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食梦游戏[无限]》
1. 奇怪的家
腊月廿九,蜀都火车站。天空阴沉得像能滴出水,一场风雨正蓄势待发。
火车上挤得水泄不通,充斥着年货和汗水的混杂味道,本就狭窄的过道被大包小包的行李侵占。
林枫拉着行李箱在人群中逆流而上,艰难得像越过一座座大山。
好不容易在行李架上挤出一处空隙,将箱子勉强安置妥当,林枫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没办法,春运嘛,他想。要不是周扒皮老板死活不肯放人,他本不用拖到年前最后一天,挤这趟慢吞吞的绿皮火车。这会儿早该舒舒服服在老家床上躺着享受假期了。
“14C,请出示下证件。”坐下没一会儿,开始查票了。列车员的目光在林枫的身份证和他本人间来回扫视了许久,连颗痣也不放过,仔细得像是在进行人脸识别。
林枫被看得发毛,“怎…怎么了吗?”自己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这票也是他凭手速抢来的,能有什么问题?
列车员表情似笑非笑,帽檐下的双眼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把身份证和车票递还给他,声音平淡:“没什么,林先生。祝您新年快乐,一路平安。”
林枫接过证件,也看了看人像页上的照片。这是毕业那年拍的,照片上的男生意气风发,眼神里都是自信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随手把证件揣回了兜里,心中不禁感慨,青春易逝啊。这才被工作捶打了两年,眼里都没光了。
列车行驶到中途,他有些饿,到餐车买点东西垫垫肚子。他掏出手机扫码支付,屏幕上忽地弹出一个提示框:
[隔空投送:iphone017想要共享1张照片。]
一时间,他脑海中涌现出很多恶意隔空投送的新闻案例。该不会是有猥琐男在给女生发骚扰图片,结果误发到自己这儿了吧?
就算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不怕这些。好奇心驱使下,他还是点了“接受”。
意外的是,不是什么黄图,也不是诈骗信息,只是普普通通一张随手拍的实景照片。
照片上是一栋青石黑瓦的中式小楼,拍摄的方位很远,整个建筑都被拍了进来,入门牌匾上几个字一晃而过,被几簇竹子遮挡,辨认不清。
谁在恶作剧吗?他四处张望,试图从乘客们的表情看出些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旁边,几个站票的大哥围坐在过道上掼蛋,大声摔着牌,方言夹杂着几句脏话。小孩们跑来跑去玩“鬼抓人”的游戏,尖叫声此起彼伏,搅得整个车厢不得安宁…
靠窗坐的一个年轻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女人一头黑发整齐梳在脑后,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却难掩眉目清秀。神色淡淡,正低头安静地翻着一本书——弗洛伊德《梦的解析》,和周围的吵闹格格不入。
这火车上真是藏龙卧虎,他撕开包装袋啃着面包,暗自欣赏道。
“各位乘客,列车前方到站是——北原。到达北原站的乘客请带好随身行李物品...”
火车停靠在老家站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差不多晚上七点了。
“小伙子,到哪儿?坐车不,算你便宜点儿。”站外,几个黑车司机眼尖地瞥见林枫手中的行李箱,像是嗅到了大生意,迅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招揽着。
林枫随口报了个价,“汾河路,20块,谁去?”
“十几公里嘞,油钱都不够。”一个司机撇撇嘴,显然是不满意。
林枫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土方言,正欲大战几回合砍价,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可以去,上车吧。”边说边掐灭了手中的烟,语气听不出波澜。
还有这种好事?他打量着对方。
男人个头不高,国字脸,身材瘦削,看上去甚至有些单薄。林枫心里盘算着,如果这司机想耍花招,他就给对方长个教训。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跟着上了车。
“大哥,过年还这么拼,不早点收工回家啊?”路上,林枫欲和司机攀谈,对方却只兴致寥寥地“嗯”了几声,不怎么想搭理他的样子。
他自讨没趣,戴上耳机望着沿途的景色发呆。
相较于蜀都的灯红酒绿,这座北方小城的夜生活近乎于无。今天又是大年前夜,街头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只有零星几个还未打烊的小吃店,微弱的苍白光晕勉强撑起了这片寂静的夜,也快要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随手擦了擦车窗上凝结的水汽,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直到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林枫付了钱拎着行李下车。
“新年快乐,一路平安。”男人的声音从驾驶位幽幽传来,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车子缓缓驶离,尾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都到家了还一路平安?今天遇到的人怎么都神经兮兮的。
林枫正在奇怪,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中午只啃了一个干巴巴的面包,腹中饥饿推着他快步往家赶。
起雾了,几栋高层住宅半隐在雾气里,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他仰头望着,心里一阵恍惚,一年多没回来,连住了十几年的家都变得有些陌生。
正是饭后时间,按照往常惯例,这会儿应该有很多大爷大妈们在遛弯才对,现在却几乎看不到人影。
空无一人的保安亭前挂着几串小灯笼,像随风摇晃的红眼睛,在薄雾中格外醒目。
他推着行李箱走进电梯。侧边的墙面上张贴着化妆品广告,很久没有更换过了,边角有些卷翘发黄。
广告上的过气女明星正脸朝向他,笑容甜得发腻。
“爸妈,小妹,我回来了啊。”家门口,他脱着鞋随口说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没开空调吗?家里真冷。”他把棉服紧了紧,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冷得像一个冰窖,光线也格外昏暗,只有进门右手边厨房的白炽灯亮着,其他房间都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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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小枫?”爸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林枫抬头望去,他们整齐的坐在对门的沙发上,脸埋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快洗手,来吃饭吧,做了你爱吃的糖醋肉。”妈妈起身走向厨房,慈爱的说。
爱吃?他有点纳闷,他明明一向讨厌吃甜食。
饭桌上摆了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看上去很有食欲。林枫端起碗喝了口汤,冰的,桌上的菜也都没有一丝热气。
让他最不舒服的是,平常爱拌嘴的爸妈今天安静得反常,脸上挂着微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饭菜不好吃吗?”妈妈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温柔。“没,没有,很好吃。”林枫低下头,扒了一口饭,压住心中隐隐的异样感。
“小妹呢?怎么还没来吃饭?”林霜前几天和他打电话时说过,她们学校已经放寒假了,这会儿应该在家才对。
“你这孩子,家里只有你一个啊,哪来的小妹?”爸妈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嘴角咧起的幅度愈发不正常,仿佛要从那张脸上挣脱出来。
林枫手中的筷子一顿,他怎么可能没有妹妹?“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是当初父母给自己和林霜取名的出处。
他假装夹着菜,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对面的双亲。
他们的脸确实还是熟悉的模样,但神情却冷漠陌生,完全不是印象里唠叨但温暖的父母。他强压下不安,“爸,妈,我有些吃不下,先回房间了。”
看到林枫要走,妈妈跟着站了起来,椅子脚刮蹭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妈妈辛苦做的饭,你为什么不吃?”她明明很愤怒,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不自然的笑容,显得整张脸异常怪异。
“你为什么不吃?”爸爸也站了起来,眼神空洞,机械地重复着。
现在林枫可以确定了,虽然不知道这俩是什么生物,但绝不是自己的家人!
“你,你们是谁?我爸妈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他后退着,顺手抓起桌子上的锅铲指着二人,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汤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汤汁洒了一地,里面的排骨没熟,红红白白的夹杂着血丝。
“我们就是爸爸妈妈啊,小枫,你怎么了?”“爸妈”依旧平静地注视着他。
慌乱中门廊橱柜被碰倒,上面的全家福砸在他面前,玻璃碎片四散。照片上是年轻的爸妈和七岁的他,其乐融融。
可是,妹妹呢?为什么没出现在照片上?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感觉要宕机了,眼前的“爸妈”正缓缓逼近,步伐僵硬诡异。
“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吃饭?”两人卡了bug一样,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男女声重叠在一起,越来越尖利,像倩女幽魂里的黑山老妖在嘶吼,刺得他耳膜生疼。
林枫冲向门口,防盗铁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挡住了两张狰狞变形的脸。
2. 隐梦空间
“快点,快点啊!”林枫焦急地按着电梯,生怕屋子里那两个长得像他爸妈的“东西”跑出来掐他脖子。
直到看着电梯门紧紧关上,他才劫后余生般地瘫倒在地上。
旁边海报上的女明星笑容依旧甜美,现在他却看出了一身冷汗,身体不自觉地往旁边挪远了两步。
林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精神错乱了,还是真的遇上了什么超自然事件。该不会…自己也是假的吧?他慌忙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仔细端详。
屏幕上还是那张脸,谈不上多帅,但也算俊朗,就是头发被折腾得凌乱不堪,眼神里满是惊慌失措,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电梯突然发出一阵金属线缆剐蹭的吱呀声,在9楼停下了。
他不得不重新警惕起来,缩在电梯里侧的角落,心跳如鼓。
手中的不锈钢锅铲作为他唯一的武器,被牢牢举在胸前。难道是那两个“东西”追来了?
他咬紧牙关,心中暗自发狠——就算死,也要和那些怪物同归于尽!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林枫紧张地咽着口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走进来的是一位妙龄女子。
黑色口罩遮住了女人的半张脸,短款风衣衬得双腿更加笔直修长,单肩背着一个同色系的背包,黑发清爽地挽在脑后,背对林枫站在他前面。
尽管这女人的背影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甚至从气质和身姿来看,应该是个美女。但经历了刚才的怪事,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了。万一像鬼片里演的那样,女人口罩下面没有嘴,或者青面獠牙的怎么办?
脑海中闪过无数恐怖的画面,林枫手心渗出冷汗,握住锅铲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死死盯住女人的背影。
“请问,这位小哥,你是来炒菜的吗?”女人忽然开口了,左手拉下口罩的一边,转过身来玩味地打量着他。
还好还好,有脸,是正常人。他松了一口气。
在电梯忽明忽灭的灯光下,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她年龄和他相仿,容貌确实出众,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如秋水般冷冽清澈,浅色的唇微微抿起,带着一丝傲气。
直到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林枫才发觉对方眉目间有点熟悉——好像是火车上那个看书的女人!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不好意思啊小姐姐,我刚还以为你是女鬼呢。”
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没缘由地说第一次见的年轻女生是女鬼非常没礼貌,连忙解释,“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今天遇到了很多怪事,我就下意识地……”
没等他说完,女生挑了挑眉,调侃的看向他手里的“武器”,“如果我真的是鬼,你觉得这个有用吗?”
林枫一愣,透过电梯前门的金属反光,他也看到了自己斗鸡一样举着锅铲的傻样,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
“嘿嘿,图个心理安慰嘛。”他赶紧把“武器”藏到包里,红着脸小声为自己找补。
“这不是现实世界,是隐梦空间。”女生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给他上课,
“每个人都会做梦。隐梦,就是指梦境背后的潜意识,和欲望、经历有关,是更深层次的梦境。”
“那我就是在做梦咯,怪不得乱七八糟的。”林枫心安了些,说话也变得有底气,“那没什么大不了的,等着梦醒就好了嘛。”
“不。”女生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怜悯,“如果完不成任务,你永远都不会醒了。”
他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什么意思?什么叫永远不会醒...”他声音有些发颤,心里隐约产生一个不祥的猜测。
“就是意识丧失状态——也就是人们说的植物人。你的意识会一直在隐梦空间里徘徊,直到消散。”
女生的话冰冷而直接,像一把锋利的刀切断了林枫最后的侥幸。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天啊,自己才二十六岁,还没有谈过恋爱,这破空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刚喜提春节长假的时候来。
难道余生都要困在这个诡谲的世界里,和鬼怪为伴...
“不过你也不用过于紧张。”女生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表情在大喜大悲间来回切换,“只要遵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完成特定任务,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完成特定任务……像密室逃脱一样吗?这个世界的其他角色都是npc,给我们提供线索。”林枫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大学时和朋友玩过几次,感觉并不难。
“小姐姐,我叫林枫,枫叶的枫。你怎么称呼呀?你是玩家还是npc?”他傻乎乎的追问。
“我叫沈墨。”女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才是npc,你全家都是npc。”
闻言,林枫又想起了刚刚家里“爸妈”恐怖的脸,心有余悸。她这话倒是也没毛病。
小区外雾气愈发大了,五米开外白茫茫一片,脚下的柏油马路仿佛被吞噬了尽头,只剩下潮湿的寒意顺着裤管往身上爬。
“喂,炒菜的,你长我身上了?”沈墨看着运动鞋上清晰的黑色鞋印,气不打一处来。自从出了电梯后,林枫就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对不起啊,这世界太诡异了,我怕有怪物…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林枫讪讪地退开了两步,和沈墨保持着半米距离。
“怪物?你指那种?”沈墨似笑非笑,侧身让出前方的空间——马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瘦长黑影,缓慢移动着,看不清是什么。
林枫见状转身就要逃,却被沈墨牢牢摁住。“这是必经之路。那些东西没有眼睛,靠听觉辨别猎物,只要不发出声音就没事。”
怪物们像是在巡逻,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在马路两边交叉徘徊,指甲叩击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听得人汗毛直立。
林枫跟在沈墨后面,蹑手蹑脚地移动着。最近的时候,他离那怪物只有几步之遥,看清楚它们的样子后,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啊,这究竟是什么生物?身子蜡黄干瘪,四肢和躯干异常的细长,仿佛竹节虫成精。
特别是它们的脸——那根本称不上是一张脸。五官模糊不清,扭曲得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只有一条像嘴巴般的缝隙,裂开得异常宽大,仿佛在阴恻恻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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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着路边前行了几百米后,雾气渐渐消散了些。直到目光所及范围内看不见那些怪物了,林枫才战战兢兢地开口,“墨姐,那些怪物看上去在巡视,他们在守着什么?”
“空间会给某些关卡设定守门人。”沈墨言简意赅,“有些人还没有正式进入关卡,就会被守门人淘汰,变成他们的一员。能进到里面的人,都不会太简单。”
林枫听着,心里一阵后怕。与其变成那种怪模怪样失去自我意识的怪物,他宁愿在任务里死掉。
随着道路逐渐收窄,四周多了片茂盛的竹林,曲径通幽,像一片隐秘的世外桃源。
他隐隐看见竹林深处立着一个石碑,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块古色古香的指路石,上面刻着几行字,“石塘竹海景区,前方右转五百米处。”
石塘竹海景区,这想必就是他在隐梦空间的第一个任务副本了。
二人按照指引,在青石铺就的林间小路上走着。一阵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竹子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湿润气息,沁人心脾,为沿途景色增添了几分雅致。
要不是身处险境,林枫真想放慢脚步细细欣赏这难得一见的自然风光。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走在前面的沈墨。她步伐轻快,淡定得像是来郊游的,在这种气场下,林枫也跟着放松了几分。
“喂!前面两位朋友捎个伴啊。”一个中年壮汉气喘吁吁的从背后跑过来,手搭在林枫的肩膀上,弯下腰喘着粗气。
一阵寒暄过后,林枫得知壮汉叫张诚,是一家健身机构的教练,这是第三次进空间了。
张诚好奇的看了看前面不发一言的沈墨,低声问林枫,“兄弟,怎么称呼?你们这是小情侣闹别扭呢。”
他正欲回答,沈墨忽然转身小跑到二人面前,故作娇嗔地捶了捶林枫的肩膀。“我家志零就是爱生气~”说完,一把将林枫拽到自己身边。
“你说是吧?”她背后的手不安分,隔着衣服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腰。林枫痛得脸差点变形。看上去这么柔弱纤细的女生,怎么力气会像头牛一样?
“啊是的,张诚哥,我叫林志…林志零,你叫我零子就行。”
林志零,这名字起得可真随意…他忍不住瞥了沈墨一眼,对方一记眼神刀过来,他乖乖闭上了嘴。
沈墨的行为也提醒了他——隐梦空间里,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信息。
任务里会发生什么还尚且未知,万一回到现实世界被人打击报复,会很麻烦。
“我叫秦齐,我们都是第二次进任务,知道的少,张大哥多带带我们。”沈墨挽起林枫的胳膊,对着张诚娇俏一笑。
接下来的一段路,沈墨一直紧紧拉着林枫,指着路边的景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仿佛真的是对热恋中的情侣。
林枫心中既无奈又困惑,她刚才不是还让我离她远点吗?虽然有些受宠若惊,但他也明白,这只是沈墨戏精上身的表演而已。
穿过一座古朴的景观石桥,三人终于看见了景区的正门。
之所以说是正门,是因为立了个小售票亭,后面几米处是一个紧闭的黑色大门。
阳光穿过竹丛打在院落周围一圈的石墙上,留下斑驳闪烁的光影。
3. 七个人
“咦?还有人来呀。”景区售票处前聚集着几个人,有男有女。
说话的是个年纪三十出头的女人,一身得体的米色职业套装,虽然谈不上是美女,但皮肤白皙五官温润,说话柔声细语,让人觉得很舒服。
紧贴在她身边的格子衫男人看上去就没那么镇定了,眼睛警惕的瞥来瞥去,鼻侧的红痣随着呼吸颤动,像只受惊的兔子。
离她们不远,有个年轻女生蹲坐在台阶上。一头刺眼的红发,打着唇钉,看上去像个小太妹。
感受到林枫的目光,她警惕的抬了抬下巴,随即又低了下去,长长的刘海遮住脸颊。
经过介绍,林枫得知职业装女人叫黄静,第四次进空间。旁边的男人叫李飞,是个新人,两人在来的路上碰见了,黄静好心带着他躲避了守门怪物。
至于那个红发女生,只冷淡的吐出“陈久”两个字,就再也没开过口。
“各位,不好意思久等了!”
众人闻声回身,竹林小径上,一个男人正快步走来,夹克衬衫剪裁得体,隐隐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金边眼镜后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据男人所说,他叫陆远,是一所理科高校的老师,已经是第五次进空间了。他的出现让众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有个经验丰富的人可以依靠。
“七位客人,久等了!”几人谈话间,后面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推开,走出来一个穿着素净长衫的清瘦姑娘。
“我是本景区的导览员,大家可以叫我阿云。”姑娘白净秀气,吐气如兰,就是漆黑如墨的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木然地扫过众人的脸,像是在清点人数。
“这边请,我带各位先熟悉下景区环境。”跟在阿云身后,林枫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他放慢脚步,将每一个转角、每一处景观都牢牢记在脑中。
从景区大门进去是一个四方回廊,回廊曲折幽深,脚下的青石板传来冰凉的触感。中央园林的假山怪石间流水潺潺,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穿过几个庭院空间,月洞门后是一座宽敞的厅堂,飞檐翘角,房梁上的小脊兽长期裸露在空气中被侵蚀变形。
这宅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剥落掉色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木质牌匾,苍劲有力的黑色大字写着“聚贤堂”。
林枫忽然觉着眼前景象似曾相识,景区,宅院...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在火车上收到的诡异照片赫然在目——除了光线的明暗差异,这地方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他感到一阵晕眩。回想起列车员怪异的行为、莫名出现的照片,还有这个怪异空间,难道有人早就计划好将他带到这里,甚至在火车上就提前通知了他?
