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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情丝

作者:可弃木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原是武林世家的旁支,也学过几分功夫,慌乱中抓住了崖壁上的一条藤蔓,附在壁上不敢再动,可笑,神思此刻反倒清明起来,乖乖祈祷着,那些曾昭泽派来的随从早些发现她不见了,来此寻她。


    然正当她极力稳住身形时,耳边竟听得“飒飒”风声,她抬眸望去,恍若神祇降世,骤然晦暗不见,落雨不寒,唯她心底天光大作,情丝疯长。


    自此一世因缘,浮浮沉沉,半点不由人。


    萧斯一路尾随至此,见她坠崖,即跳崖来寻,眼见她无事,萧斯心下稍安,拔出剖恨刺入崖壁,亦稳住身形。


    陡壁之下,二人遥遥相望,王媤媤怔怔片刻,蓦然回神,只觉面颊发烫,她足尖轻点崖壁,欲荡起藤蔓,向萧斯而去。


    怎料那藤蔓中原藏着一只毒蛛,簌簌抖动间,垂丝落到她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她吃痛不已,脱手坠落而下。


    萧斯见状,忙拔剑而出,借力攀岩,身形如鹞般急掠而去,终是在坠地前一刻,将王媤媤牢牢护在了怀中,自己背部却重重撞上尖石,血色顿时浸透衣衫。


    未待他察看伤势,怀中人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不过瞬息,王媤媤面上竟隐隐浮现出青色,伤处更有溃烂之象,足见蛛毒之烈。情急之下,萧斯无暇他顾,迅速俯身为她吸出毒血,奈何那毒素蔓延极快,直至他唇色变得青紫,王媤媤仍是不见好转。


    蓦地,萧斯余光扫过手中之剑,剖恨之凶,可豪饮亡者之血。事已至此,只得一试,萧斯以剑划开王媤媤伤处,复又将剑横置于伤口之下,果然,此剑仿佛有了灵性,自伤处源源不断饮着鲜血,很快流出的血色恢复如初,萧斯急忙收剑,又扯下一块衣袍,为她包扎了伤口。


    至此,二人形容皆狼狈不已,一个失血甚多面白似鬼,一个逞强吸毒面青如妖。大雨滂沱而下,一地泥泞,白袍轻纱滚于泥中,先时清雅不复。


    萧斯伸手探向怀中,欲取信号弹求援,却摸了个空,大抵是坠崖时遗落了。他四面环顾,这壑底处处花草,却无高木,石壁上亦无洞穴,竟是无一可借以避雨之处,豆大雨滴砸向王媤媤,原就惨白的面上,更显可怜。


    萧斯将王媤媤抱在怀中,引袖为屏为其遮挡风雨,任风雨如磐,萧斯却只觉天地间万物皆虚,唯耳中心跳轰鸣,怀中萦绕着缕缕幽香,勾人心魄。


    大雨倾尽,夜幕渐深,王媤媤自混沌中苏醒,头痛欲裂。她勉力睁眼,朦胧视野里,先闯入的是漫天流转的星河,碎银般的星子铺满天幕,而下一刻,她便看见了环抱着她昏睡过去的萧斯的侧颜。


    她伸出手轻抚上那近在咫尺的侧脸,心中仿佛浸了蜜般,扯起惨白的唇角傻笑起来,可笑意尚未定格,便骤然而止,她手下传来阵阵异常的温热,王媤媤强忍头痛,扎挣着从萧斯怀中坐了起来。


    她复又认真察看萧斯一番,心头骤然一紧,但见他满面青白,唇色乌黑,浑身滚烫如火。目光移至地面,赫然发现二人周身竟积着一滩血水,萧斯背部的伤口极深,未经治疗,又在这大雨中泡了一天,此刻竟仍在缓缓渗血。


    适才种种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王媤媤微红了眼眶。


    萧斯伤重,不可耽搁,王媤媤本欲撕下衣角为他包扎,奈何大雨早将衣物污得肮脏不堪,她只好暂时将萧斯安置原处,强忍剧痛,自行去寻水源、药草等物。


    由崖底行了数百步,她隐约嗅得一缕清香,此香不甜亦不媚,倒是味新奇的冷香,她顺着香气走去,约莫又行了不足一里,便听得潺潺溪流之声,溪边开尽了瑰奇的无名蓝花。


    月光无痕,花却有神。一时之间,王媤媤眸光直勾勾地盯着这片月下花妖,傻傻怔在那里,连取水救人都忘了。


    不知何处飞来几只冥蝶,落在她肩头发上,盘绕良久,又向着那蓝花而去,落于花心,眠于花间。不知从何而起一股凉风,夹着雨后的苦涩扑来,王媤媤衣着本就单薄潮湿,直叫她冷得发颤,方才回神。


    她行至河边,上下清洗一番,手臂伤口亦重新包扎过,复又拿出随身的水袋,装满了水,这才沿途往回走,她随手摘下几朵蓝花别在发间,边走边寻着止血解毒的药草。


    待她回去后,将药草碾碎了敷在萧斯伤处,撕下衣袍为其包扎,又喂他喝了几口。夜风寒凉,她本想燃火取暖,奈何断木过于潮湿,无法点燃。最后,她便揽抱着萧斯过了一夜。


    次日萧斯转醒,视之情形,自是极为讶异又歉疚,王媤媤却只是轻笑着看向他。


    萧斯本欲即刻攀岩而上,奈何王媤媤又佯装虚弱,推说无力同行。他自身毒素未清,全凭一口内力勉力支撑,兼之背部有伤,若要带着她翻越这百丈高崖,实在力有不逮。


    王媤媤将满身血污的萧斯引至溪边,待他入水清洗,她便拾起那浸透血水的衣物,在溪畔细细浣洗。搓揉间,指尖忽地触到一物,萧斯的衣襟内里竟揣着那枚昨日被她亲手丢弃的荷包。她心念一动,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萧斯不可再道无情。


