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渡直接传送去医馆。
他前脚刚走，灵术士就推开了殿门，连山齐和二长老目光锐利地扫过空无一人的黑玉坛。
“有谁来过了，仙首亲传？”
连山齐回想方才一瞬瞥到的人影，微皱眉头道：“看来小渡跟他的关系倒不错。”
二长老闻言，语气耐人寻味：“是不错，这些年，还帮仙首亲传瞒了我们不少事。”
“哦？”连山齐往前走去，“瞒了什么？”
“仙首亲传的修为有问题，依我看来，他绝不止九境。”二长老仍对那次和白渊交手的情况耿耿于怀，“这事，仙首恐怕也知情。”
连山齐却不以为意道：“那一族的修炼天赋本就异于常人。”
况且，修为高又怎么样？
别说他了，就算是他师尊，仙首已是当世最强的大宗师境，也依然不敢违逆老祖。
白渊又怎么可能翻得出老祖的掌心。
“这与我们经卦家关系不大。”连山齐仰着脖子打量圣核，眉宇间隐有愁色，“还是想想那枚丢失的子核吧，小渡还是感应不到吗？”
二长老摇头：“子核感应有距离限制，若在东洲，感应不到也正常。”
“四长老都派去阳宛查了好几日了，也没传回来什么消息。”连山齐兀自思索了一阵，忽然猜测，“你说不太可能是连山惠，那有没有可能是她的孩子？能融合子核的，必然传承了连山氏血脉，连山惠从前又被圣核选中过。”
二长老沉吟许久，听连山齐又说：“今晚把你怀疑的几个灵术士都带过来吧，事关神器，我还是亲自试探一番才能放心。”
二长老不免有些惭愧，除了被神器选中的族人，便只有大宗师境才能开辟出空间存放子核，像他这样的十二境，贸然接触只会被神器所伤。
而连山一族如今正值盛年的大宗师境只剩下家主连山齐和四长老，另外两位大宗师境的老家主和前辈，因为年事已高，实力其实早已衰退。
二长老应声，旋即又生出疑心：“在子核一事上，小渡会不会也有所隐瞒？”
连山齐对此不置可否，倒不是有多信任这个儿子，而是觉得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抚了抚短须，随口道：“那便看好他，别让他离开仙洲，左右神器授术也没剩几日了。”
届时把连山渡身上的子核拿回来就行。
在二人视察完圣核的状态后，灵术士进来禀告，闻人家主又派了人过来询问闻人长老的占卜情况。
“跟他说我们还在解卦。”二长老打发道。
“闻人焰估计已经觉得我们不靠谱了。”
连山齐笑了笑，又想起什么，话锋忽然一转：“不过，你有没有觉得闻人爆和连山惠的卦象有点像？都是尚在世间，但下落不明。”
二长老眯了眯眼：“家主的意思是，有人做了手脚？难不成，是连山惠？”
连山惠藏匿这么多年，定然是知道些当初公仪一族覆灭的真相。
这个叛徒，当年被取走身上的子核后，她便已是命不久矣，没想到会被公仪真所救，成了公仪真手下一条忠心耿耿的狗，连让她帮家里监视的命令，都敢阳奉阴违。
难道她为了给公仪真报仇，把闻人爆绑走藏起来了？连山惠的卦术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在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得到答复的闻人焰暗骂一句废物，转头便去了瑶华殿。
“当只有你们经卦家会占卜不成？”
占术一道有卦占、扶乩和星占，扶乩是神巫家的灵术，神巫家刚抢走铸笈，闻人焰还怀恨在心，自然不会去求他们，好在仙洲还有个星占大师。
瑶华殿内，明舒正在铺设星线。
无数肉眼难见的星线如同蛛丝，从主殿上方蔓延出去，不多时便覆盖住了瑶华殿所在的整座山头，包括最为偏远的，阿轻的小院。
“去跟各殿都知会一声，就说我最近布下了星网，谁要是偷偷摸摸过来，被占到了什么小秘密，我可不管。”明舒朝一旁的小弟子吩咐道。
闻人焰还没开口，就听到对面星占大师不咸不淡地说：“闻人家主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放心，这个月内，就会有闻人长老的消息。”
“当真？哪样的消息？”闻人焰半信半疑。
“这我便不清楚了。”明舒转过身，指尖微抬，让闻人焰身上的星线显现，她思考了片刻后说，“按星象所示，是个人尽皆知的消息。”
闻人焰又听不懂了，这些占术师说话都云里雾里的，他烦躁地扯开不知什么时候缠到他身上的星线，但还是好声好气地拱手道谢。
至少这边还有结果，不像经卦家，一天天的就只会糊弄！