掌心渗出冷汗,这个人会是谁呢...
导览员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各位贵宾,请在房间稍作休息,半小时后可以下楼用餐。戌时,我们将在后院戏台进行本地特色民俗表演,欢迎各位前来捧场。”
林枫按亮手机屏幕,下午五点半。从他下火车开始算,这会儿难道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不可能,凭他的主观感觉,顶多过去了四五个小时。而且明明是冬季,他在这儿穿着棉服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看来,隐梦空间的时间和季节都同正常世界不一样,是错乱的。
宅院朱漆大门前立着两位接待员,一男一女,身着同款靛青长衫,面容僵滞如人偶,机械地将铜匙递到众人手中。
七个人,四把钥匙。
两人一间,意味着有一个人要单住。
林枫庆幸起来,多亏早先沈墨铺垫的情侣身份,此时倒省去了解释的麻烦,其余几人都默认他们是一间房。
“出于安全考虑,剩下两个女生一间吧,也方便些…”陆远目光扫向黄静和楚久。
“不。”一直沉默的楚久忽然打断了他的提议。她攥紧钥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怕谁抢走似的,“我要一个人住。”
空气凝滞了一瞬。
“那…黄姐,我可以和你一间房吗?”也许是进空间就被黄静带着的缘故,李飞俨然已经把黄静看成了救世主。他攥住黄静的袖口,声音近乎哀求,“保证不打扰你!我打地铺都行!”
黄静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接过钥匙,算是默许。
最终几人商量决定,楚久自己一间113,李飞和黄静在105,陆远和张诚216,沈墨和林枫在隔壁214。
分好房间钥匙后,陆远提议一起去查看下老宅环境,毕竟几人晚上要住在这里。作为进任务次数最多的“老人”,他默认担任了团队里掌舵人的角色。
宅院中部镂空,呈回字形,走廊的中间一圈设有木质围栏,另外一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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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墙挂着书法和仕女图。一楼两侧都有楼梯可以上去二楼,扶手用料都是考究的红木,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二楼的走廊尽头,一座暗红色的供台突兀地横在路中央。
画像上的钟馗红袍怒张,剑锋直指众人,脚下两只小鬼面目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画而出。烛火幽幽跳动,蜡油蜿蜒而下凝结在供桌上。
“这钟馗好凶,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李飞搓着肩膀,“景区里放钟馗做什么?不是镇宅的吗?难道这地方有脏东西...”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不确定地看向其他人。
“空间里,一切都有可能。目前还不好说,小心为上。”陆远安慰似拍了拍李飞的肩膀。相较其余几人,李飞的脸色格外不好看,心态已经近乎在崩溃边缘。
林枫虽然表面上在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后背也早已沁出了一层冷汗。这地方太诡异了,本来他胆子就不大,今天接二连三受到的惊吓比以往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他咽了咽口水,偷偷地向沈墨贴近了两步,却遭到对方一个嫌弃的白眼。
“大家!快过来这边!”黄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回廊对面,向众人挥着手。
对面转角处的一个房间显得格格不入。漆黑的木门格外厚实,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横贯门扉,锁链粗得惊人。最奇怪的是,门楣上并没有标注房间号。
张诚上前用力拽了拽铜锁,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哗啦声,那扇门却纹丝不动。
几人又沿回廊四处走了走,没再找到宅子里有什么违和之处,便分散回各自房间了。
林枫站在214门前,看着门上斑驳的数字,默默地吐槽自己的运气。
整栋楼二十多间房,空置的至少占了大半。可偏偏,他抽中了走廊尽头的尾房——那个在无数灵异故事里被称作"不祥之地"的房间。
房门上挂着的大铜锁像是某种古老封印,而他就是即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倒霉蛋。
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快门响。沈墨正举着手机,镜头对着走廊深处的黑暗。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嘲弄。
“不敢进去?可以把你的‘武器’掏出来护身。”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针一样扎人。
林枫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不能让这女人看扁了!他深吸一口气,转动钥匙。
4. 鬼戏
“欢迎光临石塘竹海景区...”随着房门打开,机械化的语音播报骤然炸响,头顶的感应灯随之亮起,惊得林枫浑身一颤,这古宅的房间里面竟如此现代化。
尾房的房间结构有些奇怪。正对房门就是全玻璃围挡的卫生间,右侧狭窄的通道约两米长,通向昏暗的卧室区域。
看着卧房内仅有的一张双人床,气氛变得微妙。林枫为掩饰尴尬,拉开窗帘,让傍晚的阳光斜斜照进屋内。透过窗外摇曳的竹林,可以隐约看见后院戏台。
“我打地铺吧...”他转身,刚想和沈墨商量下,发现对方已经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四肢舒展出一个嚣张的“大”字,占据了整张床。
闻言,沈墨不情愿的把头从松软的枕头上抬起,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疑惑地看着他。
林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经过仔细搜寻,他又在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了一套发黄的被褥,虽然带着股霉味。算了,总比睡地板强…他认命的将被褥铺在沈墨床边。
事发突然,行李箱在逃跑时落在了家里,他把衣服口袋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一瓶水,半个吃剩的面包,身份证和车票,没别的了。
一番折腾下来,汗水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林枫站在淋浴间前,裤子刚脱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可能是四周被玻璃围起的缘故,厕所像一个展示柜,总让人有种被窥视的不适感。
这设计简直反人类……
隔着一道玻璃墙,他偷偷观察着沈墨。她正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手机。
虽然她应该不会偷看自己洗澡,但为了防止被当成暴露狂,保险起见,他还是随手拿起一条浴巾挡在了玻璃上。
二人下楼吃饭的时候,其余几人已经到了。
八仙桌上摆着的菜肴很丰富,晶莹剔透的虾饺,金灿灿的烤鸭,红烧肘子冒着热气...但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先动筷。
毕竟这不是正常地方,谁知道这饭菜是用什么做的?
黄静从口袋掏出几包压缩饼干,大方的发给了几人。“小心为上,大家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吃这个。以防万一,我每次都会自己带些吃的。”
沈墨却像是没听到黄静的话,自顾自夹起一个虾饺,吃得不亦乐乎。
“我经验没有黄静姐姐多。但靠这两块饼干能熬几天?我宁愿做个饱死鬼。”她嘴里说着,手上没停,又拿起一个馒头塞给林枫。
“沈墨妹子说得对。这地方没有提供其他的食物来源,即使是隐梦空间也不至于让人饿死。”陆远点头附和,也跟着动起了筷子。
众人都饿久了,见状除了黄静和李飞,都纷纷敞开肚皮吃了起来。
黄静脸上有些挂不住,讪笑着说自己还不饿,起身离开了。
李飞犹豫再三,视线在干巴巴的饼干和桌上的饭菜间游移,最终还是咽了咽口水,选择听黄静的,把饼干塞进了嘴里。
饱餐后的暖意在胃里扩散,体力也恢复了些。这会儿已经六点半多了,女导览员说的戌时表演即将开始,众人不敢耽搁,匆匆收拾后结伴赶往戏台。
走到半路,李飞忽然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弯下腰,“你们先去,我肚子忽然有点痛,先去方便一下。”他声音虚弱,不等众人回应便踉踉跄跄地往回跑。
林枫看着他回去的方向,戌时将至,暮色四合,整个宅院仿佛被淹没在浓墨里,黢黑的窗户里像是蛰伏着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戏台前,女导览员独身一人静立等候,“各位贵宾请落座,我们的表演很快就要开始了。”
景区里没有设置路灯,但在旁边篝火的映照下,整个区域恍如白昼,戏台一览无遗。
林枫在老家也看过戏班的民间演出,每次开场前都热闹得很。观众们坐在台下嗑着瓜子抻脖子等着,工作人员台上台下布置道具控制秩序,演员们在后台梳妆换衣试嗓。
而放眼面前的戏台,只看见两把竹椅安静地立在台上,后场也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更为违和的是,他们一共只有七个人,戏台却布置得很大阵仗,整整齐齐地摆了好几排的横椅,足以容纳几十人。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在中间偏前的第三排坐下,刚刚坐好,就被戏台上骤然响起的鼓声吓得一惊。
低沉的鼓点像是从地底传来,震得人脚底发麻。
随着尖锐的唢呐声刺破夜空,火光跳动间,十二个舞者禹步现身,脸上的面具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林枫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熟悉,好像在网上看到过,却又叫不出名字。“我看到过这种,应该是傩戏。”他听见张诚小声和陆远嘀咕,“一种驱鬼祈福的古老仪式。”
“不是傩戏。”陆远皱眉,“传统的面具造型应该很夸张才对,象征着对邪灵的威慑力。”
舞者们面具上的脸谱面无表情,并非青面獠牙或赤目长舌,雪白的像是一张面膜,只有口处一抹血红,反倒让人觉得诡异。
背景唢呐的旋律也十分奇怪,不符合传统的乐理,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音乐。
台上表演的仪式究竟在祈求或是庆祝什么...
表演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舞者们一直机械地重复着几个简单动作,嘴里咿咿呀呀的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就在林枫昏昏欲睡时,李飞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领舞者正坐在舞台中央的竹椅上,摇晃着手中的法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盯住了李飞的脸。
其余舞者们也静立着,齐刷刷看过来,面具下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音乐骤停,安静得只剩下心跳。
李飞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怎、怎么了吗?”他磕磕巴巴地说着,台上的舞者依旧死死的盯着他,纹丝不动。
他慌乱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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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几位同伴,“厕所的门打不开,不然我不会迟到的...”
他踉跄地冲到黄静面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黄姐,你再帮帮我啊,我不是故意的!”
不等他说完,台上的鼓声越来越急,盖过了说话的声音。
法铃声中,台上的舞者们同时跪地,额头触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吟唱。
那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倒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某种远古的呼唤。
火把的光影在他们身上跳动,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前一秒还在歇斯底里的李飞,此刻如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软在地,埋着头一动不动。
林枫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方才的一个小时像是正式开演前的预热,真正的表演才拉开猩红帷幕。
台上的领舞者摇晃着法铃,一声,两声,三声。
李飞两眼空洞无神,身体跟随着铃声节奏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膝盖未屈,腰背不弯,挪动着僵直的腿一步步走上戏台,坐在了领舞者旁边的竹椅上。
鼓槌开始击打鼓沿,舞者围成一圈蠕动着,双臂高举。宽大的袖袍垂落,露出苍白的手臂,上面画满了符咒,在火光下泛着血色。
领头的舞者站起身,猛地一甩头,面具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其他舞者立刻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
李飞像是被夺舍了一般,动作与其他舞者分毫不差,完全融入了这个诡异的仪式。
他们的关节似乎没有骨头,手臂如蛇般游走,缠上了相邻舞者的脖颈,随即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舞者身体猛然一滞,如同被丝线剧烈拉扯。脊背以违反人体结构的弧度向后倾倒,四肢关节诡异地向外翻转,手掌和脚背拍击在地面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啪啪”声,像一群被钉在标本板上垂死挣扎的虫子。
他们的头颅开始跟着音乐旋转,脖颈间的皮肤拉扯出紧密褶皱,一圈,两圈…最后竟硬生生地从两腿间钻出!
那些倒转的面具上,火光在凹槽与凸起间跳跃,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瘆人嘎嘣声,李飞的头瞬间失去了支撑,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嘴角淌下殷红的唾液,恐惧和茫然在充血的眼里定格。
“各位客人,表演已经结束,感谢参与。”几人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女导览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台前,神色淡淡,像是没看到片刻前的诡谲一幕。
台上仍旧只有两把竹椅安静立着,舞者们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有李飞血肉模糊的躯体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李飞就这样古怪扭曲地死在面前,几人的脸色都很差。
沈墨皱着眉,冷着脸坐着,不发一言。林枫不忍心再多看台上的惨状,背过身去,强忍住胃中翻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无法平复情绪。
5. 老宅
他起身离开戏台,大口呼吸着,夜晚微凉的空气灌入胸腔,让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沈墨说过,这个世界是有规则的,李飞必定是触碰了什么禁忌。表面上看,禁忌就是参加演出迟到,但,规则真的会如此简单么?
“志零兄弟?”一只宽厚的手搭在了他肩上,林枫抬头,对上了张诚关切的目光。
“你肯定不好受吧。空间里再恐怖的场景都不为怪,我们只能适应。”这个体格健硕的中年汉子苦笑道,表情夹杂着麻木和疲惫。
林枫强打精神,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张哥,没事,我调整一下就好了。”
“对了,你那个小女朋友好像状态不大好…”张诚欲言又止,斟酌着用词,“听哥一句劝,这种时候就别和小姑娘闹别扭了。我们男人嘛,总是要多包容些。”
沈墨?她看上去是老玩家了,应该早就习惯了这些场景,不至于吧...林枫不明所以,转身跟着张诚往戏台走。
远远地,便看见几个人聚成一堆,沈墨正被黄静搀扶着,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对方怀里。
她哭得梨花带雨,秀美的眼睛已经红肿,纤瘦的肩膀颤抖着,看上去娇弱无助。
果然,美女落泪,总是格外惹人怜惜。
若不是林枫清楚沈墨的作派,恐怕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被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过去,忍不住上前安慰。
“呜…零子,你去哪里了,怎么才来!我好害怕...呜呜...”沈墨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几米开外就精准锁定了林枫的位置,下一秒踉跄着扑了过来。
“多亏黄静姐姐安慰,呜,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她抽抽哒哒地说着,转头向黄静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眼角泪珠未干。
“黄静姐姐,我们才第二次进空间,不懂的还很多...你要带带我们呀!”
黄静温和地笑了笑,随手将鬓角的几缕落发别到耳后——方才安抚沈墨时,被她拉扯得有些狼狈。“没事的。我也是从你们这个阶段过来的,见多了就好了。”
她神情从容,带着过来人特有的沉稳,“小秦妹妹,这几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和我说哈。”
“黄静姐姐,你这么好,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沈墨语气真诚,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
回聚贤堂客栈的路上,林枫和沈墨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夜风卷着潮湿的雾气漫过青石板路,月光下竹影森森,枝叶摩挲将几人的脚步声淹没。
沈墨此刻像是换了个人,收敛起了刚才的柔弱模样,唇线紧绷,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墨姐,你觉不觉得有些蹊跷?”林枫压低声音,问出了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李飞这事未免太巧了。早不拉肚子晚不拉肚子,偏偏在演出前发作?”
“有意思。”沈墨嘴角浅勾,笑得不怀好意,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她的目光穿过夜色,落在前方人群中的黄静身上。
转头,她就对上了林枫那新人特有的眼神,清澈中还带着点愚蠢。“你离她远点。”她叹了口气补充道。
队伍前方,黄静正在张诚旁边安静走着,不时抬头讨论着什么,月光将她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光,显得更加温婉。
远远观察着这个看似最善解人意的“前辈”,不知为何,林枫总觉得黄静的身上透着股,他说不上来的反差感。
他忽然想起李飞临死前那双瞪大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困惑和不甘。可怜的李飞,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客栈里漆黑一片,两个前台接待员不知所踪,前台贴了个告示,“电路检修,晚间亥时至丑时停电,照明蜡烛已放置于各位房内,望周知。”
唯有二楼钟馗画像前的蜡烛噼啪作响地跳动着,火舌舔舐着空气,发出忽明忽暗的红光。
经历了刚刚戏台那一幕,几人都心力俱疲,失去了继续探查的欲望,草草约定好第二天一早再集合讨论,便准备返回各自房间睡下。
“大家晚上别轻易出门。”陆远打开手电筒,站在楼梯口朝着其余几人说,“绝不可能只是停电这么简单。”
房门口临分别前,张诚也再三叮嘱着林枫和沈墨,担忧的目光像个老父亲。“志玲兄弟,小秦妹子,我们就在隔壁。晚上要是有事,敲敲墙壁示意下。”
“明白。第一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互相照应!”这个看上去虎背熊腰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此刻竟然还有些可爱。
果然是停电了,房间里是也伸手不见五指。门槛处静静躺着一只雕花檀木匣,三支红烛整齐排列,旁边放了一把包浆温润的火折子。
趁沈墨洗澡的功夫,林枫贴心地在自己和沈墨床边的地上点起了一支红烛,昏黄光晕溢满了整个小卧房,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温馨。
他躺在地铺上,摆弄着手机。虽然景区里没有信号,但本地功能还是可以用的,剩余70%的电量,省着用还能撑个两三天。
林枫再次点开了那张实况图。图片上的中式宅院和今天见到的没什么不同,青石黑瓦,朱漆大门,几簇竹子随风摆动。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那竹丛间有东西一闪而过。
他心中一紧,连忙坐了起来,两指放大定格着画面,反复逐帧查看着。终于,在竹枝交错的缝隙间,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米色衣角。
米色衣服…他若有所思。
屏幕上的拍摄日期清楚显示:2025年2月26日,15:20。正是昨天,他还在火车上的时候。
如果他没猜错,那道身影真是黄静,就意味着在他们抵达前的数小时,这个女人就已经率先一步潜入空间副本了。
可这和李飞的说法矛盾。据李飞所言,他是在前往空间的路上“偶遇”黄静的,两人结伴躲过了守门怪物。这中间的时差又是怎么回事?
手机屏幕的光线愈发刺眼,林枫强撑着沉重的眼皮,连续两天的精神紧绷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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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印象里,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某处的河边,四周被无边的清冷与虚无笼罩,河水碧绿却死寂无声,仿佛一滩凝固的冰。
河水深处站着一个女人。单薄的身体半浸在河水中,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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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女人缓缓转过头,朝他望来,面容模糊不清。
他踏入阴冷的河水里,向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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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是被隔壁一阵微弱的墙壁敲击声猛然惊醒的。
是张诚他们发生什么了吗?没等他细想,“欢…迎…光临…石塘竹海景区...”语音播报的机械女声幽幽从门口飘来,拖着电子尾音,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林枫循声望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门口的感应灯自顾自地亮着,可门前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
真是见了鬼了!林枫心里默默骂着,欲哭无泪,缓缓把头靠回到枕头上。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装睡是最好的选择。
他紧闭双眼,却控制不住疯狂跳动的心脏。沈墨醒了吗?现在该怎么办?
“欢迎…光临…石塘竹海…”在这语音播报不知第几次响起的时候,林枫感到身边一阵响动。他眯起眼睛,只见沈墨轻手轻脚地俯身凑了过来,精致的脸庞瞬间占据了他的视野。
在烛光的映照下,林枫甚至能清晰看到她唇边发光的细小绒毛,饱满的双唇像沾露的玫瑰,温热的鼻息拂过脸颊,林枫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墨,墨姐,”看着越来越近的俏脸,他有些慌了。这算什么情况?生死关头还要上演这种罗曼蒂克的戏码?
