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不尽其数地孔明灯缓缓升起,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夜空飘落,如梦如幻。
“咳咳……”
殿内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赵栩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胸膛一上一下起伏,微弱地喘气。
“嘉福……”
芙蓉目不转睛的地看着天上的孔明灯,对他的呼唤置之不理。
“嘉……福。”
赵栩无力地垂着心口,拉扯着被子,身子不断地扭曲摆动。
“吱呀”一声,芙蓉端着参汤推门而入,不紧不慢地将门关好。
循着响声看去,他朝那道朦胧身影伸出手。
“咳咳,嘉福……”
芙蓉回身,站在门口,没有向他走去的意思。
“水……”
赵栩掐着自己的脖子,面色绯红同她讨要。
芙蓉面无表情,微眯着眼看着他垂死挣扎,连带着锦被从床上滚下来。
砰——
赵栩头发散乱,面朝地,身子不断地抽搐。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缓缓朝自己走来,唤他父皇。
可一合眼,再度睁眼,那个小女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芙蓉,定定地站在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嘉福,水……”
赵栩咬紧牙关,匍匐前进,四肢无力,没挪动一步都格外艰难。
“嘉福。”他一点一点朝她爬过去,泪水不禁在眼眶里打转,“救……救我。”
芙蓉捧着参汤,向前一步,冷冷质问:“为何不是我,自始至终都不是我?”
“给我。”赵栩命令她。
芙蓉半仰着头,不让眼角的泪珠滑落。
“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何就不能是我?”她又问了一遍。
丽娘已经探查到贵妃藏有秘旨,极大可能是传位圣旨。
再结合那日贵妃举止怪异地离开勤政殿,不难猜出来,赵栩便是在那天夜里把圣旨拿给她。
向来无话不谈的贵妃,竟然没有把秘旨的事情告诉她。
只有一种可能,赵栩钦定的继承人选不是她。
那会是谁呢?
贵妃?襄王?还是齐王?
据丽娘派去的人亲眼所见,秘旨不只一道,是两道。
其中一道会不会就是让新帝将她赐死。
毕竟她的野心早已人尽皆知,不得不提防,斩草除根最为稳妥。
她不由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栩爬到她面前,伸手拽住她衣摆。
芙蓉踉跄了一下,很快站稳脚跟。
“救……我。”
他向一条奄奄一息的狗,朝她摇尾乞怜,求她救他。
“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芙蓉苦笑道,“我七岁那年冬天,因为倒了一杯水在被子上,被母亲关在屋外一整夜,冻得瑟瑟发抖,差点死了的时候,你在何处?”
如果没有那场噩梦,她早就死了。
之后将不会有人知晓她的存在。
可偏偏她活下来了。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不能再任人摆布和宰割,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给……水。”
芙蓉漠然道:“这是参汤,不是水。”
续命的参汤。
赵栩双眼通红,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手同她讨要。
“想喝吗?”
芙蓉勾唇一笑。
说着,当着他的面端起参汤,如祭祀酒一般从洒在他面前。
“不要……”
赵栩仰着头,张嘴去接,眼睁睁看着参汤流尽,还被浇了一脸。
“哈哈哈!好玩。”她接近癫狂地大笑,“可偏偏这样好玩的事情,你一次都没陪我玩过。”
这最后一刻来得有些晚了。
“啊——”
赵栩气得呕出一口黑血。
芙蓉一把扔掉手里的空碗,蹲下来拨开他脸上的乱发,兴奋地咧嘴笑着。
“想让我救你,可以啊!”芙蓉说出自己的条件,“你现在就写一份诏书,传我于我,我立刻就去叫御医。”
“李……”
“别叫李总管了,他喝醉了。”芙蓉把调动禁卫的令牌在他面前恍了恍,“禁卫也被我挑远了,除了我,没人会应你。”
赵栩面目狰狞,死死盯着她看,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你……”
芙蓉玩味一笑:“我怎么了,好好陪你玩,您怎么还怪我了。”
“毒……”
“您竟然是自己的女儿是毒妇,哪有你这样当父亲的。”芙蓉得意洋洋道,“不过我也是被逼的,皇后处处刁难我,您又偏心嘉宁和太子。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自保了。”
赵栩嘴角不断涌出鲜血,猛地伸出手擒住她的手。
“一切都怪你,他们的下场才会一个比一个凄惨。”芙蓉告诉他,“您还不知道吧,太子就是自作聪明,从我手上抢走沾染疫病的帕子,整日当宝贝带这,然后没几天就死了。”
“溥儿……”
赵栩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芙蓉叹了口气:“不过你很快就能去同他们团聚了。”
“你……”
赵栩张着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无声呐喊着。
“趁着还有最后一口气,赶紧想想,想要什么谥号吧。”
毕竟先帝的谥号庙号都是由新帝来定的。
她不想做得太绝。
“好狠的……心。”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紧握着她的手掌缓缓松开。
青白的手指瞬间恢复血色,手背上残留着几道清晰可见的红印。
不再抽搐的身子,蓬头垢面之下一双瞪大的红眼,瞳孔慢慢消散。
芙蓉双腿发麻,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缓了缓,她伸出手帮赵栩的双眼合上。
“父皇,一路走好。”
确定他断了气,无人知晓之后。
芙蓉抿了抿唇,打起精神将赵栩拖回床榻上,为他整理好衣裳,擦拭面容,重新盖上被子。
一切处理妥当,她来到殿外,向远处眺望。
雪停了,灯落了,焰火璀璨。
不多时,李总管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请公主恕罪,老奴一不小心喝多了。”
“无妨。”
李总管往殿里看了一眼:“陛下呢?”
