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工坊发家记》
1. 第一章
五九时节,乍暖还寒,寒风从四面八方灌入,门窗“呜呜”作响。
姜娇娇蜷缩在单薄破旧的被子里,身上冷热交替,脑袋昏昏沉沉。
她醒来有一阵了,但意识被困在黑暗里,这具身体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带着独属于原主的情感与温度,猛地灌进脑海。
她怎么也没想到,累到极致的结果不是猝死,是穿越。
作为手工技艺向的良心博主,姜娇娇有个“匠心记”的大IP,近百期的作品无论是雕漆隐花、蚕丝绢花还是传统没事,她都会亲自学习体验,再进行创作和拍摄。
最近收尾的项目太多,熬了几个大夜修改视频,没撑住昏了过去,一睁眼就到了这不明朝代,成了农家破落户家的独女。
原主是东石村姜家三房的独女,十五岁,也叫姜娇娇,因为家贫一直性格软弱胆小,前日饿晕在河边,失足掉下水,虽没淹死,可这乍暖还寒的初春,一场高热发起来也是要了她的命,这才有了现在的姜娇娇穿过来。
慢慢的姜娇娇能够感受到身下坚硬的床板,鼻尖萦绕着一股霉味,她努力尝试着睁开了眼睛。
坑洼不平的黄土地面,墙面脱落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泥胚,一张三条腿的小桌歪歪斜斜地摆着,靠一块石头勉强垫起缺失桌腿的那侧,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桌上有只缺了口的粗瓷碗。
姜娇娇想要起身一探究竟,谁知这身子却不听使唤,浑身像灌了铅似的。想张嘴喊人,喉咙却干得冒烟,只能发出几声沙哑的气音。
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在小声说话。
“大胜,你别犹豫了,把娇娘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吧,那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比现在的家里强!不然,指不定哪天又饿晕过去。”一个嗓音沧桑的老妇人急切的说道,要不听这话里的事,光看语气还真以为是真心打算。
“是啊,这女娃过不了几年也要嫁人,早送晚送的,有啥区别呢?反正都是指不上。”接着就是一个男性老者的不耐烦的声音。
“爹娘,等娇娇醒了再说吧。”
姜娇娇这无名火蹭的就上来了,这卖了原主好给他大孙子娶媳妇的好算计,算盘珠子都崩脸上了!她这个呆爹爹还不明所以!
姜老太爷夫妻育有三个儿子,只有老姜长吉,生了一个儿子姜小川。老二姜长平因青年时受伤,导致身有残疾,一直未娶妻。老三姜长胜,也就是原身的父亲,和妻子赵氏只生了姜娇娇这一个女儿。
姜老三家一直都是普通农户,靠天吃饭,收入也就是那仅有的一点点粮食,一家人老实巴交,也没别的门路。自从去年闹旱灾,余量吃到现在也已经撑不住了。
姜老太爷一直重男轻女,眼见着老大家的小川要下聘娶妻,钱又凑不上,正巧原身饿晕病倒,便把主意打算到木讷的老三身上。
“这是说给谁听呢!卖了孙女给孙子娶媳妇,可真是天打雷劈的好爷奶!”姜娇娇悄悄下床,猛得打开窗户。
一声怒吼传出来,吓得外面三个人一激灵,尤其是那姜老太太,本就心虚,险些跌坐在地上。
“想用我换钱给你孙子,也不怕他有命挣没命花!”姜娇娇死死的盯着姜老太太,怒极反笑,眼底散出阵阵寒意。
姜老太太让她的眼神镇住,竟说不出什么。
“死丫头,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疯了不成!”姜老太爷反应过来,冲着她骂道,扬起手就要打上去。
手却被姜娇娇擒住,虽然她还尚且虚弱,但这姜老太爷实在是年老体弱,力气真是寥寥。
这个举动更是震惊了他们,都呆在了原地。
“小川要娶的是丰乐村张家四房的二女儿,听说张家可不似有些人家蛇蝎心肠,对女儿可是宝贝的很呀!”姜娇娇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他们。
接着笑意慢慢淡去,变成一脸冷色,贴在姜老爷子耳边大声的说,“不如我去提前知会一下他们,嫁过来要是生不了儿子,女儿可是要拿去卖钱的啊!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觉得很不错啊?”
“你!不可胡说!”姜老太爷夫妻俩虽然生气,可这心思被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也怕激怒了这疯丫头,做出什么荒唐事。
“是我胡说?还是我眼瞎耳聋?你们站在这里是干嘛来了?年纪这么大了做这事也不怕折寿!”姜娇娇说完还冲地上呸了一声。
姜老爷子的气不打一出来,又被姜娇娇这突然的变化惊的不知所措,喘气都不匀活了。
“爹娘,娇娇刚醒,许是头脑还不清醒,你们先回去吧。”姜长胜现下已经明白了父母的来意,心中也是一片凉意,帮女儿扯了个利益,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看着他们要起身往外走,姜娇娇又幽幽的说,“你们以后可别吃饱了撑的别打我的主意,小心……”
这声音传到二老耳朵里,不知怎的居然打了个冷颤,脚步更快了些。
眼看他们走远了,院里灶房的屋门开了,走出来个荆钗布裙的妇人,看着三十有余,皮肤有些粗糙,面上还有两道沟壑似的法令纹,平添了不少年岁,这便是原身的母亲赵氏。
她眼眶泛红,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走过来,走进后看着姜娇娇,眼中燃起惊喜的光,刚才在屋里,她将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虽然有些心惊胆战,可又觉得这样十分痛快。
再次看着自己的女儿,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喝了药,姜娇娇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傍晚时分再次醒来。
身体感觉恢复了大半,头脑也清明了许多,便开始在家中转悠,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东石村依山傍水,姜家就坐落在村子的最东的边缘一排,前面没有遮挡,从院子里就能看到田野和不远处的群山,只是这山的形态总觉得很眼熟,姜娇娇也没再多想。
被竹篱笆围起的小院,由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路分成两半,院子东侧,架着一架饱经风霜的石碾。东边墙角歪着个粗陶水缸,水缸旁斜倚着两个木桶和扁担。
西墙靠墙摞着半人高的柴火垛,旁边放着把削得锋利的砍刀。
家中的家具也十分简单陈旧,被子也都是打着层层补丁,典型的贫农家庭啊。
原身家有几分薄田,主要靠姜长胜耕种,赵氏因生孩子伤了身体,一直体弱,便在家里照顾原身,做点手工活补贴家用,生活只能勉强维持下去。
“娇娇,吃饭了!”赵氏的声音打断了她了思绪。
走到堂屋的桌子旁,姜长胜已经坐下了,姜娇娇因着他上午的犹豫,有些不想理他。
径直坐下后,看到桌上放着一盘蒜苗干咸菜,三碗清可见底的稀粥,几个粗粮窝窝和一个鸡蛋。
看着她疑惑的盯着鸡蛋,姜长胜解释道:“听说你生病,你二叔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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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鸡蛋,你吃,补补身体。吃完饭咱们去一趟,他要我们帮点忙。”
姜娇娇在记忆里思索了一下,原身的二叔是十几岁的时候上山被野兽袭击,不光伤了根本不能生育,还跛了一只脚,所以一直未曾娶妻。
大哥一家嫌弃他老光棍,怕影响小川说亲,便在前几年撺掇了分家。姜老太爷夫妻肯定是跟着有孙子的老大家,还带去了所有家当。
原身家与二叔关系不错,有时需要搬搬抬抬也会叫原身一家过去帮忙。
二叔会些木工,又只有自己一人花销,日子过的相对宽裕些,这几年遇到难处的时候,都是他伸出援手,。
木工?姜娇娇心想,这不是就是同行嘛,正好去学学传统技艺!
做木工活动静大,二叔便把房子盖在村庄的东南角,都快住进了庄稼地里。
两家离得不远,没走一会就到了,姜娇娇看到院子里摆放了许多长短不一的木材,地上散落着一些木块和锤子,墙壁上挂着斧子、锯子、刨子之类的工具。
她拿起那些处理过的木块,仔细端详起来,木头处理的很光滑干净,形状也很周正,不难看出其中扎实的基本功,再抬眼看,便看到二叔从屋里走了出来。
“好孩子,你好些了吗。”他面带微笑的说道。
姜娇娇应了声,又补充道“谢谢二叔的鸡蛋。”
二叔转头告诉姜长胜哪些木材需要搬到哪个位置,便一起忙活起来。
收拾妥当后,二叔拿水壶给他们倒水,姜娇娇看他桌上堆了一堆相似的图纸。
“二叔,你这是要做个啥?怎么画了这么多图纸”
“这是县城里一家寻来的,说是房间小,让我给设计个房间里能放下的尽量大的床,我这换了好几个方向做床头,这床也就是这么大了!”说罢,便喝水歇息起来。
姜娇娇走过去,拿过纸笔,开始画起来了。
其实二叔这个床设计的已经是很简洁了,但是可以通过卡扣让床变成可伸缩的。
不一会她便画好抽拉床的样式,拿给二叔看:“如果床可以折叠活动,只在晚上伸展出来,便大了许多面积。”
图中的抽拉床,床面由木条排列拼接而成,交错的木条分别固定在两侧,就像两个梳子严丝合缝的拼在一起,拉开后则是原来床面的两倍。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丫头,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咱们娇娘可真是个宝”二叔激动的拿着图纸在院里大步来回。
突然二叔转头对姜长胜正色道“老三,咱娘之前不止一次说要卖掉娇娘,你可别犯糊涂!你养不起就送给我!”
姜长胜心虚的点了点头,又看了姜娇娇一眼,他之前真的有些动摇了,可今日知道了爹娘的算盘,真是心寒又愧疚。
姜娇娇笑了笑没回应,只说道:“二叔,你这床做出来了,可要记得打上记号,好让他们知道是你这个巧匠做的!”
在原身的回忆里,因为是女子而收到不公平的对待太多了,有来自姜家长辈的,也有来自时代的风气的。
而二叔给予她的却是少有的真诚的关爱,大约是因为他也很想拥有一个孩子,无论男女。
回到家后,姜娇娇便倒在了床上,回想来到这里的一整天,陌生的世界,贫穷的家境,从天而降的家人……倦意裹着愁绪漫上来,也终于跌进混沌的梦境。
2. 第二章 “咔嗒”
“咔嗒”
姜娇娇第二天早上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得惊醒。
定睛一看,是墙上掉下的土疙瘩……
她不可思议的盯着这个土墙看了一会,无奈的叹了口气。着天崩开局,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艰难了,还得先想办法穿回去。
既然是因为坠河穿越过来的,那么回去的办法,大概还是和这条河有关系。
她靠着原身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条河。
远远看去,河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条金丝带,轻柔地蜿蜒在村庄边缘。河水清澈见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河岸两边是郁郁葱葱的草木,可旁边怎么有个小水泊?
这河,这山和自己前世工作室所在的地方,一模一样?!!
姜娇娇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山脉和河流的走向,这里就是前世的李家庄!
不过这个时代的李家庄植被更加繁密,环境也更加纯净。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在这个世界多待一会倒也可以,说不定还能学到什么失传的技艺。
毕竟当初她选择工作室安置在李家庄,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个附近聚集了很多非遗匠人,非常有传统文化底蕴。
初春时节,在这河边吹了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身子感觉就冷透了。再看那河水,姜娇娇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今天先不还原场景了,跳河的事等天暖和再来吧,别没穿回去,又把自己交代在这里。
快步跑回家,一进堂屋,便看到刚从县城回来的赵氏也进了门。
抬头看到姜娇娇,她迫不及待的从篮子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裹,“娘今天卖了绣品,给你买了最爱吃的绿豆糕。”边说边轻轻打开油纸,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姜娇娇心头一暖,虽然只有两块,可对于现在这个家庭已经极为奢侈了。前世自幼丧母跟着姥爷长大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
只是这绿豆糕的味道着实有点一般,等以后有机会还是自己做吧。
“眼见开春了,绣坊收货多,我今天也多买了些材料,等卖了钱,再多给你买点。”赵氏起身走到桌子旁,从篮筐里拿出那些材料,一一分类摆放,然后仔细缝制起来。
“给我一套材料吧。”姜娇娇低头看着这些熟悉的老伙计们,丝毫没发觉赵氏诧异的眼神。
“好好好,我的娇娘总算想学了!只是……这材料不便宜,你可不能胡乱浪费,好好研究,仔细着点啊!”赵氏欣喜的给她细细介绍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姜娇娇完成了一个荷包,让刺绣多年的赵氏目瞪口呆的荷包。
这个荷包造型别致,圆润的荷包状,以蓝色为主色调的团花居于中央,周围环绕着粉色花朵与蓝色枝叶,针法细腻,色彩搭配和谐雅致。
顶部收口处用深蓝色布料打褶,系绳末端有精致的小结装饰,下方垂挂着一条深蓝色流苏。
“娇娇,你确定你这是第一次做……”赵氏直直的盯着荷包,沉浸在震惊中。
“我以前也老看娘做,虽然没动手,但也耳濡目染呢!”姜娇娇只能硬着头皮编,心想这对自己来说只是常规操作,要不是材料有限,还能更加独特。
赵氏半信半疑,且不说这针脚手法细密,就是这颜色搭配和样式,都是县里绣房都未曾见过的。
可这如假包换的女儿,她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了。
姜娇娇怕她接着问下去漏了馅,赶紧问道:“一个荷包能卖多少钱?”。
“一个荷包合格了便给20文钱,去掉材料钱,算是能挣十几文吧!不过娇娇这个,我看能卖30文!”赵氏也不顾那么多了,女儿不仅愿意做女工,还有这好手艺,怎么想都是高兴的事。
于是,姜娇娇接下来的几天,赵氏一起床就拉她一起做荷包,很快就完成了这批材料。
姜娇娇想要看看这个时代的技艺到底是什么水平,提出这次和她一起进城送,说想看到自己绣的第一个荷包能卖多少钱,顺便听听绣房对荷包的意见,以后也好改进。
赵氏看她如此好学上心,自是一口答应,心中十分欢喜。
东石村离县城不算远,两个人一路走走歇歇,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县城的绣坊。
赵氏拿出来自己的绣品交给绣房工长核验。赵氏的绣工很好,做活也快,又是长期合作,也不为难她什么,检查起来很快。
姜娇娇跟在她身后,环顾着绣房墙上的作品,每一幅基本功都很扎实,只是配色和花样有些单调和古板。
到最后,看到姜娇娇绣的那几个,工长放慢了速度,把荷包放在手心好生端详,又用手捻着摸了针脚,眼中透出意外之色,却一言不发。
赵氏抿了抿唇,“这个荷包,能收吗?"
工长问了句,“这个不是你做的吧?"
赵氏转头看向姜娇娇,向工长示意,姜娇娇便点了点头。
他把荷包往刚才那一堆荷包里一放,道:“这荷包颇为精致,算五十文吧。”
赵氏心中大喜,用手紧紧攥着姜娇娇。
接着他有些可惜的说道:“这荷包的样式也就图个新鲜,材质一般,也卖不上高价,不过如果再有,送来便是。”
虽然没有获得青睐,但也算在这个时代找到了赚钱的门路了。
姜娇娇和赵氏总共领了260文钱,其中有姜娇娇的100文。
赵氏数出来给了她,欣慰的对她说:“这是我们娇娇挣的第一笔钱,自己拿着吧!”
二人在绣房又选购了些原料,便往回走了。
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两旁古色古香的茶楼酒肆,宽阔的道路中时不时有马车穿梭而过,姜娇娇还是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今日是镇上的小集市,前面集中的是一堆卖首饰玩意的摊位,她快步走过去,挨个摊位细看。
只是端详了半天,发现这簪花首饰做工都有些粗糙,而且样子就那么一两种,古代的技艺不是应该更加精湛吗?
姜娇娇有些不解的问道,“老板,这簪花还有没有更精美些的?”
摊贩看她穿着那洗的都掉色的衣服,袖口都磨起毛边,还在这挑剔,便嗤笑着说:“这些个还不够姑娘您挑啊,那估计只有珍宝阁的货能入你的眼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呦!“
姜娇娇正要怼回去,听到了赵氏叫她,便给了摊贩一记冷眼,转身走了。
赵氏想起大夫叮嘱姜娇娇还要继续喝药巩固一下身体,便叫着她一同去药铺。
齐家药铺,门头不是很大,数百个贴满标签的抽屉整齐排列,柜台上,戥子、算盘泛着古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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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里间,中院里竹匾上晾晒着药材。
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少年,在药炉旁煎药,束发的靛蓝绸带略显松散,几缕碎发垂在耳畔。
听到有人进来,他淡淡的起身,走到桌子旁,整理了看诊的手垫,语气温柔的说道:“哪位要看诊,坐在这里吧。”
赵氏把姜娇娇拉过来,摁着她坐下,简单的说了之前的情况,“麻烦您看看她是否已经痊愈。”
少年的手轻轻的搭在姜娇娇的手腕上,目光专注而沉稳,少许片刻后,少年表示已无大碍,再吃一副药巩固巩固便可。
写完要放,转身便去抓药了。
姜娇娇看着那些中药抽屉,心中一动,突然开口道:“麻烦再给我称三两雄黄。”
少年抬起头,看向她,略带惊讶的问道,“姑娘要这雄黄作何用处,此物有毒不可滥用。”
姜娇娇盯着他那双好看点眼睛,认真的说:“驱虫。”
少年明显一滞,没说什么,接着转身去取雄黄。
到家后,姜娇娇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虽然姜家条件贫困,但是看在原身也是大姑娘了,便在家中简单的隔出一个房间给她,这倒是方便了姜娇娇继续自己的手工事业。
今天这一趟外出收获颇丰,看来这个世界目前的技艺水平还在初期,基础原料都还蛮齐全的,就是设计差了点。
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她让姜父下午回来的时候帮忙砍点艾草,因为赵氏身体不好,姜家地里自己一直种着些。
接着一头就扎进了房间捣鼓起来了。
她先在布上用碳简单的描绘出形状,然后用剪刀小心裁剪下来,运用锁边绣针法沿着布料边缘绣制,精湛的针法让图案更具立体感。完成荷包主体后,又取一段细绳,一端穿上珠子作为点缀,又熟练的打了个苏络。
这一下午就做出来了三个形态各异的荷包。
一个是灵动的鱼形,鲜艳的红布配上金色丝线绣出鳞片,熠熠生辉,彰显华贵。造型用的现代卡通形象,鱼眼圆睁,黑白分明,十分俏皮可爱。
还有一个是以白菜为造型蓝本,翠绿的叶片栩栩如生,仿佛带着清晨的露珠,鲜嫩欲滴,下方垂着的流苏由白至绿渐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灵动而飘逸。
最后一个是牡丹香囊,虽是常见的题材,可这荷包整个就是花朵形状,粉色丝线绣就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明黄色丝线勾勒花瓣边缘,翠绿叶片穿插其中,叶脉清晰,精致典雅。
姜娇娇满意的看着这几个香囊,不过这还不算完成。
接下来的几天她把采摘回来的艾草弹干净泥土,在竹垫上摊开,定时翻动,晾晒了三天天,直到艾草均匀的完全干透。
然后再把干燥后的艾草,去除茎梗,只保留叶片部分,放入石臼中,反复舂捣、捶打,艾叶逐渐破碎、纤维分离。
最后用筛网筛去残留的杂质、硬梗以及大颗粒,使艾绒更加纯净、细腻。
这一番忙活之后,姜娇娇收获了一堆极好的艾绒,她把雄黄也磨成粉,和艾绒混在一起,又一点点填充到香囊中,这样有着驱虫功效的香囊才算是大功告成。
第二天一大早,姜娇娇便去了县城。
不过她这次没有到绣坊,而是来到了珍宝阁。
3. 第三章
在县城最繁华的大街中间,一座名为“珍宝阁”的店铺赫然而立。
深褐色的实木招牌上,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还有一对白玉的石狮子,看起来确实与其他店铺不同一般。
姜娇娇刚踏入店内,檀香就萦绕而来,正对店门的是一座巨大的博古架,分上下五层,错落有致,上面陈列的各种精巧的物件,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往前走便是一间雅致的内室,屋内摆放着一张红木八仙桌和几把太师椅,桌上香炉正冒着袅袅白烟,布置的颇有意趣。
姜娇娇主动找上伙计问道:“这里卖香囊吗?”
伙计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有,只不过最近卖的差不多了,现货不多。”
姜娇娇应了一声,“麻烦拿来于我看看吧。”
很快,伙计不情愿的拿出来几个香囊,看起来确实比之前摊贩和绣坊卖的精致许多,但图案设计还是大同小异。
“都多少钱?”
伙计看她这样子也不像买得起的,随手一指,“这个料子好些二百文,这几个都是一百五十文。”
姜娇娇倒吸一口气,价格翻了五倍啊!
伙计又故意问,“姑娘看中哪个了?”
“我来不是想买,是想卖香囊。”姜娇娇从布袋里把香囊拿出来。
伙计脸色不太好,但是没发作,珍宝阁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收的地方。
可看到那几个荷包后,他却面色转暖,在这珍宝阁待了十几年,好东西也是见过不少,也练了几分眼力。
他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的香囊,造型极为别致,配色新鲜又和谐,比店里的确实好太多。
伙计抬头端详姜娇娇几眼,这个姑娘虽然布衣打扮,却丝毫不见窘迫之态,倒让他有点摸不透了。
伙计不言语,只仔细看着香囊,姜娇娇抿了抿唇,“这个香囊,收吗?”
“这是你做的?”
姜娇娇点了点头。
“你跟我去见掌柜的吧,这我可做不了主。”说罢,便带着她去了二楼。
珍宝阁的掌柜姓林,本地人,家族中有人在京中做官,还兼具着往给省城和京城供货的买卖。
他把香囊拿着手里来回看了好一会,凑近闻了闻。
姜娇娇解释道:“这个香囊气味是艾草和雄黄,里面没有用棉花填充,而是艾绒,这样香味持久还可以驱虫驱蛇,夏天佩戴一举两得。”
林掌柜颇为赞赏的点点头,痛快的说道:“这香囊我们收了,按照店里香囊最贵的价格。小许,去给这个位姑娘取600文来。”
林掌柜看到这些锦囊,心中早已惊喜万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设计,甚至是都不敢想象这样的搭配。
这放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样式,必定能在京城贵女间流行开来。
且不说这驱虫的功效到了夏日得让多少人趋之若鹜,就这独特的花样也够一年四季都沿用的了。
“看这荷包样式和功法,可见姑娘惠质兰心,林某愿意于姑娘合作,还劳烦姑娘画出花样模子卖于我。”
姜娇娇喝了口水,抬起眸子,盯着他说道,“掌柜的要我画花样?那可是另一个价格了。”
林掌柜没有立马回应,指尖轻叩着桌面,眉毛微蹙,就像在默算数学题一样费神的思考着。
姜娇娇倒是不急不慌的喝着水,仿佛无论他给出的结果都能接受的样子。
“我们和姑娘合作,你设计的这个花样或者更多花样的荷包,只能卖给珍宝阁,作为独家授权。”
“至于合作方式,一种是我们十钱买断你的一种花样,安排绣娘批量生产,每卖出一个便给你分红二十文,还有一种便是姑娘做我们收,一个二百文。”林掌柜眼中泛着精明。
这两种方式怎么算,珍宝阁都不亏,毕竟现在这三个香囊拿去京城怕是十钱一个都有人抢。
姜娇娇明白掌柜的意思,让她选也是看她对自己的手艺有多少成算。
“买断花样的分红,我要一个三十文。花样我这至少还有十种,掌柜的都要吗?”
“好,那就按照三十文分红,剩余的花样,我们且等这几个香囊售卖出去再定吧!”林掌柜虽说对这香囊很看好,但姜娇娇毕竟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孩童样子。
两人拟了合同,当场签订,姜娇娇就在这个案桌上,不一会就把样子画好了。
看她刚才画画的样子,林掌柜心里安心了不少,痛快的付给了姜娇娇三十两。
姜娇娇将这些钱收好,出了珍宝阁便奔着包子铺去了。
“老板,来五个肉包子,一碗馄饨。”姜娇娇急冲冲得对老板说道。
“好嘞!看不出来姑娘这般好饭量啊!”老板瞅着眼前这骨瘦如柴的小姑娘,不禁笑道,不知道是谁家的馋姑娘呀,饿急了吃饭都没数了。
找了就近的位置坐下,姜娇娇看着肉包子端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自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不仅没吃饱,还没吃过一口肉,多亏还有这一技之长。
放下筷子时,风卷残云般的消灭掉了所有食物,胃被熨帖得满满当当,整个人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惬意,心满意足。
姜娇娇赚钱的动力更加强大了,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搞钱最重要啊!
现在手里的三十两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想了想那总想卖了自己的奶奶,姜娇娇觉得还是把钱私藏起来,以防万一,好给自己赎身。
这春天的日头也是燥人,再加上刚才这一顿肉吃的太过迅速,走了几步姜娇娇便觉得口干舌燥,这时候要是能来一杯饮料就好了。
饮料?!姜娇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拍打着每一个细胞!
赶忙找寻药铺,正巧走到了齐家药铺。
今日店里还是那日的少年大夫在,姜娇娇走上前说道:“请帮我抓些药材,乌梅五两、陈皮一两、山楂三两、甘草二两、桂花一两。”
少年抬头看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不知姑娘此方是为何病?”
姜娇娇灿然一笑,说道:“解渴。”
少年低头微微一笑,便快速的找起药材了。
付完钱,姜娇娇转身要走,少年突然开口,“这些药材偏酸涩,姑娘若要服用,可加些蔗糖。”
姜娇娇点头一应,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回到家,姜娇娇便开始准备尝试熬制酸梅汤。
她先将药材放入清水中洗净,又在锅中加入足量的水,把洗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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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药材放入浸泡,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使药材充分吸收水分。
浸泡好后,又去院子里搬来了一堆柴火,大火将锅烧开,然后转小火继续煮,期间不断搅拌,让药材的味道充分释放出来。
渐渐的空气里弥漫开了浓郁酸甜气息,闻起来清新宜人,令人垂涎欲滴。最后加入冰糖,搅拌至冰糖完全融化,然后让汤在锅里冷却沉淀。
这一顿忙活完,姜娇娇更是嗓子干的冒烟,连忙给自己盛了一碗,酸甜交织的滋味顺着舌尖炸开,果然就是这个味道。
姜娇娇又盛了两碗端到堂屋去,给姜大胜和赵氏。
“娇娇,你这是煮的啥,可太好喝了!干完活来这么一碗,比三碗水都解渴!”姜大胜激动的说道。
“是呀,我喝完感觉都神清气爽了好多!”赵氏也十分喜欢这个味道。
“爹娘,这是酸梅汤,我打算煮了去卖,你们觉得咋样!”姜娇娇冲着他们笑笑。
“你还小,生意哪有那么好做!”姜长胜看着她不相信的说。
姜娇娇已经告诉了他们卖掉荷包的事,只是三十两的部分隐藏了下来:“我可是卖过荷包挣钱的人,才不小呢,反正也不麻烦,先试试,不然怎么知道不行呢。”
赵氏看着姜娇娇心里莫名的安定,一时心口发烫,劝说道:“不做肯定没钱赚,要不就去试试,不行也不过亏了副药材。”
姜娇娇摸摸下巴道:“爹,你刚才不还说好喝呢吗?”
姜长胜最后也答应了,第二天一早便帮她们把装满酸梅汤的水坛和桌子搬到了村口。
村口来往的不仅有务农的乡亲,不时还会有路过的车队和行人。
赵氏没做过生意,站在那左看看右望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傻愣愣的站着,最后还是姜娇娇大声吆喝。
“酸梅汤,酸梅汤,一文钱一碗,解渴好喝,开胃健脾!”
一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驻足看了看,便走了。
到了中午,温度升高的快,姜娇娇自己便盛了一碗喝起来,没成想吸引来第一波下工的村民。
“丫头,这是啥水,咋看着黑乎乎的?”一位扛着锄头的壮汉好奇的问道。
“这是能解渴,快速补充水分的酸梅汤,来碗尝尝?不好喝不要钱!”姜娇娇极力推荐着,赵氏也赶紧盛好一碗。
壮汉喝了大声说道“这新奇玩意还真是好喝嘞!”
这一下把陆续回来的人们吸引过来,连卖出去二十多碗,大家都觉得十分可口,有的还说让姜娇娇每日也来。
眼见着还没到半下午,这一大缸的酸梅汤就卖完了,母女二人便收摊回家了。
晚上姜长胜回来,只见俩人在家坐着咧着嘴笑。
“娘,咱们今天一共卖了200碗,就是200文,去掉药材钱,咱们挣了120文!今天咱们只带了一缸,后天咱们再多带点!”
“你们一天就挣了一百多文?!”姜长胜万万没想到这小糖水居然能挣钱。
姜娇娇笑了笑,“对了,爹,我想找二叔帮咱们做个推车,这样咱们每天可以多带些出去。”
还未等姜长胜答应,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叫喊:“长胜长胜,娇娇在家吗?赶紧让她出来!”
4. 第四章
是二叔?
他自从坡脚后,很少会主动出门,菜在院子里种着,有什么需要就会让叫姜老三赶集的时候捎带回来。就更别说到别人家去了,也就是过年会去姜老大家给父母拜个年。
姜娇娇一家赶紧出来,二叔已经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院子里。
“娇娇啊,你可真是个小福星啊!”他激动的走过来,把住姜娇娇的肩膀,拍了几下。
姜娇娇一愣,有点不明所以。
不过福星这个词,在原主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从小她听到的都是爷爷奶奶嘴里的赔钱货,讨债鬼这样的标签贴在自己身上。
“那天你给我画的伸缩床做好后送给卖家,他儿子书院的朋友看到了这个床赞不绝口,还回去一番宣扬,今天那卖家来替他们又定5张咧!”说着从布袋里拿出一串铜钱,塞到她手里。
“二哥,你这是干啥!使不得!”姜老三赶忙伸手去阻拦。
“你别管!我这是给娇娇的!这床是娃设计的,挣了钱自然要给!”二叔有些着急了,冲着姜老三瞪圆了眼。
“二叔,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不要钱,要点东西成不?”姜娇娇轻轻得把钱放回了二叔手里。
她知道二叔是个有原则,自尊心又强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在木艺上有所作为,她若今日什么都不要,只怕二叔以后都不肯再做这床去卖了。
姜娇娇扶着二叔坐下,有去灶房罐子里盛出来自留的一些酸梅汤,拿来给二叔品尝,然后认真的说道:“二叔这个酸梅汤你吃着咋样?我和娘今天去试卖了一下,卖得还挺好,这天气越来越热,我觉得这个买卖能长久。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做个小推车,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装几桶带出去,还能推着车子转着卖。”
二叔自然是欣喜答应,但他还是把钱放在桌上,郑重的说道:“娇娇,叔帮你做这个推车,但这个钱你也得收下,一码是一码。这车就算叔助你一臂之力,以后这酸梅汤给叔管够就行!还有不,再给我来一碗!”
“行,不过二叔我这个车子我有些自己的设计,你要是不着急,我这就画出图给你,正好咱俩研究研究,中午就留在这吃饭吧!”姜娇娇拗不过他,便也不再推辞,又抬头看看姜老三。
“对啊二哥,咱们权当庆祝庆祝她娘俩昨天开张!”姜老三拿上姜娇娇递过来的那串铜钱,便出门去买肉去了,赵氏也转身去了厨房。
姜老二看着姜老三的背影,他总感觉他家生活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直到几年后,他才明白那个东西叫生机。
姜娇娇先让二叔在纸上画出个他常做的四轮手推车,二叔也不愧专业的木匠,没一会便详细的地画了出来。
姜娇娇便开始了她的设计。
车前头带工字型支脚和弯曲的把手,适合身高,推起来省力。车尾的侧面做延长,加卯榫就可以支起来变个置物台,不用时还能折叠收纳。车身下方做成箱体,再配上推拉的橱门,这样推车的时候不怕东西掉落。车身四周多添加一块木板,可以支起来变成餐吧小桌,这样也可以让人围坐着休息。整个手推车做的深一些,可以放置大桶。
还有顶棚,确定四个四个支点,雨布做延长,这样就可以形成个类似天幕的形状,下雨还可以让客人多待会。棚顶上多加个立木牌,到时候她要亲手刻上“姜记甜水’这四字。
二叔听她描述完,再看这图纸,直接惊呆说不出话。这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想出来的?
“娇娇,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的啊?之前没见你对木工活感兴趣啊……”二叔再次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的小侄女。
“哎呀,就是去镇上看到各家车子的优点,自己瞎想出来的嘛!二叔你能不能帮我实现啊?对了,你得在还得给这个车身刻上“姜家木器”几个大字,我也给我叔的手艺宣扬出去。”姜娇娇挽着二叔的手,少见的撒娇道。
“行,不过这个有些复杂,可能得有几天功夫才能做成,你有空的时候也可去我那给我打打下手!”二叔思索了一会。
姜娇娇听到赵氏喊她,起身要往灶房走去,看到外面阴沉的天,又准头对二叔说,“二叔,这个车子还得刷上桐油漆,防水防霉。”
“桐油漆是啥?”二叔疑惑的问。
“啊……咱们这里没有油漆吗?”姜娇娇脱口而出。
“咱们这里应该有吗?你还去过哪里见到了?”二叔有点听不懂姜娇娇说的这句话。
“啊,不是,就是我在县城卖荷包的时候听人说起,我还以为咱们村里也有呢!”姜娇娇说完赶紧跑去灶房。
二叔摇头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孩子,有时候还是没头没脑的。
中午全家人都吃的心满意足,虽然只是做了肉丸汤,和一些家常炒菜,但也已经是农家饭里极为奢侈的了。
赵氏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之前在娘家时,跟着父亲兄长还出去帮忙做过饭,只是生完孩子后,这身子实在是虚弱,便也没有出去过了,昨日和姜娇娇出去这大半天,下午回来睡了好大一会才缓过来。
这些姜娇娇也都看在眼里,想要发家致富,人手是很重要的,更何况她是她唯二的家人,得让赵氏的身体好起来才行。
说行动就行动,下午姜娇娇便带着赵氏在院子里打起了八段锦。
“娘,你看我,手要放在这里,对,配合呼吸,慢慢的慢慢的推出去……”姜娇娇一边打一边教。
赵氏在一旁笨拙的学着,有些放不开,眼神还总看外面有没有路过的行人。怕什么来什么,偏偏今天姜老大家的媳妇王氏走了过来。
“哎呦,这是干嘛呢?准备出去卖艺啊,当丫鬟瞧不上,要去当头牌啊,也不照照镜子!”
王氏站在门口,冲着院子里的姜娇娇阴阳怪气道。
她的嘴一向毒辣,姜老三一家看到她都是能躲就躲,不然少不了一顿奚落。
“小的当头牌,你这大的是要干什么?姜老三太穷养不起你,准备换主啊?”王氏说完,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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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肥胖的身子就要走。
啪!一个石头正准确的打到她的小腿上,疼的她抬起腿,没抱住腿又摔倒在地。
“死肥婆,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我今天撕烂你的嘴!”姜娇娇抄起院子里的砍刀就向她走来。
王氏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这还是那个胆小懦弱的姜娇娇吗?以前她骂得比这难听的有的是,从不见她回嘴半句。
姜娇娇走近后,蹲下趴在她耳边说,“姜小川晚上趴在春秀家窗外,偷看她洗澡的事,要不要我去跟里正说说啊。”
王氏转头震惊的看着她,这事她怎么知道的!春秀是里正的侄女,虽不说多么金贵,但是里正是个刚正不阿的,尤其因为自己姐姐曾经被流氓欺负,最恨这种事情。
“闭嘴吧,死妮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她恶狠狠的对着姜娇娇,妄图用更强的气势镇住她。
可下一秒,她竟说不出话了。
姜娇娇轻轻的对着她的下巴一掰,给她脱臼了。毕竟前世姥爷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没得中医真传,耳濡目染的也懂些。
“啊啊啊……啊哦哦啊啊啊啊……”看着王氏在地上疼的打滚,赵氏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心里的畏惧,竟在看向女儿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我说过了,别惹我,老头他们回家没告诉你吗?”姜娇娇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着对王氏说道。
越是这样笑着,王氏心里越是发毛,这姜娇娇是被什么附身了不成!
“大娘,你听懂没有啊?这胳膊好像也能掉下来诶。”姜娇娇柔声细语的嗲声道,手却放在了王氏的肩膀上,暗暗使劲。
“嗯嗯!”王氏拼命点头。
姜娇娇给她把下巴按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走。
王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修理弄的不知所措,起身也顾不上整理衣服,快跑着就走了。
回到家,她赶紧拉过来儿子叮嘱道,“那个姜娇娇邪门的很,你最近千万不要招惹她!”
姜小川不以为然,虽然前几天爷爷奶奶也这么跟他说过,但那么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少能耐。
这边,姜娇娇拉着赵氏再次回到院中,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赵氏也没有多说什么。
“娘,我们锻体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身体健康,无须在意别人的眼光,生了病疼的是自己,也与旁人无关。再者,只是每天这样健体就能省去一大笔药钱,你也不愿意吗?”姜娇娇郑重的说道。
“我愿意!我好好学,我保证!”赵氏赶紧回答。接下来的也更加认真的跟着姜娇娇练习。
睡前,姜娇娇又烧了热水,监督她泡完脚,才回房休息。
趴在床上的姜娇娇,盯着那跳跃的灯火,思索着今天的问题。
这里没有桐油漆吗?前世这里明明是重要的产地之一啊,不仅是桐油漆,还是黄麻之乡。
不对,应该是技术技艺还没发展到那个阶段,明天她得上山一探究竟!
5. 第五章
姜娇娇第二天先是陪赵氏一起支好酸梅汤的摊,又回家做了上山的准备,等着姜老三从地里收工,一起上山。
她提前用方巾做成了简易口罩,找来了长钳夹和剪刀,毕竟山上有很多植物还是有毒性的,需要做好防护。
根据她之前了解的历史只是来看,应该是这个时代人们对一些植物的认识和处理还不够,所以不能物尽其用,如果她可以顺利的变废为宝,那岂不是要发达了!
姜娇娇越想越开心,不自觉的笑出来。
“娇娇,怎么这么开心?”赵氏看她久违的露出笑容,高兴的问道。
姜老三放下卖空的木桶,跟着走了进来,大声叫喊道“娇娇啊,这天一热,酸梅汤更受欢迎了,今天都开始排队了呢!”
“排队?吸引的人这么多了吗”姜娇娇有些不解,这酸梅汤就是盛出来这一道工序,没理由会需要排队啊。
“咱们的碗不够,有时候来一波人,碗都占用着,就只能等等他们走了,再刷出来用。”赵氏这一上午忙活的不轻,脸颊都有些泛红。
这样啊,那这次上山顺便再找找竹子。
中午简单的吃了口饭,姜娇娇便和姜老三上山了。
山脚下蜿蜒着田埂,茂密的树冠在山风里翻涌,整幅青绿泼进了天际线。
姜娇娇和姜老三往山深处走,灌木与乔木交错生长,枯叶铺就的小径上,果实滚落的脆响惊起一片山雀。
“娇娇,你想上山找啥,你跟我说就行,这山上爹熟!”姜老三边走边问
“油桐树。”姜娇娇说,“现在应该正是开花的时候,“花是白色的,稍带一点红色,开花的时候满树都是白花簇簇的!”
“我知道了,你说的那是虎子桐!就在前面那片有好多,不过这树没啥用!不能吃还有毒!”姜老三明确了目标便加快了脚步。
“没事,等我回去用锅处理处理,你就知道啦!”姜娇娇故作神秘的说道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那片油桐树林,果然和前世树林的位置差不多,不过规模可真是大了好多。
地上厚厚的树叶上到处都是油桐树成熟掉落的果实!他俩赶紧捡起来,姜娇娇高兴极了!
姜老三看着姜娇娇的样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也飞快的捡着,不一会捡了大半筐。
俩人看着差不多了,便往竹林方向去了。
可油桐树林里却出现了另一个人开始捡拾果子,姜小川。
他为了偷看二丫洗澡,瞧瞧跑到山上的高处,结果看到姜娇娇他们上山,兴奋的捡果子,心想肯定是有什么猫腻,便也捡了些带了回去。
到了竹林的姜娇娇,直接呆愣住了。这竹林极为茂密,而且竹身粗壮密实,用这个做水壶再好不过了。
父女俩合力忙活了一阵,砍了三棵,每棵又砍成了七八段。
今天这趟山可是没白上,成果十分丰硕。俩人在地上坐着休息,准备一会就下山。
姜娇娇看到身边的那颗植物,红色的叶茎,手掌状的树叶,和地瓜叶有些像,不过更加厚实,木薯!这是木薯!
接着她就开始用手开始扒拉,姜老三满眼疑惑的看过来,看着她拔出木薯,笑着说:“娇娇,你是要做毒药吗?怎么今天净找些有毒的东西!这个看着像地瓜,可千万不能吃!”
“爹,我有办法!我能让它变得能吃,而且很好吃!”姜娇娇像土拨鼠似的,不停的挖挖挖。
最后两个人的筐子里都满了,便下山回家了,沿路还挖了些野菜和蘑菇。
赵氏看到俩人拿回来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姜娇娇赶紧嘱咐他们两个这些东西不要随便动,等她告诉他们怎么弄。
这一晚上,姜老三夫妇就在院子里不停的敲油桐果子。
姜娇娇则去处理木薯,将木薯用棍子固定,避免用手接触去皮的木薯。然后用刀削去厚厚的外皮,然后切块放在清水中浸泡。
姜娇娇处理完木薯,桐油果子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一家人便又进了灶房。
躲在门外栅栏边的姜小川,看到这些便以为明白了,匆匆回了家。
到家赶忙叫着姜老大和王氏偷偷进了屋。
他把油桐果子拿出来,跟他们说了姜娇娇今天下午的所作所为。
“这果子前几年闹饥荒也从来没见人吃过啊,你确定能吃?”王氏有些犹豫。
“对啊,老辈可一直说这个油桐是有毒的,你别跟着她胡闹!”姜老大一脸嫌弃的看着这些果子。
姜小川看他们都不相信自己,又把自己蹲在姜老三家,看到他们一家人拿着果仁进了灶房的事说了出来。
“直接吃肯定是不行!但是如果用水煮了就可以了!”姜小川从来没做成过一件事,急切的想证明自己,尤其是他坚定地认为他们进灶房一定是去煮果子了,不然还能干嘛呢?
看他这么坚定,姜老大和王氏一时也有些动摇,姜小川拿进来的小锅已经烧开了水,赶忙拨开几个果子,把果仁扔进去煮。
“爹娘!好吃!跟那花生似的!你们尝尝!”姜小川吃了一个,兴奋的说道。
王氏看他这样子,没忍住也吃起来,还真是不错!俩人接连吃起来。
姜小川没带筐子上山,左右也就拿了五六个回来,反正地方他都记得,明日再上山去多捡点!
姜老大心眼多,越想越不对劲,这果子只要煮煮就能吃,这么多年还会没人试过?刚要让他们别吃了,娘俩已经都吃完了。
“爹!你咋回事,一个都不吃!你这是不相信你儿子啊!”姜小川有点生气。
这些年王氏和姜老太太对他太过骄纵,就算一事无成也不觉得什么,但姜老太爷和姜老大这几年觉得这样下去不像话。
姜老大没回声,转头出去了。
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听到屋里传来喊叫声,进屋一看姜小川和王氏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着身子。
哇的一声,姜小川吐了一地,整个人头晕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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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的都坐不起来,可肚子又隐隐作痛的想上厕所,一没忍住……
王氏也十分狼狈,本来就胖,疼起来都蜷不住身子,不一会也开始上吐下泻,光厕所就去了十几趟。
姜老大又气又恨,只好去村医那去要解毒的药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对症。
折腾了一个时辰,王氏和姜小川食用的量不大,又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逐渐恢复过来了。
“天杀的姜娇娇!娘!她肯定是故意的!”姜小川气冲冲的就出了门,王氏见状赶忙跟过去。
姜小川跌跌撞撞的来到姜娇娇家,一进院子跌坐了下来。
“三叔!她要害死我!”姜小川指着姜娇娇。
姜老三一家有些不明所以,姜小川没发现自己折腾了这一番以后,身上还带着呕吐物,头发也凌乱不堪,就像个叫花子一般。
王氏紧跟着来了,看到儿子坐在院里,可抬脚迈进这院子,下巴和胳膊就有点不舒服,心里也是直打鼓。
“我们这几天都没见你啊,小川,你这说的什么话?”姜老三开口。
“我……我看见你们了!你们故意引着我吃那有毒的果子!”姜小川有些心虚的说,这也发现是自己尾随他们,不过三叔和这个姜娇娇一向软弱,今日怎么也得让他出口气。
刚才一直不见的姜娇娇,提着一桶牛粪走过来,放在姜小川面前。
“你这么听话啊?那这个你吃不吃啊?”姜娇娇盯着他,面露狠色。她刚才听他说完便明白过来,今日在山上就是有人尾随,难怪她有这个感觉。
姜小川没忍住,又干呕了起来。
王氏走过来拍着姜小川的背,瞪着姜娇娇说:“姜老三,这就是你家的好丫头!就这么对待兄长!”
“我这是帮你呢!你吃了这有毒的东西,催吐最管用了!”姜娇娇说着,轻轻一踢,那一桶牛粪便都撒在了姜小川身上!
姜小川啊的大叫一声,挥舞起来,结果把王氏身上弄的也到处都是,还弄到了王氏脸上。
“大嫂……你脸上……”赵氏没忍住说了出来。
姜小川疯了似的冲姜娇娇冲过来,姜娇娇还是轻轻一用力,他的下巴、胳膊便脱了臼,真个人晃晃悠悠的,甩着两个胳膊,甚是搞笑。
接着姜娇娇又用力冲他胸口给了一脚,姜小川倒在了地上。
“姜小川,我们三房是给你脸了,大半夜的来胡闹,扰人清净!”姜娇娇眼中的幽深,让姜小川有些紧张。
“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姜娇娇抬头,冲着王氏一字一顿的说道,回应她刚才骂她的那句不敬兄长。
“娇娇,差不多得了……”姜老三刚开口,便被赵氏拽了一下,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姜老三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从来都不会回击别人,可赵氏上次见过,她现在觉得如果早些年他们就这样,也许不会被欺负这么久。
姜娇娇看了姜老三一眼,转身回了房间,她倒想看看,他现在这个境地会怎么办?
6. 第六章
姜娇娇回到房间,没由来的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站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嫂,你们今天晚上这是闹的哪出啊!这几天连面都没见过,这样闯进院子里撒泼骂人,有点过分了吧!”姜老三大声的说道。
自打上次爹娘让自己卖女儿开始,他也算是寒了心,现在看着王氏和姜小川这番做派,更是觉得自己窝囊。
“你们吃坏了肚子赖我们,我们一家怎么好好的?怕不是吃多了啥好东西吧!”赵氏看自家男人硬气起来,也赶紧跟上一句。
“大嫂,咱们既然已经分家了,各过各家,没必要这样白赖,还有,我姜老三家的门,也不是你们这样随意闯的!”姜老三说完,走到姜小川面前,拿起那桶,姜小川吓得一骨碌就爬起来。
姜老三径直走向院门口,又回头看着他俩,赶人的用意不能再明显了。
王氏带着姜小川赶紧走,刚出门口,就听到身后重重的落锁声。
姜娇娇在屋里听到这一切,那烦躁的感觉一扫而空,甚至还多了份愉悦,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用心能被感受到,尤其是自己的双亲。
“娇娇,他们走了,这活咋干咱们继续吧!”姜老大敲了敲姜娇娇房间的门。
姜娇娇赶紧出来,转身迈出堂屋,听见身后姜老大轻轻的说了一句:“以前是我错了,人善反倒被人欺。”
姜娇娇身形一顿,又继续往前走了。
来到灶房,姜娇娇让姜老大把已经那些已经炒过的油桐果仁用小石桕捣碎成颗粒,还嘱咐道“爹,这果仁有毒,你别用手碰,用完的石碾也得好好清洗,所以辛苦你今天晚上一下都磨完吧!”
说罢她便和赵氏继续打磨那些竹筒,竹筒都被姜老大砍成一节一节的,她们还需要吧竹子表面的绿色表皮刮掉,将敞口处打磨细腻,这样就是一个个环保卫生的竹筒杯了。
“娇娇,你可真聪明!这样就多了好多杯子,还不会被摔碎!那天有好几个碗路上磕了口,我都没敢拿出来用!”赵氏看着姜娇娇,满心满眼的欢喜。
“不仅如此,咱们还可以让他们外带!”姜娇娇说道。
“外带?”赵氏和姜老大疑惑的看着她。
“对啊,他们可以直接连竹筒一起买走,不仅渴了可以随时喝到,而且还能减少在咱们摊位排队的时间。”姜娇娇解释道。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娇娇,你这女大十八变,模样没变,这脑子倒是灵光了不少!”姜老三大咧咧的说着,自家闺女真是越看越好。
赵氏也是越干越有劲,抬头撇了一眼姜娇娇,也是个大姑娘了,虽然还有些瘦弱,但那明亮的眼眸和疏朗的眉毛,不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一家人就这样边聊天便忙着,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竹筒便都处理好了。
姜娇娇接着烧开了一大锅水,放进去一些盐,然后把竹筒放进去煮了一会,又拿出来在凉水中泡了一会,最后一个个捞出来放在竹簸箕上晾干,明早便可以带去用了。
连续几天的劳作,让姜娇娇一沾床就沉睡过去,所有的焦虑和疲惫都化成梦中无意识的呢喃,“娘,还得……,爹……”
夜幕如黛,笼罩着沉睡的村落,满地细碎的月光温柔的覆在瓦石和麦草垛上,已是春天的世界,万物都在悄悄生长。
第二天一早,赵氏和姜老大没叫醒姜娇娇,早早便出摊了。
姜娇娇起床四处不见人,走到厨房看到温在锅里的饭,心里暖洋洋的,吃完饭便又开始了桐油的制作。
先将捣碎的油桐颗粒用布包起来,然后放在锅上用文火慢慢的蒸,让内部的油分充分释放。
接着她在院中用两块木板形成夹板,将蒸好的油桶颗粒放在中间,用力挤压,将其中的油分慢慢挤压出来,最后收集到了小半罐。
接着又将这小半罐生桐油放到小火炉上熬制,经过三次降温熬制,去除其中的水分,便制成了桐油。
看着这琥珀色还散发着清香的桐油,姜娇娇从心里由衷地感谢老祖宗,这桐油防水防腐纯天然,用了它的家具经历数十年都依旧光亮。
姜娇娇赶紧把用过的工具清理出来,又给那几盆木薯换了水,眼见到了中午时分,便去了灶房。
来到这里,好像还是第一次下厨,看到昨天摘得野菜和蘑菇,和家里仅剩的两个鸡蛋,她咽了咽口水,一狠心全都用上了。
她把野菜清洗干净,切好葱花,加入面粉、鸡蛋和一点点盐和油,搅拌成稀糊状,开始摊饼,她多加了些面,不一会便摊出来一小摞。
又将蘑菇简单打了个汤,午饭便完成了,拿出自己的,剩下的给赵氏和姜老三把饭留在锅里。
吃了两块饼,喝了一小碗汤,味道不错。只是没有酱油味道比以前稍微有一点点欠缺。姜娇娇边吃边想:有空的时候得做点酱油了。
吃完便抱着桐油小罐去了二叔家。
姜老三正在家里赶制小推车,看到姜娇娇赶忙说,“来的正好,要不下午我还想去叫你来看看呢!你瞅瞅咋样!”,姜老二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她。
这个小推车做的十分精巧,木块打磨的光滑?,榫卯位置也是严丝合缝,二叔还把那些支架处做了花纹设计,看起来一点都不输县城里的。
“太完美了!二叔!我就想要这样的!”姜娇娇感叹于二叔的手艺,又赶紧把二叔拉过去坐下,故作神秘的拿出来那小陶罐。“二叔,有了这个,这小推车就能用几十年了!”
二叔瞪大了眼睛,看着姜娇娇打开小罐,用小刷子轻轻得给车的每个角落都刷上油,车身一下变得透亮了起来。
姜娇娇边操作边给二叔讲解了桐油的原理和作用,听的二叔激动不已,之前他做过很多好的器具,只可惜过上几个夏天便都报废了,可下一次又很难做出一模一样的。
“娇娇,这东西你从哪里搞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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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也去买点!”姜老二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桐油,哪个匠人不愿让自己的作品维持多年呢。
“买什么呀,这是我自己做的,这剩下的都送给你!”姜娇娇不在意的说道。
“这可不行,哪能光占侄女的便宜啊!不能让你光吃亏。”姜老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姜娇娇小狐狸似的狡猾的笑了笑,冲着二叔说道,“只是这个桐油压榨起来实在是费劲,要不二叔帮我做个小型压榨机?以后做了桐油分你一半。”
二叔一听,赶忙拉着姜娇娇画图纸,叔侄俩研究了老半天,一下到了傍晚,。
“二哥,娇娇在你这不?”姜老三老远就开始吆喝。
姜娇娇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出门这么久了,难怪姜老三都开始出门寻她了。
于是赶忙跟姜老三回家,又顺便把手推车一起推回了家。
赵氏和姜老三看着这个手推车十分激动,注视着姜娇娇一笔一划的刻下“姜记糖水”四个字。
赵氏的眼圈都红了,这可是她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自己能做成一桩买卖,还能挣钱。
姜娇娇起夜时,看到赵氏坐在院里,“娘,你干啥呢?”
“没事,我就是睡不着。”她拉着娇娇也坐下,四下瞧了瞧没人,又小声说道“我算了算就这几天咱们就赚了八百文!换以前这得绣四十个荷包!明天开始有了这个小推车,咱们就可以挣更多了!”
姜娇娇觉得赵氏有点可爱,她也能理解这种兴奋,就像她之前的推文第一次点赞过万,也是这样动力满满。
上一世?推文?明明才几天时间,却已经觉得这么陌生了。
“对了娇娇,我最近绣荷包的时间少,这好长一段时间才攒够了几个,明天你帮我送去城里,再买点酸梅汤的原料,剩下的钱自己买点好吃的!”赵氏拍了拍她的脑袋,拉着她回屋了。
明明才刚过七九,这天气就暖和的不像话,这段时间虽然忙碌,姜娇娇也没忘了带赵氏锻体,现在赵氏不用督促,自己也能主动做起来了。
刚做完八段锦的赵氏,微微出汗,脸上也慢慢泛出了健康的红晕,姜娇娇和她打了声招呼,拿好东西,便出发了。
卖完荷包拿到钱,她来到了药铺。
一进门,又是这个少年大夫,真奇怪,怎么从来没见过他的师傅在这呢?
那少年看到姜娇娇,停在了原地看着她,似是等她开口。
“小齐大夫?”姜娇娇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是齐家药铺,这么称呼应该没错吧。
“姑娘请讲。”少年有些惊讶她居然知道他的姓名。
“能不能请你师傅出来一下,我有一笔大单子,需要与他商量。”这么看是猜对了,姜娇娇便有底气多了。
少年对她的行径早就觉得好奇,这下更是来了兴趣。
“姑娘直说便可,先师已经过世多年。这药铺我现在尚且可以说的算。”
7. 第七章
看少年神情自若的说出这些话,反倒让姜娇娇有些尴尬,好像自己小瞧了他似的,便转头装作打量药铺。
这一看倒是发现这药铺门头不大,内有乾坤。
这药铺是在街角,所以门头只有一个门口大小,却没想到这往西往南这两面组成的拐角竟然都是同一个铺子,这么算下来差不多相当三个铺面的大小。
姜娇娇正色道:“小齐大夫,我做的是药膳生意,需要长期采购中药材,都不是什么珍稀名贵品种,可胜在量大,所以想与你商议是否能给个折扣优惠,我也就固定在你家,两相便宜。”
之前她在熬制酸梅汤的时候便发现,这个药铺的药材品种纯正,没有混杂陈旧次品,而且颗粒饱满充实,炮制的很到位,所以熬出来的味道也很醇厚。
齐舒安坐在桌旁沉默不语,好像陷入了沉思。
姜娇娇有些疑惑,这个时代中草药的利润已经薄到要下这么大的决心吗?
“如果齐大夫实在为难,那我也就……”
“姑娘误会了,只是我有些疑问,不知姑娘是否方便解答。”齐舒安赶忙回答,脸颊竟有些泛红。
姜娇娇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其实,上次姑娘来抓药方的时候,药材的搭配从未听闻过,便记下来研究,却发现药方极为巧妙,可又觉得药效不足,所以想请教姑娘一下。齐某得先向姑娘道歉,偷偷记下你药方,实为不耻之举。”齐舒安红着脸一口气说完。
姜娇娇觉得这古代的医者果然尊师重道,修术也修心,本以为这酸梅汤的药方大概是基础,没想到这个时代却没出现过。
“姑娘若是觉得此事有些冒昧,也可不做解答,毕竟药方是心血所在。我也没有要挟之意,刚才说的优惠之事,咱们可以详谈。”
“这没什么,好的药方就应该让更多的医者知道,便可以救治更多的人,医道不就是为了经世救民,兼济天下吗?”姜娇娇深色自若,淡定从容。
齐舒安被她这番理论吸引,专注的听着,一字一句都震荡着他的内心。
“上次我拿到药方,称作酸梅汤,其实更应该说是药膳方,是将之前的药方进行了改良,特意减弱了药性,这样适用于更多的人,也可以经常饮用,尤其适用于夏天有利于脾胃,药效方面你应该比我更懂。”姜娇娇微微颔首,不疾不徐的说道。
“正所谓救治于后,不如摄养于先。做好日常的养生,比事后治疗更有效。古医书中有一种观点,中药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药食同源,可以长期服用;中等药有微毒,必须在指导下使用;下等药剧毒,应谨慎使用。所以我这些药膳方子其实也可以看作是强健体魄的美食。”
“姑娘此番言论让我醍醐灌顶,齐某受教了!以后来药房拿药,全部按照进价!”齐舒安激动的站起来,冲着姜娇娇做了一个揖。
“齐大夫如此痛快,那我也将方子写予你,一来你也帮我参谋一下,结合这里的气候和人的身体素质进行改良,二来如果有适应症,你尽管用便是。”姜娇娇不愿白占便宜,也满足了他的心愿。
“姑娘大义,也请姑娘放心,齐某定不会以此谋私,愿继姑娘心愿。”齐舒安坚定的保证。
看他这般一板一眼,浅浅一笑,她素来欣赏这种专注于术业的人。
他随即转身拿来了内部账本,将药材的进货价全部告知,这份诚恳确实让姜娇娇意外和感动。
接着姜娇娇给他不仅写好了酸梅汤的方子,还写了紫苏饮、杏皮水这些茶饮方子让他帮忙研究。最后交付了80文的定金,留好收获地址,约定好送货的时间,便离开了。
齐舒安送走了她,坐下反复摩挲着这几张方子,又仔细品味着关于摄养于先的理论,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在药铺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姜娇娇到肉铺的时候,都没剩什么好东西了,要了两斤猪肉,又买了剩余的三斤猪板油。
路过粮店时,看到小半筐黄豆摆在门口甩卖,只有这么多了,所以便宜了将近一半,姜娇娇没想到古代也会这样打折,赶紧买下。
买完才发现还需要自己扛回去,筐里已经有五斤肉了,实在有些艰难,转念一想,这黄豆一时半会也坏不了,便又掉头去了药铺,留给了齐舒安,让他送货的时候帮忙一起带回去。
姜娇娇到家的时候刚刚过了晌午,到家看到赵氏已经收摊,不免有些惊讶。
“娇娇啊,我看以后得中午回来补一次货了,今天这三大桶一上午就卖完了!这个买卖天气越热越好!”赵氏现在干劲十足,要不是今天家中没材料了,估计都已经再出摊了。
“但是天气越热,这吃食也越容易坏,咱们也不好前一天熬好了,得当天制作当天卖了!”姜娇娇这几天早就在思考之后的出摊问题,乡里乡亲的吃坏了肚子可不好。
正好下午赵氏在家,俩人便把泡了好几天的木薯一起处理了。
两人将一半木薯再次清洗,然后放在烧开水的大锅中沸水煮了半个时辰,又清洗一遍再次沸水煮了半个时辰,然后全部捞出沥水,放在竹簸箕上晾晒。
剩下的一半,剁碎放到石碾里,加入些水,碾成木薯浆,然后把木薯浆隔着纱布倒入盆中,是今季呀纱布,让木薯浆透过纱布流出,留下木薯渣,然后再研磨木薯渣,继续这个步骤。
然后就得到一盆过滤后的细腻的木薯浆,将它静置一段时间,让淀粉自然沉淀到盆底,然后倒掉上层的清水,将盆内剩余的淀粉浆晾晒干便可以了。
忙活完这一顿,眼见也要傍晚了,姜娇娇和赵氏便又来到灶房准备晚饭。
姜娇娇主动提出要做肉丸汤,赵氏便在一边帮忙。
“对了,再过几天就是你爷爷的生辰了,今年是七十大寿,肯定会叫咱们回去吃饭的,咱们带点什么好呢?”
姜娇娇想起往年,因为实在拮据,姜老三家只带了几道菜去,总少不了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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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奚落。
“今年还是带几道菜去吧,到时候我来做!要是突然变成别的,他们又该起疑心了。”姜娇娇淡淡的说。
赵氏也觉得这样很妥当,不知怎的现在有点什么事总想跟女儿商量,她更像这个家的主心骨。
姜娇娇手起刀落,肉馅很快就被剁好了,她又切了葱花、姜末和蒜末,连同面粉和泡的花椒水一并搅拌进去,不断的用筷子搅打着,很快肉团就变得劲道了许多。
她又炝锅加水,小手一张一捏,一个个小肉丸就成型,一次落入水中,她又将一把青菜扔进锅里,放了一点盐,又将之前剩余的麦冬和枸杞放进去,继续大火煮着。
赵氏看着她行云流水的操作,以为她都是耳濡目染学的,“娇娇,你也太有做饭的天赋了!”
姜娇娇上一世和爷爷相依为命,很多东西都是自己从原材料制成,这样是她后来之所以选择做非遗博主的原因,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真的奇妙又珍贵。
她又把猪板油切成细条,放在小火炉上的锅里,开火钱倒进去一点点水,然后把猪板油快倒入锅中,小火熬制,不断搅拌,直到熬出油,变成油渣为止。
姜老三一进门便闻到一股焦香,走进灶房看到这一幕,期待的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咋吃的这么丰盛!”
“爹,这么丰盛的日子以后天天有,行不?”姜娇娇调皮的问道。
“行!娇娇说行咱就行!”姜老三嘿嘿的笑起来。
晚饭的时候,姜娇娇的厨艺被他们俩人说的好似天下第一名厨似的,赞不绝口。
翌日一大早,齐舒安便带着货郎亲自把姜娇娇定的货送来了,还有她的黄豆。
赵氏看到他们有些惊讶,尤其是看到齐舒安,今天不是在坐诊,他穿了一套青绿色的对襟开衫,自在随性,有别于在铺中的老成,倒是更像个少年样。
“小齐大夫,你怎么还亲自来了?”赵氏赶忙上前招呼。
“哦,我是看这次你们定的药材有些多,今日闭馆,正好过来叮嘱一下如何存放,顺便向姜姑娘请教几个问题。”齐舒安将视线从姜娇娇的身上挪开,认真回答。
“那快到里屋坐坐,药材放哪听娇娇的!”赵氏对小齐大夫有感激滤镜,越看越喜欢。
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小齐大夫,他根本就没跟上来,反而走到姜娇娇的身边去了。
“这些最好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如果遇到阴天下雨,天晴后需要再晾晒一下。这里有一杆小称,方便量重,这个药材的重量还是要把握的仔细些。”他对着这些药材仔细叮嘱着。
那日姜娇娇走后,他拿不准她医术水平到底如何,考虑到毕竟是药材入食,思前想后,今日特意闭关一天,亲自来叮嘱一下。
姜娇娇收拾妥当后,出来看到齐舒安还在院子里,赶忙和赵氏说“娘!拿钱结账,我都忙忘了!”
“姑娘莫急,我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8. 第八章
“那日姑娘的一番话让我豁然开朗,仔细研究一番,只是大概明白了其中简单的联系,还请姑娘再赐教。或者姑娘告诉我所看的书目,我先去学习一番也可。”齐舒安眼中满是求学若渴。
姜娇娇自然不能告诉他,那些书和理论再过几百年才会出现,只说是有缘听过一位隐世名医的谈论。领着他到堂屋中坐下,慢慢与他道来。
“《内经》指出食物也有四性五味,五脏也有喜恶宜忌,这个想必你肯定知道,所以用食和用药一样,对身体的影响都很大。如果能够利用好食疗药膳,根据不同性质的疾病,选用不同性质的食物,有针对性的进行调养治疗,既容易坚持,又不会影响生活,我认为是上上策。”
“当然他还提到,想要强健的体魄,不仅要食养,还有行为养,注意起居行为,形养,进行适当的锻炼,术养,利用按摩、推拿、艾灸等疗法进行养生。”
“当然药膳也有很多种,如茶、酒、酱、菜蔬、肉、鲜果、酪酥、蜜饯等等……你的药方也不仅仅局限于汤剂,也可以是丸剂、酒剂、洗剂、浴剂、熏剂、滴耳剂、灌鼻剂、吹鼻剂……”
姜娇娇耐心的给他讲述着。
之前她在研究药膳的时候特意了解过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这些医学大家的名著和理念,非常感兴趣,背不过全部药方,却也记得不少常用方子。
齐舒安越听越兴奋,他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角度来理解和发展中医药,觉得自己应做之事实在是多之甚多。也更加佩服姜娇娇的格局和思路,一个闺中女子能有这般见地,实在让他惭愧不已。
“中医是最适合我们这个民族的方式,这种重视保养身体的理念如果能够推广,更多的人强健体魄,提高身体的抗病能力,也是功德一件。”姜娇娇看外面的天空,略带期望的说道。
刚才她俩谈论时,赵氏看药材都到了,便去熬制酸梅汤了,现在她可不想浪费任何能挣钱的时间。
“齐大夫,你尝尝,这就是我们的酸梅汤。”赵氏端来一碗酸梅汤,然后又寒暄了几句,便收拾好手推车出摊去了。
齐舒安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这口感酸甜,入口清爽甚是好喝,换作是我也是更偏爱这汤,而不是那草药。”
“可齐大夫,这也是草药熬制而成,万变不离其宗啊!要是配合食物做药膳,更加美味可口呢!只不过药膳见效肯定也会比那汤药慢些的。”姜娇娇解释道。
齐舒安摇了摇头,感叹道“哎,只可惜你们只在此处摆摊,若是在县城,我定日日买来一碗!”
姜娇娇浅浅一笑,心里却有了新的想法。
总算送走了齐舒安,她走到院子里打了一套八段锦,又做了十个开合跳,活动开身子骨准备开始制作阿达子,就是类似于芋圆的一种软糯的小珍珠。
院子里前两天晾晒的淀粉液已经干透了,姜娇娇将盆中的木薯淀粉又放进石碾中研磨的更加细腻。
然后煮了一锅沸水,按照一份面七份水的比例,用沸水和面,揉成面团,不时的撒些面粉,防止粘黏。
揉成光滑的面团后,分成几块,搓成细长条,然后切成小块,再进一步搓成小圆球,放到盆中,盆中再多撒些粉,然后在盆中晃动。
再次将锅中的水煮开,把这些小圆球下锅,大约煮一刻钟,捞出来是半透明状。然后熬了一点点红糖浆放进去,一道红糖阿达子就完成了。
试验成功后,姜娇娇继续将剩下的木薯粉做成了阿达子粉团,这样等明天一早只需要下锅煮熟,再放入酸梅汤中就可以了。
姜娇娇刚刚坐下休息,正要继续吃那碗红糖阿达子,就听到门外有动静。
“娇娇,你在家吗?”
走出去一看栅栏外站着一个身着素衣,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裤子上还带着布丁,瘦弱的小脸上在额头位置有一块淤青。
“娇娇!”这姑娘看到她后,便快步走进院中,激动的拉起她的手。
姜娇娇想起来了,是秀竹,她最好的朋友。
“你的脸上的伤是咋回事?”姜娇娇心疼的问道,用手掀起秀竹额头的碎发,赫然出现了一大块淤青,都已经发紫,想来是有段时间了。
秀竹的境况与姜娇娇相似,家中爷奶重男轻女,秀竹还有个亲弟弟,父母也偏爱弟弟,她是干得多吃得好,还整天被嫌弃。
“前些日子,我弟不知要和谁攀比,回家说要念书,爹娘以为他开窍了,还盼着他考上秀才,可上学的钱不够,就要把我嫁给那邻村的屠夫,我不肯,他们就逼我,我没办法只能撞墙,以死相逼。”秀竹冷漠的说着,好似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眼中的失望让人心疼,姜娇娇轻轻的拉起她的手。
“等我醒来,他们怕我跑了,便不让我出门,直到昨天,我弟又回家说不想读书了,爹娘才又断了将我嫁人的心思。那日在家听到他们说你落水,所以今日他们一出门,我便来寻你了。”秀竹紧张的打量着姜娇娇。
“我没事,身体已经好啦!而且我还开始挣钱了呢!”姜娇娇转了个圈,然后将她到绣房卖荷包,赵氏卖酸梅汤的事情讲给了她。
秀竹眼中的羡慕难以遮掩,接着又变成失望和无奈。
姜娇娇想起秀竹的手很巧,之前也做些灵巧的小活,不过都被她爹娘“替”她拿去卖钱了,自己一点也捞不着。
“秀竹,你要是相信我,你就在我这绣花做工,等我替你去县里卖,到时候钱你自己偷偷存起来,不要再被他们抢走。”姜娇娇的眼里满是鼓舞。
“娇娇……”她没想到,那个与她一般胆小怕事的好友,怎么变得这般大胆,说出这种叛逆的话。
“你还真等着他们把你卖了啊?有钱的话,被卖了也能把自己赎回来啊!”
“可是,就算我把自己赎回来了,不还是要跟他们继续在一起?”秀竹不明白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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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你就是你啊,你如果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可以自己独立生活啊!不是一定要和他们一起啊,你可以自己买房置业,而不是一定要依靠家庭或嫁人。”姜娇娇苦口婆心的说着。
秀竹有些似懂非懂,但是也觉得当下的确需要攒钱傍身,决定偷偷做绣品攒钱。
“这是什么啊?”秀竹看到碗里那透明的木薯珍珠。
“你尝尝,我刚做的甜点!”姜娇娇赶忙递给她,“咋样?”看着秀竹尝了一口,期待地等着她的评价。
“好吃!特别好吃!又软糯又丝滑!”秀竹闷头,一口气吃完了。
眼见日正当中,她便先回家做饭去了。
姜娇娇看着她瘦弱的身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这个时代的女性,想要摆脱父权的压迫和控制,得到一份尊重和平等实在是太难了。
回到房间,看到屋里的草药,姜娇娇这是准备了几个新品茶饮,想要更新售卖的内容。
突然想到齐舒安说的可惜……
对啊,现在有手推车,他们可以去县城售卖,虽然路途稍远些,但销量一定比现在还要好!
说干就干!姜娇娇找到赵氏,卖完这一波中午的高峰后,便一起往县城出发了。
推车的轮子当时设计的要比一般的大,所以推起来省力也更稳当,赵氏和姜娇娇轮流推,走到县城倒也没有太累。
刚进县城往南走便是集市,只是现在已是下午,集市散的七零八落的。
“娘,咱们去北边吧,北面是驿站和货仓,来往的人多,而且不是赶路就是扛活,想来更需要酸梅汤来解渴”姜娇娇盘算一番。
果然这边人流量还是很可观的,也已经聚集了一些小商贩,她们来的晚,只能在更靠外的位置停下。
小推车的设计在一众扁担和竹推车中非常醒目,姜娇娇又把车身上的木板支起来成为了吧台,更是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小娘子,你家这是卖的啥?”好奇的人越来越多。
“酸梅汤!除热送凉,解渴生津,酸甜可口的酸梅汤!一文钱一碗!您还可以坐在这边慢慢喝,休息一下!”姜娇娇卖力的吆喝着。
在县城一文钱大家还是觉得很便宜的,纷纷过来尝试,不一会就开始排队了。
“好喝!给我再来一碗!”
“我再要一个竹筒带走!”
“真不错,小娘子明日还来吗?之前没见过你啊!”
这火爆程度确实超出了姜娇娇的设想,也就一个时辰,带来的酸梅汤便都卖没了。在县城确实是个更大的市场和商机。
姜娇娇和赵氏利索的收拾着摊位,明明没有人排队,她还是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抬头一看,周边的小商贩不同的眼神看着她,有怀疑,有厌恶,有嫉妒,也有好奇。
果然,有市场也就有竞争,想要在县城继续这买卖,新品得赶紧跟上了。
9. 第九章
“娘,咱们歇两天吧,我有些新想法,咱们盘算盘算。”姜娇娇和赵氏收拾完摊子,累的已经走不动了,就地就坐下了。
赵氏累的也没力气说话了,频频点头赞同。
姜娇娇抬头看看没有来往的人,手伸进推车箱体内大概盲数了一下这一下午的收入,600文!
县城里买竹筒装的人多,也愿意花更多钱买带阿达子的。而且这里虽说不至于排队那么火爆,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却是没断过,这么算下来,卖出去的可是在村郊的两倍,那真是要好好筹划一下。
“娘,咱们去买点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吧!”姜娇娇冲着赵氏眨眨眼。
不一会,俩人就有肉有菜的买了一大堆,姜娇娇还买了一些布匹,钱虽然花进去了一大半,娘俩却有说有笑。
快要出城的时候,看到一个老人在卖活鸡,应该说是鸡崽,姜娇娇好一顿砍价,最后买回去六只小鸡仔,两只公鸡4只母鸡,争取让全家人都可以每天吃上鸡蛋。
快到家时,姜娇娇让赵氏先回家,她去喊二叔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对她二叔自是欣然答应。
姜娇娇也从赵氏口中得知,二叔以前有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后来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女方家里硬逼着女方嫁给了别人。所以二叔没有再娶,也并不是从未有人说媒,只是他还是心里惦记着那位。
不过二叔自从上次做的床被回购后,开始慢慢的与人交流多了起来。
回到家,赵氏已经用树枝简单的圈了个鸡圈,在破陶碗里放了一点谷物,当作小鸡仔的食碗。
姜娇娇则一头扎进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了,她准备做个铁锅炖!
她先用玉米面和面粉混合和面,然后放在一旁醒发。
然后把排骨冷水下锅,加入葱姜简单焯水捞出。金黄的玉米、软糯的土豆、翠绿的豆角、肥厚的蘑菇等,都整齐地摆放在案板上,等待下锅。
就是准备料汁麻烦了些,因为没有酱油,所以她用酱块、盐、白糖、香叶、花椒粉、大蒜,加少量水调和。
接着她便先去做凉菜,一个清拌黄瓜,一个生菜萝卜大丰收,都能和这个铁锅炖搭配解腻。
最后,便开始起火做重头戏。
炉灶里,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烧锅放油,放入葱姜蒜等调料,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将排骨倒入锅中,翻炒至变色,然后倒入准备好的酱汁,继续翻炒,让食材充分吸收调料的香味。
加入清水没过排骨,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锅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大约半个时辰再开锅放入土豆玉米,炖一刻钟后,最后放入豆角,同时把发好的面捏成一小块一小块饼子的形状,在锅边贴一圈,在炖煮一刻钟。
姜老三刚走到院门口,就闻到饭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灶房,姜娇娇却卖关子不肯开锅,还说今天晚饭需要在灶房里吃。
姜老三只能默默等着,心里盼着姜老二快点来,这样就可以早点开饭了!
等大家齐齐围坐在灶边时,姜娇娇掀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锅里的食材在汤汁中翻滚着,金黄色的小饼沿着锅周鼓起来,还有些小锅巴。
排骨炖得鲜嫩多汁,轻轻一咬,肉就从骨头上脱落,配菜也充分吸收了汤汁的精华,变得香甜软糯,土豆变得绵软细腻,汤汁浓稠醇厚,配上玉米饼子,咸淡适中,每一口都让人回味无穷。
“娇娇,你啥时候学的这种做法,你这???老给我们惊喜!”姜老二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排骨,吃的停不下来,找了停嘴的功夫赶紧问。
姜老三和赵氏的眼里也是满满的震惊,这女儿会的东西咋突然这么多了?
“这叫铁锅炖,也能炖鸡炖鱼炖大鹅呢!”姜娇娇给他们解释,“二叔别着急,吃口黄瓜清清口再继续!后面还有甜品呢!”
最后,每个人吃的都撑的快要走不动了,于是回到堂屋喝着酸梅汤,聊天消食。
“娇娇,那伸拉床最近又有不少人找来,今年的买卖比去年好了不知多少,二叔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感谢你,看看喜欢不?”二叔从门口的筐子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木质钱匣子递给她。
是个两层的盒子,上层掀盖打开后,划分了4个小格,可以放首饰也可以放银两,第二层是个抽屉。整个木盒子打磨的十分光滑,还涂了桐漆,周身没有任何花纹,只在盒子内侧刻了一个娇字。
姜娇娇可太喜欢了,最近她还在想找个合适的物件存放挣来的银钱。
“这简直太及时了,二叔,我最近还想着去买个却不舍得呢!”姜娇娇冲着二叔发自内心的笑着。
“正好,我确实也有事情想跟你们商量。”姜娇娇接着正色道。“今天下午我和娘去县城卖了一下午糖水,收获特别大,所以我想以后去县城售卖,那里买的人多,能接受的价格也高。”
“这当然可以啊,哪里挣得多咱们去哪里啊!”姜老三有些不解,这有啥需要商量的。
“但是每天这样往返,一来是很辛苦,我怕娘的身子吃不消,二来我看今天带去的大半天就卖完了,但是却不能及时补货,就只能早早回来,不然还能多赚一些。”姜娇娇认真的分析道。
“所以,我想在县城租个铺子。”
在县城开铺子?!姜老三和赵氏可从未想过做这么大的买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娇娇,你就开个铺子卖糖水?你这糖水夏天自然是卖的好,可冬天基本没人在街上,你这糖水可就不好卖了。”姜老二经常和县城的人接触,经常听他们说淡旺季的问题。
姜娇娇听了二叔的话,略有所思,接着说道:“所以我不准备只卖糖水,还想搭配一些甜食和汤粥之类,一年四季可以有多个菜单,轮换着卖,满足每个季节不同的需要。”
“如果你坚持这样的话,那你找铺子的时候先找个便宜点的,试上一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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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这样不至于亏本太厉害。”虽然姜老二经过几次以后,觉得自己这个侄女以后能是个经商人才,可到底年纪轻轻,哪能那么周全。
姜老三和赵氏直跟着点头,对他们来说,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对了二哥,大哥今天找你说明天回家给爹过寿的事了吗?”姜老三突然想起这件大事。
“说了,我应了他明天会去。”姜老二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这个大哥,如此热情的张罗这事,无非是想要他们回去送东西,若是拿的少了便少不了一顿阴阳怪气,可这父母生日却又不能不去。
“爹,明天我还得去县城一趟,我顺便买着东西就行!”姜娇娇对姜老三说,心里却早已有了打算。
天气越来越热,姜娇娇又忙活这一天,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不舒服,烧了一壶热水擦了擦身子。
她边擦边想,租铺子只是开始,自己还要挣钱去县城去京城买房子,至少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一定要有个单独的洗澡间。
擦洗完,整个人清爽又舒服,于是把拿出布来做衣服,一共买了三块,一块藏青色给姜老三,一块棕橘色给赵氏,给自己选了一块淡蓝色。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发现他们就只有两身衣服,一身布丁多的,一身布丁少的。
春天衣服已经是单衫了,姜娇娇提前拿了他们的衣服来比量尺寸,做的款式都是基础的褂衫和裤子,不到两个时辰便都做好了。
赵氏和姜老三早已睡下,她便轻轻的把衣服放在了房间外面的桌子上。
第二天一大早,姜娇娇就听到了赵氏的惊呼声,“长胜!这是娇娇做的!昨天她亲自选的布!天啊,咱们的女儿怎么这么贴心!”
