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如遭雷击，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听到了什么？
孔明，让他向叶明称臣？！
那个窃取了汉室江山的国 贼！
那个他毕生都要讨伐的对象！
孔明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病糊涂了吗？
还是……
刘备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孔明！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向叶明称臣？这……这怎么可以！”
“我等匡扶汉室，毕生所愿，岂能向国 贼低头！”
“这万万不可！绝对不可！”
刘备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无法接受这个建议，这简直是在摧毁他毕生的信念！
华佗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涉军政，但也明白“称臣”二字意味着什么。
诸葛亮看着刘备激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并未动怒。
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气息微弱地说道：“主公……此……权宜之计……”
“不……能称臣……”他再次强调，似乎怕刘备误解，“是……俯首……”
“俯首……暂避锋芒……”
“荆州……益州……需……时间……”
“叶明……非曹操……其志……更大……”
“硬抗……则……玉石俱焚……”
断断续续的话语，勾勒出一个模糊却又令人心惊的战略轮廓。
但刘备此刻哪里听得进这些。
称臣也好，俯首也罢，在他听来，都是奇耻大辱！
“不行！”刘备断然拒绝，“我宁死，也绝不向叶明低头！”
“孔明，你是不是……是不是太累了？先好生歇息，此事……此事容后再议！”
他不敢再让诸葛亮说下去，生怕听到更多让他无法接受的话。
诸葛亮看着刘备固执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他太虚弱了，仅仅是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一点点精力。
帐 篷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是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的死寂更加压抑。
刘备站在榻边，看着再次陷入沉睡的诸葛亮，心中五味杂陈。
孔明醒了，这本是天大的喜事。
但他醒来后的第一道“计策”，却让刘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
向叶明俯首？
帐 篷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刘备僵立在榻前，视线落在诸葛亮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军师闭着眼，呼吸微弱，仿佛刚才那几句石破天惊的话，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可那些话，却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在了刘备的心上。
称臣？俯首？
向叶明？那个他心中的逆贼？！
怎么可能！
刘备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灼热的怒气和难以言喻的屈辱感直冲头顶，让他几乎想要嘶吼出来。
一生征战，颠沛流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匡扶汉室，扫清寰宇，重现高祖光辉吗？
如今，军师竟然让他向最大的国 贼低头？这和让他亲手掐灭自已点燃了一辈子的火炬，有何区别？
刘备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仿佛有千斤巨石压着。他猛地转身，掀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深秋的寒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却无法浇灭他内心的燥热和混乱。
帐外，亲兵们肃立着，远处营寨连绵，篝火点点，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茫然的脸。
七天七夜的守护，等来的不是奇迹，而是军师的油尽灯枯和荆州的噩耗连连。将士们的士气，早已跌落谷底。
刘备环视着自已的营地，这支追随他半生，转战南北的大军，如今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
关索，他寄予厚望的年轻将领，重伤失踪，生死未卜。
而最大的依靠，被他视为定海神针的诸葛亮，此刻也……
刘备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孔明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此……权宜之计……”
“俯首……暂避锋芒……”
“荆州……益州……需……时间……”
“叶明……非曹操……其志……更大……”
“硬抗……则……玉石俱焚……”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着他固若金汤的信念。
权宜之计？
他想起了当年寄人篱下，依附曹操、袁绍、刘表之时的忍耐。可那时的忍耐，是为了积蓄力量，是为了等待时机，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龙飞九天！
但向叶明俯首……感觉完全不同。
向他低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承认他的统治？意味着背弃自已匡扶汉室的誓言？
刘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绝不……”刘备咬着牙，低声嘶吼。
可是……
如果不俯首呢？
硬抗？
拿什么抗？
荆州已乱，益州初定未稳，兵力分散，粮草不济。而北方的叶明，坐拥中原、河北、关中，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更兼有大义名分。
孔明说得对，硬抗，很可能就是玉石俱焚！
难道，他毕生的心血，无数将士的牺牲，最终换来的，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灭亡？
连一丝复兴的火种都留不下吗？
“主公……”一个带着忧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刘备回头，看到华佗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担忧。“孔明先生他……”
“先生睡下了。”刘备声音沙哑，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已无碍。
华佗看着刘备失魂落魄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主公，孔明先生刚才所言，虽……虽惊世骇俗，但以他此刻的状态，绝非胡言乱语。或许……其中自有深意，还请皇叔三思。”
深意？
刘备咀嚼着这两个字。
孔明的智慧，他从不怀疑。即使病重至此，他的判断力依然敏锐。
“暂避锋芒……需要时间……”
时间！
是的，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需要时间让孔明调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需要时间平定荆南的叛乱，稳住阵脚。
需要时间巩固益州的统治，积蓄国力。
需要时间……等待叶明可能出现的破绽，或者天下局势的再次变化。
如果牺牲一时的名誉，能够换来这些宝贵的时间，能够保住复兴汉室的最后希望……
这个代价，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