“陛下……驾崩了。”
芙蓉如释重负道。
“陛下——”
丧钟声响起,宫内瞬间乱作一团,人心惶惶。
太昌二十一年,上元夜,帝崩于勤政殿。
宫阙内外,皆缟素披身,哭声此起彼伏。
翌日,文武百官着素服齐聚紫宸殿哀悼。
芙蓉时隔许久再次看到上官明砚,他的脸色脸色憔悴,整个人消瘦如柴。
“公主,请节哀。”
殿外,齐王与襄王大打出手。
“皇兄明明传位于我了。”
“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左相派人去劝和,无济于事。
芙蓉只好亲自前来处理:“来人,将二人带下去,关入狱中,免得再滋生事端。”
“你竟然管关我,也不看看我是谁!”
“带下去!”芙蓉高声道,“先帝灵前,岂能容你们胡闹。”
侍卫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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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下去,恢复平静。
左相趁机问她:“听闻陛下驾崩前,只有公主在侧,不知陛下可有说让何人继位?”
“没有。”芙蓉如实道,“不过,倒是留有秘旨。”
“秘旨在哪?”
“不便相告。”芙蓉镇定道,“等钦天监选好继位日子,我自会交出秘旨。”
当务之急,还是先赶紧想法子从贵妃手中把秘旨抢过来。
“该不会没有吧?”
芙蓉把目光转向左相:“有无秘旨,想必左相心里十分清楚。”
左相默不作声。
此事戛然而止。
芙蓉在紫宸殿守了一日,傍晚时分才起贵妃还未前来守灵。
这不符合规矩。
“贵妃呢。”她赶紧问丽娘,“可有派人去告诉她,怎么这会还不来露个面。”
丽娘摇了摇头:“她不想来。”
“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准备两份膳食,待会送到关雎宫。”
芙蓉吩咐完,起身回了一趟关雎宫。
一进门便闻到了炒菜香味,赶紧把门关起来,将贵妃从厨房里拽出来。
“娘娘,大丧期间不能食荤,要是被人发现可是要杀头的。”
“最后一点,不能浪费。”陆山山毫不在意道,“你回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吃,顺便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话音刚落,丽娘端来了两份素食,还给她拿来一壶酒。
“你再外面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嗯。”
“也罢,就当是最后一回。”
芙蓉妥协了,坐下来一起同她吃饭。
“你父皇走了,我应该也要走了。”陆山山给她夹了一块五花肉,“这以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可要记得好好吃饭。”
芙蓉心里莫名有些感动,看着酒壶泛起了纠结。
“别乱说,您现在可是太后了。”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太后!”陆山山闷声道,“我只想赶紧回家,再也不想再这个破地方待着了。”
芙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山山吃了两口,随后四处张望。
“我的猫呢?”她起身去找猫,“豆豆,快出来,吃饭了。”
芙蓉没有起身帮忙,静静看着她找猫。
“这傻猫,又不知道躲哪去了!一天天的,让我找八百遍。”
陆山山一边埋怨,一边在殿中翻找。
芙蓉往床榻上看了一眼,看到床幔在动。
“好像在床上。”
陆山山一听,急忙跑过去,在床尾找到了胖得圆滚滚的白猫。
见贵妃找到猫,芙蓉见状,连忙给她倒酒。
“这最后一餐,怎么能没有酒呢,我特意让人偷偷拿来一壶梅酒。”
“还是最你懂我。”
陆山山想都没想,毫无防备地喝下去。
几杯酒下肚,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芙蓉淡淡一笑,注视着她。
陆山山朝猫哈气,忽然皱起眉头,胃里都灼热转成了痛意,逐渐席卷全身。
“今天这个八加一有点度数……”
腹部痛意渐显,额间冷汗涔涔。
“哎哟……”
陆山山疼得招架不住,把猫放到桌上,用手捂着肚子。
白猫转头看了芙蓉一眼,“窜”地一下跳下桌,跑出主殿。
芙蓉冷不丁地问她:“很疼吧。”
陆山山“嘶”的一声,抬眸看向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酒有问题。”
芙蓉“嗯”了一声,冷声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家,我来成全你。”
“你给我下毒了,是不是?”
“圣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