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公主
翌日,龙凤喜烛燃尽,天光大亮。
赵洵安有些起床气,所以平时只要他还没醒,延秀殿的宫人会尽量安安静静的不闹出动静来。
今日本该也是清清静静的一天,但赵洵安将醒未醒时,听到了些杂乱的声音,似乎是剑风声,偶尔还夹杂着女郎清脆悦耳的话语。
延秀殿的庭院中,闫安正胆颤心惊看着正耍剑耍得虎虎生风的王妃,一会看看王妃,一会往寝殿瞧,神情为难得不行。
殿下最不喜晨起被惊扰了,待会指不定要发脾气,但王妃这个脾气也不是个好惹的,说不准又得吵嘴。
新婚头一日就闹得不快,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而且这事真是奇怪,只听过新婚夜后新妇起不来,没听过新郎官起不来的。
思量再三,闫安硬着头皮走近了些,对正在挽着剑花的贺兰妘恭声道:“王妃,不若还是换个时辰练剑吧,殿下他睡觉不喜被惊扰,不然是会发脾气的,您看……”
贺兰妘不停,只分神回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日子什么时辰,还在睡,我起来时不把他踹醒已经够仁慈了,还不能惊扰他?”
“去,快把人叫起来,用完饭还得去拜舅姑,他这样睡着算什么?”
因为舞剑,贺兰妘动作千变万化,声音也是时高时低,传到闫安耳中却清晰无比。
他满脸菜色,不是很想领这份差事。
就算亲近如他,如果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扰了殿下安眠也是得不到好脸的。
恰好贺兰妘剑招完毕,看到闫安苦瓜一样的脸色,干脆道:“算了,我自己去叫吧。”
将剑抛给阿弥,贺兰妘接过侍婢手中的湿帕子,一边擦面颊和脖颈上的汗一边往寝殿里走。
延秀殿延续了主人骄奢金贵的风格,虽然不如皇宫宏伟广阔,但精致秀雅,每一处都打理得精巧细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经过一簇品种颜色各异的芍药花跟前,贺兰妘被其硕大美丽的花朵所吸引,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会,才进了寝殿。
赵洵安醒得及时,然思绪刚清明,就立即察觉到了身下的异样。
他神色僵硬地扭头,看到里侧空荡荡的没个人影,紧张的情绪才落下来。
还好,还好,没人会知道。
尤其是贺兰妘。
刚动了一下,想趁着人不在悄摸将所有脏污给处理了,还没坐起来,就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靠近,隔着纱帐,赵洵安看见的是女郎窈窕的身影。
惊促下,他没敢再动,维持着原状,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愈来愈近的女郎。
纱帐拨开后,贺兰妘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红纱帐内,赵洵安一头乌亮长发散在枕上,面颊上还带着酣睡初醒的晕红,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里面隐约带着惊慌。
赵洵安的相貌是那种带着秾艳的俊俏,皮肤白皙似玉,唇红齿白,如果不是个人身上属于男性的特征和气质太过凸出,乍一看可能会让人觉得是个漂亮姑娘。
尤其是此刻,一头黑缎似的发丝散下来,又是这般扭捏地缩在床上,捏着胸前的被子,贺兰妘乍一看觉得赵洵安真的很像一个羞涩扭捏的大姑娘。
原本因着来催人起床的不耐褪去了大半,贺兰妘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嘿嘿~”
这一声更是惊扰了处在尴尬境地的赵洵安,他睁着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瞪她,没好气道:“笑什么?”
贺兰妘对着他向来不会客气,快人快语道:“笑你像个姑娘哈哈~”
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取笑,这让赵洵安有种满腔火气发不出来的无力感。
贺兰妘不像别人,根本不怕他,如今更不会怕他。
“闭嘴,你专门过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吗?”
赵洵安现在只想让她远远地走开,他好起来处理自己的事。
笑够了,贺兰妘也想起了正经事,拨弄着艳红的纱帐,嫌弃道:“只是顺嘴而已,我是来叫你起床的,睡得跟死猪似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快些起来,巳正还要去甘露殿拜见陛下和皇后,别磨磨蹭蹭的!”
“我去浴身了,希望等我出来你已经起来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将纱帐一松,艳丽的纱幔落下,将二人阻挡开来,贺兰妘抬脚要走,就听到纱帐后幽幽的话语。
“怎么不客气?”
赵洵安莫名好奇,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隔着一层纱幔,赵洵安的视线也朦胧起来,他看见身姿
窈窕的女郎回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自然是扒掉你身上的被子,把你从床上拖下来,然后……”
贺兰妘半是恐吓半是玩笑,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洵安打断了。
“知道了,我马上起来!”
有种贺兰妘所不能不能理解的羞恼,不过得到了肯定的应答,贺兰妘也不想了,带着换洗衣物去了浴房。
说是浴房,其实延秀殿的浴房更像是汤池间,因为里头占主要地盘的是一池汤泉。
汤池四周底部是由汉白玉砌成,洁白似雪,泛着温润细腻的光泽。
汤池东北角,一白玉龙首垂下,全天不断地将温热适宜的水流送入池子,以便主人随时都可使用。
虽然昨夜浴身时贺兰妘便稀奇过了,但今早再一看又感叹一句赵洵安这会享受。
贺兰妘自然是也想下去好好泡一泡享受一番的,但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晨她都没那么多时间,便没有下去,只在浴桶中洗了洗。
今晚,今晚她就要好好在里面泡一泡,再让赵洵安殿里那个擅长按摩的小宫人进来给她揉肩。
褪下身上沾着薄汗的衣裳,将汗涔涔的雪腻身子暴露在空气中,贺兰妘踏进浴桶中,让温热的水流浸没身体,洗去汗渍污浊。
纱帐后,一看贺兰妘步入浴房,赵洵安立即扯着嗓子将闫安喊进来了。
“快,给我将褥子换了,再拿一套干净的中衣来!”
刻不容缓,赵洵安立即翻身下床,让闫安带着几个婆子将一塌糊涂的半张床榻给收拾了,自己也躲进屏风后换了一身干爽的中衣。
闫安不是头一次为殿下处理这样的事了,动作熟练不拖泥带水,只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殿下,似是有话要说。
赵洵安瞥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床褥,心中大安,抬起双臂让闫安服侍他穿衣。
自然一眼看到了闫安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赵洵安淡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就差写在脸上了,我又不瞎。”
闫安遂大着胆子开口了,并时刻观察殿下的神色好坏。
“奴是想说,殿下既然如此需要,如今也迎娶了王妃,何不、何不放下身段去说两句软话,夜里也好与王妃亲近亲近,不至于晨起难受。”
闫安的轻言细语像是淬着火,几句说下来,赵洵安好像是一把干燥的茅草,立即就被点着了。
脸皮泛起烟霞般的色彩,闫安察觉到手下的肢体一僵,小心瞄了一眼殿下的脸色。
跟个煮熟的虾子一样,但嘴还是很硬,一点也不肯说句软和的。
“不可能,那个泼妇,跟她待在一个屋子里我都不乐意,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
怕惹恼了殿下,闫安悻悻闭嘴,不过心中还是担心自家殿下的身子,毕竟这事憋久了也伤身子,于是系上腰带时又建议道:“若实在不喜王妃,那便挑几个模样标致的小宫人来,殿下可不能就这么憋着,久了伤身……”
赵洵安又是摇头,恹恹无力道:“没兴趣,没一个入眼的,不喜欢。”
闫安着急道:“那殿下究竟要如何入眼的,奴慢慢去寻。”
赵洵安搜索枯肠后,怔怔道:“……至少像贺兰妘那样的。”
闫安眉头一压,真心觉得殿下是个前后矛盾的,一边说不喜王妃那样的,一边又说得像王妃那样的才能入眼。
闫安甚至觉得殿下有些不可理喻,这差事他根本没法办。
张嘴想说些什么,王妃的话来得比他更快。
“什么至少像我这样的?”
