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捻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再次落在堂下那抹粉衣身影上时,先前漫不经心的打量已添了几分探究。
柳叶眉不描而黛,眼尾微微上挑却无半分媚态,反倒衬得那双杏眼愈发清亮,像是盛着山涧晨露。唇边总噙着半分浅淡笑意,连带着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最难得是那肤色,虽带着田间劳作的薄晒,却透着健康的粉白,绝非深闺里养出的病态白皙。
尤其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眼波流转间带着股子聪慧劲儿,她既没露出寻常村姑的局促,也无商贾的油滑,只垂眸浅笑时眼尾那抹淡然,谈及合作时条理分明,竟比府里专管采买的管事还要通透,倒比府里几位读过书的小姐更添几分从容。
先前只当是自家儿子偶然撞大运,此刻才惊觉,这姑娘分明是块蒙着尘的璞玉,沈记的铺子若能稳稳攥住这桩合作,往后在工坊的行当里,怕是又要添几分底气了。
老爷子放下茶盏,目光里的轻视渐渐褪尽,添了几分郑重:“就照姑娘方才说的分利法子办。”
姜娇娇没想到这沈老爷居然这么痛快便答应了,想来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利益捆绑,微笑颔首。
“至于第二件事,与合作无关,是想请姑娘帮个忙。”
这有点让姜娇娇猜不到了,这实力雄厚的沈府,有什么能让她帮忙的。
“皇后娘娘不日后,便回娘家省亲,届时我们也会宴请各家来府上做客,听随之说你的厨艺也十分精湛,不知可否给些参考。”
“不知这种宴席都有什么要求?来参加的主要是家眷还是?”姜娇娇询问道。
沈随之解释道:“都是一些世家大族,由当家人带家眷儿女参加,娘娘此次想要办的有些心意,尤其我们沈家现在转政从商,又刚夺得了竞宝大赛的头筹,也要拿出些新鲜的东西给众人瞧瞧,也好巩固口碑,免得让人觉得是借着皇后娘娘的势。”
姜娇娇看着堂外,骤雨初歇,庭院里新抽的翠竹带着湿漉漉的绿意,阶前的紫丁香落了一地碎雪般的花瓣。
她起身往外走去立在廊下,望着院中东头那方引活水凿成的九曲水系,眼波流转间忽然有了主意。
她回身时,珍珠耳环轻轻晃动,映得颊上添了层柔光:“不如在这九曲溪畔设一场流觞宴?”
沈老爷和沈随之对视一眼,“你说的,可是古人兰亭雅集那般?”,这种宴席只看书中记载过,却从未见过。
“正是,”姜娇娇走近几步,声音清亮如溪,“我瞧着府中这九曲水蜿蜒曲折,活水潺潺,正好引觞浮水。将酒水和菜肴置于溪流的上游,使其顺流而下。宾客沿弯曲的溪流或水渠两侧席地而坐,不必拘着俗礼,岂不比寻常宴饮更有雅趣?”
她边说边指着溪水:“我们可以在溪畔利用假山、湖泊、花木等元素,模拟出山野清幽、雅致的氛围,想来常居京城繁华之处的人应能体味出别种风情。”
沈随之先开了口,抚掌笑道:“姑娘这主意妙极!咱们府里这九曲水原就是姑姑吵着要赏景凿的,如今派上这用场,既雅致又省了出城的奔波,席位间隔大也自在。”
沈老爷也点头:“这般依着自家活水设流觞席,倒是新鲜。配上流觞赋诗,既应了节令,又显咱们府里的文气,皇后见了定也欢喜。”
姜娇娇也点点头,想着拜访已久,该是道别告辞了。
“沈老爷,我……”
“姜姑娘,那……”
两人同时开口,沈老爷示意她先说。
“此次进京,主要为了竞宝大赛,如今赛事已经结束,我打算明后日便返程回乡,今日便同您一道告别。”
“这……”沈老爷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刚才还想邀请姑娘帮忙指导一下这曲水流觞宴,顺便与皇后娘娘为姑娘挣个名声,这样说来便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话里的拉拢之意再明显不过。亭中瞬间静了静,连流水声都似清晰了几分。
姜娇娇本就不那么在乎这些名利,女子生产风险极大,心中又实在担心家中母亲,垂眸理了理袖口,再抬眼时,杏眼里的光坦坦荡荡,“多谢您的美意,但家母生产在即,我必须赶回去。我今日将府中水渠进行勘察,画出设计图,一应细节标注清楚,想来府上能工巧匠颇多,不是难事。”
先前只觉她懂生意,曲水畔见她知风雅,此刻才真正品出她骨子里的韧劲。这哪里是想攀附权贵的?分明是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凭手艺、凭见识立世。
“那边辛苦姑娘了。这些报酬还请笑纳,我们沈记可不压榨员工。”沈老爷子笑道,摆手让管家呈上一个木盒。
姜娇娇谦虚地接过后便由沈随之领着去勘画地形了,没有丝毫谄媚,也无半分自惭,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沈老爷子看着女主的背影,动作自然坦荡,又看到她身旁的沈随之对她这般小心呵护,忽然觉得,沈家与她的合作,怕是要比自己预想的,走得更远些。
“娇娇,你又帮了我们一次。”沈随之同她走到渠边时,轻轻地说道。
“不至于说得这么恩情似海吧!我也是拿银子办事的。”姜娇娇打趣地说道,她总觉得沈随之这几天心情好像有些沉重。
沈随之走在前面,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他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姜娇娇,见她正低头在纸上勾画,笔尖在阳光下划出清晰的痕迹。
“这里便是九曲水的源头。”他停在假山下的石雕螭首旁,指尖敲了敲石壁,“幼时我总爱蹲在这里看水流出来,被先生抓着打了好几回手心。”
姜娇娇抬头时,额前碎发被风吹起,她凑近螭首,仔细观察水流轨迹:“这水流急又大,到时这里需要安排一人控制水流。”
她又围着这里转了转,“这螭首吐水的角度偏东南,白日里阳光正好能照在水面上,折射出的光会很亮眼,可以准备绸幔放在水上装饰,减少折射。”说罢提笔添了道弧线。
想起刚才沈随之说的话,又问道“你小时候常在这里玩?”
