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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剖腹

作者:可弃木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商景恒早被送到了后边的屋子里歇息,商景辞眸光幽冷,负手立于院中。


    曲意并不想管,说到底,荼白是早就该死的人,总不能因她现下可怜,就将她曾谋害皇子之事揭过,太子愿意留她到如今已是极为仁慈了。


    余巧见商景辞的神色,心凉彻底,荼白恐是难活了。


    自己人微言轻,难以劝说,眼下唯有请曲意相救,虽摸不准商景辞对她的用心有几分真假,可至少,疏缈阁阁主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余巧捉住曲意手腕,幽幽开口,“曲情、曲意,取自情意二字,京中谁人不知曲老爷对夫人的情意?我还查到,十六年前,萧斯曾去过曲府。再有,姑娘说是因服用敛息丹而失了内力,可姑娘的脉象平缓,并无滞涩,不似服药。”


    浓烈的日光洒在余巧身上,却照不透她心底的阴霾。


    这些话原是威胁,不料曲意听完却笑了,且是嘲笑,“就为了当年她赏你的那几口饭?”


    余巧眼角微红,苦笑说,“我没有亲人,打从记事起就已是孤儿了,只有荼白,我们相识十五年,相伴十三年,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我当她是唯一的亲人。”


    曲意听出她话中的真心,又不免为她哀叹,如此艳丽的美人,又是皇后亲自培养的下任皇妃,文已成、武亦就,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可她却将粗鄙丑陋、痴傻负罪的荼白认作亲人,岂不可笑,岂不可悲?


    曲意望向仍在挨打的荼白,恨恨道,“我记得你见我第一面,便道我疯了,你果真以为我没听出来么?可照我看,你才是疯子,只有疯子才会将这种人当做亲人。”


    余巧默声听着,并不反驳,亦无从反驳。


    “你真可怜”,曲意说完却又笑了,她凑近余巧耳边,低声说,“不过...其实我也挺可怜的,虽有父母,却从不被期待,只差一点,或许我也成了另一个你。”


    日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趴在杖凳上的荼白只要伸出手就能触到余巧的影子,可惜她早已被“烙”在了那染满鲜血的杖凳上,永远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去偿还她的罪孽。


    曲意声音压得更低,“但好在,我有个孪生姐姐,她从不嫌弃我,更不怕那些传言,姐姐可以为我付出一切,甚至是她的性命,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我自愿代替她被困在这太子府。而你呢,你为了荼白四处奔走,可这般彼此交托之情,她又能否做得到?”


    “姑娘,我与荼白皆出自宫中,背后代表了各自的立场,许多事都无法遂己所愿,所以此问,我无法回答。只是精明一生,我偶尔也想糊涂一回,以此来留下从未拥有过,或许永远也没机会拥有,却又真的很想得到的东西。”


    曲意半晌无声,只定定地看向她。


    是啊,人各有命,际遇不同,又如何指摘彼此心中情意赤诚与否?


    大多数人,有余地在,才有情意存。


    曲意心软道,“我会尽力,只是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若有朝一日,我能证明她骗了你,你可还要护她?”


    余巧凄然道,“看得见便护,看不见如何能护?”


    看不见么?


    余巧似乎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她有什么必须要离开的理由?


    曲意蹙眉,道了声,“好。”


    随后转身步入院内,只留下余巧一人站在门口,离不开又走不进去,就好像她的一生,一个人不停地徘徊徘徊,徘徊了好多年。


    直到明白了,这一辈子,她就只能站在高高的门槛上,时而看看院内,时而看看院外,两边都向往,却注定两边都得不到。


    曲意经过荼白,却并未看她一眼,而是径直走到商景辞身前,直接问,“你为何之前不杀她,今日却要杀她?”


    商景辞着实未料到曲意会来管此事,毕竟她这个人,多数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若不是靠着软硬兼施,“求”着她一同用膳,只怕曲意整日连院子都懒得出。


    商景辞一甩衣袖,十分愤然,“她已害我皇兄溺死,现今又致我皇弟落水,我岂能容她?”


    曲意却讥笑说,“她害先太子身亡,大概是刻意为之,而六殿下不过自己失足落水,且并无大碍,你为何该杀她时不杀,不该杀时又硬要杀?”


    商景辞一时语塞,曲意又说,“我始终不懂,你既如此恨她,为何不早早杀了她?你若觉得她活着更能赎罪,为何现在又不要她活了?”


    商景辞本就犹豫,曲意这一连串“为何为何,死了活了”的话,闹得他更加纠结,不耐道,“不干你的事,不必再问。”


    可受了余巧之托,曲意哪里能走呢?