姜老三看着衣服,摸了摸,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拍了拍赵氏的肩膀。
姜娇娇站在门口看着他俩开心的样子,那种藏在褶皱里的心事突然被熨平的欢喜在心中蔓延。
冲他们喊了声,“我去县城啦!”,不等回应,便飞快的跑走了,
走在路上,姜娇娇开始思量要找谁打听,原身的记忆里到县城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
那只能找现在她唯一认识的齐舒安了,问问看这里有没有类似房屋中介的人。
姜娇娇就差几百米就要到药铺的时候,跟她擦身而过的一个男人,突然转过头快步朝她走来,激动的说:“可算寻到姑娘了!姑娘快随我走!”
姜娇娇见他要伸手拉她,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他,准备开口呵斥。
便听那男子说:“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珍宝阁的小许,想起来了吗?”
姜娇娇盯着他看了看,没错,是他,只是今日带了帽子,换了打扮,一下没认出来,于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刚才一时情急,没有认出来,不知找我何事?”
“不是我,是我们掌柜的在寻姑娘你,还请姑娘随我去珍宝阁见见掌柜的吧!”
10. 第十章
姜娇娇看了看,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其中有不少看起来有些脸熟的。
“许师傅,您先回去跟掌柜的知会一声吧,我这还有点急事,我一会办完就过去。”她靠近他,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完,便快步走开了。
姜娇娇从另一条街巷绕了一圈,才慢悠悠的走进了珍宝阁。
许伙计见她来了,赶紧领到二楼雅间,林掌柜早就泡了好茶,准备了点心等候着了。
“姜姑娘,我可总算等到您了!”林掌柜看向姜娇娇的眼神,不似第一次那般考量,透漏着难以掩饰的热切。
“林掌柜与我签合同的时候,连我的住址情况都未曾询问,我还以为之前就是一锤子买卖了呢!”姜娇娇不急不恼的说道,早在之前签合同时,她就觉得程序有些过于简单,心里估计这边难有下文,所以最近也没有再来。
林掌柜面露尴尬只好解释道:“那日决定实在是匆忙,手下的也极少从外面收购东西,流程不熟练,不周之处还望姑娘包涵。”
事实上,他之前自然是看出这个香囊的独特,所以愿意买下样图,想着顶多做一批在省城卖卖,挣一笔也就罢了,却万万没想到在京城被贵女们争抢,价格叫到六两一个。
“罢了,掌柜的着急的寻我又是为了何事?”姜娇娇直奔主题。
林掌柜看姜娇娇并非头脑简单的农家女,况且还指望她以后赚钱,便也不再隐瞒,把香囊在京城大受欢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那我得恭喜林掌柜啊,这样的话,我也能放心大胆是问您讨要分红了。”姜娇娇笑着说,心想看来还是京城的人识货啊。
“分红自然是不会亏了姑娘,而且林某还想让姑娘成为我们珍宝阁的小股东,只是现在这个香囊,除了你送来的那几个,我们是一个也没做出来啊!”林掌柜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外面看来全是奇珍异宝的堂堂珍宝阁,却复刻不出来一个香囊。
姜娇娇也有些奇怪,但也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便叫林掌柜带他去绣娘那边看一看。
珍宝阁有自己的绣房、木作房等,用于制作和物品的后续维修等,这里的匠人也都是层层筛选出的好手。
姜娇娇拿到绣娘的香囊端详摩挲,林掌柜在一旁说道:“这布料和颜色,都和姑娘的相同,只是这做出来总是看起来不像,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京城催货催的紧,姑娘快给点拨一下吧!”
姜娇娇明白了,自己为了让动物的形象更加生动俏皮,当时在一些位置用了包梗绣法。
就是先用粗线绣一层打底,使花纹隆起,再用细线绣一层,这样表面图案的绣法保持一致,但实际会有更强的立体感。绣娘们并没有把香囊拆解,从表面确实是看不出这些技巧的。
姜娇娇示意绣娘们聚集过来,找了一块碎布,边绣边讲解这种针法,大家都啧啧称奇,更有绣娘要拜师学艺。
“姜姑娘,俺芳娘愿拜您为师,还请多多赐教!”一个看起来和赵氏差不多年纪的微胖妇女,冲着姜娇娇就是一拜。
“使不得!我也是略知一二,不敢自称师傅,大家共同探讨便是。”姜娇娇赶紧扶起来她。
“我知各位都是以手艺为生,我亦如此。我深知技法的重要,可就算这技法宣扬的人尽皆知,却不是人人都可成为优秀的绣娘。我认为用心和苦练更为重要。所以即使没有师徒关系,我对大家的疑问也会亲囊相授,知无不言。”姜娇娇认真的说道。
在这个时代,能够成为专业绣娘坐在这里,都付出过巨大努力,也顶着家中的巨大压力,所以姜娇娇更愿意助她们一臂之力。
绣娘们听她说完这番话,自然是明白她话里透露出的理解和支持,都不自觉红了眼眶,心中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很快便投入到制作中,没几次便掌握了包梗绣法。
林掌柜在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对姜娇娇产生了一种佩服之情,这小小年纪便有这番见地和心胸,若是生在富裕家庭……不!若是生为男子,定有一番大作为。
“姜姑娘,咱们回房间再聊聊入股的事情吧!”林掌柜将姜娇娇从绣房重新领回雅间中,这般心思巧妙的能人,他可不能错过。
“林掌柜,入股的事情我不能答应你,我想创建我自己的名号。”姜娇娇说完,看着林掌柜的脸色一滞。“不过我还是想跟您合作,由您做我的唯一经销商。”
“经销商?”林掌柜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简单说,就是我制作的东西有我自己的标志和名字,但在市面上只准你一家售卖,我的设计也只准你一家生产,你拿到我的独家授权,这样市面上别人卖的不论是从哪里流出的,都算是冒牌货。”姜娇娇解释道,她对自己的设计很珍视,并不想只为了挣钱,便放弃自己的目标。
“我明白了!咱们俩相当于捆绑在一起,这样你的名号,珍宝阁的名气都能更上一层楼!姜姑娘,你真是个经商奇才!”林掌柜恍然大悟,这简直太妙了!
“林掌柜,这香囊是纯手工制作,咱们不能做的太多了,物以稀为贵啊!”姜娇娇看着楼下勤奋的绣娘们,提醒道。
“对对对,姑娘说的对!只是总要有东西卖才好啊!”林掌柜看向她,眼里充满了期待。
“我自然会继续设计,不会让你断了买卖的!”姜娇娇喝了口茶,顿了顿说道。
接着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下合作的分成方式,姜娇娇制作的东西按照售价的三七分成,姜娇娇设计由珍宝阁制作的东西,每卖出一件的利润按照四六分成。
“不知姑娘的牌名叫什么?”林掌柜问道。
姜娇娇这还真是一时没什么思路,便说等下次来时再说。又叮嘱掌柜的不要对外宣扬两人的合作,也尽量不要去家中寻她,林掌柜自是一一应允。
刚出了珍宝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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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娇娇就碰到了秀竹和她母亲梁氏,两个人一人一个扁担挑着满满的两筐菜。秀竹瘦弱的身子都被压的直不起来。
“呦喂,这不是你的好朋友娇娇吗?你家卖酸梅汤没几天,都能来珍宝阁买东西了!”梁氏撇了眼秀竹,阴阳怪气道。
姜娇娇用眼神向秀竹投去安抚,然后对着想靠着卖女儿要彩礼的梁氏没好气的说:“买不买的不说,起码我娘可没梁婶这么偏心,只准儿子花钱,只让女儿干活!”
梁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气鼓鼓的走了,走出几步后对秀竹说,“以后少跟她玩,省的把你都带坏了!”
自从秀竹上次找了姜娇娇一趟后,回家后也不绣花了,也不爱干活了,有时候还会还嘴,梁氏今日一看,定是那小丫头从中挑拨了什么。
陈伙计站在店门口,把这些看的都真切着呢,便回去同林掌柜说了,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姜娇娇为何要叮嘱保密。
姜娇娇站在路边,突然想起来,这次进城是为了找齐舒安打听铺子的事情,于是赶忙往药铺走去。
这药铺每次来几乎都没见过几个患者,药炉也就不到一半在熬药,姜娇娇进来时看到齐舒安在认真的看书,便小声的咳嗽了一下。
“姜姑娘,你怎么来了,药材这么快就用完了吗?”齐舒安有些意料之外。
“不是,我是想来找你打听点事情,我想在县城里租个小铺子,不知道你有没有相熟的推荐,或者有没有专门帮人找铺子的人啊?”姜娇娇说道。
“你要租铺子啊?我这可以租你一间啊!不过我这个只能做铺子,没法住人,你可能还需要另外租个住宅的小院。”齐舒安听到她的打算,脱口而出。
“你也看到了,我这铺子自从我师傅去世后,大家看我是个年轻大夫,也就老主顾还继续来,生意早就不复师傅在世的时候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便宜租给你一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齐舒安有些难过的说道,盯着那门槛,想起来之前门庭若市的时候。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这样我也不需要让你再送货了,需要什么随时配便可以,只是还是需要一处落脚,还是得找人帮忙找找院子,等看看情况,容我考虑一下。”姜娇娇倒是觉得这算个意外之喜,毕竟齐舒安做房东的话,能省去很多顾虑。
齐舒安也表示应该多看看,便差遣小童去找那相熟的牙人张三宝来。
姜娇娇和牙人了解了大体情况,又将条件和需求一一告知,约定五日后再来听信,便离开了。
眼看日上三竿了,姜娇娇又去了之前那家包子铺,她上次的饭量让店家记住她了,这次馄饨都多给了几个,汤也给了满满一大碗。
心满意足的吃饱后,她到肉铺割了一刀肉,又便宜买了些猪下货和骨头。最后到杂货铺买了些酒、盐和调料,便回家了。
姜娇娇边走边想,这姜老爷子过生日,可是个好机会啊!
11. 第十一章
姜娇娇到家时,赵氏正在喂鸡,看她回来,高兴地说道:“快来看!咱们有鸡蛋啦!”
自从买回来后,赵氏每日精心饲养,这鸡仔没几天就大了好几圈,加上最近天气暖和了,比想象中更早开始下蛋了。
“我看娘对这小鸡仔,比我还上心呢!”她嗔怪道,装作拿不动的样子,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伸。
赵氏赶忙过来帮她拿走手里的肉,卸下来竹筐,轻轻用手点了点她的头。
“咋买了这么多东西,这肉……”赵氏的眼神有些不舍地看向姜娇娇。
“是,给爷爷的。咱们做买卖的事情他们也是知晓的,咱们也不必过于低调。”姜娇娇舒展的肩膀,自然地回答道。
“可他们那样对你,又何必如此。”赵氏心疼地看着女儿。
“我可不是顾虑什么一家子的亲情,不过是为了早早堵住他们的嘴,免得以后咱们更有钱的时候,他们再想些什么不该想的。”姜娇娇毫无感情地说道。
赵氏也不再说什么,她现在对女儿是百分之百地支持和相信。
姜娇娇还准备做一道豆腐带去,正好也可以让他们帮忙试试菜,便和赵氏忙活起来。
赵氏先将昨天就泡上的黄豆清洗一遍,分多次放入小石磨里,边加黄豆边加水,磨成豆浆糊,然后再豆浆糊装入布袋中,使劲用手挤压将生豆浆过滤出来。
姜娇娇这边生火,将过滤好的生豆浆放入锅里煮熟,这期间要不断搅拌,避免煳锅。彻底煮开后停火,舀出锅后静止几分钟。
然后将水、盐、米醋按照比例,做好卤水,就可以开始点豆腐了。卤水少量多次地慢慢加入,不断搅拌豆浆,直到豆浆中出现玉米大小的豆腐粒时就停止搅拌,静止一刻钟。
最后将豆花倒在布里包好,放入小竹篓里,四周以及上面用重物挤压,将水挤出定型,便做好了豆腐。
两个人忙活了快两个时辰,做出来了一大板豆腐。
姜娇娇将最后一次的豆花,用纱布简单地挤压了一下水分,分开放入两个碗里,又撒上了一些白糖,和赵氏坐在屋檐下吃了起来。
“娇娇,这也是豆腐吗?怎么这么好吃!”赵氏吃了一口,这口感爽滑,豆花的醇香和白糖的甘甜,简直是绝配。
“娘喜欢吃,咱们下次再做!”
姜娇娇再次吃到这甜豆脑,脑子思绪涌动,却被午后温暖的阳光晒得懒洋洋的,索性啥也不想,傻呵呵地跟赵氏笑着。
姜老三今日特意早早回来,一进门便看见妻女这般悠闲自在的样子,他也不禁想,不知从啥时候开始,这生活好像变得越来越有盼头了。
姜娇娇见姜老三回来了,便让二人回屋换上新衣服,自己去厨房将豆腐简单的处理,做了道小葱拌豆腐,装好盘放入了竹筐,又拎上肉。一家人收拾好后,便出发了。
到姜老大家时,二叔也刚进门,姜老爷子夫妻俩也已经在堂屋坐着了,姜老大也在。
从刚进门起,姜老太太就看到姜老三一家的打扮不同往常,置办了新衣服不说,一个个看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消瘦枯槁,尤其那赵氏看起来脸色红润,步伐有力,身体也强健了不少。
“爹娘,这是娇娇给您准备的一刀肉,还有她亲手做的菜。”姜老三有些自豪地说道,把菜端放在桌上,肉挂在了门口的排钉上。
这边有个习俗“六十六,一刀肉”,老人过六十六岁寿辰的时候,儿女要送一刀肉。
不过在姜家,姜老大与父母同住,自然不会再准备别的礼物,姜老二一贯从不理会这些风俗,每年都是一个红包了事。
至于姜老三,姜老爷子可从来没指望他这个穷儿子能拿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不然也不会早早分家。
可这次他居然拿了一刀肉来,这一刀肉看起来足足有十斤的样子!
“老三这次有心了啊。”姜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眼神里对姜老三满是打量,心里甚至冒出来分家分早了的小苗头。
姜老大一直占尽了家里的风头,又怎么会轻易放过,阴阳怪气地说道,“爹,你这说得不对,没瞧刚才老三说的,是娇娇有心了,该夸夸娇娇!”
姜老太爷瞪了姜老大一眼,他本就不喜姜娇娇,上次还被她戳破了脸面,“她个小丫头懂啥,老三就是嘴上意思一下,你跟着较什么真!”
姜老爷子这些年跟着姜老大,因着王氏的算计小气,也没过得太舒坦,老大现在这般见不得别的兄弟出头,他这火噌噌地就上来了。
老二看这老大准备开始挑事,便赶紧打断道:“爹,这是我的。”伸手将钱袋递了过去。
姜老太爷接过后,感觉出这个荷包的重量可不同以往,沉了不少呢,又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老二一眼。
姜老大可没发现老爷子这些心思变化,继续得意扬扬地说道,“哎呀爹,我可不是较劲,三弟,这女娃就是再好早晚都是要去别人家的!”
他总是仗着自己生了家中唯一的一个男孩,每次都要拿这个说说事,姜老二和姜老三可是没话说的。
姜老三这么多年早就听够了他大哥这番说辞,经过这段时间,他也不愿意再逆来顺受。
“大哥,你老说这男孩女孩的,小川倒是男孩,也没见给家里挣来过什么呢!这肉还真就是娇娇卖酸梅汤挣钱买的,我种的那些粮食在地里还刚发芽呢,可是一分钱都赚不来!”
姜老大可没想到姜老三会反驳,竟一时没话回。
“是啊大哥,前日来我这订货的是丰乐村的,我咋听说人家张家好像跟小川退亲了?”姜老二看着老大,幽幽地说道,“可别落得跟我一个下场啊。”
姜老二这些年被老大也没少揶揄,也不知怎么,今日就不想再吃他这口气了。
这话一出,姜老大瞬间瘪了气,小川被人退亲的事他还没跟老爷子说,没想到这就被别村传开了。他偷偷看了一眼老爷子,已然是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了。
王氏站在门口听到这话,赶紧端着菜进来,“好啦,菜齐了,爹娘,咱们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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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爷子今日不便发作,只好先就座准备吃饭。
姜老二看着那盘豆腐垂涎欲滴,他可是知道娇娇的手艺,迫不及待地等着开饭了。
“谁准许你上桌吃饭的?你忘了自己的位置在小厨房吗?”一声蛮横的叫喊,把大家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刚才姜小川进来,看到姜娇娇坐在桌上,气不打一处来,想着今天正好有爷爷奶奶撑腰,可要好好收拾她一下。
“为什么我要去小厨房?”姜娇娇耐人寻味地看着他。
“因为你是女的!”姜小川大声地喊道,他记得以前每次吃饭姜娇娇和赵氏都是被赶去小厨房的。
“哦,我是女的,奶奶、大伯母也是女的,她们也得跟我一起去小厨房,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去吧!”姜娇娇认真地看了姜老太太一眼,转头一字一句地对姜小川说道。
姜小川慌了神,他没有这个意思,“不是!你是小辈里的女的,所以不准上桌吃。”他赶紧找补。
“堂哥,上不上桌这个事,现在有爷爷,就算爷爷不管奶奶,还有大伯,二伯和我爹,这个家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吧?”姜娇娇站起来,慢慢地走近他。
“你是要嫁人的!不算我们家的人!”姜小川不知为何,走向怎么不和以前一样了。口不择言起来。
“堂哥,谁说我要嫁人的,说不定要当我赘婿的人都得排队呢!也对,像你这样的怕是入赘人家都不要!还有,我确实不是你家的人,我们现在都是冲着爷爷来的,你把我当客人就行,也不用那么亲近!”姜娇娇盯着他的眼睛,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大声地说道。
这些话传到姜老爷子耳朵里,心里确一个惊雷炸开,是他以前小看这个孙女了,不过自己好像也已经被她记恨了。
“还不赶紧滚过来坐下吃饭!”姜老大冲着他没好气地说道。
开席后,大家共同祝姜老爷子健康长寿,便开始吃饭了。
姜娇娇主动说道,“这道小葱拌豆腐,是我和娘自己做的豆腐,祝爷爷福气满满!”
听她说罢,大家便都尝了尝,姜老爷子尴尬地笑了笑。
那盘小葱拌豆腐,翠绿的葱段铺在雪白的豆腐上,看着十分清爽。豆腐入口软嫩,带着葱香,吃起来又鲜又解腻,简简单单却十分美味。
“娇娇的手艺愈发的好啦!你这豆腐可比那豆腐郎卖的好吃太多了!”姜老二看自己的这个侄女是越看越好。
姜老大尝了后也觉得十分惊讶,却不好开口,又仔细看了看姜娇娇,身上没有任何装饰,简单干净的水蓝色布衫,周身透露着一股生机和自信,眼眸明亮,好似长大不少。
王氏看着赵氏的新衣服,心里酸得不行,“弟妹,你最近这气色真是好了不少,穿上这新衣服更好看了,果然这不用干活就是养人啊!”
赵氏刚准备说话,突然喉间泛起酸意,胃里翻涌的不适像烧开的沸水,一没忍住,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你这是……”王氏突然想到,不会吧?
12. 第十二章
“娘,你没事吧?”姜娇娇赶忙走到赵氏身边。
姜老太太和王氏都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赵氏这八成是害喜。
“老三,还不赶紧去后面请杜大夫来看看!”姜老太太面带喜色,急切地说,她可太想让家里添个男孩了。
姜娇娇思忖了一下,只是改善饮食和锻炼,未必能恢复得这么快,大概率是赵氏最近一改从前憋屈的样子,心中的郁结消散大半,身体好起来便是事半功倍了。
赵氏紧紧握着姜娇娇的手,姜娇娇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回应。
杜大夫来把脉后,确定赵氏是怀孕了,还仔细叮嘱了一番。
“娘!你这是要给我再添个弟弟啦!”姜娇娇故意大声地说道,还有意无意地瞥了姜小川一眼。
这下子,屋里人的脸色可精彩了。
姜老大一家人,脸色难看极了,尤其整日笑话赵氏的王氏,脸上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
姜老爷子夫妻态度转变更是快得令人发笑,一下子对三房亲热的,都反应不过来。
“老三,你再继续努力生几个,我就可以把娇娇从你那要过来了!”姜老二打趣地说道。
“二哥你这话说的!有再多我也舍不得娇娇啊,她对你跟我一样亲,哪还用你抢,放心吧!”姜老三热络地回应着。
姜老大看着老二老三这般亲热,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不就是个臭丫头,有什么好宝贝的”姜小川小声嘀咕着。
姜老二略带怒色地转头看着姜小川,“那是你狗屁不懂!娇娇帮我设计的折叠床,让我足足多赚了二十两!你说她值不值得!”
什么?!二十两?!除了三房,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再看向姜娇娇的眼神里也多了些亲切的探寻。
姜娇娇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心里嗤笑道,这善意怕是来得太迟了,她可不是那爱心泛滥的主。
姜老大这顿饭吃得可太憋屈了,一点风头没占到,还眼见着三房就要有儿子了,二房这个光棍都挣得比自己多,这家里怎么就突然变天了呢?
难不成这姜娇娇真是福星,可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姜老三到家后,终于表现出了欢喜,不自觉地围着赵氏转了好几圈,赵氏的脸上也难得露出娇羞的样子。
两个人盼这个孩子盼了好几年了,总算是怀上了,他们对于性别本来没有很强烈的愿望,但看着之前娇娇软糯的性子,想要个男孩可以保护她。但最近看来,再有个和娇娇这般能干有主见的女儿也是极好的。
“娘,从今天起你的饮食我负责,保证让你健健康康地给我生下弟弟妹妹!”姜娇娇心里也很开心,来到这一世的她,慢慢参与到了更多家庭的重要事件中,而且面对这个即将出生的小家伙,她好像还是前辈了呢。
看到姜娇娇并不排斥这个孩子,姜老三和赵氏心里更是感慨,自己的女儿怎么这么懂事。
在爷爷家折腾的这一顿,赵氏都没好好吃饭,姜娇娇便去灶房用做豆腐剩下的豆腐渣做了道豆渣鸡蛋饼。
姜娇娇往豆渣里加入两个鸡蛋和小半碗面粉,小葱切末,放入一点盐,看到旁边还剩下了几颗小青菜便一起剁成碎末加进去了。
这些食材混合在一起搅拌成团,然后用手搓成一个个小圆球。起锅烧油后,放入豆渣团煎一煎,煎好一面便翻过来,用铲子压成饼,两面煎成金黄就可以出锅了。
这一盘金灿灿的豆渣鸡蛋饼端到赵氏眼前,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香气扑面而来。
赵氏迫不及待的夹起一个送入口中,豆渣特有的谷物焦香与葱香蛋香交织,边缘被煎的酥脆,中心却软嫩香醇,一口气便吃进去三个。
“娇娇,还得让你照顾我,娘让你跟着受累了。”赵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姜娇娇。
“怎么会呢!”姜娇娇平日里独立要强,可面对这柔软的爱意,一时还有些语塞,她沉浸在这种亲情的甜蜜中,甘之如饴。
姜娇娇叮嘱赵氏,锻体和睡前泡脚得暂时停了,但是每天还是应该适量地溜达一下。
转头对姜老三说,“餐食上还是清淡为宜,不能大补油腻,容易化胎。”不然他这个爹,已经准备明天就要把这鸡给宰了炖汤。
“咱们娇娇虽是小姑娘,这懂得还不少!”姜老三有些不解。
“我这也是去药铺拿药,碰到齐大夫给人看病听到的。”姜娇娇也发现自己表现出来的,对养胎这事过于专业了。
那还不是因为前世自己那怨种闺蜜刚怀孕就被老公出轨,离婚后投奔她,养胎生子都全程陪同。
看着赵氏吃饱喝足,姜娇娇就回到灶房,准备将剩下的豆腐处理成豆干,便于保存。
她将豆腐放在锅中稍微蒸几分钟,再切成一个个厚块,平铺在垫有纱布的蒸屉上,压上木板静置,压出多余水分。
然后用细盐均匀涂抹豆腐的六个面,最后将豆腐块放入竹篓中,继续腌制一夜,盐分渗入内部同时二次脱水。
这样等明天白天将豆腐块放在阳光充足、通风的院子南边的角落晾干便可以了。
弄完这三篓豆腐干的姜娇娇已经是浑身腰酸背痛,继续坚持着烧了一大锅水,给自己来了一个热水澡。
热水漫过周身,将紧绷的身体一寸寸柔软,扫去疲惫。指尖划过水面,一个个水圈泛开,姜娇娇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的许多事情和人,已经越来越少地出现,那些记忆仿佛在慢慢远去。
她已经不再执着于过去,只想专注于当下,努力让家人和自己生活得越来越好,人生的感受和体验才是最重要的。
可眼下母亲一怀孕,她的计划有些被打乱。家中能依仗的人实在是不多,赵氏是她最得力的帮手,但熬汤、出摊这样的活万万不能再做了,只能做些轻巧的活。
如果去城里租铺子,可以减轻来回的负担,自己可以承担熬制的部分,赵氏在店里售卖倒是可以,但这样有些冒进,支出有些太大。
可如果不做酸梅汤的话,且不说少了一大块收入,前期积累的客源也都白白浪费了……
对了!她可以做成酸梅汤的膏方啊!这样就不需要自己一直在售卖,可以把膏方放在药铺或者卖给饭店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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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只负责产业链的生产端,等慢慢攒攒钱,自己再放在自己的店铺里售卖就可以了!
这一想,倒是让姜娇娇更明确了自己的想法,现在的她势单力薄,只能靠手艺和人合作,整合资源,借力完成原始积累。
但是最终的目标是把每一个方向都完成一整个产业链的建设,从生产到销售,这样才能牢牢地把控和把握这些产品和利润,毕竟她也是研究过现代经济学的人。
姜娇娇越想越兴奋,直到感觉泡澡水的凉意,才赶紧出来,爬上床,恋恋不舍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赵氏听到姜娇娇准备改做膏方的事,才松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她想着自己误了事,内疚得一夜都没睡好。
“娘,膏方的事我自己就能完成,我这有个新想法,需要你帮我!”姜娇娇笑盈盈地说道。
姜娇娇神秘地拿出来竹筐,筐里放着一个个洁白蚕蛹,这可是她今天起了个大早,到村西养蚕的李大娘家买的。
“你要做蚕丝?”赵氏嫁过来之前,娘家村里有人做蚕丝,她跟着去做过工几天活,只不过嫁人后便没再出去过了。
“算是吧,我准备用这做出蚕丝然后做绒花!”姜娇娇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绒花的样子,“咱们自己做蚕丝数量跟不上,所以咱们不做衣服做首饰!”
赵氏看着纸上的绒花,想到自己又能帮上女儿了,便满心欢喜地开始忙活。
先把蚕茧最外层一些杂乱的丝线摘除,然后放入锅中,加入水和一点点碱,加热煮沸,持续一两个时辰,这样蚕茧中的丝胶就能被软化,后面抽丝也就简单多了。
锅中煮着蚕丝,姜娇娇便又来到院子里准备熬制膏方的药材,认真清洗了几遍后,放在盆中浸泡,激发药材。
不一会赵氏从里屋慢慢地走出来,只见她搬出来一个小架子,姜娇娇赶忙跑过去,定睛一看,惊喜地喊道:
“娘,这是缫丝的架子,你咋有这么专业的工具!我刚才还在想做个简单的绕线架子呢!”
赵氏有些遗憾地说,“我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是村里当时绣花女里的领头的,所以私下也琢磨怎么改进布料之类的,你祖父会木工,特意给我做了一个,本来想着带来婆家,能让人高看一眼。可……你奶奶说整日不做家务,只弄这些没用的,便不让了。”
她再次拿出这缫丝架子,仿佛看到了嫁人前闪闪发光的自己,更遗憾这些年的放弃。
“娘,现在也来得及!咱们娘俩携手挣他个绣坊好不好!”姜娇娇心疼地搂着她,将头靠在赵氏肩膀上。
“傻孩子,口气还不小!快干活吧!”
赵氏小心翼翼地将煮好的蚕茧放入温水中浸泡,用竹签轻轻搅动,找到蚕茧的丝头,然后将丝头缠绕在缫丝工具上,慢慢转动工具,蚕丝便均匀地缠绕在上面了。
姜娇娇在一旁看到惊奇,没想到如此轻易地就能将蚕丝整理好。
有着赵氏的巧手,没一会儿就把蚕丝全部收集起来了。赵氏将蚕丝放在屋里的窗口旁,说:“蚕丝要放在通风良好的地方晾干,不能晒阳光,不然就变色啦。”
13. 第十三章
姜娇娇心底的某处被触动了一下,赵氏这种热爱和自己当初选择非遗这条路时如出一辙。
“娘,你快歇歇去,中午我做碗猪杂粥给你尝尝!”姜娇娇笑眯眯地说道。
赵氏听闻眉头紧锁,又不好一口拒绝,“额……猪杂的味道太腥了吧……”
“相信我的厨艺!我这次买的猪杂大部分都是猪肝和猪心,没有大肠之类的,你得多吃些红肉和猪肝,这样能补铁补血……”姜娇娇开始耐心地给赵氏讲解这些食物和作用。
姜娇娇先用清水清洗了几遍猪肝,然后又切成薄片继续清洗,本想用白酒,转念想到赵氏怀孕不宜接触酒精,便换成了白醋,虽说这样洗出的猪肝不会那么黏滑,但是不如白酒洗出的嫩。
清洗完成之后的猪杂看起来干净多了,她又加入了姜丝、胡椒、盐、面粉和一点点油,放在一旁腌制着。
转身去烧锅烧水,先煮粥,水烧开之后倒入泡好的大米,慢慢地焖煮。
继而返回来把腌制的猪杂清洗好,又切了一切姜丝、葱丝、青菜丝和枸杞叶。这一顿操作干净利索,左右开弓,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粥煮的大概八分熟的时候,少量多次加入腌好的猪杂和姜丝,一边加入猪杂一边搅拌均匀,再稍微加入一点盐,继续熬煮。
没多久香气就蔓延开了,倒真是把赵氏的胃口给勾引到了,看着米已经煮得很软烂了,姜娇娇便加入了青菜丝、葱丝和枸杞叶,搅拌了几下便关火焖着了。
“你爹怎么还不回来,我这都饿了!”赵氏对着姜娇娇说道,想起自己刚才还不想吃,现在却被馋得不行,母女俩对视笑起来。
“娘,要不咱们搬到城里去住吧?”姜娇娇坐在赵氏身边,用手拨拉着石块,轻轻地说道。
“娇娇,你跟着爹娘受苦了,不过你放心,等爹娘再攒攒钱,以后咱们肯定去城里住!”赵氏看了看自己这黄土墙的房子,略带歉意地说道。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咱们如果搬去城里住,我和爹就可以边做买卖边照顾你,县城里的医生也好些,这样我也放心。”姜娇娇赶紧解释道。
赵氏也不知是怀孕的缘故,最近总是莫名地感动,想到女儿为自己打算的这般贴心,眼圈红了起来,只不过只是为了她便搬到城里,她是肯定不能同意的。
“你看呀,如果咱们住在村里,白天你自己在家我和爹肯定是不放心。如果住在城里,咱们有了自己的小铺子的话,你可以待在铺子里,还能帮上忙呢!”姜娇娇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便换了个角度说服她。
“可……咱们现在挣的钱还不够。”赵氏想了想这段时间卖酸梅汤以来,挣了大概十几两,去掉花费的,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十两了。
“没事,我有钱啊!”姜娇娇坦言道。
“你哪来的钱?!”姜老三突然的??一声,吓得母女俩一哆嗦。
“爹!你吓着娘了!”姜娇娇有些生气了。
“好好,我下次注意。你先说你从哪来的钱?”姜老三紧张地看着她,虽说姜娇娇这段时间成长了很多,但世间险恶种种,这么个丫头片子太容易被骗了。
“爹,你刚才在蹲墙角偷听我们说话啊!”姜娇娇一脸坏笑地站起来,接着搀起来赵氏,“咱们进屋边吃边说被,免得再有蹲墙角的!”
姜老三夫妻俩吃着猪杂粥,听姜娇娇把和珍宝阁合作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那个荷包……能卖那么多钱?!”赵氏没有离开过这里,没想过小小的绣品竟能有这般身价。
他之前就听说县城里做了活有时候不给按时结账,赶紧问道“那你现在拿到多少钱了?那林掌柜有按时结账给你吗?没有因为你个小丫头就拖欠吧?”
姜老三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弄得姜娇娇哭笑不得。
“拿到啦,林掌柜按时结账,如果我没去拿,都会给我存在钱庄的账户里。他巴不得我天天在珍宝阁待着呢。”姜娇娇还是仔细地给姜老三解释道。“我约着我现在有个一百多两吧,等这个月底估计还能再给我一笔钱。”
听到这个数字,姜老三夫妇一下子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赵氏转身进了屋里,拿出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推给姜娇娇,“娇娇,以后咱家要不还是你管钱吧,爹娘都听你的。”
姜老三跟着频频点头。
姜娇娇无奈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干嘛分那么清楚!”,又把小盒子?还给赵氏。
“那不行,你以后是要嫁人的,挣的钱都给了娘家,拿什么傍身。以后挣了钱自己都要攒好,这样去了娘家才不被为难。”赵氏看着姜娇娇,这一转眼女儿就成了大姑娘了。
这么仔细一看,出落的也是越来越标致,之前瘦骨嶙峋的看不出来,现在看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柳叶似的眉毛下,一双杏眼含着盈盈水光,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分娇俏。
“娘,我可不想嫁人,赚钱我还赚不够呢!再说,有自己的事业可是比有个男人强多了!”
赵氏佯装打她,心里却对这话也是有几分赞同的。
姜老三思索了一会,对着姜娇娇郑重地说,“那咱们就搬到城里住,以后爹跟着你干!这钱算是你给家里垫上的,怎么安置你定就行!”
姜老三也觉得姜娇娇打算得妥帖,赵氏的身体是现在的大事,只不过之前碍于没钱不敢想罢了。
“这找房子和铺子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娘最近在家可想想都带些什么,慢慢收拾。至于爹,你还是一切照旧吧,别让别人知道咱们要去城里了,等去了再说。二叔那边等定下来了,我去跟他知会一声,家里这些还得需要他照看。”姜娇娇井井有条地安排着,颇有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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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商定下后,姜娇娇便准备进城问问牙人找房的情况,可看着外面热辣的大太阳,又打了退堂鼓。更是暗自决定一定要在夏天之前搬进城!
“娇娇,蚕丝做好啦!”赵氏喊道,“现在这天气热了,做蚕丝倒是适合。”
于是姜娇娇便先开始教赵氏做绒花。
“娘,这绒花做起来有些麻烦,步骤有些多,现在咱们完成了第一步炼丝,这丝线还可以染成很多种颜色,这样做出的绒花也会更漂亮。咱们做一部分白色的,过后再染色做别的。”
赵氏听得极为认真,看着姜娇娇的将这些白色的熟绒分成不同宽度的绒带,然后将其排匀后抻开,两头固定住,然后用猪鬃毛刷子逐条刷平、刷匀,变成整齐的平面
接着她拿出一根黄铜丝将其对折,一端捻出少许螺旋状,从正面夹住排匀的绒带,再将另一端合并捻成螺旋状,这样铜丝就固定在了绒带上,这样循环往复,绒带就被铜丝划分成一节一节的。
然后按照所需要的规格调整每段的宽窄,用剪刀将熟绒剪断,就出来了一根根夹着短绒的铜丝条。
赵氏只见姜娇娇两手同时反方向捻搓绞紧黄铜条,那短绒一下就立体起来,变成了均匀而滚圆的绒条,让她瞪大了眼睛,这小绒条太好看了!
“娘,这就是“滚绒”这一步了。绒条是制作绒花的基本部件,你先做这一步,我会写清楚咱们需要做多少什么颜色什么宽度的绒条,等把绒条都准备好了,咱们再把它们组装成绒花。”
赵氏频频点头,她觉得太神奇了,都不敢想象做出来的绒花得多好看!赶紧坐下,开始尝试,她的手很巧,除了不够熟练,做得倒是都很到位,姜娇娇看了一会,又讲解了一下,便去给其他熟丝染色去了。
姜娇娇准备用植物染,后期可能会掉色,所以用白芷固色,她先把白芷放进去煮水,又去找来了红茶、栀子、竹叶、蓝草,分别准备染出来红、黄、绿、蓝。
她边找边笑,这些中药材没想到无心插柳地帮自己做起来染料了。
分别把这些材料捣碎然后冷水下锅小火煮沸,过滤掉残渣后,装入大碗中,然后加入少量明矾,融化后把蚕丝放入浸泡,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依次捞出查看染色情况,有些不太均匀的地方用手轻轻揉搓,再浸泡一会儿,就捞出来过白芷水固色,最后再清洗一下,就算染色完成了。
姜娇娇轻轻地将这些已染色的蚕丝均匀的套在竹架子上绷直晾晒,过一会儿就翻动调整一下,好让蚕丝均匀的晾干。
姜娇娇看着这五彩缤纷的蚕丝线,没想到自己真的在古代体验了一把非遗制作,这种穿越时空的宿命感让她整个人有些兴奋。
已经是春末了,和煦的春风让人舒适,再次站在院里眺望已是满目绿色的远山,心境早已不同,重新对生活的掌控让她有了鹰集一般的雄心。
14. 第十四章
姜娇娇看到院里浸泡的中药,正准备收拾一下去熬制膏方,就看到秀竹急急忙忙跑进来。
“秀竹,你都好几天没来了!”姜娇娇快步走过去,嗔怪道。
“我这几日让家里的事牵绊得紧,哎呀,你先别说我了,你快跟我去看看!”秀竹拉着她就往外走,弄得姜娇娇一头雾水。
“我弟在家害病,天天吵闹着要喝酸梅汤,我看你这几日都没出摊,可今日我看出摊了,却是你大娘在那!我买了份回家,却难喝得要命,还让我弟借机又闹腾了一番,说我昧了钱糊弄他。”秀竹十分生气。
姜娇娇有些奇怪,但得知是大伯母就不觉得意外了。
“买的人多吗?”
“不少呢!你几天没来,不少人惦记着,而且你大伯母挂的牌子也是姜记糖水,说和你是一家的,大家便都在买。”秀竹越说越气。
姜娇娇心中已然明了,便拽住秀竹,调转方向去了二叔家。
她俩在二叔家找了块大木板,在上面写了些字,便扛着去了摆摊的路口。
老远就看到大伯母在那卖力地吆喝,卖得不亦乐乎
有几个刚买就喝的人表情看起来不太妙,“大姐,这口味咋变了这么多,这么酸啊!”
大伯母尴尬地笑道:“你这是好几天没喝忘了味道了吧!没变的,还是原来那一家!”
呵,想抄袭都懒得用心,也太不尊重对手了吧!
姜娇娇大喝一声:“谁说咱们是一家的!”
众人纷纷回头,看到来者后,不少之前的老客户赶紧拥簇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你可算来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还是你之前做得好喝!”
“这以后到底是你俩谁卖啊?”
只见姜娇娇走到大伯母的摊子旁,咔一下就把木板紧挨着立在了旁边。
上面写道:姜记糖水已搬迁,不再在此售卖。新店地址另行通知,开业活动敬请期待。
大家看看木板,再看看旁边的大伯母摊名,又想了想这冒牌酸梅汤的味道,顿时明白过来。
“我不要了,给我退钱!”刚买到手还没喝的人,把碗往推车上一扔,吵嚷道。
“我也不要了!冒牌货!”刚买的不少人开始往队伍里挤着退货,推着正在排队的人散开,还劝道:“这家不是原来那家了,抄人家的名字,难喝得要命!可别浪费钱了!”
“对啊,人家那正头老板在那坐着呢,人家不摆摊,要开店啦!”那人指了指姜娇娇。
大伯母本来想着能诓几天钱算几天,还能给那死丫头砸了招牌,没想到姜娇娇能这么快就解决了。
“我怎么是冒牌货了!只准她叫姜记糖水,就不准我叫了!我夫家也姓姜呢!”大伯母不肯退钱,拿出泼皮的样子对着众人喊道。
秀竹看大伯母开始撒泼,有些担心的拽着姜娇娇,可姜娇娇却淡定地看着这一切,好似听不到她说话,一字一顿的重复道,“姜、记、糖、水收摊不卖了!”
上辈子跟人可没少为了侵权打官司,这么低级的手段,要不是看她这三番五次的找事,本来也是懒得管的。
“你这个太难喝了,别管什么真的假的,先给我退钱!”
这下午两点,正是日头毒的时候,本以为喝口酸梅汤降降温,还弄这么一出,大家都开始不耐烦了,有些性急的还推了几下摊子以示愤怒。
大伯母毕竟也是个只会内斗的妇人,真遇到硬茬,也是只能低头认输,退了这波钱,这一上午算是白忙活了。
待众人散了,大伯母转头看向姜娇娇,恶狠狠地说:“你跟我有仇吗?怎么就做得这么绝?”
“这话是该我问你吧?既然这样,咱们今就分说分说。”
姜娇娇看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便决定把原身这些年被欺负的这口恶气给出了。
“我和我娘何曾得罪过你?整日对我们阴阳怪气,在爷奶那吹耳边风,不让他们待见我们,让我们干活还整天数落挑刺,我娘性子软不和你计较,你倒蹬鼻子上脸以为怕了你了,诬陷我偷拿东西,让我挨揍了多少回!那东西不都是你那狗儿子吃了?”
姜娇娇想原身被欺负了十几年就生气,越说越大声。
“还有,撺掇着爷奶让我爹休妻卖女儿的是不是你?还好意思说跟我是一家人,我呸!你同为女人,不理解彼此也就罢了,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心思!有你这样的娘,小川不被退婚才怪!”
王氏有些心虚,四下看了看有没有村里的人,没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她细数了出来,之前也没看出来这丫头的性子这么烈,现在堵的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秀竹在旁边惊呆了,这还是那个姜娇娇吗?也太飒了,她现在全身散发着光芒!
“你三番五次地这样挑事,我之前也警告过你不要再惹我,但你一点都没听进去,那以后咱们之间我也不再顾忌任何情面了。”姜娇娇盯着她,嫌弃地说道。
说罢,她看了看四周,朝远处的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招了招手,给了他5文钱,让他守着板子在这坐着,告诉他如果有人来买酸梅汤,就要与那人说清楚停业的事情。
王氏看她这般安排,悻悻地收拾了摊子,还剩下大半桶酸梅汤,卖也不是扔了也不是,扛着回了家。
“娇娇,你可太棒了!”秀竹崇拜地看着她。
“你也可以的,我们生来平等,又不矮人一头,而且我们自己可以靠双手养活自己,为什么要被他们打压,被他们摆布呢?”
姜娇娇明白如果让秀竹立马转变是不可能的,这对于她太颠覆了,而且彻底地摆脱掉吸血的原生家庭也没有那么容易,只能慢慢的引导她。
秀竹若有所思,内心的某个地方好像开始出现了裂缝,有股力量在慢慢积蓄想要迸发。
“好啦,先跟我回家,我给你熬酸梅汤喝!顺便给你弟带回去,给我辟辟谣。”说着便拉着她往家走了。
一进门就看到赵氏在堂屋里坐着,着急地往外看,“哎呀,你跑去哪里啦,也不说一声。”
“没啥事,秀竹刚才有点着急事,我去帮忙啦!”姜娇娇冲着秀竹递了一个眼神,秀竹也赶紧跟着附和。
她这个娘本就胆小不爱惹事,怀孕了更爱多想,也就不必让她知道跟着操心了。
赵氏看了她俩都没事,便继续转身回屋做绒花了。
姜娇娇带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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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把院子里泡好的中药都搬到了屋檐下,又支起炉子。
经过充足浸泡的中药已经吸满了水,姜娇娇将其直接倒入锅中,加上水便开始生火,煮开后撇去浮沫,然后转小火煮。
“秀竹,我们打算搬去县城里,估计也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了。”姜娇娇对秀竹说起来,毕竟在这村里,自己是她唯一的贴心人了。
“你爹娘同意?爷奶同意?”秀竹听后眼睛都亮了,能去城里住是多少乡下孩子的愿望啊。
除了那些读书的男孩,女孩子几乎没有能在城里住的。
“我爹娘自然是同意,爷奶他们那我还没说呢,不用他们管,我们自己挣的钱,怎么花当然是自己说的算。”姜娇娇理所当然地说道,没注意到秀竹又被震惊地呆住。
接着姜娇娇简单地跟她说了说自己的打算,进城主要是方便赵氏备孕,还能继续做买卖。
“我也支持你!那县城的人有钱还愿意花,肯定比在这挣得多!”秀竹真心地为姜娇娇高兴,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像娇娇一样勇敢些。
煮完第一遍,姜娇娇盛出来一碗给了秀竹,又过滤出汤汁,留下食材,再加水继续熬,这样反复了两遍。
最后将三次煎煮的药汁合并,用纱布或细筛过滤,去除杂质,再次倒入锅中,中小火慢熬不断搅拌,防止煳锅,等到药汁浓缩不散的时候,加入冰糖,继续熬煮至完全融化,待到膏体浓稠便算是好了。
秀竹看着娇娇这样精心地熬制,笑着感叹道“要我说,你就是把方子送到大伯母手上,她都做不成这酸梅膏!”
姜娇娇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这个膏方只有这样放入水中不搅不化的状态才算是成了!”,只见她接来一碗凉水,滴入了几滴膏方。
最后两人一起把熬好的酸梅膏倒入干净的陶罐中,大约做出来六瓶。
“秀竹,陪我忙活了一下午,这也是你的劳动成果,这瓶你带回去喝。”姜娇娇递给她。
“谢谢我的好娇娇,我就不要了,拿回去哪还有我喝的份,等我想喝了再来找你讨一碗便是。”秀竹婉拒。
这话说得让姜娇娇心中一酸,“秀竹,相信我,等我在县城站稳脚跟,帮你也离开这里!”
秀竹眼眶一红,狠狠地点了点头。
眼见时辰不早了,她便拿着一竹杯酸梅汤回家去了,因为弄来了这没得买的酸梅汤,让那弟弟解了馋,倒是让她在家难得的清静了一晚。
赵氏做完了绒条,便找姜娇娇赶紧教她下一步,两人简单做了个葱香面便又开工了。
做好绒条后,还需要烫绒,就是将圆形绒条熨烫成扁平状,用来制作比如花朵的叶子、鸟的翅膀之类的部位。
然后再进行打尖,用剪刀把圆柱体状的绒条变成钝角、锐角等适合形状。
最后就是粘花了,将不同色彩、规格的绒条进行造型组合,还可以加上有色皮纸、串珠、金属丝这些辅助材料。
这一套操作下来,一朵毛茸茸的白色山茶花便做好了,甚是惹人喜爱,赵氏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不肯放手。
“娇娇,那荷包卖了那般高价,这个又得卖多少钱啊”赵氏既期待又小心地问道。
15. 第十五章
翌日一大早,姜娇娇便出发去县城了,今天要办的事可真是不少。
她先来到珍宝阁,许伙计一见她,未多言语,点头示意后便带她上了二楼雅间。
上楼时,姜娇娇瞥见楼梯下的绣房,里面也只坐了三分之一的绣娘,林掌柜正好从门口出来,抬头看见是她,便疾步走过来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来了!”林掌柜一见她便激动地喊起来。
姜娇娇笑了笑,“您可要折煞我呀!这批香囊卖得怎么样?”
林掌柜使唤许伙计去拿账本,又殷勤地把点心和茶水推到她眼前。
“岂止是好啊,又一抢而空了!京城的掌柜的还特意给我来信,让我务必按时供应,不可耽搁。另外就是,问问你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新品可以再推波助澜,让这名号再更响一些。”林掌柜期待地盯着她。
姜娇娇听完,故意皱着眉头,把刚要放进嘴里的点心又放下。
“这……”装作难为情的样子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这好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想出来,你慢慢想,先吃着!”林掌柜赶紧说道。
“这当然是没问题啦!我今日来便是带新品给您看看的,先瞅瞅看?”姜娇娇突然变了笑脸,冲着林掌柜坏笑一声。
林掌柜佯装生气的样子,“你这孩子!快给我看看!”
只见姜娇娇从竹筐中拿出绒花,花朵造型别致,通体是白色,花瓣毛茸茸的很饱满,触感柔软细腻。花朵中心花蕊部分细节精巧,用红线缠绕铜丝,顶端穿珠,呈现出自然的花蕊形态。整朵花灵动又雅致。
“这是绒花,使用蚕丝做的绒毛,音通“荣华”,寓意吉祥富贵,繁荣昌盛,可做花鸟动物各种形态,可做发饰耳饰,也可做大件摆设。这只是最简单的一个样品,您大概看看意思。”姜娇娇解释道。
“此物妙哉妙哉!我这些年从未见过这种做法,我都能想到被京城贵人们哄抢的样子了!”林掌柜的眼睛无法从这小花上挪走。
“不过,如果要大量生产的话,还需要掌柜帮忙解决材料问题。”姜娇娇轻轻拍了拍掌柜的,示意他别看了。
“姑娘尽管吩咐,林某必定完成。”林掌柜现在看着姜娇娇,有种看着财神爷的感觉。
于是姜娇娇与他说了所需蚕丝、串珠、铜丝等材料的品质和数量,麻烦他尽快准备好,到时自己上面来取。
林掌柜十分重视与姜娇娇的合作,还专门为她列了个账本,收支记录得都非常清楚。
姜娇娇仔细看了看,她现在账上已经累积了快二百两了。“林掌柜,这几日我会来取一笔钱,还麻烦您帮我准备五十两,其余的就先放在账上吧。“
“没问题,明日我便准备好,你随时来取就是!”林掌柜这店一天流水就要几百两银子,“不过,冒昧问一句,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林掌柜看着姜娇娇,还是担心她年纪轻,别再被骗,毕竟别的店的掌柜可不比自己这般诚信。
“哦,也没什么大事,我打算在城里租一处房子,日后也方便些。”姜娇娇简单地回应道。
林掌柜以为她打算全心投入到设计中,一时间觉得是自己之前没有考虑周到,忙说道“姑娘怎么不早说,我们珍宝阁后院还空着许多房间,留一间给姑娘便是,不需要再花那份钱了。”
“掌柜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还有父母同住,不便叨扰了。”姜娇娇说道,转念一想又说道,“若掌柜的房间真的方便,也可以留一间于我,日后可能需要。”
林掌柜自是轻松应下,还当着她的面,安排许伙计留下了后院现在剩的最大的一个单间。
租房的钱和绒花材料安排妥当,姜娇娇便已经卸下了一半的包袱。
出了珍宝阁,太阳当空,路上行人也少了许多,正值午饭时分,姜娇娇今天难得时间充足,便去了东兴楼。
在门口看到了招牌介绍,进了酒楼便冲跑堂的小二吩咐道:“一份红烧肉,一碗米饭,再要一碟拌三丝。”
小二手脚麻利,很快就端来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米饭和层次分明,色泽透亮的红烧肉,冲姜娇娇热切地说道:“客官慢用,拌三丝马上就来。”
姜娇娇没空搭话,盯着那红烧肉点点点头,然后夹起一块一口咬下,温热的肉汁在嘴里炸开,咸甜交织的滋味甚是美妙,果然是招牌!
接着她又将剩下的一半沾着汤汁,配着米饭,呼呼地吃了起来,熨贴了饥肠辘辘的脏腑。这时拌三丝也上来了,荤素调和,不胜美哉。
这东兴楼确实不错,等下次带爹娘也来尝尝。饱餐后,姜娇娇便来到了齐家药铺,想着唤牙人来问问找房的情况。
谁承想,刚到药铺便碰到齐舒安在辞退伙计,应该说是伙计请辞。
“张叔,真没什么的,我这店里现在确实是没啥活,跟着我也没法多挣点,你上有老下有小的,是要养家糊口的,我理解的。”齐舒安诚恳地说道。
请辞的张叔和两位稍微年轻点的伙计,都有些不好意思,想开口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们从齐老先生在的时候便在店里了,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离开东家,可这小齐大夫这两年经营不善,生意越来越少,他们整日闲着也不是个事。
“张叔,你们放心吧,现在这种情况我还应付得来,如果有困难,等我找你们的时候可要帮我呀!”齐舒安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是一定!齐大夫,如果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不是为了报酬,我们这交情也是会来帮忙的!”张叔和伙计们听他这样说,赶忙回应。
齐舒安把他们送到门口告别,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姜娇娇。
“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齐舒安招呼她。
“帮我约一下牙人吧!”姜娇娇直接说道。
齐舒安打发伙计去叫牙人来,这下店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刚才这是?”姜娇娇主动问道。
“哦,原来的三个老伙计请辞,从我这挣得太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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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药铺。”齐舒安的神情没什么波动,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我看你这药铺这么大,生意居然不好?”姜娇娇有些疑惑,之前听他说过,现在不必当初老齐大夫在世时,可能撑起这么大门面,生意应该差不到哪里吧。
“怎么说呢,这铺面都是先师购置下的,所以没有租金的压力。好多人看我年轻,并不相信我的医术,所以客源不多。现在的顾客大多是先师时候便打交道的,也慢慢地在减少。”齐舒安叹了口气说。
“这些老主顾的病证我都很熟悉,需要用的药也大体固定,店里现在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走了便走了吧,大家都不容易。”
姜娇娇环顾了一下这药铺,确实是又大又空,便也没说什么。
齐舒安看姜娇娇环顾,他也跟着看了一圈,盘算道:“你看这么多东西,其实都是重复的,要是真收拾起来,这一间都足够了。这么说,我倒是可以租出去一间。”
姜娇娇转头看向他,两人对视的瞬间,好像同时想到了某件事。
“可以租给你!”
“可以租给我!”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正巧牙人进来看到这一幕。
“二位这是?”他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事没事,不知让你帮忙找的房子怎么样了?”姜娇娇问道。
“姑娘听我细细说来。你要的铺子确实没有合适的,咱们这县城房子还是相对便宜,你想要的那种小铺子,大多是前店后宅的户,一般是整租,不单独租前院,这种相对来说后宅要小很多。”牙人解释道。
“你要的院子这种倒是不少,只不过这种大院子的就是单独的住房,不带商铺了。所以说要么租院子,商铺您再看看,要么您就将就一下租个前店后宅的户。”
姜娇娇看了齐舒安一眼,又问牙人租金如何。
“这前店后宅的户租金一年三十两,大院子的住宅租金一年二十五两,毕竟那前店后宅能做生意,小点也比纯住宅贵。”牙人说道。
“那如果是买呢?”姜娇娇追问。
牙人看着这小姑娘,心想口气不小呢,不过牙人见得多,倒也不敢轻视,耐心说道“要不说姑娘玲珑心思呢!前院后宅的一般二百两以上,大院子的话其实买倒是不贵也就一百两出头,就是还有个自己收拾修缮的费用,加起来估计也得一百五十两了吧。”
“房价每年变动大吗?”姜娇娇继续问道。
这话弄的牙人有些蒙,房价还会变动吗,这个问法倒是新奇,只能说道:“没什么变动吧,这个主要看买房的主咋想的了。”
姜娇娇在心里盘算,一百五十两倒是能接受,现在珍宝阁的账上便能够,只不过这样全部身家可就都进去了,会不会太冒险,后面的事情还不确实会不会一如既往的顺利。
姜娇娇谢过牙人,表示要再考虑一下,想好了再联系他,便送他走了。
回屋后,齐舒安赶忙问道:“娇娇,你咋想的?要不要考虑我这里!”
16. 第十六章
“娇娇,就用我这里吧!我不收你钱,这地方闲着也是闲着,你可以在这先试试,要是买卖做大了你再去买大铺面!”齐舒安着急地推荐自己这里,虽说略显笨拙,但句句其实都是在帮姜娇娇。
姜娇娇自然是明白他的好心,只不过还带着爹娘一起,这便宜占得有些太大了。
齐舒安看她犹豫,大约猜到了她的顾虑,连忙带她走到后院“你看,我这后院也是别有洞天呢,这房间足够啦,你就放心来住吧!”
这后院确实宽敞,姜娇娇想到这外面是第三个单铺面相连的拐角,这里面直接被圈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正方形,不由佩服起齐老先生了。
院子里收拾得很利索,除了晾晒中药的架子,只有一套石桌石凳。旁边有个中药炮制房,除去这些,南边的一排房间,只有两间齐舒安和小厮在用,其他的四间都闲置着。
齐舒安热切地看着她,“娇娇,你来住吧!租金我不要,不过就一个小小的要求。”
“嗯?什么要求?”
“原本张叔一直负责厨房,他现在这一走,我俩吃饭成了问题。”他瞅了瞅在药铺门口看店的小厮齐生,“你看能不能让我俩跟着你们一起吃饭?”
姜娇娇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这个齐舒安这么想让自己一家住进来,原来还有这个缘由。
“没问题!不过得提前说好,我是要交租金的,不好白白占你的便宜,你也是要养活铺子的。”姜娇娇认真地说道。
“行!”齐舒安痛快地应道,“但是租金我是会给你打折的,我也不能白白蹭你的饭。”
姜娇娇和齐舒安又拉扯了一段,终于说定,租前面的一个铺面和后院的三间房,先租半年,租金按照刚才牙人说的前铺后店价钱的一半来算,姜娇娇家做饭捎带着齐舒安和齐生。
“那娇娇你准备啥时候搬过来啊?我这收拾快,都是些架子,估计明天上午就可以了。”齐舒安问道。
“这天气就开始热了,我回去收拾,这两天便尽快过来吧。”姜娇娇看着外面热辣的太阳说道。“对了,差点忘记重要的事!”
姜娇娇从竹筐里把酸梅汤膏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齐舒安拧开看了看,又闻了闻,“这是浓缩的酸梅汤?”
“对!你们的中药里也有这种呀,属于中医里丸、散、膏、丹、酒、露、汤、锭八种剂型之一啊。”姜娇娇又解释道,看齐舒安的样子,怎么好像没见过。
齐舒安茫然地摇摇头。
“好吧,等我后面再慢慢跟你说。你先冲一碗尝尝!”姜娇娇期待地看他去接水,冲泡,品尝。
“好喝!和之前喝的几乎没有差别,还更浓郁了些。”齐舒安觉得非常神奇。
“正好现在跟你的药铺连在一起,我打算做药膳糖水,不仅好喝,还能养生,现熬的和这种膏方一起卖,离得远的可以买膏方带回家,人来人往的过路可以买现喝的,咱们先从糖水起步,再慢慢加入药膳食物,再衍生些中药保健的一些产品,比如香珠,艾草锤……”姜娇娇越说越兴奋。
丝毫没注意到,齐舒安崇拜地看着她,明明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小,却如此博学多识,总能带来那么多的惊喜。
齐舒安听她讲完计划,大概明白自己将来如何与她合作,相互助力,更是对她的能力深以为然。他感觉自己平淡如一的生活开始泛起涟漪,自己也想要做她这样的人。
事情全部敲定后,姜娇娇顺路去买了一壶酒,便回村了。
“二叔!在家吗?”她站在院子里喊道。
“来啦来啦,哎哟,还给二叔带了好酒啊!”姜老二笑盈盈地从一堆木架中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自从做了伸缩床,他开始举一反三,做了伸缩椅、伸缩桌等等,买得也是相当好,订单都排到了好几个月以后了。
“二叔托你的福,现在忙的都顾不上去找你了,上次有个订单剩了些名贵木材,我给你做了几个木簪,只做了基础形状,知道你自己有想法,你看着再加工装饰一下吧!”二叔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袋给她。
姜娇娇打开一看,这是几个?回形簪、龙角簪、祥云簪、直簪……明明是十几个好吧!
她的一颗心骤然烫了,喉咙也有些发干,上一世和爷爷相依为命,周边的亲戚都怕爷爷哪天不在了,她被托孤,全都离得远远的。可在这个世界她却拥有了这么多亲人和关爱。
“谢谢二叔!”姜娇娇挽着二叔,开心地说道。
“都是大姑娘了,多打扮打扮自己!”二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膝下无子的他一直将娇娇视如己出。
“二叔,有个事跟你说,我们准备搬去县城住了,这样我娘也可以继续帮衬着我做买卖。”姜娇娇小心观察着二叔的神情,她知道自己一家是二叔最亲近的人了,这一走二叔就更孤单了。
“这是好事啊!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忙得脚不着地,等叔挣挣钱,也跟你们去县城住!”二叔知道姜娇娇担心他,虽然心中不舍,但也知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
“二叔,我们暂时先租住在县城西南边的齐记药铺,你有啥事给我们捎信过去!”姜娇娇闻言双眼一亮,赶紧说道。
“好!我这也经常有县城的主顾来取货,得空的时候我也跟着车去城里看你!”二叔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轻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还有,这事我们还没跟爷爷奶奶说,准备在县城安顿妥当了再告诉他们。”姜娇娇意味深长地说道。
二叔也点点头,轻笑两声,略带讽刺地说道,“你做得对,如果他们发难我会帮你们跟他们解释的,毕竟他们只要见到钱,什么都能理解。”
“对了二叔,还得麻烦你帮我做个东西,两块做珠子的模具,这个珠径有些小,做起来可能比较费事。”姜娇娇拿出图纸。
上面画了一个厚厚的木板,上面整齐的凹进去五十个半圆的形状,每个形状中间还连接着一条小小的凹槽,两块这样的木板面对面拼起来,中空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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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是一个圆珠。
二叔仔细端详后,说道:“其实也不是太麻烦,就是细致些。等我抽空给你做吧,大概半个月的时间,行不?”
姜娇娇点点头。
叔侄叙话直到日落西山,姜娇娇告辞回家,二叔叮嘱她诸事小心,如果需要钱就开口,实在不行就再搬回来,别有太多顾虑。
晚饭时,姜娇娇与赵氏和姜老三说了搬家的安排和租房的事,三个人一致决定尽快搬去。赵氏眼见耽误这几天买卖,早就心急如焚了。
姜娇娇说道:“那边家具都有,物品只带些必需的便可,个别缺的去了再慢慢添置,这边家里还是得留着东西,有事还得回来暂住。药铺那边先住着,等娘生了孩子咱们再做打算。”
姜老三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又说:“这快麦收了,帮你们搬完家,我先住在村里,等这一季结束再过去。这地后面咋办啊?”
赵氏和姜老三现在已经习惯性地看向姜娇娇了。
“收完以后看看情况吧,有需要咱们就种咱们需要的,顾不上就租出去。”姜娇娇说道。
此时天已尽黑,偶尔有几声犬吠声远远传来,夜晚的风还有些凉意,穿过窗户吹进房内。
姜娇娇回到屋里,累得一头摔在被子,任凭思绪放空了一阵,一会儿再桩桩件件地分明吧。
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三个月了,就实现了去县城住的小目标,已经大大超出预期了!
今天听完牙人的话,她心里就暗下决心,她要买一个院子,然后亲自设计修缮,在这个世界打造个梦中情房。
但是现在还不行,得等等看这个糖水铺的情况,也需要再等等珍宝阁的分红。
想到这,姜娇娇起身走到了桌前,拿起笔写起来。既要开铺子,又要做手工艺品的独家,确定名字这事便迫在眉睫了。
她双手托腮,盯着纸上写的“小滋汤”和“草木心”,脑海中进行着激烈的争论,幻想着糖水铺未来的场景,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在脑海中交织碰撞。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而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受外界干扰,专注于自己的思绪之中。
不记得过了多久,她终于圈在了“草木心”和“叙兰时”上。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姜娇娇默念了几遍,满意地笑笑。
草木自有高洁本性,何必祈求被人赏识?真正的价值无需外界认可,只要像草木一样拼命生长,活出自我,便是对生命的价值。
至于自己的手工设计品牌,她的目光又停在了“叙兰时”和“满壹”上,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欢友兰时佳,迢迢匿音徽。“叙兰时”更能体现产品的交流价值,也偏女性些,雅致一些。
满室生香,壹心安放。“满壹”更能体现匠心,归属感更强,又音同“满意”,简单好记。
想着想着,姜娇娇竟趴在桌上睡着了,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身影上。
17. 第十七章
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整个村庄也渐渐苏醒,在晨光中焕发出勃勃生机。
姜娇娇难得睡个懒觉,在这里没有电子设备的干扰,她已经很少熬夜,基本早睡早起,大概是昨天诸多事情都完成的缘故,让她放松了不少。
就算起晚了,依旧是打上一套八段锦,再来上几组开合跳,锻炼完简单吃了口早饭,便和赵氏一起收拾东西。
姜娇娇边收拾,边感叹这个家之前真的是一贫如洗啊,全家的衣服和被褥加起来,一个麻袋都装不满。本来姜娇娇还在纠结是找一个马车来回两趟,还是找两辆一次搬完,看来是多虑了。
接着二人又把炊具餐具收拾了一下,留下了一部分给姜老三这段时间用,其他的便都带着了。
“对了娇娇,还有我的那些帮手没拿!”赵氏看到丝线突然想到,赶忙叫姜娇娇和她把那些纺织架子拿出来。
“可不是!我都给娘找好活了,可不能没有这些!”姜娇娇笑道,却不肯细说,弄的赵氏好奇得很。
娘俩不紧不慢地收拾,一上午也都收拾妥当,于是姜老三中午回来便去村里跑马车的人家约了下午搬家。
午饭过后,一家人便往县城去了。姜娇娇怕赵氏坐马车颠簸得太厉害,特意留出一床被子没装,铺在马车上,还叮嘱车夫慢点走。
姜老三和赵氏随着马车的远行,回望村庄,在目光中渐渐缩小,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开始这场充满希望的奔赴。
一家三口相互对望着,相互鼓励,彼此依靠的情愫在眼神中流过,不约而同地笑着。
马车很快便到了药铺,齐舒安看到便知道姜娇娇来了,赶忙叫着小厮和店里的两个伙计一起出来。
姜娇娇和姜老三率先下车,姜老三半托半抱地把赵氏扶下车。赵氏已是四个多月,身子显怀的很明显。
齐舒安见她站稳,便上前打招呼,“叔叔婶子,你们来了!婶子快进屋坐,东西我们来搬就行!”
姜娇娇扶着赵氏走到后院,贴心地在石凳上放上垫子才让赵氏坐下,安顿好后便一起去搬东西了。
“娇娇,这三间房是给你们留的,你看怎么安排?”齐舒安指着南向的三个房间。
连着的三个房间都向阳,处在后院的最里面,离着前面的铺子远所以更安静些。姜娇娇看后,便明白这是齐舒安特意选的,果然心细。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让我娘住在紧挨着你的那间,也辛苦你一起帮忙听着点动静。”姜娇娇说道。
“当然没问题,现在婶子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事,这样我和齐生在后院来回时,多上上心,婶子你有啥不舒服或者需要帮忙的,随时喊我们就行!”齐舒安热情地冲着赵氏说道。
赵氏对这小齐大夫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欢,就是觉得格外亲近,今日坐着细细端详,总觉得哪里有些眼熟。
“那就太麻烦你啦!我们在这住,对你多有打扰,也请多多包涵!”赵氏赶紧回道。
姜娇娇想着自己就住在赵氏的另一边的房间,最里面那间就当作工作间,毕竟她还是有很多物件要做的。
几个人没一会儿就搬完了,房间里家具很齐全,铺床收拾衣服,不到一个时辰就弄完了。赵氏忙活了这大半日早已疲累,便先歇下了。
姜老三则在厨房分置锅碗瓢盆,又打来水,又把屋子里认真擦洗打扫一番。
姜娇娇准备出门采买一番,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娇娇,让齐生陪你去吧,这个点没有集市了,他知道哪有卖的!”齐舒安觉得这药铺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也是兴致勃勃。
姜娇娇便让齐生领着出了门。
齐声带她穿过了四条街巷,又拐了两个弯,来到一条胡同,只见这里就像现代的批发市场一般,食材并未一一全面展示,但每个店里都堆满了大量的商铺,想要什么问上一嘴便可。
蔬菜、水果、谷物、干货、肉禽……让人应接不暇!还有活鱼!姜娇娇兴奋起来,之前的集市都是卖些本地的常见食材,这里却是天南海北的都有!
接下来,姜娇娇开启了疯狂采购模式。调味品几乎买了个全,猪肉、鸡肉、羊肉、牛肉各种都稍微买了些,还买了一条鱼,又各式各样地买了些蔬菜。
最后往回走的时候,姜娇娇看到最西边的店铺外面,一位大约有七旬的老太,满面愁容地坐在那里,眼前竹筐里放着满满的贝类。
她走过去看了看,这些贝壳倒是挺新鲜,“奶奶,这些是从哪运来的,怎么卖啊?”
老太太看有人问询,赶忙喜笑颜开地介绍“这是我侄儿今天刚带回来的,说是跟船出海送货时捞的。一斤只要5文钱,姑娘若是要,我多送你些。”
齐生拽拽姜娇娇,小声提醒道:“娇娇姐,这些海鲜咱们不会做,之前我们吃过一次腥得要命,还是算了吧。”
姜娇娇明白过来,估计是这边很少吃海鲜,所以并不知这是何等的美味啊!
“这一筐我全要的话,多少钱?”姜娇娇估摸着这一筐得有小十斤,里面蛤蜊、扇贝、海螺,各种贝类都有。
“全都要?那便40文吧!只是姑娘你吃得完吗,这东西过夜可就坏了。”老太太提醒道。
“我知道的!那边都卖给我吧!”姜娇娇爽快地付了钱,让齐生拎上竹筐回家了。
齐生排斥地看着这些海鲜,有些担忧地问道“娇娇姐,咱们晚上不会就只吃这个了吧!”
“不会的!不过等你尝了我做的,估计你明天还想吃!这贝壳除了吃,还有大用途呢!”姜娇娇故作神秘地说道。
回到药铺时已经打烊,大家看她买了这么多食材,更加期待今天的晚餐了。
她先让齐生将买回来的贝类清洗干净,然后挑出较大的扇贝、生蚝等,其他的蛤蜊则放在水里加入两勺盐,静置一段时间,让它们把体内的沙子吐干净。
赵氏则是坐在那里,帮忙把买回来的调味品整理一下,再剥蒜剥葱,准备些葱丝、蒜末、辣椒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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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三按照姜娇娇的安排,开始生火烧水。
齐舒安看着忙碌的厨房,眼圈悄悄地红了,自从师父去世后,很少有这样烟火气满满的时候了,作为孤儿的他也很向往这样的家庭生活。
“齐舒安,愣着干嘛,择菜你可以吗?把那些四季豆处理一下!”姜娇娇边处理鱼,边冲他喊道。
“会!这就来了!”齐舒安赶忙拿过来四季豆,蹲在赵氏一旁开始摘豆荚上的丝线,摘完一个不知道放在哪里。
赵氏看他这样子,忍俊不禁。这孩子估计是没下过厨房,转身从桌上拿了个干净碗递给他。
齐舒安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谢谢婶子!”
姜娇娇处理完鱼,姜老三也把水烧开了,只见她往锅里倒了几勺白酒,然后在锅上架起笼屉,把生蚝、扇贝放在一格,又把五分之四的蛤蜊都一股脑倒在了另一格里,分别在每一层扔了一把小葱和几块生姜。
“这样就行了?”齐生瞪大眼睛看着,他很难想象这样会有多难吃。
姜娇娇笑了笑,没回应,大约过了一分钟,姜娇娇便打开锅盖,让姜老三全都盛出来,招呼大家一起吃,她转身去调制灵魂蘸料。
一家人围在石凳上,好奇地看着这一大盆子蛤蜊,姜老三率先下手,剥了一个吃起来。
“好吃!真鲜啊!”姜老三惊叹一声,赶忙手不停歇地吃了起来。
齐生看他的样子,将信将疑地拿起一个“真的不一样诶!娇娇姐,好好吃!”
“你们还可以蘸着这个料汁试试!”姜娇娇从厨房里出来,拿了几个小碗和一个大碗,里面是用小米辣、大蒜、葱末、白芝麻配上醋和白糖做的蘸料。
“这个要趁热吃,你们先吃着!我这就去把剩下的菜做完!”大家吃得不亦乐乎,频频点头,“
对了,吃不完剩下的那些,你们顺便动动手把肉都剥出来,明天可以做蛋饼用!”姜娇娇摇了摇头,这七八斤怕是他们吃不完。
姜娇娇又把剩下的生蚝和扇贝,去掉一半的壳,放在锅中,撒上蒜末和粉丝,放了些豆豉,做了道蒜蓉扇贝。
接下来就是简单的小炒菜了,姜娇娇两个锅同时开工,没一会儿便做完了,喊来齐生帮忙上菜,换来了他一句句的赞叹。“娇娇姐,你以后就住这别走了!我会舍不得你的!”
这小鬼头,之前没看出来这么会哄人呢!
菜上齐了,大家也齐齐坐好,姜娇娇开心地介绍:“今日也算是乔迁之喜,所以我做了这几有意义的菜。笑口常开(蒜蓉扇贝)、四季平安(炒四季豆)、年年有余(清蒸鲈鱼)、吉祥如意(宫保鸡丁)、百方聚财(蚝油生菜)、生生不息(花生米),还有蒸蒸日上(蒸馒头)!”
“好!”“说得好!”大家纷纷喝彩!也坚信这些美好的愿望从今天起都会一一实现!
姜娇娇看着姜老三和齐舒安的酒,说道:“爹!今天我也陪你喝一杯!”
姜老三笑了笑,把酒壶递给她。
18. 第十八章
“娇娇,你咋想起来喝酒了?”赵氏有些好奇。
“今天高兴嘛!好菜要配好酒嘛,我酒量很好的,放心吧娘!”姜娇娇高兴得有些手舞足蹈,自己之前可是经常小酌一杯的,好久没喝酒,今日还有些眼馋,决定畅饮一下。
“舒安哥,你尝尝这个!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肉了,嫩的呢!”齐生激动地拽拽齐舒安,用手指着那道宫保鸡丁。
“这个也好吃!青菜也能这么好吃!哥你快尝尝”
“娇娇姐,你可真厉害!这个花生米也好吃!”
只听到齐生轮流把这每道菜都尝了一遍,也夸赞了一遍。
齐舒安喝了点酒,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比平日稍微放松了些,“这个确实是,娇娇你的手艺,比我师母的还好!”,说完还给姜娇娇比了个大拇指。
酒过几巡,其乐融融的氛围让大家说话聊天更自在放松了。
“齐舒安,怎么没听你提过你父母,你是跟着师傅长大的吗?”姜娇娇问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嗯,我是孤儿,他也是孤儿。我们都是被师傅收留的。”他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齐生。
“准确说,我不是孤儿,是在被人拐卖的中途生病发烧,便被扔在了路边,幸好师傅出诊时路过,便把我带回来了,将我养大,教我医术。”齐舒安说起来师傅,眼圈红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姜娇娇抱歉地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小齐,你走丢的时候大概几岁啊,不记得家在哪里了吗?”赵氏心疼地看着他。
赵氏联想到自己的侄子也是一阵心痛,当初孩子被拐走,哥嫂为了寻他,在异地遇到洪水淹死了,尸骨都找不到。
“我那时候大概三四岁吧,记忆还不是很清晰。但是口音和咱们这很像,另外就只记得我娘爱绣花了。”他叹了口气。
“师父之前也帮忙找过,这些年师父带着我们一直在附近几个县城游历看诊,直到师父年纪大了,才定在这里不再跑动。”齐生替他回答。
齐生是父母得病去世后,自己在外乞讨时被师父收留的,师父去世后,是齐舒安一直照顾他。
“我知道师父让我留在这,也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等到父母。”齐舒安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也不确定。
“好孩子,别难过,现在不是有我们了嘛,以后我们帮你一起找!如果你不嫌弃,喊我姨也行!”赵氏见不得这些,心疼的跟着掉眼泪。
“姨!”齐舒安脆生生地叫了一声,难得地看他抛去了少年老成,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就是,这样多好!你读书多,等你姨肚子里的孩子出来,帮着起个好名字!”姜老三也跟着附和,他也对这个小齐很喜欢。
“来,一起喝一个!祝舒安找到亲人!祝娘顺利生产!祝我……财源广进!”姜娇娇举杯,说完自己嘿嘿地乐起来。
“对!娇姐挣大钱,跟着娇姐吃好饭!”齐生也赶紧跟着补了一句,好像这些说出来的愿望都会实现一样。
“说得好!说得对!给你一个赞!”她脸颊早就浮起两团桃花般的红晕,尾音都拖上了小猫似的颤。
她歪着脑袋看了看每个人的脸,自己先咯咯笑作一团,突然还伸手比了个耶,沾着酒渍的指尖还攥着小半块馒头。
“好啦娇娇,别喝啦,你都醉啦!”赵氏伸手要揽住她,结果她重心不稳直接坐下栽到了赵氏怀里。
姜娇娇抬头,忽闪着大眼睛,盯着赵氏说“娘,谢谢你喜欢我……我也好爱你啊,不要离开我哦!”
赵氏轻轻拨开女儿额前的碎发,嗔道:“刚才还说自己酒量好,这会儿倒好,像团棉花似的瘫在这儿。”
赵氏看着齐舒安也喝了不少,胳膊撑着脑袋摇摇晃晃的,便让齐生扶着他回房间了。
姜老三走过来,刮了刮女儿泛红的鼻尖,接过女儿怀里歪倒的酒盏,将她扶起来,和赵氏缠着她回了房间。
姜娇娇迈着虚浮的步子跨进门槛,刚摸到床边便如折了茎的芍药般歪倒下去。赵氏忍不住捂嘴轻笑,给她仔细掖好被子后,轻轻地拍了拍她,姜老三吹灭了烛火,二人便锁好门出去了。
窗外月光漫进来,温柔地洒在姜娇娇的身上,映得她脸颊的红晕愈发可爱,而她早已坠入酣甜梦境,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在梦里尝到了比美酒更甜的滋味。
隔天,姜娇娇是被街上吆喝的声音唤醒的,她躺在舒适的被褥里,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闻着自己满身的酒味,想要换套衣服,打开衣橱发现只有一套备用的了,又想起来赵氏的衣服过几日也该换了,便在今日的待办事项里多了一件。
姜娇娇走进院子,往前面一瞥,发现齐生正在开铺门,未见其他人的身影。
“姐!咱们今天早上吃啥?做你说的那个什么海鲜蛋饼吗?”齐生看到她,开门的速度都快了一倍,站在那么老远就喊。
“吃吃吃!我这就去做!”姜娇娇无奈地摇摇头,之前也没看出来这孩子是个吃货啊,他之前吃的东西是有多难吃。
姜娇娇来到厨房,看到昨天晚上的锅碗瓢盆都已经刷洗干净,想来是齐生的成果,那一会奖励他多一个蛋饼吧!
