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澜正在神游天外。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位郎君身姿挺拔,如松如竹,尾革带上镶着的金玉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江清澜忍不住笑了笑。这人应该是个帅哥。
王蕙娘的关注点却在钱君君身上:“这贱蹄子!她顶了你的名儿,看我不去撕烂她的嘴!”
说着,就要冲出去。
“算了。”江清澜拉住了她。
门外,老太太与郎君已上了马车,钱娘子面上染霞,飞快地往院里看了一眼。
哪知这一眼,正好和江清澜的对上了,她自知心虚,又低下头,匆匆跟上马车。
王蕙娘看江清澜一眼,愤愤不平又百思不得其解:“我看那马车上挂着东平王府的牌子,去了那儿,可是泼天的富贵。”
第一代东平王谢山,起于微末,在先帝尚为行伍小官时就慧眼识珠,誓死效忠。后来更是随之南征北战,为大宋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的东平王谢衍,是谢山独子,虽无军功,也是朝廷的肱股之臣,简在帝心。
东平王府,确实是泼天的富贵之所。
江清澜笑了:“我就爱在这市井里挣点小钱。她爱去就让她去好了。”
富贵险中求,越富贵越险,大老爷们高兴了会赐金赏银,不高兴了,可是会砍人脑袋的。
她从发现自己穿越的那一刻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离这些什么王爷啊、权臣啊远点儿。她可不想为了富贵,把小命丢了。
王蕙娘是个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听她这样说,就顺坡下驴:“也是,你有手艺,迟早发大财。”
既然正主儿都不在意,她又何必在乎,转了话题道:
“后日,我有个活儿。荷塘村的乡绅何老爷,要办大寿。摆三日流水宴,做三顿,给九十文一天。只是路程有些远,在乡下。你看如何?”
江清澜摆过摊儿,有了对比,做厨娘这九十文性价比就不高了。又在乡下,那么远,带着团团去……想了想,她还是拒绝了。
“多谢蕙姐姐,只是我家阿妹年纪小,那么远,怕她受不了颠簸……”
王蕙娘性情爽朗,也不恼:“没事。你什么时候想做了,来找我就是,我家就在武林路北的金水巷子里。我若不在,你留个口信儿就行。”
辞别王蕙娘,江清澜开始盘算。
这几日,卖冰糖水果串赚了将近七钱银子,加上当厨娘的两钱十文,共九钱十文。
买刷牙子、揩齿药等生活必需品,花了二十来文。她与团团两个各买了一双袜子,花了十文。
这些钱,加上她从陆府出来时,身上带的那丁点儿,可能刚刚一两多。
她这几天打听过了,跟现代大都市一样,临安城的房价很高。买个一进的小院子,便是在余杭门那么偏的地方,也得几百两银子。
买房,她想都不敢想。
但是,只要不去御街,在略偏僻一些的地方,比如王蕙娘家的武林北路,七八钱银子,是可以租到一个窄小单间的,够她与团团两个人住了。
她们两个女孩子,老在和尚庙里挂单,也不大好。洗.澡什么的,都不方便。
最重要的是,在庙里吃斋饭也好,借庙里的锅灶自己做饭也好,都不能做肉菜。
天天吃素,那可怎么活?莫说正在长身体的团团了,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然而,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赁房子。统共就这么点儿钱,一定要让钱再生钱,而不是直接花个大半。
那钱如何生钱呢?当然是做生意。做生意,就要去人多的地方。
今天是庙会的最后一日,据江清澜观察,建隆寺的人烟明显比前两日少了。什么地方人多呢?自然是临安城里的夜市。
书上说,唐代夜市仅限少数商业区,是达官贵人的冶游之所。宋代夜市却是真正属于市民的。
众安桥夜市、清河坊夜市……这些大大小小的夜市,分布在临安城的各个地方,热闹非凡,几与现代无异。
明日,她要去那位怀孕的娘子家,送冰糖青梅串儿。她住在御街中段的甜水巷,挨着大名鼎鼎的中瓦不远,正好去瞧瞧。
此外,江清澜还有一个打算——既然要长期做生意,就得考虑办.证,合法合规才行。
不然,像之前那样,遇到“城管”就糟了。轻则罚款,重则没收“作案工具”——摊子、锅碗瓢盆,再重甚至蹲大牢,都是可能的。
办.证,她虽不知道具体流程,但肯定是得花钱的。
江清澜叹口气:哎哟,手里统共就一两银子,到处都得花钱。哪里还敢租屋子,先老实在寺庙里待着吧。
建隆寺离城里远,好在临安城里的寺庙、尼姑庵也不少,一定也可以挂单。
第二日,先到甜水巷把张娘子要的青梅送了,从黄昏起,江清澜与团团两个,就在中瓦里闲逛。
白日不过是普通的街道,也有三三两两的摊铺、过路的行人。待入了夜,她才知,中瓦是如何地热闹。
天上“砰”一声绽开烟花,地上游人摩肩接踵。
有几个小娘子结伴,是出来买胭脂水粉的。她们正为了两文钱,与摊主讨价还价。
有的是夫妇两个一起。女娘兴致勃勃,东瞅西看,郎君提了满手的物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提着茶壶的小少年们满街跑窜:“郎君,要来点茶吗?”