“现在不太合适吧,门口好像还站个人呢…”他压低音量,无助地扭动着身子,后脑勺几乎要陷进枕头里。
沈墨却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地偏过头,轻轻吹灭了他枕边的蜡烛。
。原来她只是想吹蜡烛...林枫顿时尴尬得耳根发烫,幸好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沈墨看不清他通红的脸。
双眼适应黑暗后,林枫借助微弱的月光观察着厕所镜像,约莫一刻钟后,镜中身影终于渐渐淡去。
“没事了。”沈墨翻身回到床上,“这个蜡烛,轻易不要点了。你看这红烛的味道和样式,熟不熟悉?”她递来剩余的半截蜡烛。红烛约三指粗,上面雕着精细花纹,烛身散发着淡雅的檀香味。
林枫忽然间福至心灵——这分明和钟馗画像前供奉的蜡烛一模一样。如果说鬼王可以护宅辨厉鬼,是不是意味着,通过这个他们也可以看到…这个世界里所谓的鬼魂?
他把燃剩的半根蜡烛仔细放好,连同着还没用的两根一起收回匣子,用被子裹紧,塞进了柜子深处。
可是他还是想不通,那男接待员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己,为什么不攻击?应该不会是单纯的看他顺眼吧。
“你还没有触发禁忌。”沈墨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还早,再睡会儿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躺在地上,林枫瞟了眼卫生间的镜子,心有余悸。他小心翼翼地向沈墨床边蹭了蹭,离她近些,仿佛真的能获得些许安全感。
“对了,林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墨的声音似乎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嗯嗯?”林枫连忙侧过身,面朝床脚侧躺着,洗耳恭听。
“刚才我吹蜡烛的时候,你说什么不太好?”
“......”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6. 镜中人
后半夜很平静,林枫一觉睡到了天亮,被沈墨推搡半天才醒来。
简单洗漱了一下,下楼的时候,两个前台接待员已经毕恭毕敬地在正厅中央站好,脸上还挂着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像两尊蜡像。
“先生,昨晚休息得可好?”男接待看到林枫,嘴角上扬了几分,用黑洞般的眼睛盯着他,拉长音调问道。
林枫感觉他是在阴阳怪气。
“托你的福,好极了。”林枫皮笑肉不笑,故意咬重“托你的福”几个字,趁转身时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这男鬼未免也太贱了!昨晚在门口蹲了半宿,现在还好意思来问休息得好不好?
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和几样小菜。几人凑在一起吃早饭时,林枫忽然想起了昨晚的墙壁敲击声,问张诚,“昨晚你们也有异常情况?”
“是,看到那个男的在门口晃悠,”张诚指了指门口的男接待,食指在桌沿轻轻一磕,“他走了我马上就敲墙壁提醒你们了。”
“我房里也出现了,但是是女人。”陈久搅动着粥碗,“凌晨四点钟左右,在门口站了将近半个小时。”
陆远放下手中筷子。“你们都是通过厕所镜子看到他们的?”
几人面面相觑,同时点了点头。依照这客栈里房间的布置,床铺正对着厕所里面的漱洗镜,倒像是刻意想让他们看到一样。
“镜子或许是媒介。但并没触发禁忌,所以我们都安然无恙。”陆远眉头紧簇,沉声分析道。
“黄静姐姐呢?”见黄静默默喝粥不发一言,沈墨无辜的大眼睛紧盯着她的脸,“你也看到了吗?”
黄静手里的筷子微微一顿,“嗯,我房间里面也是女的。”
“呜呜,多亏我们家零子在,不然我肯定要吓死了~”沈墨头轻靠在林枫的肩膀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黄静姐姐真勇敢呢…都不怕李飞回来找你呀?”
“找,找我做什么?”黄静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嘴角抽动着,比哭还难看。
“听说呀,枉死之人头七前最爱找熟人呢。”沈墨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故事,“特别是,有仇的那种...”
林枫眼见黄静脸色由白转青再变红,连忙提高音量,尬笑着伸手去拉沈墨,“哈哈哈,黄姐别在意,她鬼故事看多了。”
陆远低头看了看手表,腕上的百达翡丽闪着昂贵的光。“看来大家都吃好了,我们抓紧时间出发吧。”
穿过正厅时,黄静细声细气地问男接待,声音柔得像一汪水。“小哥,我们大家什么时候能出去?”
“大典完成,即可离开。”男接待说。
“大典是什么?需要我们干嘛?”
二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苍白的手捂住嘴巴,动作出奇的一致,笑容幅度巨大但无声。
之前没注意,离近了看,这两个接待员的大白脸像是用同一个面团捏的,除了头发长短的差距外,五官、身型几乎一模一样,堪比双胞胎。
“五年一度的祭祀大典,”男接待一贯平板单调的声音罕见地泛起波澜,“需要客人们协助大典如期完成。”女接待接着补充,声线与男接待如出一辙。
“大典是什么时候?”陆远追问。
“届时会通知您。”
众人又试探着追问细节,却只得到机械的重复回答。见再套不出其他话。
见此,陆远转身给众人安排。“我们分头行动。志零,你和秦妹子还有张诚一起去调查宅院内部,我们剩下三人去门外那片竹林。看看能不能找到和这个大典有关的信息。”
尽管转瞬即逝,林枫还是捕捉到了黄静表情的微妙变化。怎么,她不想去竹林?
分好任务后,几人不敢耽搁,立刻出发。昨天刚进来时,林枫把沿途建筑都记得仔细,三人稍微转了转便基本摸清了整个宅院的构造。
林枫发挥自己工程师的职业优势,用手机备忘录画了张草图:
老宅院落开阔,进门沿回廊穿过前庭园林,迎面是四栋二乘二分布的偏殿;穿过中央通道,便是他们居住的聚贤堂客栈,后方紧邻老戏台。
只是整个景区被两人高的石墙围得密不透风,仅有一扇正门可以出入,就是他们昨天进来的那道。
为了搞清楚景区所在的地理位置,林枫踩着张诚肩膀骑上了围墙,向几个方向的围墙外部都看了看。宅院深陷一片茂密竹林的中心,雾气弥漫看不到尽头,逃跑是别想了。
了解了景区的大致情况后,三人依照图纸逐一排查。入门的园林并无异常,调查的重点很快锁定在中间那四座偏殿上。
相较于他们居住的正殿,前排的两间偏殿显得格外落魄,简直可以用“破”来形容。木梁摇摇欲坠,好像顷刻间就会坍塌。
宅子里面也是空荡荡的,只有角落堆积着几把断腿缺背的木椅,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扬起的灰尘在空气里打转,显然已久未有人涉足。
后排的两间状态则要好得多,最起码看上去没什么安全隐患。
“打扰了,有人在吗?”张诚一面喊着,拨开帷帐踏进左手边那间的室内。室内光线很差,即使外面是艳阳高照的正午,阳光也仿佛被某种屏障隔绝在了室外,鬼气森森的。
一楼是戏班子的化妆间,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胭脂的甜腻气味。正对大门处,一排古旧的化妆镜被绸布蒙得严严实实,斑驳的桌面上散落着油彩和画笔,四壁挂满了勒发用的发带和各式头饰。几盒胭脂敞开着,暗红的膏体凝固在白瓷盘里,狰狞又黏腻。
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扑面而来的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几十件褪色戏服。
曾经华丽的衣身垂坠下来,乍一看,像一排排吊挂在空中的人,将本就能见度不足的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三人拨开层层衣袍艰难行进,冰凉的衣料时不时划过脖颈。想到这衣服可能是给死人穿的,林枫强忍住膈应,寸步不离地跟在张诚和沈墨身后。
角落里放置着盏一人高的穿衣镜,镜体同样被红布覆盖着,周围杂七杂八堆放着唱戏用的刀枪剑戟。
这层给人的感觉更差,衣料的霉味掺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异香味,熏得人不舒服,林枫只想着赶快搜查完离开这个鬼地方。
"嘻嘻......"
一道稚嫩却古怪的笑声炸响在林枫身侧,紧接着,又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像穿着布鞋的小脚在木地板上欢快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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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又在几步远的地方消失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提高警惕,背靠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一阵穿堂风席卷而过,悬挂的戏服们像活物般扭曲舞动,层层叠叠的衣料被风掀起波浪。
林枫注意到自己斜前方几米处,那件拖地的红色大衫背面,诡异地凸起了一个小小人形轮廓。
他快速扫过镜子边凌乱的道具兵器,断戟、残剑、崩口的刀...
直到瞥见最底下那柄长剑。暗纹剑鞘缠着一圈褪色红线,剑身依旧结实,长度也差不多合适。
他抄起宝剑,深吸一口气,上前缓缓挑起戏袍——
一个精致的小旦木偶渐渐显露。
人偶约莫三尺来高,雕刻得很讨喜,圆润的小脸上,描眉画眼的妆容栩栩如生。
就在他稍微喘口气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零子,别动。”
林枫闻声僵在原地,目光缓缓下移——
不知何时,十几双戏鞋悄无声无息地在他脚边出现。
旦角的粉彩绣花鞋、老生的云头履、甚至还有花盆底的旗鞋...鞋尖全部微微翘起,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直指向他,就像有一群看不见的“人”将他紧紧围困在了中间。
透过穿衣镜下方一角未被红布覆盖完全的镜面,仅一眼,就让他浑身的血液近乎冻结。
在那镜中映照出的画面里,布鞋上方,赫然是色彩斑斓的戏服下摆!
这些戏服直挺挺的立起,中间鼓鼓的,分明是被人穿着的状态。
更加令林枫毛骨悚然的是,不经意间,他的半边腿也被照进了镜中,而一只青白的手臂正从里面伸出,几乎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脚踝。
“小心,让开镜子!”沈墨的声音陡然拔高,抄起手边一件绛紫官衣就朝林枫掷去,“用它盖住镜面,立刻退出来。”
林枫条件反射地接住戏服,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他半蹲着身子,将厚重的戏服甩向镜面,布料垂落的瞬间,镜中那只青白鬼手猛地向前伸来——
“零子,手给我!”张诚急切吼道,林枫只觉得被一股蛮力拽得腾空而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张诚抓小鸡一样从一堆布鞋里抓了出去。
站在室外的阳光下,成功逃离的林枫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呼,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被困在这个诡异的景区里,永远和那个讨人嫌的接待员鬼当同事了。他想想就后怕。
“吓傻了?”沈墨慢悠悠地从身后晃出来,手里还悠闲地抛接着什么物件。
待林枫看清那东西,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我的姑奶奶,你把这鬼东西拿出来做什么?不要命了?!”
沈墨手里赫然攥着更衣室那把长剑。
束缚剑身的丝线已然褪去,宝剑出鞘,七星剑的剑锋在阳光下泛着森冷寒光。她手腕一翻,剑身发出清越鸣响,这竟是把开了刃的真家伙!
“直觉,直觉告诉我有用。”她哼着不知名的戏文小调,煞有其事地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她迈着台步,剑锋直指最后那座偏殿,“走吧,压轴好戏该开场了~”
7. 皮影匠
“喂,零子,”张诚凑到林枫身边,小声问,“小秦姑娘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他指了指脑袋,“昨天还哭得那么凶,还以为她有多害怕。今天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想起沈墨的种种行径,林枫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头。
既然沈墨这么爱演,不如...
他憋着笑,摆出一副愁云惨淡的表情,和张诚编造了一个“痴情男子不离不弃照顾精神分裂女友”的温情故事,说到动情处还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听得张诚叹息连连。
“没事的,张哥。她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偶尔举动还不大正常。”林枫挤出一个充满希望的笑容。
“兄弟,这次要是能成功出去,有事找哥,哥能帮就帮。”张诚眼眶发红,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林枫肩上。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亲,长得很像我家里的小弟。他要是没出意外,应该也和你差不多大了。”
看到张诚一脸真诚,林枫不禁有些心虚,连忙轻咳了下转移话题。“张哥,不说这个了。你那健身房在哪里啊?还收学员不。”
林枫虽然偏瘦,但好歹也是个将近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回想起刚才张诚危急时刻使出的惊人臂力,真是说提就把自己整个人都提起来了。
如果能在接下来的副本任务前提升些力量,或许也能多几分保命的把握。
“在北原,诚迈健身中心。”张诚说,“你也是北原人?”
林枫愣了一下,难怪他总觉得张诚的普通话口音有些熟悉,原来是一个地方的。
“卧槽,老乡啊!”
正当二人因为见到老乡而两眼泪汪汪的时候,沈墨从偏殿大门探出了一个脑袋。
“你们两个,干嘛呢?快点过来。”她不耐烦的催促道。
沈墨还不知道,刚认识没两天,林枫已经给她安排了一个“精神病女友”的人设。
林枫赶忙应着,和张诚使了个眼色,小跑着跟上前去。
最后这间偏殿更为阴凉,院里竖着几个造型古怪的木架,上面缠着发黑的麻绳。
一楼地面上整齐排列着几口大缸,每口都盖着厚重的木板,旁边的小桌上散落着锉纸、刮刀等工具。
在沈墨的眼神示意下,林枫挪开了木板的一角。缸内盛着大半缸浑浊的乳白色液体,表面浮着一层油脂般的薄膜,闻着有点发酸。几块疑似动物皮革的物体浸泡其中,微微浮动。
林枫正想上前看个究竟,楼上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咳嗽。
有人?林枫心中警铃大作,从他们昨天进景区开始,接触到的活人(暂且称为“人”吧)除了导览员阿云,就只有那两个阴沉沉的接待员。
直觉告诉他,这景区里会说话的都不是啥好东西。但这也许也是逃离空间的线索。三人对视一眼,先后迈上楼梯台阶。
“咳咳...”咳嗽声愈发剧烈。三人循声上到二楼,出乎意料的是,二楼油灯的昏黄光晕中,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匠人正伏案工作,手持刻刀在皮料上细细雕琢。
工作室里摆满了精致的手工艺品。左侧墙壁上悬挂着各式皮影人物:白娘子水袖翩跹,贵妃媚态横生,将士横刀立马...
右侧楼梯口的木架上摆满了木偶戏用的小人偶,有的还只是粗胚,有的已经描上眉眼,栩栩如生。
木架第二排的倒数第三个位置空了一块儿,有些突兀,这不禁让林枫想到了刚才那个更衣室里的小旦人偶。难道它是从这里偷偷跑过去的?
“大爷,打扰了...”张诚走近老匠人,礼貌开口,“您也是景区工作人员吗?”
老匠人闻声抬头,将老花镜往下推了推,浑浊的眼珠打量着眼前三个外来者。
“你说什么——什么人?”他大声喊着,歪头将耳朵凑近。
“我说——”张诚俯下身冲着老头喊道,嗓门震得油灯火苗直晃,“您也是景区工作人员吗——”。
“哦...”,老头慢悠悠应着,手中的刻刀仍在皮料上细细游走,“你们也是外地来的游客?咳...”
“是的,老师傅。我们是来帮助你们完成祭祀大典的。”沈墨走上前来。
“哦...好啊,好啊。”老头点头应着。
林枫敏锐捕捉到老头用词的蹊跷,“也是”外地来的游客?难道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吗?
“老师傅,您还见到了别的游客?”他上前一步,音量不自觉地提高。
“什么——哦,你说游客。”老头掏了掏耳朵,“几年前也来过一批年轻人,说要帮忙,咳咳...”他弓着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子都咳出来。
“然后呢?他们怎么样了?”林枫急忙追问。
“他们没完成——咳——没完成大典。石母娘娘很生气,就,就——”
“就怎样?!”这老头耳背,和他讲话太费劲了,林枫几乎要吼出来。
老头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总之,你们要想出去,要先在大典开始前,把三样献祭之物准备好。”
他喝了口茶杯里的水,讲话稍微顺畅了些。“神首已备好。现在你们要协助我准备神衣。”
林枫回想起李飞惨死时折断的头,难道这就是他说的神首?神衣又是什么...
“具体需要我们做什么?”沈墨问道。
“先找一副好皮来。”老头的语气毫无波澜,“咳咳——要新鲜的。”
三人都愣住了。这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哪里去给他找皮?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记住,要快——五日后就是大典,明日,必须把皮带来,咳——”老头说着,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继续赶工了。
走出最后一座偏殿,三人并排坐在石阶上,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身后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乱叫,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徒劳无功。
本以为能找到些线索,却又陷入了新的困境。林枫泄愤般地踢飞脚边石子,有些垂头丧气。
难道自己出师不利,刚开局就要凉了吗...
石母娘娘,献祭之物,这都是些啥跟啥啊,也过于荒诞了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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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一向自诩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在这光怪陆离的梦境空间里,所有常识都被颠覆,现实世界里的经验在这里毫无用处。
“走,”沈墨沉思片刻后,拍拍屁股起身,“先去和他们汇合。”
陆远三人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客栈时,天已近乎全黑。从他们阴沉的脸色就能看出,竹林的探索同样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晚餐饭桌上,众人都没怎么动筷。明明一整天只吃了一碗白粥,林枫盯着满桌菜肴却毫无食欲,倒是沈墨胃口大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连扒两碗米饭。
“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陆远忍不住发问。
沈墨擦擦嘴,把他们今天所见娓娓道来,唯独隐瞒了她私藏七星宝剑的事。
“石母娘娘?”陆远若有所思,“我们确实在竹林深处发现了一座小庙,但是目前还不了解情况,没敢贸然进入。”
他顿了顿,“还在西边发现了一口被封的古井,但也没什么特别的。”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老工匠要的皮。”黄静提醒道,“我们去哪里找皮来?”
是啊。众人闻言都沉默了。这荒郊野岭的,连个活物都见不到,去哪里找皮?
陈久突然冷冷开口,“昨天,李飞的尸体还在吗?”
这句话像块冰砸进沸油。林枫震惊地看向这个看似内敛的姑娘,却在她眼中看到令人胆寒的决绝和狠戾。
但他不得不承认,陈久说的确实有道理。在这种环境下,只有牺牲已故同伴的身体,来成全剩下的人,才是明智的选择。
几人即刻出发,沿昨晚的路线重返戏台。
李飞的无头身体仍静静躺在原地,在月光下泛着青白。三个男人用床单将他裹起,抬往竹林深处。夜风呜咽,沿途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冤魂在窃窃私语。
“飞哥,对不住了...”林枫在前方开路,心中默念着,“莫怪,等到我回了现实世界,一定给你烧纸钱。”
他们沿途在竹林隐蔽处做好标记,一切安置妥当,返回时已是子夜。六人商量好次日早上一起将身体交给老匠人,便回了各自房间。
沈墨把那把七星宝剑斜靠在了房间门后的醒目处。林枫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他相信,沈墨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掏出手机,把那张实况照片拿去给她看。
沈墨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儿,突然掀被下床。“走,去做个实验。”
林枫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有些迟疑。“这么晚出去,会不会太危险?”
