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夜直后来到漱石院,怀玉正在外面喂鱼,两人说了两句,董骞走到内室,只见床榻上多放了个青玉枕,他看了眼,捞过怀玉睡的枕头,枕在颈下。
午后临走前,他告诉她:“下午教习嬷嬷会过来,不懂的你问她,还有半个月,时间宽裕,不用把自己弄得太累。”
怀玉满口应声。
在董郢安排下,怀玉和教习嬷嬷上午、下午分别学习一个时辰。
逢董郢不上值,他会来漱石院,只是下一瞬又被怀玉撵到正堂喝茶。
毕竟,被他盯着学进食饮酒,行礼姿势,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用了五日,怀玉掌握了个大概,今儿下午来了个场景模拟,着端庄华衣,梳高髻,薄施朱粉。
从向帝王,后宫娘娘等的见礼起,再到入座,进食,饮酒,起身离席,整个流程完整走了下来。
董郢进来时,教习嬷嬷离开许久,怀玉妆发未卸,身姿娉婷,款款对他福身行礼。
她螓首微垂,含羞道:“夫君。”
气势不足,声音小,最后一个音节甚至没了声儿,但他并没有错过。
董郢眸色一深,问:“你说什么?”
身为他的夫人,和他一起参加宫宴,夫君的称呼才合宜。她耳尖薄红,慢腾腾下了决心,朝他望一眼,迎着他灼灼目光,眉眼娇俏,细声喊:“夫君。”
简简单单两个字,怎么能揉尽如此多说不尽的情意。
魂牵梦萦,期盼已久。
她又来给他奉茶,茶盏落在手中,不知怎地,两手相触,贴在一起。
怀玉心尖轻颤,她陡地抬眼,望进深不可测的春水,温柔却又极富占有性地包裹住她。
她惊回神,贴在一处的手指蓦地被烫,她欲撤回手,却被他拉住,先是指尖,再是整只手,牢牢握在他的掌中。
如她所想,他的手比她大好多,将她的手完全覆在他手里。
怀玉怀疑自己的心脏出了毛病,砰砰跳地又快又响,像有只小兔子在撒欢蹦哒。
她疑心被董郢听了去,那会不会有些丢人。
董郢贪婪地注视她的小表情,灵动的眼睛想要看他,每快速瞥来一眼,又飞快低下去。
她是开心的,左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唇角微微上扬,还有小巧的耳朵,透出好看的粉红。
都是因为他。因他而起。
掌心里的素手柔若无骨,很想拿在手中,一一数一数,看一看,不管做什么又或什么都不做,由他牵着即可。
很想将她扯进怀抱,坐在他腿上,拥抱她,亲吻她……
他喉结滚动,没有进一步动作,便想要她从另一面满足他。
他说:“阿缘,再喊一遍。”
喊他夫君,做她的夫君。
她乖巧听话地顺了他的意,面如鲜艳娇羞的沾了晨露的初绽桃花。
董郢只觉胸腔被灌满,胀得他有些呼吸错乱。
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无法割舍,无法退让。
他握紧了她。
不着急,慢慢来。
*
皇宫。
教习嬷嬷十句话有八句话都在夸董大人的夫人,诸如貌如嫦娥,聪慧知礼,谦和热心云云。
缙安公主烦躁地叫停了她,“好了,别说了。”
教习嬷嬷听话地闭了嘴,瞬息后,公主忍不住又问:“她真有这么好?”
教习嬷嬷千真万确地肯定,并用公主的命令作为佐证:“您让老奴说真话。”
她别扭地拨了拨手腕上的佛珠串,“那我要去亲眼看看。”
侍女急了,扑到她脚边,欲哭无泪:“万万不可,陛下寿诞在即,您不能再擅自出宫,昨个儿才解的禁足啊,我的公主殿下。”
“哎呀小莲,你干嘛呢,快点给我起来,你别这样,我就是说说而已。”
小莲不敢全信:“真的吗?”
“真的真的真的!”缙安公主气得两腮鼓起,叉腰哼气,“我上回是有苦衷的!”
话音将落,外间又起一声:“谁又惹我们殿下生气了?”
一众屈膝行礼,公主蝴蝶似地飞过去,挽住二皇子的胳膊:“二哥,听说这次董郢的夫人也会参加宫宴。”
二皇子扬眉:“董郢已经娶了妻,你还没有死心?不然,你就去请父亲下旨,索性嫁给他做妾好了。”
缙安公主甩开他的手臂,一脸不敢置信,咬牙切齿:“二哥!你在说什么!我怎能与人做妾,没有谁能让我委曲求全。”
二皇子耸肩,“这样想就对了嘛,恩举在即,到时候青年才俊,任你挑个夫婿。”
公主小声嘟囔:“嘁,我只是好奇而已。”
*
学了宫规,腰封也完成,只等着过几日去参加宫宴。
怀玉想着等董郢下值后,去抱素斋将腰封送给他。
姚嬷嬷于一旁出主意:“虽说夫人心意不可比,但大人最近辛苦,一个腰带略显单调,既然都要去表示关心,何不再送份鲜汤?”
