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想到谢无痕会亲自上门来抓谢谨。
二房府邸一时吵开了锅,王月娥在跳脚大骂,骂谢谨猪脑子昧良心,骂谢无痕冷血无情白眼狼。
谢爽在“哇哇”大哭,谢无疆则拉着谢无痕的胳膊苦求:“大……大哥,有……有话好好说,这其中定……定有什么误会。”
又转头喊:“父……父亲,你说这……这是误会对不对?”
此时谢谨已被差役重重包围,插翅难逃。
他面色灰败,腰背佝偻,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说:“子墨,你还小不懂事,先带妹妹回屋去。”随即疲惫地笑了笑,看向谢无痕:“子谕,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无痕语气冰冷:“叔父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谢谨回:“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能不能……”
谢无痕厉声打断:“当叔父借用职务之便与人狼狈为奸为非作歹之时可否想到过我的父亲?”
谢谨顿了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他这一生别无所长,在外靠阿谀奉承稳住职务,在家也靠曲意奉迎得到侄子的几份顾念,如今他委实是笑累了,想歇一歇了。
他说了声:“子谕长大了。”随后便朝差役伸出自己的双手。
吴生提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在他腕上戴上了盘枷。
王月娥见到这阵势也吓哭了,边哭边骂:“谢谨你这个糟心玩意儿,你不要这个家了么,你不要一双儿女了么?”
又骂:“谢子谕你狼心狗肺不得好死,你们谢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撕心裂肺的骂声沿着院墙飘到了春华院。
张秀花问:“小姐要不要去二房走个过场……劝一劝姑爷?”
苏荷摇头:“不必了,免得徒增他的烦扰。”
“届时二房会不会说风凉话?”
“既已走到这一步,也就不怕什么风凉话了。”
春兰再次进屋禀报:“小姐,姑爷已经押着二爷离开了。”
苏荷问:“姑爷可有交代何时回府?”
春兰摇头:“没有,连吴生都没理我。”
苏荷“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谢无痕却一直没回府,也不知他宿于何处。
期间谢无疆带着妹妹谢爽来过春华院一次,对着苏荷苦求:“嫂嫂,求求你去劝……劝劝大哥,饶……饶过我父亲吧,或……或是让我们与父亲见见面也好,母亲如今已……已经病倒了,我们兄妹只能……来求嫂嫂了。”
苏荷也满腹无奈:“实不相瞒,你大哥已数日未归,事发至今,我也不曾与他见过一面。”
又说:“向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事想来也并非无中生有,相信你大哥会给你父亲一个公道的。”
谢爽年纪小,性子犟:“我们可不是来听嫂嫂讲道理的,嫂嫂愿意帮便帮,不愿意帮也用不着说这些废话。”她说完转身就走。
谢无疆没法,只得歉意地朝苏荷施了一礼,跟着妹妹走了。
期间韩嬷嬷也来传过一次话,称老夫人有事要与苏荷说。
苏荷去正院时,徐南芝正倚在软榻歇息,满脸病色。
谢家连遭变故,她这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苏荷进屋施礼,问了声:“母亲可还安好?”
徐南芝沉沉一叹:“多事之秋,又能好到哪儿去。”
末了关切道一句:“你也别多想,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行。”
苏荷乖乖应了声“是”。
徐南芝切入正题:“听闻二房那两孩子来找过你?”
苏荷答:“是的,只是……儿媳也无能为力。”
徐南芝试探问:“子谕这些时日当真没回来过?”
“当真没回来过。”
“这臭小子,倒是做得出来。”
“许是夫君想静心办案,不想被打扰吧?”
徐南芝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子谕那孩子向来听你的话,要不……你去大理寺找找他?”
苏荷问:“母亲想让儿媳找他做什么?”
“你去劝劝他,让他饶过二爷,可行?毕竟那是他的亲叔父啊,是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的血脉至亲啊。”
“万一叔父犯了不可饶恕之罪呢?”
徐南芝目露不屑:“我这一把年纪可是早就看透了,这城中哪户达官贵人的家里没个狗屁倒灶之事,哪个朝臣又能打包票说自己家人光明磊落两手清白?这官场不就是彼此照应彼此遮掩么,子谕但凡想救他叔父,定是能想到法子的。”
苏荷暗抽一口凉气,半晌无言。
这个徐南芝确实活了一把年纪,却也是浑浑噩噩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不仅不能助力儿子,且还变着花样给儿子拖后腿搅混水,弄得家宅不安鸡犬不宁。
但她是长辈,苏荷好歹要留几分情面。
她微微一笑:“那儿媳明日便去大理寺,看能不能见到夫君。”
徐南芝闻言松了口气,“还是姝丽贴心。”
继而吩咐朝嬷嬷:“将我那支金钿玉簪拿出来,送给姝丽。”
韩嬷嬷又恢复了笑盈盈的面相,“奴婢就知道老夫人是要将这支簪子留给少夫人的。”说着麻利去内室取簪子。
不过片刻,她便托来一个锦盒,打开盒盖,里面果然放着一支做工精巧的金钿白玉簪。
徐南芝将簪子拿出来,朝苏荷扬了扬手:“你且坐过来一些。”
苏荷依言挨近她。
徐南芝抬手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间,“这还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款式老土了些,你莫要嫌弃才好。”
苏荷恭敬答:“儿媳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
婆媳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苏荷这才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春兰看着苏荷发间的簪子赞叹:“款式确实老土了些,但用料足,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苏荷取下簪子放到她手里:“拿去库房存着吧。”
春兰疑惑:“小姐为何不收?”