浴身完刚一出来,贺兰妘就隐约听到这么一句,顺道问了出来。
闫安迅速又瞄了殿下一眼,人慌得脖子都红了,还在那狡辩呢。
“没什么,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娶妻不能像你一样,泼悍无度。”
本来心情还凑合,一听赵洵安又在说些屁话,她也来气了。
脸一冷,随手就将手里擦拭着发尾的巾子砸到他脸上,嘴里骂道:“谁招你了,跟有病一样,说我泼悍无度,你又好到哪里去,阴阳怪气的一副狗脾气,找郎婿也不找你这样的!”
兜头被巾子砸了脸,赵洵安来不及反应,就被巾子上的气息包围了。
淡淡的皂角气味,混合着一股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无孔不入。
被这股馨香麻痹了好一会,赵洵安才气急败坏道:“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点做人妻子的模样,对我这个夫君更是一点尊重都无,果然是那等蛮荒地出来的,野蛮粗俗!”
见他还来劲了,贺兰妘皮笑肉不笑道:“你还有脸说,你就有做人夫君的模样?更何况要不是你,我便能在凉州挑个二十四孝好夫君,哪里会跟你在这搭伙过日子,还要整日听你说些难听的话,我才更倒霉好不好!”
赵洵安想反驳,但听了这么一耳朵话,他嗓子眼像是堵住了,迟迟找不到能回击的话语。
气氛剑拔弩张,闫安实在受不了了,焦急地拦在两人中间劝架道:“殿下息怒,王妃也息怒,看在马上要拜见陛下和皇后的份上便不要吵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吧!”
以前只要操殿下这一份心,如今多了王妃一个,闫安觉得日子都没盼头了。
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他怕是都得少活几年。
搬出今日的要紧事,两人俱是冷静了下来,各自冷哼了一声,去做自己的事了。
阿弥巧手给她梳了个乌蛮髻,前额插戴一对流苏步摇钗,发顶斜斜的单髻簪梅花钿头钗,两侧各有一支柳叶金簪。
左看右看,觉得还是缺少了些什么,贺兰妘去芍药堆里折了一朵火红的芍药,簪在鬓边,顿时就觉得圆满了。
“谁让你折我的花的?”
软榻上,赵洵安一边接过宫人递来的齿刷,斜睨了一眼对镜簪花臭美的贺兰妘,没话找话道。
贺兰妘踱步过去,故意当着他的面抚着鬓边的芍药道:“凭何不能,怎么说我也占了个王妃的名分,摘一朵花怎么了,你要是不乐意就去陛下那告我的状呗!”
贺兰妘才不信他有脸去为这个事去帝后面前闹,多可笑。
赵洵安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自个生闷气了。
若真把这事说到父皇母后跟前,被骂的只会是他。
他就是看不下去贺兰妘这副快活样子,尤其还不把他这个郎婿放在眼里的样子。
放弃挣扎,就在赵洵安想将齿刷放到嘴里时,就听见贺兰妘好奇的话语声。
“你的牙粉为什么金光闪闪的?”
虽唤作牙粉,但有一半并不似粉状,而是粘稠的膏状,不过成分都差不多,都是些用于清洁养护牙齿的草药。
但让贺兰妘惊讶的是,赵洵安手里的牙粉膏体是透明的不说,里头还有星星点点的金色再闪。
很花哨,很惹眼,引起了贺兰妘的注意。
赵洵安看着女郎好奇的神情,抓紧这个机会露出嘲笑道:“没见过世面了吧,里头是金粉,如此才配得上我的身份。”
说完开始洁牙,面色轻快愉悦。
贺兰妘咦了一声,目光将四下扫了一圈,琳琅满目的摆设,不是金玉便是琉璃,珍稀的名品瓷器,还有贵重的木材,就连一个最普通的茶盏都是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银器,反正没一个是俗物。
最后,贺兰妘目光落在那洒着金粉的牙粉上,感慨道:“果然是骄奢淫逸啊!”
爹征战多年,获得的封赏也十分深厚,但他心系两走军民,尤其是那些要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总是会将大半的钱帛都补贴出去。
将士们活得辛苦,这样能让他们过得好些,爹常说。
留下的一小半钱财便花在自己人身上,爹是个粗糙的,抚育两个儿子也糙得很,但到了贺兰妘这个独女身上便精细了许多。
吃穿用度从不亏待她,别人家姑娘有的她也有,没有的她也会有。
贺兰妘觉得自己在凉州过得已经很富贵了,但跟赵洵安这个败家子相比压根算不了什么。
他的奢靡和脸一样出众。
也不知是哪个字让他不高兴了,喊着牙粉和水的赵洵安口齿不清地冲着她在说什么,看神情好像在辩驳什么。
眼见为实,贺兰妘可不听,踏着轻飘飘的步子出去透气了。
走到回廊下,贺兰妘想着赵洵安也快好了,便让人去传饭。
晨起空气清新,她疏通了一下脾肺便要进去,忽地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叫住了。
她循着声音看去,原来在她左边不远处有
只鸟笼子,她走近去看,里面正有一只翠色的小鹦鹉在蹦来蹦去。
小时候她就养过鹦鹉,虽然最后没保住,难过了一场,但这不影响她继续喜欢。
走到笼子旁,见延秀殿的小宫人正在给它喂食,看着小鹦鹉几下便不吃了,贺兰妘忽然想起前不久一桩旧事。
“这是赵洵安养的鸟?还有其他鸟吗?”
小宫人名唤青雉,见王妃过来问话,她忙不迭行礼,恭敬答道:“回王妃的话,这是殿下养的鸟,不过殿下只养了一只,没有其他的鸟了。”
闻言,贺兰妘面色怪异重复道:“没有其他的鸟了?”
青雉虽不解王妃为何这样的神情,还是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是的王妃,奴婢一直是负责照料翡翡的,也就是这只鹦鹉。”
贺兰妘看了看翡翡不足巴掌大小的娇小体格,觉得一块花糕都能噎死它。
“那它喜欢吃糕点吗?”
青雉迷茫地摇了摇头,否认道:“这个不知道,奴婢从未喂过,不过殿下似乎喜欢吃。”
话题到这,贺兰妘不必再多问了,只觉得赵洵安这人脸皮忒厚。
“知道了,你继续喂吧”
贺兰妘进屋,饭菜上了桌,脸皮忒厚的赵洵安也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见她来,甚至还笑吟吟道:“来得正好,省的让闫安出去叫你了,用饭吧,吃完便去甘露殿见父皇母后。”
贺兰妘入座,低头往桌子上一瞧,又被这家伙的排场给惊到了。
不过是朝食,食案却密密麻麻的,几乎有当季所有的时蔬,更有琳琅满目的肉,做法更是煎炒炖煮皆有,主食同样如此,包子、胡饼、馄饨、米饭、汤饼……
这一顿朝食的花样都能比得上贺兰妘吃一个月不重复的。
“不是,一顿朝食而已,你摆这么多上来干什么,吃不完多浪费?”
贺兰妘也从爹那里学到了这个美好品德,实在担心吃不完它们。
然赵洵安却习以为常,娴熟地挑了今天想吃的胡饼,无所谓道:“那又怎么了,反正会有人解决,又不必你操心。”
还没等贺兰妘问下去,立在一旁的闫安便陪笑道:“王妃不知,殿下用饭随性,咱们延秀殿又有小厨房,饭前总是不知吃什么,让厨房随意做,但厨子怕压不对殿下今日的胃口,便干脆每样都送上来,吃不完便收下去给宫人们享用,这便不浪费了。”
贺兰妘一串听下来,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对赵洵安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他实在是个奢靡的主儿。
“你真是……”
“别再用这个词,我没淫。”
后面的话被赵洵安反应飞快地堵了回去,贺兰妘作罢,开始低头用饭。
她也饿极了。
饭毕,贺兰妘沉默地看着赵洵安给自己腰间系上各色玉石,忍不住催促道:“你快些!”
