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木栖等姜辽把灵石全兑成了下品的才拿钱走人，她收拾得格外利索，有一瞬间姜辽产生了被骗的感觉。
没管后面的姜辽在想什么，游木栖一路往摊位深处走去，她先前留下的剑气就在附近。
来到熟悉的摊子前，她蹲了下来。摊主一个抬眼，认出了她，“道友可是找到神龙骨了？”
游木栖不答，指了指中间的瓶子，“买这个。”
这个据说可容纳所有清气魔气的瓷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瓶身透亮，一丝杂质也无。一只手将它挑了出来，白书达还未开口，额心便跳了下，剑修留下的东西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
他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硬生生笑道，“当然行，按我们先前说的五十万灵石如何？”
游木栖将灵石递了过去，拿起瓶子就走，白书达忙喊住她，“道友从秘境中出来，想必身上富裕不少，要不要看看摊上其它东西？你若有什么想要出手的，也能找我，在下货通八方，价格包你满意！”
游木栖看都没看他一眼，想要的东西到手后就没了踪影，白书达摸摸自己的额头，里面的剑气似乎已经消失，剑修咄咄逼人的杀意散了个一干二净。
可他还是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他摸向自己的脸，突然想起来，他明明每次出摊前都会易容成新的脸，怎么那个剑修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因为那道剑气……？
白书达吐出口气，视线突然瞥到摊上的一个镯子，他愣了愣，举起来仔细看了会，连忙收起东西往某处奔去。
拿了个新瓶子，游木栖腰间的东西更多了，走起路来撞来撞去，哐啷啷响个没完。她随意拐进一个门店，打算买个高等级的空间纳物法器装这些东西。
门店冷清，难得来了客人，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要点什么？”
“储物镯。”
“您这边请，”小二将她引到里侧，“这儿都是今天刚到的新款，可别看这些牌子名不见经传，质量可都是个顶个的好。要不我为您拿一个试试？”
每个修士能承受的空间之力都不同，因此买空间储物器时都会试戴，不仅是为了感受容纳量与便捷度，还能看自己是否能承受这些空间器带来的空间力。
游木栖以前只用纳物囊，对这些门门道道了解得不多，也是最近才知道空间力这种东西。她在台面上扫了眼，这些镯子长得都差不多，最中间那个通体淡青，低端有颗白点，她拿了起来。
将腰上的东西连同布袋一起放了进去，又拿出来几次，都没出什么问题。
游木栖：“就这个了。”
小二还在滔滔不绝地夸这些新款，闻言哎了声，“五万灵石，再送您些聚灵符。”
“两万五如何？”
“……不、不行的，客官，五万已经很便宜了。”小二往后退了退。
游木栖说了声行。
对方付钱付得太爽快，小二战战兢兢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店门偏僻，生意也惨淡，请不起护卫，他真担心对方这是打击报复的前兆。
从抽屉里取了张票出来，小二扬起笑递给游木栖，“客官，再送您张票，今日珍品斋有场拍卖会，有不少好东西，客官可以去看看。”
游木栖正在看腕间多出来的新镯子，闻言接过来，“行。”
她走后没多久，店门口就多了道脚步声，小二激动地抬起头，想着今儿真是走大运了，有两个客人，一抬头却发现是自家掌柜，“哎？”
白书达说自己货通八方确实不是假话，他的货品既跟四大宗门山脚下的店铺有交易，自己的小店里也放了不少东西。此时一路店铺看下来都没找到东西，回到自家这时明显松了口气。
他放心问道，“早上我送来的空间镯都还在吧？”
小二昂首挺胸：“半个时辰前刚卖出一个，五万灵石！”
白书达觉得真是倒霉：“……带我去看看。”
他将所有空间镯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想要的那个，“你卖给谁了？还有印象吗？”
小二茫然地摇了摇头，“只记得是个修士，我还送了张拍卖会的票。”
白书达：“……”
“掌柜，那镯子有问题吗？”
白书达看他一眼，“是残次品，空间力承载过重，一般修士受不住，那人试戴过吗？”
小二惊讶：“试戴了，可我看不像受不住的样子。”
白书达皱眉，“算了，那人觉得不舒服会回来退货的，到时你接待一下，换个镯子给出去，并把那个残缺的空间镯放好，等我回来处理。”
“得嘞。”
一出店门，白书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
游木栖揣着自己的巨款进了拍卖会。
珍品斋这儿人挺多，主办方给持票进来的人都分了间独立的包厢，还友情赠予了张没什么用的面具。
游木栖的这个是只全脸狐狸，她带上后面具自动贴合成了她的脸型，只有眼睛和嘴巴露了出来。
她在二楼的包厢坐下。
手上的镯子带着有些不舒服，游木栖摘下来换了只手戴，没多久又换了回去。
拍卖会还没开始，楼下的交谈声已经传到了这里。
“听说了吗，这次其实是许之于举办的拍卖会。”
“许老板啊？他前段时间不还给城里的孤儿庵捐过款么？这次怎么又是一次慈善拍卖？”
“善人呗，他有善心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还说他过阵子要完全接管那些孤儿庵呢。”
游木栖往出声方向看去，是几个陌生的脸，手上还拿着未戴的面具。她后退几步，将包厢前面的帘子严严实实地拉起来。
