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接到消息,城南那边灾民闹事,听说是动了手。”通传的吏目小心地注意着裴永昭的反应。
一大早来到衙署,裴永昭便没闲下来一分,如今刚喘口气,又有灾民闹事的消息报上来。
“郑副指挥可曾过去?”
“郑副指挥已经去了,但是场面还是未能得到控制。”不仅没得到控制,以郑副指挥那一点就着的性子,去了只是火上添油,那吏目在心中暗忖道。
“荣盛,备马!”
“是!郡王。”
裴永昭的马脾气比较倔,除了裴永昭自己,也就只有荣盛可以碰它,若是旁人,还未靠近就要结结实实地挨上一蹄子。
城南有处空地,京中滞留的灾民基本上都聚集在此处,他们搭建了草棚,好歹有个庇身之所。
城中的几处粥厂、粥棚也挪到了此处,为了防止哄抢,平时户部与顺天府的人施粥派粮时,都是由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左右戍守着,就是怕发生这样的事。
路上,荣盛便将整件事大体与他说了说。原是施粥的粮米熬煮的太稀,灾民嫌填不饱肚子。有几个好事的灾民便私底下嘀咕是放赈的官员中饱私囊,原本在大太阳底下施粥,虽然搭着棚子,但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派粥的小吏心中不快,又听到他们如此猜忌。双方你来我往,心中都憋着火气,谁也不让谁,这矛盾一下子便爆发了。
“粮食不够吗?”裴永昭控制着身下的马匀速前行,若有所思道。
天子脚下,户部牵头赈灾,若是还有人敢耍什么小聪明,那还真是捋虎须。有贪官蛀虫,找出来除去即可,可若是真的少粮,这才是最难办的。
裴永昭出门后不久,便有婆子押着被捆扎结实的小月进了内院。
“这是?”沈云漪将手中未看完的账本放下,面带疑惑。
“这丫头昨夜妄图勾引郡王不成,被捆在前院拆房一夜,郡王下令押来让郡王妃处置。”婆子将裴永昭的意思禀报完毕,便垂手候在一旁。
“勾引郡王?”沈云漪拈起一枚葡萄,不紧不慢的拨起皮来。“你倒是好胆识,却也够蠢。”
“郡王妃自己留不住郡王爷的心,还不许旁的女人伺候不成?”小月昂起头,脸上依旧满是挑衅,她的卖身契不在郡王府。她还是裴老夫人特地指派到郡王府上伺候的,她就不信郡王妃会敢忤逆长辈的意思。
“你们都这样认为?”环视一周,屋内除了近身伺候的绛珠与青黛,其他下人俱都垂下脸,不敢吭声,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去将大伯娘请来。”沈云漪话落,小月那丫头脸上果然飘过一抹得意,郡王妃真蠢,竟然将自己的靠山请来,那她更加不用怕了。
眯起眼睛,沈云漪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抚着桌上的账本,不知在想什么。
城南这边,事态逐渐失衡。待裴永昭赶到时,灾民已经聚集在一起,群情激奋,户部和顺天府的官员躲在兵马司衙门的士兵身后,还不时狡辩几句。
看到裴永昭骑马赶到,官吏这边暂时松了口气,但是待看到裴永昭身后就带了荣盛一名小厮时,心中不禁对这位新贵王爷心生不满。这样紧急的事态下,竟然还不赶紧调拨兵马来镇压刁民,办事实在是有欠稳妥。
灾民们并不认识什么郡王不郡王的,只是从裴永昭的衣着打扮,和对面官吏的反应,便知道裴永昭定不是来帮他们的,他们更加群情激奋起来。
“既然朝廷放粮施粥,为何不让人吃饱,这是哪门子道理?”一名年轻男子像是这群灾民的主事人,他站出来指着粥棚质问道。
“饿不死就行,你还想往饱里吃,你怎么不说本官还得给你们这群刁民准备上四菜一汤呢?”郑志文最不喜欢旁人挑衅,被人一激便口无遮拦。
“你!”那年轻男子被这一句堵得脸色通红,“听见了吗,这狗官都承认了,他们就是私自克扣下了我们的赈灾粮!咱们得让朝廷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
灾民们没吃饱,本就不满,反叛情绪很快便被调动起来。
“大胆刁民,你们……”郑副指挥刚欲继续开口,便被裴永昭挥手阻下。让他是来解决问题的,这蠢货却一直在拱火。
“诸位冷静,在下裴永昭,是圣上亲封的舒郡王,也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你们有何事直接与本王说。”
众人听他报明身份,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些变化。
“郡王又如何,还不是跟他们一样同流合污。”那名年轻男子见众人被裴永昭唬住,赶忙出言提醒道。
“今年全国干旱,大部分地区的粮食都是颗粒无收。想必大家进京时也看到了,京郊的田地里也是龟裂的沟壑纵横。”见众人都静下来,裴永昭继续道:“各位逃灾逃到了京城,可京城的百姓何尝不是受灾者之一呢?如今他们愿意把口中的粮食匀出来一些,接济眼前的各位,各位还挑剔粥稀。粥稀了,每位尚且还能匀上一碗不至于饿死,若是真的应各位要求熬成稠粥,在场的各位确定排到自己的时候,锅中还能剩几个米粒?“
裴永昭并非无理强争,他说的也是事实,在场的灾民有些听进了心里,纷纷点头。
“诸位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京中赈灾,调拨的都是常平仓与义仓的储备粮,哪就需要京中的百姓从嘴里匀出吃的了?
