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那时候泡面才两块五一桶？！”彭宇飞蹲下身，用袖子擦着货架上的价签，惊呼道，“火腿肠十根装才五块钱？这物价涨得也太离谱了吧！”
脏污的瓷砖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罐头和包装袋，踩上去发出嘎吱脆响，在空荡的超市里激起回音。
走到深处，生鲜区的标牌歪斜地挂着，“今日特惠”标牌下，几包冷冻肉类已经腐烂变质，散发出的恶臭引来成群的蝇虫。
冷藏柜的角落里堆着几瓶膨胀变形的饮料，铝罐爆裂，黏稠的糖浆在柜壁凝成胶状污渍。
收银台的电脑屏幕定格在蓝屏状态，几张泛黄的购物小票掉在地上，铅字近乎褪色成白纸。
上面的购物信息已辨认不清，唯独可见左上角的收款日期，最新的一张是“2014年8月15日”。
“是不是意味着，8月15日后，这个超市就没再营业了？”林枫问。
“也许是某种提示。”韩骁目光看向众人，“你们谁还记得，保安巡查记录里8月15日这天发生了什么？”
“我试试。”叶时清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她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片刻后脱口而出，“3楼童装区，儿童娱乐设施电源已切断，但闻到轻微焦糊味，检查电路箱未发现异常。”
她声音越来越稳，“地下停车场听到童谣，声源追踪至通风管道。”
“姐，你也太神了吧！”彭宇飞瞪圆了眼睛，活像见了鬼似的盯着叶时清，“那厚厚一沓巡查记录，你居然能一字不差背下来？！”
叶时清不自在地别过脸，耳尖微微泛红，“没有啦，只是...刚好对日期敏感而已。”
“走，去楼上看看。”韩骁眼神笃定，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二、三层几乎都是些服装品牌。曾经人声鼎沸的服装区，天花板上残存的几盏射灯照亮了漂浮的尘埃。
展示区的玻璃橱窗部分碎裂，模糊地映出里面几个孤零零的塑料模特。它们穿着过时的样衣，批量涂画的欧式大眼空洞地凝视前方。
背后，一排排金属衣架上零星挂着几件衬衫或裙子，袖口垂落，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被抛弃。
这层没什么发现，众人来到三层电梯口准备离开。
看到那个锈迹斑斑的摇摇车时，林枫和沈墨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摇摇车表面油漆剥落，露出底下青色的金属，投币口像张饥饿的嘴大张着。
这应该就是预告照片里面的歌声来源了。但它看上去已经损坏多时，真的还能运行么？
“这玩意早该报废了...”彭宇飞话音未落，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熟悉的童谣突然响起！明明没有投币，这摇摇车却毫无征兆地自顾自开始晃动，链条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与此同时，空荡荡的座椅周围，回荡起了孩童清脆的笑声，时远时近，仿佛真有个看不见的孩子正坐在上面开心玩耍。
“我...我们快离开这儿吧！这地方太邪门了！”周晓雨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叶时清没有回头，目光始终锁定在那辆诡异的摇摇车上，用余光扫视着韩骁等人的反应。
摇摇车在唱完一整首《泥娃娃》后，终于停止了晃动。寂静重新笼罩了三楼，只有穿堂风从破碎的窗缝钻入，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声。
几人正欲离开，林枫听到身后传来硬币掉在地上的叮当声响。
一枚一元硬币从摇摇车的投币口吐出，滚到了他脚边。林枫俯身捡起，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地画着个笑脸。
他若无其事地将硬币揣进口袋，快步赶上了前方走远的几人。
商场穹顶的玻璃天幕下，“星空影院”的霓虹招牌半明半灭地闪烁着。
入口走廊两侧，一路挂着当前热映的电影海报。其中有几部林枫看过，当时看的时候他还是个初中生，有些年头了。
暗红地毯上，某位影星的1：1人形立牌脸部被渗漏的雨水晕染，五官模糊成一片惨白的色块，阴森森地盯着他们。
“我们现在就要进去么？”叶时清望向检票口后黑漆漆的影院内部，有些望而却步。
“时间还长，不急。”像是看出了她的恐惧，沈墨转身向楼梯走去，“夜里才是重头戏，先下去休息会儿吧。”
回到刚刚的值班室，另外两组人已经在内间通铺上躺下了。林枫他们只得来到对面那间。
这间休息室明显条件差得多——室内阴暗潮湿，墙皮大面积剥落，最诡异的，是天花板上洇出了一个大大的人形水印，乍一看像道鬼影。
“这房间...能住人么？”彭宇飞踢了踢发潮的床垫，立刻惊起一阵灰尘。他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水痕，“这儿看上去很危险。”
韩骁利落地检查完房间角落，“我们轮班守着。”他靠在门边的椅子上，“你们先睡吧。我守第一班。”
“好，下一班我来。”林枫点头应下，转头对沈墨说道，“我们人多，女生就不用轮班了。”
两小时后，林枫接替韩骁守夜。他仰头盯着天花板上那片越发清晰的人形水渍，眉头紧锁。
沈墨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他身旁。
“对这次任务，你怎么看？”她压低声音问道。
“太模糊了。”林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上个副本好歹有明确目标，这次就只让我们巡逻...”
