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山越也都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盯着使者。
他们已经习惯了曹操源源不断的“供给”，习惯了用抢来的东西和人命换取生存和力量。
让他们回到过去那种食不果腹、东躲西 藏的日子？不可能！
尤其是……那特殊的“军粮”。
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活命，但渐渐地，那种禁忌的滋味，混合着烈酒和杀戮的快 感，已经扭曲了他们的心智。
“曹公不给，我们可以自已去拿！”一个满脸横肉的山越吼道，“兖州、豫州那么多城池，有的是吃的！有的是人！”
使者脸色发白，连连后退：“放肆！尔等怎敢……那可是曹公的地盘！”
“曹公的地盘？”独眼首领狞笑，“以前是，以后……可不一定了！”
“回去告诉曹操！”他一把揪住使者的衣领，“想要我们停手，可以！把之前答应的东西，加倍送来！尤其是那种肉饼，不能断！”
“否则，别怪我们不念旧情，到时候，他的地盘，就是我们的猎场！”
使者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带地逃离了山坳。
消息传回彭城。
曹操听完成昱转述使者的话，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案上。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已为了对付叶明而喂养的这群“狼”，竟然这么快就敢反噬主人！
程昱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但他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道这条计策阴毒，却低估了人性在特定条件下的堕 落速度和反弹力量。
他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比叶明更难控制的怪物。
这些以人肉为食的山越，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山匪，他们变成了一群被欲 望和血腥彻底吞噬的野兽。
曹操现在面临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
叶明的主力虽然暂时后撤，但陈留的钉子还在。
而他原本倚仗的山越，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变成了心腹大患，开始觊觎他刚刚收复的地盘。
想要剿灭山越？
叶明用了几个月都没彻底成功，他现在刚刚经历大战，兵力、粮草都捉襟见肘，如何有余力去清剿这些已经“升级”的疯狼？
更何况，一旦动用大军围剿，必然会泄露“人肉军粮”的秘密，那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他用最狠的手段算计了叶明，却似乎……也算计了自已。
这孽计的反噬，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凶猛。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
彭城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曹操坐在案后，面前的文书堆积如山，但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程昱送来的关于山越的催促，如同石沉大海。
不是不想处理，而是不能。
送？继续用那种东西喂养？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让那群疯狗更加难以控制。
不送？看看使者带回来的话，那些家伙已经露出了獠牙。
剿？叶明都铩羽而归，他现在哪有余力去捅这个马蜂窝？更何况，一旦动武，那个惊天的秘密，如何遮掩？
曹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闷，仿佛被自已设下的圈套勒住了脖颈。
程昱站在堂下，看着主公紧锁的眉头，心中同样沉重。
他献策时，只想着如何快速有效地拖住叶明，却忽略了人性深渊一旦被打开，其反噬之力会何等恐怖。
这把火，终究是烧到了自已身上。
鹰嘴峒。
山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气。
山坳里的气氛，比一个月前更加压抑和狂躁。
篝火不再像以前那样日夜燃烧，储备的普通粮食在迅速消耗，而那种能点燃他们骨子里凶性的“特殊军粮”，已经断绝太久了。
独眼首领坐在石块上，烦躁地用手指抠着石缝里的青苔。
周围的山越们，眼神里充满了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普通的肉食，已经无法满足他们被扭曲的味蕾和欲 望。
“首领！不能再等了！”一个高大的山越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曹操那个老东西，把我们当猴耍！粮食快没了！肉也没了！”
“是啊！首领！再等下去，我们又要挨饿了！”
“挨饿算什么？没劲！浑身都没劲！还是曹公送来的肉饼好，吃了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砍人都痛快！”
人群鼓噪起来，像一群饿了许久的野兽。
独眼首领猛地站起身，独眼中凶光毕露。
“不等了！”他吼道，“曹操不给，我们就自已去拿！”
他指向北方：“那里，兖州！有的是城池！有的是粮食！有的是……”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
“……吃的！”
三天后。
兖州边境，一座不算大的坞堡，烽烟滚滚。
坞堡的木门被撞开，穿着各式各样破烂衣甲的山越，如同潮水般涌入。
哭喊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人间地狱。
坞堡内的守军不多，抵抗很快被淹没。
山越们冲进粮仓，将不多的存粮洗劫一空。
他们闯入民居，抢夺布匹、财物，还有女人。
最后，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瑟瑟发抖的俘虏和散落在地的尸体。
独眼首领带着亲信，直接冲进了坞堡储存肉食的地窖。
里面挂着不少风干的猪肉、羊肉，还有几头刚宰杀不久的牲畜。
“搬！都搬走！”独眼首领大声命令。
山越们欢呼着，将这些肉食扛起，如同战利品般运出坞堡。
夜幕降临，鹰嘴峒再次燃起了熊熊篝火。
大块的猪肉、羊肉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油滴落在火中，发出噼啪的声响。
酒坛被打开，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
山越们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暂时忘记了之前的焦虑。
然而，独眼首领却皱着眉头，撕扯着一块烤得焦黄的羊腿，慢慢咀嚼着。
味道，不对。
虽然也是肉，也挺香，但吃下去，却没有之前曹操送来的那种肉饼带来的满足感。
那种……能让血液都燥热起来，让杀戮的欲 望无限膨胀的感觉，完全没有。
“妈的，还是不一样。”他啐了一口，将啃了一半的羊腿扔在地上。
旁边的几个心腹，也有同感。
“是啊首领，这肉吃着没劲。”
“还是曹公送来的肉饼好，吃一块能顶一天！”
“那肉饼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那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