她先把大锅生火烧水,将昨晚的剩菜放在笼屉上加热,锅底还放了几个玉米煮着。
接下来便开始做花甲肉煎蛋。
把昨天煮熟的花甲肉洗干净,在一旁沥干水分。在碗里打入四颗鸡蛋,均匀打散后放入花甲肉,让它泡个鸡蛋浴,然后加入盐、胡椒粉、葱花、姜末,再放一点面粉,搅匀成浓稠的液体状态。
小炉子上起锅烧油,倒入一小勺面糊,小火慢慢煎,等蛋液凝固后翻面,煎的两面有一点微焦便可以了,这些面糊最后做出了六个蛋饼。
“这是什么啊,好香啊!”齐舒安从门外探进头来。
“你吓我一跳!”姜娇娇呵斥道,自从昨晚把酒言欢后,大家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你这是做饭又不是做坏事,怕什么,哼哼!”齐舒安居然回怼,“不跟你闹了,我姨和我叔都起来了,跟你知会声!”
“好嘞,饭马上就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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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娇娇自然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早餐时,姜娇娇给赵氏安排了半个蛋饼、一根玉米和一碗粥,其他人自便,多出来的一个半蛋饼都给了齐生,高兴的他又把姜娇娇好一顿夸。
饭后,姜老三便先回村收拾庄稼,齐舒安则领着齐生在铺里。
赵氏没什么事做,在院子里直转悠。姜娇娇看她这样子,便问过齐舒安后,让齐生陪她去布庄帮自己买些布。
姜娇娇将其拉到一旁,给了她一袋银子,小声说道:“娘,今天这些钱都是买布的,可不能省啊,我打算给咱们每人都做几身衣服,给两个小齐也做上两身,花色你看着挑。”
赵氏听闻,兴奋地看了看姜娇娇,听说要做衣服,刚才她就想着捎带给两个小齐做一身。
姜娇娇叫着齐生,走到桌子旁,边说边用笔记下来要采买的东西。
“买半匹可以做床单的布,花色选浅色的。买半匹稍微粗硬一些做衣服的布,选深些的颜色,咱们做工作服,耐磨耐脏。再买些柔软做外衣的布,选些料子好的,花色让我娘看着挑。顺便问问如果店里能不能送些不同花色的碎布。反正今天没事,你们可以多逛几家,买多了也没事,早晚能用到。”
叮嘱完这些,齐生和赵氏便出门了,姜娇娇觉得这种可以给钱让家人随便买东西的感觉可太好了,要更努力地赚钱了!
姜娇娇也出门去了珍宝阁。
“你搬进城了?这也太快了!”林掌柜对她的行动力有些震惊,这找房搬家只用两天就搞定了,“住在哪边啊,等我抽空去贺贺!”
“就在西南面三个街口那拐弯处的齐记药铺。庆贺倒不必了,最近我忙着新店开业,等开业的时候欢迎林掌柜来品鉴!”姜娇娇坦诚地说道。
“新店?”林掌柜听闻有些紧张,“不知是做什么买卖?”
“是糖水铺,应该说暂时是做中药糖水铺,后面看情况再拓展吧!”姜娇娇知道林掌柜见多识广,今日来也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中药糖水铺,这倒是新鲜。我之前去京城的时候,听说有些喜好养生的达官贵人家会做些药膳吃,但普罗大众很少能接触到,或者说还没有这个意识。”林掌柜听完觉得这姑娘总能另辟蹊径,想必倒是也会生意火爆。
“我觉得这个商机不错,姑娘出品必是精品,到时我一定去捧场!不知是何店面,这牌匾就让林某送吧!”
“草木心。”姜娇娇说道。
“草木心……姑娘好格局!”林掌柜一听便明白了她的立意。
他思索了片刻,犹豫地说道“林某有一小建议,不知姑娘愿不愿意一听,这三个字的店面,如果带着阁、楼、坊这类的字比较顺口,如果不带,那不如四个字更顺口。”
“有道理,不知您有什么建议?”姜娇娇不是那般固执自大的人,这老商人的经验自然不可忽视。
“本草一盏,如何?”林掌柜试探地说道。
“饮食无他止养身,人间多少不惺惺。朝晡细嚼家常饭,一卷神农本草经。”
姜娇娇惊叹这名字的切题,“太妙了!多谢掌柜!娇娇受教了!”
19. 第十九章
聊了没一会儿,许伙计推门进来了,说道:“掌柜的,姜姑娘要的材料都准备齐全了,是拿过来还是去库房看看?”
林掌柜看向姜娇娇,示意她来决定。
“不必看了,我来也是想和您商量这件事的。”姜娇娇走到林掌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林掌柜示意许伙计先出去,有些不解地问道,他认为姜娇娇并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姑娘可是因为开新店,暂时没有时间做绒花?”
“掌柜放心,我答应的事情自是不会耽误,我是考虑绒花的做法一来有些复杂,许多细节需要纠正,如果我将所有绣娘都教会怕是需要些时日。”姜娇娇随后还简单将绒花的制作过程讲述了一遍。
林掌柜听后点头赞同,听她继续说道。
“再者就是,绒花的工艺一旦教授出去,不同于绣工需要时日磨炼,就算照葫芦画瓢也能做个七八分,所以我认为暂时不宜教授太多人,需要靠谱的工匠才可。”林掌柜也是深以为然。
“当然这里面我也藏有一点私心。”姜娇娇坦诚地说道。
林掌柜很欣赏姜娇娇的直爽,“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对生意有益,倒是无所谓的。”
“之前的绒花是我娘协助我做完的,由她完成前半部分材料的准备,最后由我亲自造型,只是我娘现在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不便来咱们阁中工作,所以我的第一请求是允许我将材料带回,让她在家中制作。”
“这怎么能算请求呢,只要能与你方便,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林掌柜还以为姜娇娇要提什么难以做到的要求,但如此看来,她却是懂得相互理解,毕竟蚕丝不便宜,随意带回家中挪作他用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第二个请求,是您能不能招我的一个朋友到阁中的绣房,她的绣工很好,之前我也经常和她交流。正好这段时间,可以让她先到我家中和母亲一起制作绒花,她自幼和我一起长大,是可信赖之人。”姜娇娇期待地看着林掌柜。
“姜姑娘你既然开口了,我自然是要帮这个忙,我也相信你举荐的人。不过想要在绣房长久的留用,自然也是需要和别的绣娘相处的,所以我建议你让她绣一幅作品作为面试的作品,我也好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录取她,这样后面她在这自处也能更好些。”
林掌柜将这招录的过程告知姜娇娇,也是表达自己阁中绣娘个个都是凭本事进来的,这位姑娘可以凭人情进来,但以后能不能待得长久还是要靠本事的。
实力过硬这也是珍宝阁这些年能越做越强的一个原因。
“这是应该的,等我回去便让她准备作品尽快送来。不管结果怎样,还是先提前谢过您了。”
姜娇娇自然是明白这人情林掌柜可不是一般人都送的,不说别的,这珍宝阁的绣娘,管吃管住的那种,一个月的月钱至少也二两,如果做得多还有额外的奖金。
林掌柜又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想来之前姑娘让我留的房间,也是给她准备的吧,看来你们不是一般的情谊啊!”
姜娇娇被猜到了心思,笑着点了点头。如果秀竹能来这里,哪怕钱都被家里要了去,也先摆脱出来,后面怎样也都好说了。
“我也不能光赚您的便宜,这绒花虽然是我家人和我制作,但您为我行了这么多方便,结算时便算作是绣房统一制作吧,我只跟着拿分红便可。”姜娇娇想了想,对林掌柜说道,她也不愿欠下那么多的人情,能用钱还的便先还了吧。
林掌柜也明白她的意思,姜娇娇这样便是让出了四成利,他也是十分领情的,高兴地点了头。
“这样便麻烦您抽空让伙计把材料送去药铺,我也会加紧制作的。”姜娇娇正欲告辞。
“姑娘新店开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论钱物还是人力,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可一定要跟我说,林某可是很愿意跟你做朋友的!”林掌柜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她是越来越欣赏。
姜娇娇倒是想起真是有个需要帮忙的事,便又转回身子进屋,问道“不知林掌柜认不认识制作陶器的店,我准备定做一批带标识的陶器。”接着又笑道,“我可不要那种很贵的店,质量过关的就行。”
林掌柜自然是认识不少工匠,便推荐她去了谭家陶坊。
姜娇娇去那一看,果然所言不虚,陶罐质量好,价格也合适,于是先定了50个小陶罐,10个大陶罐,30个陶碗,正面都加上“本草一盏”的字样,约定好三天后交货。
“陶掌柜,那陶罐面上是我的店面,那陶器底部可以加上你谭记的标识,这样我卖出去,也可以给你多做做宣传啊。”姜娇娇眨巴着眼睛,视线如钩。
“既然这样,能不能给我稍微便宜些啊?我以后肯定还回来定做更多的!”
谭掌柜看着姜娇娇这小狐狸,想到她又是林掌柜介绍来的,便给她打了个八折。
姜娇娇搞定这些事情后,步伐轻盈地回到了药铺。
赵氏和齐生也刚采买回来,坐在院中喝水休息,桌子上堆着一堆布匹。
“娇娇你也回来啦!快来看看我买的花色喜不喜欢?”赵氏冲她招招手。
“这是给你的!”赵氏拿起一块粉红色带同色暗纹的料子,又拿起一块鹅黄色的料子给姜娇娇。
“娘,这颜色也太过于娇俏了吧!”姜娇娇很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她的记忆里自己的年纪可是前世的二十八岁。
“你今年也才不到十七,不穿鲜亮的穿什么?”赵氏很满意这两个颜色,拿到她身上比了比,确实很衬肤色。
赵氏给自己选了暗紫色和烟绿色,给姜老三选了薄墨黑和深蓝色,给齐舒安选了银灰色和湖水蓝色,工作服则是选了象牙白,这样显得干净些。
至于齐生,他跟着去了,便由着他自己的心意要了烟灰色和青玉色。
“这是也有我的吗?”齐舒安有些意外。
“当然啦,我娘手可巧了,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姜娇娇骄傲地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俩的尺寸呢,正好现在没什么人,让我量量。”赵氏从屋里拿出软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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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齐已经在院里立正站好等着了。
赵氏先给齐生量了下,让姜娇娇记下。
齐舒安个子比赵氏高了快一个头,赵氏伸手够不到,量完身上,便让他坐下来量肩宽。
赵氏低头看软尺,撞到齐舒安的后脑勺,他赶忙深深地低下头,给赵氏空间。
可赵氏却呆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个断线木偶,此时的她瞳孔骤缩,心也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眼前少年的后颈下方,那道五角星形的疤痕赫然在目——和记忆里那个三岁孩童摔在火炭上的伤口,竟分毫不差。
她抬头怔怔地望着前方的男孩,眼神空洞且迷离。
“赵姨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齐舒安转过身,看到赵氏脸色发白,医生的第一反应让他觉得她生病了。
赵氏呼吸一滞,长了长嘴巴,却始终也没有发出声来,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转身回房间了,留下其余三人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姜娇娇不放心,示意齐生把布匹先拿去工作间,自己独自去了母亲的房间。
“娘,你还好吗?我能进去吗?”她轻轻地敲了敲门,侧着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听赵氏略带哭腔地小声说“你自己进来吧。”
姜娇娇进屋看到赵氏坐在床边,一双眼睛已经是哭得红肿起来,衣袖上已是让眼泪沾湿了一大片。
“娘,到底发生什么了?”她拿着帕子去脸盆中浸湿拧干,拿来给赵氏擦擦脸。
姜娇娇实在想不到什么原因,很少见到赵氏情绪波动这么大,纵是之前被奶奶和大伯母那般欺负,也只是悄悄掉眼泪,难不成是孕期激素的起伏?
“他就是我被拐走的侄子。”赵氏盯着脚尖,没头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姜娇娇刚要张嘴问是谁,又默念了一遍后,眼睛突然瞪大,呆愣在原地。
赵氏抬头望向她,点了点头,“他脖子后面的疤,是我当年带他的时候,一不注意让他摔倒在刚掏出来的热炭上,为此我被爹娘罚了两天不准吃饭,还是嫂子帮我求情,后来我到处寻去疤药,都没用。”
“我不会记错那个疤的!后来长好后,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个疤,虽然看不见还是有些自卑,我就告诉他那是老天赏给你的星星,别的小孩都没有,他居然也相信了……”赵氏说完,已经是满脸泪痕,思绪更是回到那段美好的日子里,全家人都在的日子。
“娘,那你想想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胎记或者什么?只靠一个后天产生的疤痕,还是有些草率。”姜娇娇听完,随即冷静下来,虽然说目前看概率很大,但还是需要更准确。
“他的脚底板有一个痦子,大腿内侧有三颗连着的黑痣!”赵氏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说道。
“好!”姜娇娇拍了拍赵氏的手,安慰她别着急,立刻转身出去了。
齐舒安铺子里也没病人,他看刚才赵氏的样子也不太放心,便在院子里坐着。
姜娇娇推门出来,便看到了他。
20. 第二十章
齐舒安看到她,立马起身走过去,刚要询问,便被姜娇娇抢先开口。
“你的脚底是不是有一个痦子?”
齐舒安懵了,下意识地点点头,她为何问这个,关键是她怎么知道的。
“大腿内侧是不是有三颗连着的黑痣?”姜娇娇继续单刀直入。
“是!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干嘛问我这么私密的事情?”齐舒安总算反应过来,一口气抢着说完。
“你跟我进来。”姜娇娇没有回答,扭头又往房间里走。
齐舒安走进房间,看到赵氏,脑子嗡的一下,刹那间如梦初醒般地明白了刚才那几个问题的由来。
他停在原地,没有往前继续走。在这一刻,他对近乡情更怯有了切身体会。
赵氏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手中的帕子“啪嗒”落地。时间仿佛静止了。
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裳。
“孩子,我是姑姑啊!”赵氏颤抖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齐舒安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过去和赵氏拥抱。他的鼻腔猛地发酸,十几年的思念、委屈、痛苦,在这一刻化作汹涌的泪水。
赵氏紧紧地搂着他,仿佛一松手就会再次消失。两人埋在对方肩头抽泣,泪水洇湿彼此的衣领,齐舒安感觉到姑姑的眼泪顺着她的脖颈滑进衣领,滚烫的温度灼烧着皮肤。
“我的孩子,我们真的好想你啊……”赵氏嘴里不停呢喃着。
姜娇娇在一旁看着,眼眶也泛起红潮。
过了一会,两人都平静了心情,他们分开对视时才发现,双方的眼皮都肿得发亮,眼尾红得像被火烧过,连鼻尖都浸着水光,却又在破涕而笑的瞬间,落下新一轮滚烫的泪珠。
“姑姑,我爹娘在哪?他们还好吗?”齐舒安期待的眼神看得赵氏又开始落泪。
“你爹娘自你走失后便开始找你,先在本县,又到周边的县,都没找到又开始根据问到的一些线索,顺着路线往外找,一路边打工边找,后来在一个地方遇到洪水,不幸遇难了。”赵氏看着他的侄儿,不忍心将这些告诉他。
“后来我们也是听同村的人带回消息,你爷奶听闻后被打击得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就撒手人寰了。”赵氏说到最后,悲伤的情绪让她难以自控,号啕大哭起来。
仿佛要哭尽这些年的恨和怨,如果不是那人贩子拐走侄子,自己的爹娘哥嫂就不会死,侄子也不会和家庭分离,自己也不会无依无靠,更不会整日被婆家磋磨却不敢反抗,毕竟姜家是自己的唯一的归宿了。
齐舒安听后心中也是忍不住地难过,但能和亲人重逢已经是万幸了,他看着赵氏哭得太过动情,又想起她的身孕,赶忙调整情绪,“姑姑,别哭了!咱们应该高兴才对,能再遇到您已经是我的幸运了,以后我就陪在您身边!”
“好好好!咱们再也不分开了!”赵氏擦了擦眼泪,冲着他笑笑。“舒安,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咱们去给你爷爷奶奶去上个坟吧!”
齐舒安乖巧地点点头,扶着赵氏往床边走去。
“姑姑,都听你的!不过你今天情绪波动太大了,还怀着孕呢,赶紧躺下休息会儿吧,咱们来日方长。”
安顿好赵氏,姜娇娇和齐舒安从房间里出来,只见齐舒安深呼吸后,长舒一口气。
“我是不是得改口了?大表哥!”姜娇娇调皮地说道。
“有你这么聪明的表妹,我可是赚到了!”齐舒安也万万没想到,世间的缘分如此奇妙。
第二天一早,赵氏便带着他们三个往老家去了。
“姑姑,我之前的名字叫什么啊?”齐舒安对自己之前的事情非常好奇。
“赵全意,小名全全。给你取名时想着要把全心全意的爱都给你,也希望你以后万事周全顺意。”
赵氏看着齐舒安,满眼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昨天晚上她几乎都没睡着,前思后想,难怪之前见到他就莫名的亲切,他的眉眼和哥哥颇为相似,只是分别时日太久,未曾往上想。
“哥,你要是改名了,那我咋办?”齐生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不不,舒安,我不是这个意思!齐老先生养大了你,你还继承了他的衣钵,我们不能忘恩负义,你还是继续姓齐。”赵氏赶紧打断他。
“姑姑,谢谢你!”齐舒安昨天晚上也在纠结这个问题,一边是生恩,一边是养恩,他都难以拒绝,可今日姑姑主动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一路,赵氏难得的说了那么多话,给齐舒安介绍这个那个,她现在有自己的娘家侄子了,要是怀着孕,真想回村挨家挨户的炫耀一遍。
一行人上完坟后,便一起去了姜家,姜老三看他们一起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完姜娇娇讲完这前因后果,高兴得了不得,抱起齐舒安转了好几个圈。
“我做证,你姑姑一直想着你,当初怀孕的时候她就说,如果要生男孩像全全就好了。没想到真的把你盼回来了!”
姜老三知道这些年赵氏心里苦,娘家遭遇的变故一直是她的心病,这些年身子弱也是受到影响。
赵氏回来看到她的小鸡仔们,又忙活起来,齐生也好奇地跟着她。赵氏忽然想起什么,赶忙进屋,拿出来一双虎头鞋,“这是你周岁时候穿的,你母亲亲手做的。”
齐舒安见状惊呼:“这鞋与我梦中娘亲所做一模一样!原来这都是真的!”
赵氏拉着齐舒安又说了起来。姜老三跑去姜老二家告诉姜老二这个喜事,顺便叫他过来吃饭。
姜娇娇则去秀竹家了,刚到她家门口,便听到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现在是越来越懒了!整日只愿意做些绣花活,有什么用!赚不了几个钱不够那浪费时间的!”
“就是,趁早嫁人算了!好给你弟媳妇腾地方!”
“秀竹!秀竹!”姜娇娇在院子里大喊起来。
“呦,娇娇来了啊!”秀竹的母亲李大婶一改之前的嘴脸,对着姜娇娇满脸堆笑。
“婶子,你今天这么高兴啊?我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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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竹”姜娇娇好几年了就没见过她对自己笑,不过有点瘆人。
“秀竹,赶紧出来!”李大婶转头就变脸,恶狠狠地说道。
“婶子,我给秀竹在城里找了个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她去啊?”姜娇娇看这情况,想着试试能不能今天一起带着秀竹走。
李大婶眼睛都亮了。自从她知道姜娇娇一家悄无声息地搬去了县城,觉得他们一定是有什么门路,只可惜之前没和她家搞好关系,现在看她上门来,别提多高兴了。
“城里最大的那个珍宝阁知道吧,他们招绣工呢!我娘上次去试用,带的帕子里有秀竹绣的,人家一并看上了,说愿意的话就过去,管吃管住,每月……八百文呢。”姜娇娇看了看又瘦了一圈的秀竹,本来想说一两的,转念便说得更少了。
“八百文呢!能有这么多啊!”李大婶都要跳起来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臭丫头还能靠手艺挣这么多钱。
“就是那边管得严,赶工期忙的时候可能三两个月也不一定能回来一趟!就看你舍不舍得了?”姜娇娇故意这么说,心想你估计都巴不得她再也不回来了呢。
“哎哟秀竹,那城里的条件吃住肯定比咱们家里好,你这姑娘家的,娘不忍心你跟我们受苦了。”李大婶对着秀竹说着,眼神却十分狠厉。
“没事娘,我想去,能跟着师傅学好手艺最重要。”秀竹明白这是姜娇娇履行约定,来带她走。
“那行,正好我们雇了马车一会儿回城,咱们一起吧,你只收拾些贴身衣物带着便可!”姜娇娇说着拉起秀竹的手,使劲捏了捏,示意她千万别犹豫。
“好,一会儿我就送她去,我还给你娘留了几斤新土豆,顺便拿过去!”李大婶连忙应下。
看姜娇娇出了院子,转头对着秀竹狠厉地说“每个月挣八百文,交回来六百文不多吧?”
秀竹轻轻地嗯了一声,咽下心中的不甘,只想快点离开。
姜老二提前把姜娇娇定做的串珠模具赶出来了,让她一并带着。姜娇娇给他钱,他推辞着不要,“下次回来多带点膏方给我就行啦。”
赵氏临走前不放心她的小鸡仔,好一顿嘱咐姜老三。
一家人收拾妥当,等秀竹一来,便启程回县城了。
坐在马车上的秀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离开了这里,她也不相信自己能去珍宝阁,只以为是姜娇娇为了带她出来扯的谎,“无论如何,谢谢你,娇娇。”
“等等,可别谢得太早了,能不能去还得靠你自己。人家确实给了机会,你还需要交上一幅作品才行。”姜娇娇简单地跟她讲了珍宝阁的要求和情况。
听得秀竹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居然都是真的,“所以,如果通过了,我每个月能有二两?!”
“对啊,你值得的!”姜娇娇继续鼓励她,“在通过之前这段日子,你和我们住在一起。”
车上众人看着她,都笑着点了点头,姜娇娇还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这些人满满的善意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21. 第二十一章
一行人回到药铺已是快傍晚了,便不再开门营业。
姜娇娇带着秀竹从房间里出来时,其他人已经在前厅坐着了。
刚才在里屋,姜娇娇告诉了她齐舒安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表哥,惹得秀竹好一阵感慨,出来再看到齐舒安,不免多看了几眼。
“大家都在,正好咱们得商量一下铺子的事了,得抓紧时间准备起来了。”姜娇娇站在一边,没有立刻坐下。
“我会熬药,我可有帮你做膏方,做糖水!”齐生积极地响应。
姜娇娇微笑着点点头,边思索边说,“熬制这些核心的工序肯定是需要咱们自己人来,不过现在咱们得把需要雇人干的事情先安排起来。”
“你是想改造一下房间格局?”
姜娇娇惊喜地看向齐舒安,果然他毕竟是经营过店铺的人。
“对,我需要泥瓦匠!我准备把窗户那里改成一个像嵌入的小摊似的售卖窗口,想要饮茶休息的可以进大厅来,如果赶路或者只是买饮品便可以在窗口快速购买,而且这样相当于咱们有两个售卖口,也能减轻排队情况。”
“这窗口可比摆摊好多了,不会受天气影响,还能让人一眼看到咱们售卖什么东西!也不会担心进店万一价格太贵吃不起。”秀竹越想越觉得这个窗口的安排真是巧妙。
“对了娇娇,咱们可以把饮品的价格直接张贴在外面,这样大家就可以一目了然知道都可以消费得起!”
姜娇娇看着秀竹,觉得自己真是有帮神队友,都能举一反三。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准备直接找泥瓦匠让他们直接将窗口和窗口的售卖台做成固定的砖石结构,一来比较正规,二来咱们的饮品桶都比较沉,而且台面接触水太频繁,用木头不解释,还容易腐坏。”姜娇娇仔细地想着,缓缓分析道。
“只是这泥瓦匠从哪里找,还得请表哥帮帮忙。”
“这没问题,明天让齐生去找一趟张叔问问便可。”齐舒安回头眼神示意齐生。“娇娇,那咱们开业时间定在哪天啊?”
姜娇娇愣了一下,上次摆摊想着试试水,做好便出摊了后来也就那么继续着。
这次是店铺得正儿八经的策划一下,只是这个她确实没啥经验,毕竟上一世都是直接在虚拟网络里搞的。
“要不找个道士给算个好日子吧。”赵氏说道。
姜娇娇听完没说话,虽说这倒是商家常用的办法,但是她还是想好好利用一下开业的机会,想要趁着开业搞一下流量。
咚咚咚,传来敲门的声音,“请问姜娇娇在这吗?”
齐生赶忙跑到门口,将虚掩的门敞开。
“许大哥,你来啦!”姜娇娇看着许伙计带着几个人,抬着一堆东西。
看到姜娇娇,他赶紧说道“姜姑娘,我来给你送材料,掌柜的顺便让我问问你铺子的开业日子,怕耽误了送牌匾呢!”
齐生招呼着那些人到后院放东西,安置妥当后许伙计便先让他们回去了。
“您来得正好,我这还想请教一下,咱们当时开业日子是这么选的?”姜娇娇给许掌柜倒了一杯酸梅汤,请他坐下。
“咱们珍宝阁开业的日子,是当时京城的大东家找人给看的,又让我们从好日子里挑了个有集市的那天开业,这样人流还能多谢,不买也能给宣传一下。”
许伙计说完喝了一口酸梅汤,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抬头看着姜娇娇。
“这是酸梅汤,也是我们铺子以后要买的主要产品之一。”
“姑娘这酸汤也太好喝了,指定卖得好!能不能让我带杯回去也给林掌柜尝尝鲜?”许伙计又一连喝了好几口。
姜娇娇直接拿来一罐膏方给许伙计,教他如何冲调,麻烦他送给林掌柜。
“我替掌柜的谢谢姑娘了!这么说来,姑娘是还未确定开业的日子吗?”
姜娇娇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倒是觉得姑娘可以选在四月初四,这天是文殊菩萨的诞辰,今年咱们县城的大户集资要办一场大庙会,周边县城达官贵人也都被邀请来了,听说要办得比往年盛大好几倍呢!到时候人肯定少不了!”许伙计又补充道,“林掌柜今天还让我多存些货物和茶点,备着到时候用呢。”
距离四月初四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倒是还来得及。这种节日,大家一般都会选择吃素,这样糖水倒是不受限制,反而还能成为选择,姜娇娇觉得不错。
回头看向其他人,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多谢许大哥提醒了!那我们便定在四月初四开业,烦请告诉林掌柜一声。”姜娇娇说道。
许伙计告辞后,姜娇娇又给大家简单分工,齐舒安负责帮忙审核方子的用量和功效,她和齐生房间改造,赵氏和秀竹则赶紧给大家把统一的工服做出来。
“娇娇,那个膏方你给我六瓶吧,等我去那些官人家里巡诊的时候送给他们尝尝,也好提前拓展一下客源。”齐舒安看着刚才姜娇娇送膏方,想起自己手头的这些老主顾。
“那真是太好啦!谢谢表哥!”姜娇娇说完便去取了,她边走边想这一直以为古板规矩的齐舒安也是很有经商天分的。
“舒安,快过来,上次尺寸还没量完呢!”赵氏把他招呼过来,她负责量,秀竹在一旁记。
齐舒安不算高大魁梧,却也是七尺有余,身形挺拔,肩宽背直,肤色白皙,眉眼清朗,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气质儒雅沉稳。
赵氏边量边夸,她现在看自己这个侄子真的喜欢的不得了,姑侄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没注意到秀竹盯着齐舒安偷看了几眼,耳朵却红了。
虽说是温润如玉的书生,可那修长的手指,青筋凸起,节骨分明,满满的男性荷尔蒙,刚才一抬眼便看到这一幕的秀竹,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秀竹陪着赵氏量完尺寸,边慌忙跑回房间了。
姜娇娇将秀竹暂时安顿在了工作间,现下房间里的东西不多,空间也算宽敞,本来想让她和自己一个房间,可想到自己睡觉时早时晚,怕影响她休息。
秀竹坐在床边发愣,听到姜娇娇敲门回过神来。
姜娇娇进来查看许伙计送来的材料,看看可以设计些什么花样。
过了一阵,秀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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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隔壁院子的炊烟,又回头看了看研究入迷的姜娇娇,悄悄地出门去了厨房。
秀竹一进厨房看到那么多的食材,有些出乎意料,只是碍于习惯,她不太敢也不太舍得做荤菜,于是决定做几个家常小炒,烙个葱油饼。
她把土豆去皮洗净,切成细丝,放入清水中浸泡,洗去淀粉,又把蒜、姜、葱切末,刚拿起辣椒,又想到赵氏怀孕便放下,又多切了些葱。
在锅中倒入少量油,先将肥肉放进去煸炒成油脂渣,再放入瘦肉丝,最后把土豆丝和葱姜蒜放进去,大火快速翻炒。
秀竹在老家的时候,一直负责做饭和浆洗,干活甚是利索,没一会儿便做好了土豆丝炒肉。
接着又继续做西红柿炒鸡蛋,虽然是常见的一道菜,可她在鸡蛋液中放了两勺水,炒出来的鸡蛋又嫩又蓬松,最后还放了点糖调味。
两个菜做完,秀竹正犹豫要不要做第三个菜,齐生便闻着味来到了厨房,他以为是姜娇娇在这,没想到是秀竹。
“姐姐,你们村的人是不是做饭都很好吃啊?”齐生偷偷用手捏了土豆丝放在嘴里。
秀竹让他这么一说逗笑了,递给他一双筷子,“用手不烫啊?”
齐生不好意思多吃,吃了几块便停了,“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葱油饼。”
只见秀竹往面粉里放了一点盐,往盆里一边加入开水,一边加入凉水,搅拌成絮状,揉成面团,又把面团放在案板上揉光滑再均分成六等份,把小剂子揉圆放在刷油的盘子,用盆盖上放在一边醒着。然后准备油酥,面粉加上盐和油拌匀成糊状。
做完这些,她便去烧水煮粥,放入了大米和小米一起煮。
面醒好了,取一个小剂子擀成饼状,抹上油酥撒上小葱,然后割一个口,一点点卷起来,边上和上面口子全部捏紧收口,从小的那头压下去压扁,擀成饼状,最后抹点水,撒上芝麻,
就可以下锅了,锅里加油,小火烙至两面金黄。
刚出锅的葱油饼还滋滋冒着热气,表层金黄酥脆,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光是闻着,便让人忍不住想大快朵颐。
“哥,姐,姑姑!赶紧吃饭啦!”齐生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不管秀竹做完饭没有,便开始招呼大家来吃饭。
姜娇娇闻声才发现天色已经全黑了,赶紧从房间里出来,却看到桌上已经准备好的饭菜,感动地看向秀竹。
“姐姐,土豆丝你咋能也做得这么好吃呢!”“这个鸡蛋好嫩哦!”“再给我一块饼!”齐生又开启了一轮夸赞。
“是啊秀竹,你这土豆丝切得又细又齐,果然更入味些。”赵氏也跟着夸起来。
姜娇娇看到秀竹笑笑,低头的瞬间眼睛里却有亮闪闪的东西,在桌下?伸过手握紧了她的手。
这些事情秀竹这么多年一直在做,可在那个家庭里,她却得不到一点夸赞和感谢,等来的只有挑剔和抱怨。自己的弟弟对自己更是没有半分的爱护,竟比不上一个陌生孩子的给她的善意。
“秀竹,真的很好吃,辛苦你了!”齐舒安说道。
22. 第22章
饭后,秀竹来到姜娇娇的房间。
“娇娇,你说我绣个啥好呢?”秀竹纠结得很,也对自己没信心。
“我觉得绣个满幅吧,满绣的针法其实不难,难得是细心和扎实,所以最能体现你的水平和特点,图案可以常规些,花鸟蝴蝶这样就可以。”姜娇娇认真想过后回答她。
“好。娇娇,我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我居然住进城里了,我就这么摆脱他们了。”
秀竹终于卸下一天的拘谨,挽着姜娇娇,头靠在她肩膀上,静静地看着前方跳跃的烛火。
“不仅如此,你还会靠自己养活自己,还会生活得越来越好,因为你本就有这个能力,只是他们没看到。”
通过今天的一些事情,姜娇娇觉得秀竹不仅能吃苦耐劳,还非常聪明,很多事情一定就通。
“秀竹,我们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我们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姜娇娇说着便动情起来。
秀竹有点听不懂,但她也渐渐明白自己不是草芥,也不是懦夫,她要改变,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姐妹俩依偎着聊天,县城的夜色也如宣纸般缓缓铺展,月光爬上飞檐翘角,洒在灰瓦白墙上,为这座小城覆上一层静谧的纱幔,时光仿佛在此刻悄然停驻。
第二天一大早,秀竹又起来做了丰盛的早餐,姜娇娇再三跟她说不必这么客气和在意,她却说道“不是你告诉我的,为家人做饭是一种幸福嘛,我现在看你们这么喜欢我做的食物,也很开心啊!”
姜娇娇听她这么说,也不再纠结,她知道她的秀竹已经成长了。
饭后齐生便去找张叔了,姜娇娇便在铺子里和齐舒安研究方子。
“我准备先上这几款饮品,你帮我看看!“
齐舒安边看边揣摩,“紫苏饮,紫苏叶、生姜、陈皮,可解表散寒,理气宽中,可以。只是这个我倒是从未尝过。”
“未妨无暑药,熟水紫苏香。表哥到时候你肯定会很喜欢这个味道的。”姜娇娇故作神秘地说道,这紫苏饮可是她上一世的最爱。
“三豆饮,黑豆、绿豆、赤小豆,有解暑清热、祛湿、防病之效,这可是扁鹊的经典方子。”他抬头惊喜地看着姜娇娇,似看到知音一般。
“不过我建议,把赤小豆改为黄豆,咱们是做饮品不是药,这样虽然效力弱一些,但适用范围更广,大人小孩都能喝。”
姜娇娇自是应允。
“琥珀饮,虎杖加甘草,有除烦小便、清热解毒、缓急止痛之效,是一款极佳的解暑饮品。但体虚体寒者不宜饮用。这款我觉得可以待定。”
两个人研究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不宜贪多,先定下酸梅汤、紫苏饮、三豆饮这三款,膏方先只做酸梅汤。
“哥,我回来了。”齐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走进来。
齐舒安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张叔……”张叔那应该不会不帮忙啊。
“我找到张叔了,他帮忙联系了泥瓦匠,下午便来,只是就这几天没见,他就瘦了,也苍老了。”齐生说着眼眶有些红,他年纪小,之前张叔对他像自家孩子一般。“而且,因为我去找他帮忙,跟我说了几句话,那老板边说他磨洋工,训斥了他一顿。”
姜娇娇和齐舒安听后,自然是明白张叔怕是在新东家不好过。
齐舒安没吭声,心里有些闷,转身坐在诊桌前低着头,他觉得如果自己早点更努力经营药铺的话,也许他们也不必如此。
“这不怪你,大家不相信你年纪轻轻就医术精湛,这个观念很难扭转,需要时间去证明的,我们都没办法扭转每个人的命运,尽力而为便好,不要给自己背上那么大的包袱。”姜娇娇走过来,认真地对他说。
齐舒安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这糖水铺生意红火的话,到时候光靠咱们几个人手怕是真不够!”姜娇娇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谢谢你,娇娇。”齐舒安感激地看着她,自是他也没想到这方面。
“到时候能白赚了好几个忠实能干的员工,我可是不亏!”
这几天她确实在考虑人手的问题,毕竟药铺也是有自己生意的,不好总是拉着他俩干活。过段时间交了作品,秀竹就入职珍宝阁,眼见着母亲的月份也越来越大,到时候只剩下自己和父亲,怕是看不过来。
工作间里,赵氏和秀竹正忙着做衣服。
只见秀竹将布匹平铺在梨木裁床上,手腕轻抖,抖开折痕,细竹篾尺沿着布料边缘压出笔直的线,精准地标记出领口、袖口的轮廓。裁剪刀贴着布料,时而转向,时而停顿,在转折处剪出精巧的弧度。
起针从衣襟内侧开始,银针自下而上穿透布料,尾端丝线随着手腕翻转缠绕,在布料表面留下细密的针脚。
完成后将新衣平铺,用烧热的铜熨斗仔细熨烫,抚平每一道褶皱,让裁制好的衣衫线条笔挺,焕发着柔和的光泽。
“秀竹,你这手真巧!”赵氏看着这姑娘心里暗想,多好的孩子啊,那李婶不拿着当宝贝。
“还是得有好材料才行呀!”秀竹害羞地说道。之前她其实用碎步偷偷做过一些,不过又都偷偷销毁了,不然被抓到又不知道被编排出什么。
这一上午,两个人一起开工,很快便把工作服做出来了。
“咱们得给衣服绣上点记号。”秀竹看着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衣服,突然反应过来。
“对呀!”赵氏和秀竹对视一眼,想到万一大家因为分不清楚拿错,穿到不合身衣服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
赵氏给姜老三的衣服角上绣了山形的图案,给齐生绣了个小老虎,给秀竹绣了个竹子。
秀竹给姜娇娇绣了朵牡丹花,给齐舒安绣了个如意,给赵氏绣了个石榴。
“秀竹,谢谢你。”石榴是多子多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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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意,赵氏看到,心头一暖。
看到齐舒安衣服上的如意,赵氏不禁抬头,只见秀竹端坐在绣架前,细银针在指间灵活穿梭,专心地刺绣,便没有张口。
午饭后,姜娇娇来找赵氏和秀竹,把之前和林掌柜商定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娘,秀竹,虽说要忙着开业,但昨天我也听到许伙计说,珍宝阁也是在为庙会那天做着准备,咱们也不好只顾着自己,我想着你俩暂时不用管铺子的事了,最近咱们赶制些绒花,也好让珍宝阁有东西卖,咱们也可以趁机拓展一下名气。”
秀竹和赵氏频频点头赞同。
姜娇娇便开始更加细致地将一些设计和组合理念告诉她们,这样整个流程配合起来会更加的统一协调。
“绒花可以制作的产品比较多,鬓头花、胸花、帽花都可以,甚至可以做绒制凤冠、盆景这些大件也是可以的。”
“不过咱们现在主要做鬓头花这个类型,图案其实和刺绣差不多,大多也都是有吉祥寓意的牡丹花、芙蓉花、茉莉花这一类,或者是凤凰、蝴蝶这种轻盈些的。”
这些基础知识对于绣娘来说很容易理解,这也是姜娇娇选择她俩做帮手的原因之一。
“不过绒花不同于刺绣的地方在于,颜色搭配需要一开始就想好,不然做好绒条再换之前的就算全浪费了。而绒花最容易出彩的地方就是色彩,一根绒条上多的话都可以有数十种颜色。”
“所以你们要慢慢在颜色搭配上要有自己的想法,这样才能做出与众不同的绒花。”赵氏和秀竹面面相觑,姜娇娇继续说道“不过不用紧张,刚开始我会先搭配好的。”
姜娇娇边说边展示,用粉色系的丝线并排放在一起,“咱们可以选择渐变搭配,就是由深及浅,这样层次感很丰富。”
“也可以选择互补色搭配,比如粉锦+东方蓝,这样的搭配不会过于甜美,温婉中还透出一些清爽,很适合年轻女子。”
“那如果是青釉+朱缨,江南蓝+胭脂,它俩也是蓝红组合,颜色没有那么娇俏,多了一些沉稳的气息,就更加适合已婚女子。”
“那如果是粉白+黛青,这种深浅的融合和冷暖的交织,就会既温柔又大气,是非常耐看的颜色搭配,老少皆宜”
接着,姜娇娇从做绒条开始,全部流程都操作展示了一遍,做了朵简单的粉色渐变的小花。
“咱们还可以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醉花阴怎么样?”姜娇娇端详着说道。
秀竹和赵氏第一次看到绒花的反应一样,惊叹不已,过了片刻,秀竹震惊地问道“娇娇,这么重要的手艺,你就这样教给我了?”
姜娇娇笑了笑,摊了摊手,好像在说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我能怎么办呢?
秀竹激动地过去拥抱着姜娇娇,“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别忘了你的绣品,过几天我去找林掌柜,一起带给他!”姜娇娇刮了刮她的鼻子。
23. 第二十三章
春夏之交的日头格外躁,午后的青石板路已经开始泛着蒸腾的热气,长街陷入浓稠的寂静。
药铺门口的竹帘半卷,齐生趴在柜台上打盹,算盘珠跟着呼吸轻晃。
“谁是这里的东家?”一声粗鲁的喊声打破药铺的安宁。
姜娇娇正在写方子,顿时被惊得失手,好大一块黑色晕染在纸上,齐生更是吓得直接把算盘珠子推到地上。
抬头一看,却见三四名男子堵在门口,年纪都在三十上下。
“是我,有什么事吗?”齐舒安走到门口,不急不慌地说道。
“俺们是张奎福找来的,说你家要做泥瓦活。”他的嗓门比进门时明显控制了,可却依旧十分洪亮。
“对对对,是我家,几位这边来。”姜娇娇走上前,将他们领到店铺西边的空间。“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俺叫张仁宝,你想让俺们干点甚?”他虽然声音有些大,看着姜娇娇的眼神却十分认真,甚至带了些恭敬。
“张大哥,把现在这间铺子这里隔出来,变成两间铺子。”姜娇娇指了指西面这一部分。
选择西面这部分,一来这边当初本来就是单独的铺子,留有大门,二来就是西面铺子后面第一间便是厨房,用起来更方便。
张仁宝看了看她又撇眼看了看齐舒安,用他以为很小声却全屋子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咋啦,你们分家啦?小娘子,现在女子自己做生意可不好做啊!”
张仁宝是张叔的同村,按辈分算是侄子,大嗓门热心肠,加上干活利索仔细,大多是朋友介绍或者回头客。
“这不就是说嘛!所以我们面分心不分,这分隔的墙啊,不用那么严实。”姜娇娇笑着说,这几个对话下来,也明白了这个张大哥的直爽。
“这里的窗户下面,用砖石砌个台子,下面中空着,两边再砌两个稍矮些的台子,可以放置物品,随手拿取比较方便。”姜娇娇说明用途,方便他们理解。
“站在这售卖的人是你吗?或者大概身高多少?”张仁福问道。
姜娇娇明白他的意思,不同身高的人台面适合的高度不同,不然时间长了腰背都受不了。
“按照我的身高设计就可以。”姜娇娇面对他周到的考虑,投去感谢的眼神。
“这中间的隔断墙,砌一半便可。上面部分空着就行。”
“这里砸掉,改成上空的设计。”
“灶房里还麻烦帮忙做几个小型的灶台。”
姜娇娇领着他们边走边说,张仁福很快明白了她想要的样子,立马带着伙计开工了。
“姐,你准备去熬膏方吗?我帮你吧!”齐生看姜娇娇拿着包好的药材,转身往后院走。
未等她答应的,身后传来又一声,“我也想学。”
姜娇娇转身看到齐舒安也跟过来,“可你俩一起来的话,谁看铺子?”
“这旁边热火朝天地干着,哪有人还会进来,就算进来,张大哥一嗓子也便把咱喊出来了。”齐舒安笑着朝旁边努努嘴。
“我这打扰了齐老板做生意,再不拿点手艺交换,可怎么说得过去啊!”姜娇娇打趣道。
后院阴凉处已有几大盆的昨日便浸泡的药材,三人先将盆中的药材取出,又将新药材继续泡入。
“配方和浸药我就不在你俩面前班门弄斧了,接下来就是提取了。”姜娇娇说着,把砂锅放在了炉子上。
又有点小骄傲地说道,“我刚才让张大哥帮我在这边再砌几个小点的炉灶。”
“那咱们以后是不是做好吃的时候,也可以同时开工了呀!”齐生也面带兴奋地说道。
齐舒安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接下来,姜娇娇将泡好的药料倒入锅内,加水高出药平面半指,武火煎煮,煮沸后不停地搅拌。
“这是防止焦底,一共需要煎两遍或者三遍,第一煎煮至药液浓缩为小半锅时,将药汁滤出,药渣回入锅中再加水,武火继续煎煮,再取汁,如此反复2遍。”
齐舒安看她这个样子,不禁想起当年齐老爷子第一次教他煎药,不以为然的他把药都煎煳了,还挨了一顿打。
煎完第一遍,姜娇娇让齐生继续,自己盛了几碗拿去给工人们喝。
“娘子不必这么客气,能有碗水便很好了!”张仁宝接过碗,一饮而尽,虽说之前也遇到不少客主不错,却很少有这般客气尊重的。
“娘子,这是何物,如此解渴又好喝?”旁边的瓦匠问道。
“这是酸梅汤,也是我打算开业卖的,先请各位尝尝。”姜娇娇好似和自家??♂?说话一般亲切,让大家对这个小娘子印象颇好。
张仁宝听后,十分懊悔,刚才自己一饮而尽,啥味道还没尝明白呢,只觉得嘴里酸酸甜甜,赶忙把碗底的一小口慢慢喝尽。
姜娇娇忍俊不禁,转头对大伙说道“各位尽管敞开喝,后面还煮着呢,这工程赶得紧,辛苦各位了!”
有几位瓦匠有不明确的地方,又拉着姜娇娇确认了一番,等她回到后院时,齐生已煎完了第二遍。
“接下来就是熬制水膏,咱们把这两次熬制药液合并,再用纱布过滤几次,尽量让药液中不含杂质。”三个人一起动手,没一会儿便过滤好了。
姜娇娇将这些药液又倒入砂锅,“不要盖锅,以便于蒸发,继续不断用筷子搅动,防止焦化,同时还要不断用汤匙掠去药液面上的泡沫,使膏液纯净。”
姜娇娇不急不缓地熬着,仿佛在做着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姐,你这可真是精心熬制,这一个膏方赶上我熬三副药了。”齐声说道
“其实熬药的时候,静静地看着它们由多变少的过程很治愈,也是一个身心修行的过程。”姜娇娇淡淡地说道。
有好几次,齐舒安都看着姜娇娇有些出神,总觉得她身体里住了一个年老的灵魂。
姜娇娇趁热用筷子取浓缩的药液滴在包药的干燥皮纸上,“你看,现在已经是再稠膏状了,这滴膏周围不见水迹便可以了,这就是清膏。”
接着她拿出来冰糖放进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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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收膏。收膏火候十分关键,不可火力太猛,防止粘锅。开始收膏时药液面上翻滚着大泡,逐渐大泡变小泡,出现无数小泡泡”
齐舒安和齐生仔细地盯着锅中的药膏,果然如此。
“如果是名贵的药房,可以用阿胶、龟板胶、鹿角胶这些来最后成膏。”
“阿胶是什么?”齐舒安和齐生不约而同地问道。
“这里没有阿胶吗?”
“这里?咱们药铺没有啊,我们也从来没听说过啊。”齐舒安和齐生更加一头雾水了。
“等以后跟你们说,你们赶紧看,当用筷子捞起后,药汁是稠厚地呈带状向下滴,这就表明膏滋药已经熬成了”
姜娇娇迅速地将膏方倒入事先清洗干燥过的瓦罐里,这动作一定要快,不然容易凝结在一起。
她看着这一排瓷罐若有所思,接着到铺子里拿了几块方纸在上面写上“草本一盏”,然后用麻绳将陶罐的罐口封起来。
“好啦!这几罐便辛苦表哥帮我送人打打名号啦!这个膏方需要放置在阴凉干燥的地方,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还是建议七天之内喝完,不然容易变质发霉。”姜娇娇将膏方分成了两份,给了齐舒安一半。
“保证不负表妹重托。”齐舒安听罢,轻挑了一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刚到灶房的秀竹,正巧看到这明晃晃的笑容,失神愣在了原地。
“秀竹,来来来,喝碗酸梅汤!”姜娇娇看到她站在门口,招呼着她进来。
齐舒安转身盛了一碗,递给秀竹。
“谢谢。”秀竹小声地回应道,又猛然想起来意,赶忙放下碗,“娇娇,是赵姨让我过来找你的,说别忘了给姜叔带个信,说声开业的时间。”
“对对,我还真忘了这茬了!”说罢,姜娇娇便出去,找赶马车的同村了。
齐生和齐舒安在收拾熬制膏方剩下的锅碗一众工具。
秀竹喝完酸梅汤,想去刷碗,又觉得刷了碗便走不好,“我和你们一起收拾吧!”
齐生闻声自是欢喜,嘴甜地说道“秀竹姐,你可真好!”
他转念一想,姜娇娇这跑出去,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他可不想吃齐舒安做的饭,“秀竹姐,咱们晚上吃点啥,你会给我们做饭的吧!”他冲秀竹发出期待的眼神。
“嗯嗯,晚饭我来做,看看家里还有啥吧!”秀竹温柔地说道,她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把这里称呼为了家。
“哎呀,就只剩小油菜了!哥,我去买点菜吧!”齐生边说,边脚底抹油似的溜了出去。
“他呀,自从你们来了,每天都盼着吃饭。”齐舒安笑着说道。
他是在和自己聊天吗?秀竹心跳又漏了一拍,可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俩。
秀竹的耳朵已经全红了,可灶台前的她却动作更麻利了,她挽起袖子,手腕翻飞间碗便洗得得光滑,她额头薄汗粘住了一些碎发。
齐舒安见她没回话,回头看去,只觉得这厨房小屋好似温馨了几分。
24. 第二十四章
暮色如薄纱般缓缓笼罩大地,白天的燥热渐渐褪去,街上的人反倒多了起来,小贩们的吆喝声依旧此起彼伏,却比正午时多了几分慵懒与闲适。
“也不知道这隔壁的药铺最近要干什么,下午听着里面又敲又砸的。”隔壁粮油坊的崔大娘坐在店门口朝东边探着头,却啥也没瞅见。
“估计是买卖不好做,准备换个行当吧,那个小齐大夫一直不温不火的,前两天那伙计都遣散了一批了。”酒坊的老板也跟着猜测。
这边街巷的店铺,不算是县城最好的,可大多是老店,都是稳当买卖,都是老街坊老邻居了,到了傍晚时分没事就聚在门口聊两句。
齐舒安一直对邻居们很客气,有事上门也主动帮忙,只是平时不会主动出门攀谈。
“那可不一定,我看最近这药铺里倒是多了几个女子,有个三十多岁的孕妇,还有两个年轻姑娘呢,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有女子在他们药坊住下。”酒坊的老板娘眼睛尖,这几天早就盯上了。
“人家齐大夫也到说亲的年纪了,这也没什么稀罕的,就是不知道这做什么买卖,怪让人好奇的。”这两年五谷丰登,周围已经多了几家粮油坊了,崔大娘可但愿这齐舒安别脑子抽筋也开个粮油坊,这自家买卖可怎么办。
“这么好奇就去问问呗,那小齐也不是那遮遮掩掩的人。”听了半天也没获得啥信息的朱老板,转身回书肆吃饭去了。
从他们身后回来的姜娇娇倒是把这些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没作声,转身绕远走了另一条巷子,回到了药铺。
“娇娇,你回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东西咋办!”秀竹看她回来,拉着她走到厨房,只见地上摆着一盆鲍鱼。
“娇娇姐,我今天去买菜,又碰到上次卖海鲜那个大娘,她这一盆10文就卖给我,说是摆摊一天了也没人要,她记得你,说让我买回来,你准能做。”齐生绘声绘色地讲着,最后小声地试探道“所以,你会做的吧?”
姜娇娇真是哭笑不得,“当然了,你都买回来了,不会也得会了呀!”
“你去帮我打两盆水来。”她安排着齐生,自己挽起袖子,扎起围裙,蹲坐下来,准备清洗鲍鱼。
“娇娇,这是什么东西啊?”秀竹好奇地问。
“这是鲍鱼,也是一种海鲜,比那些贝类更高级些。它的营养丰富,可是滋补佳品,吃了还能美容养颜呢!”姜娇娇说到最后,打趣道。
“这个鲍鱼清洗起来有点费劲,齐生你看好了啊,等吃完饭剩下的这些由你来负责了啊!”姜娇娇故作严肃的样子。
她先用丝瓜瓤刷去鲍鱼身侧的黑膜,然后小刀从无孔的鲍鱼壳一侧伸入,将贝柱从壳上挖起来。
“挖的时候小心手,这个贝壳可坚硬了!”姜娇娇补充道。“这块黑色的是内脏,摘掉不要,这块是鲍鱼的牙齿,也摘掉。然后冲洗干净就可以了。”
姜娇娇利索地处理好了八个,然后每个都改了密一点的花刀,便于入味。等水开放进去煮到花刀都翻开,捞出备用。
然后起锅下油炒香蒜末,挖了几勺豆豉和糖,一起炒香之后加入半碗水,然后放入鲍鱼炖煮,最后倒入淀粉水让汤汁浓稠,再撒上葱花就可以出锅了。
琥珀色的酱汁裹着油亮的鲍鱼,让人垂涎欲滴,齐生的口水都快流到上面了,站在院子里喊道,“吃快点来吃饭啦!”
他轻轻夹起一只,齿尖刚触到表皮,丰腴的胶质便在舌尖化开,醇厚的肉香裹挟着浓郁的酱香席卷味蕾,咀嚼时弹牙的肉质与绵密的口感交织,最后连盘底的酱汁都让他吃得一干二净。
尝到鲍鱼的美味后,饭后齐生刷起鲍鱼更起劲了,很快就都处理好了。
“接下来咋办,姐,可要把这好吃的保存好呀!”
将处理好的鲍鱼肉放入干净的盐水中浸泡一会儿,然后再次进行清洗。清洗完毕后将鲍鱼放入五十度的温水中,煮至七十度,期间注意保持水不要沸腾,根据鲍鱼大小决定煮的时间,不要煮透。大约二十分钟,便基本定型了。
捞出后,用干净的纱布擦干鲍鱼表面水分,然后放在大锅上方,架上篦子烘干,温度不能过高,这一步主要为了将鲍鱼表面烘干定型,不至于晾晒的时候坏掉。
“好啦,剩下的就靠你啦!等天亮了拿出去晒,晚上收回阴干,白天继续拿出去晒,这样反复几日,等鲍鱼变得剔透就算做好啦!”姜娇娇处理完这些鲍鱼,松了口气,没想到在古代也吃上这山珍海味了。
“这看起来和炮制中药差不多诶!”齐生挠了挠头,这些方法自己好像都会,但却从来没想到用在食物上。
姜娇娇去秀竹房间取来了白天做好的绒条,让她晚上专心做自己的绣品,绒花可以暂停一会儿。
暮色彻底吞噬最后一缕天光,她青布外衣也已被汗水浸出深色褶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脱下外衣,解下发间的木簪搁在妆奁,散开的长发扫过素色中衣。铜盆里凉水浸透帕子,擦去面上浮尘,恢复了一身轻松。
端这碗慢慢地喝着水,看着绒条的颜色,脑海里却是翻天覆地,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处在这个时代的缘故,无数灵感翻涌而来。
她今天准备将圆形绒条用熨斗烫成扁平状,来制作不同上次的绒花,这样花朵的形态可以更加丰富多样,也会更加华丽。
大约一个时辰后,第一朵绒花诞生了,主花似微醺的春日芍药,粉白渐变的丝绒花瓣,边缘晕染着淡淡绯红花,花瓣层层叠叠,细看那花蕊,一颗珍珠稳稳嵌着,像花蕊凝出的露珠,多了些灵动娇俏。
旁边衬着小巧的花苞,和叶脉隐现的叶片,叶片的绿深浅交错,仿若是刚从枝头折下,带着自然的鲜活气。
姜娇娇看着这朵绒花十分满意,取名“不谢春”。
他看到许伙计给她的材料包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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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还有步摇发簪这样的好品,心里顿时来了想法,将绒花结合上去。
只见粉白渐变的花朵,细腻如瓷,又带着丝绢般的柔滑,似春日绽于枝头的娇妍,叶片大胆地使用了墨蓝色,色泽浓郁却不失清透,与粉色相配显得贵气十足。花蕊依旧是珍珠点缀。
簪花与簪杆衔接处,用黑线缠绕铜丝后再利落地连接,衬得金饰愈发华贵,流苏轻垂,颗颗小金铃藏于链间。
这只簪子将锋利的金和温润的粉,金属和蚕丝凝于这方寸之间,和谐又惊艳。
姜娇娇兴奋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已经忘却了时间,这个叫什么好呢?
再顾!对,着发簪一步一摇,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更鼓第三通早已响过,街巷沉入寂静,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很快又被夜吞噬,只剩下虫鸣在暗处细密地织网,将这深宵的静谧,缠得愈发浓稠。
姜娇娇却越来越兴奋,许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地创作了,她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用簪子做个半冠,叠加上可以包住半边发髻的绒花。
这朵绒花似绣球一般,由诸多小花拼凑而成,以靛蓝为主调,似从暮春烟雨中采撷而来的色彩,静谧又清透。那些小花,浅蓝的花瓣微微内卷,每朵小花的中心,都只嵌着一粒极小的金珠,干净利索,像是把细碎的日光,稳稳收在花蕊里,让整簇蓝花,在沉静中又多了丝灵动的金芒。
叶片的塑造更是细腻,依旧是泛着清透的蓝,叶脉隐在其中,似天然生长的纹路,边缘微微翘起,带着被夜风轻拂过的生动姿态。几枚叶片错落穿插在花丛间,有的舒展,有的半卷,让这丛“蓝花”多了自然生长的层次。
点睛之笔则是由铜丝缠绕的花穗从最底层突出来,顶珠选用珍珠,成为明亮的一抹。
簪子则选择了木质,简洁的深褐色非常有质感,与繁复的簪头形成对比,稳稳托住这一片“蓝花盛景”,木的温润与蓝的清雅相融,古典的温婉体现的淋漓尽致。
姜娇娇看着这一片蓝花,想起一句淡妆浓抹总相宜,这簪子确实如此,搭配年轻俏丽的服饰可以为装扮压住一丝沉稳,搭配年长成熟的造型,自然更是相得益彰。
那便叫“蓝西子”,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看着桌上的三个作品,姜娇娇心满意足,自己这是宝刀未老呀!
烛光在案头挣扎着跳动,随着烛芯爆裂声轻轻晃,姜娇娇依依不舍地离开桌子,吹灭了烛光。
刚躺在床上,便身子一软昏睡过去,睫毛还沾着日间的倦意,窗外漏进的月光,给她披了层银纱,案头零散的铜丝和珍珠,都成了这静谧睡颜的背景,连那支精巧的蓝花簪,也跟着一同,在这深夜里,守着她暂歇的梦。
第二天一早,姜娇娇听到敲门声,起身给秀竹开开门。
“娇娇!这是什么!!”秀竹一声惊呼,吓得姜娇娇瞬间清醒过来。
25. 第二十五章
姜娇娇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看着秀竹神情激动地指着那些绒花。
“咋样,好看吧?”姜娇娇也回头满意的看着。
“哎呦我的天,你是织女下凡嘛?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秀竹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甚至都不敢伸手触碰。
“等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做个这样的头冠当陪嫁!”姜娇娇看着秀竹说道,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子,总让她忍不住想要去保护。
吃过早饭,姜娇娇将绒花收拾到工作间,用盒子装好,准备今天有空的时候去趟珍宝阁,还没等装完就听到齐生喊她。
“娇娇姐,有位先生找你,说是珍宝阁的林掌柜。”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今日倒是省了一趟腿。
姜娇娇笑盈盈的往外走,刚到前铺就看到林掌柜领着一队伙计,抬着一个大的牌匾在药铺门口,这周围的邻居和行人都驻足看热闹。
那牌匾一看便是名贵木质,纹路清晰紧密,上苍劲有力的写着金色的“本草一盏”,落款是刘大钊,更显眼的是牌匾上还挂着一朵硕大的绸子花,十分的喜庆。
“这不是珍宝阁林掌柜吗,这齐大夫深藏不漏呀,和这些人物关系居然这么亲近!那刘大钊的字可是不好求!”
“什么呀,你也不看看那写的什么,不是给药铺的牌匾。”
“本草不就是药嘛,人家说不定就是要改名呢。”
“不对啊,不是小齐出来,是他表妹姜姑娘,这是搞得什么名堂。”
看热闹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
姜娇娇被他这阵仗着实弄得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是好是坏。
“姜姑娘,这是林某的开业贺礼,可还喜欢?”林掌柜一副献宝的模样,甚是可爱。
“喜欢喜欢,还请掌柜的里面坐坐。”赶忙招呼他进来,不然一会怕是整条街的邻居都要来看热闹了。
齐生带着人将牌匾安置妥当,又去厨房端了酸梅汤来招呼。
门外那些看热闹的,见他们进屋了,也逐渐散了,只剩周边几个邻居,在自己门口远远张望。
“哎呀,我还正想开口向姑娘讨要这酸梅汤呢!上次小许给我带回去那一罐,我家小女两天就喝完了,我只捞着了一碗。”林掌柜说完赶紧喝了起来。
“喜欢就好!我还怕这简单东西,城里人不稀罕喝呢!”姜娇娇听闻心里更加有底了。
“哪能呀!这酸梅汤我也就是在省城喝过几次,县城里还真不多,以前也有过几家,但是都不好喝,除非中暑什么的喝几口,慢慢的就不卖了。”林掌柜给她解释道。
“对了,以后可要给珍宝阁多留几罐啊,姜掌柜!”
“林掌柜您又打趣我!还请跟我来,给您看个好东西。”姜娇娇故作神秘的说。
林掌柜赶忙站起来,满怀期待的跟着姜娇娇去了后院。
“正好,也给老板您看看我们的工作环境,这间房专门就是用来做手工制品的,闲杂人等我们不会让随便进来的,也请您放心。”
林掌柜那听得见那些,桌上那朵还未来得及装盒的绒花,早就把他的眼神吸引过去了。
姜娇娇见状,并未多言,便把旁边几朵也一并拿出来。
“真好看啊……”林掌柜当初根本就没想到这绒花竟能做得如此精美,他都想全部收下送给自己的妻女了,只可惜这太过珍稀了,拿去京城怕是百两也能拍得。
林掌柜看着姜娇娇,真不知道自己这是走了什么运,能遇上这神仙般的妙人。
“姜姑娘,你这手艺不该屈才在此,就算是去了京城也能拔得头筹!”
“林掌柜谬赞了,也不过是会做点稀罕物件,养家糊口罢了。”姜娇娇自知与那些专注于一件事多年的匠人相比,自己只不过抓住了市场的空白而已。
将绒花包装好,两人抱着盒子往外走,林掌柜转身看到窗前那副还未完成的刺绣,虽然花样常见,可绣工却能看出十分扎实,色彩搭配很引人注意。
“这是你绣的?”林掌柜问道。
“不是,这是我之前给您推荐的那位绣娘,还未绣完,这几天帮我做绒花耽误了,过几天便送去请您审验。”姜娇娇解释道。
“不必了。”林掌柜语气肯定的说,“直接让她来签合同吧,这绣工半幅也足以见功底了。”
姜娇娇听后,赶忙走到门口喊道“秀竹,快过来!”
给林掌柜引荐过后,便让秀竹跟着林掌柜今日便去签约,也好早点让她安心。
正要出门,谭掌柜便带着货品来了,没想到碰到林掌柜。
“林掌柜,这是难得舍得出门啊。”好久不见的老友相互打趣道。
“可不是嘛,财神爷这不得亲自来啊!”林掌柜说罢,用眼神瞅了瞅姜娇娇。
“哈哈哈,对我来说也是呢!”谭掌柜说着,招呼伙计把陶罐样品摆在桌上。
“姑娘之前订的已经全部完成了,这些是后来您前两天来绘制的花样烧制出的样品,今日前来,谭某有个不情之请。”
“谭掌柜客气啦,您直说便是。”姜娇娇不太明白他的来意。
“姑娘这套瓷器的花样十分清秀少见,昨日烧制好后,被一位好友也是多年的老主顾看好,想要购买一套,但这是姑娘设计和定制的,还需问过您的意见,才能答复。”谭掌柜细细说来。
林掌柜听闻后,朝桌上端看起来。
这一桌有二十四个瓷罐,远看色调风格相似,近看却个个不同,竟是二十四节气的系列,每个花瓶上都有时令花朵,惊蛰的桃花、雨水的杏花、谷雨的牡丹、春分的梨花、秋分的桂花、冬至的瑞香……
再加上老谭精湛的手艺,这一套不说是用,但是放在那看也是美极了!
林掌柜也有些摸不准姜娇娇会怎么答复。
“谭掌柜,这花样虽好也需要巧匠才能实现,若说这花瓶的归属,咱俩各占一半,您看这样如何,这套二十四节气瓷瓶就算咱俩两家联合出品,您尽管售卖,每套只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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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红一成即可,只是需要在标记处填上我的品牌便可。”姜娇娇认真说道,她也要开始为自己的设计品牌开始筹谋了。
“只要一分利,会不会太少了?”谭掌柜有些过意不去。
“我只要一分利,掌柜的便不必抬高价格,物美价廉自然销路更好,我也跟着给我的品牌打打广告咯!”姜娇娇也未遮掩,大大方方的说道。
“谭老兄,我就说这是财神爷吧!认识了姜姑娘,后面你就跟着学吧!”林掌柜拍了拍谭掌柜的肩膀。
“那谭某便如此去办,只是姑娘的品牌名字如何写?”
“满壹。满室生香,壹心安放。”姜娇娇拿起桌上的笔,一笔一划的写道。
这个品牌才是她最想完成的,用手作传达态度和审美,更重要的是传达一种生活态度和人生想法。
“好名字!”谭掌柜和林掌柜不约而同的说道。
“谭掌柜,这套瓷瓶还请帮我做二十套,倒是不急着要,一个月之内给我便可。”
二人又就补货数量商谈了一番,便都离开了。
看着这一大堆罐罐,齐生从门后探出头说:“姐姐,这些不会都要装满膏方吧?!”
“那是当然!”姜娇娇对着他肯定的说道,眼见他的小脑袋耷拉下来,又来了一句“不过不是这几天啦!傻瓜,卖不完可不要都坏掉啦!”
姜娇娇跟着他去了厨房,看那些原料的药渣都已经一大盆了,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昨天那些鲍鱼壳你扔了?”
“还没来得及呢,在那个盆里,我现在便去扔了吧!”齐生以为她嫌弃海鲜的腥味太大,起身就要去拿。
“不不不,那些壳子我还有用处呢!我这就拿走!”姜娇娇端起盆子便拿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又去打来水,将这些贝壳浸泡清洗,然后一个个的摆在窗户边晾干。
秀竹签完合同回来,正好看她在窗边鼓捣,赶忙走过来,将手一伸,拿出一只烤鸡和一大块猪肉。
“刚才林掌柜给我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让我放心的在这做工,不用担心没去阁里就不给记工。今晚我请大家吃饭!”秀竹骄傲的说道,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的。
“哇!好秀竹,我就知道你一定行,这回相信了吧!那可是珍宝阁!”秀竹走进屋子,和姜娇娇拉着手高兴的转圈。
“对了,娇娇你能帮我先把钱收着吗,我怕我抵不住我娘的说辞。”秀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觉得自己就可以做到,你是能守护好自己的!”娇娇伸手将袋子推回去,用眼神鼓励她。
“嗯嗯,好!”秀竹拿起东西准备去厨房,看到姜娇娇窗户上摆了一排贝壳。“你这是要干嘛?”
“这可是好东西,你来看,阳光下这里面是不是流光溢彩,颜色在变幻?这个做出来的首饰可是相当闪耀!”
秀竹现在对姜娇娇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更是期待起来这贝壳做成的首饰。
26. 第二十六章
齐舒安今日未在店内,出门到几位老主顾家中巡诊。
林府的后花园,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前行,两边探出几株古松,虬枝斜逸,绕过假山,一池碧水豁然入目,数尾红鲤在水中穿梭,桥那头的水榭朱栏环绕,檐角悬着青铜风铃叮咚作响。
前太傅林之延坐在亭中,看到他便高兴地招呼“来来来,舒安,陪我下一局。”
齐舒安上前作揖后,自然地坐下,同他下起棋来。
“你这棋艺,比起你师父那真是差得远啊!”林老步步紧逼,眼见就要赢了这局。
“这个自然,每次师傅让我看棋谱,我都偷偷用书挡着打盹。”齐舒安也说起以前的趣事。
林老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舒安,你是不是胖了?”
齐舒安没忍住笑了出来,“啊?已经这么明显了吗,林老。”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看你不仅胖了,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这衣服也是新做的吧!”
“这次前来,正想亲自告诉您呢,我找到家人了。”齐舒安的眼中泛着喜悦的光芒,把与赵氏相认的过程讲给了林太傅。
林老与齐老先生是多年好友,从小便见过齐舒安,当初齐老先生留在此地开店,一来为了照顾老友身体,二来也是为了以后齐舒安能有人照拂。
“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师父在天有灵,也算了却心愿了。”林老许是上了年纪,听到这些终得圆满的事情,有些感叹,眼圈也红了起来。
齐舒安赶忙从药箱中拿出酸梅汤膏方,“这是我表妹亲自熬制的膏方,口感酸甜,生津解渴,送您尝尝。”
说罢,便从旁边的茶盘中取来杯子,为林老冲泡一杯。
“好喝!我喜欢,要是这药都是这般好喝,我的病早就好了!”林老佯装生气地撇撇嘴。
“您喜欢下次我便再给您带,如果您要是着急喝,也可以派人到药铺旁边采买。”齐舒安的眼睛像小狐狸一般。
林老听完便明白了意思,这是想请他照拂生意呢!
“你这个小鬼头!打算到老头子头上啦!”林老用手指着杯子,抬头看看齐舒安,心里却是乐意帮忙的,这么多年,虽说这孩子与自己十分亲近,却从未开口让他帮忙,药铺的生意情况他也不是不知道。
“你这表妹竟能让你如此费心,下次领来让老朽看看。”林老颇有意味地说道。
“能见先生,是舍妹的荣幸。她确实是千里难寻的女子,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因为见识和格局,她对中医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齐舒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知先生此番疑虑,我这次为她开口相助,也是报表妹相助之情,将铺子开在药铺,虽说是当时的选择所限,但其实她也是为了帮药铺招揽生意,后期我会和她的铺子合作,做免费义诊,也是让更多人能认可我的医术。”
林老听后,不觉点头。
“更重要的是,她要开的这铺子是中药糖水铺,想用更加容易让普通百姓接受的方式和能承受的价格,吃到对身体有益的食饮,推广这种养生在日常,在饮食的方式,而非等到生病再就医,这也是一种仁爱。”
林老听后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个想法若是男子必为大才。
“如此说来,这力我若不助,倒是愧对这片真心了。”林老笑着说道。“放心吧,开业的时候我定去买几瓶。”
林老是曾经的先皇的老师,后来先皇早逝,林老悲伤过度身体抱病,后来便告老还乡养病,现在的皇上十分不舍,却又不忍让其在京城触景生情,便应允了。
虽是身无官职,但其多年来桃李满天下,若要办点什么事,自是有人主动上门,只是林老也从未再插手过官场,闲云野鹤般置身事外。
只是大家对其的认可度太高,就像现在的流量大咖,他说什么好,常卖什么,自是跟风者甚多,如若他也去买,这店铺生意便不用愁了。
齐舒安谢过林老,便又去了其他老主顾家,也一样赠送了酸梅膏方,但并未详细讲明,只请其品鉴即可。
等他回到药铺时,姜老三和姜老二已经拉来了姜娇娇定制的桌椅等木器,摆放妥当后,顿时有了糖水铺的感觉。
上方镂空的木质围栏隔断,与药铺相通,显得店内开阔通透,用餐区,墙面绘有简单的山水壁画,与中式镂空木屏风呼应,古雅韵味足,仿佛把山水搬进店里。
原木色桌椅简约质朴,浅棕色布艺挂帘柔化空间,营造温馨松弛的感觉,让人看了就想进来慢悠悠地享用糖水。
门外售卖窗口配了镂空格和雕花栏杆地上放了绿植点缀,透着精致,让人一看就觉得用心。
一家人都聚在新铺子的房间里,做着最后的布置和摆设。
无论是姜娇娇还是赵氏和姜老三,甚至是秀竹和齐舒安,大家都没有想象过这一天,他们真的就把这件事做成了,还有模有样。
“明日咱们就开业啦!今晚大家早休息,明天咱们得早早起来做准备。”姜娇娇给大家安排完分工,便都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梆子声还在巷尾回荡,后院的厨房里早就响起熬煮的咕嘟声,随着一桶一桶的饮品搬到售卖台,一摞一摞的陶碗摆放整齐,大家全部准备就绪。
齐生踩着长凳将牌匾上遮挡的红绸挑到两边,“本草一盏”四个鎏金大字在熹微晨光里泛着暖意。
远处传来铿锵锣鼓,两尊披红挂彩的醒狮踩着鼓点腾跃而来,金红狮毛在风中翻涌如浪。“噼里啪啦……”随着爆竹炸响,舞狮跃上高桩,姜老三踩着木梯挂起杏黄旗,崭新的绸布在风里翻卷。
因着庙会,城中今日人气极旺,听到动静不少人都从巷口涌来。只听得门口几人大喊道“开张大吉”,姜娇娇便推开雕花木门,撒糖给众人,开门迎客了。
檀木柜台擦得锃亮,货架上整齐地码着膏方罐子,一排陶罐,一排二十四节气瓷罐,伙计们端着粗陶茶碗穿梭其间,穿红袄的妇人牵着女儿,在店铺前踮脚张望。
齐生和姜娇娇端着托盘,上面摆满了试吃小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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盅,穿梭在人群吆喝。“大娘尝尝这紫苏饮!润肺养颜的好东西!”“大哥,这是酸梅汤,生津解渴,先尝后买!”
穿短打的挑夫喝了一口,忍不住大声赞叹:“这酸甜的小糖水下肚,比喝了老白酒还痛快!”,说完便进店畅饮去了。
姜娇娇瞧见远处走来的许伙计,还未等开口打招呼,便听其大声吆喝“珍宝阁今日包场,免费请各位品尝,庆贺姜老板开业大吉!”
在场的人听完先是一愣,接着欢呼起来,舞狮绕着店铺腾挪跳跃,金铃脆响混着孩童嬉笑,糖水甜香裹着蒸腾白雾,这城边的小巷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忙碌的一上午过去,准备的糖水都一售而空,秀竹和姜老二在后厨继续熬制,赶忙往前院送。
“姜掌柜,给我包十瓶膏方,以后每半月请给林府留十罐。还有这套二十四节气的膏方,我们也预定三套。”林府的采买管家在柜台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店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府都来这订货诶,看来是好东西!林老爷子可不是什么都吃的。”
“那可不,这店主又是珍宝阁,又是林府,来头不小啊!”
“管那些呢,定价低又好喝,咱们也一样享受上了!”
店里的人交头接耳地谈论,姜娇娇明白这是林府给自己的面子,便对着管家点头示意,“好的,一定按时送上门。”
正好二叔来柜台放下一桶酸梅汤,姜娇娇便让他看一会儿,自己去送管家出门。
“给我来一碗紫苏饮吧。”一位衣着朴素干净的中年女子抬头看着墙上的饮品介绍,边说边将钱放在柜台。
“好嘞,稍等!”二叔赶忙盛了一碗放下柜面上。
抬头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是你?”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你自己一个人?”二叔没忍住,先问了出来,眼前的女子便是他心系多年的青梅竹马,自从她嫁人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嗯,你怎么在这里?”女子问道。
“哦,这是我侄女的店,就是我三弟家的娇娇,今天开业我来帮帮忙。”二叔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从未想到再次见面是这种场景,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
姜娇娇刚到柜台边看到这一幕,“二叔,这位是?”
“这是……这是……”二叔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叫我张姨就行,我以前住在你爷奶家后面那户。”女子主动回答道。
“哦,我想起来啦!我听我爹说起来过,正好我爹和娘都在,方便的话要不上后院坐坐吧!”姜娇娇看出了二叔的异常,大概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便想借机问问清楚。
“你们这么忙,会不会太打扰了,要不还是改天吧。”女子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没事,反正今天都是珍宝阁请客,我们也不用记账,只管让大家开心便是!”姜娇娇使眼色让二叔赶紧上前。
“是啊,柳娘,好久没见了,老三媳妇还怀孕了,进来坐坐吧!”
27. 第二十七章
张柳跟着姜老三去了后院,赵氏一见到她,激动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柳娘,咱们这是多少年没见啦!”
两个人拉着手便热络地聊了起来,姜老二见状便去厨房干活去了,走之前不舍得看了柳娘一眼,赵氏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张柳大约待了不到一个时辰,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怕耽误他们做生意,便先走了。
在厨房里的姜老二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见她一走,便赶紧出来询问赵氏,“老三媳妇,她……”
“二哥,她过得不好。”赵氏直接说道。
“为什么?”姜老二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张柳的娘一直在村里说自己女儿过得好,他也一直以为凭她的贤惠,肯定能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
“她嫁过去之后,过了一年丈夫就得病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也没治好,丈夫去世以后,她并未生育孩子,婆家便以克夫的理由,把她赶出家门。”赵氏唏嘘地说道。
“那她回娘家啊,为什么不回来?”姜老二焦急地说道。
“她那个娘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娘不就是看中了这家的彩礼,才愿意把她嫁到那偏远的县城,嫁给那大她十几岁的人。”
赵氏嫁入姜家比较早,所以对姜老二和柳娘的这段故事比较清楚。
“她娘不准她回村,说带回来克夫的名声,后面几个弟弟妹妹就不好说亲了,柳娘为了他们就一直在隔壁县城找着零工,自己养活自己,结果打去年起,又生了病,一直治不好。听说了今天咱们这难得一遇的庙会,便想着来求个顺遂,没承想碰到咱们了。”
赵氏越说越感慨,当初二哥和她一对青梅竹马多么美好,可惜命运弄人,现在两个人遭遇半生,却都孑然一身。
姜老二听完,什么话也没说,闷着头回了厨房。
渐渐的暮色漫过青瓦屋檐,最后一盏竹骨灯笼在晚风里晃出暖黄光晕。陶碗堆叠在木架上叮咚作响,锅中沸腾的咕噜声终于停歇,灶台余烬仍泛着暗红。
台子上滴落的糖水渍已经变成干迹,外面石板路上也不再传来声音,忙碌的一天总算结束了。
姜娇娇他们一众人等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饥肠辘辘,瘫坐在桌子旁一动都不想动。她的脑海里突然想到,如果这里也有外卖就好了。
“走!咱们下馆子去!”姜娇娇决定道。
“不去不去,太累了,走不动了!”齐生赖在凳子上不想动。
“要不我去酒馆买几个菜拿回来吧,大家正好先休息休息。”秀竹主动提出来,她今天主要待在厨房里,虽然也忙活了一天,却觉得十分新鲜。
“我同你一起吧,天黑了,一个人不安全。”齐舒安站起来附和道。
“那辛苦你俩啦,多买些回来,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姜娇娇也不再客气,这样自己再把铺子简单收拾一下。
走在路上,两旁酒旗与布幡在风里簌簌摇晃,秀竹低头盯着自己绣着缠枝莲的鞋面,齐舒安就静静地在旁边走着,配合着她的步调。
“齐大夫,那家看起来生意很好,想来应该好吃。”此时的酒楼喧嚣如沸,秀竹指向街角,鬓边木簪随着话音轻颤。
齐舒安却侧身挡住迎面挤来的挑夫,身体突然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掠过她发顶:“当心!”