    厅内一时沉默,院中棍棒交加之声愈显刺耳,连血“滴答滴答”砸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曲意甚至觉得,不必再劝了,就算现在停手,人也活不成了。


    她长叹一声,再度开口,“你当年直接杀了她才是最好,如今余巧已将她视作亲人,你杀她,便是杀了余巧对你的忠心,杀了身侧的一大助力,你果真想好了,要令多年容忍一日付诸东流,强堆的仁善破开一个口子?”


    商景辞如何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曲意又朝他凑近,一双柔荑攀上他的脖颈,红唇凑到他耳边,轻声慢语,却又带着几分蛊惑,“殿下,不如我们赌一回,你之前不是说,想看看荼白肚子里装的是什么恶臭的心肠么,不如用刀子将它剖开,若里面是红的,殿下便放她活,若里边果真黑了,我料余巧也不会再说什么,殿下只管把她折磨死出气就是。”


    将人的肚子剖开,这人还能活吗?


    商景辞问,“你是认真的?”


    曲意柔柔笑着,伸手轻抚开他紧皱的眉心,“既然心存不忍,难下决心,倒不如交给老天,无论她能否活下来,都是她的命数,怨不着殿下。”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血腥气,熏得人难受,曲意的眸光却极亮,仿佛是觉得自己绝顶聪明,出了个绝佳的主意一般,等着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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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景辞怔怔地看着她,轻声说,“好,便如你所言。”


    目的达成,曲意即刻松开了他,只是却被他反握住了手,他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吻上曲意的手背。


    曲意瞳孔猝然放大,双颊唰地一下红透,弱弱地往回抽手,“你...”


    商景辞抬起头,本就俊美的容颜,配上一双染了情欲的眼眸,着实令人沉迷。


    他见曲意瞧他瞧得呆了,心满意足地捏了捏她羞红的脸颊,笑说,“自上回,阁主将我挠得破了相,便再也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瞧过我了,幸而,挠痕虽深,药却更是灵药,如今容色恢复,我这脸总算又能入得了阁主的眼了。”


    阁主。


    一个短短称呼,几乎是瞬间便将曲意浮起的悸动压了下去。


    连存在都是累赘的妖女,如何敢肖想雅正端方的太子?


    她不过是占了姐姐的身份罢了。


    曲意垂下眼帘,遮住微黯的眸光,“殿下,快让他们停手吧,再打下去,只怕荼白就没命了。”


    商景辞扬声道,“停。”


    行刑的武夫顿时停了手。


    荼白胳膊大敞着,晒干的鱼干一样趴在杖凳上,眼眸暗淡无光,毫无生气,小口吐着嘴里的血沫。


    余巧以为是曲意劝动了商景辞,又急又喜地跑至荼白身边,察看着她的伤势,正欲将她从板子上抬下来,却闻得商景辞冷冷开口,“你来了,便给她翻个面吧。”


    余巧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望向曲意,却见曲意正笑看着自己,搭腔说,“听殿下的吧。”


    余巧虽心中疑惑,却也只能照做。


    荼白背上早没了一块好地方,此时一移动,又将后背压在身下,疼得龇牙咧嘴喊个不停,明明是照在阳光下,一口血牙加上她丑陋不堪的形容,却像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一般瘆人。


    曲意对余巧说,“取把刀来。”


    余巧不知二人商议了什么,可是眼下除了相信曲意,她没有别的办法,因而顺从地从背后取出了她随身携带的短匕。


    曲意接过短匕,虽不懂兵刃,却仍是迎着日光摆弄了一番,“好刀,够锋利,却不知能否一刀破开荼白的肚皮,若是破不开,可要受罪了。”


    余巧惊道,“什么!”


    曲意将短匕递还余巧,幽幽道,“我与殿下打了一个赌,就赌荼白的心肠是黑是红,若是破了肚,见着是红的,殿下便放她活路,我本想自己下刀,又恐你埋怨我刀子不准,所以现将短匕交还给你,如此,她是死是活,横竖赖不到我这寄人篱下之人的头上来。”


    明明是自己随身的短匕,余巧此刻拿着,却觉得很重似的,半点抬不起手来,荼白仍在“嗷嗷”乱叫着,本就有些秃的头顶根根青筋暴起,十分显眼,发丝和着血粘在脸颊上,凌乱不堪。


    余巧双手握着短匕,悬在荼白腹部上空,迟迟无法落下,额头渐渐冒出了大滴汗水,眸中汇聚起很多不明的情绪,眼眶湿湿的,却没有泪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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