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如何，细细说来。”叶明很快平复了心绪，声音沉稳。
亲卫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据报，刘备以长沙、桂阳二郡为代价，换回了关羽。曹操…曹操…指江为誓，十年之内，两家互不攻伐。”
庭院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秋风卷过落叶的沙沙声。
郭嘉脸上的惊愕慢慢褪去，转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长沙、桂阳……呵呵，曹孟德这算盘打得真是精明。刘备为了他那二弟，竟也舍得下如此血本。”
他踱了几步，又道：“诸葛孔明，还有曹营的荀彧，怕是在其中出了大力。此二人，皆非短视之辈。看来，他们是都瞧出了些什么，不愿意让主公轻易得利啊。”
叶明没有说话，他缓缓走到那副巨大的堪舆图前。
手指在长沙、桂阳的位置上轻轻一点。
这两块地，虽不如南郡、江夏那般核心，却也是荆州的重要组成部分。
曹操得了这两郡，便是在刘备的南边打下了一颗更深的钉子，也让其势力进一步深入了荆州腹地。
而刘备，失了柴桑，又割让二郡，仅凭南郡、江夏残破之地，实力大损，想要恢复元气，难上加难。
“十年互不攻伐……”叶明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唇边泛起一抹难言的意味，“曹孟德，还真是舍得下这个誓言。他这是算准了刘备失了关羽便如同断了脊梁，再无力与他争锋，所以用一个空头承诺，换取了实实在在的土地，还顺道安抚了刘备，免得他狗急跳墙？”
郭嘉苦笑道：“怕是如此了。刘备得了关羽，心中那块大石落下，又得了十年喘息之机，恐怕也会觉着划算。只是如此一来，我等先前坐山观虎斗的计策，便彻底落空了。”
原本清晰的局势，因为这一纸和议，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曹操巩固了荆州北部的控制，刘备虽然狼狈，但核心人物关羽回归，军心尚能稳住。
最关键的是，这两家暂时不打了。
叶明预想中两败俱伤，他好从中取利的局面，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
“这可真是……”叶明摇了摇头，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煮熟的鸭子，不但飞了，还顺带啄了我们一口。”
曹操与刘备的和解，无疑是叶明当前战略的一个重大挫折。
这意味着，他短期内无法再利用两家矛盾，从中渔利，拓展自身势力。
反而，曹操在消化了所得之后，很可能会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东边的广陵。
刘备虽弱，但有了十年的休养生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再度崛起？
“主公，眼下看来，曹操是最大的赢家。”郭嘉收敛了笑容，面色凝重起来，“他不仅重创刘备，得了实地，还暂时稳住了对刘战线，接下来，他很可能会将矛头对准我们，或是江东孙氏。”
叶明嗯了一声，胸中那股因为计划落空而生出的郁闷之气，渐渐被一种新的斗志所取代。
“奉孝，你说，这荀彧与诸葛亮，为何会如此默契地促成此事？”
郭嘉略一思忖：“诸葛亮自不必说，保全关羽，稳住刘备阵脚，是他首要之务。至于荀彧……此人深谋远虑，怕是已经将主公视为曹操最大的威胁。与其让刘备彻底覆灭，使得主公再无掣肘，不如留着刘备，消耗主公的精力，甚至……将来还可以联刘抗叶。”
叶明闻言，不禁放声大笑：“好一个联刘抗叶！曹孟德帐下，能人辈出啊！这个荀文若，倒真是看得起我叶明。”
笑声停歇，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
“既然他们不打了，那我们原定的休整计划，便要加快了。”叶明转身，语气坚定，“曹操想借此机会积蓄力量，我们也不能闲着。传令三军，戒备等级提升，严防曹军可能的试探。另外……”
他顿了顿，脑中快速盘算着新的对策。
叶明微微颔首：“既然曹刘两家暂时不给我们机会，那我们就自已创造机会。这盘棋，还远未到终局。”
叶明望着堪舆图上被曹操占据的荆州北部和新得的长沙、桂阳，眼神深邃。秋风吹过，庭院中的最后几片黄叶也簌簌落下，平添了几分凉意。
“奉孝，你说得对，孙仲谋此刻定然是如坐针毡。”叶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但比孙权更不好受的，恐怕还是刘备自已。”
郭嘉微微一笑，接过话头：“主公所言极是。尤其如今，曹、刘两家的裂痕已经出现，刘备定然也是不可能就这样就甘心失去荆州三城。柴桑被夺，长沙、桂阳割让，这几乎是剜心之痛。关羽虽回，但刘备的基业却已残破不堪。”
叶明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玄德公素有大志，以匡扶汉室为名，荆州是他图谋天下的重要基石。如今连失三郡，只剩下南郡、江夏两处残破之地，兵微将寡，钱粮匮乏。他能咽下这口气？”
“难。”郭嘉断然道，“刘备此人，韧性十足，愈挫愈勇。那十年之约，在他看来，不过是卧薪尝胆的权宜之计。曹孟德以为用一个承诺便能锁住刘备十年，怕是小觑了这位汉室皇叔的雄心。”
“还有关云长。”叶明补充道，“以他的骄傲，被人如此赎回，心中岂能没有芥蒂？这不仅仅是刘备的耻辱，也是他关云长的。这份屈辱，会成为一根刺，深深扎在他们君臣的心中。将来若有机会，刘备必会想方设法，夺回失地，洗刷此辱。”
郭嘉抚掌道：“正是此理。关羽一向视荆州为已任，如今大片土地从他手中丢失，即便回了刘备身边，这份失土之责，他怕是也要背负起来。有此心结，刘备麾下将骄兵悍，更难真正与曹操和平共处。”
“所以，曹操与刘备的这个‘和议’，看似稳固，实则内里早已埋下了无数隐患。”叶明眼中闪过一丝精 光，“曹孟德以为自已占了大便宜，却不知这便宜之中，也裹挟着烫手的山芋。”
郭嘉道：“主公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暗中再推波助澜一番？”
叶明沉吟片刻：“刘备现在元气大伤，短期内是不可能主动挑衅曹操的。但我们可以让他时刻感受到我们的‘善意’。比如，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送去一些微不足道的‘援助’，让他知道，广陵并非铁板一块，他并非孤立无援。”
“雪中送炭，最易收买人心。”郭嘉笑道，“即便不能让他为我所用，也能让他对曹操的恨意不减，将来一旦有机会，这股恨意便会成为我们撬动局势的杠杆。”
“不仅如此，”叶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们还要让曹操知道，刘备贼心不死。曹孟德生性多疑，只要他对刘备心存忌惮，便不敢轻易将全部精力都投向我们广陵，或是江东。”
郭嘉眼睛一亮：“妙啊！如此一来，曹操即便得了长沙、桂阳，也要分出不少兵力驻守，防备刘备反扑。这等于是在无形中消耗了曹操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