四目相触的刹那,远处货郎的拨浪鼓声突然变得遥远,唯有彼此急促的心跳,混着店小二的吆喝,在熙攘市井间踏出同频的节奏。
秀竹赶忙回过头,急匆匆地走进了酒楼,齐舒安也跟了过去,嘴角不易察觉地扬起了一抹笑容。
两人两只手都拎得满满的,回到了药铺时,糖水铺已经打扫干净打烊了,大家在桌前摆好了碗筷,就等饭菜上桌了。
“哎呀!可算回来啦!吃饭啦吃饭啦!”齐生蹭的一下站起来,跑到门口接过来饭菜,急急忙忙地拆开,倒入盘中。
其余人也一起帮忙,大家都没有察觉到秀竹那红彤彤的脸。
大家专心吃了一阵后,便开始讨论起今天一天的情况,大大地超出了预期。
“我大概的算了下,咱们一天居然卖出了六百碗,这其中酸梅汤卖的最多,紫苏饮次之,当然不排除今天庙会和珍宝阁包场的作用,所以明天咱们先准备今天一半的量,看看情况。”姜娇娇冷静下来分析道。
“嗯嗯,不过娇娇就算人流量比今天少一半,就靠咱们几个也有点忙不过来。”姜老三说道。
“对,咱们今天一大早起来忙活,整整一天每个人都没有休息,明天还要一早起来熬制,长此以往确实不行。”姜娇娇说罢,转头看向齐舒安。
“表哥,是不是把你的老伙计们邀请回来啊?”
齐舒安赶忙点头,齐生更是放在饭碗,顾不上吃饭,嚷嚷着现在就要去通知他们。
“二叔,你要不在这再待几天吧,我娘身子越来越重,明日不能让她跟着再干了,你再留下帮帮我吧!”姜娇娇极力挽留二叔,她心里总觉得,今天来的那个柳姨还会再来的。
“行。”姜老二应了声,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临睡前,姜娇娇想起厨房的陶罐还没盖,出来看到姜老二坐在院子里发呆。
“二叔,想啥呢?”
“没什么。”姜老二淡淡地说。
“二叔,你也觉得她克夫?”姜娇娇试探道。
“怎么会!”姜老二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被姜娇娇套出了话。
“在重逢之前日夜思念,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又在犹豫什么?”
“我……我怕她……不是,我担心她……我……”姜老二突然发现自己担心的理由都说不出口。
“其实你也知道,这些担忧如果你坚持就都不是问题,人生最遗憾的不是追求无果,而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给自己。与其在揣测中错过,不如带着真诚走向对方。哪怕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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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尽如人意,至少未来回忆时,不会被“如果当初”困住。”姜娇娇一本正经地说道。
姜老二的表情凝固一瞬,陡然清醒,自己这十几年无数次懊悔当初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带她私奔,现在不能再错过了。
“我明白了,娇娇。”
“二叔,压垮一个女人的有时候不一定是生活,是外界的舆论和指责,心有郁结,病自然难以治愈,比起更好的经济条件,更需要的也许是一个坚定相信她的人陪在她的身边,去抵御那些恶意。”
姜老二思考了一会,猛地站起来,走向赵氏和姜老二的房间,敲门询问张柳的下落。
姜娇娇摇摇头,心想中年人的爱情也是依旧炽热呀,希望二叔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天,生意依旧不错,昨天尝过的人都对这里的饮品赞不绝口,价格又不贵,想着今日人不多,便来再尝尝其他口味。
好在张叔他们昨天一接到齐生的邀请,今日便都回来了,秀竹他们负责制作,新来的伙计们跑堂打扫,倒是井然有序。
今日算下来,倒也没有比昨天少很多,因着人少些了,顾客们在店里停留的时间也久,有的甚至点了三四碗,还能仔细听他们介绍膏方,卖了不少出去,这一天刨去成本,净赚三两。
人多力量大,今晚大家倒是不甚疲累,于是姜娇娇对新来的伙计们简单培训了一下,有几个之前熬药的伙计,明日被安排到厨房制作,张叔则领着剩下继续负责大堂,这样好把秀竹替换出来去做手工,毕竟也是领着珍宝阁工钱的。
“表哥,你这老伙计都被我用上了,你药铺这边会不会受影响啊?”姜娇娇略带歉意地说道。
“可受影响了!这两天来我这把脉的人啊,比以前多了三倍!”齐舒安高兴地说道。
“有不少看了那边饮品种类,拿不准自己的体质,看你写了店内免费把脉,便来找我,你表哥我杏林圣手,自然是说准了他们的症状,今日竟有回头客带着亲戚来了!”
如此甚好,这样越来越多的人能认识到齐舒安精湛的医术,这样也会让他有更多施展的机会。
“娇娇,谢谢你,如果不是认识你,不是找到了姑姑,我想我的日子可能还是依旧的单调无趣。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有生命力,那么愿意去尝试?”
竹影筛碎的月光跌在石桌上,姜娇娇摇晃着脚,鞋尖轻点着满地银霜。
“或许是为了抓住自己的人生吧,就像候鸟穿越风雪奔赴暖春,都是在为心底的期待铺路,挣更多的钱,让家人生活得越来越好,探索更多新鲜的世界,最重要的是,我想在奔忙中慢慢找到我想成为的样子。”
忽然被风掀起的衣摆扫过她膝头,远处传来零星的拨浪鼓声,而此刻院角的昙花正悄悄舒展,将未说尽的闲话,都酿成了月光里微醺的甜。
齐舒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之她这个表妹不同旁人,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女子。
28. 第二十八章
日头才到半当空,糖水铺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号码牌发到三十几号时,已补了两轮。厨房砂锅熬煮锅里咕嘟作响,新订单的吆喝声又穿透蒸腾热气。
蒸笼腾起的白雾里,安福利索地轮流搅拌、控制火候,手腕翻转间画出琥珀色的弧线,一桶桶饮品便制作完成,出门送往前厅。
与此同时,泰和带着泡好的药材走进来,刷锅,加水,放入药材,再次起火熬制,两个人默契配合,有条不紊。
柜台前,张叔的指尖在算盘上跳跃,同时不忘笑着提醒:“三豆饮还需稍等三分钟,现煮的更好喝呐。”
待餐区的年轻伙计穿梭如燕,刚撤走空碗,便用浸了柠檬香的抹布擦净桌面,转眼又托着盛满陶碗的漆盘,稳稳避开门口拥入的人群。
暮色四合,打烊前最后一锅琥珀饮刚端出,等候的食客便围拢上来,装糖水的搪瓷碗已经又找谭记补了两次货,就连药铺的提前备好的双倍药材,这四五日也见了底。
傍晚的穿堂风将竹帘掀起时,伙计挂上打烊的牌子,麻利地将铺子打扫干净,就连桌凳也会从上到下擦拭一遍,纵然天气开始炎热,铺子里却依旧清爽。
这曾手忙脚乱的方寸之地,如今连飘着甜香都流淌得行云流水,每个人的动作起落都像嵌进齿轮的零件,在蒸腾的热气里转出一首韵律十足的生活小调。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姜娇娇已经基本不太用亲自参与售卖了,只需每日根据情况调整各个饮品的供应数量和清点账目便可。药铺这些老伙计们都拿着当自家生意经营,全都尽心尽力,渐渐步上了正轨。
“娇娇!”出去了好几天的二叔,总算回来了。
“怎么样?”姜娇娇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还是不肯接受我。”二叔有些沮丧。
“二叔,别着急,中间隔了这么多年,柳姨又经历了那么多,得给她些时间整理一下。”姜娇娇拉着二叔走到院里,大家都已经就坐等着吃饭。
“爹娘,现在生意逐渐步上正轨,我准备购置一套房子,提前修缮着,这样等娘生产的时候便可以搬过去,咱们在这也住不开了。”姜娇娇说道。
齐舒安一听便急了,“娇娇,你要走?这里还有好几个房间,可以住开的!”
“表哥你别急,我这不是和大家商量呢嘛!我是想买个大些的宅院,你和齐生跟我们一起搬过去,对了,还有二叔。”
“娘等生产以后,还是得有个独门独院看孩子比较好,二叔,也麻烦你帮忙转告柳姨,我娘也没有姊妹,奶奶也指望不上,还请她能过来帮帮我们。”姜娇娇这话说得委婉,二叔明白她这是帮他留住张柳。
“哥,咱们就跟着娇娇过去吧!我可不想吃糠咽菜……”齐生小声嘀咕着。
“那娇娇,这买房的钱我出一半。”齐舒安说道。
“那这样的话,药铺我也要给你一半的钱?”姜娇娇揶揄道,“我打算咱们搬走以后,将后院也扩展成铺子,扩大一下厨房,留几间房给伙计们当宿舍,这样他们不必天天来回跑,也能休息一下。”
听姜娇娇这么说完,大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仅可以扩大门面,还能把大家都安置妥当,纷纷赞同。
只剩秀竹……“也有你的房间的!不过……”姜娇娇拉了拉她的手。转头又看了齐舒安一眼,趴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要是能嫁过来,我可就省了间房了!”
秀竹唰地脸就红了,嗔怪地打了她一下,这娇娇说话也太直白了。
这段时间齐舒安和秀竹整日生活在一起,两个人之间的好感日益剧增,现在秀竹需要帮忙的时候,齐舒安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大家都看在眼里。
“娇娇,那等你出去看房的时候,爹陪你一起!”姜老三自告奋勇。
“你去干什么,能看出啥来呀?”赵氏对他的积极感到疑惑。
“我去保护女儿啊,万一那牙人找的地方偏僻,又或者那牙人看她年轻胡乱报价呢!”姜老三认真地分析起来。
姜娇娇频频点头,她这个爹啊总算是长心了!再看看这满桌人,好像最近都长胖了,气色也都好了很多。
尤其是赵氏,让姜娇娇调理得珠圆玉润,不仅没有怀孕的倦怠,还多了几分风韵,前日还有妇人看到找她询问秘诀呢。
这些事情安顿完,姜娇娇兴奋地回到房间,开始了自己新的创作——螺钿木簪。
螺钿是将螺壳、贝壳等打磨成薄片,镶嵌在器物表面的工艺,于是她从箱子里拿出了二叔送的那堆木簪,边挑边感叹,无心插柳柳成荫。
上次的绒花,这次的螺钿,没想到这些簪子竟成了她几乎所有手工制品镶嵌的第一选择,最终她挑选了一根接近于黑色的宽面直簪。
之前清洗干净的鲍鱼壳,她已经打磨掉了外壳杂质,现在已经是表面光滑透亮,能透出彩色光泽的薄片。
接着她在贝壳上简单标记出了簪子的形状,然后又在范围内设计纹样,绘制了花蔓和蝴蝶。然后用小锯将薄片按图案切割出来,复杂的部分则是切割成几块进行拼接。
接着在木簪上扣出和贝壳图案相同的凹槽,打磨平整后用天然漆将螺钿片按图案粘贴到器物上,轻压固定,确保贴合紧密。若有缝隙,用漆或腻子填补,干燥后整体打磨,使螺钿片与器物表面齐平。
最后,用细砂纸或木炭反复抛光,让螺钿表面光泽透出,与器物基底形成对比,在光线照射下螺壳结构会折射出变幻的虹彩,呈现出流光溢彩的效果。
姜娇娇看着剩下的贝壳碎片,又挑出一支木簪子,将碎片从外到里,按照由多到少的渐变铺满发簪,最后再封上一层大漆,然后再反复打磨抛光,一直犹如铺满星辰的发簪便做好了。
这些做完只用了不到两个贝壳,看着剩下的材料,姜娇娇想搞件大事情。
第二天一早,姜娇娇便去了珍宝阁。
“林掌柜,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她径直走到二楼,推开门说道,却发现林掌柜今天有些兴致不高。
“京里来信,说贵妃娘娘生了个小公主,宫里传出话来,举办了一个比赛,从民间搜罗礼物,咱们东家给下了命令,让各家都精心准备,务必入选。”林掌柜将信递给姜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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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懊悔地说道,“唉,早知道就不那么早把绒花送去了,要不然凭借绒花,咱们定能拔得头筹。”
“这不巧了,掌柜的看看我这个新手艺怎么样?”姜娇娇轻轻地将簪子放在桌上。
林掌柜盯着这木簪,端详了好一会儿。
中央位置是一朵花,花瓣的边缘微微卷曲,细腻地勾勒出花朵自然舒展的形态,每一片都有着独特的纹理和光泽,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而柔和的光芒,尽显灵动之美。
旁边的一只蝴蝶仿佛被芬芳所吸引,停落在花朵之上。蝴蝶的翅膀由五彩斑斓的碎片巧妙拼接而成。在不同的角度下,翅膀闪烁着变幻莫测的色彩,有蓝色的深邃、紫色的神秘、粉色的温柔,交织在一起。
“这簪子甚是奇妙,乍一看图案是白色的,可一换角度竟出来了五彩,哪怕只是变了一点角度,看起来有不一样,这图案的材质是什么啊?”林掌柜惊叹不已。
“是贝壳,这种工艺叫螺钿,不同的贝壳也会有很多种颜色,在阳光下变换颜色,甚是美丽。”姜娇娇为他讲述了制作过程。
“可娇娇,美则美矣,只是这簪子若作为参赛作品,不免太简单些了。”林掌柜摇摇头。
“那若是被螺钿几乎装饰满的妆奁呢?各色贝壳将盒面覆盖,犹如月光宝盒一般……”姜娇娇描述着。
“那自然是好!妆奁是女儿家的必备,想来不会再有比螺钿妆奁更加别具一格的了。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我来安排,咱们必能借此扬名一方。”林掌柜觉得此法可行。
“我需要三样东西,一是好木材做的木盒,这个您比我懂。二是各种尺寸锋利的刻刀和打磨工具。三是各种贝壳。”这三样东西,倒不是十分难买,但要短时间内找到佳品却也是不易。
“没问题,三天之内送到药铺。”林掌柜信誓旦旦地保证。
“好嘞,您就等着请好吧!”姜娇娇说完,开始慢悠悠地吃起来桌上的点心,边吃边皱眉,“您这点心也太硬了吧。”
林掌柜的心事落地,喜笑颜开,见她没有走的意思,打趣道“日理万机的姜老板,今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安排完啊?”
“确实有事相求,我想买个三进的大院子,如若没有两个相邻的二进院子也可。”姜娇娇漫不经心地说道。
“啥?你要买这么大的宅子干啥?你有那么多钱吗?”林掌柜惊讶道。
“我有没有钱,还不是您知道!我的分红现在有多少啦?”姜娇娇瞪着大眼睛,朝他眨巴眨巴的。
“敢情在这等着我呀!少不了你的!”林掌柜翻开账本,仔细看了看说道“四百两了,钱倒是足够了。”
姜娇娇简单地把想法说给林掌柜听,他便明白了,“那你这院子想找个什么地段?”
“周围相对安静些,邻居素质高一些,人员不要太杂乱,离糖水铺不要太远。房屋的新旧倒是不要紧,我还要重新修缮改造一下的,主要就是空间大!”
姜娇娇沉浸得描述着,想到在上一世作为房奴的她,还没住上大平层就穿了过来,说什么也要在这边过过瘾。
29. 第 29 章
心情大好的姜娇娇,步快轻盈的走在路上,看到前面人群拥挤地方,好似是集市,便打算买些材料回去做个烤鱼。
“姑娘?”她听闻身后好像有人在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日卖蛤蜊的老妇。
“真的是你,那日你阿弟买回去的贝类可还鲜美?”老妇领着她往旁边空地走,见她目光还往集市上瞅,便问:“姑娘是要来采买?”
姜娇娇回神,忙问:“阿婆有门道?”
“我那个经常出海的侄儿,在这边租赁了摊档,专售那些出海带回来的东西,水产调料都有,姑娘可要去看一看?”
“好啊,还请您带路。”
妇人领着她往北街去,北街人也多,却比这边人要少,嘴里唠叨着。
“他出海带回来的水产,放不久,有时候这一批刚浪费,第二天就有人找来买,所以便租了个铺子,将水产养起来。这就到了。”
两人拐弯走进了一条巷道,大约三十米,便见到一间极小的铺子,里面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类物品。
老妇朝里喊道:“顺子,来客哩!”
“哎!”顺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生得皮肤黝黑,矮小精瘦,闻声出来。
“这就是之前两次买走咱们贝类的那姑娘,识货的主!”老妇介绍道。
他赶忙同姜娇娇打了个招呼:“多谢姑娘了,今天要看点什么?”
“还是买些水产和鱼吧。”
“那您可来对了。”顺子用脚扫出一条路,将她请进去。只见里头没有堆积的货物,而是齐齐放着一排水缸。
数过去,竟然有十口,每口上头都盖着竹笠,“都有些什么?”
“鲤鱼、鲫鱼、黑鱼、鲈鱼、蟹、鳝鱼、鲍鱼,还有盆蛏子。”
“蛏子?”姜娇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蛏子形状狭长如手指,又名西施舌,言其味美也。
蛏子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但论口感还是初夏前后的最佳。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和春天的进食,蛏子格外肥嫩饱满,肉质也富有弹性。
“姑娘可要看看?”
“看看。”姜娇娇向前探去脑袋。
顺子从水缸脚下端出一个木盆,里头用清水养着半盆蛏子,那水看着清,想必已吐过几次沙了。
“这些都给我包起来吧!再给我来两条黑鱼,要大的。”姜娇娇用手点了点。
“好嘞。”顺子拿出一沓纸,用碳棍记上。
姜娇娇转身却忽然见到一排小瓦瓮,上头贴着纸条写着花椒、八角、辣椒粉,顿时眼睛就亮了。
“这是你自己种的?”姜娇娇打开瓦瓮,挑了几粒用手碾了碾,又闻了闻,应是今年新产的。
“我哪能种得出来,是我出海所到的县城集市上采买的,说是外面运来的。”顺子笑道。
“这些也都帮我包起来吧!”姜娇娇简直太开心了,没想到这小小档口竟然有自己找寻了许久的调味料。
“好嘞,总共一百七十文,姑娘给我一百五十文便是,上次下雨天多亏了姑娘包圆,我姑姑才肯早早回家。”顺子麻利地包着东西。
“谢谢掌柜了,下次出海带回什么新鲜物件,方便的话来本草一盏给我带个信!”
“本草一盏?可是最近县城里最火的那个糖水铺,没想到竟是姑娘的店。”顺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姑娘家家的看不出来是经商好手。
“欢迎来尝尝!”姜娇娇两只手拎着满满的东西回家了。
一进药铺,刚准备喊齐生帮忙拿东西,便看他端着满满一大盆药渣迎面走来,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腾不出手来帮对方。
“你要把药渣弄哪去?”姜娇娇问道。
“倒掉啊,厨房攒了一大堆都快放不下了!”齐生嘟囔道。
“别别别,那多暴殄天物啊,我自有妙用!”姜娇娇用身体驱赶着他赶紧拿回去。“你把它们都弄到院子里晒干,我先去做饭。”
姜娇娇挽起袖子,拿起刀将将鱼鳞处理掉,内脏和黑膜去除干净,然后用刀贴着鱼背,从鱼头划到鱼尾,将鱼头剁开,最后在鱼背上改好花刀。
齐生站在门口,看到姜娇娇手起刀落,两条鱼便收拾干净了,瞬间对姜娇娇肃然起敬,觉得以后可千万不能惹她生气。
“齐生,去闷些米饭。”姜娇娇喊道。
接着她把葱、姜、花雕酒倒入碗中,用力揉搓葱姜,充分地将味道释放,然后全部倒在鱼身上,腌制一刻钟。
同时将配菜准备好,芹菜条、洋葱条、土豆片、豆芽、豆腐皮、鸭血。
用纸吸走鱼身上的水分,两面裹上面粉,然后起锅烧油,开始煎鱼,热油撒点盐,小火煎鱼至金黄酥脆,两面硬壳定型。
拿出鱼后,放?入姜片蒜末洋葱爆香,然后放入一大把辣椒,一大勺豆豉,炒出红油,迅速倒入清水煮沸。
拿出两个敞口铁锅,把配菜垫底铺好,上面放煎好的鱼,倒入煮沸的汤汁,撒上芝麻和花生米,几条香菜,便是准备好了,只等待会边煮边吃即可。
另一条鱼,姜娇娇为了赵氏,没放辣椒,做了蒜香口味。
最后又加了凉拌黄瓜和炝拌土豆丝这两个清口小菜。
这烤鱼的香味早就在后院蔓延开来,大家已经齐坐在桌前等待。
一上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黄酥脆的色泽,那浓郁的红油均匀地浸润在鱼皮上,红亮诱人,与金黄的鱼皮相互映衬,鱼肉鲜香混合炭火焦香和调料辛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郁而霸道的香味,刺激着鼻腔,让人瞬间垂涎欲滴。
鱼皮烤得酥脆可口,轻轻一咬,便能听到咔嚓一声,鱼肉则鲜嫩多汁,入口即化,每一丝鱼肉都吸收了调料的精华,味道浓郁醇厚,配菜在烤鱼的汤汁里一泡,简直入味到骨子里,比鱼肉还好吃!
这顿饭几乎每个人都比往常多吃了一碗米饭,最后再来一口酸梅汤,仰头饮下,酸意如清泉漫过舌尖,甘甜紧随其后,瞬间解去烤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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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腻,喉间燥热消散,连饱食后的慵懒都化作了惬意的叹息。
“太好吃了!”就连秀竹都忍不住赞叹,“娇娇,等你也教教我吧,说不定哪天我去开饭馆,只做这做一道菜也能赚钱!”
姜娇娇撑得都说不动话了,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你其实不想当绣娘,想当厨娘!”
众人笑的歪靠在木椅上,笑声惊落了檐角灯笼的穗子,在晚风里晃出满院温柔。
“齐生,你咋把那些药渣又晒起来了?”齐舒安环顾院子发现。
“我让他晒的,我准备把药渣当作赠品送给买糖水的顾客。”姜娇娇说道。
“这药渣能干啥?”姜老三很疑惑。
“把药渣弄碎可以当作肥料养护花草,晒干的药渣可以做成药渣枕头或者靠背。药渣煮过虽然药力大减,却也还有些作用,起码也不招虫蚁嘛!”姜娇娇解释道。
“那我们做些枕套?”秀竹眼里到处都是活,急忙主动请缨。
“不用,我准备在店里设置一个赠品台,展示出药渣的作用,然后把晒干的药渣放在大竹筐里,有需要的人可以拿取,每次消费后可以取一瓢。”
姜娇娇是受到前世咖啡店里赠送咖啡渣的启发。
“而且这样,也能让大家无形中发现,我们用的都是真材实料,也会更加放心地饮用。”
“你可真是经商奇才啊,娇娇!”齐舒安不禁赞叹道。
“经商奇才做饭累了,那就麻烦齐神医和秀竹厨娘收拾碗筷吧!”姜娇娇索性顺坡下驴,给他俩再创造点机会。
姜老三扶着赵氏回房,齐生回到前厅看店,姜娇娇更是麻溜地回到房间。
秀竹和齐舒安对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配合默契的收拾起来。
“我来洗吧,今日的碗筷实在油腻。”齐舒安主动说道。
“还是我来吧,你今日的白衫沾染了油污可不好洗。”秀竹说完脸颊开始发烫,赶忙低头洗刷了起来,眼角瞥见他衣角上绣的竹子,脸颊越发的烫了。
那是前两天齐舒安衣角破了,找她帮忙修补时绣的,其实他本可以找他姑姑帮忙,可却来找了自己,秀竹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齐舒安干完活却没有离开,在厨房里收拾一下这里,捣鼓一下那里,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秀竹洗到最后一遍的时候,水缸里没水了,刚放下水瓢,还没等开口,齐舒安就已经站在了她身旁。
“稍等,我这就去提水。”
看着他匆忙跑出去的身影,秀竹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是一直在后面盯着自己吗?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被甜蜜的感觉填得满满的。
日头毒辣辣悬在中天,热得得人发昏。平日里总被杂事缠身,难得寻得半刻清闲,此刻的姜娇娇在房间里,歪在竹榻上,衣裳松了两粒盘扣,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还来不及细想,眼皮就沉沉阖上,唯有均匀绵长的呼吸,在闷热的午后轻轻起伏。
30. 第三十章
午睡后,姜娇娇浑身轻松,神清气爽,出门看那日头已经开始西斜,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去店里坐了一会儿,细心的姜娇娇发现店里的顾客,大多数带着吃食在此,想来也是,该加点茶点搭配了,只是今日实在太过慵懒,明日再去考察一下这县城里的点心铺子。
姜娇娇突然想起买回来的蛏子,赶忙去厨房准备做一道葱油蛏子,简直鲜掉眉毛。
蛏子的泥沙已经吐干净了,简单的冲洗干净,就扔入烧开水的锅中,锅里已经放入了姜片和少量白酒。
不一会蛏子就被煮开了口,捞出稍微凉一下,剥去外壳,去除肉上的黑线,放在一旁待用。
锅中加油,小火慢慢地炸葱段,炸到葱段变色后捞出,再往锅中加两勺生抽、一勺蚝油,加热到微微冒泡即可,然后用勺趁热舀出,浇在蛏子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传来阵阵香气。
姜娇娇夹起一块尝了尝,弹牙的肉质在齿间迸发鲜甜,葱的辛香与蛏子本味交织,让人忍不住吮指回味,连盘底的葱油都想拌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
吃饭的时候,赵氏有些不解地问,“娇娇,这些海鲜的做法你是从哪学的,咱们家以前从来没吃过啊。”
“啊,我之前在河边捡到过一本游记,主要就是讲述了一些海边城市的情况和美食,制作方法倒不难,我就记住了,最近正好看有卖的,便买来做做试试。”姜娇娇没想到赵氏会感到新奇。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时代的人们很多都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县城甚至村庄,有没有手机电视,所以对除了这里之外的生活,肯定是很难想象。
“我看那书里还写到,大海浩瀚无比,海边还有细软沙滩上,可以光脚踩在上面,蓝天与碧波相接,海天一线,十分美丽。那海里的好东西特别多,各种鱼类,贝类,还有珍珠。卖给我蛏子的顺子,他就去过那里。”姜娇娇想起自己当时上学的海滨城市,不禁描述了起来。
“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姜娇娇的好奇心更强烈了,不知道这个时代那未受污染的大海是不是更加美丽。
“我也想去!”秀竹的眼睛里一闪一闪地充满向往。
“好,咱们一起去!”姜娇娇说完,突然觉得肚子一痛,赶忙去厕所,结果发现居然是来大姨妈了。
为什么之前几个月没有呢?突然想到,原身的身体现在才十六岁,这个时代食物里没有那么多的激素催熟,加上之前营养不良,这时候第一次来潮倒也正常。
“秀竹!来一下帮帮我!”姜娇娇回房,站在门口喊道。
“咋啦姐,用不用我帮忙!”齐生听到站起来,抬脚就要过去。
“不用不用,千万别来!”
秀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先回自己房间拿了点东西,便过去找她了,“你是不是来葵水了?”
“是啊,我说我今天懒洋洋的不爱动,这要怎么弄啊?”姜娇娇以前就最烦生理期,一到这个阶段,活力四射的她就会变得软绵无力,嗜睡不已。
“呐,给你,这是我新做的还没用。”秀竹递给她一个月事带和一包草木灰。
草木灰……姜娇娇当场石化住……
秀竹看姜娇娇拿着东西不动,以为她不知道如何用,便展开这个长长的布条,中间部分由两层布巧妙折叠而成,上层布的两端特意留出小口,还配有细细的细绳,方便稳稳地系在身上,正中间专门设置了一个小口袋,填充草木灰用来吸水。
“这……一块就够用了?”姜娇娇十分震惊。
“一块肯定是不够呀,等我再给你做几块。每天用完,把月事布里吸满污物的草木灰倒掉,然后洗干净晾干,就可以继续用了。”秀竹耐心地教着她。
姜娇娇实在接受不了这个草木灰,于是请秀竹帮忙去买些柔软的布料、棉花和纸张回来,准备自己做个布卫生,等后面她一定要把这个问题解决!
姜娇娇准备做个三层卫生巾,贴近身体的表层采用最柔软细腻的布料,中间吸水层用多层棉布叠加压实,底层用相对密实或者硬挺的布料防漏。
她先用硬纸板剪一个梯形或水滴形模板,前端窄、后端宽,贴合身体曲线,然后按照形状裁剪出布料,依次缝合好。
最后参照卫生巾的样子,在两侧加“翼”,并在两端缝制按扣,方便使用时固定在内裤上。
“娇娇,这样可真是方便又干净呢!”秀竹也觉得这样甚好,两个人一下午做出来七八个,这下暂时够用了。
姜娇娇不觉深思,在古代除了电力和新材料,卫生方面是个大问题。
肚子传来阵阵刺痛,打断了她的思绪,强撑着走到厨房准备煮姜枣茶。
“娇娇姐,你咋啦!”齐生看她捂着肚子,缓慢挪步,大声喊出来,惊得齐舒安也从前厅跑过来。
“你面色怎么这么苍白,这是怎么了,中午吃饭不还是好好地……”齐舒安有些紧张,将她按下。
“哎呀,真没事,我就是来月事了!”姜娇娇大咧咧地说出来。
齐舒安和齐生的脸却唰地红了,尴尬的挠挠头,她怎么能就这么自然地将这事说出来呢,刚准备走过来的秀竹,也停下脚步,没有往前。
“你们这是?齐舒安,你可是大夫诶,不会也来月食羞耻这一套吧!这个饿了困了病了都一样,就是身体的正常反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姜娇娇正色道。
“我们应该正视这件事,不要觉得女性痛经矫情,而是更加了解这件事情,为她们做出更多正确的指导,不让她们在经期用凉水,多休息等等,对女性多些关怀。你不去想办法研究治疗痛经的药,在这害羞个鬼啊!”姜娇娇本就肚子疼,又看他们这副模样,更加生气了。
他俩听罢,因为羞愧,脸更红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齐生跟我去厨房,帮我煮个姜枣茶吧。”姜娇娇实在是没力气了,迫切地需要暖一下身子。
她转身往回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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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赶紧跟上,“大枣去核切丁,生姜去皮切末,放进锅里加水煮,开了加红糖,煮得稠一点就可以了。煮好叫我,我先回房间躺着了。”
齐生动作麻利地做好姜枣茶,送去给姜娇娇。
她用瓷勺搅开琥珀色的茶汤,红枣与姜片在热气里轻轻摇晃,浅抿一口,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入胸腔,红枣的甘香萦绕舌尖,姜的辛辣像一簇小火苗,从胃底腾起,漫过四肢百骸,原本蜷缩的小腹在暖意浸润下舒展,酸胀感渐渐消融,驱散了经期的倦怠,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熨帖。
“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姜娇娇感叹道。
“你呀,还是要注意休息,整天这么操心辛苦。”秀竹跟着齐生一起进来,递给了她一个小暖炉,示意她放在肚子上温温。
“是啊,做女人这么辛苦,咱们自然要对自己更好些!”姜娇娇若有所思。
接着笑嘻嘻说道:“那我这几天就躺平摆烂,多喝水,多吃饭,多睡觉!”
“啥是躺平?摆……烂?烂是什么?”秀竹发现娇娇有时候蹦出来的词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哎呀,没什么,好秀竹,晚上给我做葱油饼和胡辣汤吧!”姜娇娇挽着秀竹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秀竹对她自是不会拒绝,但是转念一想,“不对,今天晚上咱们得多做几个菜,你忘啦?二叔可是今天回来呢!”
二叔那日被姜娇娇开导后,第二天一早便去隔壁县城去找张柳了,前两天托信回来,说帮忙提前准备个房间,今日两人一起回来。
看着姜娇娇的小馋猫的样子,秀竹哄她“明天早上给你做葱油饼,不过胡辣汤我没做过,等你跟我说说!”
“秀竹你怎么这么好!我好爱你啊!”姜娇娇像小猫一样往她怀里拱着蹭了蹭,把秀竹弄得痒痒地直笑。
“晚上我不能帮你做饭,你一个人做一大桌太辛苦,要不咱们吃火锅吧!”姜娇娇灵机一动。
“火锅?”
“让齐生陪你去买两口铁锅,就是可以放在咱们小炉子上的,等晚上咱们守着锅吃饭就行,就像那天吃烤鱼。咱们把锅中提前煮好底料,肉片和菜放进去涮涮,煮熟便捞出来吃就行,这就是火锅。很是方便,而且想吃什么放什么,大家都吃到自己想吃的菜。”姜娇娇绘声绘色地说道。
“顺便再买些肉菜,羊肉牛肉都来一些,还可以买些鸭血,鸭肠,猪肝……”
秀竹听到姜娇娇说出这些,有些皱眉“娇娇,这些下货可腥了……”
“放心吧,处理好可美味啦!再买些粉丝、豆腐……对了,多买些芝麻和花生!咱们自己做麻汁!”
“还有藕、土豆、西红柿!”
“海鲜!对对,买点虾、扇贝、鲍鱼……”
姜娇娇说得自己都馋得要流口水了!
秀竹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偷笑起来,“小馋猫,你这是考我呢,这么多东西怎么记得住!我去喊齐生拿笔记下来!”
31. 第三十一章
齐生听说有好吃的,赶忙极好,雀跃地和秀竹出门采买去了。
喝了姜枣茶,姜娇娇感觉自己好多了,想到晚上的火锅,心情大好,瞥见散落在桌上还没收拾的簪子,灵机一动,准备做个礼物送给柳姨。
挑出一支木簪,拿起刻刀,林掌柜送的这套刻刀着实好用,刀刃锋利且韧性足,下刀时阻力小,雕刻起木簪上的花瓣纹理,能精准走刀,轻松勾勒出线条,顺畅不卡顿,把巧思完美落于木上,让姜娇娇一气呵成。
浅棕色的簪身修长流畅,木簪的头部中心是几朵桃花,搭配了绿叶和缠绕线条,造型简单大方,造型典雅,散发中式传统韵味,姜娇娇满意地看着。
“娇娇姐,我们回来啦!”齐生在院中高声喊道。
“来啦!”姜娇娇穿好衣服,收拾妥当便走出去。
她准备先带她们二人制作花生芝麻酱,这可是火锅的灵魂!
齐生先将芝麻和花生进行筛选、水洗,去除杂质。然后由秀竹放入锅中进行焙炒,这样做出来的酱会更加的香醇。炒到焦黄色,手指轻轻一捏就碎的程度就可以了。
炒制好后,齐生将焙炒后的芝麻和花生分别用最细的石磨反复研磨了三次,直至黏稠的酱状,再分装在罐中。
“好香啊,你们这是做的什么?”齐舒安听到后院的动静,顺着香味寻了进来。
“娇娇带我们做……麻汁!”秀竹回应道。
齐舒安好奇地走近石磨俯身,准备用手蘸了一些品尝,衣衫一弯腰便向石磨覆去,秀竹赶忙伸手去挡住他的衣襟,石磨周围堆积了东西,秀竹一着急没站稳,向旁边滑去。
“秀竹!”“秀竹姐!”姜娇娇和齐生惊呼。
齐舒安侧身张开手臂,把秀竹揽住,两人旋转过身站住,秀竹惊魂未定,齐舒安也紧张地搂着。
于是,现在映入姜娇娇和齐生眼帘的就是齐舒安亲密地搂着秀竹,秀竹贴着他的身子依偎着。
“你俩……”齐生刚出声,他俩抬头对视,突然发现马上就要鼻尖对鼻尖了,赶忙低头分开。
秀竹刚刚平复的心又开始小鹿乱撞,赶忙蹲下收拾地上的物品。
齐舒安有些尴尬的靠边挪了下,刚才触碰到的温度还灼烫着手心,原来女孩子的身体这么柔软,想完又觉得自己太过龌龊,有失君子之道,脸也红了起来。
姜娇娇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两张红到耳根的脸,嘴角却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说道:
“这酱汁得搭配起来才好吃!最妙的就是二八酱,二成芝麻,八成花生。”说着她调制好酱料,加入适量的沸水,然后进行振荡,使酱体更加细腻。
大家轮流尝了尝,惊奇地发现居然很好吃。
“齐生,把香油拿来,咱们得把酱汁封起来。”在制作好的酱汁表面加一层浮油,以隔绝空气,抑制微生物繁殖。
“这麻汁酱如果拿来拌凉菜,应该也很好吃吧!”秀竹品着嘴里味道,喃喃道。
“我就说我的秀竹最聪明了!明天咱们就试试!”姜娇娇惊喜地看着秀竹,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触类旁通。“如果有韭花酱和腐乳就更好了!等到韭菜花下来的时候,咱们做点!”
姜娇娇让齐生准备些蒜末、葱末、香菜末等用来给底料调味,再将肉类切片。齐舒安则帮着择菜洗菜装盘。
秀竹来根据姜娇娇的指导制作底料,晚上八个人吃饭,两个鸳鸯锅,她准备做四种锅底,这样大家都能选到自己喜欢的。
先做最简单清汤锅,把猪骨焯水后放入锅中,加清水、葱段、姜片,大火煮沸后转小火熬煮着便是,等最后再加枸杞、红枣、盐调味即可。
接着做菌汤锅底,将香菇洗干净泡发,泡发的水一并保留,加清水、姜片、葱段煮一刻钟,加盐调味即可,菌菇本身自制的香味让汤底鲜香浓郁。
然后就是姜娇娇最喜欢的番茄锅底,用油炒香洋葱、姜、蒜,再放入番茄块炒至出汁,加清水、盐煮沸,尤其是要加一点点糖,这可是汤底鲜亮的秘诀,最后小火熬煮一会儿便可以了。
最后是麻辣锅底,锅中放入牛油融化,加入姜蒜片、豆瓣酱炒出红油,再放干辣椒、花椒、八角、桂皮、香叶炒香,再加入冰糖、料酒翻炒,最后倒入骨汤,煮沸后转小火熬半个小时即可。
整个厨房里都是锅底的香味,引得赵氏也出来,看到院中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和切片,惊喜万分。
等姜娇娇他们把小锅子也架上,铜锅中央炭火噼啪作响,滚沸的红油咕嘟着,花椒与干辣椒在漩涡里浮沉。
白瓷盘堆起的肉卷卷泛着新鲜的粉红,鲜绿的香菜与小葱捆成松散的束,鲜虾蜷着粉白的身子,触须还微微颤动翠绿的生菜、嫩黄的玉米、紫白相间的山药片整齐排列,宛如色彩斑斓的静物画。
热气裹着芝麻酱与香油的醇厚,将满桌菜肴酿成一幅朦胧的人间烟火图。
正说着呢,姜老二带着张柳回来了,大家赶忙上去帮忙拿东西。
“柳姨可算把你盼来了!”姜娇娇上去亲热地说道。
赵氏随后也慢慢走过来,“你能来真好!”
张柳紧张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姜娇娇回屋拿来簪子送给她,“柳姨,这簪子可是我二叔亲自做的,你不在的这些年,簪子都被我占了便宜,也只有我。”
姜娇娇这几日端详簪子时发现,这些木材的年龄看起来不太一致,并不像一次做出的。
直到今天她雕刻时才明白,这是二叔为柳姨做的,大概是每次思念时便做,攒下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有送出去,眼看她都长大成人了,便准备放弃了,谁知又再次遇上。
张柳拿着簪子,看向了姜老二,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别听小孩瞎说。”
“我哪有瞎说!二叔在我及笄的时候送了我一箱子的木簪子,我当时还奇怪呢,现在明白了!”姜娇娇撒娇地说道,冲张柳眨了眨眼睛。
大家也都明白了二叔这些年的思念与坚持,更加为他俩感到高兴了。
“别站着啦!快坐下吃饭吧!尝尝这个叫什么……火锅!”姜老三早就被馋得忍不住了,赶紧张罗道。
姜娇娇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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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裹满红油的毛肚,抖落的汤汁在碗里溅起小水花,激动地说道:“七上八下,这火候才脆生!”话音未落,整片毛肚已裹着蒜泥香油送入口中,烫得她直呵气却笑得眉眼弯弯。
齐生举着勺子守在锅边,盯着翻滚的扇贝肉转圈圈,好不容易捞起一颗,又被齐舒安用筷子半路“截胡”,急得直跺脚。
赵氏和柳姨的聊天声混着筷子碰撞瓷碗的脆响,她们把鸭血轻轻滑入锅中,转眼又将吸饱汤汁的油豆皮往小辈碗里塞。
牛油锅把秀竹辣的端起酸梅汤呼呼地灌上几口,赶忙夹着番茄锅的肥牛蘸上麻酱往嘴里送,烫得直吸气也舍不得松口。
晚上除了姜娇娇、齐生和赵氏外,都喝了竹叶清酒,连秀竹也破天荒地喝了一杯,齐舒安嘴上没说什么,却一晚上都紧盯着她,怕她喝多。
“我想好了,等我用绣品攒攒钱,我要去开个酒楼,就做你娇娇这火锅,保准能火!”秀竹酒壮怂人胆,冲着大家说道。“你放心娇娇,咱俩分红!一起做掌柜的!”
“秀竹姐,你肯定行,你做饭真的特别好吃!”齐生已经喝得微醺,却十分认真地说道。
“对啊秀竹,你从小就勤快,做啥都能成!”姜老三自小看着她长大,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早已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
秀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多的肯定,眼圈不禁红起来,“叔叔婶婶,等着我,以后你们的饭我包了!”说罢又喝了一杯。
齐舒安紧张的在一旁赶紧拿着酸梅汤递上去,秀竹自然地接过去,他又小声叮嘱道“别喝啦,小心一会晕过去!”
秀竹闻言后转过头,“有你在,不是吗?”说话间带着若有若无的酒气,尾音轻颤着散开,连鬓角垂落的发丝都沾着醉人的风情。
她的眼睛浸在朦胧醉意里,原本清亮的眸子覆上一层柔雾,似藏着一汪春酒,眼尾泛着水光,愈发湿润而迷离,原本白皙的面颊泛起两朵桃花,从颧骨蔓延至耳尖,连脖颈处都染上淡淡的绯色。
齐舒安一怔,趁着酒劲大胆地盯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我一直都在,以后也是。”
空气里浮动的酒精味突然变得浓稠,她垂眸盯着杯中的琥珀色涟漪,耳尖比杯中酒更灼人,抬头却与他的目光相撞,间眼神慌乱躲闪,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大胆。
齐舒安喉结轻滚,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衣服,突然将发烫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触感比预想中更柔软。
秀竹看向桌上的人,并未有人发现他们二人的动作,赶忙暗中使劲抽离,齐舒安却不肯松劲,用拇指轻轻擦过她泛红的指尖,盯着她说道,“刚才的话……不是醉话。”
盘子上的残羹映着暖光摇晃,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碰杯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缓缓抬起头,放弃手上的力气,轻声说,“我也是。”。
她的声音比酒杯放在桌上的碰撞声更轻,却震得他胸腔发烫,餐桌上蒸腾的热气里,碰杯声、欢笑声与火锅咕嘟声交织成曲,他们的小指悄悄勾在一起,在桌下的阴影里缠绕成解不开的结。
32. 第三十二章
“娇娇啊,你说这木簪子还有好多是不是,我也雕刻一支送给你吧!”张柳对姜娇娇说道。
这倒是让姜娇娇有些惊讶,取来簪子让她挑选。
只见她收势端坐,拇指与食指稳稳捏住刻刀柄,手腕轻转,刀锋斜切入桃木。先是沿凤凰轮廓,以推刀技法,让刀刃如游丝,一点点“啃”出线条,刻刀在指腹把控下,精准走弧。
刻羽毛纹路时,小指抵着木料稳势,中指配合拇指微调刻刀角度,以啄刻法,短促发力,让细碎刀痕成翎羽。
镂空部分,无名指抵住木簪另一侧,食指压刀背,刀刃旋转掏挖,指节随运刀轻颤,每一下都带着对力度、深度的精准拿捏,木屑纷落间,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便出现在木簪上。
“柳姨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这技术比珍宝阁老师傅都厉害!”姜娇娇仔细看着木簪的雕刻纹路,赞叹道。
张柳有些害羞地捋了捋头发,“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不过是刻的多了些罢了。”
“你柳姨他爹可是以前咱们四里八乡有名的木匠,当年可是给宫里都做过东西的。”姜老二自豪地说道。
当初柳姨的父亲把满身技艺都传给了几个孩子,只不过只有她认真学,坚持练,其他几个嫌这来钱慢,便不肯吃苦,没多久父亲去世,她也就被迫嫁人了。
当初她看上姜老二也是因为两人先由木结缘,她也喜欢他身上那股匠人的执着。
“柳姨,那这几年你做过木刻吗?”姜娇娇好奇,这刀法不像是多年未拿刀的样子。
“其实,自从我自己出来生活以后,就没停过刀。”张柳说着说着,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我一开始去一些木坊找活,他们嫌弃我是个女子,不相信我的能力也觉得一堆大老爷们带着一个女的不方便。后来我就只能自己做点木刻卖了换钱,价格很低,不足以维持生计。”
赵氏听着,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我便只能去找大户人家去做浆洗打扫,在禹城何家我负责打扫老爷子的院子,竟然发现他是个木雕爱好者,收藏了很多书籍,我有一次趁着打扫的时候看书,被他发现,说明了缘由,他倒是允许我借书。”
虽然已经是第二遍听到这些经历,姜老二的手想起她经历的那些辛酸,还是不自觉紧紧地攥了起来。
“只不过有些书我看不懂,只能看图,他便在邀请一些大家来的时候,让我在旁边跟着看,我也跟着学了些技法,回来自己练习,所以也是四不像。”张柳说罢,大家都觉得她的毅力远超常人。
“柳姨,你可不能妄自菲薄,你这刀工可以说是一流水准了,遇到你,可真是太好了!我这正有一件重要的作品需要雕刻,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和我一起吗?”姜娇娇郑重地说道。
“当然愿意!”柳姨一口答应。
喝得有些微醺的齐生,看了一圈,对姜娇娇说:“姐,你说我哥和秀竹姐为啥不在一起?我今天下午看他俩抱在一起,突然觉得真般配啊!”
姜娇娇笑笑没说话,心想:你这小电灯泡没觉得已经够亮了啊!
月光穿透云层洒向院中的一起,齐舒安和秀竹炙热的悄悄触碰,眼中闪着憧憬,姜老三小心翼翼的扶着赵氏,笑着畅想孩子的未来,姜老二看着张柳达成约定,安心的喝尽了杯中酒。
微风拂过,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坚定与向往,那个美好的明天。
晚上因着人突然变多,只能男女分开分配房间,姜娇娇觉得买房的事情得抓紧提上日程了。
第二天,许伙计带人来给姜娇娇送木箱子,顺便带了账本来汇报账目。
“姜姑娘,这是这批荷包的分红,二百三十六两,您看看。”许伙计这次的态度愈发的恭敬。
“这批为何这么多?”姜娇娇翻看着账本,发现这一批的数量都快是之前的五倍了。
“要不还得说姑娘您神机妙算,这最近天气炎热,蚊虫也多了起来,这荷包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咱们珍宝阁便分享了图纸与其他分店,所以数量也就成倍的增长了。”许伙计解释道,自家掌柜可因为这一个品,大赚了一笔。
“姑娘放心,这个图纸的授权分红咱们也给您一并算进去了。”他又补充道。
“那这样,我账上六百两是满够了?”姜娇娇算了算,说道。
“自然是还要多,姑娘绒花的分红还未算进去,若是需要用钱,预支也是可以的。”来之前,林掌柜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姜娇娇说开心了,好催催她别忘了做献给公主的妆盒。
“那就麻烦您帮我准备四百两,大约十天后用。这些材料我也都收下了,转告林掌柜,我会尽快完成的,我可是有了新帮手,请他拭目以待吧。”姜娇娇也给他吃下定心丸。
“好嘞,谢谢姑娘,最后还有一事与姑娘相商,我们珍宝阁决定长期订购咱们草木一盏的膏方,还望姑娘给个友情价。”许伙计嘿嘿一笑。
“这是自然,所有价格都按照八五折算,可以先定一个月的再签约,也好看看需求的数量多少。”姜娇娇说道。
“好嘞,还是姑娘想得周到。那我便不叨扰了,材料箱里还放了几匹布料,前几日掌柜的去省城时带回来的,天气炎热,这布料凉爽透气,还请姑娘笑纳。”
姜娇娇谢过许伙计,顺便让他带走近期做的绒花,便让齐生送出门了。
她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身躯,回房瘫倒在床上,眼皮像被重物拉扯,瞬间合上,沉沉睡去,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地上缓缓挪移。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浑身仍残留着倦意,窗外的天色已暗了几分,恍惚间,只觉这一下午的沉睡,像是一场与疲惫的漫长博弈。
“娇娇,要不要喝胡辣汤啦!”秀竹在门口敲门,冲她喊道。
姜娇娇抵不住馋虫的诱惑,和她一起来到厨房,她坐在一旁喝着热水告诉秀竹步骤。
“番茄切小块,鸡蛋打散,金针菇去根,木耳,豆腐,胡萝卜切丝待用。”
秀竹干净利索地完成,姜娇娇给她竖起大拇指点赞。
“锅中放点油,先放番茄炒出汁,然后加入一大碗水煮开。”
“对,就是这样,把这些配菜都放进去,两勺醋、一勺酱油、一勺盐、两勺胡椒粉。”
“好啦,把淀粉水倒进去,等水再煮沸。”
“把鸡蛋打散,搅拌着下进去,接着搅拌,好啦,撒上葱花香菜末就可以出锅啦!”
“秀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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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有做饭的天赋啊!”姜娇娇尝了尝,火候和咸淡都掌握得刚刚好。
“你这对我有点滤镜了啊!是爱屋及乌啦!”秀竹那天跟着姜娇娇学了不少新词,滤镜、躺平、拿捏……
姜娇娇笑起来,又打趣道:“怕是有些人内心甜蜜,做出的饭也格外好吃呢!”
秀竹正揉面准备做葱油饼,顺手抹了一把面粉点在姜娇娇的鼻子上,“讨厌!”
“哎呦哎呦,害羞了!”
“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我不给你做葱油饼了啊!”秀竹佯装生气,把面放下,转身要走。
“好啦好啦,我不说我不说,真替你高兴嘞!不对,是为我自己高兴,有个这么好的表嫂!”姜娇娇美滋滋地说道。
两个人在厨房里闹腾着,齐舒安却突然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说道:“娇娇,我有事跟你说。”
“有啥事这么紧张?进来说吧,秀竹也不是外人。”姜娇娇实在是懒得动弹。
齐舒安一听,脸色微微发红,又怕秀竹误会多想,便一横心进来了。
“是关于二叔的事情,我觉得要不你把姑姑姑父也叫来吧。”齐舒安转念一想,这事和两个未嫁人的女子说有些不妥。
但最近大家好像都习惯了有事便找姜娇娇商量,却没想到秀竹也在这。
“行,大家一起商量办法还多。”姜娇娇还不知道接下来齐舒安要说的事情,大咧咧地回应,只是过不了一会,就轮到她尴尬了。
姜老三扶着赵氏赶忙过来,却看到姜娇娇在悠闲地喝着胡辣汤。
“姑姑姑父别着急,是好事,只是有些细节需要跟你们确认。”齐舒安铺垫道,免得姑姑上火影响胎儿。
接着,他关上门,郑重地坐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二叔他可以生育。”
“什么?”“不可能!”赵氏和姜老三震惊地喊道。
“小点声小点声,听我说完。”齐舒安继续说道,“今日二叔找我给柳姨把脉,柳姨问题不大,主要是身体长期亏损,太过虚弱,她之前虽然坚持喝药,但其中重要的名贵药材不舍得用,加上住所受寒受潮,所以病得有些深,我已经给她开了药方,坚持调理几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姜老三和赵氏期待地看着他继续说,没注意到姜娇娇和秀竹在一旁涨红的脸,现在门都关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柳姨走后,二叔又转过头来找我把脉。他说……”齐舒安可没忘记姜娇娇和秀竹都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说什么啊!你倒是说啊!”姜老三这个榆木脑袋领悟不到,着急地问道。
“他说最近发现和柳姨单独相处的时候,时间久了会有身体的反应。”齐舒安低着头说道。
“身体反应?什么意思?”姜老三没听明白,一个劲地追问。
赵氏反应过来,用脚踩了他一下,用眼睛瞟了他的□□一眼,姜老三瞬间明白了。
“可是不对啊,很多年前医生就说不能生育了啊,我们还找了好几个医生看呢!”姜老三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对,所以我想来跟你们了解一些细节,从今天的脉象看二叔确实没有问题,甚至是身体健壮。当时到底咋治的?”齐舒安疑惑道。
33. 第三十三章
“具体用了什么药我哪能记得住啊,不过当时因为腿伤的比较重,找了好几个大夫治,用药都挺猛的。”姜老三说道。
“有没有用到什么特殊的药物?他的不育症治过吗?”齐舒安引导着他回忆。
“没有什么特殊的啊,我们拿回来都是那些草药。不育症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找了远游到此的大夫把腿基本治好了,只不过病好了他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就找了另外的大夫给看,结果就是腿好了但是有些坡,还得知了不能生育。”姜老三说道。
“后来,张柳被迫嫁人,二哥心灰意冷,也不愿意再喝药治这病了。”
赵氏听到齐舒安问特殊的药物,说道:“我想起来了,特殊的药物我记得有一种,是一种磁石。当时治疗到一半一直没效果,二哥情绪也就变得越来越不好,还总是睡不着觉,那大夫便给了一个方子,里面有这个磁石,药房都不卖,还是老三跑到山上找了好几日才找到的。”
“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石头还真管用,二哥喝了之后睡觉好多了。”姜老三也想起来了。
“这就没错了。”齐舒安恍然大悟,“那个磁石,算是一种矿物类药物,可以重镇安神,但是服用过量会影响气血运行,从而干扰脉象,所以当时把脉就会有不育的脉象。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磁石已经被代谢完,所以真实的脉象就能明确了。”
“这么说,等张柳调理好身子,他们也能有孩子!”赵氏试探地问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齐舒安回答。
“这可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他!”姜老三转身就要出去,脚步一停,又回头说“娇娇,你说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你二叔这个消息?”
“我……爹,你定就行!”姜娇娇觉得自己的亲爹问自己这种问题,也太过于依赖她了吧。
姜老三扶着赵氏高兴地出了门,分头去找姜老二和张柳。
房间里,剩下面面相觑的他们三……
“表哥,秀竹刚做了胡辣汤,你要不要尝尝?”姜娇娇打破尴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道。
“你俩没问到煳味吗?”齐舒安指了指锅里,那块快要发黑的葱油饼。
“啊!”秀竹反应过来,慌忙处理起来。
“小心烫着,用这个垫着。”齐舒安贴心地递过来抹布,看着二叔和柳姨的再次相逢,他觉得要更加珍惜眼前人,不要遗憾错过。
“哎哟,狗粮吃饱了,我回屋了!”姜娇娇起身赶紧开溜。
吃饱睡足的她准备开工,用笔在木盒上绘出花纹,先由柳姨雕刻,自己便可以同步处理那些贝壳,这样工期至少可以缩短一半。
有了柳姨的帮助,她决定尝试更多复杂的纹样,她大多运用了敦煌的吉祥纹饰,将整个妆盒覆盖,这样等全部镶嵌上贝母后,一定是流光溢彩。
画着画着就到了深夜,姜娇娇梳洗后,蜷在柔软的被窝里,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最近她已经越来越少地回忆起以前的事情,那些与故人相处的片段,像老旧电影般在脑海放映。
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坠入梦乡。梦里前世那些熟悉的身影依旧,但他们的面庞却像浸了水的画,色彩渐渐晕染、模糊,任她怎么努力想要看清,都只能捕捉到朦胧的轮廓,慢慢清晰的却是这一世身边的亲人们,欢乐地生活在一起。
连续休养了几日,姜娇娇结束生理期后,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在铺子里刚查完账,就看到齐生气呼呼地进来。
“太过分了!娇娇姐,西街也开了一家酸梅汤店,抄袭咱们的糖水也就算了,还起了个跟咱们很像的名字!关键是,做得也太难喝了,好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们是一家。”
姜娇娇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模仿,“他们叫什么名字啊?”
“本草一盏!”齐生说完更生气了,却无奈不能怎样。
“还真是很像呢,别担心,开店要想长久,还是得靠自己有真东西,不好喝的话,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知道了。”姜娇娇安慰他说道。
没承想,过了几天又有城东和城北又有两个店效仿他们开了分店。就连隔壁粮油店的崔大娘都上门来提醒。
“娇娇啊,你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啊,现在这城里这么多家店,可把这顾客都给你瓜分了!”
“崔大娘,你别急,过几天你就知道啦!谢谢你提醒我啦!”姜娇娇不急不慌地说道。
“哎呀,我这不是也想着大家买卖都做得好,彼此都能沾光嘛!咱们这小巷子因为你这个店生意都变得好多了”崔大娘是个直率的,有啥想法都直接说出来。
最近姜娇娇这边许多粮食谷物都从她家店里购置,品质也都不错,算是良心商家。
到了傍晚,姜老二和姜老三带着马车气喘吁吁地回来。
“娇娇,任务完成,你验验货!”姜老三对女儿安排的事是十万分的上心。
原来姜娇娇早在第一家出现的时候,便让他们回村把之前的手推车拉回来,又让二叔又再做两个。
从现在的员工中挑出来三个熟悉产品又机灵的,让他们每天在城中流动摆摊,平均分布在城中,这样可以扩大知晓率,也防止因为距离远而被别的店铺截胡。
不过姜娇娇最大的杀手锏则是合作优惠券和开始会员制。
姜娇娇制作了编号的代金券和会员卡,碍于没有电脑,制作了一本会员簿,像字典一样排序,便于查找编号。
会员卡通过预存金额办理,凭会员卡购买可以打九五折,每次购买都会登记在册,满五次赠送一杯。
至于代金券,姜娇娇召集周围商户一起开会商议。
“各位掌柜,咱们同在一条街巷,吸引更多顾客过来,就有更多消费,今日我愿意分利给大家,这些代金券大家可以根据情况赠予给各位的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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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她将代金券分发给大家。
“姜掌柜大气啊!那我们自然是全力帮助宣传。”酒坊的老板拿着代金券喜笑颜开,这糖水铺子的火爆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姜娇娇微笑回应,转头对书坊老板说道,“您这边每月多给十张,主要还望您通融一下,允许看书的学子带入书坊饮用。”
书房老板思索一会说道,“姜老板,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在我的书坊里直接设置一个卖点吧,也就不需要他们从这边买了再过去。”
“朱老板,您若是有这个想法的话,稍等咱们还需细细打算。”姜娇娇说道,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娇娇啊,这个代金券就是这样手写,会不会很容易被仿造啊?”布坊的王掌柜提醒道。
“这个您放心,我们代金券上都有编号的,每个月每一批都不一样,而且代金券是有时效的,每次用完我们都会在登记簿上销号的!”
“娇娇啊,那我们就先拿回去,我们先实验一个月,等下个月咱们看情况调整一下数量好不好啊?”
“当然没问题,谢谢各位支持啦!”
姜娇娇解答了疑问,逐个送走了各位老板,现下只剩下朱老板了。
“朱老板,实不相瞒,其实我早有您所说的这种想法,只是碍于不好插手您的生意,一直未提起。”
她早就想把这里的书坊做成像现代一些书店咖啡馆的模式,这样大家一杯饮品一本书可以长时间留住客人,增加消费的可能。
“我们可以给您的书坊供货,这样方便您的客户在店里购买饮用,不过有两点,第一我这边人手紧缺,实在出不了人员,需要您那边的自行售卖,我们可以提供培训。第二您那边的饮品只能售卖给您店里消费的客户,这样避免了只卖饮品而干扰您原本生意的情况……”
朱老板仔细听着,竟觉得自己好像在和一位经商多年的掌柜谈话,许多情况都提前料想到。
“姜掌柜,受教了,这合作就依你说的吧。”
“朱老板,那咱们就按照刚才约定的先试行三个月,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咱们再调整。还是非常感谢您的信任,愿意和我们合作。”姜娇娇郑重地说道。
“还有件事情,需要您的帮忙。我这边试行会员制以后,需要两个记账登记的人,您看如果有家境贫寒却上进努力的,还麻烦您推荐一下。”姜娇娇说道。
朱老板满口答应,这样格局的老板他自是愿意打交道,难怪那珍宝阁的老板对她青睐有加,这位姑娘确实不同一般。
回到房间,姜娇娇总觉得只是这些措施,商战的意味太重,更多的应该注重于本草一盏的更新升级。
药膳?奶茶?银耳羹?减肥茶?甜点?脑子里一下涌现出许多想法。
她在房间里来回穿梭,裙上金线绣的并蒂莲被带起的风拂得微微颤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思考着原料、成本、季节、人手等等问题。
34. 第三十四章
“娇娇,之前那些木薯粉我给你带回来啦!又去山上挖了一些,都给你放厨房啦!”姜老三在门外喊道。
“好嘞!知道啦!”姜娇娇突然觉得,与其在这纠结,不如先做起来。
走去厨房准备做些芋圆。
她把红薯、紫薯、香芋切块蒸熟,压碾成泥,然后趁热少量多次加入木薯淀粉,稍微有点干,便少量多次加入开水,揉成团,木薯粉和红薯泥大概是一比一。
接下来取面团的三分之一,放入开水中煮五分钟,再捞出混合在剩下的面团里,然后就开始疯狂地揉搓,面团会变得非常柔软有韧劲。
接着趁热把面团搓成长条,不然一会冷了面团会变硬,搓得差不多了,就撒上木薯粉,防止粘黏在板上。
最后把长条切成想要的大小,撒上木薯粉,放入盆中。
“娇娇,你咋热得满头大汗?”秀竹从院里看到她在厨房忙活,寻思过来帮帮忙。
“这……这玩意得趁热快搞,所以我这就……”姜娇娇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来帮你,你歇会!”
接着秀竹开始烧水,开水后把芋圆下锅,煮到全都漂浮在面上,再煮略微煮一会儿就可以捞出来了,捞出来之后过一下凉水,口感更加弹。
“娇娇,这有黄有紫有白的,晶莹剔透的,真好看!”秀竹看着这些小芋圆笑盈盈地说道。
“你尝尝,吃起来也很好吃呢!”姜娇娇给她盛了碗三豆饮,放入芋圆,递给她。
“哎呀,软糯糯的真不错。”秀竹吃得津津有味,没一会儿大半碗就吃进去了,“这些小丸子还挺顶饱,中午我不吃饭了,吃这个就够了!”
姜娇娇被她这话提醒了,夏日烦闷,大家胃口都不好,只喝糖水虽然可以解渴,却不能消除饥饿。
只是这芋圆保存不久,几乎隔一天就要搓一回,工作量有些大。
不如就先将它作为会员尝鲜福利,每日限量,先看看大家爱不爱吃。
说行动就行动,姜娇娇又将芋圆做法教了姜老三一遍,这一下午他就搓出来三大盆芋圆。
“娇娇,我喜欢这个活,不然俺这一身的力气进了城都使不出来了!”
“爹,你也悠着点干,这以后日子还长呢!”娇娇把他按坐下,端起水杯递给他。
接下来的几天,随着姜娇娇这几招陆续施展,铺子里的生意慢慢又好了起来,甚至说比以前更好些。
流动的小推车光是预定的都拉不过来,会员储值更是火爆,最多有存五十两的,这半个月算起来,入账足足有一百两。
最关键的是,那些抄袭的店铺也陆续关门了,随着本草一盏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不少人问起这店主是何许人也,传着传着,竟有了糖水仙子的名号。
“话说这东石村就在那条河边,这糖水铺的姜老板小时候意外坠河,醒来后整个人性情大变,聪慧无比,现在只年方二八便已经家财万贯,她好似有神灵庇佑,干什么成什么,赚钱易如反掌,后来有个老道路过她家时,发现她早已身亡,现在身体里是那天上仙子转世,所以无所不能……”
一家人围着齐生,听他在这有模有样地模仿着街头巷尾的传言。
这小小年纪便有了一个铺子三个摊位,还能和珍宝阁、书房这些铺子有合作,大家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关键是她家的东西确实好吃,任谁都模仿不来。
“这些人真是有趣,宁可相信是仙人转世,都不肯相信就是这个女子有自己的能力。”秀竹说道,她现在已经被姜娇娇感化得很有主体意识了。
“主要是咱们娇娇确实做到了很多人从未想到的事情,他们惊奇也不为怪。”齐舒安附和道。
“随他们怎么说吧,传得越多越玄乎,咱们的铺子正好被更多人关注!”姜娇娇不在意地说道。
这传言倒是说中了一半,不过不是仙人转世,是后人穿越。
“哎哟,我的头好晕!”赵氏忽然传来一句惊呼,身形一晃。
“姑姑!”齐舒安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赵氏,姜老三直接过去将其抱起,把她放在旁边诊疗的床上。
“姑姑,你放松,告诉我现在什么感觉,别紧张,现在已经是七个月了,胎儿很稳定了,不会轻易有事的。”齐舒安安慰着她,尽量让她放松心情,免得加剧病情。
“一定是最近只顾赶制绒花,太过辛苦了!”秀竹懊悔地说道,她应该再坚持劝赵姨休息的,或者告诉娇娇。
“怎么回事?”姜娇娇问道。
“赵姨看你最近为了铺子操心,想帮你减轻些负担,而且她想着再有三个月就要生产了,一时半会没法复工,就趁着现在多做些,我看她有时候累得直捶腰,可怎么劝她都不听……”秀竹有些后悔地说道。
姜娇娇拍拍她,示意她不必自责。
齐舒安把脉后,发现问题不大,是过于疲劳导致的体力不支,于是,赵氏被姜老三强行抱回屋里休息了。
姜娇娇看他们回房后,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表哥,咱们需要招工了。”
“是啊,姑姑生产在即,到时候柳姨也会跟着照顾,我这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确实应付不来,应该早点招工早点培养了。”
姜娇娇点点头,请齐舒安帮忙写张招工启事,便出门去了。
许伙计看到姜娇娇,有些惊讶,以为她这么快就将比赛的作品做完了,可看到她两手空空,便明白这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未开口多问,快步领着她上了二楼,“掌柜的,姜姑娘来了。”
“娇娇,你来啦!”林掌柜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找到她之前经常拎的那个篮子。
“绒花从这个月开始,每月我只做一个作品。”姜娇娇坐下,吐出这么一句话。
林掌柜有些意外,不过看她淡定自若的样子,明白她定是有自己的章法。
“我娘身子抱恙,现在只有秀竹一人帮我,走量怕是行不通。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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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花变成限定产品。”姜娇娇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并未继续说下去。
限定产品……限定的话,就不是每个人想买就能买到,或者说以前的也会变成限量款,那么价格自然会水涨船高!
林掌柜恍然大悟,果然是高手啊!
“以后每月的绒花必定比之前要更加精美独特,但不接受指定,创作随心。”姜娇娇看到他的神情,便明白他懂了。
“对了娇娇,还有一事我正好提前与你商量,妆盒做好后,你与我一同进京参赛吧。主要是因为这进京路途需要些时日,况且马车颠簸,我怕路上万一有些损伤,你也好及时修补。”林掌柜这几天盘算了不少办法,还是觉得带着她一起最保险。
“自当负责到底,等确定出发时间告诉我便是,我提前安排好这边。”姜娇娇其实也很期待,想去看看那最繁盛的京都是何样子。
“林掌柜,你们的大东家是不是就在京城?除了文玩收藏,他还有别的产业吗?”姜娇娇问道。
这问题让林掌柜有些搞不懂,“那是自然,酒楼、金店、?庄园都有。”
“我进京的话,能见到他吗?”姜娇娇继续问道。
“如果你想见,我可以提前帮你约一下。”林掌柜觉得她胆识非同一般。
“那就麻烦你了!”姜娇娇说罢便离开了。
回到药铺,齐舒安巡诊回来在大厅等她,“娇娇,三天后是林老的寿辰,他邀请咱们去参加。”
林府自开业以来一直订购膏方,数量不少,算是大主顾,更何况这些年对齐舒安颇为照顾,姜娇娇理应上门。
“好的,表哥,那咱们得准备份用心的礼物吧,林老有什么爱好吗?”
“林老不是爱慕名利虚荣的人,比较闲云野鹤,喜好的话……美食!不如咱们给他来一顿火锅尝尝如何?”
“不错,不过食材我得精心准备一下,如果这样,咱们提前跟他家厨房提前告知一下吧!哪天大约多少人呢?”姜娇娇仔细研究起来。
“也就咱们四五个人吧,林老的子女都还在京城,就一个常年跟随他的李叔,咱俩,或者再有个一个两个碰巧的客人。”林舒安说道。
姜娇娇暗想,林老还真是彻底隐居世外了。她回屋写了个食材单子,让齐生帮忙送去给顺子请他帮忙采购,后天去找他拿食材。
只是做顿火锅会不会太简单了,应该更有点仪式感,姜娇娇边走边想,只可惜这里没有蛋糕,呀,可以做花饽饽!
五彩缤纷的花馍馍可以垒叠好几层,福袋里还可以暗藏玄机,而且花馍馍也能取义蒸蒸日上,不仅好看还好吃。
华而又实,想来林老应该会喜欢的,就这么决定了!
姜娇娇赶紧跑去隔壁粮油店里,找崔大娘买来新面粉、酵母、红曲粉、南瓜粉、蝶豆花粉,和面调色,确定这些颜色的效果,又用木块做了几个小模具。
看着这些东西,她突然想到,如果能搞到点牛乳,便更好了。
35. 第三十五章
姜娇娇为了试了试调出的颜色和面团的软硬,先简单做了几个小锦鲤,蒸出来之后活灵活现,看着十分喜庆。
“娇娇,你这个手也太巧了,做啥像啥!”二叔看着姜娇娇满眼骄傲地说道。
“要我说啊,不光是手,是脑子聪明,这东西别说让我做,我想都想不到!”柳姨看着锦鲤馍馍,都不忍心吃。
“哎呀,我这让你们夸的都不知道飘到哪里了,还得多做好吃的挣夸奖啊!”
大家边吃饭边聊天,好生欢乐,就是赵氏和齐生一直没有怎么参与,忙着打蚊子。
“我不喜欢夏天!这些蚊子咬了我这么多包!”齐生抓了半天没抓着,伸出胳膊给大伙看,这一边胳膊就被咬了四五个大包。许是体质问题,这蚊子包肿得又大又红。
“是啊,真是烦人!换以前还能熏熏艾草驱蚊,现在也不行,只能这么受着了。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赵氏实在是痒痒的难受,便打算回房躲在蚊帐里了。
姜娇娇吃完饭,跑去旁边的油坊买了些山茶油和蜂蜡回来。
“不是刚买的油吗?怎么又买了一堆?”齐舒安看到姜娇娇大包小包地回来。
“来得正好,帮我找些金银花和白芷,一起做艾草膏吧。”
齐舒安听闻,便跟着一起走过去。
先将新鲜的艾草和薄荷清洗干净,沥干水分,然后去梗留叶。
把这四种材料分别捣碎,然后全部倒入一个干净的容器中,加入山茶油,没过植物碎屑,搅拌均匀,然后静置几个小时,让油充分浸泡原料。
“娇娇,这是驱蚊的?”齐舒安看着这些配料猜测道。
“对,不仅可以驱虫,被叮咬后,涂抹一些很快就能止痒。不仅如此,午间困倦时点涂太阳穴,提神醒脑效果立竿见影,如果是轻微烫伤,也可以使用,这些成分都温和,长期用也没问题。”姜娇娇解释道。
“这很好啊,我之前倒是没想过用油,单单这四味药的话,煮水药效没这么大。”齐舒安认真思索起来。
接着把浸泡好的原料放在蒸锅中,大火蒸两个小时,姜娇娇中间检查了好几次锅底的水,怕烧干锅。
蒸煮完后,将原料渣过滤掉,剩下的汁液静置两小时以上,让油和水充分分离。然后将上层的油慢慢舀出来。
将药油隔水加热放入蜂蜡,一直搅拌至蜂蜡完全融化,趁热倒入已经消过毒的罐子,静待冷却凝固就可以了。
姜娇娇全部弄完已经是深夜了,看着桌上几十个小罐罐,心里很满足。
从灶房出来,抬头望见满天繁星,像是突然跌进了一场盛大的梦境里,那墨蓝的天幕上碎钻般的光点,让人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
可无论时空如何斗转星移,都要把自己的命运紧紧地窝在自己手上,都要成全自己的价值和美好。
第二天,姜娇娇把青草膏拿给赵氏,还给包括所有员工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小罐青草膏。
“掌柜的真细心,俺们这些粗人也跟着沾光了!”张叔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姜掌柜,有本事有能力,还待人随和,能感受到她对他们平等的尊重。
“忘了我咋说的了,咱们是一个团队!大家好才能长久。”姜娇娇又趁机会给大家加油打气。
“对对,团队!”“团队!”大家异口同声,一开始他们也不理解这个词,后来觉得应该就是一家人的意思。
临近端午,天气越来越热,赵氏整日没什么胃口,就连酸梅汤也都不起作用了。
柳姨找到姜娇娇商量,娇娇当即决定:做凉皮!
把凉水倒入面粉中,搅拌成面絮,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一层布松弛30分钟。
面团松弛好后,揉到非常筋道,然后拿一个大点的盆,倒上清水,把面团放进去洗一下。
柳姨看到这里,吓了一跳,不禁提醒姜娇娇:“娇娇你这……一洗不就又变成面粉了?”
娇娇笑了笑,“不会的。”
拿着面团慢慢搓洗,把里面的淀粉都洗出来,然后面团慢慢地散开,手里剩下的就是面筋了。
把面筋再放进装满清水的碗里继续清洗,洗到水清澈为止。
把盆中的面水静置三四个个小时,然后把面盆中多余的水分倒掉,只留下下面的淀粉。
只见姜娇娇拿了一个平底盘子,在里面刷一层油,倒上勺淀粉晃均匀,在锅里烧开水,水开把盘子放进去煮两三分钟。
盘中淀粉变色起大泡取出来放在凉水中,等到面皮冷却后,刷上一层熟油,脱模就可以了。
她熟练地同时操作三四个盘子,不一会儿就做出来了一大摞。
最后在面筋里面加上一点泡打粉抓均匀,热水上锅蒸一刻钟,取出来放凉切成块,这样面筋也做好了。
“美娇娘,今天又做啥好吃的啦!”秀竹在门口看到,兴奋地走进来。
“不是说芝麻酱的吃法多嘛,今天先来拌凉皮。”
姜娇娇把凉皮和黄瓜切丝、豆芽焯水,又用八角、香叶、桂皮、花椒、小茴香煮了些大料水,最后把它们和辣椒油、醋、蒜末、盐、芝麻花生酱拌在了一起,凉皮就做成了!