“接待员四点钟左右才会来查房,”沈墨利落地穿好衣服,“我们赶在查房前回来。”
黑暗里,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105房门前。沈墨取下发簪,一头青丝倾斜下来。她把玩着发簪,转了转就从里面抽出根一指长的铁丝。
“墨姐,你要干嘛?”看着沈墨将铁签塞进黄静房门上的锁口,林枫焦急地小声问道,“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敢不敢打个赌?”沈墨眨眨眼,“我赌她不在房间。”
8. 神庙
沈墨指尖轻轻一旋,锁芯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墨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开锁的动作过于熟练,林枫不得不怀疑她是个惯犯。
“生活小技巧。”沈墨狡黠一笑,将发簪重新别好,“能省很多功夫。出去了教你。”说着,麻利地闪身进门。
果然,正如沈墨所说,房里空无一人。林枫打开电筒帮沈墨照明,她蹲下身,手臂探入床底摸索,很快拖出一个熟悉的檀木匣子。
“让我们来看看,她是不是在说谎。”沈墨说着,掀开匣盖。
三支红烛完好无损地躺在盒里,连蜡油滴落的痕迹都没有。
早餐时黄静明明声称自己也见到了镜中鬼影,但明明点燃蜡烛是见鬼的必要条件。
她在撒谎!
突然,客栈进门处传来大门开合的声响。沈墨迅速将木匣塞回原处,拉着林枫闪出房间。
两人刚在楼梯拐角藏好,就看见黄静鬼鬼祟祟地回来。月光下,黄静手中似乎握着什么金属物件,微微泛着寒光。
第二天晨雾未散,几人便抬着裹尸布包,出发去给老匠人送“皮”。
但当床单掀起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李飞的尸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痕。昨晚明明还完好的尸体,现在竟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怎么会…林枫喉咙发紧,藏尸地点只有他们六人知晓,大家都为了活命,按理说没人会破坏这唯一的希望。
忽然,他脑中闪过昨晚的画面——黄静鬼鬼祟祟溜回房间时,手中那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物件。
画面重叠的瞬间,他瞳孔骤缩。一切都对得上了!那是把刀,始作俑者就是黄静!
他气不打一处来,把皮毁了,大家失去了唯一的线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你——”林枫刚要质问,却被沈墨一把按住手腕,微微摇了摇头。
他只能忍气用眼神凌迟着黄静,对方却神色自若,仿佛真的和自己毫无干系。
这演技,不去拿奥斯卡屈才了。林枫心里冷笑。果然,在这个空间里生存,人人都是影帝影后。
“这皮...用不了啊。”老头用刻刀拨弄着面前的躯体,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块劣质皮革。“今晚前,你们必须找到新的皮,送来给我。”
“妈的,你要皮,我们已经给你了,上哪里去给你找新的皮来!”张诚心态濒临崩溃,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声吼道,“老头,耍我们呢?信不信对你不客气。”
“老师傅,”陆远按住暴怒的张诚,“我们实在找不到新的皮了。您看这张能不能凑合用一下?”
“用不了。别妨碍我赶工,咳,赶不上,都得完——”老头斩钉截铁,枯瘦的手指指向门外,下了逐客令。
房间里死气沉沉,没人说话。皮找不到,任务就卡在这儿。
所有人都清楚,等到大典开始,他们的下场会和老头嘴里的之前那批玩家一样。
“看样子…只能有人牺牲一下了。”黄静忽然开口,面露为难,“一个人的命,换大家活着出去。”
她想干什么?煽动大家自相残杀吗?林枫死死盯着黄静那张故作悲悯的脸,不禁攥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就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砰!”
突如其来的碎裂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众人惊愕回头,只见沈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木架旁,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成品木偶。
“别碰——”老头话音未落,她已松手任木偶坠落,在她脚边身首分离,琉璃眼珠在地板上弹跳着滚远。
“哎呀,手滑。”沈墨嘴上说着,却已经伸手拿起了第三个木偶。指尖轻轻抚过木偶描金的衣服,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松手。
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偏殿里格外刺耳。
一旁观望的众人都惊呆了。这样发疯得罪NPC,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在沈墨举起第三只人偶的时候,老头认怂了。“哎呦...别摔,别摔了。”他心疼的捡起地上身首分离的人偶,声音带着哭腔,语气软了下来。“你们再去求求石母娘娘,也许还有办法。”
“怎么个求法?”沈墨踮起脚尖,取下木架最高处的人偶在手里掂着。这人偶做工极尽精巧,连指甲盖大小的绣花鞋上都缀着珍珠,一看就颇费功夫。
“心诚则灵,你们每个人都要去上三柱香。”老头说话都顺溜了,死死盯着沈墨手中的人偶,生怕这姐不爽又把他的宝贝砸了。
“姑娘,我知道的都说了。”老头讨好地看着沈墨。
沈墨这才把手中人偶重新放回架子顶端,笑嘻嘻地拍了拍老匠人僵硬的肩膀,“大爷,您看,早点告诉我们不就好了嘛~”
几人离开的时候,老工匠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追着他们直到院外,像是被气出了内伤。
一定是天冷着凉了,林枫想。
按照老头所说,几人吃了午饭就准备去竹林的庙里求神,也许还能把这具躯体补救回来。
六人在竹林中穿梭前行,男人们轮流拖着尸体,裹尸袋在泥地里划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李飞看上去瘦弱,这尸体怎么这么重?林枫咬着牙,尽量不去理会身后那僵硬又柔软的诡异触觉。
走着走着,他忽然意识到这竹林的违和之处在哪里了。
明明正值盛夏,却听不到一声蝉鸣鸟叫,只有竹叶摩擦的沙沙声和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
仿佛整座竹林里,他们是唯一的活物。
“还有多远?”张诚喘着粗气问道,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
陆远擦了擦额头的汗:“快了,应该就在前面。”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一座荒废的古庙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庙宇虽然规模不小,但破败得不成样子,青苔爬满了斑驳的石墙,茂密的竹丛几乎将整个建筑掩埋。
庙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头。歪斜的匾额上,“石母庙”三个字依稀可辨。
“这就是他们说的石母庙?”林枫撑着膝盖喘气。想起老工匠和接待员提到“石母娘娘”时那副敬畏的模样,再看看这座摇摇欲坠的破庙,他实在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走吧,先进去看看。”陆远说着,推开杂草丛生的大门,抬脚跨进了庙中。
三尊六臂神像巍然矗立在神坛之上,足有两人多高。镀金的表面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石胎,更显阴森威严。
也许是荒废太久的缘故,庙内灰尘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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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能留下脚印。奇怪的是,不仅如此,墙壁、立柱、甚至神坛表面,都布满诡异的焦黑痕迹,像是被一场诡异的大火舔舐过。
林枫的目光被旁侧两根熏黑的石柱吸引。上面刻着的朱红对联在火光映照下格外妖异:
[
真当假处假成真
实若虚时虚亦实
]
真假虚实,这是什么意思…
随着一道闪光灯的强闪,黄静提高声调,声音在空旷的庙堂里回荡,“秦妹妹,给神明拍照可是大不敬。”她抱着双臂,语气讥讽,“可别连累大家遭报应。”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正举着手机拍摄神像的沈墨身上,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与不安。沈墨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翻看着刚拍的照片,若有所思。
林枫和张诚将裹着床单的尸体摆放在大殿中央的青砖地上,正准备祭拜时,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老工匠只说求石母娘娘,可这里有三个神像。
求错了会怎么样,林枫不敢细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端详面前的三尊神像。
乍一看,它们确实是一模一样,都披着金线刺绣的袈裟,六只手臂摆着相同的姿势,连手持的法器都分毫不差。
但若细看面容还是有些区别。
最左边的神像面无表情,双目低垂。
中间那尊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中带着悲悯。
而最右边的那尊,不知是年久磨损还是本就如此,竟咧着一张夸张的大嘴,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根,显得格外狰狞。
“我们拜这尊。”沈墨拉过林枫,指向最右侧那尊咧嘴大笑的神像,轻松得像是决定晚餐吃什么。
“你疯了?”黄静瞪大眼睛,“妹妹,这可不是在玩游戏,选错了后果可是会很恐怖的”
“我和零子就选这尊,你们其他人请自便。”沈墨利落地点燃三炷香,青烟袅袅升起,在她清秀的脸庞前缭绕。
“来吧,零子。”她拉过林枫,目光中带着鼓励。
他们跪在神像面前的蒲团上,恭恭敬敬地三叩首。
香插入炉,就算祭拜完成了,二人毫发未损。随后,张诚和林枫对视了一眼,稍作犹豫也选择了最右边那尊神像。
黄静瞥了三人一眼,“不知死活。你们拜错了神,等着受惩罚吧。”
她走向中间那尊看上去最正统的神像,三拜之后,香火稳稳插入炉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三尊神像依旧庄严肃穆地立在那里,同样没有任何异常。
剩下几人都愣住了,怎么会?难道真像黄静说的,是惩罚还没降临?
陈久额前的红发已经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应该相信谁?她死死咬住下唇,在两尊神像前踌躇不定。
右边那尊咧嘴大笑的神像实在太过诡异。中间这尊要正统得多,面容宝相庄严,眉眼低垂,确实是最像正神的一尊。
“快些决定。”黄静在一边催促道,“太阳要落山了。”
陈久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她颤抖着点燃三炷香,跪在蒲团上深深叩首。
可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神像动了。
9. 三尊神像
那尊原本最慈眉善目的神像,嘴角的微笑突然扭曲起来,形成一个夸张到近乎撕裂的狞笑。
“咯咯咯...”
巨大沙哑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神庙都在跟着震颤,听得人头皮发麻。
烛火剧烈摇晃起来,林枫看到几人投在墙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而神像的影子竟然在蠕动!手臂的影子像蜘蛛腿一样在墙面上伸展弯曲,剐蹭墙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抓挠声。
“它,它站起来了...”黄静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那尊神像真的在动,身体发出摩擦的脆响,碎石和灰尘从它的身上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暗红色的、仿佛血肉般的材质。
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几人,六只手臂诡异地摆动着,供桌上的香炉倾倒,香灰洒了一地。
陆远最先反应过来,“快走!”
林枫如梦初醒,拉上沈墨撒腿就往门口跑。
几人跑到了门口老远,才发现少了一人。“陈久呢?”张诚惊叫道。
陈久依旧呆呆地站在供桌前,像是被吓傻了,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在巨大神像的映衬下,她的背影前显得格外单薄,白色短袖被冷汗浸湿,紧贴在微微发抖的脊背上。
“陈久!”陈久缓缓转过头,脸色惨白如纸。她的嘴唇颤抖着,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像是已经预见到自己的下场,眼里充满了悲哀和恐惧。
“卧槽了,地上是些什么鬼东西!”张诚惊呼道。
林枫这才看明白,不是陈久不想跑,是动不了。
寺庙的地蠕动着,变得如同沼泽般松软,一支支青白浮肿的手臂从地下钻出,和他在偏殿时遇见的一样,像腐烂的水草般紧紧缠绕着她的双脚,还在不断地向上蔓延。
陈久的位置离门口只有几步远。她虽然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性格,但怎么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林枫咬了咬牙,一个箭步冲回庙里。
三米,两米——正当他想要跨过那道门槛,神庙的大门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砰”的一声擦着他的鼻尖紧紧关上。
透过最后一丝门缝,他看到那尊神像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眼前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六臂大人,没有皮肤遮挡,露出全身暗红的肌肉组织。面部模糊,看不清楚五官。
它正像蜘蛛一样蹲坐在墙壁上,六只手臂紧紧趴住墙面,十分邪性。
而陈久,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可怜飞蛾,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绝望地等待着被猎杀。
惨叫声穿透厚重的木门,刺进每个人的耳膜里。那声音包含着太多的痛苦和恐惧,听得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一串劈里啪啦的声响,像是供桌被掀翻、烛台砸在地上,还有某种黏腻的、令人不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被撕开。
没过多久,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归于一片死寂。竹林里恢复了平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们的幻觉。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人对视一眼,谁也不敢说话。就在这时,庙门像是完成了使命,“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要进去吗?”黄静打破了沉默。她看向其余几人,目光落在了林枫身上。当前这个情况下,都知道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想第一个进去。
林枫正欲抬脚,沈墨已经一言不发地越过他,一把推开了门。
神庙内部看起来和他们刚来时一模一样,破败、萧瑟,三尊神像安静地坐在台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墙壁上的焦黑痕迹更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甜腥味,混合着烧焦的腐臭味,当想明白这味道从何而来后,林枫胃里一阵痉挛。
陈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具焦黑的尸体蜷缩在供桌旁,碳化得几乎看不出人形。
而在香炉旁边,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张洁白柔软的...皮,像是一副艺术品。表面的纹理清晰可见,甚至能隐约看到毛孔。
烛火照耀下,那皮上某处闪着若有若无的银光——就像陈久的唇钉。这个发现让他的胃部再次翻涌。
这时,陆远从容地走向第三尊神像,拿起三炷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陆哥,你倒是会挑顺序。”黄静冷笑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她正熟练得用床单将那张人皮裹成三角包,“等别人试过才上?”
“老头说我们每个人都要请神,不能破坏规则。”陆远平静地点燃了香,拜了三拜。
青烟在空气中扭曲变形,那神像仿佛是受到了滋润,嘴角的邪笑似乎更明显了,原本残破的表面竟然也变得油润光亮了些。
林枫仿佛明白了。回想起老工匠的话,他只说要他们“请神”却只字未提实现愿望的代价。
从刚才的场景来看,或许这石母根本不是需要被“请”的神明,而是等待被喂养的某种存在。李飞的头,陈久的皮,他们这些外来游客就是所谓的祭品。
回去路上,因为老头要的皮有了着落,同伴们肉眼可见的心情很好,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在路上说说笑笑着。
林枫想到李飞和陈久临死前绝望的模样,陈久的那两行泪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默默地在队伍的最后方走着,落其余几人大大一截。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入掌心。在这个世界里,生命竟然这样脆弱,短短三天他们就折损了两个同伴。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些所谓队友的反应,暗害、算计、幸灾乐祸...这些他最看不惯的恶习在这个世界里仿佛最是稀疏平常。
沈墨静静地跟在他身侧两步远的位置,沿途只有竹叶踩在脚下的细微碎裂声。
“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久了,人都会变得冷漠自私?”他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子,石子滚着掩没在了竹林深处。
“不是梦境世界把人变成这样的,”沈墨幽幽开口,“他们本就如此,只是在这里撕掉了伪装。生存面前,人人都是吃人的猛兽。”
“可是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明明都是玩家,为什么要互相算计?”林枫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新人就像探路的石子。有些人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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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其他人的命试错更划算。”
一阵山风吹过,林枫忽然觉得发自肺腑的寒冷,他抱紧了双臂,紧紧盯着沈墨的眼睛,“那你呢?为什么愿意帮我。”
“看来...不得不告诉你了。其实,”林枫屏息聆听着,她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上天来拯救你的天使。”
林枫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绊倒。“喂!这种时候还开玩笑!亏你还笑得出来。”他语气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但心口的那块巨石似乎轻减了几分。
“也没什么,看你顺眼呗,”沈墨笑了,语气柔软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林枫读不懂的情绪,“你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后面两个,太阳快下山了,快着些!”远处传来不耐烦的催促。沈墨转身时,林枫看见她后颈处有一个图案一闪而过,像是羽毛形状的纹身。
但等他眨眨眼正欲看清楚时,只看到她扎起的发尾随着走路一晃一晃。
“走啦,小废物,”沈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着,“再磨蹭就把你喂给石母当宵夜。”
林枫连忙应着,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个荒诞的梦境世界里,真的存在那么一两个不像天使的天使也说不定。
昏黄的偏殿作坊里,老头佝偻着背,将那卷人皮缓缓地展开在案桌上。
林枫看着他那布满老茧的手在皮上来回摩挲着,又是一阵不舒服。
“不错,真不错...”他浑浊的眼珠泛起光彩,“这皮质地柔软,咳,是上等货色。”
“第三样献祭之物是什么?”黄静急不可耐地问。
“不知道。”老头咳嗽着,颤巍巍地抱起人皮,挪向楼梯。不一会儿,液体搅动的咕噜声从楼下飘了上来。
“那我们怎么准备?”黄静也没什么好气,烦躁地踢翻了脚边的木凳,倒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楼下忽然安静了。
片刻后,老头的脑袋从楼梯口探出来,稀疏的白发凌乱支棱着。
他偷偷看了眼沈墨,见她手里空空如也神色如常,没有要发疯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他慢条斯理地说,“只有参加仪式的人才知道。咳——不用提前准备,你们等着大典开始即可。”
“要加快了,”他嘴里念叨着,转身往楼下走去,枯瘦的身体像风中摇晃的芦苇,“还要制皮、晾晒、上色...”
晚上躺在床上,林枫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霉菌发呆。
虽然NPC都说等祭祀大典结束他们就能离开,但按照这两天的发展来看,他总觉得那祭祀大典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他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睡不着了?”沈墨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嗯。在想要是回不去怎么办。”
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沈墨换了个姿势,侧身面向他。“你很怕回不去么?怕死?”
“也不是,更多是担心家人朋友。”林枫把身上的被子紧了紧,“你在现实世界难道没有特别想见的人么?”
10. 竹林
沈墨闻言好像愣了片刻,目光穿过窗户,仿佛凝视着很远的地方,“有啊,”她说,语气闷闷的,听不出情绪,“非见不可的人。”
月光在她眼里流转,像是一池被搅乱的寒潭。林枫忽然意识到这个奇怪出现的女生,或许背负着比他想象中更多的秘密。
看着沈墨的侧脸,他忽然感觉心中莫名的熟悉和踏实,不知不觉昏昏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林枫惊醒的时候,竟然已经接近中午了,沈墨没在房间里。他心中顿感不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套上裤子,草草整理下准备出门。
“醒了?”沈墨推门而入,扔给林枫两个馒头一瓶水,“我看你睡得和死猪一样,就没有喊你。”
“…哦。”林枫匆忙往嘴里塞着馒头,差点噎到,边喝水边捶着胸口问,“上午发生什么了吗?现在出发?”
沈墨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翘起的脚尖轻轻晃着,看上去心情不错。“没什么,先把你的鸡窝头梳梳,我们晚些再出门。”
晚饭的时候,二人才慢悠悠地下楼。陆远有些黑脸,“你们睡得有够久的,来这度假了?”