比她这个姑娘还会打扮,真是奇了。
赵洵安懒洋洋地应道:“快了快了,急什么,就算是迟到了父皇和母后也不会说什么的,把心放回肚子里就好。”
新婚头一日,两人都穿得喜庆艳丽,站在一处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贺兰妘盯着他发间缀着的珠玉,在心里嘀咕了好半天,还是心痒,忍不住说了出来。
走到去甘露殿的路上,贺兰妘胳膊肘怼了怼赵洵安的胳膊,开启了一场注定会让对方不喜欢的话题。
“哎,赵洵安,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投错胎了?”
赵洵安又被那股近在咫尺的馨香给包围了,正出神间,感受到胳膊肘被女郎柔软的小臂碰了碰,他心神一阵激荡,回神了。
过了最开始的迷惑,赵洵安第一反应便以为贺兰妘想将他往牲畜上骂,毕竟她看起来真的很讨厌自己。
立即黑了脸,赵洵安沉住气问道:“什么意思?”
赵洵安想,她要是敢说那样说他,他一定会在这青天白日下锁她的喉,让她像徐凌那小子一样求饶。
但接下来的话出乎了他的意料,并没有将他往牲畜上骂,但也差不多了。
“你看你,成日金枝玉叶的,还喜欢打扮得这般花里胡哨,最重要的是你这模样生的,或许你不应当投成个皇子,该做个公主,你觉得呢,公主?”
第42章 第42章拜舅姑
赵洵安觉得自己快被这死丫头气晕了,一股热气直往天灵盖蹿,脑中嗡嗡作响。
这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无异于一种羞辱,而且还是被身为妻子的贺兰妘羞辱。
赵洵安胸膛剧烈起伏,觉得头顶的日光都变得毒辣了,晒得他浑身滚烫。
“贺、兰、妘!”
三个字仿佛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夹杂着主人滔天的怒意,听得贺兰妘心神一紧,少有的忐忑了起来。
对上赵洵安那双仿佛要吃人的目光,贺兰妘下意识退了一步,心中警铃大作。
“嘿嘿,我就是开玩笑的,你看你还急了。”
“别耽搁时间了,咱们快走吧。”
借着这个机会,贺兰妘脚底抹油就像逃走,然刚踏了一步,手腕就被扯住,还没等她去甩开,人就被扭了一圈箍住了。
还是以一种被锁住喉咙的姿态,也因此,两人前胸贴着后背,近的不能再近了。
后背仿佛贴上了一堵又硬又热的墙,那股热意好似穿越了皮肉直接烫到了她的心,贺兰妘挣扎,鬓边的芍药时不时擦过对方的下颚。
“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颈侧隐约还能感受到灼热的吐息,节奏很快,大概是气狠了。
下巴被芍药柔嫩的花瓣时不时刮一下,痒意让赵洵安不得不换了个方向,将头转到左侧,附在贺兰妘耳边恨恨威胁道:“跟我道歉,说你以后再不敢这么说了!”
多么幼稚的行为,要不是情形不对,贺兰妘都要笑出来了。
一把挠在了赵洵安的咯吱窝上,这一下见效很快,对方吸了口气立即松开了她。
贺兰妘抓紧时机逃开,笑吟吟道:“都说了放手,这可怪不得我。”
和贺兰妘的轻快自得不同,赵洵安捂着自己刚刚被挠的咯吱窝,脸青得像是已经死了好几天的。
“贺兰妘,你死定了!”
狠话一放,人立马就冲了过来,贺兰妘一看哪还敢站着,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提着裙子就跑,紧张得好似身后有野狗在追。
夫妻两一前一后蹿了出去,将跟在后面得宫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觑后也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虽然不好议论主子的事情,但刚才殿下和王妃实在是太精彩了。
长这么大,她们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夫妻,更何况还是身在皇家。
看着两人追逐的背影,宫人们刚想笑,就看见闫安公公的目光扫过来,她们咬住了唇,硬生生忍住了。
下一刻,就见闫安公公哎呦一声追上去了。
与无所顾忌的赵洵安不同,贺兰妘要顾忌着发髻不能散乱,于是不敢大动作,很快被野狗一样的赵洵安追了上来,从后面钳住了胳膊,跑不了了。
两人俱是气喘,贺兰妘甩了两下没甩开,反倒让赵洵安警惕地猛拉了她一下,贺兰妘一鼻子撞在了他胸前,这时才深刻感受到赵洵安其实身量很高,她梳了一个高髻也只是到了他的下颚。
此刻,赵洵安正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像是会喷火。
“我看你还怎么跑!”
贺兰妘揉着发疼的鼻子,一时也没心力跟他纠缠了,笑着说了句软话。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不该说堂堂煜王殿下是公主,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了我,去甘露殿拜见帝后吧。”
这回终究是自己没管住嘴招惹的他,贺兰妘觉得让让他也无妨。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赵洵安心里气顺了大半,拿乔道:“算你识相,再有下次我还收拾你,走吧。”
贺兰妘不屑地撇撇嘴,心中暗想着,下次她不知道谁锁谁喉呢。
甘露殿门口,大长秋早早在那等着了,看见一对新人安安生生地过来,心里别提多欣
慰了。
大长秋也是看着五殿下长大的,见当年的小娃娃一点点长大,娶了妻成了家,心中也感慨万千。
“煜王殿下和王妃终于到了,刚巧,陛下也才过来,快些进去吧。”
全然不知刚才这对小夫妻还幼稚地打了一架,大长秋笑眯眯地将人引了进去。
即将正式拜见公婆了,贺兰妘也有些紧张,再度检查了一下衣裳发髻,向阿弥再三确定没有问题才安心。
第一次以儿媳的姿态去见皇后,贺兰妘怪不好意思的。
这些小动作被赵洵安看在眼里,他好笑道:“呦,你还会紧张啊?”
即刻就要面见帝后了,贺兰妘可没功夫理搭理他,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贺兰妘生了一双丹凤眼,斜斜地看人时天然带着一丝睥睨,还有若有若无地勾连感。
赵洵安呆了一瞬,不知不觉落后了两步,又不虞地追了上去。
“你怎么都不理人的?”