当凉皮触碰到舌尖那一瞬间,爽滑的触感让人惊艳,有劲道的同时,还不失软糯,搭配的黄瓜丝带来了清新的脆爽感,每一口咬下去都能听到“嘎吱”的声响,与凉皮的柔软爽滑形成鲜明对比。
鲜嫩的豆芽则有着水润的口感,轻轻一咬,汁水在口中溅开,还有那弹弹的面筋,吸饱了酱汁,一口咬下去,浓郁美味。
酸辣的酱汁更是凉皮的灵魂所在,酸爽的醋味瞬间唤醒味蕾,如同夏日里的一阵凉风,清爽开胃,再加上芝麻酱的醇厚香浓、蒜泥的辛香扑鼻、香油的香气四溢,各种味道相互交融。
“太好吃了!”姜老三呼呼一口气就吃完了一大碗。
“咱们去卖凉皮吧娇娇!这个肯定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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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竹也跟着称赞,现在的秀竹俨然一个小财迷,看到啥好东西都想做了挣钱。
“娇娇,这个真的适合的,也让大家都尝尝这美味。”赵氏也难得吃了两碗,这凉皮实在是太适合夏天了。
姜娇娇倒是觉得确实可以一试,毕竟这个可以提前准备,“那咱们就把他当作咱们的限量款,只在窗口售卖,不在店内堂食。”
“为啥啊?”齐生终于舍得把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疑惑地问道。
“那一屋子大蒜味,咋喝甜水啊!”秀竹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
饭后,姜娇娇带着齐生一起去了顺子那里取货。
“门路够广的呀,顺子!”姜娇娇看着顺子店里的鲜货,有点意外。
“哎呀,都是路上认识的兄弟,互相交换交换。”顺子嘿嘿地憨笑。
回到家,姜娇娇提前将一些调味料切好备好,其他的需要明天再处理,至于虾滑和花饽饽嘛,可以提前做出来。
现在到了夜晚,白日的暑气散去,还是很舒适的,她开始有点享受这晚上的美食时刻。
她把大虾去皮去虾线,其中的三分之一切成小丁,剩下的剁成泥。
虾泥中加入盐、白胡椒粉、料酒,顺时针搅拌至起黏性。分三次加入葱姜水,每次搅到水分被吸收,虾泥变顺滑。
然后加入蛋清和淀粉,继续顺时针搅打至虾泥抱团,表面发亮,再把剩余的虾滑丁放进去,这样吃的时候口感更好。
最后加半勺香油或食用油,搅匀锁住水分。她把虾滑放在冰袋里,尽量能冷藏一会儿,只是这个冰实在是找得辛苦,也只能从顺子那挑拣了些干净的。
接下来就开始做花饽饽了。
花饽饽可是后世相当受欢迎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结婚生子庆祝的时候都必不可少,姜娇娇准备做个由花饽饽组合而成的蛋糕。
今天晚上先做好零件,等明日上锅蒸熟后再组装起来。
花饽饽是用面粉为主料,经和面、发面、揉面、捏型、雕刻、锅蒸、上色等多道复杂工序,用刀、剪、笔等工具创作,纯天然手工制作,色彩取自南瓜、红曲米、菠菜等果蔬榨汁,健康又营养。
造型则多是福袋、寿桃、锦鲤这种吉祥寓意,搭配粉嫩花朵、果实、花苞等,整体层次丰富,栩栩如生,将传统面食与艺术创作融合。
尤其是这福袋,姜娇娇可是下了一番心思,小福袋打开后,里面还有满满的小金元宝,让人猛然惊喜。
厨房里,她的围裙系得松垮,手腕上溅着面粉,却丝毫不影响指尖舞动的雀跃。案板上刚揉好的面团泛着温润光泽,像捧住一团即将发酵的阳光。那些五颜六色的小花朵显得愈发可爱。
她想到明天把火锅和花饽饽展现到对方面前,看对方眼睛突然亮起,筷子迫不及待夹起的模样,那些揉面时发酸的手腕、准备时反复试味的纠结,都在这一刻化作胸腔里满溢的蜜糖,甜得连空气都跟着打旋儿。
36. 第三十六章
翌日一早,姜娇娇和齐舒安便乘着林府的马车,带着食材直奔林府的厨房了。
今日姜娇娇依旧准备了四种口味的锅底,麻辣、番茄、菌菇和骨汤。
菜品更是丰富多彩,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姜娇娇做了精致的摆盘。
四海贝类大拼,当季新鲜海鲜组合,生蚝、扇贝、海螺都处理干净,切片的螺肉下面铺着柠檬去腥,扇贝和生蚝则带着壳叠在一起,晶莹剔透,个大肥美,甚是诱人。
肉质紧实肥美的大虾洗净后放在一个小竹篮中,个个鲜活,仿佛真的刚打捞上来便上了餐桌。
鱼片则是切得极薄,近乎透明,盘旋成一朵朵花朵形状,放在盘中,点缀了花瓣。
牛羊肉纹理优美均匀,品质极好。切片后,有的用竹架悬挂,有的用肉片卷着香菜,还有一盘切得极薄中间打了一个生鸡蛋。
蔬菜类,姜娇娇则做了个大集合,看似随意堆放在一起,实则注重颜色搭配,绿色的生菜、白色的山药、紫色的紫薯、黄色的玉米等等,看起来五颜六色,十分丰富。
至于菌菇类的,姜娇娇则搞了个小创意,盘子下放铺了一层豆腐,表面撒上一层调成褐色的面粉,然后将蘑菇竖着插在上面,模仿蘑菇破土而生的样子,十分生动。
姜娇娇满意地看着,突然想起来,差点忘了虾滑。
她用勺子将虾滑做成一个个小丸子,下面垫上黄瓜片,一个个摆放整齐,甚是可爱。
接着,姜娇娇又将葱、香菜、蒜、芝麻、花生碎、芝麻酱、香醋、酱油等调味料分别装在小罐子里方便调料。
刚忙完,小厮来报说林老起床了,姜娇娇赶紧将提前做好的长寿面煮熟,便一同和齐舒安前去请安了。
“好孩子,你们来啦!”林老看见他俩,高兴地招呼道。
“见过林太傅。”姜娇娇乖巧地行礼。
她今日特意身着粉色,广袖舒展,衣缘绣着细腻纹路,腰间束着红带,简约又不失雅致,更多了一丝喜庆。发髻梳成古典样式,乌黑发丝盘绕,插着小巧的花朵与珠饰,几缕碎发自然垂落,尽显温婉灵秀。
“不必多礼!这里没有林太傅,只有个小老头,哈哈哈。”林老看着眼前灵动秀丽的女孩,一脸良善,丝毫没有乡野之气。
听说今天能吃到美食,又看到这乖巧的孩子们,十分开心。更重要的是,昨天他收到消息,他最心爱的弟子,那个皮猴子沈随之今日也要来给他贺寿。
“林老,这是娇娇为您做的长寿面,祝您福寿绵长。”齐舒安上前递上长寿面。
林老接过后,虽说自己不爱吃面条,但也知道这习俗今日必须得有,所以也接着吃了起来。
汤底烫嘴却鲜得利落,热油炝过的葱姜蒜带着焦香钻进汤里,面条又吸足了汤汁,滑溜溜地溜进嘴里,嚼起来筋道又带点弹牙。
“哎哟,小丫头,手艺不错啊!”林老惊喜地说道,站在一旁的管家也捂嘴笑起来,这面条很少见林老能吃过三口。
面里还卧了荷包蛋,蛋黄半流心,戳破了混在汤里,绵密的蛋香混着面香,更添了层温润。搭配的青菜软绵入味,和劲道的面条、滚烫的汤汁搭在一起,不一会工夫,林老把一整碗都吃完了。
“吃饱了!跟我一起在园中转转吧!”林老心情大好,也难得的爱动弹了。
不过齐舒安可知道,这是要给娇娇显摆显摆他设计的院子和花了!
“老师要不要带着我一起啊!”门口传来一道男声。
只见一男子身着米黄色的织金长袍,锦缎质地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领口和袖口处镶着紫色的绣边。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和田玉,玉质温润,与腰带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腰带两侧垂着长长的金色流苏,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摇曳,更添几分潇洒。
“你啊!还想着我这个老师啊?”林老嗔怪道。
男子双手作揖,鞠躬道“弟子知错,还请老师责罚。”
走近后,姜娇娇看清这男子,剑眉斜飞入鬓,英气逼人,眉下双眸深邃如幽潭,目光沉静而锐利高挺的鼻梁线条刚硬,薄唇微微抿起,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既显亲和又不失矜贵。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自信。
“行了行了,我哪舍得责罚你啊,小东西!”林老高兴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随之起身,这时也看清了堂中还有其他人,齐舒安他认识,两人点头示意,接着疑惑地看着这女子,她是齐兄的妻子?
“这位是舒安的表妹,姜娇娇。今天中午咱们可就靠她了!”林老经过这碗面,对姜娇娇的手艺可是更加信任了。
“见过公子。”姜娇娇微微点头示意。
沈随之再次看向这女子,一张白皙如玉的鹅蛋脸,眉如远黛,微微弯曲,好似春日里初绽的柳叶,带着一抹自然的柔美。她的双眼清澈明亮,宛如一汪清泉,透着盈盈的水光,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随着她的眨眼轻轻颤动。小巧挺直的鼻梁,增添了几分精致与立体感。
这女子的气质和之前见过的京城贵女们都不相同,说不出的那种感觉,让沈随之感觉很奇妙。
林老看向跟在沈随之后面的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大桶,“这是什么?”
“老师,这是新鲜的牛乳,我特意等着今早采来新鲜的,这才来晚了。”沈随之掀开盖子,里面的牛乳很醇厚,还有淡淡的腥味。
“这东西可咋喝……”林老有一点点排斥,又不好打击他。
“林老,这可是好东西呢!要不让我来试试,做个甜品给您尝尝!”姜娇娇说道,这牛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那真是辛苦啦,放心大胆地做,这一整桶都随你处置!”林老赶忙把这牛乳转送出去。
姜娇娇便带着牛乳去了厨房,林老则领着他们去游园了。
走在路上,姜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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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林府如此显赫,想必物资应该丰富,便问道:“咱们府中有冰块吗?”
丫鬟回答道:“有点,只是也不多,姑娘想用多少?”
“三碗?如果不行,一碗也可以。”
“这些量少,我一会儿就去给姑娘取。”
姜娇娇看着这新鲜的牛乳,竟有种故人重逢的感觉。
麻辣火锅容易腻,姜娇娇准备做一道绿豆沙牛乳,既解暑又解辣。再做一道牛奶奶冻,当作饭后甜品吧。
她先将绿豆用开水浸泡一会儿,再放入锅中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煮到绿豆开花,十分软烂,再加入适量冰糖,简单煮一会儿就关火。然后将绿豆沙放置在一旁放凉。
接着她教着厨房的帮厨,将冰用刀刮成碎屑放入牛奶中,牛奶少些,冰多些,等到中午开始吃饭时再操作。
接着她将牛奶倒入小锅,加入白糖,小火加热并不断搅拌,至白糖完全融化,但不要沸腾,然后加入白凉粉,搅拌至完全融化。
然后将这混合液过筛,让奶冻更细腻,接着倒入花朵形状的小碗中,放凉后,在上方放入一些鲜樱桃,又将小碗放入装满冰块的盆中冷藏。
最后姜娇娇安排大家帮忙一起开始蒸花饽饽,然后进行组装。
全部准备妥当后,便让小厮通知林老可以用膳了。
今日午饭在后院的凉亭中,湖心矗立着古雅的双层攒尖顶凉亭,飞檐翘角,红柱黛瓦,亭子周边的湖水碧波荡漾,泛起层层涟漪,荷叶已经开始生长,岸边垂柳如绿丝绦轻垂,阵阵微风穿过湖面,带着丝丝凉意,好不惬意。
沈随之抬头看过去,只见姜娇娇自前方小径而来,浅色襦裙随步履轻轻摆动,莲步轻移间,像是踩着春日里的花瓣。眉眼弯弯藏不住欢喜,唇角扬起的弧度里,满满都是期待,每一步都透着轻快,仿佛要把满心兴致,都随着走近的身影,泼洒在这方天地里。
后面跟着的小厮们更是端着形态各异的食材,一下把他们的好奇心都勾引了出来。
“林老,开始上餐啦!这是火锅,一共四种锅底,分别是……”姜娇娇随着小厮们逐一上菜,挨个介绍着。
“这是碧海拾贝(海鲜拼盘)。”
“这是山林野集(菌菇拼盘)。”
“这是大丰收(蔬菜拼盘)。”
……
这一桌食材上完看得林老眼花缭乱,更是馋得都要忍不住了。
桌上的食材许多都是用竹筐竹篮盛放,又配上还未制作的食材,尽显山林之味,颇有意趣。
“娇娇,你有心了。”林老意味深长地说道。
“想来林老见多了那富贵之相,我这也攀比不上,倒不如返璞归真更自在。”姜娇娇说道。
“是啊,去来如一,真性湛然!你倒是少见的通透。”林老看着姜娇娇,越发的喜爱。
沈随之看着姜娇娇,觉得她身上那股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地方是真实,坦诚的真实。
37. 第三十七章
红汤锅里的辣椒和花椒在沸水中翻涌,咕嘟咕嘟的声响像一群热闹的小气泡在唱歌,把周围的空气都染得滚烫又香辣。白汤锅里则是另一种温柔,骨汤翻滚出绵密的小泡,香气随着热气一缕缕往上冒,暖得人心里发酥。
大家等待着锅底快点沸腾,眼巴巴地看着,沈随之看着这番景象,笑道:“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单纯地期待一件事了。”
林老和齐舒安也心领神会。姜娇娇趁着等待的空档,向岸边挥手,小厮们看到,便把花饽饽呈上来了。
“林老,这是我送给您的寿辰礼物,祝您福气满满,寿比南山。”
这胶东花饽饽第一眼就很震撼!粉、黄、红、绿搭得鲜亮又不刺眼,像把春日繁花、秋日硕果的色彩都揉进来。
“哇,这是什么?馒头吗?”沈随之问道。
“对,不过我叫它花饽饽。”姜娇娇回答道。
整体造型层层叠叠,上层的环形“福”字旁边配着一串寿桃,中层牡丹花朵撑起簇拥着寿桃,下层是一个一个系着红绳的福袋。满满都是喜庆热闹劲儿,像把所有美好祝愿都揉进面里,能感受到浓浓的祝福和对生活的热望。
林老不禁走上前仔细端详,近看更是发现细节里藏着好多心意,花瓣的纹路、福袋的绳结、小花的点缀,都非常清晰,精细生动,一看便是下了功夫的。
“这丫头,竟如此有心。我第一次见到这花饽饽,甚是喜欢,都有点不舍得吃了!”林老闻着花饽饽散发出的麦香味,竟让他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吃馒头时候的欣喜。
“这是刚出锅的,正好吃呢,您尝尝!”姜娇娇从上面取下一个寿桃提给林老。
林老接过,轻轻地咬下去,松松软软的,再一看,竟还有红豆馅料,没几口就吃完了。
沈随之也走上前,讨要一块,姜娇娇给了他一个福袋,他先用手撕开福袋,想看看是什么馅,没想到这小福袋内有乾坤,一肚子的金元宝,让他惊喜不已。
“看来沈公子这是要发财呀!”姜娇娇笑道,林老伸手抢来一个小元宝尝尝,黄色是调和了南瓜,带了丝丝甜意。
林老很是喜欢,接着又要再吃,娇娇赶紧提醒道:“林老,火锅可开锅喽!”,这才作罢,回到座位准备大快朵颐。
大家第一次,先由姜娇娇给大家调制一小碗蘸料,再根据自己口味进行调整。
纵然见识广阔,遍尝美味,林老和沈随之的惊喜也不亚于之前药铺的家人们的反应。
“这芝麻酱真是香啊!”林老赞叹道,又暗戳戳地瞥了一眼齐舒安,之前他可是对他的饮食要求颇严,最爱的花生米都不让多吃。
齐舒安自然能感觉到林老的眼神,一脸认真地说道,“舒畅的心情对于身体也非常重要。您今日尽管畅食畅饮即可。”
“林老,您放心吃,这些都是已经让齐大夫过目审核过的呢,咱们还有解腻的茶饮,不妨事的。”姜娇娇也打趣道。
“好好好!呼呼呼,好烫好烫……”林老第一次吃,没想到这食物从锅里出来这么热。
姜娇娇赶紧递上一杯酸梅汤,里面还浮着几块冰。接着也给沈随之和齐舒安递上。
“谢谢,姜姑娘真是玲珑心思,这一餐安排得如此妥帖。”沈随之由衷地说道,这一顿不算是山珍海味,也没有众多侍从,可就是觉得吃得舒心又顺胃口。
“不过是用户思维罢了,换到对方的角度考虑,满足需求便很容易做到。”姜娇娇忙着,随口便说了出来。
林老和沈随之却停顿了下来,请她详细说说。
“那我就斗胆说一下我的看法,不当或不敬之处还请包涵。”姜娇娇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坐下。
“我认为经商,重要的就是要找准商机,而商机就是大家的需求。简单的例子,比如夏天降温,冬天保暖这些是显而易见的,那如果具体到一些更细节的产品,就需要市场调研,问一下有可能买这个东西的人,更在意的是价格还是质量,抑或者是什么。”
林老听后,思忖着没说话。
“我知道在大家眼中,君子应从一而终,商人都是逐利而为,但我觉得只要能够保持产品的质量,让大家用更低的成本享受到更多服务,也是取财有道。”
“比如这个酸梅汤,很多人觉得这个东西自己在家也能做,不会有人出来买的,而结果却是非常受欢迎。因为酸梅汤虽然制作成本低,但是时间成本高,不可能想喝的时候就花费几个时辰来熬制,这么说几文钱就能立刻买到好喝的酸梅汤解暑,其实更加划算。因为我们售卖的不仅仅是食材成本,还有时间成本等等。”
沈随之听罢,拍手称道,“妙哉妙哉!姑娘思路清奇,随之受教了!这么多年大家只在材料成本上徘徊,从来没有考虑过在时间或者渠道这些方面做文章,以至于现在商业发展有些趋于停滞。”
姜娇娇点点头,心想这个沈随之还挺上道,一点就通,这在后世就叫服务业。
林老虽未言语,轻轻地点了点头。
姜娇娇明白他的顾虑,作为太子的老师,虽说隐居荒野,其实心中依旧记挂着天下苍生。
“所以,我们可以通过商业的力量来改变民众的生活。我的糖水铺所用皆是药膳方,大家常喝对身体有益,而且我们可以通过更多商品来让民众的生活更加低价,更加便捷。就像刚才说的,我们可以把每个人制作的成本都集中在商户这里,这样再均摊出去的成本就非常低了。也许有一天,他们也可以只花几文钱,便可以吃到健康美味的食物。”
林老的眼中陡然闪出一阵光亮,是啊,士农工商,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商贾低人一等,可商贾也是距离百姓最近的人,如果能够引导其发展,也是十分重要的一股力量。
沈随之也是身形一震,看向林老,两人瞬间彼此心意相通。
“姜姑娘,我以汤代酒敬你一杯,今日你的一番话,化解了我与老师多年来的遗憾与执念。”
姜娇娇有些意料之外,也赶紧起身碰杯。
“娇娇,如若不嫌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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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子我年迈体弱,也无之前的风光,做我的干孙女如何?”林老觉得此女不同一般,而且自从见了第一面便觉得十分亲近。
“林老,这是娇娇的荣幸。”
齐舒安在一旁也是有些惊奇,林老桃李遍天下,却从未收过干亲,这应该是第一次。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咱们边吃边聊!不然岂不辜负了娇娇这一番辛苦。”林老继续夹菜吃道。
解除了心中的遗憾,沈随之心中也更加畅快,吃着吃着笑道,“咱们这可真是同在一口锅里吃饭啦!”
“这个鱼肉好鲜,你们尝尝!”
“这个牛肉裹了鸡蛋居然可以这么嫩!”
“这么吃,菜叶子也都好吃了!”
林老一顿饭都在发出感叹,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管家站在一旁,林老这般畅快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大家的速度也慢下来,开始聊起天来。
“舒安,多年不见,不知你是否婚配啊?”沈随之问道。
“随之兄,我尚未婚配。”齐舒安有点害羞。
“算起来,你年纪于我相仿也只小一岁,今年也得快十八了吧。若没有中意的人,我京中还有几个妹妹可与你……”沈随之热情地介绍道。
“不麻烦随之兄了,我已有中意的人了。”齐舒安脱口而出,说完又看了姜娇娇一眼。
沈随之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一丝紧张,怕他的意中人是姜娇娇,可自己这是为什么呢,自己与姜姑娘也并无联系。
林老也跟着看起来姜娇娇,看来是都误会了,娇娇赶紧说道,“表哥的意中人是我的好友,只不过他们还没有告知父母,所以表哥怕我怪他误了姐妹名声。”
“舒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喜欢,就赶紧行动,好姑娘可不等人啊!”林老撺掇起来。
“是,您说得对,我最近也在打算尽快跟她定下亲事。”
姜娇娇在一旁看热闹似的笑着,殊不知这一幕落在沈随之眼中,俨然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姜娇娇一回头,看到沈随之在看她,脑子里第一反应:牛乳!
赶紧招呼小厮把绿豆牛乳和奶冻拿来,她在桌上将绿豆泥与冰牛乳兑在一起,再加上奶冻,看着就十分好吃。
“爷爷,您尝尝!这牛乳可香甜了!”姜娇娇递给林老。
一勺带着冰碴的绿豆沙入口,沙沙的颗粒感裹着清甜在舌尖炸开,绵密的牛乳混着绿豆的清香涌上来,冰爽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浇灭了燥热。
奶冻颤巍巍地晃了晃,像块嫩得能掐出水的豆腐。送进嘴里,舌尖刚一碰,软得像一团云,抿一口就化在舌尖,留下满口腔的醇厚甜润。因提前用冰冷镇过,那股奶香更清透,凉丝丝地贴着舌尖滑下去。
“娇娇,我真是大开眼界啊,你简直是个天才!就今日这些,怕是放在皇宫里,也没人能比得过你,是不是随之?”林老觉得今日的惊喜一个赛一个,都是他闻所未闻的。
38. 第三十八章
“这是自然,沈某斗胆自大些,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新奇玩意,可今日姑娘做的,却是让我自觉见识浅薄。”
姜娇娇笑了笑,“那以后我就常来给爷爷做,吃多了就好啦!”。
又转头问道沈随之,“不知这牛乳您是从何处寻来的,我也一直想要在糖水中用,苦于没有量大可靠的奶源。”
“这简单,在隔壁县城有我家的牛场,姑娘需要,我安排他们给你供货便是。”沈随之说道。
“那可太好了,待我算出大概的用量,便去找他们订货。”姜娇娇认真地说道。
“姑娘不必亲自跑一趟,等我今日书信一封送去告知,你写信与他们便可。价格也给姑娘降三成,也算我感谢姑娘今日的提点。”
“不敢当不敢当,公子既然这般帮我,那我届时在宣传板上写出所用牛乳出处,也好为您的牛奶宣传宣传。”姜娇娇赶紧说道。
“一切由姑娘安排便是。”
“沈公子,据我所知,县城里的各大糕点铺和大型酒楼,对牛乳的需求可不少,可我们这边没有大型的牛场,奶源供给也是各家自寻门路,为何不在此设立一个办事处,开拓此处的生意呢。”姜娇娇问道。
“办事处?可买家总要看到我们的牛奶和牛场才能了解啊,我们如何搬来呢?”沈随之好奇地问道。
“可以先用图片绘制出来牛场的样子,如果需要看牛奶的品质,可以到我们这些已经订购的买家这里,觉得有意向再跑去牛场看看,或者如果想定,也可以直接在办事处签订合同。”姜娇娇说道。
“你的意思,其实就是类似于一个没有实际农场的分部?”沈随之慢慢理解道,“这样可以更多地推荐自己的产品,不至于投问无门。”
姜娇娇点点头,他果然是个聪明人。
“姑娘的不少想法,我从未考虑过,之前只专注在自己的一方田地中,却不知道对一些条件加以整合和利用。”
“做生意嘛,互帮互助,才能共同盈利,所谓求同存异,天下大同。”姜娇娇很自然地说道。
林老赞赏地点点头。
饭后,一行人愉快地在院中乘凉,沈随之一直和姜娇娇讨论许多经商之道,弄得姜娇娇都有些应接不暇。
自己也只是刚起步,被他这样问的好像已经是商业巨贾一般。
“林老,隔壁的陈老爷来访,说是今日已搬迁完毕,来跟您道别。”管家迎面走来,向林老说道。
“请他进来吧!”林老回答道,这个邻居相处过年,关系融洽,此番因儿子去京城做官,才准备举家搬迁。
“隔壁?就是我们早上来看到的那户?”姜娇娇小声和齐舒安嘀咕道。
齐舒安也拿不准,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便见到一位五十有余,精神抖擞,文质彬彬的男子走过来。
“林老,此次老陈来是与您道别,多年来的相伴,心中实在不舍。”
“老陈,这是喜事呀,这番进京贵儿定是大有作为,到时若有什么困难,老朽能帮上忙的,来信便可!”林老这些年在这里居住,陈家从未添过任何麻烦,每逢时节还会送些时鲜分享,可谓是亲疏有度。
“陈某提前谢过您啦!陈某还有一事相托,院子的钥匙想寄存在咱们门房,牙人带人来看房时找咱们取,不然怕这没人在,被牙人拿去胡乱行事。”陈老爷请求道。
林老自是应允,管家赶忙接过钥匙。
牙人?陈老爷这宅子是要买?
姜娇娇和齐舒安点点头,齐舒安瞬间心领神会,上前作揖说道:“陈老爷,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宅院是要售卖吗?”
“是啊,我们以后估计不会回来了,而且进京购置宅院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还是卖掉吧。”
“那您准备卖多少钱呢?”齐舒安继续问道。
林老和沈随之都不解地转头看向他,这还未定亲,便如此着急购置宅院?更何况这宅院可不是一笔小价钱。
“我这算是急售,价钱都好商量,若是能一次付清,400两便可。”陈老爷以为这位公子要给自己介绍买家,十分坦诚。
“不知陈老爷可否再等候片刻,我们去看看这宅院,再决定。”姜娇娇向前一步说道。
“姜姑娘,你要买宅子?”沈随之有些意外,未出阁的女子,自购宅院还是极为少见的。
“嗯。”她点点头。
陈老爷自是十分开心,林老的朋友肯定是值得信任的,说不定今日就是个机缘。
林老和陈老爷在院中喝茶等候,姜娇娇几人随着陈家的管家去看房。
阳光斜照,将垂花门上褪色的描金蝙蝠纹染成暗红,昔日迎客的穿堂风掠过空荡荡的月洞门,卷着檐角残存的鎏金云纹铜铃轻晃。
前厅的金砖地面积着薄灰,却仍能窥见当年工匠打磨出的温润光泽,中央嵌着的青石五福捧寿图案,游廊下的苏式彩画十分精美,镂空雕花的万字纹一看便是有些功底。
西跨院的绣楼里,拔步床的手工雕花床,上面精心雕刻了“凤穿牡丹”,最内侧的隔扇上,隐约可见褪色的茜纱窗影。
后花园的九曲回廊蜿蜒至湖心亭,汉白玉栏杆上的缠枝莲纹浮雕覆着青苔,满池的荷叶下,还有几条锦鲤在游动。
“这宅院的设计,虽不说出自名家之手,却也颇为用心了。”沈随之感叹道。
“是,而且居然还设计了地牖,这样整个房屋的通风、散热、防潮都会好很多!”姜娇娇看到镂空的风帽,兴奋地说道!
“而且这些房间都是套间,我之前就是这么想的!表哥,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宅子!”
“是啊,这宅子空间设计得很亮堂,采光也不错,后院还有一片土地,可以种些蔬菜水果。”齐舒安通过石门瞅着后院说道。
陈家管家看他们是懂行的人,神秘地说道:“各位姑娘公子,咱们家还有个惊喜,请随我来。”
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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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带他们走到背阴面的一个房间,这边的温度感觉比之前都低了几度,只见管家将门锁打开,走进房间,地上有个很大的盖子。
“冰窖?”沈随之反应过来。
“是的,公子好见识。”管家带着他们从盖子下的梯子走下去,边走边说。
“我们老爷建造这宅子的时候,发现地下地质比较结实,于是向下开发了一下,我们夫人怕热,于是老爷就做了个冰窖,到了冬天,我们用模具冻好冰,放入冰窖,码放整齐,块与块之间紧密排列,尽可能减少空气间隙。码放完毕后,在冰块顶部和四周覆盖棉被隔热,这样连续了几年,冰窖里的冰也就越来越多了。”
姜娇娇看到满满的一墙冰,简直开心得要尖叫,兴奋地问道:“所以,如果我买下这个宅子,这些冰也都可以送给我吗?!”
“那是自然,所以老爷不放心把钥匙放在牙人那里,想作为惊喜送给下一个买家。”管家笑着说道。
“表哥,咱们就买这里吧!”姜娇娇下定决心。
“好,一切娇娇做主。”齐舒安宠溺地说道。
沈随之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羡慕,却分不清自己是想要这样的宠溺,还是想有这样宠溺她的机会。
一行人出了冰窖,便往林宅走,路上沈随之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问:“姜姑娘,你为何要购置宅院啊?”
“因为我没有啊,我家只有村里一处宅子,我们想在县城定居。”她自然地说道,丝毫没有自卑或者扭捏。
沈随之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低头笑了起来,笑自己的迂腐和古板。
陈家管家听后,却又问道:“可你是要嫁人的,何不以后看看夫家的情况再决定呢?”
姜娇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道:“所以,在嫁人之前我就一直等待?我现在有能力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干嘛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未知的人身上呢。及时行乐,好好生活才是啊!”
走到林宅门口,姜娇娇对一位小厮说道:“伙计,麻烦到珍宝阁通知一下林掌柜,就说姜姑娘需要银票400两,请速送来。”
说罢转身正要走,又回头说道:“顺便请他带六个锦囊来。”
陈家管家和沈随之看她如此吩咐,心中大惊,这姑娘居然有如此身家。
“陈老爷,您这宅子卖给我吧!我已经安排人去取钱了。”姜娇娇来到中厅,高兴地说道。
“姑娘这就定了?不用与家人商量一番?”陈老爷为人诚信,提醒道。
“不用不用,这等好房再等怕是要被抢走啦!”姜娇娇这夸赞可是说到陈老爷心里去了。
“你这女娃懂行又爽快,那就这么定了!三百八十两卖给你!”陈老爷痛快地说道,招呼管家拿来契书。
“这怎么能行!说好四百两就是四百两!您还送了我那么一个宝藏冰库!我也给您准备了礼物!”姜娇娇诚恳地说道。
林老看着姜娇娇这进退有度的样子,越看越喜欢。
39. 第三十九章
“姜姑娘,您要的东西带来啦!”许伙计走进中厅,来到姜娇娇身边,将盒子递上。
谁知一抬头,看到了沈随之,不禁惊呼,“少东家,您……”
沈随之冲他摇了摇头,示意先不必多言。
许伙计见状,便退到了姜娇娇身后候着,他可不能走,林掌柜吩咐了,姑娘这次应该就是要购房了,流程顺序的要他在一旁跟着长个心眼,不过今日少东家都在,怕是用不到他了。
这个时代房子签约交易流程就已经相对严谨了,需要立契为凭、官府认证。
陈老爷拿出了“红契”,也就是经官府认证的原始地契,请姜娇娇查验,确认无误后,便与她签订契约,内容包括房屋位置、大小、结构、附属物(如冰窖、池子等),交易价格,买卖双方姓名、籍贯、身份等信息,末尾还要列上“永不反悔”“如有纠纷由卖方负责”等条款。
最后进行签字画押,契约通常一式两份或三份,买卖双方各执一份,还有一份交官府备案。
姜娇娇拿出木盒打开,里面放着四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六个刺绣香囊,一并交予陈老爷。
“陈老爷,此宅院倾注了您不少心血,今日被我得之,请放心,我必好好爱惜,这几个香囊是提前祝您端午安康,入京后诸事顺遂。”
陈老爷喜笑颜开,将房屋钥匙和原始地契递上,“那今日在各位邻里朋友的见证下,此房便属于姜姑娘了!”
随后又转头对自家管家说道“待会你陪着姜姑娘的人,一同到买卖双方需到当地官府申报交易,更新房屋产权归属,登记入册。”
陈老爷没想到此番来林宅告别竟然直接把房子买卖的事解决了,对着林老一顿寒暄,便离开了。
这下屋里的人除了齐舒安,都盯着姜娇娇看着,弄得姜娇娇有点一头雾水。
林老看看陈伙计,又看看她,开口问道,“所以娇娇,你就是珍宝阁今年爆品的创作者?”
姜娇娇不知道林老为何会关注到这些事情,但坦诚地点点头。
沈随之刚才见到珍宝阁来送银票,便也心中明了,今日提前见识了姜娇娇的手艺和想法,林掌柜这次真是挖到宝了。
“所以,你是壹心手作的东家?”
“嗯嗯,不过你怎么会知道?”姜娇娇有些疑惑,怎么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是我们的珍宝阁京里那边的少东家。”陈伙计凑近姜娇娇,为她解释。
哦,原来这才是幕后真正的东家。
林老……林掌柜……珍宝阁……沈随之……
姜娇娇联系起来,好像突然捕捉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后来她也确实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林掌柜归隐后,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实在是挂心,皇后便主动为其分忧,让娘家沈氏在此开设珍宝阁,方便暗中照顾林老。沈随之自幼拜入林老门中,沈家对林老本就十分感激,自是安排妥当。
特意选了林老的侄子做掌柜,如此往来林府也十分方便,大家也不会多加猜测。
“那你刚才送给陈老爷的香囊,便是那艾草香囊,那六个在京城价值六十两,加之现在供不应求,只怕是一物难求。”沈随之说道。
言下之意姜娇娇不仅没有乘人之危,对陈老爷压价,反而还加了不少钱。这其中的善意用心,让众人心中一暖。
姜娇娇嫣然一笑,“这宅子值得嘛!而且这样以后离爷爷也近啦!”
说到这里,林老可是真开心,以后可以经常吃到美味了,只不过齐舒安这个臭小子也离得近了。
“对对对!娇娇开心就好!等我到时候在墙上再开个门,你从院里就直接过来,不用从大门绕一圈了。”
“既然这么方便,那我以后也一日三次来为您诊脉吧。”齐舒安也佯装积极。
“你也要住这里?你住你的药铺吧还是。”林老嫌弃地说道。
“不仅是他,还有我父母、二叔一家都一起住在这里,以后打扰到您的地方,还请直说。”姜娇娇也顺便将情况交代了一下。
忙活完这一些,姜娇娇和齐舒安准备告辞,也让林老休息一下,好跟沈随之单独聊聊天。
管家送他们出去的路上,姜娇娇告诉他,中午的锅底她多做了一份放在厨房,食材也有些多余,等晚上大家也可以尝尝火锅。
管家没想到她居然考虑得如此细致,更没想到她会顾及到下人们,他们今日看老爷吃,馋的都不行了。
现下越看这位姜姑娘是越喜欢,她可不想那些世家小姐,拿着他们不当人。
回到家,姜娇娇先回房小憩了一会儿,等她出来,发现全家人都在大厅坐着等她。
她眼睛一下就瞅到了桌上的房契,看来是陈家管家已经办完过户送来了,现在这个状况,大概是他们都知道了。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姜娇娇刚开口。
“娇娇,你真是闷声办大事啊!”
“不行,你不能自己拿这个钱,我们必须出一份。”
“带我们去看看吧,娇娇姐,我真是太好奇了!”
“咱们这样是不是得赶紧修缮起来啊!”
大家开始不停地提问,弄得姜娇娇哭笑不得。
“停一下!”姜娇娇喊道。
“一会儿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各自选选房间,看看如何设计!还有,谁都不用跟我去分摊这个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真要算起来,大家为糖水铺所做的,怎么能算清呢!”
姜娇娇眸光清亮,眉眼间染上了淡淡的愉悦,大家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青砖黛瓦的大宅院静静立在巷尾,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被岁月磨得发亮。推开时“吱呀”一声轻响,让这宅院迎来了新的主人。
“往后,这便是咱们的家了。”姜娇娇眼中盛满了笑意,仿佛涌动着一片星光。
赵氏扶着门框往里瞧,手指抚过门廊上雕刻的缠枝莲纹,“这是三进院的格局,这以前哪里敢想,得是富贵人家才住得起。”
“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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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窗棂是冰裂纹的,比先前住得雅致多了。”齐生兴奋得回头唤道,踩着石阶往正厅跑,发出清脆的响声。
秀竹走近后,看着厢房窗棂上的木格花纹,阳光透过镂空的蝙蝠图案,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别动,这光影真好看!”齐舒安站在她身边温柔着看着,鼻尖还嗅到了院子里的桂花香气。
走到后院时,大家看着院中的花草,错落有致,造型优雅,想来是精心侍弄过的。
姜娇娇忽然停住脚,望着那棵老石榴树出神。“小时候我家也有这么棵树,”她轻声说,“结的石榴甜得很。”大家都没听清,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渐渐吹散了那些前世的回忆。
姜老三看见那口新砌的水井时,眯眼笑了:“井台用的是汉白玉,往后打水也省力气。”
“这院子好大,以后肚子里这娃都能在这儿放风筝啦!”柳姨摸着赵氏的肚子说道,赵氏笑着点头,心里渐渐落了实,这方宅院,往后便是盛满柴米油盐与阖家团圆的地方了。
此时夕阳正斜,把一家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宅院的飞檐、石狮叠在一起,成了这幅老画卷里,新添的温暖一笔。
其他人先行回家,姜娇娇想起来需要测量一些距离,简单地画画图纸,晚上回家好设计一番。于是差遣齐生去隔壁林府借纸笔。
齐生在门房沟通的时候,正巧让要出门的沈随之碰到,得知姜娇娇还在隔壁,便去了隔壁。
往里走了没几步,便看到姜娇娇在院子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欢快地转着圈,一边哼着小曲儿,双手在空中欢快地挥舞着,裙摆随风飘动,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沈随之能理解这种在无人处宣泄内心的自在,便停下了脚步,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在门口再次碰到齐生时,写了张字条请他带给姜娇娇。
姜娇娇和齐生在新宅院忙活了好一顿,卧室和庭院基本不需要改造,主要是厨房和厕所。
尤其是自己的卧室一定要好好开发一下。
房间整体是通透的敞开式空间,用屏风和家具来自然划分功能区。进门中间是待客和活动区,设置矮榻、茶案,等后面有空了再自制个沙发。
左侧是休憩睡眠区,床要个大尺寸的架子床,配纱幔,床侧立储物柜,墙边放置两个大衣柜。
右侧改为梳洗区,最里面设置洗浴区,放置木盆,旁设小架,挂布帛等。
本来犹豫要不要把工作间也设置在卧室,想到之后可能会有更多的工具架子,还是需要更大的单独空间。
看着图纸,姜娇娇突然想到,洗浴区要设置上砖砌的烧水台,安上烟囱,这样就可以轻松解决热水问题。角落再设置木架放置香料杂物,更是方便极了。
至于厨房……
“娇娇姐,刚才有个公子,让我给你送个纸条。”齐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娇娇展开纸条,上面行云流水的字迹,写着:明日下午珍宝阁要事相商。沈随之。
40. 第四十章
姜娇娇看过纸条后,便继续和齐生测量,倒是这个小家伙,探头探脑地问道:“这个公子是谁啊,娇娇姐,长得还怪好看的呢。”
“是嘛,那明天下午你跟我一起去,亲口告诉他。”姜娇娇笑道,“快记吧,不想回家吃饭啦!”
两人一直忙活到快天黑,才不舍得回到家。
第二天一早,姜老三和姜老二吃过早饭后,便带着张叔帮忙找的雇工,去新宅院打扫清理去了。
姜娇娇起床后便一直待在屋里,完成了螺钿妆盒的最后的组装和打磨,满意地端详了一会,收拾好材料,又做了几根端午五彩绳准备送给大家。
等到再出房门的时候,柳姨早就做好了午饭,姜娇娇走进一瞧,一锅清汤寡水的汤菜。
看着姜娇娇这副样子,柳姨笑道:“你是不是心里想,清汤寡水,看起来就没滋味?“
被猜透了心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赵氏走过来坐下,忙说:“快给我一碗,真是想死我了!昨天我们第一次吃的时候,也跟你一个反应,喝过才知道竟然如此美味,所以让你柳姨今天继续做了。”
这说的姜娇娇也跃跃欲试,赶紧盛了一碗,“天菩萨,这是什么汤,怎么能这么鲜甜!”
柳姨捂着嘴笑了起来。
秀竹帮她说道:“这叫素瓜豆汤,纯素汤,一滴油都没放。”
柳姨看着姜娇娇求知若渴的眼神,继续说道:“这是之前帮工时一个南方师傅教的,用嫩南瓜、四季豆和清水煮,嫩南瓜最好。四季豆一定要挑选鲜嫩、饱满、一掐就断的那种,确保食材的鲜甜味都还在。如果一时没有嫩南瓜,用玉米替代,煮出来的汤也很不错。”
“就这么简单?”姜娇娇不可思议道。
“只要能把握住食材新鲜且水分充足和汤清无油保持鲜甜就很轻易可以做好,如果是在说有啥技巧,就是最好不要用刀切,南瓜要砸、四季豆要掰,这样做出来的会更美味。”
姜娇娇点点头,继续低头猛喝汤,果然高手在民间啊,这么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美味。
饭后,姜娇娇回屋把妆盒包裹好,便带着出发去珍宝阁了。
刚拐过街口,她便看到珍宝阁门前停驻一辆马车,车帘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那手戴着枚通透的玉扳指,指尖轻轻搭在帘沿,稍一用力,整个人便弯身而出。
随即身形挺直,水蓝色锦袍的下摆随动作扫过车辕,袍角绣着的暗纹在日头下泛出细碎光泽。他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束发的玉冠端正,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眉眼愈发清俊。
整个人站定在街前,与喧闹的市井一比,倒像幅刚从画轴里走出来的仕子图,引得旁边挑着担子的小贩都顿了脚步,直愣愣地看。
沈随之一抬眼,目光扫过周遭,看见了自北面走来的姜娇娇,旋即露出了微笑,向她点头示意,并在门口等候,还示意小厮前去帮忙拿东西。
姜娇娇好意谢过,抱着她的宝贝与他一同进店,到了林掌柜的房间。
“哎哟,你看娇娇,你就是和我们珍宝阁有缘分,我们这云游四海,行踪不明的少东家都能让你遇到。”林掌柜在一旁喜笑颜开。
沈随之放下茶杯,纠正道“林掌柜此言差矣,是姜姑娘这样的丹青妙手能被珍宝阁寻到,才是上天的眷顾。”
“沈公子,这般恭维所谓何事,直说便可。”姜娇娇则是清醒得很。
“林掌柜报告京中总部,这边有作品要参与公主的满月礼的角逐,我正好路过此地,便来看看作品情况。此次参赛,对于珍宝阁意义非凡。”沈随之郑重地说道。
姜娇娇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具体缘由说来话长,简单点就是我们需要通过此次比赛,向贵妃以及她的娘家郑氏展现出我们的诚意,来缓和两家关系,因此必须获得头筹。”
姜娇娇毕竟受制于原身的记忆,对此并不了解,没想到牵扯这么多内幕,低头思索并未言语。
沈随之继续说道,“不过这些事情不会牵连姑娘,如若拔得头筹,我们定会言明作品的作者是谁,如果未能如愿,一应后果都由珍宝阁承担。”
也正是因此,珍宝阁其实早就调查过姜娇娇了,以防是有心人安插进来。
“哦,我不是在顾虑这些,是在想,既然如此重要,看看如何能够让作品更加出彩。”姜娇娇淡淡地说道,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听到,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对作品的专注。
“这自然最好,不知姑娘的作品进度如何了?”
“基本完成了,我今日也带来了,本想请林掌柜看看帮忙定制个外包装盒子,这样也请沈公子再指点一下吧。”姜娇娇将包裹放在桌上,轻轻地解开。
沈随之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这只妆盒,以浓郁深红的红木色为底,如古典绢帛般醇厚。螺钿镶嵌的精美图案展现极致,浅白牡丹舒展柔瓣,紫蓝花卉晕染神秘,红芍药绽出热烈,蝴蝶点缀其间,回纹、卷草纹等传统纹样交织,均以螺钿的天然色泽勾勒,深浅交错,灵动欲飞。
沈随之围着桌子缓慢移动,发现这些图案的颜色在不同角度的光线下,会发生奇妙的变化,呈现出不同的色调和层次。
有时正面看是一片璀璨的金色,稍微转动角度,就会发现金色中夹杂着丝丝绿色和紫色;再换一个角度,又可能看到以蓝色为主色调,搭配着红色和黄色的点缀。
甚至同一区域内,同种颜色也会呈现出渐变的效果,充满了层次感和立体感。
姜娇娇又巧妙地将不同颜色的螺钿片拼接在一起,有的形成强烈的对比,有的则是相近颜色的过渡,营造出柔和、和谐的画面。
“妙!简直太妙了!竟像活物一般会变幻。”沈随之激动地捏着姜娇娇的双臂晃动着,忘记她是女子。
“沈公子,这个是可以打开的。”姜娇娇轻轻地挣脱他,演示起来。
妆盒中间有个圆形的贝母锁扣,合页则是蝴蝶形状,从中间打开,妆盒一分为二,最顶层可以掀开,里面带有镜子,下方则一边为四个小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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屉,这样左右共有十个隔层,寓意十全十美。
两个妆盒日常时候可以并排摆放,需要出行时再用锁连接。
沈随之看完后,心中顿时安稳下来,此次比赛夺魁应该是囊中取物了。
林掌柜看少东家十分满意,又补充道,“之前已经与姜姑娘约定好,她亲自带着妆盒进京,以确保妆盒完美呈现。”
沈随之点点头,如此最是妥帖。
“姜姑娘,沈某在此提前谢过了。”
“我知道了,日常摆放的话,这些抽屉的面上也应该以贝母装饰,这样才更加和谐。”姜娇娇盯着妆盒,忽然想到,兴奋得拍了一下手。
沈随之和林掌柜眼神一对,真是痴人匠心啊!
“我有个提议,姜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京城的物资相对繁盛,也许会给你带来更多的灵感。如果你愿意,我们不如提前一段时间进京,可以在京中再进行创作改良。”沈随之试探道。
“容我考虑一下吧,最近家中事务繁多,还需要安排一下。”姜娇娇有些为难。
林掌柜大概明白她的顾虑,“姜姑娘,少东家陪您进京的话,我便不去了,这边家里的事情,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吩咐。”
姜娇娇听后,点点头,也放松了不少,林掌柜在的话,自己确实能放心不少。
林掌柜见机继续说道,“稳婆我最近已经安排人在找了,至少安排三个,我府中的丫鬟也挑了几个机灵的,随时准备过去帮忙,需要准备的一些东西,我家夫人也在准备了。”
姜娇娇听后,有些意外,没想到林掌柜竟然准备得如此充分,有些事情都是她从未想到的。
“林掌柜,您……太感谢了……”
“哎哟,你这个丫头,我跟你也算是朋友了吧!你就算再聪慧,这些事情你这个年纪未曾经历过,也难为你啊。”林掌柜如父般慈祥地说道。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如野草般有韧性,也是被环境逼出来的,渴望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早些出发吧,有沈公子同行,想来也必定一路通畅。”姜娇娇答复道,也确实担心这一路的安危,早些出发也可以。
“不过我想如果可以,还是尽量早些回来,还是守在我阿娘身边更放心。”
商定好出行的一些事宜后,婉拒了沈随之的马车相送,姜娇娇便离开了。
走在路上的姜娇娇,越走越热,看到前面路边的树荫下,一摊大冬瓜支棱得颇有气势。
青灰色的瓜皮上覆着层薄薄的白霜,像刚从田里摘来还带着晨露,圆滚滚的身子敦实地卧在竹筐里,最大的那个足有半人高,最前面还摆着个切开的半只冬瓜,露出雪白雪白的瓜瓤,细密的瓜籽嵌在中间,汁水顺着切口微微渗出来。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老农,守着瓜摊摇着蒲扇,时不时地吆喝两句,“刚摘的本地冬瓜,脆生生甜津津!”
姜娇娇看着脑子里闪过好几道美味的冬瓜菜肴,不自觉地走到了摊前。
41. 第四十一章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老农,守着瓜摊摇着蒲扇,时不时地吆喝两句,“刚摘的本地冬瓜,脆生生甜津津!”
姜娇娇看着脑子里闪过好几道美味的冬瓜菜肴,不自觉地走到了摊前。
“大叔,给我来个冬瓜,要细长的!”
“你这女娃有意思,人家都要胖的嘞!”摊主挑了个细长的中等大小的冬瓜。
姜娇娇满意地付了钱,抱着冬瓜回家了,路上思考着做顿冬瓜盅火锅。
转念一想,这即将要出远门,也得做点准备才是,衣物和路上的吃食还是准备得充分些。
边盘算着,就走到了家。
“好姐姐,咱们今天晚上吃点啥,就剩咱四个了。”齐生见她回来,笑嘻嘻地迎上来,抱走冬瓜。
“爹娘他们呢?”姜娇娇不解地问。
“姑姑姑父和二叔他们上午一早去了旁边镇子,那边有个祈福活动。”齐舒安说道。
“要不,咱们不做饭了吧,这天热的,都没胃口。”秀竹看着姜娇娇眨眨眼。
“那怎么行,我还要喂饱你,让你给我帮个大忙呢!晚上给你们做冬瓜盅!”姜娇娇拉着秀竹往后院走去。
“娇娇,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呀,是又要做什么新的荷包了吗?”秀竹一脸好奇,围着切冬瓜的姜娇娇转圈。
姜娇娇笑笑,指了指墙角的那个平底锅,示意她拿过来。
等秀竹拿来,姜娇娇将冬瓜两头切平,放在锅中比量一下,然后洗干净表皮,把瓜瓤和部分的瓜肉取出,中间尽量掏得宽一点。
“过几日我要随珍宝阁进京参赛,等下午陪我去买几匹布,帮我一起再做几件衣服吧。”
“好啊,俗话说穷车富路,你这去京城一路也要十几日,衣服在途中也不好换洗,是得多做几件。”
只见姜娇娇把冬瓜底端的皮浅浅削一圈,好让冬瓜更好地贴合锅的底部,这样冬瓜内的汤汁不往外流。
又将冬瓜顶端简单地雕刻了锯齿花纹,还用冬瓜的头做了个盖子。
秀竹在一旁笑道:“这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瓜皮帽啦”
两个人嬉笑着,引来了齐生,奇怪地看着这个像桶一样的冬瓜。
姜娇娇鸡骨与配料炒香,倒入开水煮半小时。
然后把平底锅加热烧红,把冬瓜直直地按下去,按住十分钟,感觉冬瓜在慢慢吸住锅的底部,从而保证不漏汤,
十分钟后,把煮好的鸡汤倒入冬瓜内部,冬瓜外圈加冷水,然后把各种肉片、虾仁、豆腐等等往冬瓜中间倒入,中火继续煮半个小时,最后盐葱花调味。
“娇娇,这个冬瓜的造型有些独特。”齐舒安看着冬瓜盅若有所思。
“其实这冬瓜盅也算是一种火锅,可以边涮边吃,不过咱们为了更方便,我就直接煮好了。”姜娇娇给大家分到碗里,还刮了冬瓜的肉。
冬瓜本身经过慢炖,外皮依然保持着微微的脆感,轻轻一咬却能感受到内里的绵软,像吸饱了汤汁的海绵,每一口都带着清甜的瓜香,而填入盅内的食材更是精彩,鲜嫩的鸡肉、弹牙的虾仁。
汤汁是精髓,既有着冬瓜的清爽甘甜,又汇聚了各种食材的鲜美,喝起来温润顺口,带着淡淡的瓜香回甘,不会腻口,清爽又丰盈。
“真好喝!而且这冬瓜极为适合夏天清热解毒。”齐舒安惊奇地说道,他现在开始对食物、药材这些都逐渐有了新的认识。
他发现良药也许可以不那么苦口,对于许多慢性病或者日常保健来说,比起用药猛,长期坚持更加重要。
“小齐生,下午帮我去买些猪肉和白糖回来。”姜娇娇收拾桌子时,突然想到可以做些猪肉脯在路上充饥,还可以再做些酥饼和糖薄脆。
姜娇娇轻轻地摇了摇头,想到此行还有沈随之,也不好只让他看着自己吃,还得再多做几份。
下午和秀竹去布庄采购了一番,将两人累得不轻,决定晚上先休息,明日再干。
姜娇娇给自己安排上了沐浴,泡澡的感觉,是把自己妥帖地裹进一片独处的空间。
热水漫过肩颈时,让人心里先软了半截,温热便顺着皮肤一点点往骨头缝里钻,紧绷的肌肉像被轻轻揉开,连呼吸都跟着慢下来。
闭上眼,仿佛连周遭的喧嚣都被这一桶温水隔绝在外,只剩下身体的舒展和心底的安宁。
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真的像历史书里说的那样达官显贵,世家大族,绫罗绸缎,纸醉金迷吗?
指尖愉快得划过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热气在脸上凝成细珠,顺着下颌线滑进水里,溅起细碎的声响。
姜娇娇想着想着笑出了声,不管怎么都要去长长见识,说不定以后可以在京城立足,狠狠赚一笔!
一觉醒来,姜娇娇觉得浑身舒畅,又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依旧是晨起空腹两套八段锦,这习惯现在全家人都跟着一起坚持了,就连糖水铺的伙计们都学会了。
刚到铺子,张叔便找过来,“掌柜的,上次你给咱们的那个艾草膏还有吗,我能买些吗?”
“我那应该还剩了几瓶,待会拿给你,咱们自己人,说什么买不买的。”
张叔义正词严地拒绝,“那不行,这好东西您能想着送我们,已经是很照顾了,我将我的这瓶送给我小孙子了,前几天他出去玩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鼓了好大的包,抹了这个很快就好了,就想着再买些在家中备着。”
“这好办,我们再做上一批就是,正好给大家都再发几瓶。”姜娇娇说道。
“掌柜的,依我看咱们不如做了往外售卖,这东西俺们也都是第一次见呢,之前都没用过这么好用的。”张叔激动地说道,他仿佛都看到了艾草膏被抢购一空的样子。
“也是,这样也能让更多人用到嘛!或者,咱们把它当作会员福利?”姜娇娇有些犹豫。
“被当作赠品的东西,人们向来不会珍惜。”齐舒安走过来,接着话说道。
张叔跟着点头赞同,“掌柜的你有所不知,之前药铺也做过赠送药品之类的事情,都是公子好心,结果大家都觉得不是好东西,明明和花钱买的都是一样的。”
姜娇娇恍然大悟,“那便作为商品售卖吧,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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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更让人接受,放在药铺买吧,表哥。”
齐舒安点点头,“娇娇,此次进京你一人独行,我不放心,想让齐生跟你一起。”
“不用啦,表哥,家里本来就忙不过来,沈公子说林老从府中挑了经验老到的丫头随行,放心吧。”姜娇娇如实说道。
不得不说,这个沈随之做事颇有章法,安排得也极为细致,那日不仅将随行人员,行程时间都说得明白,连到达京城后的住宿和需要完成的事务也都说清楚了。
他表示到京城可以帮姜娇娇引荐一些能工巧匠,所以她才做足了准备,免得被以貌取人,徒增烦恼。
于是抓紧和秀竹缝制衣物,秀竹轻车熟路,这一天就做出来四五套,姜娇娇除了在一旁帮忙裁剪布片,还给自己做了个随身包。
采用经典的半圆形包型,包盖处绿带系成蝴蝶结样式,还挂有小巧葫芦挂饰,自带风雅氛围感。
主体以柔和的白色为主调,花卉图案,粉绿交织,明媚又雅致,颜色和包盖和包带相呼应。
这样一些贴身物品也可更好地携带保管。想到这个时代包包的匮乏,姜娇娇觉得等比赛结束,可以好好挖掘这个商机。
“娇娇姐,刚才林府来人说,林老邀你和公子晚上去府上吃饭。”齐生探进头来喊道,说完又一溜烟地跑掉了。
事出仓促,姜娇娇便拿了些艾草膏和店里的膏方,就和齐舒安去了。
沈随之依旧住在林府,和他们一起用晚膳,饭后林老摆摆手,只见管家拿着一个小木盒放在姜娇娇面前。
“娇娇,此次进京的事情,随之已经与我说了,这事往大了说真可以算是影响我朝发展,往小了说,是我们娇娇第一次进京,第一次参赛,也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林老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现在的身份已不便进京,但老夫尚有一丝绵力。你拿着这个玉佩,若在京中遇到什么事情不好解决,去找谢太傅便可,他定会鼎力相助。”
“师傅真是偏心呢,徒儿十二岁那年独自出去游历,都未见您如此担心。”沈随之?吃醋的样子。
“你这猢狲和我们娇娇能比嘛!剩下的就是些轻便的金玉礼物,别推辞,我知道你有钱,但有些东西临时准备你也来不及,受着吧。”林老看姜娇娇要开口拒绝,便一口气说完了。
“爷爷,您这样我真的受之有愧。”姜娇娇认真地说道。
“瞧,你这不是叫我爷爷呢嘛,这就是我为你的一点筹谋罢了,也让我有个照顾孙女的机会。”林老感慨道。
姜娇娇还是有些犹豫,沈随之在一旁用眼神示意她别再推辞,齐舒安也轻轻地点点头。
“那娇娇就谢过爷爷了,等我从京城带着好消息回来!”姜娇娇冲着林老撒娇地笑着。
林老慈爱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
“对了,姜姑娘,听闻沿路有些地区最近雨水较多,可能会耽误行程,我准备提前几天出发,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咱们后日便走,如何?”沈随之问道。
“好,那我这两天抓紧准备。”姜娇娇答应道。
42. 第四十二章
一大早天还未亮,齐生看姜娇娇准备好了,便打开门等候,却看到沈随之的马车已经停在药铺门口了。
沈随之听到声响后,从马车上下来,解释道:“此行还有一些车马,在城外等候,路途遥远,这辆马车最为舒适,委屈姜姑娘与我同乘了。”
姜娇娇点点头,随行的小厮将她的行李搬上车后,她同齐生摆手后,便出发了。
进了马车,她心中暗想,这马车确实不适合白天出现在这县城,实在是有些奢华和特别。
从外面看它的整体造型犹如一座移动的木质小屋,设计精巧,衔接严密,车厢部分高大宽敞,由木质材料打造,表面有着精致的纹理,还饰有精美的雕刻图案,甚至还采用了传统中式建筑风格,搭配灰瓦屋顶,飞檐翘角,线条流畅且富有动感。车轮硕大,辐条粗壮结实,轮毂处都有装饰细节。
进了马车,发现别有洞天,车内空间很宽敞,两侧设置了长条形软垫座椅,中间搭配方正小桌,摆放着精致的茶具、食盒等,十分舒适方便。装饰风格和房屋差不多,窗帘、靠垫等织物运用花鸟刺绣图案,色彩柔和且富有层次,与木质家具的古朴色调相得益彰,尽显典雅华贵。
沈随之见她端看着马车,略带歉意地说道:“这马车有些简陋,路途中为了安全还是低调些,还请姑娘将就一下。”
姜娇娇点了点头,“公子过谦了,这样安排已经很好了。”
随着日出天亮,马车也已经出城,便掀开了车帘。沿路的晚樱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被风卷着,时不时扑在车窗上,又簌簌滑落,像一场无声的雨。
马车轱辘碾过路面,发出规律的“咯噔”声,倒衬得车厢里愈发寂静。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说不相熟,却见过多次,还有合约关系,说相熟却对彼此的情况,性情又不甚了解。
车壁就算宽,也是独处一室,相对而坐,隔着不过三尺的距离,却像隔了层看不见的雾,明明能看清他玄色锦袍上暗绣的云纹,却不好抬头看一眼他眉眼。
姜娇娇只死死地盯着自己膝头那方绣了半朵玉兰的帕子,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方才上车时,他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不过一瞬的触碰,却像有团小火苗顺着那处烧上来,此刻还在耳根后隐隐发烫,自己也有点搞不懂为何有这奇怪的感觉。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墨香,混着马车里原有的檀香,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漫开,竟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稠来。
沈随之看她一直盯着桌上的茶杯,莫不是口渴了不好意思说?
未等他开口,车辙碾过路面的小石子,车身猛地一晃,她身子不由自主朝前倾去,惊得她“呀”地低呼一声。
慌忙稳住身形时,却见他不知何时已微微欠身,似是想扶,又在半空中停住了手,只低声问:“无事吧?”
他的声音比平日听着沉些,像浸了水的玉石,落在耳边竟有些酥麻。
她慌忙摇头,脸颊更烫了,连声道:“不妨事,多谢公子。”
话一出口才觉不妥,这声“公子”唤得比寻常客气了几分,倒像是刻意拉开距离,可两人此刻同处一车,这距离如何拉得开。
空气又凝固了。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胸口,竟盖过了窗外的马蹄声。
眼角余光偷偷瞥过去,正撞见他也在看她,目光撞在一处,像两滴落水的墨,倏地晕开。
他先移开了视线,望向车帘缝隙透进来的那片天光,那里正飘着几缕游云,慢悠悠地晃过。
她却瞥见,他的耳尖悄悄爬上一抹浅红,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
她悄悄往车窗边挪了挪,窗外的樱花还在落,忽地一阵风,吹进了车里好些粉白色的花瓣,轻飘飘的落到了两人身上。
“你要喝水吗?”沈随之打破这无言的氛围。
“不用不用,你要吃点东西吗?我做了酥饼和猪肉脯。”姜娇娇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巧还未吃早饭。”沈随之期待地说道。
姜娇娇想到,一定是因为太早去等候所以没有吃饭,赶忙把带的都拿了出来。
坐在车头的六福听见后,回头鄙夷地看向沈随之,公子早上明明吃过早饭,不过说来也奇怪,公子从来不在外随意接受吃食,倒是对这个姜姑娘来者不拒。
看到六福投来的目光,沈随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拿起一个酥饼递给他。
“谢谢公子,我这正饿的肚子咕咕叫呢”六福故意谄媚地说道。
沈随之拿起一个酥饼,指尖刚触到油纸袋,就觉出几分温热的熨帖,抬手将纸袋托到眼前,金黄的酥饼泛着油润的光,边缘露出的芝麻粒像撒了把碎星子,轻轻一捏,袋身传来“沙沙”的脆响,仿佛能听见酥皮在里面悄悄碎裂。
拇指与食指捏住饼边提起时,酥饼沉甸甸坠在指尖,表层的薄皮已簌簌往下掉渣,他慌忙低头用另一只手去接,又抬头对姜娇娇笑了笑。
第一口咬下去时特意收了力,却还是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酥皮在齿间碎成无数片,咸香中还有丝丝甘甜,紧接着舌尖就触到绵密的豆沙馅,温温的甜意漫开来,混着酥皮的脆、内馅的软,层次在嘴里层层叠叠地绽开。
他不自觉地眯起眼,喉结轻轻滚动,咬第二口时没再顾忌,半块饼塞进嘴里,只觉得那股甜香从舌尖一路暖到胃里,连带着眉梢都染上点满足的笑意,抬手抹了把嘴角,指尖沾着的芝麻粒都被他下意识地吮进嘴里。
姜娇娇看着他吃个酥饼都如此投入,忍俊不禁地笑了。
“公子再尝尝这猪肉脯。”姜娇娇已经整齐放置在盘中,向前推了推。
他用指尖捏起那片琥珀色的猪肉脯时,先觉出几分紧实的韧度,肉脯表面泛着油亮的光泽,边缘带着点焦褐色的烤痕,像被阳光晒透的琥珀,纹路里还嵌着细碎的白芝麻。
轻轻一折,能感觉到肉质的弹性,凑近了闻,一股浓郁的酱香混着肉香钻鼻腔,带着点微醺的甜,像刚卤好的肘子晾在竹筛上的味道。
咸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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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滋味后面紧接着就尝到肉质的紧实,越嚼越觉出醇厚的肉香,带着点黑胡椒的微辣,芝麻的香脆混在其中,层次在舌尖慢慢铺开。
“之前只尝过果脯,没想到肉脯居然也这般好吃。姑娘的巧思和手艺真是不一般啊!”沈随之说道。
“不过是些零嘴罢了,公子爱吃的话,等我写了方子,拿去给家中庖厨一样能做出来。”姜娇娇回道。
“姑娘就这样把方子送人了?这方子若是做个摊子,也是能挣不少钱呢。”
“可我就这么一个人,我也不能事事都做,都去赚钱,我也干不过来啊。更何况这些东西,只要假以时日摸索,早晚都会被人发现,不过是早点晚点罢了,何不早日让更多人品尝到呢。”姜娇娇说道。
“而且既然能做的事情那么多,在能够有选择权的时候,还是做自己喜欢的吧。”
沈随之若有所思,缓缓问道:“那姑娘喜欢的想做的是什么事?”
“说来有些狂妄,我想做个分店遍布全国的工坊,关键是这个产品从原料的产出,到工艺制作,再到售卖,都是由我来做,这样才能保持住品质。”
“为什么是工坊呢?你的美食天赋也很强啊,或者和齐大夫一起合作药业。”沈随之不是很理解,工艺应该是最难做的。
“因为工坊的产品需要的女性最多。”姜娇娇郑重其事地说道。
“工坊的产品需要手艺和传承,需要一批又一批的人不断地努力,我想要女性有自己能谋生的行业,更需要可以让未来的女性地位改变的机会。”
沈随之明白了姜娇娇计划的深远考虑,对她不禁肃然起敬。
“那为什么和珍宝阁合作?”沈随之明白她一定是会创建自己的品牌的,为什么还要屈身珍宝阁。
“坦白讲,凭我自己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太慢了。如果可以和珍宝阁合作,能更快地了解市场,找准方向,开拓市场,完成原始积累。”
姜娇娇考虑到他少东家的身份,又说道“但我对珍宝阁绝对不是单纯的利用,是联合,你放心,我不会拿珍宝阁当垫脚石,这个林掌柜也跟你说过吧,我们是有独家协议的。”
沈随之经过这几次的打交道,自然是知道姜娇娇不会是那种品性的人。
“那你需要的所谓上游产业又都需要些什么呢?”
姜娇娇聊起这个,可来了兴趣。
“比如这次的参赛作品,用的是螺钿工艺,贝壳是螺钿的核心原料,最好是用珍珠贝、鲍鱼贝、夜光螺,这些贝壳质地坚硬且具有独特的光泽,然后再选取色泽温润、珠光层厚的部分。”
“还有漆料!也不可或缺,这次我用的是天然大漆。大漆具有良好的黏性和耐久性,能将贝壳片牢固地粘附在器物表面,同时在后续的髹涂、打磨等工序中起到保护和美化的作用,让螺钿纹饰与器物本体完美融合。但是据我所知,目前应该还没有人制作和售卖大漆,这次的漆料都是我自己做的”
沈随之静静地听她说,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眼中都闪烁着光芒。
43. 第四十三章
一番讨论后,随着马车颠簸,加之早起,睡意也席卷而来。
微风轻拂着车帘,姜娇娇终于卸下了一身防备,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她素白的脸庞上,羽睫轻覆着,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虽然还是有些瘦弱,也难掩桃李年华的明朗清秀。
大约到了傍晚时分,马车停步,姜娇娇也慢慢坐起,眼神逐渐清明起来,这一场安眠为她驱散了周身的疲惫,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公子,姜姑娘,咱们已经出城快百里地了,这一片有溪水和草地,我们在此休整一下,也让马儿歇歇,可以下车走走,伸展一下身子!”沈随之的贴身小厮六福,跳下车后,掀开帘子说道。
“好的,我想去前面的河边看看。”姜娇娇指了指马车前边的十步远的河边,正好有一片浅滩,旁边好像还有些之前用剩的烤火架子。
哇,好清澈的水啊,赶紧洗洗手和脸,清醒一下,这山间的河水十分凉爽,掬起一捧水,小小地尝一口,甘甜润喉,真是舒服呀,仿佛心情也被洗涤了一般。
沈随之也随后跟来,看着她随性自然的样子,也掬起一捧水喝起来,姜娇娇回头看到这一幕,两个人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公子,镖头他们说今天就在这吃烤鱼当晚饭吧!”刚收拾妥当,六福就跑过来向沈随之报告。
她往南边一望,有两个壮汉挽起裤腿在溪流靠中间的位置捕鱼,眼见这一弯腰就抓住一条,这突然而来的野外BBQ,让姜娇娇兴趣大增。
沈随之向姜娇娇解释,此次同行的是自家镖局,乔装打扮成了普通人的样子。姜娇娇心里现在全是烤鱼,敷衍地点点头,便转身走去。
“六福,我来一起帮忙吧!”说着,姜娇娇就挽起袖子,从小包袱中拿出刀来,对着地上活蹦乱跳的鱼,一记猛力下去,鱼就老实了。
“你能帮上啥…啊…”六福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这令人惊讶的一幕,心中对姜娇娇肃然起敬,这不是一般女子啊。
“镖头,一会儿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要是有调料的话,我可以多做几种口味的!”边说着,手里面也没停下,处理干净鱼鳞,开膛破肚,清理完内脏,递给一旁的小哥穿在木棍上。
常年跑镖的壮汉们看着这个娘子手脚麻利,也不矫情,更是不嫌弃他们这些粗汉,看着年纪尚小,联想到自家的姊妹,顿时与姜娇娇感觉亲近不少,“调料有的,名贵的没有,盐巴咱们还是管够的,我这就去拿!”
只见姜娇娇将这些鱼上的胆囊精准找到并取下,还把鱼肚中的黑膜去除干净,这可是去除苦味腥味的关键,然后将鱼身改上花刀,然后把盐巴和刚才从旁边花椒树上摘得花椒均匀的抹在周身,将鱼旋转翻面,鱼皮面烤的焦脆,边烤边洒水。
姜娇娇突然想起来,大家赶路带了很多馒头,便要来切片,一并烤了,撒上点盐,口感和馍片一样,焦香酥脆。
这一顿哐哐操作,香味也传了到了旁边马车头悬坐的沈随之那,他本来在那安排一些事务,闻到香味,便快速说完,走了过来。
“沈公子,快尝尝,姜姑娘做的烤鱼可真是太好吃了!”镖头赶紧铲下一块,递了过去。
姜娇娇感觉一道影子从头顶压下,抬头便看到沈随之微微前倾,将自己环顾在身下。
正欣赏着他线条流畅的脖颈,白皙的皮肤,和脖颈的肌肉,沈随之突然低头看向姜娇娇说道,“人间美味。”
姜娇娇微笑,点头示意,心里却不知怎么漏跳了一拍。
炭火在烤架下噼里啪啦作响,映照出鱼肉的诱人光泽,鱼肉轻微翻卷,鱼皮烤出滋滋油香,鱼肉紧实饱满,入口鲜嫩丝滑,大家都赞不绝口。
“姐姐,你这鱼做得真的是太绝妙了,比那京都大红坊的大师傅做的都好吃,我们公子居然都能吃一条鱼和两片馍馍干!从来没见过吃哪个做的鱼能吃这么多!”六福激动地说道。
他家公子可甚少吃鱼,上次在林府看到公子主动涮鱼片,他都吃了一惊。
六福的这一番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连带着沈随之脸上都泛起了一丝羞涩,“姑娘这个鱼做得着实不错,今日真是有口福了。”
看着河溪上的夕阳,大家围在烤架四周,分享着彼此的故事,一时间温暖四溢。
映着火光,姜娇娇再次看向沈随之,火焰的红色让他看起来有些边塞将士的样子,眼神好似有一丝不甘和解不开的忧愁。
日暮的风变得凉了起来,沈随之起身告辞,回到马车里,看着他的背影,却又变成了书生样子。
“他呀,也是个可怜可叹的好人呐,这世道真是没法说,有时候不论这穷富,都有解不了的问题啊!”张镖头看姜娇娇好奇的样子,给她解释说,“这沈家的名号不用我多说了吧,皇家泼天的富贵,沈家独一份啊!”
沈家世代忠良,出了两代宰辅,两代皇后,现在的皇太后和贵妃都是沈家所出,亲家安庆侯更是将门世家,沈家治家严谨,乐善好施,是以沈家子孙都是严于律己,谨言慎行之辈,与其他那些纨绔子弟不同,在百姓中口碑颇佳。
扭头看了看沈随之已经进入马车,又接着小声说道“这一代沈家子孙里,个个都是英才,只可惜沈公子,本来是这一代里数一数二的文武双全的男子,性情冷淡,杀伐果断,颇有大将之风,关键是爱为贫苦百姓出头,侠肝义胆。只可惜他的姐姐,也就是当今皇后诞下了后宫仅有的两位皇子,但皇上对沈家的忌惮却越来越大了。”
看了看四下无人,镖头更小声地说道:“五年前我们公子去汴县救灾,顺利完成后,回京途中突遇山匪,身负重病,而后便辞官了。后来沈家全部自请辞官,下海从商,以保全百年家族的安稳。只是可惜了公子,弃武从商,这几年还是不想接手,便整日跟着镖局到处走走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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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娇娇听后,一阵唏嘘,难怪上次林老那般说,原来如此吧!让人拥有诸多技能,却没有机会去施展,只能望洋兴叹,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镖头说着说着上了头,又说道“他这几年在外游荡,坊间也是传闻四起,有人说他这是借机寻医问诊,有人说他是在寻找美食美景,还有人说他是怕在府中家人担心,不愿待在家中。这年纪轻轻,真是可惜!”
姜娇娇听罢心头一震,望向那驾马车的眸子深邃起来。
眼见着这太阳快落山了,张镖头赶忙张罗着大家收拾一下,继续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走出山林。
一段颠簸之后,车队在深夜到达了驿站。
深夜驿站里没有人用餐,厨房也是空档,姜娇娇带的酥饼,白天已经被吃了一大半,于是找到打盹的店小二。
“小哥,我可否付费用一下厨房,想蒸些干粮,不会打扰很久的。”
打盹的小哥被叫醒,稍有愠色,不过看到眼前是位柔弱的小娘子,也不忍发作,想来也不耽误什么,便应下了。
来到厨房的姜娇娇,犹如鱼儿到了水中,时间紧张,不如做些葱油饼吧,凉了也一样好吃,便立刻行动起来。
找来面粉,和成面团,分成一个个面团,被擀成圆形薄片,刷上一层油,撒一点葱花和适量盐,一点点卷好,盘起来用擀面杖再擀平,如此反复多次,就有千层的口感了。
接着点灶燃火,锅中抹少许油,把饼小心翼翼地捧来下锅,此时最看火候和耐心,一点点煎硬一面,再翻另一面来加热,待两面金黄,便要摔饼了。
只见姜娇娇弓着腰、踮起脚,双手抬起面饼,重重摔到锅中,砰砰作响,饼中热气溅出,反复几次,饼便分层了,这也是之前反复卷饼的功劳
香气此时已然四溢,勾动馋虫,她再用炊竹不停的旋刷饼边,热气继续散出,饼皮愈发酥脆,层次分明。
灶台前烟熏火燎,大锅中热烫灼人,姜娇娇却仿佛全无所觉,全身心都在做好这葱油饼上。
“姜姑娘,你在做什么?!”丫头按照公子的安排,帮姜姑娘梳洗,却没找到人,六福便也找了起来,闻着香气来到了厨房。
“哎哟,你吓我一跳!”毕竟是大半夜,没想到会有人来。
“姑娘,这是金玲,林老为您安排的大丫鬟。”六福介绍完便先离开了。
“金玲?我叫姜娇娇,我不用伺候,自己来就行,你快回去休息吧。”姜娇娇痛快地说道。
“不行,林老安排,我得贴身跟着您。白天有公子和六福,晚上我为您守夜。”金玲坚持道,
她自幼被卖,林老收留她,在府中长大,培养她学习护卫和兵法,机敏聪慧,行事果断,此次安排给姜娇娇,便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听她解释完,姜娇娇只能接受,“你饿吗?来,尝尝我做的葱油饼。”姜娇娇热情地递给她一块。
44. 第四十四章
琼月没想到姜娇娇会给她吃饼,一时愣住了,结果被她硬把碗塞在手里。
“既然你要一直跟着我,那就先一起吃点吧!”姜娇娇回身笑道。
琼月虽说在林府未受过苛待,但也始终主仆有别,而且林府同龄的女婢很少,她又一直习武,从未有人对她这般。
“怎么了,吃啊!”姜娇娇收拾妥当后,也端着碗来到她身边。
琼月的心里久违地出现了一丝酸涩,她和小小姐真的是太像了。还记得那是六岁的时候,自己刚成为小小姐的贴身婢女,在后花园摘了莲蓬的她,也是这样硬塞给了她一个。
过去了这么久,也正是那几年的温柔相待,支撑着琼月熬过来这些年习武的苦。
“谢谢。”终于,琼月挤出了这两个字。
来到房间,“明日白天,我可以在马车里补觉。”琼月坚持守夜,让姜娇娇睡觉。
没办法,姜娇娇只好上床睡觉,一天的颠簸,让她躺在床上时还觉得在晃,渐渐地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客栈门口,姜娇娇看到琼月同沈随之说了几句话,便到后面的马车上去了。
上车后,沈随之发现姜娇娇眼神里仿佛期待着他说什么似的,“她说,你和她很像,她想留在你身边,让我写信的时候告诉老师一声。”
“她……是谁?我和谁像?”姜娇娇听得一头雾水。
“林老的孙女。琼月本来是林老选出来做孙女的伴读丫鬟的,可是没过几年,小小姐就得病身故了,大概又过了一年多,林老的女儿也忧思过度去世了。林老颇受打击,便辞官回家,远离京城这个伤心之地了。”
沈随之说起这段回忆,不禁悲从中来,老师和兰时姐姐都是那么好的人,却遭遇这种变故,当中人为因素成分很大,可当时打击太大,林老面对如此结局,已无心恋战,只是一味自责。
“你有些时候真的很像小小姐,虽然她当时年纪尚小,却也是经常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带给我们很多灵感和思路。而且她待人十分和善,在她的眼里没有主仆,全家都是她的朋友。”
“小小姐叫什么名字?”姜娇娇轻声问道。
“郑如娇。和你同一个字的娇,取意为女子挺拔如乔木。”沈随之缓缓说道。
女子挺拔如乔木,林老对其的期待不言而喻。
“从那日林老与你认亲开始,我就知道他是真的非常喜欢你,这次安排琼月随行,我想老师对你已经看作了亲孙女。不仅仅是名字的缘分,我想如娇若活到现在,也应该是你这般坦率潇洒。”
车窗外的风卷着细碎的槐花瓣,扑在雕花车窗上又簌簌滑落。他缓缓转过头,望着远山轮廓出神,摩挲着袖中那枚磨得光滑的玉蝉,忽然间,车轮碾过石子颠簸了一下,玉蝉硌得掌心生疼。
风从窗隙钻进来,掀起他月白的衣襟,鬓角的发丝被吹得微乱。眼底的红意藏得极深,只在目光触及天际那片薄云时,才泄出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像被风吹散的叹息,轻得连马车碾过路面的声响都盖不住。
“也许吧,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是我这个样子,她有她想成为的样子。每个人都应该是朵自由的云”姜娇娇望着窗外的流云说道,风把她的话吹进了他的耳边,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京城在北方,姜娇娇发现越走越凉快,天气十分晴朗,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让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沈随之看着她那放在桌下的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轻敲点,整个人都带着点小雀跃。
“今日心情这么好?”
“看到蓝天啦,之前可很少见这样通透的蓝呢,好像大海跑到了天上。”姜娇娇说完发现,好像又串频道了。
之前不也一直是这样吗,沈随之有些疑惑,“你见过大海?”
“啊,那个,之前见书里说过,我想着应该就是那种看不到边的蓝色的湖吧。”姜娇娇磕磕巴巴地说道,沈随之这人可不好糊弄,别让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那你想去看真正的大海吗?”
“当然想啦,等我的事业走上正轨,家里也基本安顿好,我就要去周游,看看山川河流,大海和草原。”姜娇娇满眼的期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沈随之点点头,说道。
“是啊,要走出去才知道世界之大,人的渺小,也会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姜娇娇却不知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随之定定地望着,此刻的她,斜倚在软垫上,未施粉黛的面庞映着车窗漏进的阳光,眉宇间不见寻常闺秀的拘谨,反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舒展。
青丝松松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被风拂得微扬,目光落向窗外掠过的树影,唇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像是被风带来的野趣勾了心神。
偶有颠簸,她抬手随意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骨节分明,动作利落得不见半分娇弱,发现了他的眼神,忽然侧头问道“怎么了?”
姜娇娇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又摸了摸发髻和脸庞,并无异样啊。
“没事,刚才惊觉才女坐在对面,是我之前浅薄了。”她身上那股韧劲,无坚不摧又势如破竹,有时她却如水般随性包容,却都在她身上恰到好处地融合。
六福听到自己公子说出如此孟浪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嘴角都快要憋不住了,发现公子那痴看的样子,还真是稀罕呢。
姜娇娇让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经过这几日,也发现他的性情并不是对外那般冷酷。
“公子谬赞了,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公子上次在林宅对我行礼,说谢我帮你消除遗憾,这话是何意,也是与小小姐有关吗?”
沈随之没想到她如此单刀直入,“那日听了姑娘对经商的定义,让我放下了对从商的抗拒,也放下了之前因为不能顺从心意的清高,决定同姑娘一样,也博出一番天地。”
“君子爱财,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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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自古以来,大家都瞧不上商贾,无非是对权力的贪恋,享受那种不费吹灰之力便拥有一切的快感。实际上商贾的辛苦,除了农人的辛苦,便也没有别的能比得上了。”姜娇娇感叹道,转头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
沈随之不知为何,自己之前明明讨厌和人聊天,总嫌弃身边的人聒噪,现在却总想和她说话。
“那个,我处理完京城的事务之后,可能要去东海那边一趟,你……要跟我同去吗?”