“是啊,昨天可把我们零子累坏了,多睡了会儿。”沈墨语气暧昧,一把搂过林枫的脖子,“别想歪哦~我指的是搬尸体。”
黄静阴阳怪气道,“我们找出口位置找得脚底都要磨破了,有些人倒好,就想等着吃现成的。”
“黄姐,我可不敢吃你现成的。上一个吃你饼干的李飞,尸体都凉了几天了。”林枫声音压得极低,却句句带刺。
黄静正在盛饭的手猛地一抖,嘴角还挂着假笑,“林枫,你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张诚放下手中碗筷,跟着义愤填膺道,“早看不惯你们这些人的做派了。你和李飞是一个房间,敢说厕所的门不是你动的手脚?”
“放屁!”黄静索性不装了,脸涨成了猪肝色,尖着嗓子问,“关我什么事?谁知道那短命鬼是不是自己找死,碰到了其他禁忌。”
“都闭嘴!”陆远一拳砸在桌上,太阳穴青筋暴起,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祭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开始,出口位置还没有找到,你们还想不想活了?”
“现在知道急了呀,”沈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手指绕着发尾打转,“昨天把陈久的皮送给那老头的时候,你们不是都还很开心么?”
提到陈久,餐桌瞬间陷入一阵死寂。那邪神的狞笑仿佛就在眼前,如果祭祀大典上再遇到它,谁也没把握能活着出去。
“二楼那道木门是关键。”陆远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今天试了,那门锁很复杂,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你们有思路么?”
沈墨没有理会,起身拉起林枫的手往楼梯走。经过门口时,她回头扫了一眼,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从现在起,”她轻飘飘地说,“各凭本事,生死由命。”
“撕破脸没问题吗?”楼梯上,林枫问。虽然刚才过了嘴瘾,但那黄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陆远这个人他有些捉摸不透,但也绝非善类。细想还是有些不妥。
沈墨的脚步停在了门廊中间,仰头凝视着那副钟馗画像。“李飞、陈久都死了,你觉得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轮到谁?”
刚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零子,小秦,我可以和你们组队吗?”门板后是张诚的声音。
“可以吗?”林枫的手搭在门把上,忽然有些犹豫,转头望向沈墨。
她正盘坐在床沿,把玩手中的七星剑,从剑鞘拿出来又放进去,“随你。”
有了在偏殿调查的那次经历,林枫对张诚的印象很好。见沈墨也没有反对,他便打开了门。
张诚抱着铺盖卷挤了进来,背包里鼓鼓囊囊的装了全部家当。他咧嘴一笑,“嘿,想了半天还是和你们在一块儿安全些。晚上就打扰你们小情侣了哈。”
看林枫有些犹豫,他想了想,马上又补充到,“没事,我睡觉死,绝对不会影响你们。”
林枫嘴角抽了抽,“我倒不是说这个,晚上查房怎么办?”
“不用管查房了。”沈墨起身,剑鞘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印子。她问张诚,“你昨晚听见声音了吗?”
“216这几晚都差不多,”张诚说,“凌晨的时候总有播报声,灯也一闪一闪的,肯定是那男鬼又来了。搞得我都没睡好。”
...你刚不是还说自己睡觉雷打不动么。林枫表面微笑倾听,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第一晚后,他确实没再发现这218房间有什么异常。而这里和隔壁216的唯一区别,就是门后放着的那把七星剑。
他隐约想起门廊中央那副画像上,钟馗的法器好像就是它。沈墨手指抚过剑身的纹路,稳稳地放回门边。
林枫这才明白她为何执意要把它从那鬼地方带出来。不管怎么说,七星剑还是能护他们暂时安全。
“对了,小秦姑娘,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张诚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今天下午在神庙里,你怎么知道该选第三尊神像的?”
沈墨没有立即回答,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划了几下,将一张照片转向张诚。
照片是正面仰拍的,几乎把大殿的全景都取了进来。但是神台上方,只有最右边那尊神像孤零零地矗立着,左边的两个位置空空如也。
原来柱子上那副对联的真假虚实是指这个。张诚恍然大悟,随即又是一阵后怕。
幸好他抱对了大腿,不然现在庙里躺的可能就是他了。
“小秦姑娘,你脑袋真灵光,”张诚不大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赏,但想到了什么,马上又转为了同情,“相信哥,零子是个靠谱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看着沈墨一脸狐疑,林枫急忙打断,“黄静不是也拜错了吗?她和陈久拜的是同一尊神像,为什么没事?”
沈墨冷哼一声,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冷光。“马上就
会知道了。玩火者必将自焚。”
她躺回床上,抬手看了看时间,“今晚的重头戏在后面。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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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了我们去会会那口古井。”
“是竹林西边那口井?另外那组不是说没什么吗?”林枫呆呆发问。
“他们的话你也敢信?况且白天没有不代表晚上没有。”张诚笑容谄媚,“小秦姑娘肯定发现了什么,对吧?”
沈墨翻了个身,“再吵就把你俩丢出去。”
张诚对着林枫做了个“把嘴拉上”的手势。仔细想想,她说得确实有道理。宅院搜查过了,神庙也去了,眼下他们唯一没去过的地方,就是之前陆远他们说的那口枯井。
林枫有种预感,今晚真相就会水落石出。
“零子,你咋还睡地上嘞?”张诚大大咧咧地将铺盖卷铺在了林枫的地铺旁边,在林枫耳边说,“这地方阴气重。今晚有张哥陪你同床共枕,两个人挤挤暖和。”
林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把被子往边上挪了挪。他内心疯狂咆哮,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谁想和你挤啊?
浅浅眯了一下,子时一到,三人便蹑手蹑脚地潜进竹林。
夜色如墨,还下起了雨,整片竹林被笼罩在湿冷的雾气里,本就昏暗的视线更加支离破碎。
雨水把脚下的土壤泡的发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烂肉上,走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的,很费劲。
越往深处走,竹子间挨得越密。三人前后走着,林枫在最中间,手中电筒的光束在雨幕中更加微弱,只能照亮前方两三步的距离,其余地方都被黑暗包裹。
说来也是神奇,短短几天里,他已经有点习惯了这种诡异的氛围,又是被鬼吓又是扛尸体的,这些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在这竟是家常便饭。
“怎么还没到?”向西行进了许久后,张诚忍不住发问。那古井如同蒸发了一般,寻不到踪迹。
最让林枫崩溃的是,前方几支竹节上赫然飘着熟悉的红色布条,这是他们一开始为了辨别方向做的记号。
林枫看了眼时间,将近凌晨一点钟了,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而他们竟然一直在原地打转。
“鬼打墙了?”张诚也觉得不对劲。他转圈环顾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竹丛被风雨压得弯了腰,仿佛在俯身凝视他们,将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这下,他们甚至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沈墨斜倚在旁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被雨水打湿的黑发黏在苍白脸颊,眼尾洇开一抹红。
雨丝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整个人透着支离破碎的美感。她平静地看向林枫,“你有办法吗?”
林枫的指尖摩挲着手中七星剑的纹路。今天的竹林实在不对劲,而且这镇邪之物效力如何还不好说,不能贸然拿性命冒险。
等等,七星剑…他察觉到手中的剑身好像正在发出细微的嗡鸣。
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神庙里的那副对子。他嘴里不断念叨着,真当假处假成真,实若虚时虚亦实…忽然间福至心灵。
几人一直在依照常理找路。可在这个空间里,并非眼见为实!
他定了定神,举起七星剑,用力像旁边的竹子砍去——
11. 坟堆
竹子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应声倒下。
整片竹林随着剑锋扭曲变形,片刻间雾气散尽,像是撕去了幕布,一派完全不同的萧瑟场景呈现在他们面前,细密的冷汗瞬间爬上了脊背:
哪有什么竹林,眼前分明是一片荒凉的山头。而那些拔地而起的竹丛,竟是一块块半截入土的残破墓碑!
“我们...刚刚一直在坟堆里打转?”张诚的声音有些发抖。
三人沿着横七竖八的墓碑走着,甚至尽头处有几个看上去就是新的,泥土还泛着湿气。
走近了些,墓碑上的名字像针扎一样刺眼。
李飞,陈久,张诚,陆远...还有他和沈墨在这里的假名字,“林志零”和“秦齐”。唯独缺了黄静。
沈墨用剑尖挑起自己墓碑前的几捧坟头土。里面是空的,就像是在为放他们的尸体做准备。
离他们不远处,一口孤井正突兀地立在坟堆正中间,井沿石料有些开裂,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幽绿。应该就是他们在找的那口枯井吧?
沈墨跨过横七竖八的墓碑,走到井沿边缘,拿着电筒向井底张望。
林枫正要跟着过去,突然,“嘎吱...嘎吱...”一阵微弱的指甲抓挠声从脚下的泥土深处传来,七星剑在他手中震颤,嗡鸣声较刚刚更加强烈。
他挥挥手,阻止了旁边试图上前的张诚。
脚下的抓挠声越来越剧烈,他心中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沈墨!”他失声喊出了真名,声音在死寂的坟场格外刺耳。
井沿处,沈墨的身影纹丝不动。她死死盯着漆黑的井底,仿佛被什么东西攫住了心神。
“别管我,”她转过头,月光映在她的侧脸上,眼底翻涌着林枫从未见过的情绪,“走。”
而在她的脚下,坟包龟裂,无数青白的手臂破土而出,像疯长的藤蔓般缠上她的双腿。
那些手臂的主人正从墓穴里爬出,腐烂干瘪的头颅一颗接一颗钻出地面。
“咯…咯…”死尸的喉咙里挤出古怪的声响,争先恐后的想要挤出身子。
脸上的肉已经挂不住了,空洞的眼眶齐刷刷转向三人所在的方向。
林枫吓得肝颤,但下一秒,身体却先于思考动了起来。他抄起七星剑冲了上去,狠狠劈向沈墨身上的鬼手。
剑锋没入腐肉的闷响传来,“噗呲”一声黑血喷溅。
那活死人裂开的嘴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震得人头皮发麻。
它仍拖动着残肢,爬出来的速度更快了。
“啊啊啊啊啊张哥快跑!”林枫冲张诚吼道,一把揽过沈墨的腰,几乎是把她扛在了身上,头也不回地往山下狂奔。
身后传来黏腻的“咕啾”声,像无数没穿鞋的脚掌踩在湿泥里。
林枫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东西正摇晃着残破的身躯,以扭曲怪异的姿势飞速追赶着他们。
鬼哭声在坟地上空盘旋,林枫的肺像火烧一样也不敢停下。
“我去你奶奶的!!别碰老子!!”身后的张诚也好不了多少,一路被吓得哭爹喊娘,生怕自己落下被拖进那口专属定制的坟包。
直到一头扎进沿途某个隐蔽的山洞,二人才瘫倒在地。
张诚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那、那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林枫把沈墨小心地放在石壁上靠着,自己也一屁股瘫倒在地上,胸腔剧烈起伏。
“如果没猜错的话,”林枫喘着粗气,“那些应该是这里的原著民。”
“妈妈诶,真是太恐怖了。看见那些东西,我这辈子都不想吃干锅鸭头了。”张诚惊魂未定的说。
缓了会儿,林枫端详起七星剑。不知是不是刚才他救人心切用力过猛了,剑身碎了一道裂痕,摇摇欲坠。
“刚刚不是让你跑吗?”沈墨的声音很轻。她挽起裤脚,白皙的小腿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渗血抓痕,伤口边缘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身体下意识就动了。”林枫已经蹲下神,脱下外套扯成一条条布料,他低头包扎着,“没想那么多。”
风灌入山洞,打了个旋儿,扬起她散落的发丝。“林枫,”她忽然连名带姓的叫他,语气不容反驳,“没有下次。”
“咳咳,”张诚适时轻咳着打断这怪异的氛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那些尸体为什么忽然异动?小秦,你刚在井口看到了什么?”
“黄静的尸体。”沈墨幽幽开口,“身上有大面积尸斑。应该放了有段时间了。”
林枫和张诚同时愣住。如果说井里的是黄静,那这些天和他们同食共事的,又是谁?
“我听说,有些人会和空间做交易,”张诚想了会儿,沉声道,“用同伴的命给自己换条生路”。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黄静会提前几个小时出现在空间里,为什么她坑害同伴后却安然无恙,为什么三番五次地阻碍任务正常推进。
“所以,她初入此地就触发了死亡条件,然后和厉鬼达成了某种交易。”林枫皱眉分析着,“而这交易很可能就是——用我们所有人的命,换她独自通关。”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转向沈墨。她这些天针对黄静的种种行为,似乎早已看清真相。
“不过印证猜想罢了。”沈墨眸光幽深,“现在可以确定了。要破这个局,关键就在她身上。”
三人在洞内躲了好一阵,林枫甚至还在疲惫中打了个盹儿。
“醒醒零子,回去了。”张诚轻轻推搡着林枫的肩膀。“唔…”林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揉着酸痛的脖颈站起身,在洞口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薄雾缭绕间,外面又变回了那片清幽的竹林。
“走啊!”他回头对山洞内的二人喊道,却惊觉,背后的山洞竟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面覆满青苔的坚实山壁。
仿佛那山洞从未存在过。
沈墨正倚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她腿上的伤势不轻,几层衣料下仍能看见隐约渗出的血迹。“来,我背你。”林枫蹲下身,平视着她。
沈墨也没客气,直接倾下身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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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林枫的脖颈。
“姐,你是不是该,”才走出不远,林枫就开始气喘吁吁,“该减减肥了。”他忍不住抱怨。
“闭嘴。”
不减就不减,凶什么嘛…林枫心里委屈,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像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撇嘴哼哧哼哧前行。
好在返程路上没再生出什么变故。为避开旁人视线,三人绕过正门,径直从戏台后方的围墙翻入了宅院。
三人前脚刚踏入客栈前院,就看到导览员阿云立在客栈门前,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一夜未归,面对阿云林枫心里还是有点发怵。他背后的手攥紧剑把,偷偷打量着对方的脸色。
阿云却没说什么,紧抿的嘴角稍缓,“我是来通知诸位,祭祀大典定于今日傍晚在竹林西侧石母庙举行。”她加重语气,“请贵宾们务必准时赴约。”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审判日终究还是来了。
即使她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完不成大典的筹备任务,几人必死无疑;可即便完成了,参加这祭祀大典也是凶险难测。
三人草草填饱肚子,趁着天色还早,又在宅院内搜寻起来,试图再临阵磨枪找出些线索。
张诚凝视着二楼那扇诡异木门,眉头紧锁,“这应该就是出口吧?可钥匙在哪里,我们快把这景区翻遍了都没找到。”
“还没到时候,”沈墨用手敲了敲,门内传来空旷的回声,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远处隐约传来祭祀鼓声。蹊跷的是,整整一日过去了,陆远和黄静却始终不见踪影。
张诚站在院门口左右张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两个人又玩什么花样?”
“陆远应该已经发现了。”沈墨淡淡道。
“发现什么?黄静有问题?”
“嗯。他不笨,那口古井是他们最先探查的,陆远也是个老人,不可能什么都没察觉。”沈墨望向天边,声音渐冷。
如果黄静一人独活才能完成交易,那么剩余几人的存在对她来说都是威胁。她和陆远抱团必定也是没安好心。
陆远也不是傻子,难道会不知道她的目的?恐怕也是各怀鬼胎。
夕阳如血,将整座神庙浸染在一片橙红之中。
破旧的石墙竟比上次见时新了几分,仿佛因吸食了生命而容光焕发。
三人站在竹林间,远远的眺望着神庙。“真,真的要进去吗?”张诚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眼前熟悉的景象让他想起了几天前,陈久惨死在这里的恐怖画面,实在是不愿意再踏进这个阴森压抑的破庙了。
最瘆人的是门口那几个景区NPC:男女接待员,阿云,甚至还有个生面孔,几人的脸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黄色,像是几具干枯的蜡像。
三人刚踏进神庙前的空地,几个呆立许久的景区NPC突然齐唰唰地转过头来,脸上扯开不怀好意的笑容。
也许是庆典的关系,与往日的死气沉沉不同,此刻他们眼中跳动着病态的兴奋。
12. 祭祀大典
“司祝大人,他们…来了…”接待员阿云的红唇几乎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最中间穿着古旧祭祀服的祭司抬起枯枝般的手臂,指向他们三人。看身形,依稀可辨是几天前那场鬼戏的领舞者。
“时辰已到,”他沙哑的嗓音里带着癫狂,“即刻开始仪式!”
石阶两侧的火盆燃起火焰,将几个npc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林枫不自觉后退着,后背突然撞上一具冰冷僵硬的躯体。
他回头望去,不知何时,原本空荡的寺庙院落里,此刻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那些从坟堆里爬出的腐尸,此刻正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站立着:有的缺了半边脑袋,有的胸腔大开,有的缺胳膊少腿,那些半腐烂的脸在夕阳映衬下显得更加清晰可怖。
他们空洞的眼眶里爬满蛆虫,却仍迷茫的面向着神庙,像是虔诚的信徒,发出含糊不清的诵经声,“石母...永生...石母...永生...”
神庙的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露出里面吞噬一切的黑暗。
腐尸们拖着残缺的躯体,一步步地向三人逼近。
“等等,人还没齐啊,陆远和黄静还…”林枫话还没说完,背后一股蛮力将他们狠狠推入黑暗。
“砰——”沉重的庙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上,震落的灰尘在空气中弥漫。
“开门!你们这堆不人不鬼的东西,有种放老子出去!”张诚疯狂拍打着大门。
可回应他的只有门外潮水般涌来的诵经声。
祭司嘶哑又亢奋的声音刺透门板,“血肉为引——”
数十道破碎的声带挤出回应,“魂…归…石…母…”那些声音像是从腐烂的肺腔里挤出来,格外扭曲怪异,混杂着骨骼摩擦的咯咯脆响。
看样子,他们这些“祭品”俨然已是瓮中之鳖,等待着石母出现把他们揉碎撕烂。
庙内的陈设完全变了模样。六根刻满诡异符文的石柱环绕着中央祭坛,香烛燃烧的火焰将整个神坛映照得如同血池。
面前两座巨大的神像扔端坐在神台之上。只是,原本最右边那第三尊神像的位置空空如也。
它去哪里了…
林枫心底直发凉,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祭坛正中摆放的一具巨大石棺。
漆黑的棺盖遍布暗红色纹路,四周一圈的地上,跪拜着六个半人高的人偶。
这些人偶都穿着现代服饰,格子衫,冲锋衣…这不正是他们几人进空间时的穿着么!人偶们双手合十,仿佛正虔诚的对着石棺祈祷。
“哐!”
