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似停顿了片刻,二人皆有些反应不及。
苏荷闻到了周元泽身上的酒气,似又不只是酒气,似还有某种怪味混杂其间。
她怔怔盯着周元泽肥胖的脸、浮肿的眼,以及扁平的鼻,她突然后悔没有在腕上的手镯里装入夺命的毒药。
眼下身处深宫、避人眼目,她可在瞬息间夺走周元泽的性命。
但夺他性命之后,她势必被抓,势必要连累到谢无痕,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想到此,她又庆幸没有在手镯里装入毒粉。
苏荷稳住心神,后退两步,施了一礼。
周元泽踉踉跄跄,目光落到她脸上,好似能拉成丝。
他不只看她的脸,还看她的发髻、她的衣裙、她的身段……
周元泽问:“不知夫人是何人?”
苏荷答:“妾身乃大理寺少卿谢无痕的妻子。”
周元泽朝她逼近一步:“我瞧着夫人怎的这般眼熟呢?”
正是因为看着她眼熟,故尔从她走出殿门那一刻开始,他便留意到了她,故尔尾随她来到了此处。
苏荷答:“大人说笑了,妾身从未见过大人。”
“是吗?”周元泽似满腹疑惑,再次端详她的面相:“明明你这眼鼻口耳,皆是我梦中人的样子。”
苏荷再次后退,沉声警告:“妾身与大人素不相识,望大人慎言。”
周元泽“嗤笑”一声:“实不相瞒,在这京城,我周家还不知‘慎言’二字如何写呢。”
他说着再次朝她逼近,他呼吸粗重,喉管里“哼哧”作响,那股混杂着怪味的酒味更浓烈。
苏荷稍一细辩,猛然惊觉这是合欢散的味道。
竟有人在周元泽的酒水里放了合欢散?
今日乃是盛大的宫宴,文武百官及皇帝嫔妃皆在,谁私下给周元泽下药,便是谁想让周家颜面扫地。
苏荷想来竟心生几份快意。
她垂首:“大人饮了酒,当好生歇息才是,恕妾身先行告退。”说完她试图从他身侧擦过去。
周元泽以臂支墙,挡住她的去路:“夫人这么急做什么?”
又说:“好不容易与夫人见面,自然该快活快活才是。”
他说着一把将她摁在墙上,试图去亲吻她的脸。
苏荷闪身一躲,迅速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周元泽的身体虽不那么灵便,但力道却在,他反手抓住她的胳膊,硬拽着她往屋内拖。
那屋内避人耳目,且还有一张歇息的软榻,正方便他行事。
苏荷心头发沉,双手拽住门框奋力挣扎。
周元泽见拉不动她,干脆去掰她抓住门框的手指,边掰边说:“夫人还是认命吧,今日你注定要成为我的人了。”
苏荷沉声回:“这可是在宫里,大人即便不怕得罪大理寺少卿,难道也不怕得罪皇上吗?”
周元泽笑着答:“这等琐事自有父亲替我去处理,夫人就别操这些闲心了。”他已掰开苏荷的手,抓住她的双臂就要往屋内拖。
苏荷仍在拼命挣扎,但她的力道终归太小,眼见着就要被拖入屋内,正千钧一发之际,赵富突然出现在走廊另一头,大声传禀:“少卿夫人,皇上有旨,让您去未央殿问话。”
犹如天降神兵,危机瞬间逆转。
周元泽止住动作,愣了愣。
苏荷则暗舒一口气,沉声提醒:“还请大人速速松开,妾身须得去见皇上了。”
周元泽脑中还残留着几份清醒,甩手放开了苏荷,语气意味深长:“赵公公这旨意来得好及时啊。”
赵富行至近前,面上带着淡笑,语气却不太客气:“周大人说错了,这并非是咱家的旨意,而是皇上的旨意。”
周元泽冷哼一声:“赵公公乃皇上的喉与舌,都一样。”
赵富没再应他,转而问苏荷:“少卿夫人可有恙?”
苏荷略略整理好衣冠,朝赵富施了一礼,随即答:“多谢公公关心,妾身无恙。”
“如此,咱家便带夫人去见皇上吧。”赵富说完意味深长地瞟了周元泽一眼,继而转身在前头带路。
苏荷心头疑惑,不知皇帝为何要见自己。
但去见皇帝也总比此刻留在周元泽跟前好。
她也扭头看了周元泽一眼,此时周元泽眉眼渐红、呼吸渐紧,明显是合欢散药力发散的症状。
她丢下一句:“还望大人好自为之。”继而也转身离开。
周元泽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狠戾的笑。
苏荷跟在赵富身后,徐徐穿过檐下的走廊。
走廊一侧是数间相连的屋子,从屋内传出两名宫仆的对话声。
一人说:“那位周大人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宫内侵犯女眷。”
另一人问:“咱们要不要去帮一帮那位女眷?”