“嗯?去干什么?”姜娇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干嘛要跟他去东海。
“呃,我是听你刚才说想去海边看看,所以问一下,没什么别的安排。”沈随之感觉自己要疯了,居然会紧张。
“多谢美意,不过我得在家照顾我娘一段时间,想来等从京城回去,我娘也就该生产了。”她想起家中,有些担忧,不知道娘怎么样了,店里一切是否顺利。
沈随之东拼西凑的,不断地找着话题和她聊天,倒是让姜娇娇和他感觉成了好友一般。
前面县的道路因为山体滑坡堵塞了,需要稍等几天才能通行,沈随之便决定一行先到县城暂住几天,已经连续赶路五六天了,正好休整一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琼月已经和姜娇娇非常默契了,琼月的爽朗性格也让姜娇娇十分喜欢。
整日坐车颠簸,姜娇娇的身子骨也已经十分酸痛,在房间里打八段锦伸展身体,边做边想,晚上一定要泡个热水澡。
琼月敲敲门,听到应声后,推门进来,“姑娘,沈公子说此地温泉颇负盛名,问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温泉?那可真是正中下怀,“去!”她痛快地答道。
看到客栈门口等候的沈随之,姜娇娇打趣道“论享受,还是公子更胜一筹啊!”
沈随之笑了笑,上了马车,一路向北到了半山腰。
姜娇娇下车,看到客栈一般的温泉店铺门口,挂着沈氏汤泉,转头看向沈随之。
他点点头,故作谦虚地说道,“家族旁支的产业。”
男女分池而浴,两池温泉隔一片青竹相望。竹株密密匝匝,竿如碧玉,叶似裁云,将两边的水汽都滤得朦胧。风过处,竹枝轻摇,叶尖垂落的水珠坠入池面,惊起细碎涟漪,却穿不透那片翠色屏障。
姜娇娇和琼月换好泡汤的襦裙款步而来,先在池边矮榻上解了钗环,青丝松松挽成髻,垂落的发丝沾了水汽,愈发显得莹润。
暮春时节,山坳里的温泉蒸腾着袅袅白雾,如轻纱漫过青石砌成的汤池。池旁的花朵被暖汽熏得微微颤动,偶尔飘落几片,旋即被池面的热气卷着浮起。
姜娇娇入池时足尖先探,暖汤漫过脚踝,随即漾开一圈圈涟漪,轻笑着舒展肢体,让温热的泉水漫至肩头,洗去旅途的尘劳。
远处传来樵夫的山歌,混着汤池边木架上陶罐里茶水沸腾的声响,水汽氤氲中,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泉温还是春阳,让人泛起融融困意。
45. 第四十五章
隔壁的温泉池也被氤氲的热气轻轻拢住,沈随之半倚在池壁上,温热的泉水漫过他的肩颈,带着淡淡的硫黄味,熨帖着连日来奔波的疲惫。
他微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水面,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像银铃般荡了过来,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撞碎了傍晚的宁静。
“小姐,当心脚下滑!”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似乎有人正提着裙摆往池边跑。沈随之的睫毛颤了颤,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怕什么呀,这里的水暖暖的,摔下去也不疼。”另一个更活泼些的声音反驳道,随即传来“扑通”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跳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甚至越过栅栏,洒了几滴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
他依旧没有睁眼,只是静静听着。听她们笑闹地说着话,一会儿说晚上想吃点什么,一会儿又惊叹水面倒映的云影有多好看。偶尔有轻柔的水声传来,大概是有人正用手拨着水,玩得不亦乐乎。
傍晚温柔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洒下来,在水面上碎成点点金斑。沈随之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温泉的暖意和草木清香,他觉得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连带着心里也软软的,像是被温水泡得发了胀。
沈随之缓缓睁开眼,拿起放在池边的青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茶的清苦与温泉的暖意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格外安宁的滋味。
“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有面膜的话就好了,现在毛孔正是张开的时候。”姜娇娇说道。
“面膜?毛孔?”琼月一头雾水。
“呀,我想到啦!”姜娇娇跑出汤池,到房间门口和门外的丫鬟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拿来了三根黄瓜,两个鸡蛋,一个碗和一个盘子。
“小姐,你要把这些弄到脸上?”琼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话让沈随之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侧耳细听,隔壁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瓷碗轻磕石沿,混着蛋清被搅匀的黏滞声。
“这样黏糊糊地弄到脸上,真的有用?”琼月的声音裹在水汽传过来。
“蛋清收毛孔,还能清洁毛孔里的脏东西,敷完脸嫩得能掐出水。”姜娇娇带着点戏谑掐了一下琼月的脸,“就是待会儿洗的时候得小心,别滑进汤池里。”
他往后靠了靠,后脑勺抵着微凉的石壁。隔壁的水声忽然大了些,跟着是短促的惊呼,大约是蛋清不小心滴进了汤池。
“哎呀!”
“刚才说了要小心,不然……咱们这汤泉就变成蛋花汤了,哈哈哈哈。”两个人看着池子里的鸡蛋,大笑起来。
“怎么样,感觉脸有点紧绷吗?”姜娇娇摸着脸上的蛋清已经干燥问道。
“嗯,都有点说不了话了。”琼月虽然机敏,可有时在女儿事上呆呆的,可爱得很。
一阵水声后,隔壁又传来“咔嚓咔嚓”的脆响,像是有人在切什么东西。
“这黄瓜多新鲜,用来做面膜正好,清洁过后需要及时补水。”姜娇娇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紧接着是刀刃碰到瓷盘的轻响,一片一片,节奏均匀,“切薄点才服帖,你这太厚了,贴在脸上要掉下来的。”活泼的声音又响起,伴随着一阵挪动的声音,大概是凑过去指点了。
沈砚之忽然好奇起来,贴了黄瓜片的脸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像幼时见过的,田埂上挂着露珠的青瓜,透着一股子清新的灵气?想象着她们围着一盘翠绿的黄瓜忙碌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接着又安静下来了,只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两人正拿着黄瓜片往脸上贴。
“别动别动,这片歪了。”琼月也被姜娇娇贴了一脸,两个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都酸了。
姜娇娇认真地对琼月说道,好似大姐姐一般,“月,我们要注意保养自己的皮肤,肌肤的健康很重要。黄瓜本身含水量特别高,敷在脸上可以给肌肤补水,尤其是被太阳晒了以后,可以缓解红肿和疼痛。黄瓜里还有很多维生素C,让肌肤更加紧致有弹性,延缓衰老。”
“嗯嗯,这么贴在脸上,确实冰冰凉凉的,好舒服。”琼月单独跟姜娇娇在一起的时候,也越来越放松了。
沈砚之听着,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这个姜娇娇有意思得很。
在温泉里折腾了一个时辰,姜娇娇也乏了,便回屋里梳洗,穿好了衣服,在温泉山庄里转悠起来。
青瓦白墙的房屋藏在半坡的松林里,檐角挂着的铜铃被山风拂得叮当响。这里的汤泉都是隔间汤屋,回廊的木墙雕花镂空,这一排看过去大约得有二十几个房间,隐约能看见里面蒸腾的雾气,偶尔飘出几句笑语,混着松木柴烧得噼啪响的暖意。
出了汤泉的主楼,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远处的山脉,仿佛都能看到空气里满满的氧气,让人呼吸都畅快起来。
神清气爽的姜娇娇,看着远山,在心里默默地决定,有朝一日,自己也要拥有一座这样的汤泉酒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温泉泡得如何?”
转头看到沈随之,他踏着木屐,没束发,只用一根同色的发带松松拢在脑后,头发还带着湿意,几缕青丝黏在颈侧。身上穿着棉麻料子大褂,领口露出内里素色的中衣,袖口没系紧,松垮垮地堆在小臂。
他少见的带着几分散漫的柔软,让姜娇娇看得有些愣神,他这个样子好像更帅了些。
“温泉很不错。”姜娇娇收回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天色不早了,今日我们便在此用膳留宿,如何?”
姜娇娇轻轻地嗯了一声,便随他一并往前走去。
他走得极慢,像是怕踩碎这满院的寂静,发间的水珠偶尔滴落在衣领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伴着山间的清风,竟生出几分不紧不慢的安宁来,俨然忘记了明明是赶路人。
“你……”沈随之轻轻地问道。
“嗯,怎么?”姜娇娇转头看向他,心想他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
沈随之装作漫不经心地扭头看向旁边,缓缓说道“你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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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没听到她回复,便又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没有。”姜娇娇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然后又向前走去。
沈随之却因为这一眼,感觉风都骤然停在耳畔,心跳撞在胸腔上,一声比一声急,他站在原地没动,不是不想走,是脚下像坠了东西,挪不开步。
只能就这么站着,感受着心脏一点点慢下来,可那股子跳得发慌的感觉,却留下了清晰的印记,想到她说未定亲,心里松了一口气。
“公子若是要为我保媒,便谢过好意了。我暂时还没有嫁人的打算,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完成……”姜娇娇猜着他问的意思,自顾自地边说边走。
“没有。”沈随之赶紧打断,“京城男子城府极深,多有算计,你到京城后,多加小心,若有需要,随时找我。”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暮色漫上山脊,厨房飘来当归炖鸡的香气,汤池的灯笼次第亮起,把这山间的夜映得愈发温润绵长。
翌日一早,一行人乘着马车返回县城。
快到客栈时,马车突然骤停,一名女子摔倒在车前。
“把我的嫁妆和陪嫁铺子的契书还给我,不然我就不走了!”女子冲着路北面哭喊,她一身粗布素衣,浑身没有一点首饰,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那房屋门口,站着个满脸横肉的老妇,底气十足地说道,“我儿已经高中,日后前途无量,王小姐那是慧眼识金,跟你似的浅眼皮子不识货!你那三两金二两银的嫁妆,我还嫌晦气呢!快拿着休书滚蛋!”
姜娇娇听到外面的声音,掀开门帘看出去。这一会儿就一堆人聚在这女子身旁,马车也被堵得走不动。
“这顾太婆真是不给自家儿子积点德,整日里欺辱他家的儿媳,可叹这小媳妇先前家门繁盛,顾家贪图人家钱财,后因变故,娘家无人,只能逆来顺受,不过顾大郎这次实在太过分了,才刚中了秀才,还不等这张街公示,就……”
一位大婶左右小声说道,“与那王知府女儿厮混,搞大了人家肚子,所以最近这顾太婆都对这个儿媳动起了手,还不给她看医,前两天我看那媳妇出门,都快晕倒了,真是造孽啊!”
姜娇娇在门里听到人群在外面的议论,不免心生怜悯。
六福回头看向沈随之,他点了点头。六福便跳下马车,冲着人群喊道“各位让一让,让我们马车过去。”
又走上前,站在那女子旁边,用不大不小,却能人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娘子,现已拿了休书,便赶紧离开吧。”
那顾太婆听后,得意扬扬的以为来了个助攻的,没想到下一句就让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姑娘若是不嫌弃,便跟我走吧,我家公子和娘子都在车上,等回了京城,定把你的遭遇写了告诉御史台,断然不能让这种人为非作歹,乱了官场风气。”
六福说着,就扶着那女子要上马车。
“慢着!谁准你带她走的!”那老太婆动作倒是灵巧得很,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来。
46. 第四十六章
“她手里拿着休书,去哪里不行?”琼月冷言道,扶起女子要送进马车。
姜娇娇探出头去,对着老太婆说道,“我朝律法规定若官人违反“三不去”(妻子无娘家可归、为公婆守孝三年、丈夫贫贱时娶妻后富贵)而休妻,可是要接受杖刑、贬官的处罚。不知你那高中的儿子,这番休妻是不是符合律法啊?”
刚才她听到人群中议论,这小娘子的父母早已去世,此番休妻她无家可归,那顾家便是拿捏住了这一点,霸占她的嫁妆,以逼迫她回来做小妾。
“对啊!这娘子无娘家可归,当初还给她公公守孝三年,真是瞎眼看上了这家。”人群里纷纷说道,大家都看不下去这家一直以来苛待儿媳。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懂!我们不休妻了,你个晦气的玩意,跟我回去。”那老太婆不知什么律法,本想着今天趁儿子不在,整治儿媳一番,没想到碰到了姜娇娇他们。
六福和马车旁的护卫,全部上前一步,挡在那小娘子前面,本想拖拽儿媳的老太婆吓得停在了原地。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忍不住要动手了?”姜娇娇的眼神盯着她,“你说不休就不休?也行,交出嫁妆,重新签和离书,便合法合规了。”
姜娇娇已将这女子扶上马车,她投来感激的眼神,紧张地攥着姜娇娇的手。
“对!还给人家嫁妆!”人群里大家继续呼应着。
顾太婆看着自己周围的人都向着儿媳,看今日这状况,不给嫁妆很难收场了,匆匆回屋拿了地契和银两,没好气地扔给六福。
六福递给姜娇娇,那娘子确认后,马车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适时递出一张和离书。
全部画押好后,准备离开,突然,那顾太婆冲着姜娇娇喊道:“你!是她什么人,干什么管这闲事帮她?”
刚要散开的人群又停住,回头看向姜娇娇,她缓缓转过身,沉静地说道:“因为我也是女子。”
马车渐渐走远,扬起的尘土,给顾家的门匾覆上了一层灰。
车厢内,女子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一番询问才知,这娘子唤作凌锦书,原是生在京城小康之家,经营着一家酒楼,凭着良心买卖,生意蒸蒸日上,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弟妹,其乐融融,性格单纯善良,后来遇到这般婆母也不知脱身。
这顾大郎为了中举,特赴京城参加诗会,结交文人,想要拜入名师门下,可惜没那本事,只是混得些酒肉朋友,身上银钱快花完了,也就只能到小酒馆吃饭,可巧遇到这单纯的原主。
这顾大郎生得一副潘安貌,拽起诗文来,玉树临风,尤其对付这单纯小白花,手到擒来,一时间把她迷得恋爱脑上头,便是远嫁也心甘情愿。
殊不知这顾大郎可不是真爱,算盘可是打得叭叭响,这凌家不算大户,却也有着来钱不少的稳定买卖,若是日后中举,京城也能有个落脚之地,若是不能中举,也有亲家源源不断的钱财相助。
更重要的是,这士农工商,商户最是低贱,能与文人结亲,可要尽力巴结,言听计从,这日后好拿捏得很啊。
凌家父母也都是老实人,又疼惜孩子,只要女儿心意所向,也无不答应,好在凌父还是有生意人的头脑在线的,在女主的嫁妆里添了一处小宅,原本是为了吸引女婿早日来京的,现下却成了容身之所,唯一退路。
只是这一嫁,再见却是阴阳两隔。原身嫁人一年后,因遭遇火灾,父母弟妹都葬身火海,酒楼也付之一炬。
顾大郎越发无所顾忌,勾搭上那王知县的女儿,便有了今日婆母相逼这一幕。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姜娇娇轻拍着她的背,帮她抚平情绪。
“先回京城吧,我姨妈一家还在京城,看能不能联系上。”凌锦书擦干眼泪,期待地说道。
姜娇娇闻言,转头望向沈随之,他便说道:“我们也是去京城,可以一道同行。”
凌锦书自是万分感激,到客栈后,琼月便带她去梳洗安顿了。
姜娇娇回到房间,便坐在桌边喝茶,脑子里还是回想着锦书的遭遇,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呵呵,果然是渣男自古以来的操作。
这个时代的女性在“三从四德”的礼教枷锁下,命运被父权、夫权裹挟,可女性并不只能依附于男性,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才可怕,改变需要从意识开始,这个路怕是还很长,甚至几十年几百年。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门口传来六福的声音,“姑娘,要不要一起出去置办些路途的吃食和当地特色,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了。”
“好,一起去吧。”姜娇娇背上自己的贴身小包,便开门走了。
这边的县城和家乡差不多,听闻这边的杏仁酥非常有特色,一行人便去了,结果发现卖杏仁酥的居然有五六家铺子,看着都差不多,一时间无法抉择。
姜娇娇挨个看了过去,最后选定了最中间的一家福香阁。
“姜姑娘,你并没有挨个品尝,为啥选这家啊?”六福不解地问道。
“因为只有他家用的是南方杏仁。”姜娇娇回答道。
六福将这家店铺和周边的各买了一份,大家打开尝了一遍,果然是福香阁的最好吃。
“杏仁有南北之分,南杏仁也叫甜杏仁,味道甘甜,口感细腻,油脂含量相对较低,用南杏仁制作的杏仁酥,甜味更突出,而且因其味道温和,能更好地与面粉、糖等原料融合,让酥饼的整体风味更显温润。”姜娇娇解释道。
“毫虽轻,功甚重。原料确实很重要。”沈随之说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姜娇娇看到对面店铺的货架上,摆着一堆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姑娘来瞧瞧吧,我们这个小老虎会叫呢!”老板热情地吆喝着。
这小老虎头大身子小,以黄色为底色,上面绘有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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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粉色花朵图案,还有绿色的叶子作为衬托,色彩对比强烈,嘴巴部分大张着,呈现出咆哮的姿态,嘴巴描绘成红色,边缘用黑色线条勾勒,十分生动,仿佛下一秒就能发出威猛的吼声。
“这小老虎真可爱!”姜娇娇拿起一个,爱不释手。
“这泥老虎腰部是断开后用牛皮连接的,拿着头和尾挤压后,就会发出响声,所以它叫泥叫虎,姑娘试试看。”店家拿起一个示范起来,老虎发出吱吱的声音,逗得大家笑起来。
“公子姑娘可有孩子?带一对回去吧!”店家看着这男才女貌的一对,推销起来。
“我们不是……”姜娇娇刚准备解释,就被身后的沈随之的话打断“好,大中小号各来一对!”
“好嘞!咱们这虎啊,象征着健康强壮,让孩子虎头虎脑、虎虎生威……要不都说那勇猛的人是虎将嘛……”老板边包装边说道,没注意到眼前这个姑娘耳朵都红了起来。
离开店铺,沈随之说道:“这小老虎便当我送给你未出生弟妹的生辰礼吧。”
跟着他们一路采买,姜娇娇发现沈随之喜欢吃甜口的食物,和自己很是相似,倒是和他在外冷峻的形象有些反差萌。
路过布庄时,姜娇娇被里面摆设的皮草吸引驻足,掌柜的正用细毛刷打理柜台前的狐裘,阳光斜斜扫过毛色,金红相间的针毛泛着细碎的光。
旁边的伙计踩着木梯,将新到的羊皮袄挂到横梁的铁钩上。旁边的紫檀木架上还搭着三件狐裘,最上层那件白狐皮垂到膝盖,毛梢泛着月光似的银晕,底下衬着宝蓝色暗纹锦缎。
“北方冬季寒冷,会穿动物皮草,这些在南方不多见。”沈随之为其解释道。
姜娇娇让那狐裘吸引得摘不下眼来,头也不回地说道:“公子能否先借我些银两,等我到了京城再支取还给你。”
沈随之示意六福跟着付钱,姜娇娇一口气买了四条,心满意足地回客栈了。
“这皮草除了外套,还能做成马甲,护膝,手套,还有鞋子!这到了冬天可再也不怕冷了。”姜娇娇想到刚穿越来时的倒春寒,得提前准备起来。
“哦?还能做成鞋子?”沈随之见她心情大好顺势问道,“不知道姑娘能不能给我做一双?”
六福目瞪口呆,公子你现在如此孟浪的话居然说得这么自然!
“可以啊,小意思!”
姜娇娇沉浸在她的皮草中,也是顺口就答应了,回过神来才想到,这个时代给异性做鞋子,可是相当亲密的事情,可现在反悔显得自己又有些扭捏了,便装作继续看皮草的样子。
“好,那我就等着冬天找姑娘取了。”沈随之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六福摇摇头,公子对这姜姑娘怕是别有用意吧,从来没见他和哪位女子说过这么多话,还这么主动。
姜娇娇轻轻应了一声,小声嘀咕得说了句“皮草自备。”
47. 第四十七章
再次启程,二人又同处一室,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吃点点心吧!”
“要不要喝水?”
两人抬头看向对方,同时说道。
“好,先喝水吧。”
“要不先吃点心吧。”
两人的话又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同时将手臂伸向桌面,马车突然震动了一下,沈随之顺势抓住她交错在眼前的手腕,漏进的阳光恰好落在他指节分明的手上。
稳住身形后,两人同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又慌忙错开。
车厢里顿时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姜娇娇转头低头绞着帕子,鼻尖却萦绕着他衣襟上淡淡的松木香。
沈随之不自然地拢了拢衣袖,“再有两三天就能到京城了。”苏砚之的声音比往日低了些,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莫名其妙的话。
姜娇娇抬头时,正望见他喉结轻轻滚动,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碎发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耳尖却悄悄泛起薄红,赶紧找话题。
“哦对了,我想问一下,那个温泉山庄……如果买下来需要多少钱?”
沈随之看着他,脸上一丝惊讶转瞬即逝。
“这个要看具体的位置和山庄的情况。比如这个庄子占了半面坡,从山脚的汤池院到山腰的暖阁,总共二十六间房,难得是那三眼泉眼,属于硫磺温泉。不过好在这里不是太过富庶的县城,土地还比较便宜,所以整体算下来三千两差不多。但是如果只是买个温泉,不做客栈的话,一千多两便够了。”
姜娇娇听后,若有所思,看来挣钱的道路还很长啊。
接下来的几天,姜娇娇问了沈随之这个朝代土地、律法、钱财流通的一些问题。
这么看来,这里经商还是相对自由的,尚且处于商业发展的初级阶段,而且相对稳定富庶,百姓安居乐业,适合开拓产业。
“那一片,就是京城了。”沈随之向右前方指去。
他们行至京郊半山腰的位置,地势较高,可以俯瞰整个京城。
远远望去,整个城十分宏大,规划井然有序,护城河道穿城而过,河道上横架着几座石桥,几艘小船悠悠荡荡地在水面滑行,两岸分布着错落有致的建筑,有的是两层楼阁,有的是单层民居,一直延续到天际。路上行人不少,即使这么远也能看到有些地方人头攒动。
城内还点缀着众多绿树,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树木有的独立于街边,有的簇拥在建筑周围,为这座都城增添了一抹清新的绿意。在一些开阔的地方,还能看到盛开的鲜花,色彩斑斓。
姜娇娇心里感叹,果然是和县城不一样啊,这么多人这么多需求,处处是商机啊。
“除了景色,你是不是看到了很多赚钱的机会?”沈随之看着她那如痴如醉的样子问道。
姜娇娇转过头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沈随之回应她的是一脸了然于胸的表情。
等到马车进城时,夜幕已经降临,京城却刚刚开启它的夜生活,姜娇娇掀开窗帘,盯着车外不停地看着。
古代京城的夜晚,明月高悬,洒落银辉,河道如带,波光潋滟,画舫、货船摇曳,灯火在水面碎成金鳞,与两岸楼阁的暖光交融。
商铺摊贩鳞次栉比,灯笼串串高挂,美食、杂货琳琅满目。卖小吃的案板上,糖人、糕点、茶汤冒着香气;杂货摊摆满各种小玩意,摊主笑着招呼往来行人。
布衣百姓、挎篮妇人、负囊书生穿梭其间,孩童追闹着,一片热闹繁华。石桥上,女子团扇轻摇,看河中月影,岸旁酒肆飘出酒香,文人对饮赋诗,丝竹声隐约入耳。
从市井喧嚣到雅集清谈,从货郎叫卖到画舫笙歌,京城的夜,把烟火尘世与诗酒风流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真是繁荣啊,晚上也能这般热闹。”姜娇娇不禁有些艳羡地说道。
“京城可探索之处实多,姑娘可以考虑在此多逗留一阵。”沈随之趁机说道。
姜娇娇趁着一阵喧闹声,没有回答,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确实,经过这一路旅途和京城的震撼,她的想法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还有很多未定的因素,等等看吧。
古代京城的夜晚,明月悬于天际,清辉倾泻而下,给鳞次栉比的古建蒙上一层银纱。河道如带,波光潋滟,画舫、货船摇曳,灯火在水面碎成金鳞,与两岸楼阁的暖光交融。
沿河街市喧嚷热闹,摊铺密密匝匝,灯笼串串高挂。卖小吃的案板上,糖人、糕点、茶汤冒着香气;杂货摊摆满绢花、玉佩、纸笔,摊主笑着招呼往来行人。布衣百姓、挎篮妇人、负囊书生穿梭其间,孩童追闹着,衣角带起夜风里的烟火气。
石桥上,仕女团扇轻摇,看河中月影;商贩挑着货担,吆喝声随水流远。岸旁酒肆飘出酒香,文人对饮赋诗,丝竹声隐约入耳。从市井喧嚣到雅集清谈,从货郎叫卖到画舫笙歌,古老京城的夜,把烟火尘世与诗酒风流都包容在内。
“娇娇。”沈随之轻唤了她一声,说完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嗯?”她忽地直起身子,转头看着他,暖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碎发垂在鬓角,被灯光烘得泛着浅金,眼瞳亮得像盛着星子,唇瓣像含着朝露的花瓣,泛着润润的红。
沈随之喉结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咱们到达的太晚了,家中长辈已经入睡,领你入府有些少了礼数,今晚先在客栈住一晚吧,改日定好时间,邀请入府。”
“倒也不必如此,我此番进京的身份是与珍宝阁有关,而非与沈家有关,我暂时也没有登门拜访的打算。若需议事,去珍宝阁便是。”姜娇娇坦然地说道,
沈随之的眼神晦暗不明,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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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了下来,琼月来到马车前接姜娇娇下马车
琼月早在车旁伺候着,见姜娇娇探出半个身子,双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肘。
“小姐慢些,这石阶刚被夜露打湿了。”
姜娇娇扶着她的手缓缓落地,顺势理了理衣裙,抬眼便被这客栈吸引去了注意。
这客栈实在豪气,朱漆大门足有两人高,门楣上悬着块黑檀木匾额,“聚合楼”三个金字在灯笼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竟像是用赤金镶边的。檐角飞翘如雀尾,挂着的铜铃被风一吹,就发出清越的声响。
琼月也瞧直了眼,小声说道“小姐你看,那楼竟有四层高。”
客栈墙面砌着平整的青砖,每层都有雕花栏杆围着,几扇窗户半开着,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烛火,还夹杂着丝竹之声。
门口两名身着锦缎短打的门童躬身而立,腰间玉带扣上镶着鸽血红宝石,见有客来便齐声唱喏。几个穿着青布短打的伙计正忙着招呼客人,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精神气。
“沈公子来了,楼上雅间四位——贵客里边请嘞!”
拾级而上时,脚底踩着的汉白玉台阶被磨得温润如玉,两侧摆着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瓶中插着孔雀翎,尾羽上的金眼在灯下流转着光晕。二楼回廊绕着雕花栏杆,每根立柱上都缠着鎏金藤蔓,栏边摆着紫檀木长案。
沈随之引着姜娇娇进入房间,雕花木窗正对着街景,晚风卷着楼下的喧嚣掠进窗棂,却被屏风上绣着的兰草滤去了大半。随着伙计快速地上菜布置,一股醇厚的香气便漫了开来。
姜娇娇望着桌上的菜式微微出神。青瓷盘里卧着两尾糖醋鲤鱼,鱼身被片得极薄,裹着琥珀色的酱汁,鱼尾微微翘起,缀着几粒殷红的枸杞,竟像是跃在盘中一般。旁边白瓷碗里盛着燕窝羹,羹体透亮,隐约能看见沉在底下的血燕,面上撒着些切成细丝的金橘,添了几分俏皮。
“尝尝这道芙蓉鸡片。”沈随之执起木筷,夹了一片放在她碗里。鸡片薄如蝉翼,裹着蛋清煎得嫩黄,入口时竟带着股淡淡的茉莉香。姜娇娇细嚼着,见他又给自己舀了勺鸽蛋汤,汤里浮着几颗圆润的鸽蛋,蛋壳被剥得极为光滑,像是白玉珠子浸在澄澈的汤里。
沈随之看着她唇边沾着的一点汤汁,抬手递过一方素帕,“这家的主厨曾在御膳房待过,最擅做这些精细吃食。”
他说着,又夹了块水晶肴肉放在她碟中,“这肉是用猪蹄筋熬的,配着醋吃更爽口。”姜娇娇依言沾了点醋,果然觉得肉质更显鲜嫩。
窗外的灯笼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映得他眉眼温和。两人偶尔说上几句,更多时候是静静吃着,银筷碰到瓷碟发出清脆的声响,倒显得六福和琼月有些多余。
“这京城的厨子确实不一般。”一顿饭吃下来,姜娇娇感觉熨帖得很。
沈随之摇了摇头,忽然笑道:“我倒觉得你做的火锅更让人难忘。”
48. 第四十八章
“先将就着在这住两天,因为到达时间比预计的早,珍宝阁为你收拾的院落还未完成,等过几日便可搬过去。”沈随之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姜娇娇,微笑地说道。
“嗯,知道了。”姜娇娇抬头回应了一声,继续喝汤。
这酥山虽然比后世的冰激凌差远了,可来到这里这还是第一次吃冰品,姜娇娇十分享受。
沈随之看她的样子,估计是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继续说道:“珍宝阁旁边的宅院都归其所有,其中收拾出一个院落为你所有,以后来京城也可随时入住。”
姜娇娇停了一下,心想这不就是专家公寓吗,难怪珍宝阁能揽得天下奇珍异宝,这般尊重人才是该他们发财。
“多谢公子,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日后来京城的次数估计屈指可数。”
沈随之的眼神里有一丝晦涩,接着说道:“姑娘是我珍宝阁的合作伙伴,该当如此。”
吃完饭,六福也和琼月安置好了房间。
姜娇娇刚准备休息,听到敲门声,琼月警惕地移动到门口,却听见锦书轻声喊道:“姜姑娘,琼月,是我。”
“这么晚,出什么事了?”琼月赶紧把门打开。
“别担心,是好事。”锦书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姜娇娇也披上衣服走了过来。
锦书激动欣喜地说道,“刚才我去马车上拿落了的东西,没想到居然碰到了表哥!”
她指了指站在客栈大堂的一位男子,“那个,就是我说的亲姨母家的表哥隋明轩,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
姜娇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男子身着宝蓝色锦袍,冲着她们点点头,可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违和。
“这一路已经叨扰你们许多了,表哥住得远,今天晚上我便跟他回家,免得还要他明日再跑一趟。”
看着锦书急切地想和家人团聚的样子,姜娇娇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让琼月送她下去了。
琼月回来后,拿了个字条给姜娇娇,锦书留给她们的,说是表哥家的地址,若有事需要帮忙可以去找他。
姜娇娇点了点头,让琼月收好字条,刚准备关门,看到沈随之从楼梯上走过来。
“你没回家住吗?”有些疑惑地问道。
“太远了,不想深夜折腾家里了。”沈随之说道。六福在心里感叹,自家公子现在连三条街都嫌远了。
“也是。”姜娇娇说完便转身要回房间。
“这个客栈有个望星楼,风景极佳,要不要上去看看?”沈随之期待地看着她。
姜娇娇虽然有些累,却不忍心拒绝,也想看看这盛京的夜景,“走吧。”
“琼月,拿件披风。”沈随之吩咐道,又回头对六福说道:“你们最近赶路也辛苦了,退下歇息吧。”
姜娇娇跟着沈随之走到了最高层,又爬上一个旋转楼梯,登上后发现是个极为宽阔的观景亭台。
“好美啊……”她忍不住慢慢走上前,扶着栏杆眺望。
从这里望出去,盛京的夜景如同一幅华美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红墙黄瓦在月光与火把的映照下,那一片片琉璃瓦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熠熠生辉。纵横交错的街道,犹如一条条黑色的丝带,穿梭在城市之间。街边的店铺许多尚未关店,林立的招牌和灯笼,仍是灯火辉煌。
天空中,明月高悬,繁星点点,与地上的灯火相互辉映,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落入了人间,还是人间的灯火飞上了天空。
沈随之在她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与夜空和繁星融合,也看得挪不开眼。
忽然,姜娇娇转头走过来,冲他说道:“你们京城果然是气派!”,接着坐在中间亭子的石凳上,托着腮看着夜空发呆。
这里比她之前想象得好太多了,许多物产也丰富太多了,她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计划是不是还依旧可行。
“想什么呢?”沈随之盯着天空,轻声问道
“这里厉害的人是不是有很多很多,我的作品真的能帮你们拔得头筹吗?”姜娇娇情不自禁的说出来心里的压力。
“可以的,我相信我的眼光。”沈随之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睛,“也相信你。”
姜娇娇浅浅地笑了笑。
“为什么我感觉你到了京城之后,好像没那么开心了。”她发现自从进城以来,沈随之在外的时候,都没有再笑过,说话也很少,眼神里充满了冷傲。
“这京城人,复杂得很,把人压得很难开心。”沈随之轻轻叹了口气。
“你看到那个招牌了吗?就是往前三个路口那里,左边那个天一堂,他家是……还有那个,往右数两个路口,那几家……”他指着这些商铺给姜娇娇娓娓道来,他就是愿意和她说话,想把所有事情都说给她听。
“嗯……看到了……嗯……”姜娇娇回应着,她的眼睛已经快闭上了。
“……”沈随之说着说着,发现姜娇娇已经很久没有回应了,回头看到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没有丝毫反应,只好抱起她往下走,轻轻地说道,“我不回家,是因为我想的人不在家,那里没人陪我一起看月亮。”
琼月一开门,看到抱在沈随之怀里的姜娇娇,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位爷当初因为一女子故意撞到他怀里,万分嫌弃,当场把外衣脱了扔掉。自此除了家中姐妹,再无女子近身,林老一度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问题。
沈随之眼神示意她让开,径直将姜娇娇直接放在了床上,才放心地离开。
第二日早饭时,沈随之便已经归家了,姜娇娇吃完饭和琼月开始在京城逛了起来。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正一点点往盛京城的檐角上搭,不自觉地就逛到了傍晚。
她俩本想绕开南市口喧闹的货摊,抄近路回客栈,谁知出了小巷鼻尖却忽然钻进一股甜腻的脂粉香,混着劣质烧酒的气,呛得姜娇娇下意识蹙紧了眉。
沿街的门楣上挂着晃眼的纱灯,红绸子在风里卷出浪荡的弧度,几个涂着浓妆的女子倚在雕花门框上,见她一身月白襦裙、鬓边仅簪着支玉簪,眼波便黏黏糊糊地缠过来,又被她身后侍女冷厉的眼神逼退。
“放开我!表哥!求求你放了我吧!”
一声尖利的哭喊猝不及防刺破喧嚣,像根针猛地扎进姜娇娇耳中。她脚步一顿,循声望去——斜对过那间挂着“醉香楼”鎏金招牌的青楼侧门,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架着个瘦弱的身影往里拖,而扯着那身影发髻的,竟是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侧脸对着她,嘴角撇着刻薄的笑,另一只手还在腰间的钱袋上拍得叮当响:“死丫头片子,都嫁过人了还当自己是黄花闺女?落到我手里,不卖去楼里接客,难不成留着你吃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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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被拖拽的少女拼命扭动着,衣裙已被撕扯得露出胳膊,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散了,几缕乱发黏在满是泪痕的脸上。
是锦书!
姜娇娇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攥着帕子的指节瞬间泛白。那宝蓝锦袍的男子就是昨天带走她的表哥隋明轩。
“隋明轩!”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你放开她!”
那男子猛地回头,见是姜娇娇,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假笑,手却没松:“哟,是锦书的朋友啊,不关你的事,走远点……”
他看来的是两个弱女子,也没有昨天那些随从跟着,根本没放在眼里。
“不关我事?”姜娇娇快步上前,目光扫过锦书红肿的脸颊和渗着血的手腕,心头火起,“她只是你表妹,何时轮得到你来卖去青楼?”
锦书这才看清来人,眼里骤然迸出光,哭声都变了调:“姑娘救我!他赌输了钱,就把我……”
话没说完就被隋明轩狠狠一推,摔倒在石阶上,疼得直不起身子。
他脸上的笑彻底敛了,露出无赖相:“表妹这话就难听了,你如今无依无靠,投奔我这里,自然是我爱卖哪儿卖哪儿!”
姜娇娇冷笑一声,风卷着纱灯的光晕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温软笑意的杏眼,此刻竟淬着冰似的,看得隋明轩心头一凛。
“好,你别走,还请各位热心的朋友给帮忙报个官,看看这表哥是不是能卖表妹,如此这般,以后怕是这亲戚之间也要多加防范了,保不齐哪天孩子就被表亲拉去卖了。”
他瞥了眼周围渐渐聚拢的看客,骂了句“晦气”,狠狠甩开手,可他虽松了手,却示意两名壮汉赶紧把人拉进去。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窜出,琼月原本一直低眉顺眼地站着,此刻却动了。她那双总是握着剑穗的手,此刻成了最凌厉的武器。
隋明轩刚往前迈了一步,琼月已移至他身前。只见她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隋明轩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隋明轩杀猪般的嚎叫,他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着。
周围的看客惊呼出声,那两个汉子也吓得后退了几步。琼月却面不改色,脚下一扫,正踹在隋明轩的膝弯处。隋明轩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磕出了血,琼月顺手扯了店门口的红绸子将他捆起来。又转身走到两名壮汉手里,抢下锦书。
他却不甘心就这么罢休,眼神阴鸷地瞪着姜娇娇,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小贱人,多管闲事,看我不……”
“看你不把牢底坐穿。”沈随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清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六福冷哼一声,抬脚踩在他的背上,力道之大,让隋明轩又是一声惨叫。“你那一套留着去官府说道吧。”说着,他手腕再扬,一掌拍在隋明轩的后颈。隋明轩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姜娇娇也有些意外地看着沈随之。六福转身,重新站回沈随之身后,低头道:“姜姑娘,让您受惊了。”
姜娇娇回过神,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隋明轩,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锦书,轻声道:“无妨,我们回客栈再说吧。”
琼月应了声,上前扶起锦书。周围的看客见状,纷纷议论着散开,那醉香楼的壮汉也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看着他们离去。
49. 第四十九章
“我真的没想到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锦书一开口就泣不成声,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掉。
姜娇娇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安定着她的情绪。
“昨日我跟他上了马车,就越走越远,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他成家后,重新置办了房产,不在原处了。等我到了他家门口,发现是个极其简陋的破宅院,心里顿觉不好,可他硬是拽着我进了屋。”
锦书回忆起昨天晚上,还是觉得惊魂未定。
当时她进屋后,看到屋里有个女子,表哥说这是他的妻子,还大声呵斥她去给自己倒茶。可是她端茶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非常故意地把茶水弄撒,还惹得表哥不痛快,踹了她一脚。
接着表哥让她带自己去房间,路上的时候,那女子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等从走廊拐过弯去的时候,跟她说让她快点跑。当时自己一头雾水,没等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刺痛,便晕过去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和那女子便都被捆住扔在一个房间里,那女子告诉自己,她确实是表哥的妻子,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他还很上进,后来沉迷赌博,负债累累,姨母没办法便卖了房子给他还赌债,可他依旧不收手,最后姨母被他气病后,不久就去世了。
锦书把这过程一五一十地说给姜娇娇他们,“前两天他又去赌博,输了一大笔钱,今日早上债主来家中催债,他便把我交出去了。如果不是遇见你们,我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娇娇,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锦书万万没想到,自己回京遇到的第一个亲人居然就这样算计自己。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姜娇娇问道,她如今无依无靠,就怕她想再回到原来的婆家那个火坑。
“先去找找我爹娘留给我的那个院子吧,接下来就找点营生,自己养活自己吧。”锦书心中还尚存一丝希望,最后她还小声地说了一句,“毕竟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姜娇娇点点头,“你先别想太多,先休息休息,如果有空的话,我们陪你一起去。”
琼月便带着锦书离开,去别的房间休息去了。
沈随之看着她,想起刚才看到那男人冲着她发狠的场景,他有些……心疼,杀了那个人的心都有了。
“你以后出门务必要带着琼月,有事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千万份的担心,说出口就变成了这一句话。
“嗯,好。”姜娇娇也觉得今日有些冒进了,多亏琼月能打得过,不然真的不一定会惹出什么乱子。“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也是碰巧路过。”沈随之他的睫毛快速颤动了两下,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恰好掩盖了瞳孔瞬间的收缩。
“哦哦,今天谢谢你!”姜娇娇灿然一笑,等着他离开,却见他坐着纹丝不动。“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下,明天下午就可以搬去珍宝阁了,你要的材料都一并送过去了,这两天不着急,先好好休息。”沈随之说道。
送走他之后,姜娇娇躺在床上发呆,在这个时代女子保护好自己真的很有难度,突然她“嗖”得一下坐起来,走到琼月面前,吓了她一跳,“月,你能教人习武吗?想学会很难吗?”
“其实也不难,就是需要坚持长期练习才行。小姐,你想学?”琼月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嗯,我想让你当老师!”姜娇娇笑盈盈看着她。
第二日下午,六福便带着马车来接姜娇娇去珍宝阁了。
珍宝阁京城总店坐落在正阳门东畔的黄金地段,与瑞蚨祥绸庄、同仁堂药铺比邻而居,门前朱漆大门上悬着鎏金匾额,“珍宝阁”三个大字出自前朝状元之手,笔锋如银钩铁画,流转着华贵气象。
门楣上方横架着彩楼欢门,以金丝楠木为骨,缀满五色锦缎扎成的牡丹、瑞鹤,檐角铜铃轻响,恍若将盛唐长安的繁华气象都凝在了这一方屋檐之下。
欢门下,沈随之身边站了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掌柜和几位伙计已经在等候。
姜娇娇下车时,伸手出去,却是沈随之亲自迎上,送来了半只胳膊,她抬头看了看他,见他置若罔闻的样子,便推就着下了马车。
“这位是总店掌柜,也同时负责各地分店货物流通的齐掌柜。”沈随之为姜娇娇介绍着。
“姜姑娘,不,姜老板,总算见到您本尊啦,您的作品在京城可是炙手可热!”齐掌柜气质斐然,没有丝毫商人的谄媚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学问的。
“里面请,咱们从前门穿过去吧。”
跨过半人高的门槛,豁然开朗。前厅是开阔的展示区,十二根金丝楠木立柱撑起穹顶,梁枋间绘着二十八星宿的图案,在金箔映衬下熠熠生辉。八座半人高的紫檀柜台环列四周,展柜上铺着红色绸缎,陈放着珍珠、翡翠、珊瑚等奇珍。
穿过前厅的雕花月洞门,便是专供贵客的区域。屏风将空间分隔成数个雅间,每张酸枝木圆桌旁都摆着四张玫瑰椅,墙角的香几上焚着沉水香,青烟袅袅间,案头的端砚、湖笔、徽墨一应俱全。店内的伙计皆着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青缎带,头戴万字纹方巾,举止进退皆十分讲究。
姜娇娇看得眼花缭乱,这珍宝阁可不能和林掌柜那间同日而语,如若一开始便碰到这家,自己还不一定有勇气进来推销自己的荷包呢。
走着走着,人便少了起来,好似到了珍宝阁的后院,沈随之示意齐掌柜退下,继续带着姜娇娇往前走。
穿过一个花园,来到了一个小院落的围墙外,木门上挂着锁,门上写着“云栖斋”。
六福拿出钥匙,打开门,“姑娘请进,这便是东家为您准备的院子。”
这处院子藏在花园深处,推开那扇雕着缠枝莲的木门,便见一方小巧天井。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扫得纤尘不染,靠墙处垒着半人高的花台,里头栽着她曾提过喜欢的素心兰,旁边摆着两盆驱蚊的薄荷,绿油油地透着生气。
正屋三间,中间是待客的小厅,靠墙摆着张梨花木八仙桌,配着四张方凳,桌角放着个青瓷胆瓶,插着两支新折的翠竹。
东间是卧房,铺着厚厚的毡毯,临窗放着张拔步床,帐子是月白色的软罗纱,床头矮柜上摆着个黄铜手炉,旁边叠着两床熏过香的锦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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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枕头,一个是荞麦壳的,枕套绣着浅粉色桃花;另一个填了晒干的茉莉花,用细麻布包着,凑近便有清浅的香漫上来。
西间隔成了两半,外间做了书房,靠墙立着半旧的书架,上头竟摆了不少工具和材料样板,靠窗是张书桌,砚台、墨锭都是新置的,还压着张素笺,墨迹未干地写着“笔锋已润,可随时用”。
里间则改作了梳妆室,居然也安置了浴室,抽屉里整齐码着梳篦、胭脂,连她惯用的那种桂花油都备了小瓶。
绕过正屋,后头还有个极小的跨院,搭着个葡萄架,底下支着张石桌石凳,墙角砌了个小小的灶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五谷杂粮、蔬菜水果都整齐地码在灶边的架子上。
院角的井台上,木桶、扁担都是新的,井绳磨得光滑,显然是特意处理过,怕磨伤她的手。连廊下都挂着两盏羊角灯笼。
姜娇娇越看嘴角越上扬,这里处处不见奢华,却桩桩件件都合着她的心意和习惯,仿佛这院子不是仓促备好,倒像是照着她的日子细细打磨过一般。
“这简直太完美了!”她忍不住夸赞道。
沈随之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挑了一下眉毛,“这可是我亲自监工安排的,不用太感谢我,给我做顿饭犒劳一下我就行。”
姜娇娇心情舒畅,也痛快地回应道,“没问题!”
琼月收拾着行李,姜娇娇已经飞奔去厨房开始准备了,这舟车劳顿了半个多月,自己也早就想吃点家常菜了。
不一会工夫,姜娇娇便准备好了,看着这一桌子饭菜,大家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想着沈随之爱吃甜口,排骨便做的糖醋口味,粗瓷白盘里的排骨堆得像座小山,包裹着焦糖色的酱汁,咬下去先是脆骨的微响,接着是酥烂的肉纤维在齿间散开,酸甜汁儿顺着嘴角往下滴。
蒜蓉油菜整整齐齐码在青花盘里,菜梗脆得能听见“咔嚓”声,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带着点生甜,连盆底沉着的蒜蓉都被汤汁泡得绵软。还有比荤菜还勾人的素炒三鲜,软中带脆,甜丝丝的胡萝卜肉丝。
香炸蘑菇堆在竹编簸箕里,金黄的外皮上还挂着细碎的油星,边缘微微焦脆,撒着的椒盐粒白花花的。
这么下饭的菜怎么能少了米饭,端上来的糙米饭用的是粗瓷大碗,米粒颗颗分明,白里透着点浅黄,最顶上还点缀了几粒黑芝麻。
最后是丝瓜蛋汤,奶白色的汤面上飘着金黄的蛋花,丝瓜切得滚刀块,浅绿的皮裹着玉色的肉,煮得半透明,咬下去软嫩得像要化在嘴里。汤里撒了把葱花,热气腾起来时,葱香混着蛋香漫开,喝一口从喉咙熨帖到胃里。
这一顿饭吃到最后,空盘空碗透着股心满意足的亮,连筷子上都没沾着半点油星。方才热气腾腾的一桌菜,此刻丝毫不见踪迹。
六福边打着饱嗝边说,“姜姑娘,我算是知道……我们公子为什么……整天心心念念着你……”
沈随之心头一紧,转头看向他,生怕他胡说八道什么。
六福此刻眯着眼,打了个嗝,继续说道“的饭了!”
桌上的两人好像都瞬间松了一口气。
50. 第五十章
姜娇娇睁开眼时,没有往常睡后的滞涩,也没有熬夜后的酸胀,只觉得眼皮轻得像羽毛,稍一抬眼,整个房间的轮廓便清晰地落进眸子里。
她侧了侧身,柔软的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的肌肤带着一夜安睡后的温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丝滑的床单,触感细腻得让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昨晚一上床,便感觉到身下的褥子是新晒过的,带着阳光烘透了的棉絮香,厚而不沉,软而不塌。枕头的枕芯也填得极匀,不高不矮正合颈窝,里子似是塞了晒干的白菊,呼吸间全是清清爽爽的草木气,连带着后颈的肌肉都松快得很。
被褥更是贴心,锦缎面子滑溜溜地贴着肌肤,内里的棉絮蓬松得像揉碎的春雪,盖在身上轻若鸿毛,一点都不会闷汗黏腻。
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这一夜睡得这样沉,连窗外的风雨声都未曾入耳。原是这方寸床榻间,早被人用细意织就了一张温柔的网,将所有风霜都拦在了外头。
她起身赤脚踩在床边地毯上,脚心传来的柔软顺着四肢百骸漫开,连带着胸腔里的呼吸都格外顺畅。走到镜前,脸颊泛着自然的粉晕,她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的皮肤光滑而有弹性。
“唔……”她对着镜子轻轻舒展手臂,骨节舒展时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春枝抽芽般充满生机。
“今天好像……能多吃两个包子。”她对着自己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又透着难以掩饰的轻快。
简单用过早饭后,姜娇娇就开始对妆盒进行修缮。
果然,因为一路颠簸,妆盒上有些螺钿松动掉落,此刻她也觉得进京这一趟值了。
出发前,沈随之便来信叫人准备好了贝壳,并且按照姜娇娇给的说明,提前进行了打磨。
现在她便对照着整个平面,不断对比着不同颜色的贝壳,选择最适合的进行补充替换,这是个极为精细的活,她一鼓作气,连午饭也没吃,一直到傍晚时分才修复完。
姜娇娇将最后一枚碎裂的贝母片粘牢,指尖轻轻拂过接缝处,确认严丝合缝,才终于松了口气。
久坐带来的酸麻顺着脊背漫上来,她往后仰靠在圈椅里,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下意间扫过室内。
先是落在靠窗的位置,那里的光线最是适宜,摆着一张矮几,旁边配着两张软凳,角度恰好能让人斜倚着瞧见窗外的景致。视线掠过靠墙的博古架。架子不高不矮,最上层留白甚多,中层的隔板角度微微内倾,下层则做得宽深,恰好能容下稍大些的器物。这般疏密错落的分寸,莫名让她觉得亲切。再看墙角那盆文竹的摆放角度,都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熟悉。
这布局让她心头微顿,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她站起身,脚步轻缓地在屋里转了半圈,甚至连香炉里燃着的檀香,都是她素来偏爱的老山檀,烟气袅袅,萦绕出的暖意都格外亲切。
她忽然站定,望着空处笑了笑。哪里是眼熟,分明是每一寸空间的布置,都循着她新宅的布置来的。恍惚间,那些心底的乡愁,忽然就被这满室的熟悉勾了出来。
原来如此。
这些日子,他总说这处院落最宜修复器物,让她尽管在此处落脚。她只当是他待客热情,却没料到,这屋里的一器一物,小到刻刀,大到书架的朝向……
这哪里是一处落脚的客房,分明是他为她筑起的一方故乡。
她想起他这一路,会不动声色地调整马车里的点心,会在她蹙眉时递上一盏温度刚好的清茶,总在最需要的时候恰当的出现……
姜娇娇望着窗外竹影,指尖还带着修复器物时沾上的细尘,刚松快下来的疲惫里,忽然就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像浸了温水的棉絮,软得让人鼻头发酸。
“在看什么?”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刚进门的轻缓。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察觉到她眼底未散的湿意,眉峰微蹙了蹙,走近两步,略带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修复时伤了手?”说着便要去看她的指尖。
姜娇娇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指尖的薄茧蹭过掌心,带来细微的痒。她望着他眼底真切的关切,忽然说不出话来。
那些藏在器物摆放里的心意,此刻都化作了眼前这人眉梢的在意,让人心头发烫。
“没什么,”她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竹叶,“就是觉得……这里很舒服。”
他闻言,眸色柔和了些,视线掠过室内,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落在她身上,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试探:“若是合心意,想要常住也无妨。”
姜娇娇抬眼时,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眸子里。那里头映着窗外的天光,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会察觉,知道这些细微的用心会落在她心上。
可她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没有回答,只望着他轻声应道,“让你费心了,多谢你。”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得这样直白,耳根微微泛起一点红,只低声道:“举手之劳。”
姜娇娇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满室的不动声色的铺陈,终究是不及眼前这人半分的。
“竞赛定在十日后,届时由我代表珍宝阁参赛,你和我一起上台。”沈随之看着桌上的妆盒,信心满满的说道。
他露出少有的清亮,笑着打开食盒:“刚从西街买的酥山,尝尝如何。”
姜娇娇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试探的问道:“要不要留下吃饭?”
“好!”沈随之一口答应,弄得姜娇娇都愣了一下。
六福和琼月被安排出门采买物品,今日只有他们两人,姜娇娇便做了凉面,沈随之竟然吃了三碗,吃完后便走了。
第二天姜娇娇决定妆盒的外立面就此停手,再加装饰就有些过犹不及了,进行最后一步,将妆盒内部,用棉花打底,红绸缎封面,做出柔软的垫面,借鉴现代化妆盒的分区进行设置。
这样掀开盖子的上层是开放式空间,设有若干卡槽,可用来悬挂放置长款项链,避免缠绕。下层细致分隔成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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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属区域,一侧有专门的项链摆放区,能稳妥放置不同款式的项链、吊坠,让其有序陈列;相邻区域是耳钉与戒指的收纳处,一个个小凹槽精准适配,耳环、戒指各就其位;还有独立的手镯放置区,宽敞空间可妥善安置手镯。
暮色漫进窗棂时,姜娇娇心满意足的手工,在厨房忙活一顿后,刚将最后一道莲子羹端上桌。她解下围裙正要坐下和琼月吃饭,忽听得院门外传来轻叩声。
开门见是沈随之,他立在渐浓的暮色里,手里提着只油纸包,见了她便微微颔首:“刚从东边铺子过,见新出了种梅子糖,带来给你尝尝。”
姜娇娇接过那包糖,指尖触到纸包的温热,正待邀他进来坐坐,却见他目光掠过她身后的饭桌,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试探:“闻着像是莲子羹?家母往日也爱做,只是家厨的手艺总差些意思。”
他话说得轻,尾音微微上扬,眼底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姜娇娇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侧身让开半步:“刚盛好,你不嫌弃的话,坐下尝尝?”
他眼里瞬间亮了亮,却还是端着些分寸:“会不会太打扰?”
“不碍事,多双筷子罢了。”
那一顿饭吃得安静却融洽。他话不多,却总能在她添汤时恰好递过汤匙,夹菜时避开她爱吃的那几样,连喝羹的速度都与她堪堪同步。琼月这一顿饭下来,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临走时,他望着空了的碗底,认真道:“姜姑娘这手艺,比御膳房的的厨子还胜三分。”
姜娇娇只当是客套,笑着送他到门口。
没成想,第二日傍晚,他又准时出现在院外,手里换了包刚出炉的桂花糕:“今日路过糕饼铺,想着配粥正好。”
第三日,是一小袋新摘的莲蓬:“路上碰到刚摘的,一起尝尝这口鲜。”
第四日,他干脆空着手来,却在叩门时道:“听闻你今日做了荷叶鸡?我……恰好今日歇工早。”
姜娇娇望着他眼底那点越来越明显的熟稔,从最初的诧异,渐渐变成了哭笑不得的纵容。起初还特意多备一副碗筷,后来索性在摆桌时便直接放好他的位置。
他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会自然地帮她递过灶上的锅盖,会在她择菜时安静地在一旁拨弄着花草,偶尔还能点评两句“今日的盐比昨日少放了些,更鲜了”。
暮色里的厨房,渐渐从她一人的清静,变成了两人的默契。他总说“恰好路过”“顺便带来”,却从未缺席过一顿晚饭。
就连六福和琼月也都有时在院里放松的打闹起来。
姜娇娇望着饭桌上日渐丰富的菜式,有他带来的新鲜食材,也有她特意按他口味做的几样,他这样的有些“顺便”,她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意。
这天傍晚,他又准时敲门,姜娇娇隔着门便笑问:“今日又是哪里恰好?”
门外传来他低低的笑:“恰好……肚子饿了。”
她拉开门,见他立在橘黄的霞光里,眼里的笑意比往日更盛。
51. 第五十一章
天还未亮透,窗纸刚染开一层朦胧的鱼肚白,姜娇娇便已醒了。
外间的更漏刚敲过四更,她推开帐子起身——今日是竞宝大赛。
指尖刚触到床头的银钩,守在外间的琼月便轻手轻脚地端着铜盆进来,盆沿搭着拧干的素布帕子,水汽里混着淡淡的皂角香。
姜娇娇接过帕子,在脸上细细按了按,将残余的睡意拭去。镜中的女子眉眼清丽,只是眼下带着点浅青,她取过一小盒珍珠膏,用指尖蘸了些,轻轻拍在脸颊和眼周,肌肤顿时透出层莹润的光泽。
“不用敷面脂了。”她对着镜子道,“今日是去比手艺,不是比容貌。”琼月应着,将描金的妆奁打开,里面只放了几样最素净的物件:一支螺子黛,一盒淡色的胭脂,还有一小罐透明的唇脂。
姜娇娇执起螺子黛,对着镜子细细描眉。她没画时下流行的远山眉,只将眉形修得利落些,眉峰处微微扬出一点弧度,既不失女子的温婉,又添了几分爽利。胭脂只在两颊轻点了些,用指尖晕开,瞧着像自然的血色;唇脂也选了最浅的豆沙色,抿唇时只透出点淡淡的红。
接着她从衣柜里挑出一套石青色的窄袖襦裙,料子是上好的杭绸,摸着挺括却不僵硬,裙摆只在侧边用银线绣了半枝兰草,针脚细密却不张扬。
“小姐选这套正好,”青禾替她系着腰带,“料子轻便,走路做事都利索,也衬得那玉扣更显温润。”
姜娇娇点点头。她抬手理了理袖口,窄袖刚及手腕,露出皓白的小臂,既不拖沓,又方便随时取出匣中的宝贝。腰间系着条同色的绦带,末端坠着两个小巧的玉铃,走路时只发出极轻的“叮”声,不至于扰人。
最后是最重要的物件。琼月捧过一个紫檀木小匣,匣身没有多余的雕饰,只在四角包着薄薄的银边。姜娇娇接过匣子,指尖在匣面上轻轻摩挲片刻,才缓缓打开——里面铺着一层墨色的软绒,将妆盒护在中间。
姜娇娇将其取出检查,又小心地放回匣中,扣好银锁,再将木匣放进随身的锦囊里。锦囊是用粗布缝的,看着不起眼,内里却垫了厚厚的棉絮,能稳稳护住箱子不受磕碰。
一切收拾妥当,青禾略带笑意地说道:“沈公子早就在外头等着了。”
姜娇娇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正是出发的时辰。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道:“走吧,别误了签到的时辰。”
石青色的身影踏着晨光穿过庭院,裙摆轻扫过青石板,腰间的玉铃偶尔响一声,清脆却不喧闹,就像她此刻的心境,虽有期待,却更多的是一份沉稳的笃定。
走到侧门外时,晨光正好漫过影壁。沈随之正立在墙下,身上居然也默契地穿了件石青色锦袍,领口袖缘绣着暗纹流云,既不显得刻意,又透着世家子弟的矜贵。
见她出来,沈随之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微微一滞,说道:“姑娘今日这身打扮,也着实与她们不同。”
沈微婉脸颊微热,赶忙上了马车。
耳边传来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轱辘”声,混着远处早市的吆喝,还有赶去明月楼看热闹的百姓们的说笑声,隔着车帘隐约传来。
正思忖着,马车忽然慢了下来,六福在外头扬声说:“公子小姐,到了。”
沈微婉掀起车帘一角,抬眼便望见了明月楼那飞檐翘角的模样,楼前早已挤满了人,红墙下挂着的参赛名录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连二楼的回廊上都倚着不少看客。
阳光正好越过楼檐照下来,也照亮了她攥紧锦囊的手。“走吧,”她定了定神,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去。
下车时,裙摆轻轻扫过马车踏板,带起一阵淡淡的百合香。她提着裙摆穿过人群,手里紧紧护着锦囊,一步步朝着那扇朱漆大门走去。
沈随之与她伴身而行,轻轻地说道:“放心,有我在。”
望着他眼底的笃定,她心头忽然一安,轻轻点头,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走吧,让他们瞧瞧,咱们带来的宝贝,到底有多好。”
今日这场竞宝大赛可是京城人尽皆知。
姜娇娇他们走进明月楼,正厅中央搭起了三尺高的白玉台,台案上铺着蜀锦织就的墨色绒毯,来自江南的玉匠、西域的珠商、宫廷造办处的老匠人,都带着自家压箱底的宝贝,在台侧按序排开,已是珠光流转。
楼内的喝彩声此起彼伏,有位识字的先生正对着楼前悬挂的参赛名录念得唾沫横飞:“快看快看,城西张大户家的羊脂玉镯也来了!还有那波斯来的猫儿眼,听说夜里能发出绿光呢!”。说书人索性在楼里的角落支起了小桌,唾沫横飞地讲起这些宝贝。
姜娇娇也往台上看去,苏州陈记的那支翡翠步摇,翡翠是罕见的“祖母绿”,雕成缠枝莲的模样,莲叶边缘还缀着米粒大的珍珠,在光里一转,便似有流泉在叶间叮咚。还有那红宝石戒指更显张扬,鸽血红的宝石足有拇指大,被镂空的金托架着,托底还錾刻着细密的缠枝纹,阳光透过宝石,在绒毯上投下一片暖红的光晕。
楼内的富商贵女们早已按捺不住。穿绫罗的夫人小姐们聚在一起,对着这些作品指指点点。李员外家的小姐盯着那支翡翠步摇眼都不眨,身旁的丫鬟赶紧凑趣:“小姐若是戴上它,赶庙会时定能压过所有人。”
她家小姐赶紧遮住她的嘴,“可不敢乱说,这些个好东西得等贵妃娘娘挑过之后才轮到咱们挑选。”
一直围着展品的锦袍公子哥更爱那枚红宝石戒指,遗憾地对随从说道:“这般成色的红宝,怕是要抵上半座宅院了。”
巳时三刻,随着楼内一声清脆的玉磬响,大赛正式开场。七位评委端坐于玉台之侧,为首的是曾为太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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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凤冠的老供奉,此刻正眯着眼端详一枚珍珠耳坠。那珍珠是采自合浦的“走盘珠”,放在盘中轻轻一推,便能圆润滚动,耳坠的金钩上还焊着极小的金珠,密密麻麻似星子排布。老供奉用银簪轻轻拨弄珍珠,听着那细微的“泠泠”声,缓缓点头:“珠圆玉润,勾工也见功夫。”
沈随之陪着姜娇娇走到三层的白玉台上,轻轻地从木匣子中拿出妆盒放在展台上,周遭原本喧闹的议论声忽然静了一瞬。
刚才她捧着木匣走上台时,不少人脸上都带了几分轻慢——先前登台的不是赤金镶宝的器皿,便是鸽血红、帝王绿的宝石,个个流光溢彩,衬得她这方素净的木匣像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隐约听到有人议论:“瞧这盒子平平无奇,莫不是来凑数的?”
她回头看了看沈随之,随后指尖在匣面轻轻一叩,铜锁“咔嗒”轻响,盒盖缓缓掀开。
刹那间,满室的珠光宝气仿佛都被那方小盒吸去了几分。
整座盒子几乎被螺钿贝母覆盖得密不透风,从盒盖到盒身,从边角到锁扣,竟找不到一寸裸露的木色。像是将一整片深海的虹光都揉碎了,再细细密密地铺陈其上。
“呀!这是粉色?不对,是蓝色……”台下忽然有人低呼。
最外层的贝母片被打磨得薄如蝉翼,阳光透过时,能看见内里细密如年轮的纹理,随着光线流转,忽而泛出珍珠白的莹润,忽而透出孔雀蓝的幽光,忽而又晕染开虹彩般的渐变,仿佛有无数种光泽在盒面上捉迷藏。
凑近了看,才惊觉这满盒的贝母并非杂乱堆砌。盒盖中央,一枚巴掌大的扇形贝母被精雕成半开的牡丹,花瓣边缘被打磨得圆润如脂,每一片花瓣都用了不同色阶的贝母:最外层是带着淡粉的白,往里渐变成珍珠母的虹彩,花心处竟嵌着极小的赤金点,似花蕊初绽。
台侧的评委们都直了身子。那位给太后造过凤冠的老供奉,忙取过放大镜凑上前,镜片下,螺钿的拼接处严丝合缝,牡丹周围的空白处,全被细如发丝的螺钿填满——青碧色的是叶片,带着银晕的是花茎,连叶片上的脉络都用两色贝母拼粘而成,远看浑然一体。
“是‘点螺’!”老供奉声音发颤,“还是最费功夫的‘硬螺钿’,一片贝片要打磨到薄如蝉翼,还要按纹路配色……这般手艺,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姜娇娇轻轻提起盒盖,盒内分了多层暗格,铺着软绒,最底层的抽屉里,还藏着三枚小银勺,勺柄雕成莲茎模样,正好能舀取胭脂香粉。
她将盒盖完全打开,盒背竟还有玄机一片整雕的螺钿,翻转过来便成了小托盘,正好搁在梳妆台上。
“竟还有这等巧思!”人群里炸开了锅。齐尚书家的小女儿举着刚买的凤凰糖画挤在前排,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台上,连糖汁滴在手上都没察觉。
52. 第五十二章
姜娇娇将妆盒轻轻转了半圈,让四面的人都能看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的照在盒面上,螺钿的虹彩与光影交织,满盒的贝母顿时像活了过来。牡丹的花瓣似在轻轻颤动,虹彩顺着花瓣的弧度流淌,叶片的青碧色里透出银亮的光,连盒底不起眼的角落,都因一片小贝母的折射,映出细碎的光斑,像洒了满地的星子。
周遭静得只剩下抽气声,螺钿没有金玉的逼人锋芒,却将贝壳的温润、虹彩的灵动揉成一团,织成了一场触手可及的流光幻梦。这般将寻常贝母用到极致的惊艳,早已超越了珠宝的华贵。
台下的惊叹声此起彼伏,连先前轻慢的夫人都抚着心口,对身旁人说:“比起这个,那支金步摇倒像个俗物了。”
老供奉放下放大镜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他抬头看向姜娇娇,目光里满是赞叹:“姑娘这手艺,是把心思全浸进去了。寻常珠宝炫的是材质,你这妆盒,炫的是匠心啊!”
话音刚落,满场便响起雷鸣般的喝彩,连楼外的百姓都被惊动,纷纷踮脚追问:“里头到底是啥宝贝?竟让评委都这般夸!”
姜娇娇捧着妆盒,立在一片惊叹声中,指尖抚过冰凉的螺钿,忽然想起当初教导她这门手艺的师傅说的话:“再好的料子,若不用心,也成不了宝贝。”
此刻,她望着满场惊艳的目光,终于懂了这句话的意思——真正的珍奇,从不在金玉本身,而在那双能将寻常之物,赋予灵魂的手。
到了午后,被评委选中的十件作品得以留在台上,其他的便可被各家拍走,除了一些大作坊的作品,其他的匠人作品,几乎都被珍宝阁高价拍走。
暮色已漫上明月楼里的飞檐,此刻的楼里却亮如白昼,十二盏羊脂玉灯悬在梁上,将长案上的十件决赛珍品照得毫发毕现——赤金嵌红宝的凤首步摇、羊脂玉雕琢的九层玲珑塔、南海珠串成的璎珞……件件都泛着逼人的贵气,连空气里都飘着金玉的冷香。
遣散了一众看客,只留下作品的创作者,整个明月楼都静候着皇上和宫里的贵人们挑选。
皇上此番本就是为了刚出生的公主挑选礼物,兴致盎然地陪着贵妃挨个挑选,他斜倚在铺着貂裘的软榻上,指尖转着枚白玉扳指,目光扫过案上的物件。
贵妃坐在他身侧,正拈着一支点翠簪端详,簪头的孔雀羽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她却轻轻蹙了蹙眉:“翠色是好,只是这簪杆的缠枝纹雕得略糙了些。”
内侍官垂着手侍立一旁,见皇上没发话,朝下一个宫女摆摆手,又呈上一个巴掌大的金盒。盒身錾刻着百子嬉春图,打开来,内里竟是用细如发丝的金线编缀的内衬,托着一颗鸽血红宝石。
“这是西域的血心。”内侍官低声介绍。
皇上伸手碰了碰宝石,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淡淡道:“华贵有余,却少了点意趣。”
几乎全部看下来,都没有让贵妃十分喜爱的物件,直到妆盒呈上来。
“这倒是别致。”贵妃伸手将妆盒捧起,指尖轻轻拂过盒面,螺钿的温润与木头的沉实交织在一起,手感竟格外舒服。
她试着打开盒盖,“咔嗒”一声轻响,盒内铺着一层暗纹锦缎,锦缎上嵌着一面椭圆形的小镜,镜边同样用螺钿镶了圈。
“这工艺,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灵秀。”皇上坐直了些,宠爱地看了贵妃一眼,贵妃便是出身苏北,接着上前细看这妆盒,“寻常妆盒要么求金玉之贵,要么求宝石之艳,这螺钿盒却以贝壳为材,竟能转出这般流光,倒比满盒珠翠更显巧思。”
贵妃轻轻合上盒盖,又打开,听着那清脆的机关声,撒娇地笑道:“臣妾瞧着,这盒子不仅好看,用着也趁手。你看这镜匣的角度,正好对着梳妆台的光;内里的小格分得多细,能放胭脂、能搁眉黛,连耳坠子都有专门的小绒垫——可见做这盒子的人,是真懂女儿家心思的。”
皇上颔首,将妆盒放在案上最显眼的位置,目光扫过其余物件,最终落回螺钿盒上:“珠宝之道,贵在‘因材施艺’。金者显其煌,玉者显其润,本是寻常贝壳,却被匠人点化成这般景致,既有匠心,又有雅趣,当得起第一。”
内侍官连忙上前,取过朱笔,在记录册上“珍宝阁螺钿妆盒”一行旁,郑重地圈下了一个红圈。暖阁外的暮色更浓了,而那方小小的螺钿妆盒,在玉灯映照下,正流转着比金玉更动人的光华。
“珍宝阁匠人何在?”内侍官朝一旁喊道。
姜娇娇和沈随之赶忙上前,拜见道“草民在此。”
姜娇娇垂着眼,恭恭敬敬地立在软榻之下,裙摆扫过冰凉的金砖地,带出极轻的声响。
“抬起头来。”皇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娇娇依言抬头,目光恰好落在御座旁的长案上——她的那方螺钿妆盒正静静躺在中央,贵妃坐在一旁,指尖在螺钿牡丹上轻轻摩挲,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螺钿工艺,是家传的手艺?”皇上问道。
“回陛下,算是师传。”姜娇娇有些心虚的说道,“螺钿虽用贝壳为材,却需以心为火,以手为炉,方能让寻常之物,生出光华。”
贵妃闻言笑了,转过脸来:“这话倒是在理。看了那么多金玉宝贝,反倒觉得你这妆盒最得趣。”她转向皇上,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陛下,臣妾想着,不如让沈姑娘到造物局去,教教宫里的人这手艺?”
皇上颔首,将妆盒递给身旁的内侍,目光落在姜娇娇身上,又看到旁边的沈随之,又反应过来道:“这是珍宝阁的匠人?”
沈随之起身一拜,似乎有些为难的说道:“姜姑娘有自己的商号,唤作“壹心手作”,和珍宝阁独家合作。此番草民为了寻这参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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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外跑了大半年了呢!好不容易挖到姜姑娘这个宝贝,现在她的作品都是我们珍宝阁的招牌呢。”
皇上和贵妃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原来如此。”皇上笑道,“这样吧,朕赐你‘巧匠’之名,赏黄金百两,京中宅院一处。若你愿意,便入造物局,将这螺钿手艺传下去。”
贵妃也笑盈盈的说道:“你这番手艺和巧思,不该只藏于民间。”
姜娇娇心头一震,连忙跪下谢恩:“谢陛下恩典!民女因家母生产在即,不能在京城久留,也希望将师傅的手艺传下去,让更多人知道贝壳也能做出这般景致。我将详细记录工艺的做法,无偿赠予造物局。”
贵妃与皇上相识一眼,见她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人,命内侍取来一支镯子:“这是本宫赏你的。你既懂女儿家的心思,往后做了新样式,便送到本宫宫里来瞧瞧。”
沈微婉双手接过镯子,再次叩首。沈随之也难得谄媚的看着皇上和贵妃。
“对了,皇上,我看刚才那西域来的红宝石戒指,和皇后娘娘那套金色华府极为搭配。臣妾想带回去送给皇后姐姐。”贵妃冲着皇上说道。
皇上刮了下她的鼻子,又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随之一眼,“退下吧”。
沈微婉和沈随之恭恭敬敬地退下。
楼外已经是暮色四合,竞宝大赛结果也已经传遍。
沈随之转头便撞见姜娇娇看向他的目光,比方才台上展示的七彩琉璃珠还要亮。
“我方才在台上,手都在抖。”姜娇娇靠近他,小声地说道,“尤其是说要我去造物局,要不是你,怕是……”
“怕是你就要变成宫里的大师傅了。”沈随之接过她手里玉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腹,引得她微微一缩。他低笑一声,将手镯仔细收入锦盒,“这物件回去带上吧,在京城也算是个护身符了。走,咱们去庆祝庆祝。”
石板路上的灯笼次第亮起,映得两人并肩的影子忽长忽短,随着晚风漫上来,姜娇娇觉得现在想起刚穿越来在村里的时光,好似恍如隔世。
酒肆里的胡旋舞正热闹,沈砚之却特意要了个临窗的雅间。铜炉里的炭火正旺,烤得羊肉滋滋冒油,撒上孜然粉的香气漫了满室。
店家端来西域的葡萄酿,沈随之给她斟了半盏,姜娇娇今日开心又放松,畅饮了起来。
窗外的胡琴声漫进来时,沈随之正替她剥着烤得酥烂的羊肉,忽然放下筷子,认真道:“明日沈府会来人邀请你做客,要见到珍宝阁大东家了。”
姜娇娇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沈砚之抬眼,撞进她微醺的笑里,“那我能不能要求分红再多一点点?”
炭火烧得更旺了,将两人的脸颊映得通红。姜娇娇低头咬了口羊肉,酥香里混着点说不清的甜,就像此刻心里翻涌的滋味,比任何珍馐都要熨帖。
53. 第五十三章
宿醉的头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太阳穴里钻刺,姜娇娇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藕荷色帐顶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透着股松散的酸软,喉咙更是干得像要冒烟。“水……”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轻捷的脚步声。
“小姐你醒了?”琼月赶紧走进来,见她支起身子,忙上前扶着,顺手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可算醒了,昨儿您喝了那样多,还担心您要睡到晌午呢。”
姜娇娇揉着发胀的额角,茫然地环顾四周:“我……昨儿怎么回来的?后头发生了什么,我竟一点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比赛结束后,去酒楼庆祝,席间推杯换盏,后来便有些晕沉,再往后的事,就像被浓雾遮了去,半点影子都抓不住。
琼月一边给她倒了杯温水,忍着笑回道:“小姐昨儿喝高兴了,尤其是瞧见陛下赏的那箱黄金,眼睛都亮了。”
“黄金?”姜娇娇接过茶杯,指尖触到微凉的瓷壁,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那箱子沉甸甸的,打开时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我……好像抱着那箱子不肯放?”她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烫。
琼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嘛!您就那么抱着箱子坐在榻上,嘴里还念叨着我有金子啦,后来就那么歪着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搂着箱子边角呢。”
姜娇娇听得又羞又窘,抬手按着发烫的脸颊,心想傻琼月,你是不知道后世这个金子会有多值钱啊。
琼月说着,笑容里多了几分促狭,声音也放软了些:“然后,公子就把你抱到床上去安置下了。”
“沈随之?”姜娇娇愣住,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她昨日这么一番闹腾,怕是也折腾到深夜,他居然一直都在……
琼月瞧着她的神色,补充道,“那箱子,公子也让人妥帖收起来了,说等您醒了再瞧。”
姜娇娇靠在软枕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他俯身抱她的模样,他的手臂一定很稳,身上该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她甩了甩头,想把这些纷乱的念头赶走,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水,只觉得喉间的干涩散去,心底却泛起一丝甜甜的暖意。
“对了小姐,沈府已经送来了帖子,邀请您明日赴宴。”琼月说着,把帖子递了过去。
姜娇娇看过后,没说什么,倒是让琼月收拾一下,一会出门买些带回家乡的东西。
午后京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柳丝垂在青石板路上,风里都带着点心铺飘来的甜香。
姜娇娇眼尖,街角一家挂着“云章斋”木牌的铺子,抬脚迈进去。掌柜的见是衣着体面的主顾,忙迎上来:“姑娘可是来选纸?刚到了批宣城的净皮宣纸,纤维细得像蚕丝,着墨不洇。”
姜娇娇让掌柜铺开一张,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只觉细腻如婴儿肌肤,日光透过窗棂照在纸上,竟泛着一层淡淡的玉色。“就这个,挑一百张裁好,再配两锭徽墨。”她记得林老爱临帖,这纸吸墨匀,应该合他心意。
琼月震惊地看着她,小声说道:“一百张啊小姐……”,姜娇娇转头给了她一个别担心,咱有钱的眼神。
出了纸铺,琼月望着斜对面的绸缎庄:“姑娘你瞧,那匹水绿的杭绸,配你正合适!”
姜娇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匹绸缎挂在竹竿上,阳光下像揉碎了的春水,她笑着进去:“再挑两匹藕荷色、两匹墨蓝色、两匹素色的绉纱……然后给她量体,做两身衣服。”
掌柜的麻利地给琼月量好尺寸,用粉笺包好,又送了两匹做里子的素绫,琼月拎着沉甸甸的包裹,还有点不好意思。
接着,他们又去了热闹的玩具摊,竹筐里堆着彩绘的木马、竹编的蜻蜓,还有捏得活灵活现的面人。姜娇娇拿起一个摇着响的拨浪鼓,想起快要出生的弟弟,又购置了一大堆玩具,引得周围的孩童羡慕不已。
日头渐斜时,两人已拎了满满当当的东西。姜娇娇远离后,回头望了眼喧闹的街市,心里想着家人收到礼物时的模样,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没想到,刚到院门口,便看到沈随之站在那里。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姜娇娇笑着边说边迈进门,“出门一趟,回家当然要给大家带礼物啦!”,没注意到沈随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落寞。
“今日有些来不及啦,简单做个打卤面行吗?”姜娇娇放下东西,挽起袖子,冲着沈随之熟稔地说道。
“可以。”他看着她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身影,简单地回道,又试探地问道,“回去的时间定了吗?”
