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
天地南北各不同,随州城垂髫的杨柳今年的绿显得不很鲜活,城阳行宫内,止也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声响彻这个宫殿。
“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侍疾的宫女焦急地跪在一旁,看着帕子再一次被鲜血染红,一层一层,在铜盆中泛开血色的莲花。
谢皇后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想让咳嗽声从中泄出,却终究是徒劳。
自唇舌间溢出的血迹愈来愈多,仿佛一根悬命的丝线,将女人的性命岌岌可危地挂在上面。
可尽管她已然是病体支离,却也实在难掩天姿国色。
这边是大陈的皇后,柔贞公主的母亲,谢琬。
她与崔韫枝相似八分,只是不似小殿下一派的天真美丽,面容中总是带着些苦,叫人看了嘴角忍不住下抑。
十八年前,太子薨逝,诸王叛乱,大陈的内宫一时乱如巫蛊再发,最后几个成年的皇子都死在了这场动乱中,最小的那个当了七个月皇帝,夭折在了龙椅上。
左挑右挑,剩下的宗室子弟不是关系太远,就是天资愚钝,权倾朝野的托孤大臣王相在众臣连连叹息了几日后,忽然想起还有个流落在外的恪王,先帝胞弟之子,可为大任。
当今皇上就这样前一日还和妻子睡在漏雨的棚屋里,后一日就黄袍加了身。
皇帝有个美若天仙的孤女发妻,便是如今的谢后,谢琬。
原这谢皇后并不姓谢,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姓氏,被当时泸州一个卖豆腐的婆娘收养着,只有一个很普通不过的小名儿,小婉。
后来王爷成了皇帝,孤女成了皇后,他给她寻了当时天下第二的人家,添了姓,从此她是谢家嫡出的三小姐,叫谢琬。
两年后,谢皇后生了一个孩子,皇帝唯一的孩子,柔贞公主崔韫枝。
叛军来的时候,他们都没能找到女儿。
谢皇后一想到她可怜的孩子,眼眶便忍不住红了。
“皇上驾到——”
小太监尖细的声音撕开了沉重的宫殿,传到一室宫人耳朵里,皇后听罢,赶忙叫这些小宫女将一室的狼藉撤下,却还是迟了一步。
皇后伏在榻旁,赶忙收拾了自己的愁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两鬓已经生白的帝王坐在她旁边,长久地注视着妻子,将几乎要忍不住的叹气咽了回去。
整整七日过去,没有任何关于崔韫枝的消息。
皇后望了他一眼,沉默着转过了身。
“婉娘……”
没有人回答他。
“我会把她找回来的,婉娘,我肯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躺在榻上的那女子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她的咳嗽声像钝闷的刀片,划开这个仓惶行宫死一般的沉寂。
“为什么!你那天为什么不让我折回去找她!我宁愿和她死在一起!也好过叫我可怜的女儿当你那大明宫的冤死鬼!我是她娘!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
纵然过了这么多年,她发起火来皇帝就又变成了那个有些软骨头的丈夫,他低着头,一声不吭,任由谢皇后转身,一拳接着一拳砸在他身上。
“……她才十六岁,我的柔贞才十六岁啊……”
终于,像是汇集了许久的雨水一刹那决堤,谢皇后喊累了,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皇帝呆呆望着行宫长满苍苔的屋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对沉疴难愈的妻子、生死未卜的女儿、山河飘零的国家,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他回想了很久,那夜的情景终于像是某株带毒的蔓草一般,从坍塌的瓦片下生长出来。
太远了啊,太远了,奉珠殿离宣政殿太远了,他很想折返回去,可是一旦回头,他也许连妻子都要失去。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伸手为妻子盖上锦被,轻轻拍了拍,然后走出了行宫寝殿的大门,沉默得一如既往。
门外站着王相的孙子,如今的小王相,他手中拿着镇国的玉玺,像是一颗挺拔的苍松,伫立在腐朽破败的大殿门口,清朗得格格不入。
皇帝看着他,在寂静的庭院中叹了一口气。
“你真不像你爷爷。”
对面端着玉玺的男子没有说话,捧着玉玺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雨还在下,一君一臣都静静地立在雨中,任由丝丝沥沥的雨线打湿面庞。
*
昆戈的日头是淬毒的箭。
白晃晃的光砸在黢黑岩壁上,蒸得整座城寨像口倒扣的沸鼎。崔韫枝攥着汗湿的缰绳,纱笠边缘的铜扣早被晒得滚烫,稍一晃动便烙得耳尖生疼。
沙砾裹着热风扑进领口,在锁骨窝里碾出细密的红痕——中原的暑气至多是黏腻的蒸笼,此地的灼浪却如活物,专挑人最脆弱的关节撕咬。
“下马。”
沈照山扣住她脚踝,粗粝的皮革磨过被马鞍磨破的肌肤。
崔韫枝叫他惊了一跳,又怕自己从这异常高大的马背上摔下去,赶忙伸手,任由沈照山把自己抱了下去。
少女花儿一样的脸蛋儿被热气蒸腾地泛红,浑身黏糊糊,不满地皱了皱眉。顿了一顿,她似乎又忽然感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脸色更红,微微抬头瞪了沈照山一眼。
沈照山撇头轻笑。
“回去给你换身衣裳。”
听罢他这不痛不痒的话,崔韫枝真是恨不得给她一肘,可实在是浑身酸软地没有气力,只能又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
可没想到沈照山看着她的眼神愈来愈暗。
“别乱蹭。”
崔韫枝彻底不敢乱动了,她完全相信自己再敢造次,沈照山立马就能就地办了她。
见怀中人如同被凶了的小狸奴一样收起了爪子,一时装得低眉顺眼,沈照山竟然觉得有点儿好笑,他将崔韫枝抱在怀中颠了颠,在那红扑扑的侧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后边儿还跟着那群沈照山的护卫,崔韫枝想到此处,又想到一路上二人的举止,霎时便脸红得不能再红了。
沈照山见她这模样,心情好得不行,一路脚下生风地讲崔韫枝带进了营帐中。
昆戈的营寨像一群匍匐在金色草原上的巨兽。
千百顶灰褐色的毛毡帐篷支在夯土台基上,牦牛皮绷紧的帐顶被烈日晒出龟裂的纹路,远看如一片片干涸的河床。
辕门两侧立着九丈高的图腾柱,剥落的彩漆下裸露出森白兽骨——中原雕龙画凤的梁柱求个吉利,此地的图腾却将狼颅与鹰爪生生钉进松木,野蛮,血腥。
沈照山的脚踩过过一截焦黑的牛角,“咔嚓”一声,那东西便霎时粉碎了。
这原是草原部落最忌讳的秽物,此刻却零散插在营寨外围,与铁蒺藜混作一道防线。赤膊的匠人正往木栅上涂抹发亮的膏油,见他们靠近,都举起手来高喝一声。
沈照山笑着回应他们,崔韫枝窝在他怀中,悄悄抬起头来打量这些人。
一、二、三、四……一共九个匠人里,竟然有四个都是汉人!