还是那名年轻男子,他对这些赈灾的步骤,以及从属极其了解,好像是提前了解过。裴永昭看向荣盛,一个眼神示意,荣盛微微点头。
“大家也都清楚,咱们大齐连年征战,战事今年春天才停,这位小兄弟说的也不差。若是平常年份,确实可以调配常平仓与义仓的储备粮,但是战事加上今年大灾,就算能够调配的也不多。既然本王站在此处,必定会彻查此事,给在场的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裴永昭语气恳切,跟那些只会打官腔的官吏不同。
“好,我们就信他一次。”人群中,一名年纪大些的中年男人举起拳头,回头看向周围的灾民,提议道。
“好。”
“你们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这人养尊处优的,一定不知道咱们正在经历什么,如今花言巧语也是在敷衍我们而已。”
眼见刚刚平复下去的民愤,又有被调拨起来的意思,裴永昭一挥手,两名士兵上前将妄图继续挑事的年轻男子按住。
“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犯王法!”恐怕没想到裴永昭会敢在众人面前抓他,那人试图挣脱。
“你从刚刚便一直在故意挑事、鼓动民心,本王怀疑你有不臣之心,需带回去彻查。”说完,裴永昭一挥手,士兵便将那人嘴塞上,不再让他言语。
裴永昭的神情有些严肃,“你们刚刚也听到了,此人一直在妄图煽动大家与朝廷对立,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大家可知,若是如他所言与朝廷对立,在场的灾民们不仅不会得到更多的粮食,还会被当做反贼处置。”
众人听到会被当做反贼处置,终于反应过来,脸上也出现恐惧之色。
“今日的粥熬的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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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舒郡王……”顺天府衙门的一名小吏目满脸愁色,他也想熬的稠些,可像舒郡王刚刚所言,若是熬稠了,恐怕就不能人人都分到了。
“这里还有米!”荣盛骑马在前,身后跟着两辆拉着粮食的马车。
“这些米粮是我家王爷自己花银子从米铺买的,先暂时解下燃眉之急。”荣盛说完,便指挥人开始卸粮。
在场的灾民们看得真切,眼前这位年轻的郡王真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不仅要帮他们查清楚,还自己带了粮食来分给他们。
先前因为爆发冲突受伤的几人,裴永昭已经命人找大夫来医治。
粥棚又重新开始施粥,灾民们也都井然有序的开始排队领粥。
可刚安定不久,灾民居住的窝棚却突然起了火。那窝棚都是稻草搭建,现在天气干燥高温,只要一个火星子便能燃起。
“快去叫潜火队!”
“是!”
眼见突发火情,郑副指挥也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地听从裴永昭的吩咐。
虽然这人平时说话做事不着调,但是各支潜火队中却是他手下那支反应最快,动作也最麻利。
好在之前裴永昭便吩咐过,灾民聚集之地,潜火队每日要多加一趟巡逻,恰好他们正在附近巡逻。
顺天府的官吏想到什么,顺手掀开一旁的太平缸,倒吸了口凉气。这太平缸内平时都储着水,以备不时之需。可是这缸掀开,哪里还有半滴水?“这缸里没水啊,怎么灭火!”
众人听见缸里没水,都面色严峻起来。没有水,这火灭不了,若是蔓延开来,城南恐怕都要被火海吞噬。
但是裴永昭却没有回应其他人质疑的眼神,潜火队处理火情,他再放心不过。
“如今到处干旱,哪里还有多余的水用来储备。又不是只有水能灭火,沙土一样可以。”裴永昭说完,不顾众人怀疑的眼神。不仅是此处太平缸内装得不是水,是满满一缸的沙土。城中其它地方的太平缸也都被他命人换成了沙土。
平时的演练派上了用场,郑副指挥带着潜火队很快便将火势控制住。
“我的女儿,我女儿还在里面,求求各位大人救救我的女儿。”一名妇人上前跪下,一直不停的磕头,头上已经磕出了血印也不停下。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应下那妇人的请求。她女儿被困的那间草棚此时已经被火焰包裹,浓烟滚滚,周围可以燃火的东西已经都被撤走。好在那窝棚就在空地上,在没有灭火器与高压水枪的这个时代,就算有潜火队,他们能做的只有是等它慢慢烧完,不要蔓延其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窝棚外还能断断续续听到小女孩微弱的呼救声,裴永昭叹了口气,提气轻身,几步便冲进那着火的窝棚里,他有轻功护身,只要动作够快,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浓烟弥漫下,视线并不好,但好在能够循着声音将人找到。那小女孩被裴永昭抱在怀里,他一直提着气,脚下轻点,迅速往窝棚外跃去。
就在裴永昭踏出窝棚的一刹那,轰隆一声巨响,那间窝棚彻底坍塌,熊熊火焰燃烧的也更加凶烈。
将小女孩交由她母亲照看,裴永昭才感觉到后背处的灼烫感被剧烈的疼痛代替。
“王爷!您受伤了!”荣盛惊呼声不小,在场的众人将视线从那对获救的母女身上,转移到裴永昭这里。只见他后背处被灼烧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皮肉被烧灼的味道。
这边裴永昭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舒郡王府那边却被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