伸手扯了扯贺兰妘的帔帛,恼道。
贺兰妘觉得他吵,眉头一蹙轻斥道:“闭上你的嘴,有什么贱回去再犯。”
声音压低,使得只有赵洵安一个人听见,贺兰妘扭头不再看他,神情郑重。
眼见一脚踏进内殿,赵洵安忍气吞声,悻悻闭嘴了。
堂前拜舅姑向来是新妇进门第一等的大事,纵然贺兰妘有些心理准备,然进了甘露殿,看见一大家子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里面等她和赵洵安时,贺兰妘还是惊讶了一阵。
算了一下时辰她应该没迟到,带着浅笑同赵洵安见礼。
习惯了以前的称呼,贺兰妘一时嘴快忘记改口,引得慕容皇后笑道:“还唤得那么见外呢,贺兰该改口了。”
被皇后那么一点,贺兰妘猛然想起这一事,懊恼极了。
明明来时她还在心里练了十几遍,怎么一到跟前全忘了。
脸一红,贺兰妘忙不迭改口道:“是贺兰的不是,一时忘了,该是拜见父皇、母后才是。”
帝后二人听得满意,皆露出畅快的笑来。
只是简简单单两个称呼,赵洵安却红了耳尖,心中泛着奇异的水流。
说了几句家常,慕容皇后让贺兰妘上去,将右手腕上的一只绞丝白玉镯褪了下来,执起她的手轻柔地戴了上去。
不等贺兰妘发问,慕容皇后便道:“这是当年吾的婆母,也就是故去的太后赠与的一对玉镯,另一只给了兰华,这一只便是贺兰的了。”
玉石本凉,但在皇后腕间久戴,变得温热润泽,贺兰妘闻言没有推辞,笑吟吟拜谢收下了。
永业帝也大方地赐下了礼,他的礼很是简单粗暴,全是金银财帛,分门别类地放在匣子里让贺兰妘带回去。
贺兰妘很是喜欢这些朴实的礼物,笑眯眯地叩谢了圣恩。
几位宫妃也依着礼节给贺兰妘这个新妇送上来礼,无非是些金玉首饰之类的,除了那位兰婕妤,送上了一套自己亲手裁剪缝制的衣裙,只看着便知柔软精致。
贺兰妘看过去,兰婕妤笑意敦厚,十足的和善。
“工部那边上报,煜王府不日便要修缮完毕,约莫在五月中旬的时候,正好,先在宫里过个端午,看个龙舟竞渡再搬出去也不迟。”
听着一群女眷谈笑,永业帝忽地想起了这事,笑呵呵地同这对小夫妻道。
闻此,两人都是一喜。
赵洵安欢喜,是因为立府的意义非同小可,这代表他真正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
而且宫外也更自由,他想怎样便怎样,跟贺兰妘这泼妇吵架也没人说教他了。
贺兰妘对此欢喜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一个家中只她一个女主人的感觉更好,那才是真正的自由随性。
两人皆喜滋滋地拜谢,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向往,看得帝后两人好笑。
作为三皇子的母亲,淑妃也开始为自己儿子的婚事操心了,婉转地在永业帝跟前提了三四两位皇子的婚事。
“说来五郎这个弟弟都成婚了,三郎和四郎还是兄长,陛下也该给两个孩子看看了。”
淑妃近来已经挑选了几个入眼的闺秀,此刻就等着陛下询问她可有什么好人选了,届时她便将她看中的几个闺秀说出来,都是些娴雅姝静的姑娘,与儿子相配。
丽妃闻言,也打起了精神,神情有些紧张。
无他,只因她也私下择好了大儿媳,是娘家的侄女,但恐陛下不依,许了旁的闺秀给大儿子。
可惜她没有等到梯子,永业帝瞧了两个儿子一眼,笑呵呵道:“淑妃不必挂心,此事我同皇后早早商议过了,如今也差不多了,再过几日人选便能敲定,淑妃、丽妃,你们等着儿媳嫁来就好。”
永业帝这话一出护,两人都不敢再多言,嘴唇翕动,有些泄气。
临走前,永业帝同赵洵安道:“你先别回,跟我去一趟紫宸殿,商定一下你立府后领什么职位。”
皇子立府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参政,被分配朝中职位。
基本上都是在三省六部、九寺里选择,就好像太子赵洵策领中书省,负责朝中上下大大小小的决策。
平王领司农寺,京中一切与粮食、农事有关的事都由其负责,这是一项顶繁琐细致的要紧事,平王细心严谨,永业帝便是看重这一点才让其领这差事。
如今赵洵安先成婚立府了,他便先越过了两位兄长参政了。
赵洵安面色苦苦地应了一声,可以看出有些不情愿。
既如此,贺兰妘便没等他,带着阿弥和一众宫人回去了。
众人散场后,甘露殿里,侍候慕容皇后的秋姑姑回来了,袖中带着一方元帕,欲言又止地呈上去给了皇后验看。
慕容皇后瞥了那方只除了星点血迹其他什么都没无的元帕,露出了一抹无奈的浅笑。
对秋姑姑道:“我知道秋娘想说什么,这两个孩子还是不能交心,甚至还弄了个假模假样的元帕来哄人,殊不知错漏百出。”
“但凡圆房一次,便会知道元帕上不会只有这点血迹的,哎……”
虽叹息,但慕容皇后眼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有淡淡愁绪。
秋姑姑温声宽慰道:“皇后宽心,小两口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日子久了也许就能发现对方的好,做回正常夫妻了。”
慕容皇后轻笑着点头,缓声道:“但愿如此。”
……
紫宸殿,赵洵安跟着永业帝到了书房,父子两人对坐着。
永业帝没有第一时间拿出奏折批阅,而是将一卷布帛摊开,上面绘着三省六部、九寺等所有朝政部门的示意图。
永业帝手指敲在上面,笑着看小儿子问道:“想去哪里?”
赵洵安正色起来,倾身去看布帛上让人眼花缭乱的部门,伸出修长的手指,从一个又一个部门划过。
御史台、翰林院、国子监、太府寺、宗正寺、大理寺、光禄寺、卫尉寺、还有最繁忙、需要协理六部的尚书省。
自然,太常寺赵洵安也不会碰,那天生是四兄那个乐理苗子该领的。
最后,他绕了一大圈,修长如玉的手指落在了司天台上。
“父皇,儿子想去这个。”
赵洵安点了个最清闲简单的,多少有些心虚,抬眼瞧了瞧永业帝,嬉笑道。
“呵呵……”
永业帝捕捉到了儿子眉宇间的心虚,笑出声来,也点了点司天台道:“你小子倒是会选,专要这个最清闲的,真是个懒骨头。”
司天台又名太史监,每日职务简单,不过是观测记录天文气象、制定颁发历法
之类的,是最为省心的一个部门。
赵洵安头上有身为储君的亲兄长顶着,自知他这辈子安逸享福也使得,便不想活得忙忙碌碌过于操劳。
这是他早早便计划好的,便等父皇允准了。
怀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赵洵安满脸希冀的看着父皇,希望如过去一般,骂完他最后还是宽容地纵了他。
“你想得倒美。”
然却听到了不妙的回答,赵洵安神情紧张,想分辩两句,就听父皇肃然道:“你太子阿兄就你这么一个亲兄弟,你不替他分担,让谁来?”
“这个时候还想偷懒,怎么想的?”
“司天台就别想了,你就去这,能给你阿兄分担分担,还能历练历练。”
赵洵安循着父皇所指的地方看去,立即脸色一灰,像是一瞬间被鬼吸了阳气。
正是三省里负责承接决策执行,最为繁忙劳神的尚书省。
……
从甘露殿回来,贺兰妘在延秀殿逛了一圈,将构造弄得清清楚楚,正于廊下逗弄那只唤作翡翡的翠色小鹦鹉时,远远看见赵洵安回来了。
不过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像是斗败的公鸡。
贺兰妘没有第一时间搭理他,而是继续悠闲地用小玉挠去戳翡翡这只身子小小但脾气很大的小鹦鹉。
直至赵洵安走到跟前,看见了正一派悠闲玩他鸟的贺兰妘,心中不平衡道:“你干嘛不经过我的同意逗我的鸟!”
贺兰妘近距离扫了扫他的脸色,是一种被训斥了才有的脸色,她气定神闲道:“逗个鹦鹉罢了,瞅你小气的,怎么,被父皇骂了,所以来找我撒气?”
虽然并不是被训斥,但确实是同父皇有关,赵洵安扯了个难看的笑,冷哼一声进殿了。
贺兰妘在后面嘟囔了一句喜怒无常,继续跟翡翡玩耍了。
这小鹦鹉虽凶悍了些,但胜在可爱,吱哇乱叫地追着小玉挠咬,十分逗趣。
很快到了午食,贺兰妘看着一桌十菜两汤,又陷入了沉默。
抬头看赵洵安,已经稳住情绪的他面色如常地开始大口用饭,察觉到贺兰妘的目光,诧异道:“看我做什么,还不用饭?我记得你能吃,要是不够再让厨房添几个菜。”
贺兰妘想她倒也没有那么大的胃,狐疑道:“你平时一个人都吃这么些菜?”