也不是不行,问题是,她绣活尚可,然灶火却一窍不通。
怀玉无奈:“我不会做饭。”
“夫人有这份洗手做羹的心就足矣,不会又如何,厨房里的厨子专门就是做这差事的,想学还不容易,多的有人可以手把手教夫人。”
姚嬷嬷加股劲儿:“这会儿时间正好,等大人回来,汤也煲好了。”
“实在不行,厨子们做好了,夫人领去也不是问题。”
怀玉皱眉,终究想通了,下半晌也无事可干,去试一试也行。
“那就这样吧,一会儿我们去厨房。”
一炷香后,三人收拾妥当,准备去往厨房,未能出了漱石院的院门,有小厮前来通传。
“夫人,老爷来了!”
怀玉错愕,老爷?董伯伯过来了?!
厨房去不得了,怀玉转身回内室,连忙重新整理仪容,马不停蹄去往前厅。
董继祖坐在太师椅,举着茶盏小啜。
怀玉匆忙过来,进去前做个深呼吸,长辈和董郢又不同,何况是之前就有些怕的长辈。
她想念董郢了,好希望他能立即回到她身边,陪她一起见长辈。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这会儿他在宫里上值。
怀玉在厅中间站定,屈身行礼,无措中照往常脱口喊了句:“董伯伯。”
一出口便反应了过来,说出口的话收不回去,为时已晚。
她暗自懊恼,却不知道误打误撞,若是当真像失忆前叫他公爹,董继祖能当即沉脸。
哪个公爹,半个月前还是大儿子的媳妇,现在成了小儿子的妻子。
董继祖放下茶杯,打量起这个儿媳妇,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不见,她面容红润,竟气色不错。
这个发现令董继祖生怒、气愤,他的儿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倒好,活得滋润。
更气的是,让她活得这般滋润的,还是他的儿子!
董继祖往下压了压窜上来的怒气。
“坐下吧,董郢不在,你我说说话。”
“是。”
怀玉拘谨地坐于右手边,正襟危坐,一副虚心听取教诲的模样。
“听董郢说,你失去了近半年的记忆。”
董继祖住在别院,这些日两人不曾见过面,对她的情况不甚了解也属正常,怀玉心里想着,答:“正是。”
“身体如何了?”
“已无大碍,只记忆尚未恢复。”
董继祖撇开眼,他顺了顺胸口,压住胸腔内的火气。
眼前这个女人,柔静和顺,乖巧懂事,他也是看着长大的。孰能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心狠地拎起花瓶砸伤了骞儿。
董继祖攥紧拐杖,眸中闪过一丝阴沉,深觉这步棋走错了,逐渐脱离他能掌控的范围。
鹿半仙踪迹不定,骞儿至今昏迷,董郢一意孤行,还要将她留在府中。
这女人就是祸害!
不行,她不能再留在董府,祸害他一个儿子不够,还要祸害第二个。
“记忆上也无甚大事。二月初十,我遣数十人去单城接你。”
“三月初五,你来到董府,三月二十九,你和……我儿成亲。”
这些时间点董郢已经和她说过,怀玉静静聆听,希冀董继祖能有不同的事件,可他却不再往下说。
话锋一转,忽而吁叹,语重心长:“怀丫头,董伯伯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你和董郢,唉——”
他几次摇头,又是一声长叹,叹得怀玉提起了心,不由往前坐了坐。
“董伯伯,我和董郢怎么了?”
董继祖没能再开口,只因外面响了一声重音刻意的“父亲。”
而后,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董郢出现在厅间。
怀玉讶异,还没到往日下值的时候呢,怎么就回来了。
董郢自然地坐到她身旁,意味不明地目光投向主位上的董继祖。
“你们在聊什么?”
董继祖重重拄拐敲了下地板,语气很冲:“分明上值时刻,你现在如何回府!董郢,你就这样防着你爹!”
拐杖那一声尖锐,紧跟着怒斥,猝不及防,怀玉吓得抖了下肩。
董郢全无理会董继祖的意思,手掌握在她肩头,来回轻轻摩挲,他格外冷静,瞧不出分毫异常。
“阿缘,我和父亲有事要说,你回去等我。”
说罢,看向姚嬷嬷和香露,不容置喙:“送夫人回漱石院。”
等怀玉彻底离远了前厅,董郢周身冷如坚冰,他瞥过去,声线冷硬:“谁让你过来的?”
董继祖气到炸肺,他敲着拐杖,拔高三度:“这是董府!是我董家的地盘!我还不能回自己家了?”