“正要跟你说呢,明日去沈府拜访后,就打算尽快返回了,这样大约能赶在我娘生产前。还想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镖局那边,看看能不能有顺路的车队。”姜娇娇边忙活着边说,又抬起头笑了笑,“有酬劳的,不白坐。”
“好,等我明日就联系。”
初夏的晚风带着些燥热吹过时,正卷过桌上那碗渐渐凝了油花的阳春面。
沈随之执筷的手悬在半空,对面的姜娇娇正低头小口吃面,鬓边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投出细碎的光。
桌上的四碟小菜几乎没动,他夹起一根面条,没滋没味地嚼着,面汤里飘着的葱花都蔫了,像他此刻沉在心底的话,怎么也浮不上来。
“这面倒筋道。”姜娇娇抬眸,目光撞进他眼底,却见那里像蒙了层雾,比窗外的暮色还沉。她识趣地闭了嘴,重新低下头,筷子在碗里划着圈。
他忽然想起这半月来,每日的晚餐都是在这张桌上,她笑着说“这蹭饭的理由,一月两月还可,总有词穷的一日”。那时他还接话,说“这京城物件万千,一日带一件来,也能说个几年。”如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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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话轻得像纸,经不住离别的风一吹就破。
一碗面见了底,他却没尝出半点咸淡。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那些盘桓了几日的话——“留下吧”“我心悦你”“等我”,都堵在喉头,哽得他发慌。
最终,他只端起茶盏,呷了口凉茶,涩味从舌尖一直漫到心口,比未说出口的情意还苦。
“明日一早,六福带马车来接你。”沈随之好半天终于开口说话,又嘱咐了一些简单的礼仪,便匆匆走了。
夜晚下起了雨,一直下到早上都没停,青石板路雨打湿,泛着温润的光。
姜娇娇坐在车中,掀起车帘一角,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终于看到前方那座朱漆大门——沈府。
“姑娘,沈府到了。”琼月扶着她下轿,油纸伞撑开一片小小的晴空。门房早已候在阶前,见她一身水粉色丝绸绣月白兰纹的褙子,鬓边仅簪一支白玉簪,虽素净却难掩雅致,忙躬身行礼:“姜姑娘里面请,家主已在正厅了。”
穿过抄手游廊时,雨丝斜斜地打在回廊的雕花木栏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廊下挂着几盆新抽芽的兰草,叶片上凝着水珠,倒与她衣袖上绣的兰纹相映成趣。姜娇娇认得这兰草的品种,是极难养的“素心”,想来沈府的主人倒有几分清雅意趣。
来到正厅,沈随之坐在东侧的花梨木椅子上,正中间坐着的便是沈家家主沈连敬,看着五十有余,银丝般的须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乌木簪子松松绾在脑后,爱穿件月白杭绸的长衫,领口袖口浆洗得笔挺,手里捧着一卷书,丝毫铜臭之气都没有。
听见动静,他抬眸看来,目光落在她微湿的裙摆上时,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起身:“沈姑娘冒雨前来,辛苦了。”
厅中早已备下热茶,青瓷盏里浮着几片碧螺春,水汽氤氲中,他示意丫鬟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先擦擦吧。”
“昨日送来的苗岭丹青图,家父很是喜欢。”沈随之主动说道,抬手示意她入座,声音比雨声还温润。
丹青图?自己没送过啊……等等,那不是在竞宝大赛上见到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姜娇娇抬眼看向沈随之,他轻轻地眨眨眼,示意她不必追问,她也顿时明白过来,怕是他替自己打点好了这些人情。
“今日邀请姑娘前来,主要是两件事。一是咱们之间的合约,林掌柜和随之都与我说过了之前的事情,我想如今姑娘的身份与宫里也有了关系,珍宝阁一直拘着你也不好,我想你以股东的形式加入珍宝阁,如何?”
姜娇娇明白这份好意,也能领悟到其中深度捆绑的意思,“沈老板这是抬举我了,那我便斗胆再说说我的想法,我想以‘壹心手作’的商号名义入股,这样不论以后是谁经营或者做出多少作品,只要是出自我店的,便都可在珍宝阁售卖。”
沈父的眼睛微不可闻地眯了一下,是自己小瞧了这个女子了。
54. 第五十四章
沈老爷子捻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再次落在堂下那抹粉衣身影上时,先前漫不经心的打量已添了几分探究。
柳叶眉不描而黛,眼尾微微上挑却无半分媚态,反倒衬得那双杏眼愈发清亮,像是盛着山涧晨露。唇边总噙着半分浅淡笑意,连带着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最难得是那肤色,虽带着田间劳作的薄晒,却透着健康的粉白,绝非深闺里养出的病态白皙。
尤其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眼波流转间带着股子聪慧劲儿,她既没露出寻常村姑的局促,也无商贾的油滑,只垂眸浅笑时眼尾那抹淡然,谈及合作时条理分明,竟比府里专管采买的管事还要通透,倒比府里几位读过书的小姐更添几分从容。
先前只当是自家儿子偶然撞大运,此刻才惊觉,这姑娘分明是块蒙着尘的璞玉,沈记的铺子若能稳稳攥住这桩合作,往后在工坊的行当里,怕是又要添几分底气了。
老爷子放下茶盏,目光里的轻视渐渐褪尽,添了几分郑重:“就照姑娘方才说的分利法子办。”
姜娇娇没想到这沈老爷居然这么痛快便答应了,想来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利益捆绑,微笑颔首。
“至于第二件事,与合作无关,是想请姑娘帮个忙。”
这有点让姜娇娇猜不到了,这实力雄厚的沈府,有什么能让她帮忙的。
“皇后娘娘不日后,便回娘家省亲,届时我们也会宴请各家来府上做客,听随之说你的厨艺也十分精湛,不知可否给些参考。”
“不知这种宴席都有什么要求?来参加的主要是家眷还是?”姜娇娇询问道。
沈随之解释道:“都是一些世家大族,由当家人带家眷儿女参加,娘娘此次想要办的有些心意,尤其我们沈家现在转政从商,又刚夺得了竞宝大赛的头筹,也要拿出些新鲜的东西给众人瞧瞧,也好巩固口碑,免得让人觉得是借着皇后娘娘的势。”
姜娇娇看着堂外,骤雨初歇,庭院里新抽的翠竹带着湿漉漉的绿意,阶前的紫丁香落了一地碎雪般的花瓣。
她起身往外走去立在廊下,望着院中东头那方引活水凿成的九曲水系,眼波流转间忽然有了主意。
她回身时,珍珠耳环轻轻晃动,映得颊上添了层柔光:“不如在这九曲溪畔设一场流觞宴?”
沈老爷和沈随之对视一眼,“你说的,可是古人兰亭雅集那般?”,这种宴席只看书中记载过,却从未见过。
“正是,”姜娇娇走近几步,声音清亮如溪,“我瞧着府中这九曲水蜿蜒曲折,活水潺潺,正好引觞浮水。将酒水和菜肴置于溪流的上游,使其顺流而下。宾客沿弯曲的溪流或水渠两侧席地而坐,不必拘着俗礼,岂不比寻常宴饮更有雅趣?”
她边说边指着溪水:“我们可以在溪畔利用假山、湖泊、花木等元素,模拟出山野清幽、雅致的氛围,想来常居京城繁华之处的人应能体味出别种风情。”
沈随之先开了口,抚掌笑道:“姑娘这主意妙极!咱们府里这九曲水原就是姑姑吵着要赏景凿的,如今派上这用场,既雅致又省了出城的奔波,席位间隔大也自在。”
沈老爷也点头:“这般依着自家活水设流觞席,倒是新鲜。配上流觞赋诗,既应了节令,又显咱们府里的文气,皇后见了定也欢喜。”
姜娇娇也点点头,想着拜访已久,该是道别告辞了。
“沈老爷,我……”
“姜姑娘,那……”
两人同时开口,沈老爷示意她先说。
“此次进京,主要为了竞宝大赛,如今赛事已经结束,我打算明后日便返程回乡,今日便同您一道告别。”
“这……”沈老爷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刚才还想邀请姑娘帮忙指导一下这曲水流觞宴,顺便与皇后娘娘为姑娘挣个名声,这样说来便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话里的拉拢之意再明显不过。亭中瞬间静了静,连流水声都似清晰了几分。
姜娇娇本就不那么在乎这些名利,女子生产风险极大,心中又实在担心家中母亲,垂眸理了理袖口,再抬眼时,杏眼里的光坦坦荡荡,“多谢您的美意,但家母生产在即,我必须赶回去。我今日将府中水渠进行勘察,画出设计图,一应细节标注清楚,想来府上能工巧匠颇多,不是难事。”
先前只觉她懂生意,曲水畔见她知风雅,此刻才真正品出她骨子里的韧劲。这哪里是想攀附权贵的?分明是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凭手艺、凭见识立世。
“那边辛苦姑娘了。这些报酬还请笑纳,我们沈记可不压榨员工。”沈老爷子笑道,摆手让管家呈上一个木盒。
姜娇娇谦虚地接过后便由沈随之领着去勘画地形了,没有丝毫谄媚,也无半分自惭,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沈老爷子看着女主的背影,动作自然坦荡,又看到她身旁的沈随之对她这般小心呵护,忽然觉得,沈家与她的合作,怕是要比自己预想的,走得更远些。
“娇娇,你又帮了我们一次。”沈随之同她走到渠边时,轻轻地说道。
“不至于说得这么恩情似海吧!我也是拿银子办事的。”姜娇娇打趣地说道,她总觉得沈随之这几天心情好像有些沉重。
沈随之走在前面,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他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姜娇娇,见她正低头在纸上勾画,笔尖在阳光下划出清晰的痕迹。
“这里便是九曲水的源头。”他停在假山下的石雕螭首旁,指尖敲了敲石壁,“幼时我总爱蹲在这里看水流出来,被先生抓着打了好几回手心。”
姜娇娇抬头时,额前碎发被风吹起,她凑近螭首,仔细观察水流轨迹:“这水流急又大,到时这里需要安排一人控制水流。”
她又围着这里转了转,“这螭首吐水的角度偏东南,白日里阳光正好能照在水面上,折射出的光会很亮眼,可以准备绸幔放在水上装饰,减少折射。”说罢提笔添了道弧线。
想起刚才沈随之说的话,又问道“你小时候常在这里玩?”
“可不是。”沈随之笑起来,眼尾的纹路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带着暖意,“有次偷偷把蜜饯扔进水里,想看看能不能顺着九曲水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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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院里,结果被管家发现,罚抄了三遍《论语》。”
姜娇娇笔下一顿,抬眼时正撞见他眼里的笑意,忙低下头去,笔尖在纸上晕开个小墨点。
两人顺着蜿蜒水道往前走,院里却一直未见旁人,水流在石缝间淙淙作响,阳光透过水面,在水底的鹅卵石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走到月洞门时,他指着门楣上的雕花:“去年中秋,妹妹在这里掉了支金步摇,全家仆妇找了三天,最后发现被卡在九曲水的石缝里,步摇上的珍珠还串着几瓣梅花。”
姜娇娇听罢,停下脚步,“这里的水道有个急弯。”她指着水面泛起的漩涡,“这里也需要通过装饰来进行改造,可以做个类似木桥的装置。”,她在纸上又认真地记起来。
阳光落在她侧脸,长睫投下的阴影清晰可见。沈随之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九曲水似乎从未这般生动过。往日里只当是府中景致,此刻经她笔尖勾勒,竟成了能承载宴席笑语的活物。
“前面那座小榭,”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今年生辰时,在这里第一次喝到你家的紫苏饮,是在珍宝阁看到,觉得十分古朴,便带回来了。”
姜娇娇握着笔的手紧了紧,麻纸上九曲水的脉络已渐渐清晰。她抬头看向小榭,阳光正落在临水的栏杆上,像是镀了层金边。
“原来那时沈公子就尝过我家的糖水了。”她轻声道。
沈沈随之看着苏微婉将最后一笔落在麻纸上,九曲水的全貌已在她笔下活了过来,连石缝里的几股暗流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他指尖划过图纸上靠近东侧的一处水湾,忽然开口:“从这里往前,便是我的院子了。”
姜娇娇正低头吹干墨迹,闻言抬眼“沈公子的院子,也挨着九曲水?”她将麻纸仔细折好,放进随身的布包里。
“不仅挨着,院里还有口老井,井水与九曲水是连通的。”沈随之往东侧指了指,那里有片爬满青藤的月亮门,“去年我在井边种了株石榴,如今该结花苞了。要不要去看看?或许对你设计流水席的取水处有帮助。”他尽量不将自己的小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
她微微颔首,布裙裾扫过石阶,带起一阵青草香。穿过月亮门时,藤叶擦过肩头,姜娇娇下意识抬手拨开,却撞见沈砚之正回头等她,目光落在她被叶尖扫过的发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院里没什么讲究,都是我随手摆弄的东西。”他说着推开竹编院门,“你看那口井。”
院角的石井栏被磨得光滑,井绳在木架上绕了好几圈,旁边果然立着株半人高的石榴树,枝头缀着点点猩红的花苞。
“这井水凉,冰镇酸梅汤再合适不过。”沈随之蹲在井边,提起木桶舀了半桶水,“你尝尝,比别处的水甜些。”
姜娇娇凑过去,见桶里的水映着头顶的石榴花苞,竟像盛着些碎红的星子。她刚要伸手去接,却见沈随之已从井边的竹篮里取了个瓷碗,倒了半碗递过来。指尖相触时,两人都顿了顿,她慌忙接过碗,低头抿了口,果然清冽甘甜,带着股草木的清气。
55. 第五十五章
“这处月洞门是去年翻新的,特意选了青灰色砖料,配着这廊下的翠竹倒也顺眼。”沈随之的声音伴着微风漫过来时,姜娇娇正望着门楣上那方素净的匾额。
廊柱是上好的楠木,却只刷了层清漆,露出原木温润的纹理,比起京中勋贵府邸常见的描金绘彩,反倒显出几分洗练的雅致。
他指尖轻叩廊柱,楠木温润的纹理在日光下泛着浅光,“原想依着京里的样式描些花纹,后来反倒觉得累赘,便只刷了层清漆。”
转过抄手游廊时,他停步侧身,让过檐角滴落的水珠:“小心脚下,这青石板被雨水泡得发滑。”
天井里的太湖石旁,几株野菊正探着嫩黄的花苞,红鲤甩尾搅碎池面光影时,他忽然笑了:“出门前刚买的锦鲤,你看那尾赤色的,总爱追着人影游。”
往书房去的路上,松木地板踩出轻微的声响,沈随之忽然回头道:“里面乱得很,你莫要见笑。”
雕花木门推开的刹那,墨香混着他身上的檀香扑面而来,正屋窗棂糊着上好的云母纸,日光透过纸窗漫进来,在青砖地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不见半点金银器物的晃眼光泽。
整面墙的书架顶天立地,经史子集码得整整齐齐,书脊上的墨迹有的浓黑如新,有的却已泛出浅黄,显见是常被翻阅的。
靠窗的紫檀木书案上,镇纸是块未经雕琢的墨玉,旁边堆着半摞手抄的诗集,字迹清隽如松,正是她曾见过的笔锋。
目光扫过书案另一侧时,姜娇娇却微微顿住了。那里摞着三五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商君书》《盐铁论》,还有几本牛皮封皮的册子,翻开的一页上满是细密的批注,朱笔圈点着“米价波动”“船运损耗”等字眼。墨迹尚未全干,显见是刚读过的。
沈随之跟着她的目光落在书案那摞《商君书》上时,他指尖略有些发烫,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上次在林府听到你的一席话,觉得与其觉得愤懑,不如尝试一下。这些商经看着枯燥,倒也能琢磨出些道理。”
窗外的竹影摇进屋里,落在那摞账本上,倒像是给这些沾满铜臭的物件,笼上了层淡淡的书卷气。
姜娇娇望着那遒劲的字迹,忽然想起在林府宴上,他曾笑言“愿乘一叶舟,醉读五车书”,那时谁能想到,这位曾醉心于笔墨丹青的世家公子,如今竟能静下心来,把这些枯燥的商经读得如此仔细。
案头的青瓷笔洗里还插着几支狼毫笔,只是旁边多了把算珠锃亮的算盘,倒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正在经历的蜕变。
“这算盘是新学的,”他拿起算珠锃亮的紫檀算盘献宝似的说道,指尖在框上轻敲,“起初总觉得不如笔墨顺手,练了三个月,倒也能算得清账目了。”
“果然,聪明人干什么都比别人快。”姜娇娇笑着打趣道。
窗外的竹枝被夜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催促什么。
“娇娇……”沈随之想说什么,他望着她,那些在心头盘桓了半月的话,像被墨汁浸过的棉线,湿重得吐不出来。
姜娇娇正低头看着案头那页批注小字,忽然听见他轻咳一声。抬头时,正撞见他转过头去,耳尖泛着微红。
紫檀木书案上,那半摞手抄诗集的边角被风掀起,露出里面一句“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墨迹清隽如松,正是他惯常的笔锋。
“时辰不早了。”他猛地合上那本手抄诗集,“该去用晚膳了。”转身时,指尖却不小心触到她垂在身侧的手。
像被炭火烫了般缩回手时,他终于憋出半句:“娇娇,我其实……”院墙外忽然传来六福的喊声,他望着她眼里映出的疑惑,淡淡说了一句:“我给你准备了些路上吃的梅子,让六福给琼月了。”
姜娇娇看见他转身的背影,竟染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暮色漫进花厅时,八仙桌上的青瓷碗盏已摆得齐整。
沈夫人起身相迎,她年近五十的年纪看起来也才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月白色杭绸褙子,袖口滚着圈银线绣的兰草纹。
“姜小姐这一路辛苦,快请坐。”她伸手虚扶一把,指尖刚触到沈清辞的衣袖便收了回去,“厨房备了几样家常小菜,不知合不合小姐口味。”,恰到好处的客气,既不显疏离,也未有过分的热络。
沈老爷端坐在主位,手里转着茶盏,目光平和地扫过姜娇娇:“今日这紧着时间绘图,辛苦了,快吃饭吧。”他放下茶盏,拿起筷子。
姜娇娇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桌上四碟小菜——翡翠般的凉拌芦笋,油亮的酱鸭舌,还有乳白的莼菜汤,刚拿起筷子,就见沈随之伸手转了转圆桌,将那碗乳白的莼菜汤推到她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碗沿:“这汤温着,先喝口暖暖胃。”
他说话时眼尾扫过她鬓边微乱的碎发,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是拿起公筷,往自己碗里夹了块豆腐。
沈夫人给姜娇娇添了勺蟹粉豆腐,笑容温和却保持着分寸:“听随之说你偏爱清淡,这豆腐没放太多调料。”话音刚落,沈随之又起身,取过旁边的小碟,往姜娇娇碗里添了两筷凉拌芦笋:“这芦笋是今早新采的,脆嫩些。”
沈老爷端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在儿子挺直的背影上停了停。往日里吃饭,他虽也算周到,却极少这般细致地给旁人布菜。他呷了口茶,眼角余光瞥见自己夫人也正望着沈随之,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下。
“多谢公子。”姜娇娇低头吃饭,发间的玉簪轻轻晃动。
沈随之吃了没几口,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记得让厨房煨了冰糖雪梨,解腻正好。”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萧夫人轻声叫住:“让下人去便是。”
他应声坐下,耳尖在烛火下泛着薄红。沈夫人给沈老爷添了杯酒,轻声道:“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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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大倒越像个管家的了。”话虽如此,目光却在姜娇娇碗里堆着的芦笋上转了圈,又看向儿子面前几乎没动过的酱鸭舌,嘴角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探究。
主位上的两位长辈,借着烛火的掩护,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沈老爷简单地询问了姜娇娇的家庭情况,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探询问道:“姜小姐,明日就要启程?有没有考虑过,待你母亲生产完,恢复好身体后,搬来京城?”
姜娇娇刚夹起一根芦笋的手顿在半空,碗沿的青瓷凉意透过指尖漫上来。她抬眼时,正撞见沈随之猛地抬起来的目光。
“爹……”沈随之的声音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发紧。
沈夫人给姜娇娇碗里添了勺豆腐,笑意温和:“老爷说的是,姑娘你这般玲珑心思和手艺,留在京城总能多些机遇。”
姜娇娇微笑着说道:“多谢伯父伯母好意,只是家中情况尚不明朗,后续的一些计划我还没想好,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沈随之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出些青白。
萧夫人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沈老爷端起酒杯呷了口,目光在两个年轻人之间转了圈,杯沿的酒液滴落在桌布上,晕出个小小的湿痕。
晚膳用过后,沈老爷和沈夫人走到门口时,回头又叮嘱道,“随之,务必安排好镖局,安全将姜小姐送回去。”
沈随之手里提着的灯笼晃出暖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云栖斋门口的槐树下,马车的轮廓在暗影里静静伏着。他望着车帘上绣的玉兰纹样,喉结动了动才开口:“你的作品我会在京城卖出它应有的价值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灯笼柄,竹篾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痒,“你做得总是好的。”
姜娇娇刚要道谢,见他忽然转过身,月光落在他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其实方才在席间,我爹说让你留下……我心里是盼着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风卷走似的,“可转念一想,你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想去的地方,想照顾的人,现在便困在京城反倒可惜了。”
灯笼里的烛火噼啪响了声,他抬手碰了碰她鬓边的玉簪,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玉石便收回:“我在学打理那些铺子时,总想起你说过的‘心之所向,素履以往’。你往南去,是向着你的志向,我该替你高兴才是。”
他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里面是一个玉牌,“这个是调动钱庄资产的符证,放心,是我自己的小金库,若遇到紧急情况,可以不告先借。”
他忽然笑了笑,眼底的星光比月光还要亮,“说不定,咱们以后在哪里又会再遇见,到那时,或许我们都成了想成为的模样。”
姜娇娇没有接过锦囊,被他硬塞到手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一路保重,我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56. 第五十六章
天还未亮透,东方刚洇出一抹淡青,长街两侧的灯笼犹自昏昏欲睡,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格外清晰。
姜娇娇一早便准备妥当,立在门檐下等着镖局的马车,目光频频掠过巷口那道拐弯。
昨夜他临走时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巷深处传来马蹄声,姜娇娇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忙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可来的是镖局的镖头,拱手道:“小姐,车马已备妥。”她颔首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街角的青灰墙影,那里空空荡荡,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枝丫,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她转身踏上马车,又听见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不是想象中沉稳的靴底碾地,而是六福略显急促的碎步。“姑娘,公子让小的送来这个。”食盒递过来时,还带着炭火余温。
她接过食盒的瞬间,巷口的晨雾忽然漫了过来,模糊了镖局马车的轮廓。昨夜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此刻竟与眼前的雾气重叠在一起,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把牵挂都藏进了这方食盒里。
马蹄声声敲在空落落的车厢里。她下意识偏头去看身侧,本该坐着人的位置如今只叠着件备用的盖单,忽而惊觉,原来短短两月,竟已习惯了总有个温和的声音在耳畔,或是讲些朝堂趣闻,或是提醒她添衣。
姜娇娇轻轻打开食盒,一股熟悉的甜香漫了出来,最上层是她爱吃的桂花糕,糕点边缘还印着小巧的云纹,是他府里厨子独有的手艺;下层是用油纸包好的酱肉,肥瘦相间的肌理透着琥珀色的光泽,记得上次他带来栖云斋,她不过随口赞了一句,他便让连着送了三日。
食盒最底层压着张素笺,上面是他苍劲有力的字迹:“山有木兮木有枝。珍重。”
她身形一滞,这诗的下句是君悦君兮君不知……他喜欢自己?
马车颠簸着前行,姜娇娇捻起一块桂花定胜糕。入口的瞬间,清甜的桂花香在舌尖漫开,带着恰到好处的软糯。这味道让她恍惚回到初到京城那日,第一顿丰盛的晚餐,还有温泉山庄那日园中散步,还有灯会上他为她挡开拥挤人潮,还有竞宝大赛上稳定她的眼神……
一口糕点,一口酱肉,每一口都带着回忆的味道。姜娇娇慢慢咀嚼着,眼角的泪却悄悄滑落,滴在食盒的木纹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原来这一个月的点点滴滴,早已像这吃食的滋味一般,深深烙印在心底。
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后移,朱雀门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模糊。马队驶过护城河,她掀起车帘一角回望,远处的钟鼓楼隐在淡紫色的烟霭中,檐脊上那几只镇瓦兽只露出模糊的剪影,倒比初见时添了几分温驯。曾与他并肩走过的朱雀大街已缩成一条青灰色的绸带,街边酒肆的幌子还耷拉着,想来此刻的早市尚未喧闹,卖糖画的老者该还没支起他的小铜炉,就像她记忆里无数个寻常清晨那样。
心中泛起一阵涩意,原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暂居,却不知何时起,这座繁华又疏离的京城,竟因为一个人而变得有了温度。
车轮继续向前,将京城的轮廓越抛越远。姜娇娇放下车帘,指尖摩挲着食盒上精致的锁扣,这一路没有他同行,连风都显得格外清寂,不过他留下的这些念想,能陪着她走过一程又一程的风雪。
琼月看到姜娇娇这副模样,小声地问道:“其实姑娘也是喜欢公子的吧?”
见自家小姐半晌没言语,又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口,声音软得像团棉花:“姑娘您想啊,沈公子那样的人,几乎除了酒楼,从不在外饮食,却连着快一个月天天拎着吃食到咱们小院蹭饭吃,哪是单纯为了吃饭啊。”
“还有之前寻常世家小姐凑上去搭话,他都冷言冷语的,可我瞧见好几回了,他看您的眼神,比檐角那抹斜阳都暖。上次你不小心划破了指尖,他掏帕子的手都比平时快半分,眉头皱得像能夹死蚊子……那模样,哪是对寻常朋友的样子?”
女主指尖无意识绞着裙裾上的流苏,琼月又凑近了些:“再说您自己,哪次做了好吃的,不是特意留出一份,每次和公子在一起的时候,你笑的都比平时多。上次公子邀请你同去夜市,光是挑件衣裳就在镜前转了三圈,连鬓边的珠花换了两回,往常哪会为出门这样费神?”
“我这么愚笨的人都能看出来,莫不是姑娘……”
姜娇娇想起这些零碎片段,像散落在心底的珠子,此刻忽然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她猛地抬手按住发烫的脸颊,心跳竟像擂鼓般响起来。原来那些被她当作“寻常情谊”的瞬间,早已悄悄浸了蜜,连自己都蒙在鼓里。
“哎呀,哎呀!”姜娇娇红着脸捶了琼月一下。
“对了,那封给锦书信你留给六福了吗?”
“给他啦,他说会帮衬着点的。”琼月回答道。
两个人又在车上说说笑笑了一阵,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车队已经停下休整,姜娇娇也下车舒展身体,看张镖头正蹲在路边检查马蹄铁,
走近问道:“镖头,咱们车队去过海边吗?”
张镖头闻言直起身,粗糙的手掌在粗布裤上蹭了蹭,脸上露出点憨厚的笑:“回姑娘,去过两回。早年跟着老镖头走南闯北,往岭南送过一趟瓷器,特意绕去海边看了看。”
他往远处望了望,仿佛透过连绵的山影瞧见了什么,声音也带上些悠远的意味:“那海啊,一眼望不到头,蓝得跟天上的云都连着似的。浪头一卷一卷拍在沙子上,哗哗地响,比咱们过秦岭时听的瀑布声还大。”
琼月听后也走近听着,镖头又笑道:“最奇的是沙滩,踩上去软乎乎的,跟踩在新弹的棉絮上一样。潮水退了之后,沙子里能捡着小贝壳,有的带花纹,有的亮晶晶的,姑娘要是见了,保管喜欢。”
“那从我们县城过去的话,要多久啊?”姜娇娇追问道。
他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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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顿,认真想了想说道:“算起来和来京城差不多,不过路途更平坦些,想来姑娘能扛得住。”
姜娇娇望着天边流动的云,忽然觉得那片海,好像越来越近了。
等上了马车,琼月愣了愣问:“小姐你要去海边经商?”
“嗯,”女主抬眼望向天边,目光里藏着从未有过的亮,“那大海里可有的是宝贝。”
她指尖敲击着桌面,声音渐稳:“海边有晒得雪白的盐,有能做成珍馐的海味,还有商船从海外带来的香料、珠贝,这些都是内陆少见的稀罕物。咱们若能在海边立个铺子,将海货贩往内地,再把咱们这儿的丝绸、瓷器销给那些商船,销路就更多了。”
琼月似懂非懂,但她相信姑娘,姜娇娇眼底映着日光,亮得惊人:“而且海是活的。它不像山间的路,走熟了就再无变数,每日潮起潮落,商船往来,藏着数不清的机会。”
“而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她想起沈公子曾邀请她海边,或许去海边,不只是为了机会,也是为了看看那片能让人心胸开阔的天地,看看能不能活成自己真正想成为的样子,或者遇见他。
因熟悉了路程,姜娇娇感觉回程比来程要快得多,终于可以远远看到县城的城楼了。
马车刚拐过青石板铺就的街口,一股子混着酸梅汤味道的风就扑了过来。姜娇娇掀开车帘,眼尾瞬间热了,街角那棵老槐树还歪歪扭扭地站着,“沈记药铺”几个字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是娇娇回来了!”赶车的车夫刚勒住马缰,姜娇娇已经踩着车凳跳了下来,她提着裙裾往里跑,张叔见了赶紧喊道。
女主喘着气笑,眼角的红还没褪,“张叔他们都在铺子里吗?我娘生了吗?”
话音未落,就见铺门“吱呀”一声开了,齐生见了她“哇”的一声就冲了出来,“姐姐你回来啦!”,没止住脚步,撞进她怀里。
铺子里的铜铃叮叮当当响起来,父亲从后堂快步走出来,藏青色的布衫上还沾着些草木屑,看见她的瞬间,原本紧抿的嘴角忽然就松了,她望着熟悉的柜台,还有家人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一路的风浪与奔波,都在跨进门槛的这一刻,化成了心底最踏实的暖。
“我娘呢?”姜娇娇焦急地问道,就怕错过了生产。
“在这呢!”赵氏扶着门框,鬓边的银钗随着走动的肩膀轻轻晃,她用手托着后腰,隆起的腹部像揣了个圆滚滚的锦缎包裹,让她走路时不得不微微后仰着身子,脚步缓慢。
“还好还好,赶上了!”姜娇娇亲昵地搂着赵氏,用手帮她托着腰,“怎么没看到表哥和秀竹?二叔他们呢?”
“哥和嫂子去买订婚的东西了,二叔和二婶在新宅呢,二婶怀孕了,二叔现在紧张得很呢!”齐生倒豆子一样地说着。
姜娇娇听得脑子晕了,什么?订婚?怀孕?!她错过了什么?!
57. 第五十七章
“娇娇!”秀竹喘着粗气喊道,她刚走到街口,便看到药铺门口的马车,想来定是娇娇回来了,便一路小跑进来。
“我的秀竹!”,话音未落,她已经扑得对方一个趔趄,下巴磕在对方锁骨窝里,紧紧地抱在一起。
“对了,听说你跟表哥要成亲了?!”姜娇娇说着,便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齐舒安也进了门。
秀竹害羞地点了点头,姜娇娇摇着她的手说,“等今天晚上你给我好好讲讲这爱情故事。”
姜娇娇转头跟赵氏和姜老三说“爹娘娘,我还得去跟林爷爷报个到,顺便把琼月送回去,等晚上咱们回家慢慢聊。”
“齐生!去酒楼订上一桌饭,晚上送到咱们新宅去!”姜娇娇开心地说道,顺手扔给齐生一个大银锭。
“好嘞!”齐生乐意至极,手里接过银子后,惊讶道:“姐,你这去京城是发财啦!”
姜娇娇冲他挑眉,点了点头,转身拽着琼月上了马车。
“姑娘,你这是打算不要我了……”刚上车,琼月有些失落,弱弱地问道。
“啊?没有啊!”
“那你刚才说要把我送回去……”琼月有些不理解。
“当然呀,林老把你借给我,我回来当然要送你回去跟他报到呀,你毕竟是林府的人,我就算想要你,也得跟林老说一声呀!傻琼月!而且,我也得问问你的意见啊。”姜娇娇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我愿意!我愿意跟着姑娘。”琼月赶忙说道。
“为什么啊?”
“姑娘待我如亲人,而且跟着姑娘能见识到广阔天地,我第一次觉得作为女子也能做这么多事情。”琼月跟着姜娇娇这段时间,发现她虽身体柔弱,但却有强大的内心,作为女子竟比男人更有野心。
姜娇娇欣慰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不一会便到了林府,姜娇娇跟门房说了哪些东西搬到林府,哪些东西搬到隔壁姜府,便快步进了林宅。
雕花木门被叩响时,林老正背着身用软布擦拭那只斗彩瓷瓶,瓶身上的缠枝莲在夕阳里泛着温润的光。
听见门外那声甜甜的“林爷爷”,他手里的软布“啪”地掉在铺着蜀锦的锦垫上,手腕猛地一歪,斗彩瓷瓶在案几上晃了三晃,瓶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噔噔”的轻响,吓得他慌忙伸手去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转过身时,银白的胡须像被风吹过的芦苇般簌簌乱颤,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眼尾的皱纹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惊讶舒展开些,望着跳跃着奔来的姜娇娇“丫头?你回来啦!”
他往前挪了两步,待姜娇娇走近,亲昵地拉着她往里走,“前些日子林掌柜过来跟我说了,你得了竞宝大赛的头筹,说皇上都亲自召见了你,还当你定是留在京城做那凤凰了呢!”
“我这运气使然罢了,哪敢真的在京城留下造次呢。”姜娇娇假装十分担心的样子。
他忽然把桌上的玉佩往她手里一塞,掌心的温度混着常年盘玉的油脂感传过去,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你这个机灵鬼,这般好手艺,是该让天下人瞧瞧。可你瞧这玉佩,在京城里被达官贵人盘得再亮,也不如在咱这小院里,沾着晨露地气养得润。”
姜娇娇握着那枚羊脂玉佩,指腹下的云纹细腻温润,掌心瞬间被暖意包裹,“是呀,还是慢慢来吧!”
见她这般模样,林老转身往紫砂壶里添了些新采的雨前龙井,沸水注入时腾起的白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对了,随之这一路他对你可还照顾?若是有不周的地方,等我写信骂他。”
“不不,他待我很好。”姜娇娇急忙为他开脱。
林老端起茶盏抿了口,目光落在女主泛红的耳尖上,忽然慢悠悠地开口:“对了,听说这次大赛上,那镇国公府的世子帮了你不少忙?”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那后生我倒见过一回,去年来咱这巷里收过老玉,瞧着倒是个稳重的。”
“哦?”林老眉梢微挑,故意追问,“那你觉得他如何?”
姜娇娇闻言,手里的玉佩差点没拿稳,指尖在云纹上打滑。她垂下眼帘,盯着脚尖,声音细若蚊蚋:“就……就那样吧,挺好的……”话刚出口,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那双闪躲的眼睛,脸颊就像被炭火燎过似的发烫,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红。
林老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嗤”地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藏着满肚子的明白。他放下茶盏,慢悠悠地用茶筅拨着茶叶,声音里带着笑意:“甚好甚好,我看这是郎有情女有意啊。”
“爷爷!我可没说!”姜娇娇又羞又恼,琼月在一旁跟着偷笑。
“对了,爷爷,我有个请求,我想请您把琼月的身契卖给我。”姜娇娇正色道。
“琼月你愿意吗?”林老抬头看着她。
琼月顿时跪下,郑重地作揖说道:“琼月感念太傅的收留之恩,如今也愿意继续保护姑娘,全凭太傅做主。”
“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跟着姑娘吧,继续好好照顾她。”林老微笑着说道,示意管家去拿身契。
待了一会,姜娇娇便告辞了,与林老约好这两日来给他做火锅吃。
再次走到新宅的朱漆大门前时,姜娇娇下意识攥紧了袖中帕子。
离京时,这里还是工匠们敲敲打打的施工现场,门框上的木刺能勾住裙摆,院墙爬满脚手架的竹影,如今却连门环都换了新铸的黄铜,兽首衔环在日头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也拥有自己的宅院了!
挽着琼月一起踏上石阶,推开大门的刹那,一股混着泥土与花香的风扑面而来。原该是尘土飞扬的庭院,此刻竟铺了层青灰色鹅卵石,蜿蜒着绕向正厅。路两侧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移栽了成片的木槿,粉白花瓣被风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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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雪。
“哇,好美啊”琼月指着墙角,那里搭起了半人高的花架,紫藤蔓爬得正欢,垂落的花穗如紫宝石串成的帘幕,几只白蝴蝶正停在上面。小巧的假山下引了活水,锦鲤在碧色池水里甩着尾巴,搅碎了岸边垂柳投下的倒影。
正厅的窗棂换了新雕的缠枝莲纹,阳光透过镂空的花纹,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廊下挂着的鸟笼里,画眉正歪着头梳理羽毛,见了人也不怕生,反倒啾啾叫了两声。
前院无人,姜娇娇继续往里走,后院的景象更让她心神荡漾,蜀葵开得比人还高,红的、粉的、白的花盘在风中摇曳,像无数支小喇叭在吹奏。篱笆边种着丛丛薄荷,叶片上的露珠被风吹落,溅起细碎的清凉。
最妙的是那株新栽的石榴树,枝头挂着几个青红相间的果子,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条,倒比临行前她亲手埋下的桃核,更先结出了盼头。
她站在院中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满是草木的清甜。三个月的风尘仆仆,仿佛都被这满院的生机涤荡干净了。
“姑娘,你这宅院不似林府那般庄重豪华,却有一番风情和温柔。”琼月痴痴地看着这宅院,她没想到这般深宅大院,也能这般有家的气息。
姜娇娇正俯身细看那丛薄荷,忽闻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转身便见二叔站在南头的走廊处,青布短褂上还沾着些草屑,手里攥着个浇水的铜壶,见了她竟一时忘了动作。
“娇娇?”他喉结动了动,黝黑的脸颊倏地涨红,手里的铜壶“当啷”撞在石栏上,溅出的水珠打湿了鞋面也浑然不觉。往日里少见表情的汉子,此刻眼角眉梢都堆着笑,连声音都比寻常亮了三分:“你可算回来了!”
他赶紧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开心地围着娇娇转着看:“还行,没瘦,这就好!对了,我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你二婶……你柳姨怀孕了!”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竟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望着墙角的蜀葵嘿嘿笑起来,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话音未落,便见二婶李氏从刚才那拐角也走了出来,素色布裙系着干净的围裙,鬓边簪着朵新摘的木槿花。她瞧见姜娇娇,快步走上前,姜娇娇想着她已有身孕,赶紧走上前。
“姑娘可算回来了!”柳姨眼眶微红,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当初若不是你劝我,让我们再次给自己机会,又收留我在此,哪有今日……”她往厢房方向看了眼,嘴角漾起温柔的笑。
二叔在一旁挠着头,憨笑道:“可不是!你这孩子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风吹过石榴树梢,落下几片细碎的叶子,沾在姜娇娇的发间。她望着眼前这对历经磨难却修成正果眷属,心头暖融融的,仿佛这满院的花香,都酿进了心里。
“咱们一家人说什么谢啊!那小时候我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还不都是二叔帮我打跑的!”姜娇娇嗔怪地说道。
58. 第五十八章
走进中堂,姜娇娇对这个餐厅十分满意!绝对是将自己的设计完成得淋漓尽致!
高高的房梁上悬挂着几盏极大的灯笼,暖黄色的灯光洒下,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格外温馨。地面由光滑的青石铺就而成,干净整洁又大气。
宽敞的大厅里放置着可伸缩餐桌,二叔居然根据图纸完全地复原出来了!桌边环绕着一圈雕刻精美的椅子,每一把椅子的靠背上都刻有精美的花卉图案,栩栩如生,想来肯定出自柳姨之手。
桌子上铺着一张鲜艳的红色桌布,桌布的边缘绣着金色的丝线,虽说不如京城那般奢华,倒也是别有雅致。
墙边摆放着几个雕花的红木柜子,柜子里陈列着各种精美的瓷器和玉器,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姜娇娇看着想,现在有地方了,自己可以亲手烧制几套了。
此时,桌上摆满了从酒楼买来的丰盛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有鲜嫩多汁的烤乳猪,表皮烤得金黄酥脆,仿佛轻轻一咬就能听到“嘎吱”的声响;清蒸鲈鱼身上卧着翠绿的葱丝,汤汁沿着鱼腹的纹路缓缓淌下,在白瓷盘里晕开浅黄的圈;招牌红烧肉,色泽红亮,还有各种各样的炒菜、凉菜和点心,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当然,桌上也少不了招牌酸梅汤,今日还特意加了冰,姜娇娇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简直从里到外透心凉,还是家里舒服啊!
家人们围坐在圆桌旁,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齐生看着满桌的佳肴,盘算着先吃哪个,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快朵颐。
“诶,秀竹怎么还没来?”姜娇娇也快忍不住了。
“来啦来啦!齐活啦!”秀竹端着一大碗炝锅面走过来,小心地放在姜娇娇面前,“上车饺子下车面,一定要吃哦。”
姜娇娇的心又被触动了一下,这种温暖让她眷恋又珍惜,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来守护好这一切。
“娇娇姐,快给我们讲讲你在京城的见闻!还有,你怎么挣了那么多钱啊!”齐生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好奇地催问。
姜娇娇娓娓道来,将这一路的见闻和经历,详细得说给了他们听,听到她帮助了锦书,一家人群情激昂地骂渣男和老虔婆,听到她夺得竞宝大赛第一名,还被皇上和贵妃召见,让大家震惊不已,转而又是自豪和骄傲。
“听你说得这般,我都想去京城瞧瞧了!”秀竹心动地说道。
“不过这一路,还多亏了琼月陪着你,我这听着好多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和简单。”赵氏听着,慢慢也放下心来。
“我也没帮上什么,伯母,这一路都有沈公子陪着,基本都很顺利的。”琼月有点不好意思。
“沈随之?”齐舒安有些疑惑地问道。
“对”,琼月点点头。
“他愿意跟着你们?还帮忙?”齐舒安说道,“他可不是这么愿意帮忙的人吧,我记得前年林老有个好友的女儿要跟他顺路回京,他一开始不肯,被林老强压着同意了,结果半路改道走了,后来还被林老写信好一顿骂呢。”
“那可要看是谁了,沈公子还请姑娘洗温泉了呢!相当的体贴殷勤呢。”琼月看了姜娇娇一眼,打趣地说道。
琼月说的是事实,姜娇娇一时语塞,竟涨红了脸。
桌上的人看她这副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的娇娇啊,怕是情窦初开喽!
赵氏生产在即,身子重,简单吃了些,姜老三便陪她回房了。
柳氏也是刚怀孕,姜老二紧张得很,就怕她久坐久站,看赵氏回房后,也陪她回房了。
现在桌上只剩这些年轻人了,酒过三巡,说得更加兴奋激烈了。
“对了对了,表哥你先跟我说,柳姨怎么能怀孕,二叔不是……”姜娇娇实在是太好奇了。
“当然是二叔的孩子啦!你想啥呢!”秀竹喝了几杯,酒壮怂人胆,也开始大胆发言了。
齐舒安宠溺地看了看她,拿走了她眼前的酒杯,对着姜娇娇说:“我问过二叔,说之前的几位医者都说他的脉象是沉涩之象,似是肾精不足,难以有嗣,不过也是许多年前了。”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齐生没忍住,抢答道:“娇娇姐,因为你刚走没几天,装修的时候,二叔不小心在院中摔倒,所以哥才给他诊治,结果有了新发现!”
“对,我把脉发现二叔脏腑功能无碍,肾精亦足,自能有子嗣传承,绝非不育之症。我觉得有蹊跷,便细细询问了二叔之前治疗的情况,估计数年前为治腿疾,曾久服猛药,那些药物虽能驱邪治病,却也药性峻烈,难免扰动体内气血,气血一乱,脉象自然失真。”齐舒安对自己这个发现,十分自豪。
“如今多年过去,药物留下的虚像,已经去除,便能看出真的脉象了。加上柳姨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二叔自己也努力,这不就有了子嗣。只是柳姨的身子还是虚弱,所以二叔这不整天紧张地寸步不离。”
姜娇娇发现这个表哥,恋爱之后真的是性情大变,还会这般调戏二叔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回来了,也可以帮着一起调理柳姨的身子了,这个孩子可一定要顺利出生呀!”
秀竹听到这里,端坐了身子,“娇娇,我看赵姨最近这身子和表现,怕是没几天就该发动生产了,明日我便去找林掌柜帮忙定的那几位稳婆,提前让她们在家中住着等待,如何?”
“还是你想得细致,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姜娇娇对着她眨眨眼,秀竹害羞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接下来,说说你俩吧!”姜娇娇顺手把稍远些的点心拿到了眼前,和琼月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本以为是郎情妾意的表白,结果却看秀竹却面露悲伤,齐舒安轻轻地搂着她,听她将那日的情形详细地说了出来:
自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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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京城后,绒花的制作便先暂停了,秀竹便每日去绣房上工。
那日午后,秀竹正低头绣着一幅“百鸟朝凤”,银针在绫罗上翻飞,尾端的孔雀蓝丝线颤巍巍垂落。
“哐当”一声,房间的门被人踹开,带着一身市井浊气的李氏叉着腰站在门口,粗布裙上还沾着清晨去菜场讨价还价时蹭的泥点。
她三角眼一瞪,唾沫星子随着尖利的嗓音喷溅在绣架上:“好你个白眼狼!老娘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挣钱了倒是躲了起来!”
秀竹手里的银针“啪嗒”掉在地上,指尖被线勒出的红痕渗着血珠。她慌忙起身福了福,声音细若蚊蚋:“娘,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挣的银子就都要让奸夫勾走了!”李氏几步冲到绣台前,一把扯过尚未完工的绣品,不顾上面精致的缠枝纹被揉得皱巴巴,“这个月工钱呢?快给我!你弟弟等着这笔钱去买笔墨,将来中了状元,难道还能忘了你这个姐姐?”
绣房里的其他绣娘纷纷停下活计,手里的丝线绕在指间,眼神里藏着同情与无奈。管事的老绣娘刚要上前劝说,就被李氏狠狠推了一把:“老虔婆少管闲事!这是我们家家事!”
秀竹急得眼圈泛红,攥着袖口嗫嚅:“娘,我刚来,月钱要干满三个月才发……”
“放屁!”李氏猛地揪住女儿的发髻,将她的脸往绣绷上撞,“你当我不知道?你整日住在那齐家药铺,你就把银子贴补给他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不把银子拿出来,我就拆了你这破绣房!”
她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撕秀竹腰间的荷包。青布荷包被扯破的瞬间,几枚碎银滚落在地。
李氏见只有碎银,顿时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号啕:“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啊!拿着亲娘的血汗钱去贴补外人啊……”她的哭声震得窗棂都在发抖,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秀竹站在原地,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泪水像断线的珍珠砸在绣品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她单薄的身影周围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与悲凉。
许伙计听见动静后,赶紧带人过来,把李氏半推半就地带到后院去,又转身问秀竹打算怎么办,秀竹只能先向他赊了一个月工钱,先给了李氏,临走前她还恶狠狠地看着她,说了句“这事还没完!”
秀竹回来后便把事情同大家讲了,大家决定先不让秀竹去上工了,免得这几天李氏再去闹。
于是秀竹便在家里做工,倒是也消停了半个月。
姜娇娇听罢,火从心中来,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日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李氏真是丝毫不顾忌女儿,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琼月听着也气的攥紧了双手,转头对秀竹安慰道:“以后谁再欺负你,跟我说!”。
谁知这事却才是开始。
59. 第五十九章
果然,过了没几日,有天齐记药铺的铜环门刚挂上“开业”的木牌,李氏就像阵黑旋风卷了过来。她往门槛上一坐,扯开嗓子就哭,声音比药铺后院熬药的铜锅还响:“齐大夫你积点德吧!我家秀竹才十六啊,被你家勾得魂都没了,这往后可怎么嫁人啊!”
药铺里弥漫的当归与薄荷气息,瞬间被她身上的汗味与浊气冲散。正在收拾药碾的齐舒安手一抖,青石碾轮“哐当”撞在药钵上,他白净的脸颊涨得通红,手里的药铲都捏变了形。
齐生忍不住跑到门口,“大娘您别胡说,我哥和秀竹姑娘可是清清白白!”
“清白?”李氏猛地跳起来,指甲缝里还沾着泥的手直指齐生鼻子,“清白?清白到都带进了你家药铺后院?我家秀竹清白身子都被你玷污了,要么你家娶了她,要么拿五十两银子赔礼,不然我就吊死在你这药铺门槛上!”
姜老三和赵氏刚走出来便听到她这般说辞,赵氏眉头拧成个疙瘩,气得发颤:“李氏你休要胡搅蛮缠,我家舒安品行端正,断不会做这等苟且之事,而且秀竹也自尊自爱,你何必如此诋毁自家女儿。你若再在此喧哗,休怪我报官处理。”
“报官?好啊!”李氏索性往药柜前一扑,扒着雕花柜沿就撒泼,“正好让官老爷评评理!看看你们怎么欺负我们穷苦人家!我家秀竹要是寻了短见,你们齐家就是刽子手!”她说着就去抓柜上的药瓶,青花瓷瓶“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党参片混着碎瓷片滚得满地都是。
买药的老主顾们远远围着看,有人低声议论:
“这秀竹姑娘不是姜掌柜的好友吗,她不是一直都住在这里帮工吗。”
“这李氏怕不是又想讹钱给她儿子攒钱吧?”
齐舒安气得浑身发抖,正要上前理论,被姜老三一把拉住,他可太了解这个同村的嫂子了,望着满地狼藉,又看看李氏那副泼皮无赖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五十两没有,这是五两银子,你也不必拿着姑娘的名声来讹钱,自家姑娘你也下得去嘴,你且拿去,日后莫要再来滋扰。”
李氏见银子到手,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抢过银锭揣进怀里,嘴里却还嘟囔着:“这点钱就想打发叫花子?我告诉你,往后我家秀竹有半点不好,还来寻你们!”她拍了拍衣襟,像只偷到鸡的黄鼠狼,扭着腰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满室药香混着碎瓷的狼狈。
齐舒安望着她的背影,又看着门口抽泣的秀竹,忽然将拳头狠狠砸在药案上,震得戥子秤都跳了起来。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在散落的药末上投下长长的光影,却照不进这桩闹剧里的龌龊与荒唐。
齐舒安跟齐生说了句“今日不看诊了”,便回到房间闷坐了一上午,直到中午饭前,他向赵氏的房间走去。
刚到房间门口,正要敲门,便听到秀竹的声音。
“赵姨,我打算回家去,不然会给你们带来更多麻烦的。”她看着赵氏因为上午动气,腹痛了好一阵,心里十分愧疚。
“不行,娇娇让我们好好照顾你,怎么能让你再回那狼窝,而且左右她不让你好过,还不如在这,起码我们还能护着你。”赵氏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多狠心的母亲啊,竟拿着自己女儿的名声换银子。
“可我在这,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秀竹低着头,又哭了起来。
门忽然开了,齐舒安站在门口,目光坚定,“秀竹,你从来不是累赘。”
秀竹猛地抬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丝毫嫌弃,只有她看不懂的怜惜,像春溪漫过冻僵的河床。“可我娘她……”
“我知道。”齐舒安打断她,走进房间,对着赵氏说,“姑姑,我要娶秀竹为妻。”
“好,姑姑支持你,秀竹别担心,明日我便托媒人去你家提亲。”赵氏看着她瞬间睁大的眼睛,喉间溢出低笑,“等成了亲,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跟我们住在一起了,再不用看旁人脸色。”
“她若嫌彩礼少,我便把药铺后院那半亩药田也算上。总之,今年内定要娶你过门。”齐舒安走到她旁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相信我。”
秀竹的泪滴落在手背上“你就不怕……不怕娶了我惹来麻烦?”
“我怕的是再晚些,你又要受多少委屈。”齐舒安抬手替她擦去眼泪。
她攥紧的衣角慢慢松开,鼻尖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却带着些微甜的暖意。
姜娇娇听到这里,很是钦佩自家表哥的担当,给了他个眼神肯定,“不过,去提亲怕是没有那么顺利吧?”
“这还要感谢林老,他找人帮我摸准了李氏的软肋,再加上我威逼利诱,最后才顺利定亲的。”
原来那日齐舒安带着媒婆到了东石村去提亲。暮春的雨丝斜斜扫过青瓦,让他的鞋帮沾着半干的泥点。
堂屋里八仙桌被擦得发亮,李氏嗑着瓜子往地上啐皮,眼角的褶子拧成刻薄的纹路:“想娶我家秀竹?没三百两银子别想踏这个门槛。”
齐舒安,五十两银子码在桌上泛着冷光:“只有这些,你那日在街上自己喊得。”他声音压得很低,像磨快的镰刀。
李氏往门槛上啐了口浓痰,竹烟杆在八仙桌上敲得砰砰响,“我家秀莲可是村里头份的俊姑娘,没三百两白银,别想把人领走!”
她眼皮都没抬,眼角的褶子却透着算计,桌角还压着张皱巴巴的借据,是她那赌鬼儿子前儿个又欠的新债。
“好,那便算了,您儿子欠王掌柜的五十两赌债,利滚利到年底就是一百五。我这就回去跟王掌柜说,亲没定成,卸他条腿抵债吧。”
李氏的瓜子壳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从蜡黄变成青紫,猛地拍桌子站起来,唾沫星子溅在油亮的桌布上:“你个穷酸敢恐吓我?”
“我恐吓你?”齐舒安冷笑一声,“你大可以去县城打听打听我和各家官人的关系,对了,尤其是县学的教谕,我可是救过他的女儿。”
说着,他指尖拨弄着银子,慢慢地将五十两银子往钱袋子里收,“您那宝贝孙子是不是要去县里考童生?想让你孙子考取功名不容易,可找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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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让他总是落榜确不难。”
这话说完,李氏已经瘫坐在长凳上。她喉头滚动两下,抓起桌上的银子往怀里揣:“五十两就五十两!但说好了,她以后死在外头别找我!”
齐舒安猛地拍桌,震得粗瓷碗里的水晃出半盏,“从今往后,秀竹跟我过活,你们老的小的,再不许上门叨扰。不然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齐舒安没再看她,跨出门槛时,雨忽然停了,西天裂开道金红的光。
“真解气!”琼月跟着拍手叫好!
“你俩这也算共经风雨,修成正果啦!”姜娇娇由衷地开心,看着两个对自己都很重要的人能够幸福,可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沈随之的样子。
“你们订婚选在哪天啊?”姜娇娇问道。
“还没定呢,姑姑说虽然不和那边联系了,也要给秀竹个像样的仪式,你一直没回来,我们也没着急,慢慢准备着,把细节也都准备好。”齐舒安拉起秀竹的手。
“算你俩有良心!不枉我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姜娇娇笑道。
夜已深了,几个人也起身往各自房间走去,院角的老槐树把影子铺在青石板上,像幅被夜风揉皱的墨画。
廊下挂着的羊角灯被风吹得轻轻转,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混着后院池塘里此起彼伏的蛙鸣,惊飞了停在栏杆上的萤火虫,那点绿光便跌进了廊边的晚花丛里,与蝶形的窗棂影缠成一团。
姜娇娇鬓边的珠花随着笑声轻轻颤,把月光弹成细碎的银星,漾开一圈圈暖融融的涟漪。
轻轻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姜娇娇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半年多了,她终于在这个时代也拥有了自己想要的房间。
她先是站在屋里静静看了片刻。紫檀木的拔步床悬着水绿色的纱帐,随晚风轻轻晃动,梳妆台上的镜框在烛火下流转着虹彩,铜镜里映出她含笑的眉眼,竟比往日明媚了三分。
她去沐浴间烧上热水,待一切准备好,褪去外衣踏入浴桶。玫瑰花瓣在温水中浮浮沉沉,氤氲的水汽漫上肌肤,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她愈发觉得自己的设计真是太方便了。
浴罢,换上那件月白色的软绸寝衣,衣料是她特意选的云锦,做了最简单的款式,贴在身上轻得像一片云,领口绣着的几枝兰草,是她闲来无事亲手绣成的。
坐在窗边的梨花木软榻上,姜娇娇小口啜饮着。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处:书架上按她的要求做了三层隔板,刚好放下那些常读的诗集与话本;墙角的博古架上,摆着她喜欢的小玩意;就连床榻边的脚踏,都做了便于放置绣篮的暗格。每一个细节都合心意,每一处设计都藏着巧思。
夜渐渐深了,烛火的光晕柔和地洒在各处。姜娇娇吹熄烛火,缓步走到床边,轻轻掀开纱帐躺了进去。她侧过身,透过半开的窗棂望着天边的月牙,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三个月的奔波劳碌在此刻烟消云散,只剩下被床褥包裹的踏实与惬意。
意识渐渐模糊时,她仿佛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明天可以睡个懒觉了。
60. 第六十章
日头已爬过檐角丈许高,金辉漫过雕花窗棂时,姜娇娇才缓缓睁开眼,长睫如蝶翼轻颤,一夜安睡让她眉宇间的倦意尽数散去,眼底清亮得像浸了晨露的琉璃。
她抬手拢了拢松垂的鬓发,肆意的伸了个懒腰,锦被滑落肩头,露出底下月白寝衣的暗纹。一夜无梦的安睡让四肢百骸都浸着暖意,便是赖到这日上三竿,也觉心安理得。
“姑娘醒了?”门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琼月走进里间来,贴心地端着热茶。“大家已经用过早餐了,我在房间的小灶上给你温了莲子羹,起来吃点吧。”
“辛苦你啦。”姜娇娇支起身子,笑意温和,“昨天回来得匆忙,家里没收拾好房间,昨天在贵妃榻上肯定没休息好,等今日收拾出西厢房,你好好睡一觉。”
琼月抬头,眼里闪过惊喜,慌忙福身:“谢姑娘体恤,不必如此,我住外间就行。”
姜娇娇说着,起身走到梳妆台拿出她的身契,又道:“我并未把你当作下人,只当你是姐妹,这身契你自己拿着,从此你便是自由身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助手,保护我,帮助我,那就更好了。”
琼月眼圈一红,哽咽着说不出话,以前林府确实待她不薄,可管事妈妈们对她却依旧是按照下人的要求来。
“我愿意,这辈子我都要陪在姑娘身边!”
姜娇娇热络地拉着她的手,“所以现在咱们是家人,是朋友,是战友。你也不许妄自菲薄了。”
梳洗罢,姜娇娇换了身月白杭绸褙子,外罩水绿绫罗比甲,往镜前一站,更显得身姿窈窕。
她带着琼月穿过抄手游廊,见廊下的兰草开得正好,便摘了朵别在她鬓边:“往后在家里,不必如此拘谨。”
出了后门上了马车,听琼月说,这马车是林掌柜送的,姜娇娇心中暗忖,林掌柜可真是心细。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珍宝阁。许伙计正拿着账单对货,见姜娇娇掀帘进来,忙起身作揖:“姑娘可算回来了!”
珍宝阁内檀香袅袅,远远一瞥,后院的绣房里绣娘好像多了不少。
到了二楼,林掌柜正用软布擦拭一尊玉佛,见姜娇娇掀帘进来,当即搁下活计拱手笑道:“恭喜姑娘折桂!京城来信说了姑娘的风采,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又谄笑道“如今我这个掌柜的,也跟着沾光,让他们十分眼红,最近都来讨我的近乎。”
姜娇娇还是依旧如故,自在地坐下,吃起来桌上的糕点,“林掌柜消息灵通。倒是我离京两月,母亲的接生婆、家中的马车、全凭您照拂,实在过意不去。”
她点头示意琼月将包裹放在桌上,“给家里的嫂嫂和侄女带了些京城时兴的香粉和香膏,林掌柜可别嫌弃。”
“太感动了,娇娇!”林掌柜有时候也很可爱,像个老顽童似的,“有了你,我这店的生意都不知道好了多少,哪能收你的礼物啊!”
说着把包裹好好地放在了一旁,“不过你嫂子最近几天正跟我闹别扭呢,今天晚上估计能和好了!”
姜娇娇和琼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正好,许伙计拿着账本和木匣子走进来。
许伙计递给她,这姑娘现在可是店里的财神爷,恭敬地说:“这是这个月的分红,您点点。”
姜娇娇拿起账本翻看,指尖划过一行行细密的字迹:“我瞧着流水不错”,打开匣子,里面整齐码着一沓银票,她随手拿出一张递给许伙计:“秀竹的事我听说了,感谢大家的照拂,这些拿去给伙计们添点茶点钱。”许伙计看看林掌柜,收到肯定的指示后,喜滋滋地接了。
“说到这,这几个月我可按照你的指示招了好多命苦的绣娘,她们比一般人都肯吃苦,做工也仔细。主要是,好多都是听说了秀竹的故事,也大胆出门尝试了起来。“林掌柜感慨地说道,不接触不知道,这女人在这世道生存着实不易。”
“林掌柜你可真是大好人!”姜娇娇趁机鼓励他。
林掌柜闻言朗声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几道沟壑,接着自豪地炫耀道,“我还跟我那些掌柜朋友们也说了,遇到这样的人,能帮一把是一把,自家都有妻女,换位思考可真是心疼死了。”
姜娇娇含笑的脸上多了些欣慰,这正是她想看到的,既然林掌柜这么配合她,望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心里盘算着这个月搞点什么爆品呢。
“林掌柜,咱们珍宝阁有自己的烧窑吗?”
“这个……倒是有个,只不过好久没用了,现在烧窑这块咱们自己也很少做,都是找老陶,你这是有什么想法?”
“我想试试做陶瓷花。”姜娇娇淡定地说道。
“陶瓷花?!好好好,我这就安排人去收拾一下,两天!两天之后就可以用!”林掌柜仿佛又看到了如同艾草香囊一般的火爆场景。
姜娇娇笑着,拿起桌上的笔列了一个材料清单,麻烦林掌柜安排人准备一下,然后领着琼月去逛市集了。
“咱们端午节没在家,咱们去买些材料,包粽子吃吧?”姜娇娇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今年没吃到软软糯糯的粽子。
“粽子?是什么……”琼月有些不解。
“额……就是类似米团吧。”姜娇娇恍然大悟,难怪在京城的时候,端午节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对哦,这是纪念屈原的日子,现在大概没有屈原吧。
琼月也没多想,反正姜娇娇要干嘛她都陪着她。
采购一番后,她俩又从粮铺买了一袋子大米,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
“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齐生和齐舒安也走到家门口,看到大包小包往里运的他俩,还以为又在搬家呢。
“当然是做好吃的啦,赶紧来帮忙!”姜娇娇淡定的说道,齐生一听屁颠屁颠的就上手了。
好不容易搬完,齐生兴致勃勃地问“什么好吃的呀娇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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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你就知道了。”她故意卖关子。
“啊?不是今天晚上吃啊……”齐生顿时泄了气。
大家看他这个样子,笑了起来,姜娇娇转念一想,“这个得把米提前泡一夜,所以明天吃。鉴于你的勤劳表现,晚上我给你做个别的吃!”
都是大米做的,不如先做个寿司。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扫得一尘不染,刚踏入厨房的刹那,姜娇娇便忍不住弯了弯眼尾。
头顶悬着的铜钩挂着簇新的竹篮,阳光从雕花木窗斜斜淌进来,在四个并排而立的灶台前投下暖融融的光斑。最左侧的大灶台足有半人高,灶口能容下整只肥鹅架着铁叉转烤,灶膛深处还留着新砌的泥痕,摸上去带着温润的潮气。中间两个中等灶台并排挨着,左边的灶眼上嵌着沉甸甸的铁锅,右边则架着陶瓮,想来日后煨汤炖肉再不必争抢火候。最右侧的小灶台倒玲珑,灶面特意磨得光滑,正好支起砂锅慢熬米粥,连灶门都比别处小巧些,添柴时不必弯腰弓背。
转身看向侧面,整面青石砌成的操作台从墙角一直铺到窗边,石面被打磨得莹润发亮,连一道裂纹都寻不见。她伸手按在台面上,凉丝丝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想起往后切菜揉面再不必迁就那狭小的木案,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台面上还凿着浅浅的凹槽,想来是特意设计的沥水处,连这些细微处都看懂,倒让她心头暖烘烘的。
目光挪向另一侧墙根,十数个小火炉整整齐齐地码着,铜的、铁的、陶的,圆的、方的、带提梁的,竟没有重样的。最小的那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煨茶正好;稍大些的带个夹层,想来是温酒用的;还有只三足铜炉,炉身镂着缠枝纹,烧起炭来定是温而不燥,冬日里煨着汤羹再合适不过。她蹲下身拨了拨其中一只火炉的风门,听着风箱似的轻响,忽然觉得往后日日围着这厨房转,竟也是桩顶舒心的事。
“你要的那个烤炉,放在隔壁的小间里啦!”姜老三路过时看着姜娇娇在厨房转悠,跟她说道。
“这厨房做得真好啊,辛苦啦,爹!”让姜娇娇这么一表扬,姜老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走了过去。
姜娇娇看他害羞的样子,笑了去操作台忙活了起来。
将大米淘洗后放入锅中蒸熟。把鸡蛋磕入碗中,加入纯净水、淀粉、盐搅打均匀。
用小火炉将平底锅进行预热,倒入少许花生油,油热后倒入蛋液,轻轻晃动使蛋液铺满锅底,煎至饼皮鼓起翻面,煎好后晾凉备用。
米饭煮好后加入白醋拌匀。黄瓜、胡萝卜、牛乳切条,蛋皮切成和木竹帘大小,边角料切成丝作馅料。木竹帘上铺上纱布,放上蛋皮,将米饭均匀铺在蛋皮上压实,涂上自制酱料,放上肉丝、黄瓜条、蛋皮丝、肉松,从下往上卷紧,然后切成两指宽的小段。
“嗯……味道还不错,就是少了点灵魂的沙拉酱。”姜娇娇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
61. 第六十一章
当大家看到食盒里的寿司,摆上梨花木餐桌时,目光全被吸引了过去。
琼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裹着海苔的米团——白莹莹的米粒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边缘洇着淡褐色的酱汁,切得方正的块头里还嵌着好几种食材,金灿灿的蛋皮,看起来就很有食欲,“这……是点心?”
赵氏也被那股清洌的香气勾得直咽口水。她小心翼翼拈起一块,指尖触到微凉的米团时轻轻一颤,馅料的咸鲜混着米醋的微酸钻进鼻腔,“娇娇,这米是生的?”她又蹙眉看向女儿,指尖悬在嘴边迟迟不敢下口。
“这米是蒸熟的,用醋浸过,既不生涩又带些酸劲,会有些嚼头,尝尝吧,娘!”姜娇娇为其解释道。
“凉丝丝的,倒比热饭食更合胃口。”轻轻尝了一口,原本紧绷的嘴角慢慢松开。米醋的清爽解了米的滞腻,却又多了几分温和的米香,“这法子倒新奇”她咂咂嘴,享受的吃了起来。
齐生却没那么多顾忌。他趁说话的空当,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牙齿刚咬破蛋皮的脆韧,舌尖便撞上冰凉的米饭——竟带着一丝奇妙的甜酸,“唔!”他含糊地叫出声,眼睛瞪得溜圆,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又去够第二块,“真好吃!”
食盒里的寿司渐渐见了底,满屋的惊叹声混着淡淡的醋香,竟比寻常饭点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新奇滋味。看着他们大快朵颐的样子,姜娇娇觉得粽子他们也一定会喜欢的。
檐外的石榴花正开得如火如荼,嫣红的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香。
姜娇娇不知是想到了沈随之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还是因为石榴树想起了他,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想着想着在摇椅上睡了过去,梦里好似又回到了栖云斋。
昨日便约好了秀竹和琼月一起做粽子,一大早二人便来了院子里。
坐在葡萄架下的竹席上,指尖沾着箬叶的清腥气,面前的白瓷盆里泡着三茬糯米——莹白如珍珠的,掺着晒干的桂花碎;泛着琥珀色,是用陈酿黄酒浸了整夜;还有裹着浅绿,拌了捣碎的艾草汁。
她取过最大张的箬叶,像展开一片微皱的翡翠,指尖在叶尖轻轻一旋,便折出尖尖的漏斗形状。先往底层铺一勺桂花糯米,中间嵌一颗蜜渍的金丝小枣,再覆上满满两勺米,拇指抵住叶瓣边缘一折,粽叶便温顺地裹成三角,露出的叶尾绕着棱角缠三圈,取浸过苏木水的红绳系个活结,提起来像只玲珑的绿菱角。
“哎哟,这粽子竟然这么可爱!”琼月瞪着眼睛看着,就看娇娇手起手落就包好了,米粒滴水不漏简直不可思议。
琼月捣鼓了半天都没包成一个,倒是秀竹已经渐渐掌握了要领。
“好啦,不难为你了,你负责烧水煮粽子吧!”姜娇娇看她急得越忙越乱,赶紧给她换个任务。
姜娇娇眼尾一弯,取过最小号的箬叶,裹了两勺黄酒糯米,中间藏半颗去壳的栗子,捏成小巧的菱角状,系上银丝般的棉线。这是午后配茶吃的,酒气混着米香,定能解去溽暑的烦闷。
不一会,竹篮里已卧着不少成品,有圆滚滚如枕头的“筒粽”,是将整根箬叶卷成圆筒,塞满掺了咸蛋黄与腊肉的糯米,系绳时特意留了段叶尖,活像只缩头的绿龟;还有用四张箬叶拼出的方粽,棱角分明如墨锭,里面裹着火腿丁与香菇碎。
琼月悉数搬到厨房,三个大锅同时注满水,准备开始煮粽子。
“对了,每个锅里都放点鸡蛋一起煮,能有粽叶的清香呢!”姜娇娇站在葡萄架下吆喝道。
“好嘞!”
糯米好像泡多了,还剩了不少,姜娇娇正思索着,瞥见墙角摆放整齐的竹筒,虽然有些大……
“剩下这些咱们做竹筒粽子吧!”她对秀竹兴奋地说道。
她取过细麻布,指尖缠着布角在竹筒内壁擦了三遍,麻布与竹肌摩擦的沙沙声里,能听见竹纤维断裂的微响。温水晃荡着涮洗时,竹屑在水面打着旋儿,直到倒出的水变得清亮。
然后左手托着竹筒,右手执竹勺,勺沿刮过竹壁的沙沙声里,每粒米都要挨得紧实。竹片压实糯米时,能听见米粒们互相推搡的细碎声响,嵌进豆沙团的瞬间,那抹紫红像极了院墙边新开的蔷薇。
竹口裹上新鲜粽叶,细绳绕着竹节缠七圈,打活结时拇指按在绳结上,力道要恰好,松了漏米,紧了怕勒破竹皮。最后在木屉整齐地码好竹筒,只待上锅蒸熟。
傍晚的日光已经柔和了许多,透过葡萄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姜娇娇趴在竹席上休息,手支着脑袋,指尖无意识地拨弄旁边小水流,水面浮着几片打旋的紫藤花瓣。
秀竹慢慢靠过来,“你看这水流得轻快,倒像是着急离开这里”,秀竹玉簪绾着的青丝垂落肩头,沾了点水汽的睫毛轻轻颤动,“昨日弟弟来绣房找我了,不似从前大闹,改成示弱哭诉了。”
姜娇娇听闻,正坐起身子,与她面对面,执起茶壶,将碧色茶汤注进白瓷杯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温软:“定亲帖都换了,往后便是我家的人,你不必再顾虑他们。”
“可只要我在这里,他们终日这样,总会影响我和舒安的日子。”秀竹拨弄着手指,“舒安说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开店,可我怕孤家寡人的,我俩出去了难以养活自己,而且这里有他积攒多年的老主顾。”她望向远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柳絮,“但留在这里……日日听着这些骚扰,总觉得喘不过气。”
姜娇娇放下茶杯,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绫罗渗进去:“你做的那些绣品,珍宝阁都能收,抑或者开个美食小铺,你未必就做不来。”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秀竹泛红的眼角:“只是这一步跨出去,便是新的日子了。得和表哥说透你的顾虑,是怕生,是怕难,还是怕这些琐碎离了心。你们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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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共赴一生的人,这些心思,原该摊开来说。”
溪水上又漂来一片花瓣,秀竹伸手捞起,指尖划过带着凉意的叶面,忽然轻轻笑了:“你说得是。左右还得先准备完定亲和成亲,还有时间,总能想明白的。”
灶间的青砖地已被柴火熏得发热,琼月正用长柄木勺搅动着大铁锅里翻滚的白气。箬叶的清香混着糯米的甜暖,顺着蒸腾的热气漫出来,黏在她被汗浸湿的鬓角上。
“噗——”沸水又一次撞开锅盖,她忙踮脚去扶,手腕却被热浪烫得一缩。鬓边的碎发早被汗水濡湿,贴在泛红的脸颊上,粗布襦裙的后背更是洇出一片深色。
“煮好啦!”她松了木勺,从厨房里走出来,冲着姜娇娇她们兴奋地说道。
她走到葡萄架下的竹凳旁坐下,刚要抬手抹把汗,晚风便卷着石榴花的甜香扑面而来,拂得她额前的碎发簌簌颤动,她下意识敞着领口透气,后背那片被汗水浸透的衣料也渐渐泛起凉意。
灶间的热气还在身后蒸腾,院中的清凉已漫到膝头,鼻尖萦绕的粽香却比这两者更让人舒心。她对着满院晃动的树影轻声笑,声音里带着点被热气熏过的微哑,却裹着藏不住的欢喜:“这粽子闻着就让人想吃,米香得很!”
姜娇娇笑着起身,走到灶台,挽起靛蓝布裙的袖口,指尖在陶锅边缘轻轻碰了碰。蒸腾的白雾裹着苇叶的清香漫出来,她小心掀开木盖,露出里头系着朱红棉线的三角粽,糯米的油光透过碧青叶片隐隐发亮。
她取了竹箸夹住粽身,各种口味都装了几个,又捞了几个鸡蛋,端着竹篮快步往庭院去。
“这便是可以吃了吗?”琼月见她捧着青瓷盘过来,立刻凑了上前。旁边的秀竹也放下茶杯,鼻尖动了动:“好特别的香气,倒像是新采的芦苇混着米香。”
姜娇娇笑着一只手捏着棉线轻轻一扯,苇叶便“哗啦”散开,她用指尖捻起粽叶一角往旁一掀,油亮的糯米便裹着蜜枣滚出来,蒸腾的热气熏得她睫毛轻颤。她用勺子挖了一口递了过去,“快尝尝”。
秀竹忙不迭地放进嘴里,牙齿刚碰到软糯的米团就“唔”地眯起眼,只一个劲点头:“天爷!这米怎么能这么软糯?还带着叶子的清苦气,配着蜜枣甜得正好!”
琼月也学着她的样子捏了一块,舌尖刚抵上温热的糯米就蜷了蜷,喉结轻轻滚动,眼睛倏地睁大“从未吃过这样的吃食,比点心铺子的芙蓉糕还要绝妙!”
姜娇娇笑着将银叉往盘里一放,看着她们你一叉我一筷地抢食,干脆直接拿着粽子吃了起来,指尖沾着糯米也顾不上擦。
瓷盘里的粽子很快见了底,她们三个也已经吃得心满意足,阳光透过石榴树的缝隙落在姐妹们沾着糯米的指尖上,只觉得这初夏的午后,连风里都飘着蜜甜的香。
姜娇娇想着锅中还剩那么多,便想着给林老和店里伙计也送些尝尝。
62. 第六十二章
姜娇娇提着食盒刚跨过糖水铺门槛,竹编盖子缝隙里飘出的箬叶清香便抢先一步缠上了伙计们的鼻尖。
正在擦玻璃的阿福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扔在桌上,跑近接过食盒,朝着铺子里大喊:“掌柜的来啦!”
张叔也走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掌柜的,你走的这些天,我总觉得铺子里少了点啥,还是你在这儿,我们心里才踏实。”
姜娇娇看着伙计们一张张热情的笑脸,心里暖暖的,她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让你们受累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快,我做了些粽子,大家分着尝尝。”铺子里的氛围因为姜娇娇的归来变得格外热闹。
姜娇娇笑着揭开食盒,蒸腾的热气裹着糯米香漫开来,三角粽卧在细篾垫上,深绿箬叶被粽绳勒出规整纹路,边角还沾着几粒晶莹的糯米。她取过白瓷碟,将粽子一个个剥开。
淡金的粽体裹着薄如蝉翼的箬叶香,细嚼便渗出糯米本真的清甜,混着箬叶独有的草木气,在舌尖漫成一片甜。
“掌柜的,这是叫啥?”阿福吃完一个,鼻尖上都沾了米粒,仰起脸问道。
“这粽子竟比西街张婶家的糕点还合口!”掌勺的老王师傅捧着半只粽子,连称自家糖水铺该添这手艺。
小伙计们围在柜台边,三两口吃完便咂着嘴要再来一个,瓷碟很快见了底,连箬叶上沾着的糯米都被阿福用指尖刮干净了。
正热闹时,常来的老主顾李掌柜也凑了过来,鼻尖一动便笑了:“姑娘这铺子里,今日竟飘着米香?莫不是藏了什么好吃食?”他刚在绸缎庄盘完账,本想喝碗绿豆沙解乏,此刻目光却直勾勾落在空了的食盒上。
姜娇娇见他眼馋,索性从食盒底层又取出一枚:“李掌柜不嫌弃的话,尝尝我的手艺?”说着便转身从柜台上取了一小罐新炼的槐花蜜,“这粽子配着蜜吃更合口,您试试?”
李掌柜接过粽子,蘸了点槐花蜜送入口中,那清甜瞬间在舌尖炸开,他连连点头:“妙!吃食当饭吃也可!我那小孙子最爱这种口味,不知可否卖我几个?”
“些许吃食,哪能要钱。”姜娇娇又包了两个递给他,留意着李掌柜的神色,“而且我想着,要是把这粽子和咱们铺子里的糖水搭配着卖,比如粽子配酸梅汤,解腻又爽口,您觉得如何?”
李掌柜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这个主意好!我看行,到时候我肯定多来光顾!”
这话正合了伙计们的心意。张叔赶紧凑过来:“是啊掌柜的,方才那几位,闻着味儿也都问了好几句呢!”老王师傅也点头:“这粽子若是上架,咱们铺子添上这一味,生意指定更红火!”
姜娇娇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她笑着点头:“好,等我回去盘算一下,尽快上架。”话音刚落,铺子里便响起一片雀跃的附和声,这糯米把人心也都粘得更紧了。
回到家的姜娇娇,算好了材料数和成本,写好了方子和材料清单,想着这几天还得招几个人,包粽子和煮粽子可是需要不少时间。
快天亮的时候,琼月突然跑进屋来,“姑娘,夫人要生了!”
