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窗纸刚染开一层朦胧的鱼肚白,姜娇娇便已醒了。
外间的更漏刚敲过四更,她推开帐子起身——今日是竞宝大赛。
指尖刚触到床头的银钩,守在外间的琼月便轻手轻脚地端着铜盆进来,盆沿搭着拧干的素布帕子,水汽里混着淡淡的皂角香。
姜娇娇接过帕子,在脸上细细按了按,将残余的睡意拭去。镜中的女子眉眼清丽,只是眼下带着点浅青,她取过一小盒珍珠膏,用指尖蘸了些,轻轻拍在脸颊和眼周,肌肤顿时透出层莹润的光泽。
“不用敷面脂了。”她对着镜子道,“今日是去比手艺,不是比容貌。”琼月应着,将描金的妆奁打开,里面只放了几样最素净的物件:一支螺子黛,一盒淡色的胭脂,还有一小罐透明的唇脂。
姜娇娇执起螺子黛,对着镜子细细描眉。她没画时下流行的远山眉,只将眉形修得利落些,眉峰处微微扬出一点弧度,既不失女子的温婉,又添了几分爽利。胭脂只在两颊轻点了些,用指尖晕开,瞧着像自然的血色;唇脂也选了最浅的豆沙色,抿唇时只透出点淡淡的红。
接着她从衣柜里挑出一套石青色的窄袖襦裙,料子是上好的杭绸,摸着挺括却不僵硬,裙摆只在侧边用银线绣了半枝兰草,针脚细密却不张扬。
“小姐选这套正好,”青禾替她系着腰带,“料子轻便,走路做事都利索,也衬得那玉扣更显温润。”
姜娇娇点点头。她抬手理了理袖口,窄袖刚及手腕,露出皓白的小臂,既不拖沓,又方便随时取出匣中的宝贝。腰间系着条同色的绦带,末端坠着两个小巧的玉铃,走路时只发出极轻的“叮”声,不至于扰人。
最后是最重要的物件。琼月捧过一个紫檀木小匣,匣身没有多余的雕饰,只在四角包着薄薄的银边。姜娇娇接过匣子,指尖在匣面上轻轻摩挲片刻,才缓缓打开——里面铺着一层墨色的软绒,将妆盒护在中间。
姜娇娇将其取出检查,又小心地放回匣中,扣好银锁,再将木匣放进随身的锦囊里。锦囊是用粗布缝的,看着不起眼,内里却垫了厚厚的棉絮,能稳稳护住箱子不受磕碰。
一切收拾妥当,青禾略带笑意地说道:“沈公子早就在外头等着了。”
姜娇娇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正是出发的时辰。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道:“走吧,别误了签到的时辰。”
石青色的身影踏着晨光穿过庭院,裙摆轻扫过青石板,腰间的玉铃偶尔响一声,清脆却不喧闹,就像她此刻的心境,虽有期待,却更多的是一份沉稳的笃定。
走到侧门外时,晨光正好漫过影壁。沈随之正立在墙下,身上居然也默契地穿了件石青色锦袍,领口袖缘绣着暗纹流云,既不显得刻意,又透着世家子弟的矜贵。
见她出来,沈随之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微微一滞,说道:“姑娘今日这身打扮,也着实与她们不同。”
沈微婉脸颊微热,赶忙上了马车。
耳边传来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轱辘”声,混着远处早市的吆喝,还有赶去明月楼看热闹的百姓们的说笑声,隔着车帘隐约传来。
正思忖着,马车忽然慢了下来,六福在外头扬声说:“公子小姐,到了。”
沈微婉掀起车帘一角,抬眼便望见了明月楼那飞檐翘角的模样,楼前早已挤满了人,红墙下挂着的参赛名录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连二楼的回廊上都倚着不少看客。
阳光正好越过楼檐照下来,也照亮了她攥紧锦囊的手。“走吧,”她定了定神,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去。
下车时,裙摆轻轻扫过马车踏板,带起一阵淡淡的百合香。她提着裙摆穿过人群,手里紧紧护着锦囊,一步步朝着那扇朱漆大门走去。
沈随之与她伴身而行,轻轻地说道:“放心,有我在。”
望着他眼底的笃定,她心头忽然一安,轻轻点头,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走吧,让他们瞧瞧,咱们带来的宝贝,到底有多好。”
今日这场竞宝大赛可是京城人尽皆知。
姜娇娇他们走进明月楼,正厅中央搭起了三尺高的白玉台,台案上铺着蜀锦织就的墨色绒毯,来自江南的玉匠、西域的珠商、宫廷造办处的老匠人,都带着自家压箱底的宝贝,在台侧按序排开,已是珠光流转。