她答:“不想欠谢家太多。”
春兰又问:“小姐明日当真要去大理寺找姑爷么?”
苏荷思量片刻,“出府做做样子吧,至于去没去大理寺,老夫人反正也不会晓得。”
次日用完早膳,苏荷果然坐马车出了府。
去市集逛一圈,又回来了,随即差张秀花去正院传话,说是白跑了一趟,没遇着姑爷。
徐南芝免不得长吁短叹几声,也就莫可奈何了。
苏荷随即让春兰去库房挑了几支老参送去二房,毕竟王月娥病了,她好歹要表示一下关心。
王月娥却丝毫不买账,即便身子有恙,也硬撑着下床将春兰轰出了屋,边轰边嚷:“别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娘不吃这套。”
又说:“老娘就是病死,也不缺你们这几颗黑不溜秋的老参。”说完还“呯”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苏荷倒是理解她的反应,遇上这事儿,谁还没点情绪呢。
春兰问:“姑爷为何迟迟不回?”
苏荷看着屋外的天色,暗暗一叹:“回来做什么呢,反而要面对这诸多的纷扰。”
屋外天色阴沉,凉风阵阵,暑热渐退。
院中那棵老槐树昨夜落了一地叶子,婢女们正在细细打扫。
眼看已是入秋了,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而谢无痕最终会如何处置他的叔父,她不得而知。
谢无痕一连半月未归。
期间吴生回过一趟春华院,特意来给主子拿些换洗衣物,也特意来传话:“头儿说了,忙完这段时日就回来,还望少夫人勿怪。”
苏荷一边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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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理衣物一边问:“忙完这段时日是多久?”
吴生苦着脸:“这个……小人也不知。”
春兰忍不住插言:“不就是审案么,怎的忙得都没空回府了?”
吴生叹了口气:“春兰姑娘你不懂。”
继而压低声音:“再过几日,怕是要大变天了。”
苏荷一顿:“如何变天?”
“小人不方便多说,到时少夫人自然就晓得了。”吴生说完接过主子的一包衣物,脚底抹油般跑出了屋子。
苏荷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兀地想到了东宫太子……
她所料果然没错,两日后皇帝昭告天下,太子赵彻因私铸兵甲图谋不轨而被驱离皇宫,贬为庶人。
大理寺接着公布了城中参与贩铁的人员名单,上头除了十余位达官贵人,还有死去的皇商杜玉庭,以及城门郎谢谨,所有人员皆斩立决,杜家则查抄家宅。
一时朝野哗然,议论纷纷。
茶肆酒馆里,百姓们凑在一起免不得要嚼几句舌根。
“太子被废,也不知新一任太子会是谁?”
“二皇子如今炙手可热,可不就是他么?”
“皇家之事如这天气,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谁说得定呢。”
“谢二爷倒是可惜了,看上去挺和蔼的一人,没想到竟也有这样一面。”
“谢家幸好有大房撑着,否则整个谢氏家族估计得全完。”
此时皇宫里,太子已被侍卫驱离东宫。
他满腹不甘,踉踉跄跄走在东宫外的甬道上,指着宫卫大嚷:“你们记好了,孤还会回来了,孤定然会回来的。”
此时未央殿里,皇后正跪伏在地苦苦哀求:“皇上,彻儿也是受了奸人蛊惑才如此行事的啊,您念在往日他对您还算孝顺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好不好?让他至少保留皇子身份好不好?”
皇帝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她:“他都在铸甲谋逆了,还说他孝顺?”
皇后声泪俱下:“彻儿做太子这些年又何曾轻省过,长乐殿盯着他,朝臣们盯着他,他难免一时无措失了心智,他可是皇上您的亲儿啊,求求皇上饶了他吧,饶了他吧。”
皇帝深吸一口气,望向面前的虚空,也似望向逝去的岁月:“明·慧啊,你让朕饶了彻儿,可当年你又何曾想过饶了多福、饶了她腹中的孩子?”
皇后闻言一怔,低声回:“臣妾……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皇帝冷笑,继而叹了一声,说出的话比冰还冷:“朕能保住你皇后的位份,已是朕最大的仁慈。”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若有心废她,也不是不可。
皇后兀地胸口一紧,再不敢出言求情。
此时长乐殿里,淑妃与儿子赵博正在举杯同庆。
太子一倒,下一个储君人选必然落到二皇子赵博头上。
淑妃已喝得有些微醺:“我儿再也不用去封地了,母妃这心里头也总算是踏实了。”
赵博给淑妃舀了两勺鸡蛋羹,语带关切:“母妃当少饮酒,多吃菜。”
淑妃满脸红光:“今日高兴,算是破例一回。”说完又仰头饮了一口酒。
赵博仍是心存忧虑:“父皇虽废了大哥,却也并未立儿臣为太子。”
淑妃笑了笑,笑得志得意满:“你放心,你父皇老早就与我说过,希望你能继承基业,这太子之位啊,非我儿莫属。”
赵博又说,“可如今皇后名下,还有个五皇子。”
淑妃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黄口小儿,届时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而在宫外,杜家被抄家。
杜玉庭生前积攒的诸多黄白之物悉数被充公,柳氏的哀嚎声传遍了整整两条街。
谢谨等人的斩刑也将在菜市口执行。
而监斩官正是谢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