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意瑟瑟发抖,未发一言,只是躲在她瘦小的身影之后。
这些杀手的武功算不得高明,却各个人高马大,曲情挺直了腰板,也堪堪只能够到来者腰腹。她头一遭怨怪起往日贪闲偷懒的自己,若武有所成,便可护得住自己和妹妹。
曲情护着曲意步步后退,直至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这才不得不与杀手厮杀起来。
年幼的她别无所长,只能凭着往日记下的招式,依靠幼童灵活的身躯穿梭于杀手间,不断劈砍,试图阻挡下所有欲伤她们之人。
不消片刻,曲情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她拄着短匕瘫跪在曲意身前,不知落了多少伤,满身皆是血迹。
曲意从始至终只是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曲情凑到曲意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姐姐快撑不住了,待会我会抛出烟雾弹,到时你不要怕,只要全力向人群中跑,我会为你阻下这些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
曲意仍是低垂着头,毫无反应。
“信我。”曲情又沉声说了一遍,便再次离开曲意身边,以幼小的身躯去挡冷刃。
曲意耳中灌满了刀剑相击发出的凛冽铮鸣,她颤抖着偷偷抬头望了一眼,曲情早已浑身浴血,却仍像是不要命一般,寸步不退地挡在她身前。她心中又惊又怕,眼角涩涩的有些发红。
只听“啪”地一声炸开,眼前顿时滚起一片蒙蒙白雾,曲情嘶吼道,“跑——!”
下一瞬,曲意鼓足了勇气,提着染血的裙摆,拼命向前跑去,只留给曲情一个不曾回头的背影.....
思绪自走马灯般的回忆中转回,曲情只觉痴痴惘惘,怊怅若失,恍恍间瞥向白弗,见他已是体力不支,奄奄欲坠,心中愈发悲痛,甚有心死念绝之感。
她复又汇起仅存的内力,意欲再度凝冰为牢,为白弗留存生机。
“师父不要!”白弗急忙拦下了她,神色慌乱又不容置疑道,“即便师父果然狠心舍我一人,一如您当年一般,日日提心吊胆,只为坐稳那阁主之位,我亦不愿!今日您若死在这里,世间从此亦无白弗!”
曲情微微抬眸,血红的眸子中满是迷惘,“今日众人步入死局,皆是我之过,我本该承担,可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怎能眼见你先我一步去死,却无动于衷。”
“难道做徒弟的就该看着师父去死吗?”白弗厉声反问,眼眶充血发红。
二人僵持间,笛声越发急促,毒蛛仿佛生出铁翅般向着三人飞扑。
曲情已无暇再争执,她一把甩开欲拦她的白弗,寒气开始自她手中不断凝结。
“师父!”白弗撕心裂肺地大喊,可曲情内力深厚,他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亦无法靠近寒气正中的曲情半步。
暗夜中忽闻“哐当”一响,霎时间,一缕极细的月光流泻而下,轻柔地落于曲情周身。
月华如雪,纯白无瑕,顷刻覆盖住曲情身上沾染的每一寸血色,她抬起猩红的眼眸,呆呆顺着这出尘的月色望去,凝结一半的寒气立时若雾气般四处逸散开来。
暮清寒逆着月光伏在瓮顶缺口处,眼见曲情如堕魔般凄惨的形容,眸中浮现出深深悲悯,他温声说,“快出来。”
曲情迷惘地望向他,呢喃道,“怎会是你?”
暮清寒向她伸出手,一向古井无波的语气中难得带了几分急促,“先出来。”
毒蛛仍在不断猛扑而上,天三见曲情发愣,迅速挡在她的身前,高声道,“阁主您先带着小白走,我来断后。”
曲情这才如梦初醒般,同白弗对视一眼,两人骤然跃起,剑光交汇成幕,合力向空中毒网劈去,有了天三的殿后,不消片刻,已出了瓮。
二人方一出来,曲情狼狈的模样便撞入暮清寒眼中,短短几个时辰未见,她竟又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面色因过度消耗显得极为苍白,偏眸色又是那样可怖的猩红。
暮清寒的目光似有片刻凝固,旋即猛地将人拽到身前,指尖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去探查她的脉象。心头翻涌的悔恨与惊惧被他死死压住,唯有黯淡的眸色,与紧扣在她腕间微微发颤的指节,昭示着他的慌乱。
他强自镇定问道,“你可有哪里伤到了?”
曲情心念微动,却不答反问,“公子说过,你是避世闲人,不交友亦不树敌,既如此,又为何会来到此处?”