赵洵安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习惯了如此,赵洵安不解她为何问来问去。
虽然这人就是个骄奢的性子,想必自小到大也习惯了铺张浪费,但贺兰妘还是觉得有些浪费了。
尤其好几道菜他一筷子都未下,便要让人撤下去。
“太浪费了,以后别让厨房做那么多了,你我二人四菜一汤也足够了。”
赵洵安筷子一顿,再次用那种不爽快的目光看她,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多事,你管浪不浪费的,又不是吃不起,只见过跟郎婿享福的,没见过你这样拉着郎婿一道吃苦的。”
贺兰妘一言难尽,反驳道:“四菜一汤还叫吃苦啊,是你太铺张了,跟母后可一点不一样。”
转念一想,贺兰妘又觉得跟他争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又改口道:“算了,这事算我多管闲事,你爱如何便如何吧。”
那她多吃一点好了,这样就不会很浪费了。
赵洵安见她一时一个主意,卡在嗓子眼里的话又被吞回去了。
两人安安静静用了一顿午食,谁也没搭理谁。
饭后,贺兰妘踢了会毽子消食,进行了她每日雷打不动的午睡。
赵洵安看起来是有话要说的,然见贺兰妘视他为空气一般,径直爬上床睡觉了,他隔着纱帐看着里面女郎盖了薄衾依旧窈窕的轮廓,甚至看了好半晌才离开。
床榻上,贺兰妘察觉到那道视线消失,她才骂骂咧咧地开始酝酿睡意。
看得人发毛,真是有病!
……
赵洵安那厢出了皇宫,就让人快马给几个关系好的儿郎送了口信,约他们在浮玉楼会面。
还是那间雷打不动的雅间,赵洵安将人一个个等来,神情散漫。
除了还在伤心的徐凌,一惯和赵洵安玩乐的几个损友都来了。
林十一郎、卢大郎、韦六郎、还有颜尚书家的那对双生子也来了,另外还带来了一道玩的大理寺卿家的二郎苏荷。
见到这位刚娶了妻的煜王殿下,众人都稀奇的不行。
卢大郎性子最为狂放,当即打趣道:“这不是咱们刚娶了王妃的煜王殿下吗?怎的新婚第一日就跑出来跟我们这等泼才玩乐,将王妃那等如花美眷丢在家里,这让我等实在感动啊!”
众人都哄笑起来,接二连三地问道:“是啊是啊,煜王怎的如此狠心?”
还有笑嘻嘻问他新婚之夜如何如何的,赵洵安一一笑骂了回去,丝毫不透露自家那点见不得人的私事。
“行了你们,说两句够了,再胡言乱语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只韦六郎猜到了一星半点,在一旁笑道:“哪有新婚头一日丈夫便乱跑的,我家阿兄刚成婚那几日都恨不得变成个香囊球挂在我阿嫂身上,更何况贺兰……咳咳煜王妃是何等绝色佳人,五郎怕是没得王妃欢心,被撵出来的吧?”
家中长辈大多都是官宦命妇,上京圈子就那么大,两人间的我关系他们几乎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会子说出来,是因为韦六郎心里还是有些酸。
犹记得那一日,他在阁楼惊鸿一瞥,魂都掉了一半,但这艳福自己却是一分一毫都沾不得,他遗憾极了。
这点微妙的小心思赵洵安立即就听出来了,双眉一蹙,眸光泛着危险的光泽,就那么定定看着韦六郎,心里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但嘴上还是硬气道:“说反了,是我不喜那个泼妇,出来避风头。”
韦六郎更酸了,搁那兀自气哼哼了老半天。
为了转移话题,不让这群损友再拿他寻开心,赵洵安说起了父皇让自己领尚书省的事。
“尚书省,那便是我家父亲所在的部门了,殿下可要手下留情,莫要如太子殿下一般严苛。”
颜家双生子中的兄长吊儿郎当地讨饶道,生怕赵洵安是个如他兄长一般严苛又过于勤勉的性子,到时带着整个尚书台上下累个半死。
颜家兄弟虽生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喜好迥然不同。
兄长颜鹤臣性子活泼爱言语,喜华服珍馐,而弟弟颜鹤卿内敛安静,只爱书画美玉。
两人站在一处,不用说话,只凭神态气质,便能轻松区分。
“再说吧。”
赵洵安也正烦着,但既然应下了便不能偷懒,不然父兄那边都不好交差。
都是常年在一块玩乐的朋友,几句话一聊,众人行起了酒令,气氛热闹。
到了日暮,赵洵安带着些许的酒气回宫,到了寝殿,屋内空荡荡的,不见贺兰妘。
赵洵安叫住正在外面给花浇水的侍婢白鹭,问道:“怎么不见王妃?”
白鹭恭声回道:“王妃午睡起来后便去甘露殿给皇后作伴了,后又同太子妃玩去了,还说今日夕食在甘露殿那边用了,殿下自便。”
赵洵安笑了,嘀咕道:“还挺忙的。”
挥退了白鹭,赵洵安立即马不停蹄往甘露殿去了。
他赶得巧,甘露殿的宫人刚将饭菜摆上桌,还未开始用饭。
慕容皇后和贺兰妘见了他,都讶异了一瞬,不过慕容皇后眼中多了几分了然与欢喜。
看着不像是冲着她这个母亲来的。
都是一家人,赵洵安来了
自然没认反对,给多摆了一双筷子,一家三口用起了夕食。
用饭期间,为了促进儿子媳妇之间的感情,不时用眼神督促儿子好好表现,譬如让其给贺兰妘夹菜、盛汤什么的。
这让两个人都很僵硬,赵洵安僵硬地将菜夹给贺兰妘,贺兰妘僵硬地吃下去。
贺兰妘不忍心拂了皇后的面子,只能故作淡定地吃下赵洵安夹过来的饭菜。
好在这人夹来的都是她爱吃的,没什么她厌恶的菜,这让贺兰妘好受了点。
一顿饭吃得担惊受怕的,两人回到延秀殿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要洗漱时,记着自己今日要在汤池中泡澡,贺兰妘拆解发髻时同赵洵安道:“你快去浴身,我待会要去汤池中泡泡,估计也得好半天,你先去洗吧。”
赵洵安勾唇笑道:“你倒是受用得快,我的汤池你说泡就泡。”
贺兰妘于镜子前回头,神情自若道:“咱们都这样了,用一下你的汤池怎么了。”
赵洵安撇嘴,心中嘀咕道:那样?说得好像做了真夫妻一般。
思绪随着这话霎那间蹿回了那段迷乱的记忆,赵洵安心跟着一烫,胡乱应了一声,带着衣裳进了浴房。
如贺兰妘所料的那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洵安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气出来了,有些地方的水珠未擦拭干净,浸湿了中衣,隐约能看见底下白皙的肌理。
曾经那片如美玉一般的鼓胀胸膛也浮现在她眼前,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的触感,贺兰妘觉得热气有些上脸,心脏怦然。
怕被赵洵安那厮发现这丝怪异,她带着阿弥进了浴房,临走前警告他道:“可不许偷看。”
赵洵安气笑了,嘴巴不客气道:“谁稀罕,你叫我进去我都不屑!”