董郢不为所动,“我说过,不要插手我的事。”
“你若做不到,不要怪我无情,你知道,我们也没什么父子情义。”
“你真是被下降头了!她有什么好,你为了她连礼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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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耻都不顾,她把你兄长伤到如此地步,你还在这里包庇她!”
提到这件事,董郢眼神锐利,“她为什么伤了董骞?”
董骞做了何事,能让一个单纯无害的小兔子急起来咬人。
胡子翻飞,董继祖怒声质问:“我倒还想问你,你一个亲临现场,处理后续之人是真不知道,还是为了包庇护着那个女人?”
也许,董继祖是真不知内情。
当初疑点颇多,怀玉吓坏了,衣衫沾血,浑身颤抖,整个人说不出话。后来等她缓过神,她也对他万分警惕,不愿和他透漏。
那些疑问随着董骞昏迷,怀玉失忆,目前无从得知。
有前科的人,董郢怀疑居多,他警告:“你和董骞最好没有再瞒着我做些什么。”即便是有,他也会一点一点挖出来。
董继祖背过身,撑着拐杖,闻言眸光闪烁,他沉默不言语,又听董郢继续道。
“你该庆幸是阿缘伤了他,如果是我,你早在董骞坟前哭丧了。”
董继祖攥得手背凸筋,嘴角颤了颤,却是不敢接话。
“别再试图打她的主意,她现在是我的夫人。”
“董郢!”
董继祖大喝:“她是你嫂嫂!”
董郢露出一个阴森诡异的笑,他冷冷睨着董继祖,轻轻掀唇。
“没有婚书不是吗?多奇怪,时隔六年将人接进府,口口声声娶妻,她和董骞却没有婚书。”
董继祖脸色大变,难看至极,他终于冷静,试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董郢已没有兴致和耐心同他周旋,留下一句:“董骞醒来,该叫弟妹。”
当然,如果没有这个哥哥最好不过。
漱石院。
怀玉坐立不安,脑子里乱糟糟,越想越多,以致太阳穴隐隐作痛。
但她控制不住地想,董伯伯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还有他说董郢防着他,所以董郢听到风声提前赶了回来?
为了不让她听到什么?
他是否又瞒了她什么?
董郢一进漱石院,一直留意动向的怀玉迎上前。
“董伯伯走了?”
“嗯。”
“抱歉,吓到你了么?”
“没有。”怀玉心中有事,不知从何处说起。
指节轻叩桌面,董郢道:“你有什么问题不如直接问我,阿缘,我们之间不要有误会。”
怀玉心一横,她不问出来也不好受,自己煎熬不如当面吐露。
她组织着语句:“你为什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是因为不想我和董伯伯见面吗?”
说出来还是很忐忑,她一错不错地注视他的表情,并不希望看到类似于欺骗而导致的愧疚、心虚等系列情绪。
然而,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董郢,面上浮出抱歉,不等她胡乱猜测,他已开口解释:“我来书房取份文书,进府后从下人口中得知父亲来了,便令吉风替我去抱素斋取,我则转至前厅。”
他落下眼睫:“抱歉,害你误会多想。”
“我只是以为,你可能会需要我,希望我,过去陪你。”
有把小锤不知轻重地敲在她心房,敲得她难以思考。
她张了张嘴,所有话都卡在嗓子眼,想好的问题皆卡了壳。
她没有办法骗自己,因他的言语而心动。
她需要他,他能感知到吗?
“至于父亲那句话,与你我无关,是我们父子间积压多年的矛盾,他搬去别院便有其中原因,一时不知从何和你说起,你若想听,改日可以与你细说。”
怀玉愣愣的,董郢说得有理有据。她嗫嚅嘴唇,她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想知道的问题。
董伯伯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提到她和董郢为什么要叹息。
董郢默了会儿,才答:“抱歉,我仔细想了想,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能用上叹息,既是父亲未竟的话,等我有空问他,或是你当面再问可以吗?”
他实在认真,与他对视,看不到坚定以为的任何。没有解答她的问题,可又好像给予了答复,他那般确切和认定。
怀玉只得应下。
董郢温柔问:“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可能还能再待半刻钟的时间。”
“你就要再进宫?”
“是,今晚可能也不能回来。”
她的心情不大好,心里的尾巴搭落下来,两耳也耸着:“那你要注意休息,不舒服不要硬撑,记得找太医。”
他怎能不懂得,可他爱死了她的关心。
就是这样简单的满是关怀的叮嘱,教他如何不向往,不贪恋。
大夫这个词总会带有某种较为固定的记忆,她遽然想到了什么——董继祖身上的药味。
很像记忆里曾经闻过的苦药。
她上下看了看董郢,没有受伤,也没有药味。
怀玉疑惑:“为什么董伯伯身上的药味和你以前的药味很像?”
董郢顿然,神色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