“很快就会破冰了，”沈墨的目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对面值班室，“那个叫程勇的，不是什么善茬。”
她话未说完，突然顿住。
林枫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天花板，瞳孔骤缩。“墨姐，这水渍...是不是变大了？”
原本半米左右的痕迹，此刻已蔓延至四分之一的天花板，轮廓越发清晰可怖。
“啪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砸在林枫脸上。他下意识抹去，指尖却染上刺目的猩红。
不是水。
是血。
他惊惶抬头，对上沈墨沉静的双眸。那平静的目光让他稍感安心。
“这血…从楼上来的？”他迟疑地问。
沈墨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去看看，对面少没少人。”
林枫闻言心头一紧。难道...
他快步冲向对面房间。推开里间的门，一个、两个、三个...五个。
没在房间里的，正是1组那个叫苏微的姑娘。
“少了一个人。”林枫回到房间，面色凝重。闻言，沈墨没有太意外，“把所有人都喊起来，上楼看看。”
二楼尽头，正对值班室的上方是厕所。透过虚掩的门缝，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枫屏住呼吸，缓缓推开厕所门。还未踏入里间，拐角处那滩刺目的血迹便映入眼帘。
几个胆子大的进去看，林枫站在人群后方，只远远瞥了一眼，便通体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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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俯卧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勉强还能看出人形，只能从衣着辨认出是1组的苏微。
特别是脸部，整张脸皮被残忍剥下，像某种扭曲的“战利品”，被挑衅般第贴在洗手池的镜面上。
鲜血仍在不断渗出，顺着瓷砖缝隙蜿蜒而下，洇开在他们楼下值班室的天花板上。
尸体一直放在那里总不是办法。他们和1组的几个男人一起，把苏薇挪到了角落，防止血再往楼下滴。
这血腥画面冲击太大，胆小的人光是瞥到一眼就已经如坠冰窟了。几个新人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有些承受能力差的，已经冲到一边干呕起来。
周晓雨更是刚看到血迹就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门口。众人连忙将她扶到墙边坐下。
“苏微为什么没和你们在一起？”林枫忍不住质问1组的人。
“她说要去厕所，我们还能拦着不成？”陈予川无所谓地摊手，“都是大老爷们，总不能跟着进女厕所吧？”
“所以你们就放任不管，自己回去睡觉了？”叶时清气得双拳紧握，声音发颤，“你们还是人吗？”
“小丫头，说话注意点。怎么就不是人了？”程勇叼着烟吞云吐雾，烟雾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这世道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谁有闲工夫惯着你们？”
叶时清被烟呛得直皱眉，厌恶地挥手驱散烟雾。
“有功夫在这儿替死人打抱不平，”程勇慢悠悠地弹了弹烟灰，“不如想想怎么活着出去。”
“真的会死......”周晓雨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带着哭腔惊恐地呢喃。
她死死抓住叶时清的肩膀，猛烈摇晃着，“我们是不是...是不是都会死在这里......”
“操！别他妈哭了！”徐鹏烦躁地踢了一脚厕所门，冲着周晓雨怒吼，“哭哭啼啼的烦不烦！”
周晓雨被吓得浑身一颤，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只有肩膀还在不受控制地抽动。
“你冲她发什么火。”叶时清一把将周晓雨护在身后，冰冷的眼神直刺徐鹏，“有本事冲着凶手去。”
徐鹏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悻悻地别过脸。走廊里只剩下周晓雨压抑的抽泣声，和厕所水滴落在地面的回响。
没想到这个副本一开场就给了他们个下马威。还没有摸清规则，就接连折损了两人。
几人下楼时，发现一楼那家还没搬走的商铺门开了，店主正在里面清货，身后跟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看到几人，他狐疑的抬起头。
“你们是？”
“我们是新来的保安。”韩骁面不改色地说。林枫低头看了看几人身上五花八门的穿着，可以说是和保安没有一点关系。
男人“哦”了一声就进店铺里间了。小女孩停在原地，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小朋友几岁啦？”沈墨蹲下身，温柔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笑容如沐春风，“真乖，每天都陪爸爸来店里吗？”
“马上六岁了。”小女孩含着手指，声音清脆。她伸出小手，好奇地碰了碰沈墨的脸颊，“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沈墨笑意更深，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告诉姐姐，平时在这里都和谁玩呀？”
“和爸爸玩。爸爸不让我走远。”小女孩费力地剥着糖纸。糖块有些融化，和外面一层粘在了一起。
“有时候，爸爸没时间，我也会和小白哥哥玩。”小女孩想了想，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