虽然话有些不好听,但很有保障,贺兰妘安心进去了。
褪去衣裙,贺兰妘踩着温润细腻的汉白玉石下水,温热的水浸没肌肤时,贺兰妘舒服地喟叹一声。
听说王妃今日要泡澡,负责养护花草的白鹭还采摘了许多花瓣撒进去,那些鲜妍的花瓣此刻飘在水面上,极为赏心悦目。
这次泡澡比贺兰妘计划得还要久一些,约莫有小半个时辰,泡得她骨头都软了,懒懒散散地被阿弥扶上来,擦干全身的水珠,换上柔软轻薄的寝裙,趿着木屐出来了。
贺兰妘想着,这么长时间过去,赵洵安应当已经睡下了。
果然,走到床边,见外侧赵洵安正平躺着,一动不动地睡着。
她无意吵醒一个麻烦,便轻手轻脚过去,想着动作小心些爬上床,越过他到里侧。
一切都很成功,直到贺兰妘两只脚都从他身上跨过去,倏然间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左脚踝,将她吓了一跳。
人在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时总会做出些自己都没料到的出格行径,就好比贺兰妘现在。
她不仅右脚踹了过去,还是踹在了赵洵安的脸上。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都静止了。
贺兰妘就看着平躺着的赵洵安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一双眼睛瞪如铜铃。
良久,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赵洵安气息紊乱,声音似乎是从丹田发出来的。
“贺!兰!妘!”
被踹就算了,还是被踹在脸上,这让人还有什么颜面?
贺兰妘也意识到自己脚丫子踩人脸上了,心里突突地跳,脚底心也滚烫了起来,神情大为尴尬。
风一般地将右脚收回来,辩驳道:“谁让你先吓唬人的,我这也是正当防卫。”
虽然有点冒昧了,但谁叫赵洵安没良心地吓唬她,没给他脸踩歪就便宜他了。
听到贺兰妘的指控,赵洵安盛怒之下心虚了一瞬,但还是回嘴道:“那你也不该踹我的脸,那是脸!”
他不过是玩心起了,想趁她不备扯她的脚看她在床上摔个跟头,没想到这波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丢脸使他不甘心松手放开贺兰妘的左脚,势必要跟她继续纠缠一番。
左脚踝上还缠着一只滚烫的大手,贺兰妘总也甩不开,干脆一错到底威胁道:“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先吓唬人,快放开你的蹄子,不然我还踩你脸!”
说着,贺兰妘装模做样又抬起脚来,似要踩上去。
赵洵安哪还敢硬碰硬,立即松了手,气得坐起来,恨恨盯着贺兰妘。
得了自由,也占了上风,贺兰妘不欲与这个傻子计较,往被子里一卷就背对着他要睡觉。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她已经能很自如地和赵洵安躺在一张床上了。
装死一般对着墙一动不动,贺兰妘希望赵洵安气完了就安静躺下睡觉,不要再来烦她。
但这显然不可能,贺兰妘闭着眼睛才几息,就听见身后人不依不饶地在那纠缠。
“贺兰妘你给我起来,不准睡,踩了我还好意思睡觉,起来!”
赵洵安盯着将自己卷成一条的女郎,伸手却不知碰哪里,干脆拿起了中间的软枕打了她两下。
被枕头夯击了两下,贺兰妘也火了,将身子一扭,夺下他手里的枕头也打了他两下,没好气道:“你少无理取闹,难不成还要我的脸给你踩一下才行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有本事就去父皇母后那里告状,说我在床上踩你脸!”
一通话给赵洵安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好半晌都没反驳出来。
真要去告状那必定会被笑掉大牙,赵洵安还不至于那么愚蠢。
所以这一次他还是只能咽下这口气,但是这太让人憋屈了。
目光幽幽地落在贺兰妘脸上许久,他忽地想到了一个或许能弥补自己的好法子,于是笑了出来。
就在贺兰妘看着这笑全身发毛间,就见赵洵安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重重地捏在了她的面颊上,像是两只钳子一样,拧得她肉疼。
“啊!你要死啊!”
贺兰妘恼的叫喊了一声,就要还手,但赵洵安已经像是鱼儿一般滑溜躲进了被子里,连脑袋都缩了进去,没给她留一点。
贺兰妘扯了他的被子好几次都没扯动,就好像面对着一个乌龟,满身无力。
最后只能隔着被子打了他几拳泄愤,才泄气缩回被子里,变成先前背对着他的姿态,气了好久才睡着。
算了,不跟他计较了,明日还要去甘露殿,母后说要给她看后日回门的礼单。
偌大的寝殿内黑漆漆一片,等确定贺兰妘呼吸平稳,是睡着了的状态,他才面颊通红地从被子里探出头,笑得得意极了。
随后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蹙眉暗道:跟贺兰妘一点都不一样,有点硬。
第43章 第43章回门
回门礼备得很丰厚,长长礼单都拖到了地上,让贺兰妘看得都目瞪口呆。
太子妃笑着解释道:“里头不仅有父皇和母后所添,五弟也添了一半,自然就更多了。”
赵洵安貌美钱多人人皆知,也怪不得礼单如此壮观。
不过他的大方让贺兰妘诧异了一把,两人这么不对付,他竟然还能为这次的回门礼一掷千金,实属难得。
回门前夜跟赵洵安说起这事时,就见他一本正经道:“这怎么说也是我的面子,可不能寒碜,我有的是钱。”
无论是他的丹青一画千金,还是他在外头赚得盆满钵满的商铺,亦或者是自小到大父皇给予他的钱帛赏赐,都足以支撑他说出这句不要脸的话。
看着贺兰妘,他挑眉道:“若你肯乖顺些,再说些好听的话,我倒可以允你随意进出我的内库挑选些喜欢的。”
赵洵安凝着她,似乎真的在认真等她回应,说些好听的话来哄他。
贺兰妘如看傻子一般睨了赵洵安一眼,起身走开了,留下赵洵安一个人脸色不好。
回门那日,贺兰妘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剑都练完了,回来看见赵洵安还在呼呼大睡,贺兰妘目光一凛,将还在酣睡的赵洵安一拳打起来了。
冷不丁被打了一下,还在睡梦中的赵洵安抖了抖,睁开惺忪的双目,看见了正叉着腰立在床前的贺兰妘,他愤愤道:“你发什么疯?”
见赵洵安还敢质问自己,她气哼哼道:“还我发什么疯,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回门日!你还不起来等什么呢?”
赵洵安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心头的燥热让他胡乱扯了扯领口,贺兰妘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很自然地看见了点不该看的,神情微妙,目光闪避。
彻底清醒后,赵洵安看着堵在眼前的贺兰妘,忽然想到了亲迎那日他所遭的罪,
犹豫了片刻试探道:“你说我能不跟你回门吗?”
今日回去少不得又要被刁难,尤其今日时间还宽裕,自己想跑都跑不掉。
贺兰大公子还算个体面人,那位二公子便不怎么体面了,赵洵安甚至觉得如果可以他都想揍自己一顿。
被刁难就算了,怕是还得在贺兰妘跟前出丑,赵洵安打起了退堂鼓。
这话贺兰妘可不爱听,目光也不躲了,如利剑一般刺在赵洵安身上,冷声道:“你想让我一个人回门?”
新妇三朝回门,郎婿陪同是最基本的礼数和体面,新妇一个人孤零零地回门算怎么回事?
不仅外人会非议,兄嫂怕是得气出个好歹来。
在贺兰妘目光的逼视下,赵洵安渐渐没了底气,后悔问出那话了。
沉默了半晌,赵洵安认栽了,被子一掀下床了,嘴里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洗漱,别瞪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见状,贺兰妘才勉强满意,去浴房了。
等两人对坐着用朝食,贺兰妘看着神情恹恹,甚至是无精打采的赵洵安,好奇打探道:“你以前过得都是这般安逸的日子?也怪不得成日睡懒觉起不来。”
贺兰妘并没有特意早起,只是因为每日入睡得早,习性早已养成,只要前夜没当夜猫子,都会在辰初前后转醒。
但看赵洵安,虽然才同处了几日,但每一日几乎都睡得跟死猪一样。
尤其是昨日,不用堂前拜舅姑,也不必回门,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赵洵安吃粥的动作一顿,当即辩驳道:“你想多了,之前哪有这种好日子,不过是今岁才能安逸些罢了。”
贺兰妘诧异,就看赵洵安忙着用饭,示意身边的闫安解释。
“王妃在凉州长大,有所不知,诸位皇子自五岁起,每日都要进行文武课业的学习,每日辰初便要在书院里读书,午正方能用饭,再小睡片刻,下午便要去武场学习骑射,一旬只能歇一日,直到十八岁,也就是今年殿下才不必再去,以往殿下几乎日日都不够睡,十分辛苦呢!”