许是不会答,又许是不愿答,暮清寒垂落眼眸,微微叹道,“我早知此行危险,亦劝阻过你,你怎还是如此一意孤行。”
曲情心中疑惑,一次两次是巧合,可几次三番适时出现,救她于绝境,哪怕是隔生瓮都被他轻易解开,此人真的只是一位避世医者吗?
若能够选择,她心中希冀,此人可以为友。
曲情抓住了他搭在自己手腕上仍在听脉的手,又俯身去寻他低垂的眼眸,骤然拉近的距离间,二人气息交缠,她不躲不避,注视着他的眼睛问,“为何三番两次救我?”
“比起我,姑娘还是多关心自身吧。”
暮清寒耳尖漫上暧昧的薄红,却是即刻侧过身子,将手抽了出来,他徐徐吐出一口气,令神情看上去尽可能的疏离冷漠,这才抬眸迎着她的目光字字铿锵道,“阴阳者,乃天地之道,万物之纲纪,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阴阳反作,病之逆从。”
暮清寒声色俱厉,脱口而出的医理,句句砸在曲情心间,深埋心底的隐秘一朝被戳破,她面上最后的血色一瞬尽褪,连唇齿都在发颤,她踉跄着向后退去,“别说了。”
暮清寒却不依不饶地朝她逼近,“看来你听懂了,姑娘既通医理,可知如何才能保得长久?”
曲情几乎是慌乱地摇着头,“不...不可能,你如何诊得出...”
暮清寒眸光淡漠,“若要长久,当平定血气,以守本元。”
曲情瞳孔骤缩,一个近乎绝无可能的念头从她心头升起,“你究竟是谁?”
暮清寒没有回答。
你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她上前几步牵住了暮清寒的衣袖,盯着他那张不甚熟悉的脸,费力地与年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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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记忆相比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直到最后,许是连自己都觉得这念头太过荒谬,她越来越没了底气,声音轻地几不可闻。
“师父,天三他,出不来了。”白弗跪在瓮顶缺口旁,绝望地拉扯着曲情的衣摆。
曲情这才略微回神,她迅速扑到缺口边,朝下望去,却只见到一幕极为惨烈的景象。
天三就倒在她的正下方,尸首被惨白月光拢在淡淡的光圈中,此刻,无数毒蛛正餍足地瓜分着他的尸首,五指已现森森白骨,目眦尽裂、耳鼻皆无、腹部洞穿、内脏散流一地。
白弗带着哭腔道,“我方一出来便回头唤他,借着月光才发觉他面色铁青,早已中毒极深,他是为了护着我们,才一直以内力强压毒素,见到我们脱险,几乎瞬间就倒了下去。”
曲情静立无言,眼底却似有风暴凝聚,眸中稍褪的赤色再度燃至深红,“小白,你带暮公子先走。”
“你要做什么?”
“师父你要做什么?”
二人几乎是同时发问,白弗眸中满是惊惧,曲情今日已消耗过度,再不能逞强冒进了。
曲情朝笛声来处望去,冷声道,“我要杀了他。”
暮清寒冲上前死死拉着她,“你疯了吗?我方才说了什么,你身子如何你不清楚吗?况且你要去报仇,若只是他一人,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那里若有百人千人候着你,是他们的又一次埋伏,你当如何?你已吃过一次亏,死了无数兄弟,他们的尸骨尚未凉透,你却仍不知悔改,还要以身犯险,天三他是为救你而死,若你此行一去不返,才是真正的辜负了他。”
一番劝告下,曲情神情有了几分松动,那双嗜血的眸子转向暮清寒,她不断摇着头,神色悲戚,眼角有泪凝结,“可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他们不会白死!”暮清寒肯定道,“现下对方不过侥幸赢过一局,待回去之后,徐徐图之,来日定要他们百倍奉还!”
曲情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悲恸,双手掩面,低声啜泣起来。
暮清寒恐她情绪再生变故,当即向白弗递着眼色。白弗心中虽有迟疑,却仍是一记手刀劈向曲情颈后。
暮清寒将软倒的人接入怀中,揽抱在她腰间的手本能地收紧,转瞬却又慢慢松开,他看向白弗,眸中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你的师父,你来背。”
“哦,好。”白弗立即上前,将人背了起来。
三道身影悄然没入夜色,快速撤离而去。
曲情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的正午,床畔的窗纱被风轻轻拂开一角,她从那里向外望去,只见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似泼黛般缀在视野尽头,日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落下来,宛若散了一地琉璃金屑,暮清寒就在那闪闪发光的光海中侍弄着药草。
真安静啊,她心中感慨,连唇角都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可下一瞬,周身骤起的剧痛如潮水般撕裂了她的平静。她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却死咬牙关不愿漏出一声,双手紧紧攥着被角,用力到指节寸寸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