“看什么呢?”沈照山凑得极近后忽然开口,鼻尖几乎碰上崔韫枝的鼻尖。
崔韫枝正偷看着呢,冷不丁被抓包,赶忙回过头来,长长的睫羽因为受惊而上下翕动着。
“没、没什么。”
她结结巴巴道。
沈照山和她相处了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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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时日,怎么会不知道她一结巴要不就是害怕,要不就是心虚。
于是他眯起眼看着崔韫枝游离的目光,最后将人又往怀里抱了一点儿。
“我猜,你在想——”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和我不一样?”
被一朝猜中心思,崔韫枝眼睛霎时瞪大了,她看着沈照山,觉得这人简直是有读心秘法的大巫。
“殿下,你的眼睛把在想什么都说出来了,不是我聪明。”
是你太傻。
听出他未竟的后半句话,崔韫枝登时不乐意了,挣扎着就要下来,反被沈照山抱得更紧,两步走到了巨大的营帐外。
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嘶鸣,上百匹战马正在围栏里焦躁地刨地——这些马比中原的足足高出一头,马鬃里编着兽齿串成的饰链,鞍鞯上还沾着未洗净的血痂。
崔韫枝却没心思再注意这些了,她满脑子都是那几个汉人模样的人,直到被这没良心的抛往榻上,才堪堪回过神来。
男子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眼底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玩闹神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殿下,没用的。”沈照山弯腰,低头认真将崔韫枝的鞋袜褪下,而后又开始解她的衣服。“他们不是昆戈人,也不是大陈人。”
“他们是我的人。”
“你最好真的老实一点儿,别想着跑,我的耐心很有限。”
说罢,她将崔韫枝往榻内一翻,伸手就开始解她的腰带。
心思叫人看破,崔韫枝本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却冷不丁叫沈照山这么一推,浑身的肌肤都开始战栗。
“不、不要!我、我很累了,现在还是白天!”
沈照山动作的手一滞,缓缓抬头,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庞上头一次闪过一瞬空白。
只是这空白只有一瞬,快得像是崔韫枝的错觉——沈照山马上又恢复了那副镇定如山的样子,他轻笑,拍了拍崔韫枝的脸蛋儿。
“换个衣服,你在期待什么?”
崔韫枝霎时明白自己想错了,她现在穿的这身形制与普通的不大一样,许是当时走时的边关小镇挨着北边儿的缘故,很是混杂了些异族味道,故而崔韫枝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深宫娇花,很明显不会解。
可哪儿有人一声不吭上来就扒人衣服的!
崔韫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把头埋在他柔软的被褥中,羞耻地等着沈照山把自己的衣服一件儿一件儿脱掉。
等脱得只剩下一件儿肚兜时,帐子内的气氛已然是灼热地能当温柔刀了,崔韫枝见沈照山停在一边儿,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脊背,浑身都跟着轻颤。
沈照山呼吸一紧,小山似的身躯骤然压下来,伸手捏着崔韫枝的腰,让她仰躺着看见自己,带着薄茧的拇指已抵住她下唇。
“躲什么?”
低沉的嗓音擦过耳际,混着独特的青草的气息。她偏头欲避,却被他捏着下颌扳正,力道不重,却偏生教人挣不得分毫。他垂眼扫过她轻颤的唇珠,而后吻了下去。
起初只是碾磨,像猎手戏弄到口的猎物。她攥紧他玄色衣襟的手被反剪到身后,腕骨撞上案头,呜咽尽数被他吞下。
呼吸陡然急促。
可就在崔韫枝以为二人要再次不可避免地白日|宣|淫时,大帐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了。
一个扎了一头小辫儿的昆戈青年踏入帐中,没心没肺地高喊了一句:“海日古!你小子!让哥哥看看你媳妇儿!你媳妇儿呢……”
声音戛然而止。
男子眨眨眼看着帐内正吃着嘴子的两人,嘿嘿一笑,见势不妙,拔腿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