“可不是。”沈随之笑起来,眼尾的纹路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带着暖意,“有次偷偷把蜜饯扔进水里,想看看能不能顺着九曲水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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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院里,结果被管家发现,罚抄了三遍《论语》。”
姜娇娇笔下一顿,抬眼时正撞见他眼里的笑意,忙低下头去,笔尖在纸上晕开个小墨点。
两人顺着蜿蜒水道往前走,院里却一直未见旁人,水流在石缝间淙淙作响,阳光透过水面,在水底的鹅卵石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走到月洞门时,他指着门楣上的雕花:“去年中秋,妹妹在这里掉了支金步摇,全家仆妇找了三天,最后发现被卡在九曲水的石缝里,步摇上的珍珠还串着几瓣梅花。”
姜娇娇听罢,停下脚步,“这里的水道有个急弯。”她指着水面泛起的漩涡,“这里也需要通过装饰来进行改造,可以做个类似木桥的装置。”,她在纸上又认真地记起来。
阳光落在她侧脸,长睫投下的阴影清晰可见。沈随之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九曲水似乎从未这般生动过。往日里只当是府中景致,此刻经她笔尖勾勒,竟成了能承载宴席笑语的活物。
“前面那座小榭,”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今年生辰时,在这里第一次喝到你家的紫苏饮,是在珍宝阁看到,觉得十分古朴,便带回来了。”
姜娇娇握着笔的手紧了紧,麻纸上九曲水的脉络已渐渐清晰。她抬头看向小榭,阳光正落在临水的栏杆上,像是镀了层金边。
“原来那时沈公子就尝过我家的糖水了。”她轻声道。
沈沈随之看着苏微婉将最后一笔落在麻纸上,九曲水的全貌已在她笔下活了过来,连石缝里的几股暗流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他指尖划过图纸上靠近东侧的一处水湾,忽然开口:“从这里往前,便是我的院子了。”
姜娇娇正低头吹干墨迹,闻言抬眼“沈公子的院子,也挨着九曲水?”她将麻纸仔细折好,放进随身的布包里。
“不仅挨着,院里还有口老井,井水与九曲水是连通的。”沈随之往东侧指了指,那里有片爬满青藤的月亮门,“去年我在井边种了株石榴,如今该结花苞了。要不要去看看?或许对你设计流水席的取水处有帮助。”他尽量不将自己的小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
她微微颔首,布裙裾扫过石阶,带起一阵青草香。穿过月亮门时,藤叶擦过肩头,姜娇娇下意识抬手拨开,却撞见沈砚之正回头等她,目光落在她被叶尖扫过的发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院里没什么讲究,都是我随手摆弄的东西。”他说着推开竹编院门,“你看那口井。”
院角的石井栏被磨得光滑,井绳在木架上绕了好几圈,旁边果然立着株半人高的石榴树,枝头缀着点点猩红的花苞。
“这井水凉,冰镇酸梅汤再合适不过。”沈随之蹲在井边,提起木桶舀了半桶水,“你尝尝,比别处的水甜些。”
姜娇娇凑过去,见桶里的水映着头顶的石榴花苞,竟像盛着些碎红的星子。她刚要伸手去接,却见沈随之已从井边的竹篮里取了个瓷碗,倒了半碗递过来。指尖相触时,两人都顿了顿,她慌忙接过碗,低头抿了口,果然清冽甘甜,带着股草木的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