去赵家村的日子定下来了,从蒲阳城往正西方向,走路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有近百里远,途中没有村镇集市,需要翻过一座山岭,山是燕北的大山脉燕云山的分支,山岭起伏绵延更像丘陵,海拔不高,路特别泥泞难走。
赵家村的人赶集都是往更西边的镇上去。再往西百里便是边防线。
住在那一片的人都是以前收回燕云十六州后迁过去开荒的,军士和百姓翻过燕云山脉,屯田开荒。
即便余氏她们提前告知路难行,考虑到以后的便利性,程媺还是花一两银子买了一辆牛车。
桂儿十分喜爱这头牛,将他刷得皮毛光洁,他们在赵家村种地的时候,一直想要一头牛,种地的人家家中没有牛的不在少数,整个赵家村都只有四头牛,有需要用的时候要花钱租,他们舍不得花钱,大多是人力代替了。
“程娘子,”余氏给程媺整理试穿的冬衣,目光不离她的腹部,“眼看就要生了,路难走,不能等到明年开春再去吗?”
“早点过去早点安顿好,马上要种冬麦,不能错了农时。”
余氏还存有忧虑,“程娘子的种子真的能在那儿种出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已经去信,等我们安顿下来,会有人押着麦种过来。”
事实是,程媺让牧云在城门不远处租了一间仓房,她出发那日路过时,把空间的麦子移一些到仓房,祁伯出面,带牧云去与城中的一个镖局签了文书,十日后他们的人会拿着钥匙上仓房取货,再按照赵家村的地址押送过去。走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处理,她让牧云去城西贫民住的棚房打听,有没有这几天要生产,养不活孩儿想换钱的人家,她出钱买。
假肚子每天都要戴,越塞越鼓,已到时候,找个日子就卸了它。
牧云去打听了一圈,回来说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家里已经生了五个女娃,这一胎不想要,也养不起。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要生的。
程媺倒不是重男轻女,她想安稳当个寡妇就得有个儿子,她让牧云再等等,看另外两个有没有生儿子的。
牧云问他,“阿嫂是打算给小侄子找个玩伴?”
程媺莞尔一笑,“到时候告诉你,这件事你同样要悄悄办,不要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了。”
牧云心里有猜想,她想生个男娃顶门立户,万一肚中是个女娃呢?现在让他去找男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个儿子。
他们是要去赵家村的,赵家村大部分都姓赵,余氏桂儿父亲的亲兄弟有一个,堂兄弟有三个,接下来她要在赵家村生活几年,这件事肯定不能给余氏母女知道。
出发那日,牧云办完了仓房的事后,去给城西那家回话。
一听贵人不要这女婴,女婴的母亲二话不说就提了一盆水,当场要溺死她。
牧云万万没想到父母会狠心杀子,一脚踢翻水盆,“你做什么!”
那妇人已失去了理智,“她托生在这里就是她的命!”
牧云喝道,“你不养可送给别人!”
“这里谁不是这样做,你去看看,有哪家养了三个女儿?我家里这是第六个了,她不托生成老大,去谁家都是这样的命!”
清晨西边的城门一开,拉着程媺的牛车就率先过了门。
寻了个位置等牧云。等了三刻钟,他才姗姗来迟。
桂儿咬着一根草,问他,“你去干什么了?手上提的什么?”
牧云手上提了个竹篮,下面铺着干草,上面盖了一层布。桂儿好奇上来看,他换了个手,遮掩一番,不太自然地说,“我有事先与阿嫂说。”
登上牛车,他看了一眼另外两人,余氏和祁松自觉地离远了些。
程媺撩开布帘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牧云沉声道,“有件事情……”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程媺看他的神色,又看了看远处的三个人,让他进去说话,“篮子里是什么?”
牧云把竹篮往前一放,“城西那家的。”
程媺揭开盖布,倒吸一口气,“你把女娃买回来了?”
怕程媺斥责,牧云抢先道,“以后我省一口饭给她。”
竹篮里的女婴瘦瘦小小,跟只猫儿似的,睡得香甜,程媺仔细看她的眉眼。
牧云说,“我们不要,她娘反手就要溺死她,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宁愿溺死也不费心思再去找一家收养。我给了她二两银子……”
本说好随便给点东西换,程媺的意思是给一两,牧云一时昏了头,给了二两。他越说声音越小,感觉会让程媺觉着他添了麻烦。
“你不是说了嘛,她家已经生了五个女儿,她是第六个是吧,以后叫她小六。”
她很快就接受了,也没责怪,牧云的心终于放下来。
“启程吧。今日的路要走快些。”
程媺一人在车厢里坐着,其余人都跟着牛车步行。
今日的天气非常适合出门,是个阴天。小六睡得沉,不吵也不闹,程媺给她垫了尿片。
行了很久,余氏在外头说,“程娘子,前头有条小河,可以歇一歇,让牛饮水,再往前走没水源了。”
程媺应了。
牛车停下来的时候,小六醒了,也许是饿了,吭叽吭叽哭起来。
余氏问大家有没有听到婴儿哭。
程媺提着竹篮从牛车上下来,“余婶,是小六饿了,煮点米汤给她喝吧。”
余氏和桂儿十分惊讶,桂儿一个箭步冲过来,“哪来的娃娃?”