随着外面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声闷响从石棺内部传来,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里面有东西正在撞击石棺。
林枫快步绕到神庙后门,却发现门板也已经从外面被死死栓住了。
张诚用肩膀狠狠撞向门板,却只震落了簌簌灰尘。
石棺下的敲击声愈发强烈,伴随着石料磨蹭声,棺盖随之移位,露出五指宽的缝隙。
烛火映出棺内景象:沾满褐色污渍的裹尸布下,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正在剧烈起伏。
随着它的呼吸,裹尸布上干涸的血迹重新晕开,变成黏稠的暗红色液体,顺着石棺内壁缓缓流淌。
“这,里面躺着的是…石母?”张诚捂住嘴巴,小声惊呼。
“恐怕没错,”林枫退远了些,“而且看这架势,它很快就要醒了。”
紧迫之际,后门外忽然传来回应他们的敲击声。
陆远熟悉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张诚?是你们在里面吗?”
“是是是,”张诚几乎是扑到了门上,点头如捣蒜,“陆远老弟,快放我们出去。”
几秒钟后,陆远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放你们出来可以......”他语调带上几分古怪笑意,“但你们得先告诉我,真正的出口在哪儿?怎么出去?”
“我们怎么会知道。”张诚焦急的对门外吼道,“你先把门打开。”
“恕不从命。不知道的话,我就走了。”
“你……”张诚气得一拳砸在了门上。
“在那个没有门牌的房间,钥匙在黄静身上。”沈墨平静地对着门外说道。
“不可能!”陆远语气笃定,带着几分尖锐,“我搜过了,她身上明明什么也没有。”
沈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谁说钥匙是实体了。”她抚过七星剑身裂痕,“每场祭祀都需要法器与献祭之物。而那幅钟馗画像,就是第二个祭台。”
“那祭品是什么?”陆远急迫的问。
“相应的,祭品就是鬼。”
去哪里抓一只鬼来?钥匙,黄静,鬼,献祭…电光火石间,林枫什么都懂了。他猛地看向张诚,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骇——
黄静!她就是那把开门的“钥匙”!
“法器在我们这。开门,我拿给你。”沈墨沉声说。
门外突然安静,像是在思考她话的可信度。
几分钟后,门闩打开了,陆远一把夺过七星剑,脸上没什么表情,转头就走。
与此同时,石棺方向传来爆裂声。一只青黑色的巨手扒住棺沿,指爪深深抠进石料。
“跟上他!”沈墨喊道。根本来不及思考,三人冲进暮色中的竹林。身后,石母苏醒的尖利嘶吼与腐尸们狂热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在渐暗的天色中回荡不息。
石母的苏醒正将整个景区撕去伪装。几人一路狂奔,经过的竹丛在他们身后扭曲异变,转瞬间化作森然林立的墓碑。
腐尸们发现祭品逃脱,凄厉嚎叫声不绝于耳,追赶而来的杂沓脚步声响彻山间。
他们仓皇冲进宅院大门,却发现院内景象也已经面目全非。
戏班偏殿前,十余名浓妆艳抹的戏子僵立院中。他们穿着更衣室里悬挂的古旧戏服,描着夸张的油彩,正用怪异的腔调哼唱着一首阴森小曲,隐约可辨唱词——
“血肉作胭脂,骨为笛,魂归石母永不离...”
察觉到活人经过,他们歌声骤停,嘴角咧到耳根,漆黑的眼珠咕噜噜黏着几人移动。
隔壁偏殿的朱漆大门前,老工匠张开双臂癫狂呼喊着,嘶哑的嗓音因激动而带着哭腔。
“大典将成!”浑浊的泪水在他皱纹间蜿蜒而下。檐下木架上,那些晾晒的皮料在风中诡异地起伏鼓动,凸起一张张清晰的人脸轮廓。
它们嘴巴大张,像溺水者般拼命挣扎,想要挣脱这层薄薄的束缚。
幽暗的客栈长廊内,所有空置的客房此刻门户洞开,生锈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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轴吱嘎叫着。
青灰色的身影背对而立,头颅低垂,仿佛在向远方的神庙朝拜。
听到动静后,他们的脸转向后方看着几人,腐烂的面皮剥落,手臂却依然固执地指向竹林方向。
“靠!”这一幕幕看得林枫头皮发麻,忍不住骂出了口。
现在他才明白,这个看似冷清的景区其实人满为患,只是这些“人”他们之前看不见罢了。
陆远将七星剑横陈于供桌,刹那间烛火窜起三尺高。黄静被捆在画像下方,浑身颤抖着,精致的妆容被冷汗浸花,留下两道污浊泪痕。
“放,放过我吧...”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充满濒死般的恐惧。眼睛神经质地盯着上方的画像,仿佛那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她歪倒在地,虫子般蠕动,用肩膀一点点蹭向沈墨,喉咙里挤出哀求。“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全都告诉你...”
沈墨俯身轻轻挑起黄静的下巴,“说来听听。”
黄静嘴唇泛着青紫,“在这个景区里,我们这些玩家根本不是什么游客,”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而是用来复活石母的祭品。”
“神首要完整的头颅,神衣要新鲜的皮囊,神识要...要活人的意识。”
“只要这祭祀大典一成,我们将永远被困在这里,成为石母新的子民。”
闻言,林枫想起民俗表演台下那几十张空荡荡的座椅,酒店走廊里那些无人入住的客房。
冷汗顺着脖颈流下,他终于明白:
这景区从来都不是为活人准备的。
那些空着的座位和房间,一直都在等待着真正的主人。
他们的肉身在土下腐烂,被蛆虫啃食,等待着他们的神——就是石母复活,他们也可以走出坟墓,以这副残破的躯体存活于世。
原来,林枫等七人才是真正的表演者。那些游荡在阴影里,他们看不见的“贵宾”,一直在近距离观赏他们的恐惧。
“可以放了我么?我带你们出去。”说完,黄静讨好般地看向几人,乞求着。
陆远却一把揪住黄静的衣领,扳过她的头正对钟馗画像。黄静闪躲着,发狂般挣扎起来,双眼因愤怒而猩红,“陆远!你答应过我的!我告诉了你出口在哪——”
“是啊。”陆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眼底的疯狂,“可你没告诉我…”
七星剑突然刺出,剑尖抵住黄静剧烈起伏的胸口。“可是你没告诉我,你是开启出口的钥匙。”
劈落的瞬间,剑身断为两截。断裂处迸发的金光如烈阳般笼罩住黄静,她顿时发出惨嚎。
“啊啊啊——!”
那具精心保养的皮囊在金光中迅速碳化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本体。黄静蜷缩在地,嘴唇虚弱的嗡动着,“你们逃不掉的...”
她的身体开始雾化,却在彻底消散前露出诡异的微笑,“听...听见了吗?”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整座客栈为之一震。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间隔一致的沉重脚步声,如同远古巨人在大地上行走。
客栈梁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皮簌簌剥落。
“石母醒了。”黄静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带着幸灾乐祸,“她来找你们了...”
13. 生门
黄静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枚青铜钥匙。钥匙造型奇特,柄端雕刻着鬼脸,锁齿精密。
整座客栈剧烈摇晃,屋檐的瓦片暴雨般砸落。石母尖锐的笑声刺穿耳膜,那声音像是千百个女人同时在尖叫。
“找到你们了~”
“快走!她来了!”张诚的吼声未落,陆远已经抄起地上的钥匙冲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锁的房门。钥匙插入锁孔的刹那,锁芯发出沉闷的咔嗒声。
门开了。
远远的,林枫看到陆远的身体猛地僵住,钥匙从他指间滑落,在地上弹出清脆的金属音。
越过陆远僵直的背影,他看到屋内呈环形摆放着数十面古旧铜镜。
每面镜子里都映着陆远惨白的脸,而更恐怖的是,所有镜中的“陆远”身后,都站着那个六臂石母。
她全身由尸块拼凑而成。
李飞的头突兀地嵌于躯干之上,皮肤因腐化而黑紫,暴突的双目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
身披的人皮袈裟雕花繁复,每一道纹路都是被精心雕刻而出,朱砂绘制的神秘符号交错缠绕,渗出暗红光泽。
她血肉模糊的巨手扣住镜中“陆远”的肩膀,腐烂的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此时,镜外的陆远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瞳孔急速扩散,喉咙里挤出咯咯的怪响。
“你们...”
话音未落,镜面骤然渗出墨色水渍。数十只青灰腐烂的鬼手从镜中探出,抓住陆远的四肢和头颅——
血雾在房间里爆开。当林枫回过神来时,镜面上只剩下一道道鲜红的拖痕,而陆远已经彻底消失了。
沈墨俯身拾起青铜钥匙。她拨弄着钥匙柄端那张鬼脸,浮雕却突然睁开双眼,獠牙狠狠刺入她的指尖。
鲜血顺着浮雕的嘴角滴落,它贪婪的吸吮着。
“放开!”林枫急得要去掰开那鬼脸。
“没事。”沈墨反而忍痛将手指更深地按进鬼嘴。
随着一声骨骼错位的脆响,鬼脸突然痛苦地张大嘴巴,舌根处弹出一截森白的骨制钥匙。
两截钥匙蛇尾般绞缠在一起,青铜与白骨交融,最终变换为一把细长扭曲的钥匙,匙身上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正在微微搏动。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钥匙在她掌心微微震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沈墨站在钟馗画像前,鲜血淋漓的指尖轻轻抚过画像,血迹在画纸上晕开、吸收,竟隐隐也有脉搏般的跳动感。
“果然如此。”她猛地扯下画像。整张画像如同浸水的宣纸般碎裂脱落。可巨大的画像后,却根本不是墙壁。
而是一扇与对面一模一样的厚重木门。
“阴阳相生,死门对开。原来生路藏在这里。”张诚在一旁低声呢喃。
“零子,你来开。”沈墨将钥匙交给林枫。钥匙入锁的瞬间,鬼脸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
林枫强忍耳膜刺痛,手腕猛然发力——
刺目的白光从门缝迸射而出,瞬间吞没了三人的身影。
“小伙儿?醒醒,我们准备收摊了。”林枫在光芒的刺痛中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竟在北原火车站前的面摊上睡着了,还流了一桌子口水。
老板一边不情愿地擦拭着桌面,一边推着他的肩膀。
他茫然起身。刚才是睡着了吗?那些画面真实得不像梦境。掏出手机一看,20:15分——他的火车7:40就到站了,算上吃面的时间,不过才睡了五分钟。
短短五分钟竟能做出如此精彩的梦,看来自己在做梦这方面天赋异禀!想到这里,他有些自豪地挺直了腰板。
出站口的出租车司机们立刻围拢过来,热情地招呼着。
“汾河路,20块,走不走?”他试探性地问道。
“小伙子,这价钱我们连油钱都赚不回来啊。”司机们纷纷摇头。
林枫注意到人群里,那个梦里见过的平头精瘦男人也在撇嘴附和,心里这才略微踏实了些。
前一刻还在生死边缘挣扎,此刻却已坐在回家的车上。林枫仍有些恍惚,小心翼翼地搭话,像是在确认什么。“师傅,这都快过年了,还这么晚还出来跑车?”
司机一边调着收音机,一边用浓重的方言抱怨。“谁不想早点回家过年啊!可春运活多,能多挣点,给老婆孩子添置点年货......”
听着司机絮絮叨叨的牢骚,林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不过是个过于真实的梦罢了。车窗外的霓虹渐次掠过,他心底那份不安终于消散。
小区里张灯结彩,年味正浓。火红的灯笼将整个院落映照得喜气洋洋。
三三两两的住户悠闲地散着步,有牵泰迪犬的退休老人,有拿着年货大包小包往家赶的中年夫妻。
小孩们追逐嬉闹的欢笑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大人们“慢点跑”的呵斥,到处洋溢着生活的烟火气。
推开家门,馒头第一个蹿了过来。馒头是家里养的中华田园犬,浅黄色的胖胖一团,兴奋地围着他打转,粉红的小舌头不停舔舐着他的手指。
客厅里,母亲一如既往地絮叨着,“一年到头不着家,都二十七八的人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见不着...”
“男孩子事业要紧。”父亲在一旁打着圆场,却被母亲一句怼了回去,“就你会当好人!前两天是谁念叨老李家孙子都会叫爷爷了?”
“哥~你终于回来啦!”林霜拖着长音从房间里蹦出来,耳机还挂在脖子上,装模作样地给他捏着肩膀,。
“过年了,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呀?”她眨巴着眼睛,手指暗示性地搓了搓。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枫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在经历了那个恐怖又真实的梦境后,这些再寻常不过的家长里短,此刻却让他觉得格外珍贵。
夜深人静,他躺在自己房间干燥柔软的床上,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
那个光怪陆离的隐梦空间真的存在吗?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肯定是最近小说看多了,才会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梦。
但心底又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沈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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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臆想出来的角色吗?
谁想,这个疑问在第二天清晨得到了答案。
“叔叔阿姨新年好~”清脆的拜年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林枫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正打算继续补觉,突然一个激灵。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小枫快起来,你朋友来了!”母亲轻快的敲门声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林枫猛地弹坐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冲了出去。推开客厅门的瞬间,他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沈墨正笑吟吟地坐在他家沙发上,怀里堆满了父母塞的水果,手里还捧着一杯鲜榨果汁。
见他出来,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林枫,别来无恙啊。”
“沈…沈墨??!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枫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梦境。
沈墨突然戏精上身,委屈巴巴地撅起嘴。“昨天是谁说要永远在一起的?现在装不认识?你这个渣男!”
“咳咳!老林啊,我突然想起来年货还没买齐...”林母一个箭步从沙发上弹起来,疯狂给林父使眼色。
临走,她对着厨房喊道,“小霜!你昨天不是还说约了同学逛街吗?”
“啊?我什么时候...”林霜叼着半根油条从厨房探出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母亲一把薅出了门。
转眼间,房子里只剩下两人。林枫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喉咙,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个...要喝水吗?”
沈墨看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饮料,“你爸妈已经把我当水桶伺候了。”
她逗着馒头,轻轻挠着它毛茸茸的下巴。小土狗四脚朝天地打着滚,露出软乎乎的肚皮,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林枫有些局促,他搓着手指,“我...我真以为你是梦里的人。”
“哦?”沈墨眼睛一亮,凑近了些,温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耳畔。“所以你,做梦都想见我?”
“这个...”林枫耳根发烫,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笨,”沈墨戳了戳他的额头,“我们第一次见不就是在这栋楼吗?”
她得意地晃着脚尖,“我看电梯从15楼下来,就决定把你们这层的六户都敲一遍。没想到第二家就找到啦。”
林枫默默在心里给她的社牛点了个赞。“你也住这个小区?”
“不。”沈墨灵巧地剥开橙子,清甜的果香瞬间在空气中绽放。她掰下一半递给林枫,嘴角沾着橙汁,“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呀。”
橙子的清甜在舌尖漫开,林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说,空间任务都是真的是么。下一次任务是什么时候?”
“说不准。”沈墨站起身,随手套上外套,“可能几周,可能几个月。”
“那张诚,陆远他们也都是真实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人咯?”
“当然。”沈墨走到玄关处,“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14. 隐梦事务所
林枫没多问,利落地从门口衣柜抓了件外套,跟了出去。
楼下停着一辆亮黄色的保时捷911,流畅的线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几个遛弯的中年男人正围着车啧啧称奇,见到沈墨时眼睛更是一亮。她利索地掏出钥匙,潇洒地坐进驾驶座。
“上车。”她降下车窗,朝愣在原地的林枫扬了扬下巴。
“哦,好。”林枫在男人们艳羡的目光中钻进副驾,不自在地紧了紧身上起球的摇粒绒外套,上面还画着幼稚的卡通图案。出门太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换。
“没想到你还是个隐藏的富婆。”林枫扣好安全带,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喜欢吗?”沈墨推下墨镜,狭长的眼睛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缝,“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四十分钟后,保时捷缓缓驶入城郊一处工业园区。冬日的园区显得格外萧索,几栋工业风建筑的外墙上,褪色的涂鸦在寒风中沉默。
零星分布的工作室大多空置着,积尘的玻璃后是搬空已久的办公场地,这里像是被世界遗忘了。
林枫跟着沈墨绕到一栋类似旧仓库的二层平房前,按响门铃。斑驳的铁门上装了个面部识别锁,慵懒的电子女声从扬声器里传出,“哪位呀?”
沈墨对着摄像头面无表情道,“二六,开门。”
门开后,林枫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这里面乍一看就是个堆满建筑废料的普通仓库。
林枫不知所以然,跟着沈墨轻车熟路地跨过杂乱的建材,径直走向角落,原来杂物背后还藏着一部隐蔽的电梯。
电梯楼层按键除了1、2两层外,还有一个月亮形状的楼层标识。
沈墨低头在包里翻找了会儿,翻出一个圆形金属卡片,在感应处刷了下。林枫只觉得电梯在缓慢下行。
许久后,像是过了十几层楼的时间,电梯终于稳稳停下。
没想到电梯门后别有洞天。
这是层布置得超现实的梦幻空间。整个圆形大厅宛如幻境,地面铺展着青翠的人造草坪,每一寸草叶都修剪得完美无瑕,绿得近乎失真,找不出一丝枯黄的痕迹。
空间的穹顶如小型天幕,足有四五层楼的高度,四周墙壁与天花板连成一片天蓝,绘着蓬松的云朵和圆顶树冠的涂鸦。
只是部分颜料已经褪色,边缘处露出细小的裂纹,那些泛黄的云朵边缘透露着这个梦幻空间存在的年岁。
整个空间沐浴在一种奇妙的自然光中,明明看不见任何光源,却如同最晴朗的春日正午。
柔和的光线在草坪投下斑驳光影,仿佛真的有一轮看不见的太阳悬在头顶。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青草香,混着一丝老式游乐场特有的塑料与机油的气味。
这里像是某个被遗忘的儿时乐园,厚重的年代感既温馨又莫名地令人不安,有种想要迷失在这里的错觉。
他们此刻正站在圆形空间的“六点钟”位置。环顾四周,在相当于钟表零点、三点和九点的方位,各有一座红顶小房子。
走近细看,林枫才发现那其实是三扇房门,周围的墙壁被等比例绘制成房子的模样。
每扇门上都挂着铁质门牌:
零点方向:“梦境服务室”
三点方向:“异常处理室"”
九点方向:“账号注销室”
这种怀念又不真实的场景,让林枫突然想起小时候眼科医院里的视力检查。这些和那验光仪器里看到的画面如出一辙。
沈墨敲了敲服务室的木门,朝林枫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
眼前的登记室比预想中还要宽敞。正中央设着一个类似银行柜台的窗口,玻璃后坐着一名穿绿色西装的业务员。
窗口前,一个情绪激动的男子正挥舞着手臂,对着玻璃那端咆哮。“我不管你们是什么鬼机构,现在就要退出!你们这是损害我的人身安全,老子可以去告你们!”