    浣洗过后,她将荷包默默放回了原处,且看他如何。


    几日一晃而过,却无人提及那失而复返的荷包。每日间王媤媤不过是采些野菜野果,萧斯则是抓鱼猎兔。王媤媤原本从未吃过兔子,起初还不忍下咽,可转念一想,若非那顽劣白兔,自己又何至于坠崖中毒?此念一生,便觉释然,倒也就尝出了其中滋味。


    夜色渐深,二人便歇在溪畔花旁,成片花海随风摇曳,暗香浮动,花丛又是天然的屏障,既可阻隔视线,又不阻交谈之声。


    王媤媤曾问过萧斯,大江南北他都走遍了,可知晓这花是何花。


    萧斯只是摇头,此花奇绝,书中未有记载,旁处亦无缘得见,又道,她既有缘得遇此花,实为际会,不若就为其命名,自此令此奇花入册。


    王媤媤心中一时也未有好名,就暂时搁置了。


    秀水明山最是养人,此处避世又无杂事烦心,二人伤处愈合得奇快,不过几日,竟然连伤疤都快瞧不见了。王媤媤日日忧心会失去这偷来的朝夕相对,好在萧斯亦未提及离去之事。


    一日清晨,王媤媤早早醒来,却见萧斯仍无声息,原以为是他偷了懒,怎料日影渐高,他依旧昏迷不醒。她匆忙察看,只见他唇色青紫,面容惨白,瞳孔涣散,竟是毒侵心脉之状。


    她霎时慌乱不已,眼眶一热,泪水便涌了出来,以萧斯的内力修为,不该任毒素蔓延至此啊!她急忙将他扶起,运功助他压制毒素,可诡异的是,自身内力竟如泥牛入海,愈耗愈虚,对那毒素的压制更是微乎其微。她终于支撑不住,伏在他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时至此刻,她心中方悔,此前她原不该那般任性,强留二人于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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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困在这深山巨壑里,四下荒芜,可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要如何才能保下萧斯性命。


    许是她哭得太过厉害,萧斯艰难地睁开了眼,将怀中的信号弹递到了她的手中。原来,前几日他趁着打猎的间隙,曾数次折返那处坠崖地,留心搜寻,终是将这求援的物件寻了回来。万幸的是,连日大雨并未将其损坏,此刻只要将信号发出,他二人便得救了。


    王媤媤紧紧握着那枚信号弹,心中悲喜交加,笑着拂去不断滚落的泪珠,情思却无比澄明。她从未想过,赖在这崖底不愿离开的,竟不止她一人。


    暗红烟花倏地升起,拖着细碎的光尾划过天际,绽开成三瓣分明的火光,一瓣为藏不住的情,一瓣为舍身相护的义,还有一瓣,大抵是冥冥之中,纠缠不休的缘。


    映着明灭的火光,王媤媤俯下身,轻轻吻上萧斯唇角,在她心底,仿佛也有万千花火随之怦然盛放。昏沉间,萧斯不仅未有推拒,更是反客为主,努力回应起来。


    画至此处,幅幅精细,画中人一颦一笑,神态表情清晰可辨。曲情仅仅看过画,却好似真切地处于那情境之中,耳边响起有情人如擂鼓的心跳一般。


    可画卷自此之后,却极为敷衍,甚至前后情景难以接续,不难看出,这画中人怨怼之深。


    想来,情爱果如烟花一般,绚烂一时,归于寂寞。


    有了这信号的指引,曲有余很快领着众人寻到了崖下二人,他恐萧斯毒侵肺腑,毫不藏私,即刻拿出随身备着的九转还魂丹,为其保命。


    一行人快马加鞭连夜奔袭至晏安,接连几幅画作混乱不堪,依稀只看得出,是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医者,虽解了蛛毒,保全了萧斯性命,可他却浑身无力,宛如废人,再不能够仗剑天涯,饮马江湖。


    同样内力尽失的,还有王媤媤,只是此时莫说旁人,连她自己竟也无暇顾着自己了。


    若非是她那日任性耍脾气,二人如何会坠崖?


    若非是她贪心霸着萧斯数日,不愿离开,萧斯又如何会毒发至此?


    她日日前往探望,皆被阻隔在外。即便如此,她却始终不肯离去,只是终日守在萧斯门外,从晨光熹微到华灯万千,每每眼见着熠熠星汉西流尽了,才愿回去歇息。


    曲有余一面重金聘请各路名医为萧斯医治,一面严锁消息,为其稳住江湖各路势力。


    直到某日,萧斯忆起那无名的蓝花,恍如大梦初醒般,急急遣人入崖底将那蓝花寻来,又潜心钻研三月余,终是将这花的特性、功效一一摸清,亦配置出了解药。


    又过一月,萧斯总算大好,王媤媤的毒也尽皆解去,她本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料,萧斯好转后的首要之事,即是遣人将她送回逍遥山庄。


    无论王媤媤如何哭闹央求,萧斯只是装聋作哑,无动于衷。


    王媤媤不知他如今为何判若两人,却始终记得崖底那一刹烟火,故而铁了心,只要强留在萧斯身侧,即使是被迷晕了丢到车上送走,亦不顾安危,跳车而归。


    可她万万没料到,萧斯为令她断情,甩她而去,竟书信一封,唤曾昭泽来此领人,如此行径,堪称羞辱。


    画作将至尾声,愈发潦草,画中人竟连面容亦未画出,偌大的画纸,只零星几笔述情,四周留白处,满是杂乱泼墨之痕,其中疯狂恨意,溢于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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