程媺对他们三个说,“有户人家刚生了不要,牧云救下来。”
余氏连连说造孽,祁松没有什么反应,牵着牛往河边去。
桂儿已经把娃从竹篮里抱出来哄了。
程媺远远地叮嘱祁松不要饮河水,又叮嘱大家一遍,不要喝生水,水囊里的水没了就烧点滚开了的灌进去。
余氏把小火炉放在板车上,倒黍米煮,程媺说肚子有点不舒服,她走远一点方便一下。
牧云在啃干粮,见程媺一个人往远处走,跟了上去。
这一片都是丘陵,土坡一片连着一片,路泥泞的原因是没有植被覆盖,程媺见远方有草有灌木丛,便往那边过去。
余氏抬头,程媺已立在坡上,东观西望。
“娘内”,桂儿大喊一声,“她尿了,全湿了!”
灌木丛那里结着一串串黄色的浆果,程媺摘一颗凑近闻,是酸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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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酸甜甜的很开胃,她从假孕肚里拿出一块布片,展开,摘了不少酸刺包起来。
咦?好似听到小六的吭叽声?一个慌神,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山坡那面栽了下去。
牧云本远远地盯着程媺,谁想到刚低头刮了下鞋上的黄泥,再抬头就不见她了。
为避免撞见她出恭,数着时间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大步跑上去。
叫了几声不应,牧云心慌,到了方才程媺摘果子的地方,立在高处,定住眼往四下看,茅荆丛生,看不到人,更远处有几棵松树。
他拔藤扯葛,一点点往下走,依然看不到人,听不见声。走了十几步,只见地上黄色浆果撒泼了,茅草有被碾压的痕迹,顿时心生疑惑,人不是走下去的?
他心头大跳,循着路径,夹七夹八跑下坡。
“阿嫂!”
“哎!我在这里!”
程媺终于回应了,牧云的心依然揪着,往她发声的地方穿去。
程媺蹲在地上,发髻凌乱,衣衫不整,衣服上蹭得黄一块绿一块的,周围散落着好些布片子,她手中举着一个光身的婴儿,由衷地高兴,“还活着。”
牧云第一时间看到婴儿的两腿之间,是个男娃娃。再去看的是程媺的肚子,她的肚子没了!
“这,这是……你生的?”
“哈?”程媺也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因为顺着婴儿的吭叽声找到了这个小孩,见他身上挺脏,便从假孕肚里抽了不少布片子给它擦拭,假孕肚被她转到侧面了。
程媺抽出大一些的带薄绒的包屁衣,把小婴儿裹起来。
“牧云,你先抱着,我整理一下。”
牧云抱着小婴儿赶紧转过身。
程媺把肚子转正,后面的系带重新系紧一些,之前在车上抽了几片裹住小六,在这里又用了不少擦孩子,现在肚子小了一半。
牧云竟然以为是她生的,这个误会也好,就当是她生的。
刚生完肚子也不会立马平坦,假肚子可以慢慢变小啦。
“我们上去。”
两人刚迈了几步,忽然卷过一阵风,灌木丛的叶子和地上的蒿草疯狂摇摆,一声悠长的鼾声传来,让人下意识地绷紧脊背,覆上一阵凉意。
平日从未听过这种声音,但只要一听,就知道这种声音属于什么动物,忍不住战栗。
老虎!
牧云把婴儿往程媺怀里一塞,弯腰取小腿处的匕首,“你先走!”
程媺一迈步,怎么办,腿是软的。
她想跑,怎么跟踩在沼泽里似的,心都冲上坡不知道逃了多远,身体还在原地。
牧云拉她一把。
程媺冷汗淋漓。
灌木丛挡住了视线,不知道老虎身在何处,反正它还没跳出来,牧云索性拉着程媺跑。
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股挟凉意而来的风一直如影随形。
唰唰——
那是大虫穿越灌木的声音,频率越来越快,老虎的吼叫声也越来越高昂,它在加速,仿佛已到了身后。
程媺怀里的婴儿张嘴,哇哇大哭,二人已站在坡顶,俱都回头去看。
一只吊睛白额虎忽地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