“退出业务请移步隔壁账号注销室。”业务员机械地回答。
他一身鲜亮的翠绿色西装,搭配同色领结,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早已对这种歇斯底里的场面习以为常。
“可隔壁红衣服的小姐说,账号注销就等于任务失败...我会死的啊!”男人的声音软了起来,先前的强硬姿态彻底崩塌。
他双手撑在柜台上,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莫名其妙被拉进什么鬼空间,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好不容易活着出来,口袋里就多了这张卡片,我跟着背面地址找来...”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卡片。业务员接过,用指尖在卡片凸起的纹路上轻轻一按。
“根据记录,您还需完成八次梦境任务。”业务员的声音平稳,“提醒您一下:这是您的卡片余额。”
一片荧光绿色的全息投影文字在空气中陈列:
【用户信息】
姓名:李永顺
编号:D-0441
等级:初级探索者
梦境币余额:10
账号状态:已激活(剩余任务:8)
业务员将那枚带着体温的金属卡片递回,“李先生,按初级账号1:7的兑换率,您的10梦境币可兑换70万元人民币。”
“多,多少?”男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用脏兮兮的袖口胡乱擦了把脸,声音突然变得惊讶,“你是说...70万?真的人民币?”
“是的。”业务员嘴角扬起职业化微笑,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新的荧光轨迹:
-中级账号1:10-
-高级账号1:25-
-VIP账号1:100-
温馨提示:完成当前阶段任务可立即升级账号等级。
男人的喉结剧烈滚动着,攥着卡片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还有多久升级为中级?”男人迫不及待地问。
“若您成功通过前三关,账号自动升级为中级。若您成功通过前五关,账号升级为高级。”
他顿了顿,继续说,“VIP账号较为稀有,全空间目前不超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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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需通关空间任务后取得,余额自动清空转换为现实世界金额。”
看着男人由阴转晴的脸色,营业员适时补充道,“不过需要提醒您,如果在后续任务中失败,当前未兑换的积分将全部清零,且无法转换为现实货币
“那我现在就要兑换!”男人急切地把卡片往前一推,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营业员接过卡片,继续解释道,“另外请注意,每次进入副本需要消耗5-8枚梦境币作为入场费。若账户余额不足,同样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
“这么说...保险起见我只能兑换20万?”男人快速盘算着,“那如果我完成下一个任务,能获得多少?”
“根据任务难度不同,奖励在8-20枚梦境币之间浮动。越往后的副本难度越高,相应的奖励也会更丰厚。”
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也就是说,如果下个任务顺利,运气好的话我能再赚几十万?”
“确实如此。”营业员微笑着确认。
男人咬着嘴唇纠结了片刻,最终果断换了二十万出来。他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大厅。
“下一位。”窗口业务员没有感情地喊着。
林枫有些茫然。按照男人所说,第一次任务结束后会获得一张卡片,可是他压根没有收到过这种东西啊。
沈墨一把拉着他坐下,“他的卡掉了。申请找回。”
营业员看到沈墨,愣了一下,态度客气了起来,“沈小姐,马上为您处理。但是账号异常需到异常处理室进行登记的。”
“知道了。我去给他登记。”沈墨转身走向门口,临走前嘱咐道,“你先办着。”
林枫刚点头应下,迎面对上了营业员深不可测的目光。
“林先生,请正视屏幕进行虹膜识别。”
“好。”林枫正襟危坐,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可能是歪打正着了。看您有些面熟。”营业员微笑着。
林枫的卡片信息显示:
姓名:林枫
编号:D-0017
等级:初级探索者
空间余额:12
账号状态:已激活(剩余任务8)
林枫微微蹙眉,17号?新人的编号会这么靠前吗?
营业员仿佛看穿了他的疑虑,“可能是前持有者销号后,重新分配给您了。”
说着,他将一张崭新的卡片推到林枫面前,“请收好您的新卡。”
指腹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林枫仔细端详起来。
银质徽章正面精雕着渐变的月相图,从新月月牙到满月,月轮共分九层,在灯光下流转着冷冽的锋芒。
此刻他的卡片上,唯有最外层勾勒着一线金边,宛如初生的月牙。卡片背面,一行小字刻着这个神秘地方的地址。
“所以...随着等级提升,月相会逐渐圆满?”林枫用指尖轻抚过那些锐利的刻痕。
“没错。最高等级的VIP账户持有的,都是鎏金满月卡。”
15. 现实世界
林枫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仍不见沈墨回来,便起身四处转悠起来。
傍晚的光线温柔地笼罩着整个空间,人造天幕上的云层染上淡淡的橘色。
他沿着边缘闲逛,忽然注意到电梯旁还有一扇隐蔽的暗门——被巧妙地漆成与墙壁相同的蓝色,不细看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门紧闭着,没有标识,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了。
他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林枫!”
他闻声望去,沈墨正从另一边尽头的房间走来,指尖灵活地转着一个小物件。
走近后,她随手将东西抛给林枫——是个金属材质的磁吸纽扣。
“把它吸在卡片上。”她说道。林枫照做,将纽扣贴合在卡片边缘。“这是干什么用的?”
沈墨晃了晃自己手中同样吸附着纽扣的卡片,嘴角微扬,“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啊?”
“用梦境币换的组队道具。”她轻描淡写地解释,“以后我们会匹配到同一个副本。”
“哦...”林枫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落在沈墨的卡片上。那上面的镀金月牙,居然也只比他的略大一点点。
“等等,你不是老玩家吗?”他惊讶地抬头。
沈墨抱起双臂,似笑非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老玩家了?人家也不过只比你多进了一次任务嘛。”
“可你那么厉害,还那么有钱,我以为…”林枫结结巴巴。
“智商高,家境好,有问题?”她傲气地扬起下巴,“怎么,后悔跟我组队了?”
“没、没有!”林枫连忙摆手,“就是有点意外。”他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
刚迈出工业园区,林枫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林霜支支吾吾,“哥...妈让我问问,你和那个...呃...嫂子姐姐有空的话,要不要回来吃年夜饭?”
“什么嫂子!”林枫压低声音呵斥,耳根却不自觉地发烫,“小孩子别乱说话。”
“反正话我带到了哦!拜拜~”林霜飞快挂断了电话。
林枫握着手机,有些尴尬地看向沈墨。“那个...今晚就是除夕夜了,你要回家团年吗?”
“我家人不在这里。”沈墨平静地摇摇头,目光投向远处逐渐亮起的街灯。
林枫闻言有些讶异,脱口而出,“那...要不要来我家?”话一出口又觉得唐突,急忙补充,“就普通吃个饭。”
沈墨转过头,晚风吹起她的发梢。她轻轻勾起嘴角,“好啊,求之不得。"
除夕夜的客厅里,电视正播着热闹的春晚。林父林母张罗了满满一桌年夜饭。
饭桌上,林母心疼地看着沈墨纤细的手腕,“丫头太瘦了,得多吃点。”边说边往她碗里堆成小山。
沈墨也一点都没客气,放开了吃相,举着油汪汪的鸡腿大快朵颐,还豪爽地连干了两杯白的,看得林枫目瞪口呆。
饭后,林母把几个晚辈赶到客厅看电视。荧幕上的小品包袱老旧,可沈墨却笑得前仰后合,连最生硬的谐音梗都能逗得她哈哈大笑,笑得林枫和林霜兄妹俩面面相觑。
“你很久没看春晚了?”林枫试探地问。
沈墨眼睛仍盯着电视,轻声道,“嗯,很久了。”她突然转头望进林枫眼底,“这种感觉真好。”
“什么感觉?”
“像这样...”她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和你一起守岁的感觉。”
“咳咳!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回房打游戏了!”林霜一个激灵弹了起来,冲林枫挤眉弄眼,用口型说了句“你小子可以啊”,逃也似地溜回了房间。
沈墨也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林枫起身拿起外套。
跟父母道别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林枫接过车钥匙,自觉地坐进驾驶位。夜路上,沈墨支着下巴望向窗外,街灯的光影在她侧脸明明灭灭。
车子最终驶入城郊一处幽静的高档小区。停好车后,林枫掏出手机准备叫车。
“客房都空着,”沈墨倚在玄关,半边脸藏在阴影里,“明天再回吧。”
“这...不太合适吧。”林枫局促地搓着手指。
“矫情什么,”沈墨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如果打地铺也算一起睡的话。
她家是个宽敞的大平层,三间客房都空置着。她随手打开电视,荧幕的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地跳动。
“林枫,”她突然唤道,“我饿了。”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林枫哭笑不得,认命地去翻冰箱,结果只看到空荡荡的冷藏室,“你平时都靠喝西北风活着?”
“想起来就叫外卖,忘了就不吃。”沈墨盘腿坐在沙发上,理直气壮道。
“要吃点有营养的啊。”林枫像个操心的老母亲,开始在厨房翻箱倒柜。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的努力下搜刮出一袋临期挂面、两颗鸡蛋和一根蔫巴巴的青椒。好在油盐酱醋这些基础调料还算齐全。
“等着。”他系上围裙,锅铲碰撞声很快填满安静的厨房。不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青椒煎蛋面端到了沈墨面前。
沈墨双眼放光,呼噜呼噜吃得汤汁四溅。“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了。”她餍足地舔着嘴角。
零点的钟声伴随着窗外炸开的鞭炮一同响起。绚烂的烟花透过落地窗,在沈墨脸上投下绚烂光影。
林枫突然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
“喜欢的话...以后常做给你吃。”他轻声说,声音却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
“你说什么?”沈墨凑近大喊。
“没、没什么!”林枫慌忙摇头,耳根烧得比窗外的烟花还要红。
躺在客房的床上,林枫摩挲着金属卡片冰凉的表面。上面的纽扣像只黑色甲虫,静静吸附在卡片边缘。
他轻轻按压金色月牙,幽蓝的光幕再次浮现在黑暗中。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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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办理窗口那个男人的编号是441,他的这张编号是17。说明他这张卡的前任主人很有可能是最早的那批老玩家了。
是通关之后账号注销了,还是...林枫掐断这个不安的念头。
不管怎么样,先活过下一关再说吧,他将卡片攥在掌心。
第二天一早,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将林枫从睡梦中惊醒。沈墨的房门依然紧闭,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轻手轻脚地出门,采购了一堆新鲜蔬果蛋奶,熟练地在厨房忙碌起来。
作为资深美食爱好者,他厨艺不错,锅铲翻飞间,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很快出炉。
他将饭菜仔细分装进保鲜盒,整整齐齐码进冰箱。
回到父母家时,客厅已坐满了拜年的亲戚。二舅正和父母闲聊,话题中提到了一个同事家的孩子。林枫听着,蹲坐在一旁剥橘子吃。
“我以前那个同事,李渊,记得吧?”
“个子不高,看着挺精明的那个?”
“对,他家小女儿,前几个月突然得了怪病,成植物人了...”
“植物人”三个字像一记闷雷,林枫手中的橘皮猛地掉落。他不动声色,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二舅突然转向林枫,“小枫,那姑娘好像还跟你同校来着?成绩挺不错的,叫李什么...李思什么?”
“李思瑶?”林枫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瘦白净的女生身影,记得她好像是隔壁班的班长。
“对对对!”二舅一拍大腿,“说来也怪,那孩子出事前突然把工作辞了,整天窝在家打游戏,跟中了邪似的。老李两口子现在...”
长辈们的叹息声在耳边渐渐模糊,林枫只觉得后背发凉。他借口去洗手间,快步走到阳台拨通了发小夏临川的电话。
“喂,临川?我回北原了,晚上聚聚?”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骂声,“林枫你他妈还知道联系老子?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老子差点去报警了!”
林枫愣住了,他完全不记得收到过夏临川的消息。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晚上把韩骁也叫上吧,好久不见,有些事想问他。”
北原这座小城,人际关系盘根错节。韩骁虽然和林枫算不上至交,但好歹是高中同窗。
更重要的是,林枫依稀记得,韩骁和李思遥曾经是同班同学。
“知道啦~”电话那头的夏临川故意拖长音调,“好不容易回趟老家,居然是冲着打听别人去的,真让人心寒呐。”
“少贫,”林枫笑着打断,“晚上我请客,老地方见。”
“得嘞!林少爷发话,保证把人给您带到!”
所谓“老地方”,是他们高中时常光顾的那家露天烧烤摊。
简陋的塑料桌椅,永远冒着烟火的炭炉,那里承载了太多青春记忆。
林枫挂掉电话,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发呆。李思瑶的事,他隐约有种不好的猜想。
鞭炮声依旧热闹,却驱不散他此刻心头的阴霾。
16. 空间探索者
林枫换上件休闲外套准备出门,突然想起在上个副本中张诚提到的“诚锐健身”。
他看了看路线,应该来得及赶在晚饭前查探一番。虽然不确定对方所言真假,但既然顺路,去看看也无妨。
下楼时,他又撞见了昨天那几个八卦的中年男人。这回他们看见林枫骑着共享单车出门,脸上立刻浮现出“果然如此”的暧昧表情。
“看什么看?”林枫没好气地瞪过去,对方赶忙收回目光看向了别处。路过时,还是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看来是被甩了…”
诚锐健身位于三公里外的商场内。出乎意料的是,大年初一这里依然营业,而且客人不少。
刚踏进玻璃门,一个肌肉虬结的年轻小伙就热情地迎上来,递过宣传单,“帅哥,新年特惠课程了解一下?”
林枫接过传单,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这儿有位叫张诚的教练吗?”
年轻教练明显一怔,摇摇头,“没听说过。”
林枫正打算离开,里间突然走出个年长些的壮汉。他瞪了眼年轻教练,随即堆满笑容迎向林枫,“新人不懂事,您别见怪。是林先生吧?张总刚出去办事,特意交代过您要来。”
被引进办公室后,林枫随手翻看着健身宣传册。
透过玻璃门,他看到刚才那个年轻小伙正探头探脑地张望。林枫招手叫他进来,“小哥,我想办张年卡。”
年轻人眼睛一亮,忙不迭递上价目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老板好”。
“零子!”张诚风风火火推门而入,结实的臂膀一把将林枫搂住,“真没想到你会来!”黝黑的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眼角挤出几道笑纹。
“张哥,你可没说这家店是你开的啊。”林枫笑着打趣道。
张诚摸了摸后脑勺,笑容里带着几分感慨。“嗨这店啊,是用上次任务的梦境币兑的。刚开张没多久。”他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林枫的肩膀,“代我向小秦姑娘问好!”
林枫想起了什么,“张哥,你下次任务就是第四次了吧?”
“是啊。”张诚的眼神黯淡下来,望向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的人们,“副本一次比一次凶险...说实话,上个副本要不是你和秦姑娘,我可能早就交代在里面了。”
他苦笑着,“趁现在还活着,总得做点想做的事。”
“没考虑过找队友吗?”
“谁不想呢?”张诚叹了口气,“但靠谱的队友太难找了。”他沉默片刻,“再说了,只有高级账户才能指定组队对象。”
林枫心头一跳。“那...初级用户有可能组队吗?”
“从没听说过。”张诚摇摇头,“一般组队,都是大佬带着新人。”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在电脑上快速敲击几下,推给林枫一个网址。“这是玩家自发建的论坛,有些攻略贴挺实用的。”
林枫默默记下网址,又坐着闲聊了会儿,眼看天色渐晚,他起身准备告辞。
“兄弟,随时来练!哥这儿对你终身免费!”张诚在门口拍着胸脯说。“下次带沈姑娘一起来,哥请你们吃火锅!”
推开大排档油腻的塑料门帘,烧烤热烘烘的炭火气扑面而来。夏临川在靠门的位置拼命挥手,“林枫!这儿!”
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串散发着诱人香气。两人刚点完菜,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坐到了他们对面。
当那人摘下口罩,林枫才隐约认出眼前人的模样。“韩骁?”
“嗯。”
“卧槽,你参加特种部队去了?”夏临川瞪大眼睛,手里的烤韭菜都忘了往嘴里送。
几年不见,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曾经的开朗小胖子如今一身劲瘦,脸颊凹陷,眼神冷峻,像是参加了某种特训。
“最近减肥。”韩骁回得不咸不淡,却拿起面前五花肉一串串的往嘴里塞,像是饿了很久。
“对了,”夏临川用手肘捅了捅林枫,"你不是说有重要事要问韩骁吗?”
闻言,韩骁抬起了头。
“哦,很久没联系了,想问问老同学的近况,”林枫若无其事地夹着菜,余光瞟着韩骁的反应,“李思遥的事情你们听说了么?”
“好像听说她生了场病,还挺严重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夏临川老实答道。
“听说她发病前辞了工作,整天颓废在家,沉迷游戏?”林枫加重语气,紧盯韩骁发红的双眼。
“是啊,我还听八班的说,她头脑不清楚,每天神神叨叨的,喊着什么鬼啊,要死了之类的,可能是精神不大好。”夏临川叹了口气,“挺漂亮一姑娘。”
“你们懂什么!”韩骁突然拍桌而起,桌上的啤酒瓶叮当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坐下,“不了解就别乱说。”
夏临川被他突然的发脾气搞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疑惑地看了眼林枫,“我,我们也没说什么呀。你清楚情况,你来说嘛。”
韩骁反复用手指碾着花生壳,碎屑在桌面上散落成一片。他指节发白,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烤架上的油烟在三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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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绕,将各自的表情模糊成一片。夏临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去趟厕所。”
待他走远,林枫倾身向前,声音压的很低。
“韩骁。”
对面抬起猩红的眼。
“你也进空间了?”
韩骁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瞳孔紧缩,怔怔地盯着林枫。
“你也是?”
两个男人隔着饭桌对视,周围吵闹的食客仿佛突然远去。
林枫压抑住激动的情绪,“你现在是第几次了?”
“第五次。”韩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烤架上的炭火突然爆出几点火星,映得韩骁的脸忽明忽暗。林枫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头的问题。
“所以李思遥她...也是玩家?”
“嗯。”韩骁仰头灌下整杯啤酒,玻璃杯重重砸在桌面上,“她本该是第七次了。”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自己的大腿,声音嘶哑,“就差两次。就差最后两次,她就能彻底解脱...”
林枫心头一沉,喉咙发紧。在震惊惋惜之余,李思瑶的遭遇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们大多空间探索者未来的结局。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林枫声音发涩,“只能永远当个无意识的植物人?”
韩骁握紧杯身,颀长的手指擦去上面潮湿的水汽,“除非...”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除非有人愿意,也有能力进入混沌梦境,把她带回来。”
林枫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但这几乎是天方夜谭。”韩骁颓然地摇头,语气充满不甘,“普通人能成功通关九个副本都已经是万里挑一,更何况还要带着迷失者,重头再来一次?”