等人都走光，大殿只剩明舒时，角落里才传来一阵轻微的轮椅滚动声，坐在上面的病弱青年嗓音低沉地唤了声：“师尊。”
明舒闲闲地坐在窗边喝茶，没抬眼：“我命里无徒，你叫了也白叫。”
南容书闻言，并不介意地弯了弯唇角：“事在人为，当初师尊救我，不也是逆天行事吗？”
“你怎么知道是逆天？”明舒瞥向停在桌案旁的青年，挑眉道，“是你没勘破这天理。”
“师尊说的是。”南容书从善如流道。
明舒放下茶盏，身为占术师，不愿半遮半掩的时候，也可以十分直截了当，她没问他来干什么，只声线平静地说：“你太着急了。”
“事关生死。”青年的回应同样平静。
南容书清瘦的脸上依然挂着一抹淡笑：“师尊曾两次为我续命，还教我星占之术——”
“我可没教，是你在月岛休养的时候自己偷学的。”明舒突然出声打断。
“那便是天意，让我学了点皮毛。”
南容书从容不迫道：“但师尊也说，今年便是最后一年，我生或死，只待那一个转机。”
“而我占到了一个人。”
明舒没说话，眼眸沉静幽深。
也不知该说他厉害呢，还是该说命运就是如此，在常年疾病缠身，灵脉完全封锁，无法使用灵力的情况下，竟还能被他学会星占，甚至占到本不该被占到的人。
万千星线微微颤动，像被无形的手拨过。
“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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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明舒最终开口。
南容书并不意外，他苍白而柔美的脸往北微转，仿佛能越过山峦楼阁，看到那个能决定他生死的少女。
良久，青年垂下眼，嗓音轻缓——
“师尊也知，世间之事，总是瞬息万变。”
*
白渊在自己的心上划了一刀。
但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阿轻犹豫几番，最终掐灭了去西峰看看他的念头。
还有精力来往一趟经卦家，想来没事。
这些天，秦婷玉帮连山穆修灵时，阿轻就在一旁尝试还原灵力。
万物负阴而抱阳，引气入体，炼化内气的过程便是以阴阳而生五行，五气朝元，最后由灵元释放五行之力，这也是最普遍的灵术施展方式，各世家都有与五行相关的术法。
还原灵力，则要将五气再次凝合。
这是独属于御灵师的天赋。
然而，阿轻发现她的灵力似乎不需要还原便可以直接用来修灵，尽管只有很小一部分，却和秦婷玉还原后的灵力极为相似。
为此她还在连山穆的身上尝试过，成功让损坏的灵脉开始重生。
不过在圣核阻止前，她就把修好的一小段灵脉又掐断了。
从前应当没有过这种情况，阿轻靠着窗台反复回忆，但那点纯粹的灵力太渺小，让她无法确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至少不会是在冬日之前。
说起来，离开圣舟的很长一段时间，阿轻都觉得外界的灵气太过稀薄，以至于她的灵脉很难受，万物生也更加躁动。
直到......从天地镜出来后。
想到某个人、某些事，阿轻眼底掠过些许别样的情愫，但子核传来的微妙波动让她警觉地转过视线，然而，目之所及只有专注修灵的秦婷玉和昏迷不醒的连山穆。
像是另一枚子核，是连山渡？
这时，她才切身体会到隐匿这种术法确实难以察觉，看不见摸不着，连气息都被完全隐藏，就像进入了另一个平行空间。
实际却还在这里，那就应该能被找到。
灵盘能捕捉到覆盖范围内所有的灵，不过若是展开灵盘，灵盘上的那些灵元也会暴露。
阿轻占据着房间的角落，思索片刻后，闭上眼，并指划过时也将所有灵识汇聚到眼中。
目乃神窍，亦是感官之一，同样可以追踪灵气，此种御灵术，名叫摄灵。
但要想找到被神器遮蔽的人，怕是不够。
秦婷玉和连山穆的灵都能被“看”见，两个小小的人形，一个明亮，一个暗淡。
阿轻缓缓扫视一圈，眼底逐渐泛起晶莹的翠绿，使得那双清亮黑眸犹如某种稀有且珍贵的宝石。
万物生的力量充盈着阿轻的双目，带来完全不同的摄灵效果，她的视野随之变暗，而连山渡的轮廓在一片暗色里清晰地显露出来。
胸口封印蓦地发烫。
得到试验结果的阿轻立刻敛眸压住万物生的力量，同时催动子核打开传送通道。
未及风起，她的屏障便“砰”的一声撞上了连山渡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