“得了吧,咱们这等蚁虫可惹不起周家,反正恶人自有天收。”
“说得也是,我听闻那周大人脾肾虚得很,每日靠吴家鹁鸽铺的鸽血汤调养呢,当真是……”
赵富听不下去,厉喝一声:“哪个不长眼的蠢物在背后乱嚼朝臣舌根,是皮痒了还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屋内霎时噤了声。
赵富又对苏荷陪着小心:“这宫里仆从众多,不好调教,还望少卿夫人莫要见笑。”
苏荷嘴边回着:“无碍的,无碍的。”心里却在思量着那吴家鹁鸽铺的鸽血汤!
二人拐过好几条甬道,又穿过一条长廊。
趁着四下里无人,苏荷开口道谢:“今日幸好公公出现得及时,妾身感念在心。”
赵富语气淡淡:“不过巧合而已。”
她顺势问,“公公可知,皇上为何要传妾身?”
赵富笑了笑:“咱家可不敢揣测圣意,不过咱家瞧着少卿大人颇得皇上赏识,夫人又是少卿大人的妻室,皇上传唤夫人便也不足为怪了。”
苏荷暗舒一口气,又问:“妾身瞧着刚刚那位大人似饮了不少酒,是不是找几位宫仆去安顿一下他,免得……他再伤及旁人。”
毕竟那周元泽饮下了合欢散。
毕竟宫里宫女众多,万一有谁不慎被他污了身子,岂不是终身遗恨?
赵富却语气疏离:“夫人放宽心,这宫里之事乃皇家之事,还轮不着夫人去操心,更轮不着咱家去管。”
苏荷一哽,垂首应了声“是”。
二人前后脚到达未央殿门口。
赵富先进殿禀报,片刻后谢无痕出殿来迎,见苏荷换了身衣裙,不禁疑惑:“娘子这是去了哪里?”
苏荷微微一笑,将自己被洒酒水,继而被宫婢领去换衣裙的经过一一道出,末了说:“夫君放心,贫妾一切安好。”
她隐去了偶遇周元泽的经过,不想让他多心。
谢无痕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他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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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往殿内走,边走边低语:“皇上说是要见见你。”
苏荷虽已有心理准备,真到此刻仍是有些紧张。
那殿宇真巍峨,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地面犹如绸缎子,能照见走在上面的人影子。
宫仆林立,气势如虹,即便在朗朗白日,殿中仍燃着烛火,将殿中各处照得富丽堂皇。
以前她是奴仆,面见皇上比登天还难。
后来她冒名顶替成为李家嫡女,面见皇上同样遥不可及。
如今她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是谢无痕明媒正娶的妻子,竟然有幸进宫面圣、有幸走进这巍峨耸立的皇宫,胸间不由得升腾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为少卿夫人这重身份骄傲,亦是为身边这个男人骄傲。
她小声问:“皇上凶吗?”
他小声答:“娘子别怕,不凶。”
她又问:“万一贫妾失仪,会不会被杀头?”
他笑:“有为夫在,娘子不会失仪。”
从大门走进去是二道门,穿过二道门才可步入正殿。
苏荷远远就瞧见了殿中的茶台,皇帝正坐在茶台前煮茶。
他已脱下龙袍,换了身简洁的宫装,看上去白发苍苍,却也精神矍铄。
二人前后脚进入殿中。
皇帝抬眸看过来,他先是看了谢无痕一眼,随即看向苏荷。
目光对视的瞬间,苏荷兀地愣住了,皇帝也愣住了。
皇帝白发白须,目光灼亮,竟与夫子山上的白今安长得一模一样。
苏荷一瞬恍然,不敢置信。
那时皇帝也已起身,绕过茶台徐徐走向他们。
眼前女子容貌清丽、眉目如画,与当年的多福似一个模子刻出的人儿,皇帝也瞬间恍然,不敢置信。
谢无痕碰了碰苏荷的手肘,小声提醒:“咱们该行礼了。”
苏荷瞬间回神,立即与谢无痕一道跪地施礼。
皇帝缓了缓,也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面色恢复到寻常,道了声:“快平身吧。”
二人双双从地上起身。
皇帝慈眉善目地笑了笑,“一对璧人,甚是相配,看来朕当初那道赐婚旨意乃是顺应了天意呀。”
谢无痕目露羞涩:“还是皇上圣明。”
皇帝再次看向苏荷,眸中带着探究与打量:“你叫李姝丽?”
苏荷垂首答:“回皇上,是。”
“中州长史李泰安的女儿?”
苏荷又应了声“是”。
皇帝仍是笑,顺手拍了拍谢无痕的肩膀,“子谕好福气啊。”
他说着将二人领至茶台前,分别斟上两杯茶水,“来,尝一尝朕亲自泡的茶。”
二人接过茶盏,乖乖地浅饮两口。
饮茶的功夫,皇帝又看似不经意问:“李姑娘的母亲是何许人?”
苏荷恭敬答:“母亲出身商贾,姓郭。”
“郭夫人现下可在京城?”
“回皇上,母亲已于去岁离世。”
皇帝闻言一怔,“哦”了一声。
谢无痕觉出皇帝的异样:“皇上可是有……什么事?”
皇帝一边饮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回:“没什么事,不过是见到李姑娘颇像朕的一位故友,故尔多此一问。”
谢无痕问:“不知皇上的故友叫何名?”
皇帝答非所问:“不姓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