五更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二下,西厢房的窗纸就被里头传来的痛呼撞得簌簌发颤。
姜娇娇攥着袖子的手沁出冷汗,指节捏得发白,贴在门板外听着母亲压抑又急促的喘息,后背的中衣已被冷汗洇出大片深色。
“夫人再用把力!”稳婆刘妈的声音隔着门板透出来,带着常年接生练就的沉稳,却还是让守在院里的姜老三猛地直起身子。
他在石榴树下踱来踱去,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被露水打湿的青砖,发出细碎的声响,却盖不住产房里此起彼伏的痛呼,喉结每隔片刻就用力滚动一下,像是要把到了嘴边的焦灼狠狠咽回去。
“要不要再烧些热水?”秀竹端着铜盆跑出来,鬓角的碎发黏在汗津津的额头上,铜盆里的热水晃出半瓢,溅在石阶上冒起白烟。琼月连忙接过水盆:“我送去,你再添些炭火,屋里的铜炉该续了。”
刚转身,院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齐舒安急匆匆地走来,身后跟着拎着药箱的齐生,两人去了趟药铺又赶过来的。
“姑丈,姑姑怎么样了?”齐舒安话音未落,就听到姜老三焦急地说,“一个时辰多了,刘妈说还算稳当。”
齐生则径直走到姜娇娇身边,将手里用油纸包着的参片塞给她:“这是去年在山货铺收的老山参,等下让刘妈看看能不能用。”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总往产房门口瞟,捏着衣角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姜娇娇推开产房的门,浓重的草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刘妈正半跪在床边,花白的头发用布带紧紧束着,布满老茧的手稳稳按在产妇的腰侧,嘴里不停念叨着:“对,就像这样换气,这阵疼过就好了……”
赵氏脸色惨白如纸,鬓边的发丝全被汗水浸透,抓着锦被的手青筋暴起,指缝间渗出的力气几乎要将被面捏碎。
琼月把铜盆搁在脚边的矮凳上,刚想递上干净帕子,就被刘妈用眼色制止:“姑娘出去等着,这里有我呢。”
姜娇娇和琼月只好退到外间,正撞见父亲扒着门框往里望,灯笼的光晕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晃,平日里挺直的脊梁竟微微佝偻着。
齐舒安不知何时站到了姑父身边,两人并肩望着那扇晃动的门帘,谁也没说话,只有风吹过灯笼穗子的沙沙声在院里盘旋。
忽然,一声格外凄厉的痛呼划破夜空,紧接着是刘妈清亮的喝声:“来了!夫人再加把劲——”姜娇娇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柳姨连忙将她往怀里带,自己却背过身去偷偷抹泪,厨房里的秀竹双手合十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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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祷告,连灶上沸腾的药汤溢出来都没察觉。
就在众人的心跳快要撞碎胸膛时,一声响亮的啼哭突然炸开在寂静的夜里。那哭声算不上洪亮,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满院的焦灼,姜老三猛地顿住脚步,手还僵在门框上,眼里的红血丝忽然被水光漫过。
“是个公子!”刘妈抱着襁褓掀帘出来,脸上的汗珠子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往下滚,却笑得露出了牙,“母子平安,姜老爷好福气啊!”
姜娇娇望着那团小小的襁褓,忽然发现自己的帕子早就被眼泪浸透。琼月赶紧将参片递过去,刘妈送入了赵氏嘴中,接着忙活了一番。
远处传来六更的梆子声,风里的草药味好像淡了些,天边已有了极淡的鱼肚白。
产房里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却已被新添的艾草香冲淡了些。齐舒安提着药箱跨过门槛时,特意将脚步放得极轻,青布靴底踩在青砖地上,只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赵氏此刻斜倚在垫了厚厚棉絮的床头,脸色虽依旧苍白,唇边却噙着丝浅淡的笑意。见外甥进来,她想抬手招呼,却被齐舒安连忙按住:“姑母别动,侄儿先给您诊脉。”
他将药箱搁在床尾的春凳上,取出里面的脉枕,刘妈刚用温水擦过产妇的手腕,齐舒安便小心翼翼地将三指搭在上,食指按寸,中指按关,无名指按尺,指节微微用力,屏气凝神听着脉象的跳动。
窗外的天已蒙蒙亮,晨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正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姜老三站在床侧,见他眉头微蹙,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心又跟着提了起来。旁边的姜娇娇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用口型比了个“别急”。
“呼——”齐舒安忽然松了口气,收回手时指尖已有些发红。他从药箱里抽出纸笔,写下药方:“姑姑脉象虽虚,但搏动还算平稳,只是气血亏损得厉害。我开两剂补血汤,每日早晚各服一次,一周便差不多了。”
姜娇娇凑过来看药方,见上面列着当归、熟地、白芍几味药材,都是温和的补药,紧绷的肩背才缓缓舒展。“要不要再添些人参?”
“暂不用急。”齐舒安将药方折好递给她,“等姑母能进些流食了,再用参片炖鸡汤不迟,眼下最要紧是让气血慢慢回缓。”他说着又替新生儿掖了掖襁褓边角,小家伙不知被什么惊动,咂了咂嘴,小拳头在襁褓里动了动。
晨光渐渐漫过床沿,齐舒安收拾药箱时,赵氏轻声问起孩子的眉眼像谁,姜娇娇笑着说:“外甥随舅,好看的呢!”,惹得满室人都笑了起来。
“娇娇,给你弟弟想个名字!”姜老三突然想起这事。
“这怎么能行!”姜娇娇有些懵,赶忙拒绝。
“那你弟弟估计只能叫大壮二牛三狗了。”赵氏笑着说道,打趣地看着姜老三。
姜娇娇瞬间明白了,“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63. 第六十三章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慢悠悠盖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时,姜老大家西屋的油灯刚挑亮第三回。
“吱呀”一声,院门外的枣木门槛被踩得发颤。同村跑马车的侄子扒着门框喘气,粗布褂子上还沾着城里的尘土:“叔!婶!三哥家……生了!带把的!”
姜老爷子手里的旱烟锅“啪”地掉在脚边,火星子溅在补丁摞补丁的裤管上也没察觉。姜老太婆手里的笤帚苗“嗖”地飞出去,在墙上划出一道歪斜的长痕,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主心骨,半晌才扯着嗓子喊:“你说啥?那丫头片子……她娘……”
“是真的!”侄子抹了把汗,眼神里泛着光,“我亲眼瞅见的,三哥雇了两辆马车接的稳婆,现在城里那宅子,青砖到顶,院里还栽着石榴树呢!今天三哥来找我,说先给家里捎个信,等过几日再回来。”
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灯花,照得老两口脸上的皱纹忽明忽暗。姜老太婆忽然想起那年老三媳妇生了个女儿,她是怎么叉着腰在院里骂的:“断根的货!占着茅坑不下蛋,不如趁早给老大腾地方!”
那时候她铁了心要分家,把最破的两间土坯房甩给老三,自己揣着家底贴给了大儿子,总想着毕竟老大家有她唯一的孙子。
可谁能想到,那个被她骂作“赔钱货”,还差点卖出去的丫头,竟像是带了财星下凡。先是在村里摆小摊,不知怎的就盘下了个铺子,听说现在连珍宝阁的掌柜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
前阵子村里二柱从城里回来,说看见老三媳妇穿着绫罗绸缎,身边还跟着找回的侄子,玉树临风的,边上还跟着小厮,那排场比镇上的地主婆还体面。
“当初……当初要是没分家……”姜老爷子的烟锅在鞋底磕了半天,声音涩得像吞了沙子。
姜老太婆却突然直起腰,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现在想这些有啥用?咱们有了亲孙子!那可是姜家的根!”她凑到老汉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明儿个咱就去城里,就说想孙子了。老大那两口子,这几年除了啃老还会啥?如今老三发达了,咱是他亲爹娘,他还能不管?”
老爷子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可……可老二那边……”
“提那个瘸子干啥!”老婆子啐了一口,“当初要不是他腿不利索,又娶不上媳妇,我能把他扔在老宅?再说了,一个断了香火的,他现在不也是跟着老三住!”
说完又跑出院子,喊着那个侄子,说明天一早拉着他们进程找老三。
第二天鸡刚叫头遍,老两口就揣着几个干硬的窝头,出发去城里。越靠近城里,老婆子的心越跳得厉害,直到看见那座青砖黛瓦的宅院,朱漆大门上还挂着两个红灯笼,她的腿突然就软了。
老婆子使了好大的劲,才拍动门响,两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琼月,腰间隐约露出半截软鞭的穗子。
“你们是何人?”琼月见是生面孔,且为首的老太太眼神不善,当即把门又往回拉了拉,挡在门前。
“放肆!我是姜家老太太,你个眼皮子浅的奴才,找我儿子儿媳也敢拦路?”老婆子立刻炸了毛,蛮横地说道。
琼月却没动,反而把脚往门内又踏了半步,语气更冷:“我家姑娘吩咐过,未经通传,任何人不得入内。老太太若是来访,还请稍候,容我进去禀报。”
她在姜娇娇身边久了,自然知道这位老太太和自家姑娘早已形同陌路,哪里肯轻易放行
“反了天了!”老太太被这软钉子一刺,顿时来了火气,“我进我姜家的院子,还要你个贱婢通传?给我滚开!”说罢,她便要上前推门。
琼月眼神一厉,不退反进,手腕一翻,就扣住了那婆子的手腕,稍一用力,那婆子便痛呼出声,疼得脸都白了。
“看来是听不懂人话。”琼月声音平平,手上却没松劲,“我家姑娘说了,不请自来,便是客,也得守规矩。”
姜老太爷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得很!她就是这么教你们伺候人的?连我这个长辈都敢拦?”
两个人撸起袖子就冲上来,琼月身形一晃,如同风中柳叶,看似轻飘飘,却精准地避开扑撞,同时反手一推。他们没料到她动作这么快,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在台阶面前。
“你……你敢动手?”老太太又惊又怒,她竟没看出这丫鬟竟是个练家子。
琼月站回门前,挡得严严实实:“自保而已。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这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方才那几下利落的身手,已让他们老两口不敢轻易上前。
老太太看着眼前这道纤细却强硬的身影,又想到里面那个一向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孙女,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却偏偏被这丫鬟堵在门口,进不得,退不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活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好,好个姜娇娇!”她指着门内,声音都在发颤,“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院内传来一道女声,带着几分惊讶:“哎呀,这不是姜爷爷和姜奶奶了,你们怎么来了?琼月,让她进来吧。毕竟是‘长辈’,堵在门口,倒显得咱们不懂事了。”
琼月闻声,松开手,侧身让开了路,但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沈老太太一行人。
老太太狠狠剜了琼月一眼,又朝门内方向啐了一口似的,怒气冲冲地跨了进去,这场意料之外的交锋,她虽进了门,却明白在这个院子里谁当家了。
秀竹赶紧去知会了姜娇娇和姜老三,琼月也只领他们在中堂等待。
这一路走过来,姜老太目光像钩子似的刮过又扫过,攥着帕子的手逐渐收紧,这哪是寻常宅院,门内抄手游廊绕着活水锦鲤池,雕花窗棂上的镶嵌,分明是把半个苏州园林搬来了。
嘴角撇了撇却偏要扬着声:“这般铺张,倒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家底似的。”可眼角眉梢的褶皱里藏不住的热望,早把那点酸溜溜的话衬得没了底气。
爷爷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忽然重重“哼”了一声,声音却虚飘得很:“住这么大的房子,夜里不怕冷清?”可那双往梁上描金彩绘瞟去的眼睛,亮得像要喷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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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话音未落,姜老三和姜娇娇走了过来。
老婆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姜娇娇身着一件月白色软缎襦裙,领口袖口滚着细细的银线,裙摆随着步子轻晃,隐约能看见裙裾上绣着几簇淡粉蔷薇,她腕间戴着一只莹润的玉镯,举手投足间泛着温润的光,再不是从前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子,连头发都绾得别致,用一支珍珠簪子固定着,那小脸看起来水灵灵的,比那大家闺秀都不差。
姜老三穿了件灰蓝色的丝绸锦袍,虽然鬓角还有些斑白,却挺直了脊背。想当初,他总穿着打补丁的短褂,袖口磨得发亮,如今脚下那双云纹布鞋,针脚周正,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姜老爷老两口对视一眼,想起之前听邻居说,老三父女俩在镇上开了家铺子,生意好得很,当时她还撇着嘴不信,心想这穷酸父女能有什么出息。可眼下这情景,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窘迫模样?他们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从容自在,两人站在那里,竟比镇上的富户还要体面几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酸溜溜的,像是吞了颗没熟的梅子。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爹,娘,你们咋来了?”老三把他们往屋里让,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刚要开口,院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高个子男人牵着个孕妇走了进来,那男人走路虽有点坡,可哪里有半分瘸的样子?
“二叔,二婶。”姜娇娇冲他们打了招呼。
姜老婆子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儿子!
姜老二看见老两口,脸上的笑淡了淡:“爹,娘。”身边的孕妇怯生生地福了福身,肚子已经显怀了。
“你……你的腿……”姜老太爷指着二儿子,话都说不囫囵。
“托三弟妹的福,她侄子的医术很好,给治好了。”二儿子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我的不育之症也不存在,柳娘也已经怀孕了。”
张婆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来那个被她视作累赘的瘸子儿子,不仅治好了腿,居然也能生孩子了。而她一心指望的大儿子,到现在还在乡下靠着几亩薄田混日子。
姜老二看向她的眼神也很复杂,其实后来他也想明白了,当初如果爹娘能再多花些时日治疗,腿也能更好些,只是当时他们听到大夫说自己不能生育,便放弃了自己罢了。
中堂里,姜娇娇热情地给端来糖水,说这宅子的装修多亏了二叔,说等孩子生下来,就搬过来和他们做邻居,又说找回了失散多年的表哥,母亲一下子多了娘家人,身体和心情都好多了……
老两口听着这些话,喝着那糖水,却觉得比黄连还苦。她偷偷掐了老汉一把,用眼神示意:待会儿得好好说说,这宅子,这产业,她也想来享受享受。
可看着老三和老二对丫头疼爱的样子,看着二儿子和媳妇相视而笑的温情,她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油灯下算计好的那些心思,在这亮堂的宅院里,突然就变得像个笑话。
64. 第六十四章
姜老太太目光在屋里又扫了一圈,眉头拧成个疙瘩,冲着女主说道:“这都两三日了,你娘怎的还躲在屋里不见人?便是生了个孙儿,也没这般金贵的理。”
姜娇娇闻言抬头,声音平静却十分冷淡:“奶奶有所不知,娘生产时耗了太多气力,须得静养,这几日连起身都难,实在经不起挪动。”
一旁的姜老三也解释:“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身子素来偏弱,这次更是伤了元气,医嘱说万不可受风寒。”
姜老太太却“嗤”地笑了一声,拍的桌子啪啪响:“体谅?我看是拿乔吧!生个孩子倒生出天大的架子来!莫不是觉得生了男孩,就敢在我面前摆谱了?”
这话听得姜娇娇心口一堵,她霍然起身,语气却冷了几分:“娘是真的身子亏空,绝非有意慢待。您今日突然过来,若真是为了看看孙儿、瞧瞧娘的境况,我替娘谢您记挂。可若是来这儿挑理动气的,那便是给娘添堵。您到底是来看孙儿的,还是来寻我娘的不是的?”
一番话掷地有声,堂屋里霎时静了下来,连门外的流水声都清晰了几分。奶奶脸上的怒气僵了僵,看着孙女浑身散发的气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姜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努力将背脊挺得笔直,定了定神,朝厅中的众人说道:
“老三,这宅子敞亮,我跟你娘就搬进来住东厢房。”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嘴角抿成一道固执的竖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娇娇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冷笑。
姜老二和姜老三闻言,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姜老三说道:“爹,当初分家时说好了的。您指着大哥给您养老……”
“那是老黄历了!”姜老爷子为听他说完,赶紧出言打断,毕竟他自己也觉得此举有些不经掰扯。
二叔却开口:“爹,既然分了家,就看个人本事,我如今住在这里也是给三弟交钱的,要不你俩也交点?”
姜老爷子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里迸出火星,往桌上狠狠一拍:“我是你爹!住儿子的房子天经地义!”
站在老爷子身后的姜老太太早就按捺不住,此刻猛地往前窜了半步,双手往大腿上一拍,嗓子瞬间吊得老高:“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大儿子反倒成了白眼狼,连间住的屋子都舍不得给……”话没说完,就预备往地上坐。
“奶奶。”姜娇娇的声音陡然转冷,端着茶盏的手稳稳抬起,目光扫过奶奶即将沾地的裙摆,“您要是想撒泼,不妨先看看这个。”
她从琼月手中接过来一张泛黄的纸,展开时纸页簌簌作响,“当年分家,族长和三位叔公都在文书上按了手印,写得明明白白,您二老自愿随大伯过活,家产田宅全归大房,我爹二叔只分得老宅。”
姜老太太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哭相还没褪尽,眼里已多了几分慌乱,她不知为何,面对上这个孙女,心里总是发怵。
姜娇娇将文书举到她眼前,指尖点着末尾的红泥印:“这文书在族里祠堂供了三日,乡里乡亲谁不知道?您要是想闹到官府去,我不拦着。只是到了公堂上,这文书便是铁证,到时候别说住新宅,就连我们如今按年给的养老钱,怕也只能按文书上‘生老病死各由大房承担’的规矩来办了。”
姜老三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爹,不说远处,今年年初娇娇落水,您过来说要把她买走当丫鬟,可这宅子却是她一点一点挣来的,每块砖都是她的钱,您怎能说住就住?”
二叔也往前凑了两步,声音里带着怒意:“是啊爹,您当年一门心思偏着大哥,说他能给您续香火,把家底都贴给了他,如今怎么反倒来折腾三弟?你不是说娇娇是女孩,是赔钱货,是外姓人吗,你怎么好意思来住她的房子?”
沈微婉垂眸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睫毛在眼睑投下浅影,声音里未带任何感情:“爷爷奶奶,既然当初做了选择,就自己承受,每年的养老钱和节礼我们依旧按时送去,只是您当年没把我们当血肉,如今也不必来啃这口骨头。”
老爷子看着那卷文书上刺目的红印,又看看老婆子讪讪收回的手,以及两个儿子失望的神色,重重叹了口气。
姜老太太攥着褪色的帕子往门槛上狠狠蹭了蹭,像是要把方才没撒出去的泼都抹出去。姜老太爷背着手走在头里,佝偻的脊背绷得笔直,藏青长衫的下摆扫过门轴时带起一阵风,却掩不住脚步里的踉跄。
“哼,真是白养了场!”姜老太太的声音隔着半开的朱漆大门飘进来,尾音被风扯得又尖又细。
两人走到巷口那棵老槐树下,忽然齐齐顿住脚。爷爷浑浊的眼睛往门内瞟了瞟,正望见西厢房窗棂上映出的素色帘影,喉结滚了滚,终是没再骂出声。倒是姜老太太,伸长脖子往院里那棵正挂着青果的石榴树瞅了瞅,嘴角撇出个酸溜溜的弧度,“这院子风水再好,心不向着根上,迟早也是空的。”
门“吱呀”一声阖上,琼月将那些怨怼都关在了外头。
姜娇娇转过身时,看见父亲望着门闩出神,指节因为用力攥着廊柱而泛白。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声音温温软软却带着笃定:“爹,您看那墙头的爬山虎,从来都是往有光的地方爬。咱们把日子过顺了,比什么都强。”
父亲喉间动了动,看着女儿眼里的清亮:“我只是有些失望,人怎么可以偏心成这样。如果早些年我能这般硬气,你和你娘也就少受些委屈了。”院角的竹影在青砖上晃了晃,将父女俩的影子叠在一处,倒比往日更显坚实了些。
“爹,二叔,你们等会,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姜娇娇喊住起身要走的二位。
轻声说道:“这宅子比之前药铺的后院大了五倍,娘刚生产,柳姨也怀孕了,单靠咱们自己光是做饭和打扫院子都顾不过来。再像今日,没有门房看门,日后多有不便。依女儿看,该添些仆人了。”
姜老三眉头微蹙:“我也知人手紧,可新宅刚置下,街坊邻里都盯着咱家。我在店里也听到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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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去年城西柳家招了个门房,谁知是个赌徒,夜里偷了库房的银子跑了,至今没抓着。我担心的是,这些外来的人底细不清,万一藏着什么手脚不干净的,或是嘴碎搬弄是非的,反倒多些心事。”
姜老二也附和道:“老三说得是理,再者这雇人可是不小的一笔开销。去年修这宅子已经掏空了大半积蓄,新招仆人,每月月钱、四季衣裳、逢年过节的赏钱,一年下来可不是小数目。要是招多了,以后往外赶也不好赶。”
姜娇娇垂眸沉吟片刻,忽然抬眼时眸中已漾起清亮的笑意:“爹怕人心难测,二叔忧银钱吃紧,女儿倒有个更妥帖的法子。咱们铺子里的老伙计阿福和王伯,是原先药铺的老伙计了,手脚干净又懂规矩,向来是信得过的。不如先把他们调过来照看宅院,先轮班适应着。他们知根知底,爹也能放心。"
她走厅中,声音愈发清亮:“东边柴房旁那两间空屋,收拾出来给店铺伙计住正合适,省得他们在外面租房子花冤枉钱,这也算是给他们的额外体恤,干活定能更尽心。店铺那边正好也需要继续招人,咱们就多招些补进去,毕竟给店铺选人相对简单些,等慢慢考察好人品以后再往宅子里调。这样一来,既解了宅院的急,又补了店铺的缺。”
二人听后频频点头。
姜娇娇又忽然想到:“女眷这块,娘这边急用,等我跟林掌柜家里的商量商量,先借几个过来。”
接着她灿然一笑,故作骄傲的样子说道:“至于银钱嘛,一直还未跟你们说,我在京城得了百金的赏赐,可是实打实的一箱黄金。”
话没说完,姜老二猛地直起身,手里的茶盏“哐当”磕在桌沿,他几步冲到门口,撩起门帘左右看了看,确认院里空无一人,才慌忙回来。
“你这孩子!”父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急恼,“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
一旁的二叔原本正端着茶碗,听闻这话,手一抖,半盏茶水都泼在了衣襟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瞪得圆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哑着嗓子道:“赏了多少?!不对,这事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脸上扫了又扫,最后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嘴唇上,急得往前凑了凑,几乎要伸手去捂她的嘴:“往后半个字都不能提,听见没有?咱们家本就只是寻常人家,露了财,可不是什么好事……”
父亲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手指紧张地叩着桌面:“你二叔说得对,明日我去后院挖个地窖,把东西藏严实了……”
姜娇娇看着两位长辈这番样子,忽然鼻尖一酸。方才还觉得他们太过紧张,此刻才懂,那些压低的声音、急促的动作里,藏着的全是怕她被风浪卷着的疼惜。
虽说他们并非达官显贵,却像檐下的老燕,明知护不住雏鸟一辈子,却还是想把最锋利的风雨,都挡在自己的翅膀外面。
“好好好,放心吧,已经在京城存到钱庄啦!”姜娇娇挽住他俩的手。
65. 第六十五章
暮色漫进窗棂时,姜宅里正漫着暖融融的烟火气。姜老三刚从店里回来,便到赵氏屋里伸手轻逗摇篮里的幼子,指腹蹭过婴孩软嫩的脸颊,惹得小家伙咯咯笑出声。
母亲赵氏坐在一旁,经过近日的休养,她身体好了许多,指尖捏着绣针为婴孩缝肚兜。
姜娇娇端着刚温好的米浆走来,将瓷碗递到母亲手边,再俯身帮弟弟掖好薄被,婴孩似是认人,小手攥住她的衣袖不肯放,她笑着用指节轻碰他的掌心:“哎呀,要让姐姐带你出去玩嘛!”
赵氏接过米浆,舀起一勺吹凉,眼尾带着笑意看向丈夫:“你瞧这姐弟俩,打小就亲。瞧这小模样,跟娇娇幼时一模一样。”
姜老三望着妻女,痴痴地笑着,轻声道:“随你当然都好看啦!”
“娇娇,小宝的名字想好了吗?”赵氏问道。
“我觉得小名叫响响吧!一鸣惊人,炽热耀眼,而且听起来像想想,也寄托了爹娘的期盼之意。大名我觉得还是得慎重,要不我找林老帮忙取一个吧。”姜娇娇开心地解释道。
赵氏和姜老三很满意这个小名,对视一眼,“都听娇娇的。”
晚饭后,姜娇娇拎着最新做好的糖水去了林宅。
青竹掩映的院角茶烟轻绕,林老正在房间里练字,见姜娇娇来了,喜笑颜开:“丫头快来,你给我带的这个纸啊,真是好用!”
“您喜欢就好,等我下次去再多带些!”姜娇娇顺嘴就说了,谁知林老八卦的眼神投过来。
“你啥时候去?”他也不想这般探听人家小女孩的行程,可谁让他那个徒儿写信,死皮赖脸地求他帮他看好心上人呢。
“我……”姜娇娇有些脸红,自己去京城干嘛,去……好像唯一的想法就是看看沈随之。
“我找您有事呢!”她赶紧岔开话题,“爷爷,舍弟满月尚无正名,您通古籍、晓命理,我代表家里恳请为他取个安身顺遂的名字。”
林老放下茶盏,坐在书桌前的纸上写写画画,片刻过后,指尖捻着袖上玉扣沉吟:“令弟属木,八字喜水涵养。‘沛’字含充沛之意,喻水泽绵长,可补先天之气;‘然’字为火,却柔而不烈,能暖身护运。不如叫‘姜沛然’,既盼他日后精力沛然,亦求一生安然无虞。”
姜娇娇垂眸默念“沛然”二字,唇角渐生笑意,屈膝福礼:“多谢爷爷,此名既合命理,又含吉愿,再妥帖不过了。”
林老端详着这个姑娘,心想那个臭小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哼,一惦记就惦记上自己的干孙女了。
“丫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
“爷爷,我正准备跟您说呢,娘亲顺利生产,待半月后办过了满月宴,我就跟着镖局去趟北海。”姜娇娇认真地说道。
“您到时候一定要来啊,我们不仅是满月宴,还是齐舒安的定亲宴。”她兴奋地说着,心里想到时候一定要做些特殊的好吃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娇娇便领着琼月天天往窑炉跑,开始烧制她的秘密餐具,有时候半夜还见她的房间亮着灯,忙得不亦乐乎。
初夏时节,六月初六,镇东姜家宅邸悬满了绯红绸幔,连院角那株老海棠都缀着金箔剪的“囍”字,风一吹便簌簌作响,混着檐下铜铃的清脆声,竟比枝头雀鸣还热闹几分。
正厅廊下搭着临时的案台,古色古香的中式架子高低错落,左侧高几雕花木纹精致,右侧多层小架精巧玲珑,花瓶中插满了粉荷与绿蓬,把夏日生机与“和美”的寓意融入其中,桌旁挂着红底黑字对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红漆托盘里盛着桂圆、红枣、花生、莲子“四喜果”,取“早生贵子”之意,小糕点、竹编物件穿插,大小“囍”字点缀各处,每个细节都渗透着祝福。
正厅里客人和家人伙计都已到齐,齐舒安牵着秀竹缓缓从西侧来到正厅。
他穿了件暗红色锦袍,腰间系着嵌玉蹀带,往日清隽的眉眼添了几分喜色,身旁的秀竹身穿水红褙子,鬓边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张叔走上前,手里托盘里放着一对赤金镯、一对赤金耳环以及一套赤金头面。引得围看的伙计们轻声赞叹。这是定亲男方给女方的“纳征”礼,这里面自然有赵氏和姜娇娇作为婆家人的表示。
接着林老拄着酸枝木杖,亲自将一信封递到齐舒安手中,他双手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张房屋契书!
他刚想推辞,林老已伸手扶住他胳膊,眼底藏着笑意:“房子是你师傅给你准备的,我不过添了点换到了这附近,往后便是有家室的人了,莫忘了你师父教的‘稳’字,也别亏了人家姑娘。”
齐舒安望着林老鬓边新添的白发,喉间发紧,只郑重应了声:“弟子记着了。”
接着林掌柜带着夫人走上前,热闹地说道“秀竹是我珍宝阁的绣娘师傅,我这也算是她半个娘家人,特来添礼!”
说着伙计便将木箱放在堂屋八仙桌上,箱中先露出两匹料子,一匹是织着缠枝莲纹的杭绸,红得像上好的胭脂,另一匹是掺了银丝的月白罗缎,在光下泛着细闪。
说罢又从袖中摸出个锦盒,一对赤金镶南珠的耳环映入眼帘,珠子圆得像刚剥壳的莲子,金托上还錾着细碎的缠枝纹,崔夫人温柔地说道:“这珠子是我托海商从南洋带回来的,挑了半月才选着这么一对匀净的;金托是请城里最好的银匠打的,我特意让他做圆头,不刮头发,戴着稳妥。你皮肤白,戴这个正好。”
“另外备了二十两纹银,算我的一点心意。秀竹是个好姑娘,性子软,往后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些。要是敢让她受半分委屈,我们珍宝阁也是给她撑腰的。往后在婆家手头宽裕些,别受了委屈。”
林掌柜抬手拍了拍齐舒安的肩,语气沉了几分,崔夫人暗中拧了他一下,示意不要这样凶人。
齐舒安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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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下:“绝不敢辜负您的嘱托。”
接着众人看向姜娇娇,她可是秀竹最好的朋友,而且向来别出心裁,都想着看看今日她送些什么。
却见她走来,给秀竹递上一张银票,说道:“结婚时的头面我包了,不过我觉得还是钱财最实惠,这是开一间铺子的钱,日后你想做什么便大胆去做就是,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秀竹听着这话,泪珠终是忍不住滚落,她明白,娇娇这是给了她底气。林夫人见状,又温声劝道:“今儿是好日子,该高兴才是,快擦擦眼泪。”
接着齐舒安二人相对而立,在满座喝彩声中行三拜之礼,眼神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人心头发热。
姜娇娇站在人群里,看着表哥眼底的温柔,又望向秀竹幸福的脸颊,忽然觉得这满院的喧嚣都浸着甜,不知为何,她脑海中也不自觉浮现出沈随之的样子。
接着,西厢房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啼哭声,原来是张姨让人抱出了响响,要行“满月礼”了。赵氏眼睛一亮,忙上前接过孩子,小心翼翼托着他的腰,柳姨则端来一碗温热的甜酒,用银勺沾了点,轻轻抹在响响的唇上,这是“开荤”习俗,盼着孩子日后衣食无忧。
姜老二又拿来送“长命符”,一支桃木小剑,轻轻放在孩子手边,秀竹则解开腰间的“百家锁”,这锁是她提前向邻里百家各求一文钱打造的,据说能护佑孩童平安长大,她小心地将锁挂在苏明轩胸前,惹得众人又一阵喝彩。
最后姜娇娇用银剪刀给响响剪了一小缕胎发,揉进红绸布里包好,交给赵氏收着,说是要与孩子的生辰帖一同藏在木箱里,盼着他岁岁安康。
最后,大家都围了过来,红绸与金箔相映,喜酒的醇香混着乳饼的清甜,连风里都裹着双倍的欢喜,像是要把往后的日子都染得这般热闹红火。
终于到了午宴的时间,姜娇娇给伙计们也准备了席面,怕他们不自在,便摆在了后院,她引领着林老和林掌柜夫妻,来到了堂中。
林掌柜远远望去,那片摆放整齐的餐具仿佛一丛刚绽放的鲜花,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白色的瓷盘和杯子上好像都铺满了舒展的花瓣,边缘的弧度带着自然的灵动,连金属餐具的反光都像是花蕊上闪烁的细碎金光,远远望去,整整齐齐的一片,竟分不清是餐具在陈列,还是繁花在悄然盛放,透着一股清新又雅致的美感。
他赶紧快步走上前,两眼放光,“娇娇!这是什么?”
每个座位前都摆放了一套陶瓷鲜花餐具,他惊奇地拿起那个芍药杯,杯身呈温润的奶白色,表面亮泽如釉,杯体一侧以立体捏塑工艺装饰着芍药花,洁白的花瓣层叠舒展,花心点缀着嫩黄色花蕊,搭配深浅渐变的绿色叶片与未开放的花苞,栩栩如生。
大家看着林掌柜仿佛发现宝藏似的样子,笑了起来,林掌柜不以为然,他们哪知道,就这杯子又能让珍宝阁在京城风靡一时了!
66. 第六十六章
大家一起落座后,才发现林掌柜的表现一点都不夸张。
桌上的玫瑰高脚杯,如花朵初绽,粉白花瓣柔润,绿茎托举精巧,活脱脱从园子里刚摘的鲜活。
林老用手指抚过杯身,凉津津的瓷面竟带着些花瓣的软意,十分惊叹,“此物恰似花间仙物,奉茶饮酒,能添雅趣啊!”
林夫人也跟着林掌柜这些年见过不少好东西,现下看得眼都直了:“这是哪路能工巧匠,把瓷烧成了活花儿!”,她举起杯子往光里凑,见花瓣上粉白渐变,跟真玫瑰晨绽时沾着露水一个模样,忍不住咂舌:“往后饮茶用这杯子,茶汤都能浸着花香哩!”
林掌柜眼神又早被那圈粉白花朵吸引走了,他指尖发颤,轻轻碰了碰花瓣边缘,却带着活花才有的柔润弧度。
“这……这是把春日的花簇锁进瓷里了?”
“我这几十载了,头回见瓷花能开得这般鲜活!”
“这要是盛上桂花酥,怕不是连蜜蜂都要错认成真花!”
他激动地不停惊叹着,其他人也都被这餐具深深地吸引。
秀竹面前摆着个绿莹莹的圆盘,她盯着看了一会:“咦?这萝卜怎的长在瓷盘上?”指尖轻轻按了按萝卜,瓷面光滑却透着果蔬的水灵劲儿,绿叶上的脉络细得像真叶脉。
“丫头!”林老捻着胡子直咂舌,“官窑出的仿生瓷也没这般精巧!这要是摆上桌,怕是能把馋嘴的孩童唬住,以为真能拔出萝卜来。你这手艺真是不一般啊!”
姜娇娇笑着看着众人的反应,走到林掌柜身边,笑着说道“不知把这套餐具放在珍宝阁售卖,掌柜的意下如何呢?”
“哎哟,娇娇啊,你简直就是我的财神爷啊!这套柜上一摆,保准三日之内被达官贵人抢空!”林掌柜激动地攥住姜娇娇的胳膊。
接着又扒拉着手指念叨,“每个贵人家里都得买个几十套,京城至少得快近千套,还有……这单成了,咱们能挣出在京城买套宅院的钱!”林掌柜激动地拍着手。
姜娇娇暗想居然能挣这么多吗,可以在京城买座宅院的话……
“姑娘,烤鸭好了!”琼月走进来,小声地说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诸位,我今日可准备了特色美食,马上就来!”姜娇娇神秘地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弄得大家更加好奇了。
不一会,姜娇娇端着雕花铜盘进来,搁在八仙桌中央,满座宾客的目光便被牢牢吸住——那烤鸭通体裹着一层琥珀般的亮泽,鸭皮被烤得薄如蝉翼,刀工精细的菱形纹路里,还沁着淡淡的蜜色油光,凑近便有股果木的焦香混着鸭肉的鲜气钻入鼻腔。
姜娇娇指尖捏着小刀轻轻一划,“咔”的一声脆响,酥皮应声裂开,里头嫩白的鸭肉还泛着淡淡的粉,晶莹的肉汁顺着刀缝缓缓渗出,惹得席间众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只见她素手提起一张薄如宣纸的面饼,先舀了勺绵密的甜面酱抹在饼心,再夹起两片带皮的鸭肉,鸭皮酥得能透光,肉片嫩得轻轻一抿就化,又添了几根脆生生的葱白与水灵的黄瓜条,卷成精巧的筒状递予身旁的林老。
林老拿着温热的鸭卷,先是小心翼翼咬了小口,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这皮竟比酥糖还脆!”话音未落,她又咬下一大口,酥皮在齿间簌簌化开,油脂的醇香混着甜酱的绵甜,裹着鸭肉的鲜嫩与蔬菜的清爽,层层滋味在舌尖散开,惊得她放下端庄:“我活到这个岁数,竟从未尝过这般绝妙的滋味,比御厨做的肉片还鲜嫩十分!”
坐在旁边的林掌柜,见此情景也忍不住伸手取了饼,依样卷好送进嘴里。刚嚼了两下,他便连连点头,喉结滚动得飞快:“妙!妙啊!这鸭肉嫩而不柴,甜酱又解了油脂的腻,果木炭烤出的香气更是绝了!”
旁边的众人也顾不得拘谨,袖口一挽便动手卷饼,齐舒安咬得脸颊鼓鼓的,含糊道:“娇娇这手艺也太神了!这薄饼裹着鸭肉,一口下去又酥又软,连葱丝都变得不辣了!”
不过半刻钟光景,整只烤鸭便被瓜分殆尽,连盘底的油汁都有人用饼蘸着吃了个干净。林掌柜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盯着空盘叹道:“这忙活吃了一顿,此菜名为何?”
“此菜唤作烤鸭。”姜娇娇笑着说道,“需选三斤重的填鸭,先以花椒、八角、香叶加料酒卤制半个时辰,让香料渗进肉里,再用蜂蜜与少许清水调汁,细细刷遍鸭身,挂在通风处晾足一日,让鸭皮收紧。烤时必得用苹果木或梨木炭为火,火要匀,隔半个时辰便得翻转一次,烤足一个时辰,待鸭皮呈金红之色,轻轻一按能回弹,才算真正熟透。”
话音未落,席间的秀竹已急着追问:“那薄饼与甜酱,又是如何做的?方才我尝着那饼软而有筋道,甜酱也不似寻常酱料那般齁甜,倒有股淡淡的酱香!”
姜娇娇浅啜清茶,眼底漾开笑意:“这便是吃烤鸭的诀窍,少了这饼与酱,滋味便差了大半,改日我带你做上一次便会啦!”
吃完这头菜,大家注意到桌上丰盛的菜肴。
糖醋排骨,用冰糖炒出焦色,油亮外皮还沾着细碎芝麻;旁边青瓷碗里盛着奶白浓汤,表面浮着翠绿葱花,是她用现代隔水炖法慢熬三时的「冬瓜丸子汤」,丸子捏得比指尖还小,入口竟能化在舌尖。
中央白瓷盘里码着金黄油润的锅包肉,薄如蝉翼的肉片裹着透明糖壳,轻轻一碰便发出脆响,旁边小碟里盛着浅红山楂酱,是她特意熬煮的蘸料。
齐生盯着锅包肉,用筷子夹起一块,见糖壳在阳光下泛着光,疑惑道:“这肉片裹着的是糖霜?竟不怕化了?
”
冰鉴里刚取出的水晶凉粉冒着丝丝凉气,深褐凉粉切成细条,浇着蒜水、香醋与红油,撒上切碎的花生碎,在夏日透着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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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青瓷盘里的“香煎茄盒”,茄子切片夹着肉馅,裹着面糊煎得外酥里软,咬开时还能尝到细碎的香菇丁,与古法蒸制的茄泥截然不同。
赵氏戳了戳水晶盘里的“水果沙拉”,见切块的水果裹着乳白膏状之物(沙拉酱),惊得轻呼:“这红白相间的吃食,竟不用蒸煮也能入口?”
只见众人尝过第一口后,皆睁圆了眼。
齐舒安嚼着酸甜排骨,含糊道:“这般脆嫩酸甜,竟不是用蜜渍!”
林夫人舀了勺浓汤,银勺轻颤:“丸子竟无半点肉腥,是如何做到的?”
林掌柜夹起茄盒,咬下时酥皮簌簌掉渣,惊喜道:“茄子里竟藏着肉馅,还这般鲜香!”
满座惊叹声中,姜娇娇低头看着满桌菜式,眼底藏着一丝狡黠,这不过是最基础的几道菜罢了。
朱红廊柱上挂着串铃灯笼,风一吹便叮当作响,墙角丛丛晚樱落了满地粉白,笑声裹着菜香飘满庭院。
姜娇娇正弯腰将最后一盘蜜渍樱桃摆上长桌,瓷盘也是她新烧的,盘沿描着细如发丝的缠枝莲,颗颗樱桃裹着晶亮糖霜,还缀了片嫩绿的薄荷叶。
“娇娇这手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林夫人不住地赞叹。
姜娇娇笑着说道:“夫人过奖了,不过是闲来无事多练了几日。”
酒过三巡,众人的好奇心更盛。柳氏拉着姜娇娇的手,语气里满是探究:“娇娇,你说实话,从前你连拿针线都怕扎手,如今做饭、烧瓷、刺绣样样精通,莫不是偷偷拜了名师?藏了什么秘诀可不能瞒着我们!”
众人纷纷附和,齐舒安更是放下酒杯,挑眉笑道:“就是,妹妹若有好师父,也该引荐给我们,让我们也学两手本事。”
姜娇娇执起茶盏抿了口,眼底笑意更深:“年初不小心失足落水,昏迷时竟梦到位穿月白衫的女神仙——她头发上簪着玉兰花,指尖还冒着淡淡的白光。”
她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引得众人都凑上前:“女神仙拉着我的手,教我怎么选丝线配色,怎么掌握火候烧瓷,连做糖醋鲤鱼该放多少糖多少醋,都一一跟我说了。”
话音刚落,席间便响起笑声,齐舒安挑眉道:“妹妹这故事编得也太玄乎了!哪有神仙还管做饭的?我看你定是偷偷请了师傅,怕我们笑话你从前笨,才编了这么个理由!”
赵氏也笑着点头:“我看也是,不过晚儿肯下功夫学,倒是件好事。”
姜娇娇只捧着茶盏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众人虽半信半疑,却也没再多问,毕竟这满桌的佳肴、精致的手工,早已让这场宴饮充满了欢喜,纷纷举杯,笑声再次飘满了庭院。
只是林老意味深长地看着姜娇娇,他不信鬼神之说,他倒是觉得,这姑娘定是经历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而后脱胎换骨,野蛮生长。
67. 第六十七章
晨光熹微时,姜娇娇已守在窑火旁,她额间沁着薄汗,双手翻飞揉泥、拉坯,指尖沾着瓷土,目光却紧盯着窑温表,生怕一丝差池毁了满窑新胎。
待第一批白瓷餐具出窑,她又马不停蹄教两个学徒修坯:“此处弧度要匀,力道轻一分则软,重一分则裂。”
通过从陶掌柜那里挑选了几个有灵性的学徒,这餐具的制作才勉强开始量产,这一个月来,不仅当初那个闲置的窑炉小院扩成了三进的窑坊,小院里学徒也增至近十人,拉坯声、施釉声此起彼伏。
姜娇娇每日寅时起身,先巡看夜班守窑的火工,再逐个检查学徒的坯胎,正午蹲在料房分拣高岭土,入夜还在灯下画新纹样,手上的薄茧又厚了几层。
终于,首批瓷花餐具的新品在京城珍宝阁的铺子上架,掌柜本只留了半间铺面,谁知开箱当日刚摆上货架,就被路过的礼部侍郎家眷一眼看中:“这釉色比御窑的官窑瓷还清透!”当即全部包下,连说要给府中宴席撑场面。
一场宴席结束,竟引得达官贵人争相抢购,不到半月,订单堆成小山,铺子前日日排起长队,有穿绫罗绸缎的贵女带着丫鬟挤在前头,念叨着“要那套玉兰白瓷当嫁妆”;有绸缎庄的老板揣着银票急得跺脚,说“达官贵人订了货,拿不到瓷碗就要砸了我的生意”;连宫里的管事太监都悄悄派人来递话,要“挑十套送进御膳房”。
掌柜只得让伙计搬来长桌挡在门口,扯着嗓子喊:“每人限购一套!”可队伍尾端仍在不断拉长,挤得街对面的胭脂铺都没法开门。
卖到最后,只能无奈挂出“今日售罄,明日请早”的木牌,一货难求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街巷。这下瓷花餐具的名声彻底炸了,京城里的酒楼茶肆争相求购,出价翻了三倍仍拿不到货,黑市上,一套餐具竟被炒到百两银子,还得托关系才能预定。
那日,沈随之迈进珍宝阁的门槛,便被前厅攒动的人影绊住脚步。伙计正踮着脚往货架上补碗碟,瓷器相撞的脆响混着客人们的赞叹,在暖光里荡开:“这青釉里裹着的粉白,瞧着比春日桃瓣还嫩,盛汤都显清甜!”
他循着声走近,指尖先于目光落在一只盘子上。釉色是极淡的天青,碗沿处却晕着圈若烟似雾的粉,还有立体柔润的花苞,墨线细得像江南雨后的蛛丝,这是姜娇娇独有的手法。
之前她在栖云斋也虽未烧制,却划过图纸,她蘸着自调的颜料细细勾描,指尖沾了粉釉也不顾,只抬头冲他笑:“你看,这样荷苞像不像刚从水里冒头?”
“少东家,您可算来了!”伙计擦着汗凑过来,“这瓷花餐具,才摆上半月就订出去上百套,连宫里的尚食局都打发人来问呢!”
沈随之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碗壁上的纹路,釉面的微凉透过指尖漫进心口,竟让他想起她曾说要把江南的烟雨、荷露、春风都揉进作品里,让京城的人也能看见江南的模样。如今瓷做到了,可那个攥着瓷坯笑眼弯弯的人,已分别数月。
他拿起一只小碟,对着光细细看。背面藏着极小的“壹心”二字,是她独有的落款。
“这瓷……是壹心手作送来的?”他声音比平日低了些,指尖仍停在那个“心”字上。
“是啊东家,”阿福点头,“那边的林掌柜说,壹心的坊主归家后,潜心研制出来这一款……”然后靠近沈随之,八卦地说道,“据说她准备靠这款产品在京城挣出来套宅院呢!”
沈随之没再说话,只是将小碟轻轻放回货架。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瓷上,映得那抹粉青愈发温润。
只是心里却被那句“京城的宅院”勾住,所以,你愿意来京城了吗?
“下批货可有说过何时还会送货?”沈随之的声音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说是下月还来,”老周答道,“不过听说那边的窑炉也在招学徒,增加人手,下批能多点,不过每次送货都是通过珍宝阁的铺子。”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些许暖意,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怅然。他望着满架的荷露粉青,仿佛看见姜娇娇站在瓷窑边认真的样子。
远在窑坊的姜娇娇,看着日日飞驰而来的加急订单,站在新砌的龙窑前,望着学徒们有条不紊地装窑,如今这满窑的瓷胎,竟真的烧热了整个京城的烟火气。
林掌柜掀着布帘快步进来,手里还攥着张记货单,脸上堆着笑却难掩急切:“娇娇!咱们这批货,我看也只能应付半个月,京城里的店铺开门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抢空,别提其他几个城的铺子也急着要货呢!”
他往前凑了两步,语气愈发恳切,“你辛苦辛苦,盯着他们加紧赶制,人手不够我这就去调伙计,缺什么材料尽管开口,我立马让人去采买,绝不能误了这好势头!”
姜娇娇闻言,先故意垮了垮肩,捶着腰抱怨,眼底却藏着笑:“哎哟林掌柜,我真是累得都要散架了,我这手都快捏不动啦——”
林掌柜一愣,刚要开口,姜娇娇就忍不住弯了眼,语气瞬间利落起来,“不过嘛,看在这单子这么‘热闹’的份上,我就是不吃不喝,也得把货都供上。下次要是顺便多带两包点心来提神,我保准让新物件儿赶得比您催货还快!”
林掌柜用手点着她,“你呀你!”说罢,两个人笑了起来。
“对了,林掌柜,我有个建议,咱们供货的时候,也不能光紧着京城的铺子,其他那些省城的铺子,你也给安排一定的额度,毕竟以后也好相互帮助嘛!”姜娇娇狡黠地看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林掌柜面露正色,认真地对姜娇娇点了点头,自然明白了她话里的道理,“还是你想得周全,咱们也趁这个机会给自家拓拓路。”
姜娇娇转头继续去忙了,每次累得要摊掉的时候,她就暗自决定下次上爆品得悠着来,这京城的购买力怎么这么强。
大约过了两个月,窑火渐歇,经过三月产销调配,终至订单与库存相抵,虽然还是十分畅销,却不至于断货。
晨光刚漫过院墙,姜娇娇提着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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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去后院摘菜时,路过正清点银箱的琼月,她抬头笑着递来一本账簿:“姑娘,上月最后一批餐具的尾款到了,算下来,这三个月的盈利比糖水铺挣到现在的还多呢!”
她随手翻了两页,见红笔标注的数字亮眼,倒没多在意,只笑着摆手:“大家都辛苦了,也拨些出来分给学徒们便是。”
转身摘起沾露的青菜、饱满的番茄,比起从前盯着窑火催订单的焦灼,此刻握着菜茎的手更觉踏实。回到廊下,支起小炉煮白粥,就着自己腌的脆瓜,慢慢喝到日头偏斜,碗沿还沾着米粒,也不急着擦,如今总算再不用怕刚端起碗,就有人来报“加急订单要改样”了。
午后暑气渐盛,姜娇娇将竹榻移到葡萄架下,案头除了素笺,还放着个锦盒。随手打开,里面是几锭新铸的银元宝,映着架上青碧的葡萄果粒,泛着温润的光。这是她特意留着的“闲钱”,原想忙完订单就添置些东西,如今倒有大把时间琢磨了。
傍晚去工坊转圈,学徒们围着新出窑的瓷瓶议论,见她来,有人举着瓷瓶笑:“东家,上次苏州府的大订单,客官还托人来问,下次出新样式能不能先留货呢!”
姜娇娇笑着指点两句釉色,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瓷匣里过半的纸张——前几个月,这些匣子天天装满待发的订单瓷,连院子角落都堆得满满当当。
她们都围了上来,手上还沾着未洗的瓷土。阿禾拉着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因常年揉泥磨出的茧,轻声道:“去年我冻得快撑不住时,是姑娘给我热粥,还教我揉泥,如今我能靠自己挣饭吃了。””
林嫂也跟着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夫家赶我走时,我觉得天塌了,是姑娘让我进窑场,说女人也能靠手艺活,现在我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寄钱给老家的娘。”
女主望着她们眼中的光,她们或是无家可归的孤女,裹着打补丁的布衣,在窑场角落捡拾碎瓷片起步;或是被夫家嫌弃的妇人,带着一身委屈逃出深宅,攥着仅有的盘缠求窑主收为学徒;还有些是流落街头的小乞丐,闻着窑烟里的陶土香,便赖在窑门外不肯走。
起初,她们只会跟着挑来的学徒做些和泥、搬坯的粗活,指尖被瓷土磨得开裂,被窑火烤得通红。可日子久了,揉泥的手法愈发娴熟,拉坯时能让陶土在轮盘上听话地成器,上釉时也能精准勾勒出青花纹路。
曾经无依无靠的她们,终是在一捧陶土、一炉窑火里,捏出了能安身立命的手艺。往后走街串巷卖瓷碗也好,在窑场做师傅也罢,这门烧瓷的手艺,便是她们能挡风遮雨的底气。
她本只是想给她们一处容身之所,却没想到,这份微薄的帮助,竟成了她们心里最珍重的念想。
姜娇娇站在一旁,看夕阳透过窗棂洒在学徒们认真的脸上,比看窑火升温更觉安心:赚来的银钱是底气,而看着她们独当一面,才是真的“丰收”。
待夜色漫上来,她点起青灯,窗外虫鸣渐起,回家路上的晚风都带着甜味,整个心里满满的。
68. 第六十八章
姜娇娇自觉有些饿了,便走到了糖水铺,竹帘后飘出的冰糖雪梨香便漫了半条街。
木招牌这半年多来,依旧色彩明亮,旁边的那则招工启事也是一直贴着,“管吃住,月钱不拘多寡,唯求肯下力、心性韧者”。
倒不是店里多么紧缺人手,只是这招工便可以给了想努力活下去的人一个机会。
张婶在窗口那边忙活着打包,姜娇娇想起来,当时张婶攥着帕子走来的模样——她丈夫没在去年洪水里,帕子边磨得毛毛糙糙,说自己会熬红糖姜茶,“哪怕只给口饭吃,我能从天亮守到打烊”,见她指节上全是裂口,却把带来的晒干桂花摆得整整齐齐,便让她先去后厨试试火候。
看着看着,陷入回忆愣住了神,转念过来看着铺子里的哑女晚晚使劲朝她挥着手,有段时间她总在铺子外徘徊,直到有天傍晚她见姜娇娇进铺子,递来块绣着莲花的帕子,帕角“晚”字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人心里发紧。试用的那几天,看到姜娇娇瞥了一眼灶台,蹲下身就把地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动作快得像一阵风。给她便舀了碗酸梅汤给她,这丫头眼眶一红,“咚”地就跪下磕了头,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头回尝着甜。
阿翠是带着张叔来的,算账时手指头在桌上点得飞快,分毫不差;柳嫂子被婆家赶出来那天,揣着块揉面的石板,说能做出十二种粉团;老郑伯无家可归,却总说“我这把骨头能为姑娘们撑伞”,劈柴挑水从不让人搭手……
这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故事也越来越多,大家都说这糖水铺的女掌柜是个女菩萨,那些遭了难的女子,都愿意来这里,比起男掌柜,这家店好像更宽容些。
其实糖水铺虽然看着火爆,可除去人工以后,也就是和普通铺子差不多,可姜娇娇看着这群曾被命运按进泥里的人,此刻正围着灶台说笑,觉得这糖水铺熬的不只是蜜,更是把碎掉的日子一点点黏起来的甜。
“娇娇!”秀竹从街口走来,笑着朝她跑来。
“你来找表哥啊?”姜娇娇笑着逗趣。
“哪有,我是来给张叔送东西的,从绣房回来,正好路过顺子哥那边,给他带了几斤蛤蜊回来。”秀竹拎起来晃了两下。
“顺子又出海啦?”姜娇娇闻言,眼睛都亮了。
“对啊,他说现在天气热了,去得少也待不久,等过几个月到了秋日,海上也是丰收季,那时候多去些日子。”秀竹念叨着。
送下东西,秀竹挽着姜娇娇的衣袖往家走。
姜娇娇看着街铺的亮起来的灯笼,问道:“你娘和阿弟,今日还有来缠你要钱吗?”
秀竹指尖猛地收紧,袖子被揉出褶皱,难过地点头:“昨日还堵在珍宝阁门口,说阿弟生病了,逼我拿五十两。上次舒安去过家里之后,她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找我,可每次还是用各种理由想要诓骗些。”
她垂眸盯着鞋尖,声音发颤,“或许我应该走了,去外地做活计也好。”
姜娇娇想了想,问道:“表哥怎么想的?”
秀竹脸色好了些,苦笑着说:“他说都随我……是我总是拖累他。”
姜娇娇猛地站住,扳过她的肩,眼底亮得惊人:“说什么呢!这不是你能选择的,不过如果你们真的能接受,我觉得离开这里也不是坏事。”
秀竹惊诧又期待地看着她,姜娇娇继续说道:“你娘和你弟弟这辈子都在这里,一直这样弄得你惴惴不安,倒不如一走了之,和他们再无牵连。”
“你那手好厨艺加上表哥的医术,盘个小铺子,凭手艺吃饭,日子应该也好过!”
秀竹愣住,风里的花香似乎飘进了心里,眼底渐渐泛起微光。
姜娇娇又心生一计,“不如咱们可以把一些特色菜品了,分次作为新品在糖水铺试卖一下,看看大家的接受度,这样以后你就有数了。”
秀竹感激地看着她,她忽然问道“娇娇,以后你会去京城吗?”
目光落向沉沉夜色,轻声道:“我还没拿定主意……只是京中材料和样式时新,且往来商户多,若真能立住脚,或许比在咱们这小城面广些。”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子,语气里添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松动:“再说,珍宝阁在京中也有一席之地,若真去了,倒也有个照应。不过还没彻底想透。”
秀竹见她话里已然偏了去京城的意思,笑着戳了戳她的手背:“瞧你这话说的,哪里是没想透?分明是心里已经揣着去意了。”
姜娇娇垂眸笑道:“哪有那么笃定?只是……想着去闯闯也好。”
话音刚落,就见秀竹凑过来,眼尾带着促狭的笑:“老实说!你前阵子去京城,见了那么多世家公子、商户才俊,就没一个让你动心的?”
姜娇娇耳尖倏然发烫,抬手轻拍她手背:“胡说什么!我是去参赛的,哪有功夫留意这些?”
可话虽如此,她指尖却不自觉蜷了蜷——沈随之的模样,竟莫名浮上心头。
秀竹瞧她这模样,笑得更欢:“还说没有?你这眼神都飘远了!快说说,是哪家公子?莫不是林老那个徒弟,叫什么沈公子?”
姜娇娇掩饰着语气里的几分松动:“真没有……不过京中人才多,若真去了,往后的事,倒也说不准,不得容我好好挑选一下!”
“那你要是去的话,我也去!”秀竹爽快地说道,她觉得有娇娇在,总是那么安心。
最近闲下来的姜娇娇,惦记起了各种美食,想着烤炉既然开用了,不如烤面包试试。
灶膛里的松木柴烧得正旺,她将裹着湿布的面团托在掌心,指尖轻轻按压。
这面团可来之不易,她将两斤小麦抱着石磨转了小半宿,磨出的麦粉带着细碎麸皮,又花了大半天用井水反复揉面,等着面团在陶盆里发成蓬松的“小胖子”。
“这火这么急,不会烤成炭疙瘩。”琼月也搬着小板凳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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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手里还攥着块刚蒸好的粟米饼,最近几天她是姜娇娇的一号试菜员。
姜娇娇却不慌,每隔一刻钟就掀开炉门一角,用削尖的木筷戳戳面团,从最初的硬邦邦,到后来能轻轻回弹,麦香也跟着一点点渗出来,先是淡淡的谷物香,渐渐变得醇厚,混着松木的清冽,飘得满院子都是。
终于到了时辰,姜娇娇戴上用粗麻布缝的厚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陶盘端出来。刚出炉的面包金亮亮的,外皮泛着油光,轻轻一碰还会“沙沙”响。她用刀切成几块,热气裹着麦香瞬间涌出来,内里的组织松松软软,还带着细密的蜂窝孔。
琼月尝了一口,脆壳在嘴里裂开的瞬间,清甜的麦味就漫开了,比粟米饼更松软,比糕点更实在,她嚼着嚼着就笑了:“这玩意儿,比那胡饼还好吃!”
姜娇娇让她赶紧趁热将面包分给大家,不过片刻,盘中面包便分食一空,都是对这新奇吃食的夸赞,连风都似带着几分满足的麦香。
心情大好的姜娇娇,第二天又给大家安排上了炸鸡。
她先将鸡腿剁成块,用粗盐、姜末和少许辣椒粉、胡椒粉抓匀,静置半个时辰让肉吃透味道。
随后取来细面,掺了点磨碎的黄豆粉增香,又打了两个土鸡蛋搅匀成糊,古代没有面包糠,这便是她琢磨出的替代法子。
小灶上火,菜籽油烧至微微冒烟,姜娇娇将腌好的鸡块先裹层蛋液,再滚上厚厚的粉,指尖轻轻一捏让粉衣贴紧肉块,“滋啦”一声沉进油锅。
金黄的油花立刻翻涌上来,她握着长筷不时翻动,待鸡块浮起、外皮炸得泛出琥珀色,便捞到铺了吸油纸的粗瓷盘里,撒上一小把现磨的花椒盐。
肉香混着椒香、豆香很快漫出小院,勾得路过的伙计频频回头。正用竹签戳着鸡腿验熟,院外忽然传来拐杖轻敲石子路的声响。
“丫头,你在家做什么?香得我这老骨头都挪不动道咯。”隔壁林老扶着门框笑,目光直勾勾落在盘中冒着热气的炸鸡上。
“爷爷,您怎么来啦!”姜娇娇诧异地看着他。
“我正在隔壁墙下修剪我的兰花,就闻到那一阵阵香味,实在忍不住了,就过来看看!”
姜娇娇赶紧用小碟呈上一块炸鸡,就见老人迫不及待咬下一口,“爷爷,小心烫!”,酥脆的外皮应声裂开,油润的肉汁顺着指缝往下淌,碎屑簌簌掉在衣襟上也不顾。
他眯着眼嚼了半晌,连连点头叹道:“这外皮脆得能咯吱响,肉却嫩得能飙汁!此物又是什么?”
姜娇娇笑着说,“炸鸡!您慢点吃,后面炸出来的鸡翅可更好吃呢!”
林老吃得心满意足后,放下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满眼热切:“丫头,你这手艺可别藏着!咱巷口那间空铺子,我帮你盘下来,你开个食铺专门卖这炸鸡,保准街坊邻居抢着来买!”
姜娇娇愣了愣,看着林老真诚的眼神,心里也泛起了念头。
69. 第六十九章
对挣钱乐此不疲的姜娇娇,第二天就拿着图纸去找二叔做炸鸡小推车了。蝉鸣声裹着暑气,从榆木坊外的老槐树上泼下来,浓得化不开。
姜娇娇拎着个青釉瓦罐,刚走到坊口就被那片绿荫绊住了脚——老槐树的枝桠斜斜探进墙内,把大半的日头都挡在外面,坊里的刨木声、说笑声混着蝉鸣,倒比街上凉快了几分。
“娇娇来了?快进来躲躲日头!”二叔的声音先传了出来,他正坐在坊中那张新打的榆木长凳上,手里捏着把蒲扇,给身边磨木料的小徒弟扇风。
她站在坊口,指尖捏着张折得齐整的竹纸图纸,看着不远处正俯身教小徒弟用曲尺量木料的二叔,眼底先软了几分。二叔今日穿了件浅灰色的粗布短打,领口敞开着,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常年握斧、覆着厚厚老茧的手,如今忙着指点徒弟、校准木料,连指节都透着股踏实的劲儿,比之前精神了不知多少。
“二叔。”姜娇娇轻唤了声。
二叔直起身,放下手里的墨斗,脸上堆起笑:“快进来,刚刨好的松木板子,闻着就清透。”他引着她往里走,路过靠墙的木料堆时,还特意指了指:“你瞧,这是上月从西山木行订的榆木,结实,做家具最耐用——搁半年前啊,咱哪敢想能囤这么些好料。”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挑开了姜娇娇的记忆。她想起刚穿越来时,也是找二叔做小车,那时他们还在乡下的破屋里,勉强维持生计。
“丫头?发什么愣呢?”二叔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姜娇娇回过神,把手里的图纸递过去:“二叔,我想做辆摆摊的小车,图纸画好了,你看能不能做。”
图纸上的小车比那辆更细致了些:底层带抽拉的储物格;中层是可折叠的台面,摊开能摆货,收起来不占地方,还需要贴上铁皮好放炸锅。
二叔接过图纸,仔细看着,手指顺着线条慢慢划:“储物格要带锁扣?台面要能折?行,这不难,用咱囤的榆木做轮轴,再给台面镶层薄铜边,耐用还好看。”他抬头时,眼里满是笃定,“三天,三天就能给你做好。”
“这么快?”姜娇娇有些惊讶。
“那可不!”二叔拍了拍身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徒弟,“现在有小子们搭手,刨木、凿眼都有人干,我只管掌总校准,比从前快多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丫头,叔得谢你。若不是有你帮我,做那折叠床攒下本钱,又帮我租房子,招徒弟、立规矩,咱这榆木坊哪能有今天?”
姜娇娇看着坊里的景象:徒弟们各司其职,有的在刨木,有的在打磨,阳光落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也落在二叔眼角的笑纹里。空气里满是松木和榆木的清香,没有了去年破屋里的阴冷,只有暖融融的烟火气。
“叔,该谢的是你自己肯琢磨、肯下苦。”她轻声说,目光落在图纸上,又想起去年推着旧小车走在青石板路上的日子,车轮“吱呀吱呀”的声响,混着街头的叫卖声,如今想起来,竟像场遥远的梦。
二叔把图纸叠好揣进怀里,转身喊徒弟:“小三子,去把那堆榆木挑两根直的,先下料做轮轴!”徒弟脆生生地应了声,扛着木料就往工作台走。
姜娇娇站在原地,看着二叔忙碌的背影,看着满地金灿灿的刨花,忽然懂了“恍如隔世”四个字的意思——不过半年光景,有了自己的木匠坊、有了徒弟;她从推着破小车摆摊,到如今财富基本自由。
“对了,丫头,”二叔忽然回头,“做好的小车,要不要给你刻上朵兰草?你去年那辆,不就喜欢在边角刻这个?”
姜娇娇笑着点头,眼眶却悄悄热了。原来二叔也记得,记得去年那辆吱呀作响的旧小车,记得她刻在边角的、小小的兰草花。那些难走的日子,那些细碎的温暖,都没被时光吹散。
这日,卯时刚过,糖水铺的木门卸了半扇,姜娇娇也支起了“酥炸鸡块”的摊子。
灶上的宽口油锅里,裹着金黄面衣的鸡块正滋滋翻滚,热油裹着香料的香气往上冒,混着糖铺飘出的甜香,在潮湿的空气里绕成了圈,勾得路过的孩童拽着爹娘的衣角不肯走。
姜娇娇把月白襦裙的下摆往腰间扎了扎,露出半截利落的青布裤腿,正用长竹筷翻着油锅里的鸡块。她身前的木案上摆着两个陶盆,一个盛着切好的鸡腿肉,浸在加了姜末的酱汁里;另一个装着细白的面粉,还撒了把磨碎的花椒和茴香。
只见她夹起一块腌好的鸡腿肉,往面盆里一滚,让肉裹满厚薄均匀的面衣,再轻轻滑进热油里,油花瞬间“噼啪”炸开,不过片刻,鸡块就裹上了诱人的金黄色,一股混着肉香与辛料的热气腾地蹿上天,顺着巷口的风,竟飘出半条街去。
最先被勾来的是隔壁磨豆腐的王老汉,他挑着空担子刚拐进巷,鼻子就先一步定了方向:“姜掌柜,你这铺子里煮的啥?怎的比我家刚点的豆腐还香?”话没说完,案前已围了三两个挑着货担的脚夫,粗声问道:“姑娘,这是卖的啥新鲜吃食?给俺们来两块尝尝!”
姜娇娇刚用长筷夹起第一拨炸得金黄酥脆的鸡块,沥了油放进粗陶盆里,就被伸来的几只手围住。穿青布短褂的脚夫递上两枚铜板,要了三块,刚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裂开,内里的鸡肉嫩得飙出汁,当即就嚷起来:“好家伙!这鸡竟能做得这么香!再来五块!”
消息像长了脚,没半个时辰,糖水铺前就排起了长队,不同于往日围着糖水罐打转的熟客,今日众人的脚步全往铺子前新支的黑铁灶挪。
穿绸缎衣裳的夫人让丫鬟提着食盒来买,说要给府里的小公子尝鲜;书院的书生攥着书卷挤过来,连声道“要两份,一份现吃,一份包起来”;连巷尾卖花的小姑娘,也攥着攒了几日的铜板,踮着脚要“一小块尝尝”。
姜娇娇和临时从店里叫来伙计帮忙,一个炸一个包,手就没停过。铁鏊子上的鸡块炸了一锅又一锅,案上的油纸包叠了一层又一层,可队伍非但没短,反倒有新的人循着香味往巷里挤。日头刚过正午,陶盆里最后几块炸鸡被抢着买走,后面没买到的人顿时急了。
“姑娘,怎就没了?我特意从东市绕过来的!”
“是啊是啊,再炸一锅吧!俺多给两个铜板也行!”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拉着母亲的衣角,眼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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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娘,我还没尝到呢……”
姜娇娇擦着额角的汗,看着案上空了的油桶和装鸡的竹筐,只能笑着拱手:“对不住各位街坊!今日备的鸡实在有限,没料到大家这么喜欢……明日我多宰十只鸡,卯时就开炸,保准让大伙儿都尝着!”
人群里虽有遗憾的叹气声,可想着那一口外酥里嫩的香味,还是纷纷应下:“那明日俺一定来早!”“姑娘可别忘多备些!”。
直到日头偏西,还有路过的人探头问:“今日的炸鸡肉卖完了?”姜娇娇靠在门框上,看着巷口还在回味的食客,指尖还沾着炸油的香气,心里早已盘算好:明日不仅要多备鸡,以后还得再添两口鏊子才够。
第二天,糖水铺的竹帘刚卷到一半,檐角铜铃就被涌来的人潮撞得叮当作响。铺子前新支的黑铁灶早被围得水泄不通,宽口油锅里的鸡块“噼啪”翻滚,金黄面衣裹着热油冒泡,香料混着肉香往巷尾飘。
“姑娘,我的炸鸡好了没?”排在最前头的绸缎庄张掌柜,一手攥着帕子擦汗,一手往油锅方向伸,“今早刚开铺子就听伙计说,您这儿有能‘咔哧’响的新奇吃食,我连账本都没顾上翻就跑来了!”姜娇娇笑着把炸好的鸡块捞进铺了吸油纸的竹篮里,还撒了把细盐:“张掌柜别急,刚炸好的最香,您拿好,小心烫手。”
张掌柜刚接过竹篮,就忍不住捏起一块咬了口——外皮“咔哧”一声脆响,里面的鸡肉嫩得能滴出汁,咸香里还带着点花椒的麻意,烫得他直咧嘴,却舍不得停嘴:“好!好!这味道比京城酒楼的炸鸽子还够劲!”这话刚落,队伍里就炸开了锅,原本在巷口徘徊的路人赶紧往队尾挤。
姜娇娇扎着月白襦裙的下摆,额角汗珠顺着鬓边往下淌,手里的长竹筷却没停过——刚把炸得金黄的鸡块捞进竹篮,就被伸过来的手围住。
“我要三块!”穿粗布短打的货郎举着铜板往前递,另一只手还护着身前的竹篮,生怕被人挤走;隔壁布庄的老板娘拽着丫鬟,踮着脚喊:“给我留五块!我家公子特意交代的!”更有调皮的孩童钻在人群里,仰着小脸喊:“姐姐,我要一块最脆的!”
木案上的陶盆转眼见了底,装面粉的盆里还沾着些花椒碎,连撒盐的小陶罐都被人催着添了两次。身后有人喊:“姑娘,能不能多炸点?我这是替酒楼的客官来订的!”回头一看,竟是街对面酒楼的伙计,手里还攥着一沓沉甸甸的铜板往前挤,连排在队尾的人都急得踮着脚,生怕轮到自己时炸鸡卖完了。
日头刚过辰时,就又卖空了,姜娇娇擦着汗,看着空了的陶盆和竹篮,又瞧着还在追问“明日何时开炸”的人群,忍不住笑了,原是想添个咸口小食,没成想竟成了巷里的“抢手货”。
围着灶台的人还在讨论:“刚才那炸鸡配着酸梅汤,真是绝了!”“明日我得早点来,争取排第一个!”连躲在巷口的猫都蹲在灶台边,盯着竹篮喵喵叫,像是也在盼着能分到一块。
打这以后,糖水铺前的炸鸡灶成了巷里的大事,每天晨光刚亮,就有人搬着小板凳来排队,甚至有人特意从城外赶来,就为了尝一口刚出锅的热乎炸鸡。
70. 第 70 章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盛夏的清晨也已经有些燥热。
姜娇娇正围着土灶忙碌,前日赵氏说有点想吃之前做的面包,她便在烤炉内侧加装了细密的铁丝网,顶部留着透气的圆孔,下方能燃起炭火,虽比不得现代烤箱那般精准,却也足以用来烘焙。
她手上动作不停,将发酵得蓬松柔软的面粉团轻轻揉捏,巧手翻飞间,一个个精巧形状便成型了,整齐地摆进陶质烤盘中,拿起鸡蛋,在碗边轻轻一磕,将蛋液倒出,用毛刷均匀地刷在面团表面,做完这一切,才端起烤盘,小心地放进土灶的铁丝网层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姜娇娇不时凑到土灶边,透过顶部的气孔观察面团的变化,鼻尖萦绕着面粉逐渐烘烤出的麦香。
约莫一刻钟后,面团渐渐鼓起,表面也染上了一层诱人的金黄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连忙小心地将烤盘取出,放在旁边的木桌上晾凉。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清脆的呼喊:“娇娇!”
她抬头一看,笑着迎了上去:“林夫人,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林夫人快步走进院子,身后跟着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
小姑娘刚一进门就被香气吸引,目光瞬间落在面包上,眼中满是惊讶:“哇!娘,这是什么呀?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香,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吃食。”
姜娇娇笑着拿起一个刚晾凉的面包递过去:“这是我琢磨出来的面包,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林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这是小女灵溪,今日来找你母亲玩,上次说想让她拜你为师,学点手艺,便找过来了。”
灵溪接过面包,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带着麦香,内里却松软可口,还有淡淡的甜味在口中散开,她眼睛一亮,忍不住赞叹:“太好吃了!师傅,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能做出这么特别的吃食!”
林夫人愣了愣,忙弯腰轻拍女儿的肩:“莫要胡闹,还未行拜师礼呢。”
可灵溪却不怯生,小步跑到姜娇娇跟前,仰着小脸又唤了声:“师傅,明天我还能来闻面包香吗?”
姜娇娇看着孩子毫无芥蒂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份遇见格外有缘。她抬手摸了摸灵溪软乎乎的发髻,笑道:“林夫人,这孩子这般伶俐讨喜,便是不拜师,肯叫我一声‘师傅’,也是缘分。”
说话间,烤炉里的面包又飘出一阵新的麦香,姜娇娇随即又想起了刚才的念头,说道:“我刚才看着这面包,突然有个想法,要是在这松软的面包中间夹上一些食材,会不会更美味,也更顶饱呢?”
灵溪好奇地追问:“加食材?”
姜娇娇拉着灵溪走到桌旁,解释道:“就是之前让你爹爹带回去的炸鸡,再配上新鲜的生菜,夹在面包中间,做成一种新的吃食,可以叫它‘汉堡’。”
灵溪听得越发好奇,凑到食材边仔细看着:“能好吃吗?”
姜娇娇笑着点头,“你尝尝看!”
灵溪迫不及待地接过汉堡,双手捧着咬了一大口,面包的松软、炸鸡的鲜香、生菜的清爽还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口感丰富,味道绝佳。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太好吃了!这个汉堡比刚才的面包还要好吃!要是拿出去卖,肯定很多人抢着买!”
林夫人听着她俩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也有些跃跃欲试,姜娇娇也给她递过去一个,林夫人吃了一口,瞬间睁大眼睛,频频点头。
姜娇娇听了,眼中也闪过一丝光芒:“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呢。咱们镇上现在卖的吃食大多是包子、馒头、面条这些,那些凉了就不太好吃,汉堡凉了倒是不太受影响。”
灵溪用力点头,激动地说道:“师傅说得对!”,她现在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像天仙一般美丽,忽然想起什么,往后退了两步,学着大人的模样,双手交叠在身前,认认真真地弯下腰,小脑袋几乎要碰到衣襟:“师傅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姜娇娇望着孩子澄澈的眼睛,又看了看林夫人含笑的神情,伸手摸了摸灵溪的双丫髻:“当然算数。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接着又正色道,“以后跟着师傅学,不仅要学揉面、烤面包,还要学看火候、辨麦香。每天清晨你可能得早些来,能做到吗?”
“能!我一定能做到!”灵溪立刻挺直小身板,像只攒足了劲的小雀儿,攥着面团的手更紧了些,“我明天天不亮就来,帮师傅扫铺子、筛麦粉,还要跟师傅学做云朵一样软的面包!”
姜娇娇起身将新烤好的面包取出,金黄的外皮泛着油光,热气裹着麦香瞬间填满了整个铺子。她拿起一个,递到灵溪面前:“这个给你,算是师傅给你的见面礼。以后每次学完手艺,师傅都给你留一个刚出炉的面包,好不好?”
灵溪双手接过面包,小心地捧着,眼睛里满是欢喜,又脆生生地喊了声:“谢谢师傅!”这声“师傅”,比之前多了几分笃定,几分亲近。
满室的麦香仿佛也染上了温情,这简单的收徒场景,竟比任何隆重的仪式,都要让人觉得安心与圆满。
天还没亮,鸡刚叫头遍,厨房就亮起了灯。
经过这几日的改良,姜娇娇今日就要领着小徒弟开张了。
头天晚上就用老面引子发好面团,清晨起来再加些新磨的麦粉、少许白糖和温水,揉得面团软硬适中,用手掌按成圆饼,表面刷上一层薄油,放进烤炉里。灶上的柴火燃得正旺,蒸汽裹着麦香慢慢弥漫开来,半个时辰后,掀开蒸笼盖,热气瞬间涌出来,一个个圆饼鼓着肚子,白白胖胖的,捏一下还能回弹,咬一口软乎乎的,带着淡淡的甜香,这便是汉堡的“饼胚”了。
馅料则是鸡胸肉,前一天从城南屠户家订好的新鲜货,肉质细嫩,没有一丝筋膜,切成厚薄均匀的片状,放进大瓷盆里,加入花椒粉、八角粉、少许盐和米酒,用手反复抓揉,让调料充分渗透进肉里,腌足一个时辰。等腌好后,裹上一层细细的面粉,再放进打匀的鸡蛋液里滚一圈,最后裹上金黄的自制面包糠,口感格外酥脆。
除了炸鸡排,姜娇娇还准备了新鲜的蔬菜。黄瓜切成薄薄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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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萝卜切成细丝,再洗些嫩绿的生菜叶,用干净的纱布擦干水分,整齐地摆放在瓷盘里。甜酱也是自己熬制的,用黄豆、白糖、酱油慢火熬煮两个时辰,浓稠香甜,抹在饼坯上格外提味。
辰时一到,师徒二人便将小推车准时安置好在糖水铺前。
早已等在门口的客人立刻排起了队,其中有熟客,也有听闻名声来尝鲜的。
“老板,来一个炸鸡夹饼!”第一个客人是住在附近的货郎张大叔,他每天都要赶早去市集,之前就常买炸鸡,听说出了新吃食,特意来试试。
姜娇娇手脚麻利地拿起一个温热的饼坯,用刀从中间轻轻划开,先抹上一层甜酱,放上一片金黄的炸鸡排,再夹上几片黄瓜、一把萝卜丝和一片生菜叶,最后把饼胚合上,用干净的油纸包好,递给张大叔:“您拿好,小心烫!”
张大叔接过,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饼胚的柔软、鸡排的酥脆、蔬菜的清爽和甜酱的香甜在嘴里融合,满口都是好味道。他眼睛一亮,一边嚼一边说:“这新吃食比单吃炸鸡还香!拿着方便,我赶市集的路上就能吃完,还不耽误事!”
很快,小摊前就挤满了人。有带着孩子的王妇人,孩子吵着要吃炸鸡,她便买了一个汉堡,掰成两半,和孩子分着吃,孩子吃得满嘴是油,还嚷嚷着“还要吃”;有赶考的书生,背着行囊,买了两个汉堡揣在怀里,说赶路的时候饿了就能吃,比啃干粮强多了。
小灵溪也忙得不可开交,招呼客人、打包汉堡,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耐心地回答客人的问题,比如“这饼胚是每天现做的吗”“能不能多放些甜酱”,她都一一回应,让客人吃得放心、舒心。
到了午时,铺子外排起了长队,队伍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巷口。姜娇娇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既高兴又踏实。她知道,这汉堡之所以受欢迎,不仅是因为味道好,更因为它方便快捷。
夕阳西下,辰时已过,终于收摊了,师徒二人看着空了的蒸笼、瓷盘和油桶,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满足的笑容。这一天的忙碌,倒是让她萌生了做更多方便快捷的吃食的想法。
姜娇娇手上动作不停,收拾着摊子,目光却瞥见灵溪扶着摊子边缘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心头一紧,连忙停下手中活计,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不由皱眉:“这孩子,定是中暑了。”
姜娇娇赶忙叫来店里的伙计帮忙收摊,她则带着灵溪进了药铺,齐舒安赶忙帮她扎针,又拿来消暑的酸梅汤,不一会便缓了过来。
这个插曲,倒是让姜娇娇深思起来,夏日暑热难挡,露天摆摊不仅自己和徒弟遭罪,遇上刮风下雨更是麻烦,今日这般中暑,更是让她下定了决心。
回到住处,她坐在窗边翻起账本,现有的银两倒是足够这巷口盘下一间铺面,不仅能遮风挡雨,还能扩大经营,添置些桌椅让客人堂食,甚至可以研发些新口味。
可如果以后去了京城……拿着铺子便可算作灵溪的嫁妆。
想到这里,姜娇娇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巷口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