贺兰妘有些意外,还以为是赵洵安多年养成的安逸习性,现在想来是以前被压狠了,所以开始享受了。
“哦,那还真挺辛苦的。”
贺兰妘比不得他的辛苦,她不必每日按部就班地学一大堆东西,只凭着自己的心意,想学什么便学什么,想什么时候学便什么学。
没有什么束缚,自由自在。
试想一下,若是让自己每日天还没亮就起来学一上午四书五经,然后骑射练武到晚上,她再喜欢都不行。
“知道就好,所以以后练剑动静小些,也别催我起来。”
贺兰妘不置可否,以为她很想吗?
一切收拾妥当,二人乘车出了皇宫,带着沉甸甸的回门礼。
虽然兄嫂不日要回去,那些回门礼最后还是要被她带回去,但都会入自己的库房,这让人十分充实。
贺兰妘再次见到了那驾奢侈的马车,上去时车檐下的金铃铛发出清悦的脆响。
如之前所猜想的那样,马车内就像个精致的房屋,床榻摆设一应俱全。
进入五月,天气更炎热了,马车内提前放置了冒着寒气的冰,还有在冰鉴内冰了好一会的樱桃和杨梅饮子。
赵洵安熟稔地开始斜倚在软榻上,开始享用冰饮子。
贺兰妘看了一会,也觉得心头燥热,执起琉璃壶也给自己倒了一盏,一口下去,满心沁凉舒坦。
赵洵安偷瞄了一眼,目光凝在那双笑成了月牙的眼眸上,满眼稀罕。
对着他时,就算是笑也是不怀好意的,哪里会有这样真切的笑。
她今日又折了他的花,是他那簇玉面桃花,粉中透白,簪在乌黑如云的鬓边衬得主人雍容而清艳。
跟个采花大盗似的。
一路上,两人一个自娱自乐,忙得不亦乐乎,一个暗中窥视,时不时在心里嘟囔些废话。
然不管如何,两人瞧着一派祥和,井水不犯河水。
车中气流沉闷,贺兰妘推开车窗,打量着熙熙攘攘的长街。
忽然,贺兰妘看见了一抹眼熟的身影,第二眼确定了那人是谁。
是许久未曾见过的慕容渊,此刻正策马迎头而来,目光沉沉。
贺兰妘愣住了,这被时刻窥视的赵洵安注意到,他直起了身子也看了过去。
作为表兄弟,赵洵安没理由认不出来人,脸色立即就变了,一刻都不能容忍两人的对视,他一时脑热伸手一把将人扯了过来,远离了车窗。
但那一下力道大得连赵洵安都没想到,生生将人拽到了自己腿上。
那具柔软又丰盈的身子便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身上,艳红石榴裙遮挡住的臀股就那么紧密无缝隙地贴在了他的大腿上,鬓边的玉面桃花蹭在唇边,娇嫩又柔软。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两人俱是一愣,没及时反应过来。
正好慕容渊策马路过,下意识从开着的窗子看进去,被两人亲昵的一幕刺伤了眼,落寞离去。
与赵洵安的脸不过一拳的距离,呼吸都在交融,贺兰妘噌得一下弹了起来,怒道:“好端端的你拉我作甚!”
贺兰妘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想占自己便宜,但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但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了。
赵洵安也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刚要心虚,忽地想起她和表兄方才的眼神对视,又不心虚了,紧盯着贺兰妘道:“谁让你刚刚跟我表兄眉来眼去的,我这个夫君还坐在旁边,你还敢盯着他看,还有没有天理!”
贺兰妘都要气笑了,怕外头人听她的笑话,先将窗子一关,才气势汹汹道:“谁跟他眉来眼去了,你眼睛有毛病吧,我不过出神了一下,你表兄喜欢我爱看我也是我的错?”
“你……”
见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赵洵安更气了,胸腔里更是一股脑被这话灌了满满的酸气,破防之下,赵洵安也不遮掩了,不仅翻起了表兄的旧账,还翻起了别的。
“你惯会招蜂引蝶的,别当我不知道,徐凌那小子也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想起那日韦六郎话里明里暗里的羡嫉,赵洵安只觉得一股危机感扑面而来,让他喉头哽得难受。
听他说这么多,贺兰妘反倒笑了出来,觉得赵洵安此刻就像一只即将斗架的大公鸡。
将情绪整理一番,贺兰妘气定神闲坐下,淡定认下道:“是啊,你表弟也喜欢我,还有闻人家那个九郎,当时都追我家里去了,那又怎么了,以前在凉州倾慕我的儿郎更是如过江之鲫,本姑娘魅力广大,但又哪里犯法了,需要被你指责?”
“不高兴就去找他们去,跟我啰嗦什么,没出息。”
赵洵安必须得承认,他在嘴皮子上还是不如贺兰妘,总是吃败仗,落下风。
这次仍旧是这样,赵洵安又哑巴了,好半晌才气息不稳道:“巧言令色,争强好胜,哪里有一丝淑女的风范。”
“我可没说自己是淑女,也不打算做什么淑女,要让殿下失望了。”
无论人有没有来世,她只记得眼下这一世,只这一次机会,她要按着自己喜欢的方式而活,这才是不虚此生。
赵洵安嗤笑了一声,不再与她争辩,两人偃旗息鼓。
也就在这一会争执的功夫,马车又行了不少路,很快抵达了贺兰府。
远远地,贺兰妘探头就看见了兄嫂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
不同于贺兰妘的欢喜,赵洵安一看见
那看两个大舅子站那,心都跟着颤了颤。
不管怎样,他今日是难逃这一劫了,不,准确来说是两劫。
贺兰妘没管赵洵安,先从那驾豪气夸张的马车上飞奔下来,同兄嫂们打招呼。
“臣等见过王妃、煜王殿下。”
还没到跟前,就看见兄嫂正正经经地行了个礼,贺兰妘愣了一下笑道:“阿兄怎的多礼了起来,哪里需要这些。”
贺兰鄞淡笑着正色道:“礼不可废,还是要的。”
赵洵安走上前,神情有几分意外,心中颇为受用。
“这话没错,礼不可废。”
今日赵洵安穿了一身紫袍,端的清贵无双,俊美如玉,只是淡笑那张脸便光彩夺目。
这是贺兰妘为数不多觉得没吃亏的东西,眼福也是一种福气,总比嫁了个丑的好。
煜王府的仆从手脚麻利地将此次的回门礼陆续搬进去,长长的队伍让贺兰家兄嫂都有些意外。
“妹夫果然如市井中说的那般,倒是我等想岔了。”
本以为阿妹和赵洵安如此不合,他都怕回门这日赵洵安给他贺兰家下面子不来,如今不仅来了,回门礼还备得如此丰厚,体面极了。
虽然骄纵任性些,但好歹是个识大局的,还凑合。
赵洵安则被贺兰铮那话给吸引了注意力,遂好奇问道:“市井中怎么说我的?”