“你们此前一直在组队?你是第几次了。”林枫轻声问道。
“刚刚结束第六次。”他满脸疲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也许下一次,就是我的最后一次了。”
夜风卷着烤架的油烟略过,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不过,只要我接下来能成功通关,”韩骁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倔强地燃烧,“我一定重返梦境,把思瑶救出来!”
林枫被他的情绪感染。他看着对方一脸真诚,鬼使神差般地开口。“要不要一起组队?你是高级账号,应该可以指定队友吧。”
韩骁讶异地抬头,对上青年坚定的目光。“你想好了?”
“嗯。我也希望思瑶能回来。”林枫笑笑,仰头把杯中最后一口啤酒喝干。
17. 第二个梦境
夏临川的脚步由远及近,两人默契地收住了话头。夏临川小心翼翼地落座,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记得高三那年运动会吗?”林枫突然提起,“韩骁跑一千米时摔了个狗吃屎...”
“放屁!那是战术性滑倒!”韩骁拍着桌子反驳,嘴角却扬起久违的笑意。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往事的笑料冲淡了方才的凝重。夏临川偷偷用手肘捅了捅林枫,压低声音问“你俩说啥了?我才去个厕所的功夫,他怎么就不生气了。”
“没啥,和他解释了一下,说以后多聚聚。”林枫举杯掩饰心中的复杂。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看着夏临川没心没肺的笑脸,胸口泛起一丝酸涩。有些真相,注定是梦境世界的秘密。
就算说出来,这个一直活在阳光下的普通人,又怎能理解那些在噩梦中挣扎的绝望?
聚会散场后,林枫第一时间找到沈墨商量组队的事。他怕沈墨不答应,斟词酌句地提起韩骁。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沈墨听到韩骁的名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你...认识他?”林枫诧异道。
“不认识。”沈墨梳着头发,头也不抬,“梦境探索者圈子小,活过五次任务的都在圈内小有名气。我多少听说过他们这队的作风,能力应该也不差。”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梳子突然卡住。
沈墨抬头直视林枫,“你搬来住吧。”
见林枫愣住,她补充道,“下次任务不知什么时候来,住一起方便照应。”
“好。”林枫刚应下,突然想起什么,“可我年假就剩几天了,要返工…”
“返什么工?”沈墨无语地皱起眉头,“你就这么爱上班?上班重要命重要?”
林枫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沈墨说得对,工作没了可以再找,死在副本里可就真的啥都没了。
第二天,他对亲友谎称公司提前复工,抽空回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后,就推着行李箱搬进了沈墨家,从此开始了健身房与公寓两点一线的生活。
在等待下一次任务降临的日子里,看着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逐渐明显,他觉得自己对未知副本的恐惧也在逐渐转化为信心。
某个深夜,林枫蜷在客厅沙发上看《山村老尸》。
为了锻炼胆量,他最近把能找到的恐怖片都刷了个遍,还特意选在夜深人静时观看,以增强沉浸感。
林枫得意洋洋的和沈墨宣称,自己已经对恐怖镜头免疫了。
他一边刷着手机,还不忘对着电视里的恐怖情节评头论足。“这主角是不是傻,明知道闹鬼还往水下钻...”
话音未落,在他抬头的一瞬间,电视里楚人美惨白的鬼脸竟在现实中重现——
一张没有五官的雪白面孔近在咫尺,在电视荧幕的冷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
“卧槽——!”林枫一个激灵,抱枕飞起到了天花板上。
直到看清那张“鬼脸”边缘的翘起,才发现是沈墨敷着一张惨白面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姐,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他声音都变了调。
沈墨慢悠悠地从他面前“飘”过,面膜下的眼睛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回了卧室,留下惊魂未定的林枫呆坐在沙发上。
他心有余悸地关掉电视,刚要回房,手机突然“叮”地一震——是隔空投送的提示音。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果然,那个熟悉的提示框果然又出现了:
「隔空投送:iphone017想要共享1张照片」
点击“接受”的瞬间,一张新的实况照片跃入眼帘。
这次的照片有些难以辨认。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狭长走廊,惨白的地砖在白炽灯管闪烁的冷光下泛着病态的反光。
两侧排列着数个幽暗的格子间,黑洞洞的门洞如同张开的嘴巴,看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照片拍摄的方位很低,像是把手机贴在地面上拍的一样。
“沈墨!”林枫大喊着冲进主卧,差点和正在摘面膜的沈墨撞个满怀。
两人反复播放着这段3秒的实况画面,可再找不到其他线索。
“这是...酒店?还是写字楼?”林枫眯起眼睛仔细分辨。忽然,沈墨“嘘”地一声示意他安静,调高了手机音量。
啊!林枫这才想起,实况照片是会把环境声音录进来的。
可传入耳中的只有环境底噪,直到将音量调到极限,隐约捕捉到了一丝飘渺的歌声。
林枫立刻打开音频处理软件,开始分离音轨。经过一番调试,那段被掩盖的旋律终于清晰地播放出来——
“泥娃娃,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
这不是小时候很流行的一首儿歌么?
“等等。”沈墨按住林枫的手,“把最后那段音轨再放一遍。”
林枫拖动进度条,那诡异的儿歌声再次响起,“泥娃娃,泥娃娃...”
“背景音里还有别的。”沈墨将音轨又慢放了一遍。在儿歌的间隙,能听见老旧金属物件运转的“哗哗”声响,就像…
“摇摇车?”他猛地抬头看向沈墨。
“嗯。有小孩子玩的摇摇车,环境空旷,格子间,那大概率就是...”
“百货商场!”林枫瞬间明悟,脑海中有了场景。
他立刻拨通韩骁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含糊的咕哝声,但在听到“副本开启”的瞬间清醒起来。
“给我发个地址,马上来找你们。”韩骁声音严肃,背景音里是车子启动的引擎轰鸣。
在等待韩骁赶来的间隙,林枫快速在网上检索着与商场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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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传说。
当搜索框输入“商场灵异事件”关键词后,页面立刻被广市利港广场的诡异传闻占据。
这个始建于九十年代的老旧商场,因接连发生数起跳楼事件而声名狼藉。
网传深夜时分,空荡的商场里会莫名响起孩童的嬉闹声和脚步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商场招牌的“广”字上半部分连笔设计,在夜色中远看竟像极了“尸”字,让“利港广场”变成了“利港尸场”。
不过文章最后也都辟谣了,这传说多源于网络的二次创作以及口耳相传的过度解读。
“看来这次副本任务是在商场里。”林枫试图用玩笑缓解紧绷的气氛,“上次去景区是参加表演仪式,这次去商场做什么?总不会是让我们去当售货员吧,或者是夜班保安巡逻?”
“说不定真被你说中了。”沈墨滑动着手机屏幕,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不多时,韩骁匆匆赶到。他紧盯着那张诡异的照片,眉头拧成了结。
“你是说,每次进副本前都会收到这种预告照片?”
“至少目前两次都是这样。”林枫点头。
“从收到照片到进入副本,时间上大概间隔多久?”韩骁追问道。
林枫回忆着上次经历。他是在火车上收到的照片,过了小半天时间,他到北原站的时候,被拉入的隐梦空间。
“大概三四个小时吧。”林枫回答说。
三人沉默地坐在客厅里,静待副本来临。
这可能就是学霸和差生之间的差距吧。韩骁还在手机浏览器上疯狂刷着各地商场有关的新闻,沈墨则气定神闲在旁边翻着书。
林枫夹在两人中间,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直到墙上的挂钟指向3:47,他被熟悉的闹钟声音惊醒。他下意识去摸手机,却只触到冰凉的沙发皮革,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电视机不知何时自动开启,雪花屏的沙沙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晃得刺眼。
闪烁的冷光将家具映照得忽明忽暗,沈墨和韩骁的外套还搭在椅背上,人却不知所踪。
“沈墨?韩骁?”他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回荡。几扇半开的房门后,黑暗浓稠得仿佛能吞噬光线。
林枫独自走下楼,推开单元门的瞬间,熟悉的压迫感让他呼吸一滞。
整个世界再次被浓稠的白雾吞噬,能见度不足一米。潮湿的雾气缠绕着他的脚踝,像孩童冰冷的小手。
“它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没有亲爱的爸爸也没有妈妈…”
远处传来《泥娃娃》变调的旋律,时断时续地飘荡在雾中。
他试探着迈出一步,脚下的水泥地变成了潮湿的瓷砖。白雾渐渐散去,映入眼帘的是利港广场斑驳的入口,锈迹斑斑的“尸”字招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18. 利港广场
保安吴三元没想到,同巡逻队的同事接二连三的借故请假了,最后只剩下他独自在这座空荡荡的商厦里值夜。
“再坚持几天,招聘广告已经发出去了。”外包安保公司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道,“过两天就有人来和你换班。”
吴三元攥紧了拳头。要不是现在工作难找,这里的工资又是其他地方的近三倍,他早就甩手不干了。
天天一个人值夜班,几乎全周无休,这是人干的活么?
利港百货商厦,这座曾经门庭若市的老牌商场,多少商户挤破脑袋想入驻进来,如今只剩下萧条。
前年那场火灾过后,一切都变了。
今晚的巡逻格外渗人。凄厉的夜风拍打着商城的玻璃幕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吴三元紧了紧身上的制服,手电筒的光束在漆黑的走廊晃动,连他这个干了十几年的老保安都觉得浑身毛毛的。
检查完四层,他松了口气,欢快的口哨声在楼层中回荡。指尖刚要触碰到电梯按钮,却发现原本停在四层的电梯,不知道被谁叫到了一楼,此刻正在缓缓上升。
“这么晚了,还有商户回来?”他皱眉看着指示灯上跳动的楼层数字。
电梯门在他面前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真是见鬼了。”他跨进电梯,随手按下一楼。
就在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所有按键全部熄灭。任他拳打脚踢,轿厢就像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叔叔,我东西丢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吴三元浑身僵直。
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背对他的小男孩,正低声哭泣,瘦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着,看上去十分可怜。
也许是刚刚看走眼了吧,他自嘲地摇摇头。
“小朋友,这么晚了,是和妈妈走失了吗?”他关心地想要伸手安抚,却在碰到对方身体的时候触电般缩回。
这孩子身上怎么这么冷。
男孩不为所动,喃喃重复着。“找不到...找不到...叔叔,帮帮我。”
吴三元耐心蹲下,试图扳过男孩的身子。“什么不见了,玩具吗?这么晚了,先回家,叔叔帮你找。”
男孩闻言止住了哭泣,慢慢转过头。闪烁的白炽灯下,面对他的是一张焦黑溃烂的面皮。
男孩裂开嘴,声音尖细。“我的脸...叔叔,我的脸不见了,你的给我好么?”
电梯在吴三元的惊叫声中急速下坠...
—————————————————————
林枫推开商场的旋转玻璃门,一股裹挟着潮气的发霉香水味扑面而来。门内聚集的七八个人齐刷刷转头,打量的目光将他从头扫到脚。
他微微点头示意,穿过人群。另一边的休息区,沈墨正倚在立柱旁。她不再是上个副本里无害的素净模样,此刻烫卷的长发如海藻般披散,烈焰红唇更添明艳。
身旁的韩骁身形修长,黑色口罩上方露出一双冷峻的眼睛,凌乱的额发垂落眉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旁边不远处,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年轻女生,正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像商场深处张望着。
“您好!”左边那个大眼睛的短发女生走上前来,脸颊微红地打了个招呼,“我是叶时清。”
她轻轻拉了拉身旁那个缩着身子的泡面头女生,“这是我室友周晓雨。”后者紧紧拉着叶时清的袖口,眼神飘忽不定,显得恐惧不安。
叶时清虽然自己也难掩惊慌,却仍努力维持着镇定。她快速扫视着面前三人,红着脸问道,“能不能再详细说说这个空间的事?我们明明在宿舍睡觉,这是一场梦吗?”
“是梦。”韩骁冷声道,“但也是真实的梦。”
“什么叫......真实的梦?”叶时清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在这里死了,意识会弥留在这。”韩骁眼中闪过一丝刺痛,“现实中的你就会变成植物人。”
这句话像一记闷锤,叶时清瞬间僵在原地。身旁的周晓雨终于崩溃,压抑着啜泣起来。
“清清,我们走好不好?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她死死拽住叶时清的胳膊,转身就要往门口冲。
叶时清有些犹豫,迟疑地望向商场大门。那里已被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吞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让人感到很不安。
“如果我是你们,我不会出去。”沈墨靠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卷着鬓边碎发,提醒道。
她话音未落,门口突然爆发出一阵惨叫。几人闻声望去,只见原本聚集在入口处的人群已经乱作一团,惊恐万状地后退着,有人甚至踉跄着摔倒在地。
“李胜、李胜他......”一个瘫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面如土色,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冲出去......突然就,炸开了......变成了一团红雾......”
旁边人七嘴八舌地补充着,几人这才听明白。他们中有个叫李胜的,第一次进副本不信邪,非要嚷着回家。
结果刚跨出大门,身体就像被某种力量瞬间碾碎,爆裂成一团猩红的血雾。
空气中还残存着血腥味。周晓雨吓得小脸煞白,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呜呜...我不想死...”
叶时清也是面无血色,但仍蹲下身轻声安慰着同伴,那双大眼中,除恐惧和茫然外,还透着一股倔强的坚韧。
看来,在所谓的任务完成前,几人是出不去这商场了。
外面白茫茫一片,根据光线根本分不清时间。更让人绝望的是,所有人的电子设备都变成了毫无反应的废铁。手机黑屏,手表停摆,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切断了与现实的联系。
只有商场中庭上方那盏巨大的挂钟还在运转,指针不紧不慢地指向4:40,成为这个诡异空间里唯一的时间依据。
“姐姐,”叶时清怯生生地走到沈墨面前,双手绞着衣摆。“刚刚谢谢你的提醒。我们要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完成这个空间的任务。”沈墨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先去熟悉下环境。”
林枫的目光被入门处一张泛黄的公告板吸引。它不起眼地贴在一面珠宝广告墙的边角,几乎与华丽的广告融为一体。
走近细看,才发现是张商场管理制度的旧海报,边角已经卷翘剥落。
引人注意的是,原本应该标注安保值班人员信息的位置,都被崭新的贴纸覆盖着。那些贴纸看起来才贴上不久,整齐排列成4行3列的方阵。
林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印着几人的照片。
左侧,黑色印刷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5月夜间值守组长:吴三元
值班人员
1组:陈予川-徐鹏-苏微
2组:沈墨-李胜-彭宇飞
3组:叶时清-韩骁-周晓雨
4组:林枫-卢国华-程勇-朱林
空气瞬间凝固。十三个人,被精准地分成了四组。名单上包含了在场所有人的名字,甚至还有刚刚在门口化作血雾的李胜。
海报的另一边,则公示着巡查值守制度。
利港购物中心夜间巡查制度
一、巡查时间:每日22:00-23:00
二、巡查范围:
1F主力店铺及中庭
2F服装专区
3F育儿用品区
4F影院
B1超市、停车场
三、检查事项
□所有店铺是否灯光关闭并上锁
□消防通道是否畅通
□卫生间水龙头是否完全关闭
□电梯是否停运
下方还有一行字:总值班室设在1F-J203A,值班人员应逐日填写《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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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手册》,确保记录完整有效。
“这分组...是要我们按组别巡逻?”徐鹏盯着名单,眉头紧锁。
叶时清指着第二组照片,“可是这不公平。第二组只剩两个人了,李胜已经...”她声音顿了顿,又指向第四组,“而这组却有四个人。”
“说得对。”第二组的彭宇飞站了出来。他一身运动服,黝黑的脸上写着不满,“我们能调整分组吗?”
“胡闹!”第四组的程勇嗤笑一声,他年纪比众人都要大些,脸上尽是不屑,“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过家家吗?”
他环视众人,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训斥。“在这里,规则就是铁律。”
第一组的陈予川默默点头。“违反空间规则,等于找死。”
叶时清和彭宇飞对视一眼,想再说些什么,被身边的周晓雨扯了扯胳膊,终究没再出声。
“都按分组站好,”程勇粗声指挥,“林枫、卢国华、朱林,第四组的过来。”
林枫的目光却盯着海报上那些微微翘起的照片边缘。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
就在众人刚按组别列队站定时,一声刺耳的“嘶啦”声从背后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林枫正将自己的照片撕下,稳稳贴在第二组沈墨和卢国华之间,恰好覆盖了李胜的影像。
“现在,”他轻掸手上的灰尘,与沈墨交换了一个眼神,“公平了。”
程勇见自己组里少了人,瞬间不乐意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没规矩!快贴回去!”
“就是!万一触犯禁忌,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旁边几个人跟着帮腔道。
沈墨不紧不慢地用指尖抚平照片边缘,红唇勾起,“规则?”她一双清冷眸子直视程勇,眼底寒芒乍现,“规则从来不祸及他人,他动的只是自己的照片,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同意重新分组。”一直沉默的韩骁突然开口,黑色口罩上方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众人,“在这种地方,人数均衡更有利生存。”
“是啊,这样合理多了。”叶时清跟着附和道。
程勇被当众驳了面子,阴鸷地盯着几人,脸色铁青。“好,很好。既然各位这么有主意——”他故意拖长声调,“那待会儿可别哭着求人帮忙。”
其余未发言的几人明显是受到了他这句话的威胁,面面相觑起来。
韩骁打破沉默,“既然未来几天都要在这值夜,”他看着制度上的文字,“先去总值班室看看。”
一行人穿行在昏暗的商场里,阴冷的空气如影随形。商场里面没有开灯,外界厚重的白雾隔绝了光线,整个空间笼罩在阴郁的灰暗之中。
走廊两侧,倒闭的商铺一个接一个,格子间大门敞开,里面已经清空,堆积着被遗弃的杂物和灰尘。
美甲店斑驳的粉色招牌上,“乐淘美甲”四个白色大字已经泛出陈旧的黄晕,张贴的美女海报不知被谁涂黑了眼睛,在阴影中扭曲变形。
发廊门前还残存着旋转灯柱,但看上去已经很久没通电了。
“这商场,是倒闭了?”同组的彭宇飞跟在林枫后面,不安地四处打量着。他年纪不大,长手长脚,看上去像是体校的学生。
林枫目光扫过空荡的走廊,停在了右前方。“不,应该还有商户。”他指向那个突兀的格子间——与其他敞开的大门不同,这间店铺不仅锁着玻璃门,里面还整齐堆满货物。
J203A-B值班室孤零零地设在商场一层的后门旁,两扇相对的窗户如同监视者的眼睛。四周没什么商户,但能将来往后门的每一个人尽收眼底。
室内陈设很简单。就像普通的保安室一样,正对窗户摆放着张办公桌。拉开抽屉,一大串贴着白色胶布的钥匙堆叠着,胶布上标注着对应的门牌号。
钥匙堆下方,压着一本皮质封面的值班日志,边角已经发黑,显然是被经常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