宋代茶业兴盛,达官贵人好点茶,分为炙、碎、碾、入盏、注汤、击拂等步骤,流程复杂。
像这些少年一般,提壶在市井中贩卖的,却多是油茶。便是将大叶茶混同各色果仁儿,用多多的猪油炒过,加入葱、姜等调料。
这种茶喝起来油香四溢、满口肉味儿。[1]
瓦子大门前,几个老婆婆身着大红衫裙,头上簪花,脸涂浓妆,以老相扮俏妆,引得游客的目光。偏她们还掐腰舞臂,连珠炮似的讲着滑稽戏,互相打趣,逗得人哈哈大笑。
江清澜考察了市场,有了主意:瓦子里什么商品都有,她要做生意,只能像冰糖水果串这样推陈出新才行。
团团逛夜市,开心极了,兴奋得走路一蹦一蹦的。但入了夜,肚子有些饿了。路边一小摊儿不知在炸着什么,油香扑鼻,团团便走不动路了。
江清澜看她表情,心道:好吧,今晚上就破费一回,美美吃一顿。
因为好几天没见荤腥了,江清澜特意点的肉菜:四个小肉包,一盘芹菜炒猪肉,还有几个炸鸡翅。
历史上,与前朝相比,宋朝的植物油提炼技术取得了质的飞跃,所以百姓食用菜籽油更为普遍了。但比起动物油,植物油仍然更贵。
江清澜心想:无怪乎这几个炸物,卖得比炒猪肉还贵。
路边摊儿比不上酒楼,算不上精致,但料放得足,正合江清澜姐妹二人的意。
包子的油漏了出来,把蓬松的白面浸渍得油澄澄的。芹菜炒猪肉香气浓郁,青菜爽脆嫩绿。
那篓子炸物,更是金灿灿的,不知在油锅里滚了几个来回。若是拿一个起来,定得有油往下滴。
团团这几天没吃着肉,确实馋急了,围着那盘炸鸡翅东看西看,最后深深吸了口气:“天啊,好香啊!”
手、筷并用,小心翼翼送入口中。
哎呀,先是浓郁的油香,再是鸡肉独特的味道。此物不像其他做法的鸡肉又干又柴,而是肉质嫩滑、一抿就烂了,丝丝缕缕的肉都入了味儿的,奇香无比。
她饕餮般一口气吃了三只后,才堪堪能辨认其中的调料。微麻微辣的,腌的时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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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放了川椒粉,可为什么中间还有点儿甜?
团团百思不得其解,江清澜却知道,这是因为腌制的时候放了些白糖,这样炸好的鸡翅会有回甜味。
其实,叫她说,这炸鸡翅比现代的差远了。尤其是,炸的时候没有裹面包糠,口感中少了酥脆。并且,也没有番茄酱、柠檬汁等解腻的小料,味道上就差了一个层次。
若她以后有了自己的厨房,看能不能捣鼓出面包糠来。到时候,团团就看不上这里的鸡翅了。
正胡思乱想着,哐哐几声,有人敲锣。
一群劲装少年从街上走过,有人挥舞彩带,有人高呼:“五月初十,齐云社、火焰队[2]蹴鞠决赛,西山蹴鞠场,欢迎观看!”
江清澜瞧着新鲜,脱口而出:“原来这里也有足球比赛,免费吗?”
团团正在啃鸡翅,满嘴油乎乎的,听了这话,嘲笑她:
“阿姐说胡话呢,瓦子里的表演赛不收钱,但西山的比赛怎么可能免费?何况,还是齐云社、火焰队的决赛!”
“最远的位置,也得四五钱银子。今年水少,五月初五不竞舟、争标了,蹴鞠赛的入场费肯定会更贵。”
“你忘啦,那一年,也是停了竞舟比赛,爹爹娘娘就带我们去看了蹴鞠赛。”
江清澜哦一声,又怕她说到爹娘,要掉金豆子,就拿起一个包子,塞她嘴里:“姐姐记岔了。你别光吃鸡翅,包子也啃两口,冷了吃了要闹肚子的。”
她这般说着,心中却思忖,等有钱了,得去蹴鞠场看看。也不知,场内有没有销售场地,给不给冠名广告。
嘿,真是处处是商机啊,必须得抓紧时间办营业执照了,明日就去!
——
东平王府在丰豫门边,离闹市不远。但背靠偌大的西湖,取了其幽静。是以,不管城里怎样热闹,王府里,始终是静谧的另一番天地。
王府东侧的聆泉院更是安静,只有草丛里的虫子在唧唧叫着。
谢临川将图纸展开,铺在书桌上,抱臂深思着。
淡红褙子的女娘脚步轻浅,纵端了沉重托盘,一路行来,仍无声响。她的声音也很是温柔:“世子爷,王妃命奴婢前来送饭。”
“知道了,放那儿吧。”谢临川头也没抬,眉头深锁,专研着桌上的蹴鞠阵法。
火焰队讲究猛攻猛打,球头李正,最擅长凌空抽.射,但齐云社的防线也是滴水不漏……
“世子爷,奴婢姓钱,名君君,是前日随爷从建隆寺……”
这阵法图纸标注得十分详细,是以平摊在书桌上,占了很大地方。谢临川人又高,站着看不清,便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弓着腰细细看去。
嗯,如果李正在这里射风流眼[3]的话,齐云社肯定会派朱珍、朱选在这里防守……
他正想到关键处,也不知道是谁,在耳朵边叽叽咕咕、唠唠叨叨的,弄得他心头火起。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响了。
欸,光线怎么变暗了?谢临川瞪大眼睛,还是看不清,大手一挥:“哎呀,你站这么近干嘛,挡着光了!”
钱君君只觉一股大力挥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猛的跌在了地上,屁.股摔得生疼,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这可不是哭的时候。她连忙爬起来,改成跪的姿势,想要赔礼道歉,却听清朗的声音道:
“欸,你的衣服?”
抬头一看,谢世子已不再专研图纸了,而是皱着眉头,一手抱胸,一手捏着下巴,用玩味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胸口。
钱君君眼睛亮了,歪歪跪着,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头也埋得更低了,好展示傲人的曲线。
那当然了,她来的时候经过了特意打扮的,轻纱覆身,酥.胸半.露……
钱君君蓦的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