她翻了翻桌上拍品的册子，无非就是一些名方名器，外加几本绝世功法剑谱。
最后一样东西倒有点意思。
断命箭。上古法器。
由它造成的伤口，无论是伤疤，还是筋骨，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治愈，哪怕如寿谷的老祖出手，也只能挽救一星半点。
缺点是使用机会只剩下了一次。最后一次用完后会自行断裂。
起拍价一千万灵石。
游木栖盯着这面看了会，将注意力放在了此时的拍品上。
是一张天雷符。价格已经炒到了五千万灵石。
符修真赚钱。
最终天雷符以八千万灵石的价格被不知名修士拍下，过后便是最后一样拍品，断命箭。
主持人念介绍时台下传来喧哗，都觉得这东西有点意思，但要说有多大用处，那也不见得。
真有仇的，有箭没箭，都是人死不能复生。仇没那么大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拿箭做点什么好，毕竟只剩一次使用机会了。
因此只是讨论的人多，真正要拍价的人还是少数。
但价格还是从一千万拍到了两千八百万，到后面只剩下了两道声音，其中一道便是游木栖。
另一道来自三楼，游木栖不认识。
她低头去捏竞价用的彩石，报了三千万。
这次对方没有再出声。
要么不要了，要么势在必得。
游木栖成功拿到断命箭，第一时间带着彩石去台下完成交易，让后面来到二楼的人扑了个空。
她将这儿得的东西全部扔掉，随着人流出了门。
一混入街中，游木栖自发地逛了起来，她走走停停，格外悠闲地从各种交谈中找到了那个大善人的几个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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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个潜入，在许之于的第五个宅子中找到了他。
许之于周围立着几道剑气，不安地蜷缩在椅子里，目光紧张。
他对面的人手上拿着个画纸，正坐在桌上不紧不慢地比对他的脸。对方脸上施了不认识的术法，面容雾蒙蒙的，看不清五官。
空气中安静得可怕，连偶尔窜出的鼠叫也没有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响。
突然，游木栖放下画纸，“胖了。”
许之于冷汗直冒，“那是年轻时画的，人老了发福是正常的……”
游木栖回想了下记忆里的几个老人，不置可否，“听说你是善人？”
“啊？对……是！是！”许之于激动道，“您来之前有没有注意过城西的乞丐窝，我给他们建了新的房子，还有孤儿庵，我帮了很多人，我是好人呐！”
“看看这个。”
对面的修士丢过来一本书，许之于心下一惊，以为是什么替天行道的账本，抖着手翻开，才发现是一本佛经。
“……这？”
“看。”
他颤颤巍巍的头立刻低了下去。
周围安静，翻页声便格外明显，但许之于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指摁过的页面沁出汗痕，他默不作声地擦在了衣摆上。
“看得懂吗？”游木栖问。
许之于疯狂摇头。上面的文字复杂拗口，偶有几个认识的字，也组成了陌生的顺序，完全看不懂。
游木栖身前的剑气动了动，说道，“再看五页。”
许之于便硬着头皮继续看，直到看完第七页的最后一个字，才谨慎地抬起头，“看完了。”
“你觉得你还是善人吗？”
许之于：“……是、是啊，我一直都是个好人的。”
游木栖盯着他看了会，突然站到地面，将许之于桌底的夹层拍了出来。
他面色一变，刚有动作，就被剑气逼到了喉咙，所有反抗硬生生停了下来。
游木栖从账本中间随便抽了一个出来，翻了几页后丢回去，“原来都是假的。”
许之于大惊失色，“但我确实做好事了啊！那些贫民确实从我这得到钱了啊——”
无聊。
游木栖没兴趣听他说这些，佛经拿回来就往外走。她动作很快，等许之于反应过来房内已经没影了，那些剑气也化了。
“大人……？大人……？你还在吗？”
无人回应。
他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彻底瘫在椅子里。
想起方才的狼狈，他磨了磨牙，“呸，还善人，还假的，要我做好事不图回报当散财童子？谁会真蠢成那样，佛子吗？”
话音刚落，面前的空气一阵跃动，游木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屋内。
与她一同落在许之于身前的，还有五道剑气。
“你刚刚说什么？”
许之于咽了唾沫，不知哪儿犯了忌讳，“您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一道剑气贴上了他的喉咙，许之于忙喊饶命，剑气又往里刺了几分他才止住声音，面色惨白地看着游木栖。
游木栖笑了下，“我不是没听清才问你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来不及溢出的尖叫过后，新鲜的血线溅在了还燃着烛光的灯座里。
*
泫尘率师弟巡逻回来，刚进宗门便收到了一份传讯符。
师尊无量真人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里面露了出来，“泫尘，来大殿一趟。”
泫尘将未尽事宜交付下去，独自前往，还未行至门口，便听到内里一声重响。
六戒长老的音量拔得格外高，惊走山外一众鸟兽，“不论真假，这姻缘线必须断！佛子绝不可能有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