楼内的喝彩声此起彼伏,有位识字的先生正对着楼前悬挂的参赛名录念得唾沫横飞:“快看快看,城西张大户家的羊脂玉镯也来了!还有那波斯来的猫儿眼,听说夜里能发出绿光呢!”。说书人索性在楼里的角落支起了小桌,唾沫横飞地讲起这些宝贝。
姜娇娇也往台上看去,苏州陈记的那支翡翠步摇,翡翠是罕见的“祖母绿”,雕成缠枝莲的模样,莲叶边缘还缀着米粒大的珍珠,在光里一转,便似有流泉在叶间叮咚。还有那红宝石戒指更显张扬,鸽血红的宝石足有拇指大,被镂空的金托架着,托底还錾刻着细密的缠枝纹,阳光透过宝石,在绒毯上投下一片暖红的光晕。
楼内的富商贵女们早已按捺不住。穿绫罗的夫人小姐们聚在一起,对着这些作品指指点点。李员外家的小姐盯着那支翡翠步摇眼都不眨,身旁的丫鬟赶紧凑趣:“小姐若是戴上它,赶庙会时定能压过所有人。”
她家小姐赶紧遮住她的嘴,“可不敢乱说,这些个好东西得等贵妃娘娘挑过之后才轮到咱们挑选。”
一直围着展品的锦袍公子哥更爱那枚红宝石戒指,遗憾地对随从说道:“这般成色的红宝,怕是要抵上半座宅院了。”
巳时三刻,随着楼内一声清脆的玉磬响,大赛正式开场。七位评委端坐于玉台之侧,为首的是曾为太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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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凤冠的老供奉,此刻正眯着眼端详一枚珍珠耳坠。那珍珠是采自合浦的“走盘珠”,放在盘中轻轻一推,便能圆润滚动,耳坠的金钩上还焊着极小的金珠,密密麻麻似星子排布。老供奉用银簪轻轻拨弄珍珠,听着那细微的“泠泠”声,缓缓点头:“珠圆玉润,勾工也见功夫。”
沈随之陪着姜娇娇走到三层的白玉台上,轻轻地从木匣子中拿出妆盒放在展台上,周遭原本喧闹的议论声忽然静了一瞬。
刚才她捧着木匣走上台时,不少人脸上都带了几分轻慢——先前登台的不是赤金镶宝的器皿,便是鸽血红、帝王绿的宝石,个个流光溢彩,衬得她这方素净的木匣像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隐约听到有人议论:“瞧这盒子平平无奇,莫不是来凑数的?”
她回头看了看沈随之,随后指尖在匣面轻轻一叩,铜锁“咔嗒”轻响,盒盖缓缓掀开。
刹那间,满室的珠光宝气仿佛都被那方小盒吸去了几分。
整座盒子几乎被螺钿贝母覆盖得密不透风,从盒盖到盒身,从边角到锁扣,竟找不到一寸裸露的木色。像是将一整片深海的虹光都揉碎了,再细细密密地铺陈其上。
“呀!这是粉色?不对,是蓝色……”台下忽然有人低呼。
最外层的贝母片被打磨得薄如蝉翼,阳光透过时,能看见内里细密如年轮的纹理,随着光线流转,忽而泛出珍珠白的莹润,忽而透出孔雀蓝的幽光,忽而又晕染开虹彩般的渐变,仿佛有无数种光泽在盒面上捉迷藏。
凑近了看,才惊觉这满盒的贝母并非杂乱堆砌。盒盖中央,一枚巴掌大的扇形贝母被精雕成半开的牡丹,花瓣边缘被打磨得圆润如脂,每一片花瓣都用了不同色阶的贝母:最外层是带着淡粉的白,往里渐变成珍珠母的虹彩,花心处竟嵌着极小的赤金点,似花蕊初绽。
台侧的评委们都直了身子。那位给太后造过凤冠的老供奉,忙取过放大镜凑上前,镜片下,螺钿的拼接处严丝合缝,牡丹周围的空白处,全被细如发丝的螺钿填满——青碧色的是叶片,带着银晕的是花茎,连叶片上的脉络都用两色贝母拼粘而成,远看浑然一体。
“是‘点螺’!”老供奉声音发颤,“还是最费功夫的‘硬螺钿’,一片贝片要打磨到薄如蝉翼,还要按纹路配色……这般手艺,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姜娇娇轻轻提起盒盖,盒内分了多层暗格,铺着软绒,最底层的抽屉里,还藏着三枚小银勺,勺柄雕成莲茎模样,正好能舀取胭脂香粉。
她将盒盖完全打开,盒背竟还有玄机一片整雕的螺钿,翻转过来便成了小托盘,正好搁在梳妆台上。
“竟还有这等巧思!”人群里炸开了锅。齐尚书家的小女儿举着刚买的凤凰糖画挤在前排,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台上,连糖汁滴在手上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