贺兰铮笑容逐渐灿烂,刚想把那话说出来,就被身边大兄按住了胳膊。
“不过是些没意义的闲话,煜王殿下不必理会。”
赵洵安没得到他想要的回答,转而扭头问憋着笑,一看就知道些什么的贺兰妘道:“你肯定知道,你告诉我。”
笑他是公主的话贺兰妘都说过,没道理别的不敢说,更何况这是他自己要听的。
但眼下不是个说话的时候,贺兰妘安抚道:“可以,等过一会有空告诉你。”
赵洵安这才作罢,跟着一家人进去了。
还未到午食,这个时辰正好给了贺兰家两兄弟一个好机会,一个考察妹婿的好机会。
刚坐下说了几句话,贺兰鄞就向赵洵安这个妹婿发起了弈棋的邀请。
赵洵安有些紧张,觉得大舅子来者不善,但此刻却没有任何理由回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两人临走前,贺兰铮叮嘱两人道:“我们三先去武场了,大兄到时候记得过来。”
把赵洵安那小子带过来才行。
兄弟两人约定好了,贺兰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留赵洵安心中狐疑不安,觉得似乎还有更不妙的在后面等着他。
贺兰妘目送着大兄和赵洵安离开,心中大概知道大兄和对方弈棋的原因。
以前大兄就同她说过,观棋可观人。
一盘棋下来,便可知这人的智谋和品性了。
有的人短视而狭隘,从一局棋便可察觉;而聪颖清正的人,他的棋风也必定是光风霁月的。
大兄应该还是想探探赵洵安的底。
这都是小事,贺兰妘觉得无论赵洵安心性是好是坏,她与他也就那样了。
欢喜底跟二兄二嫂去了武场比试射术,三个人吵吵闹闹的,但基本都是她和二嫂骂二兄一个人,恼得他脸都红了。
好在没过多久,大兄便带着赵洵安过来了。
一个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一个就有些颓败了。
不用问贺兰妘都知道肯定是赵洵安输了,大兄的棋艺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于凉州便未逢一败,在家时她和爹、二兄、二嫂、大嫂四个人绑在一块都没赢过一局,所以赵洵安也不可能赢。
含笑着望着垂头丧气走过来的赵洵安,贺兰妘难得好心道:“输了吧?”
赵洵安神情幽幽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虽然不是什么绝顶棋士,但也算出类拔萃,家里除了母后和大兄能下过他,便没有旁人了。
想着这次得争口气,然谁知此次拼尽全力都没奈何得了大舅子分毫,输得很彻底,心情郁闷极了。
“不用在意,我大兄可是凉州第一棋士,输给他不丢人。”
听着女郎算是宽慰的话语,赵洵安却是高兴不起来,只又叹了口气。
这时贺兰鄞注意到了妹婿的蔫巴,诚恳出言道:“殿下棋风端正,棋路灵巧颖慧,这便足够了,不必气馁。”
就是有一微妙的点,便是他带着一股渴望求胜的劲气,像是想要表现什么。
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也或许是为了获得认可,贺兰鄞一时不能确定,便不多想了。
赵洵安觉得还是大舅子说话好听,是贺兰家说话最好听的一个了。
若是这泼妇也能说话这么好听就好了。
带着怨气看了贺兰妘一眼,将贺兰妘整得莫名其妙的。
还未喘上几口气,赵洵安又收到了邀请,贺兰铮要同他比试。
“听闻陛下对皇子的教导文武兼备,臣十分好奇殿下的武德,相同殿下切磋一番。”
“臣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糙人,也不占殿下便宜,武器便由殿下任意选,不知殿下可应否?”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尤其还有一向瞧不上他的贺兰妘,若他真推辞不去不晓得被她看轻成什么样呢。
念此,赵洵安点头应下了,去武器架上选了一把剑身纤细的长剑。
这是他擅长的,但碰上贺兰铮这位十几岁便跟着贺兰将军征战沙场的猛将,就不太好说了。
赵洵安选了剑并不出贺兰铮的意料之外,这些皇亲贵胄,大多都喜好这个。
“殿下若是准备好了臣便不客气了!”
赵洵安点头的一瞬,贺兰铮便如猛虎般扑了过来,凶猛异常。
贺兰妘一看那架势,都怕二兄真将她那貌美如花的郎婿给打残了,神情刚一动,就听二嫂笑道:“怎么,担心了,看来贺兰也没有那么嫌弃人家嘛。”
被二嫂打趣,贺兰妘无奈道:“哪有,赵洵安好歹是个皇子,若打狠了不好交代的。”
主要赵洵安若是出事了,皇后定要心疼的,她不想皇后担心。
纪芙安抚她道:“别怕,你二兄心中有数,不会下太重的手,看着吧。”
贺兰妘想想也是,二兄虽看着人又糙又躁,但其实在正经事上是个心思细的,不然战场上早丢了性命了。
但令贺兰妘意外的是,原来赵洵安真的有几分本事,一盏茶的功夫,他竟然还和二兄打得有来有往,观其剑法快而灵巧,回回都能阻挡二兄的攻势,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发起反攻,让原本以为妹婿是块绣花枕头的贺兰铮都诧异了几分。
“呦,妹夫不赖呀,倒是有些能耐,是我大意了,不过接下来我可不会留手了噢!”
战到兴头上,贺兰铮就忘了些君君臣臣的礼节,嘴上随性了许多。
赵洵安也并不在意这个,一听他还要加码,心下沉了沉。
他从不会低估对手,尤其还是贺兰铮这样的人物,知道自己在这位天生神力的猛将跟前怕是胜算不大,他开始另辟蹊径。
刚才那局棋他已经输了,这场比试可不能再输了,这样以后怕是在贺兰妘面前再抬不起头了。
于是,他有了个偏激但极有可能获胜的法子。
佯装力竭又战了片刻,赵洵安假意露出一个细小的破绽,等来了上钩的鱼,肩膀也不躲,迎着剑尖便递了上去。
“噗呲……”
贺兰妘好像听到了一阵细小的刀剑入肉的声响,抬眼看去,二兄一剑扎在了赵洵安的右胳膊上。
也正是那一息,赵洵安反应极快地将长剑抵在了欺身靠近的贺兰铮喉间。
别说贺兰妘了,连贺兰鄞都露出了讶异的目光,但紧随而来的是严肃。
“快去唤大夫过来!”
贺兰铮也没料到赵洵安竟然不躲,用了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子。
放在真正的战场上,自己便是输了。
虽然不可置信,也很不甘心自己输给这个一向认为金尊玉贵但有些弱的妹婿,然结果摆在了面前,不容他不认。
“好吧好吧,是我输了,妹夫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我再也不在心里说你是花瓶了。”
赵洵安忍着疼,听到贺兰铮这句不如不说的心里话,白着张脸对其
勉强笑笑,心中安定了不少。
“还说我争强好胜,你不也是,这下好了,还见血了,麻烦了。”
贺兰妘也终于回过神,蹙着眉头凑到了跟前,动作小心地查看了一下伤口,似埋怨道。
那双柔荑攀在臂膀上,力道轻柔,赵洵安觉得好似伤口的疼痛都渐弱了不少。
贺兰妘对着刚要去请大夫的家仆道:“不用去了,大夫来得什么时候,我也会包扎,大兄怕是忘了。”
“跟我走,我给你处理一下。”
后一句是同赵洵安说的,说完搀着人的胳膊就走,赵洵安也没作声,安静任她带走了。
将赵洵安带到她在贺兰府的闺房中,贺兰妘翻出了药箱,拿出纱布和金疮药。
阿弥也端了一盆干净的水来,贺兰妘就要脱下他的衣裳治伤,就见对方捂了捂衣裳,看了阿弥一眼。
“她还在。”
贺兰妘骂了一句事多,还是让阿弥出去了。
“这下好了吧,别捂着了,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赵洵安忍着疼还要回嘴道:“你懂什么,我这是自尊自爱,可不是谁都能看我的。”
贺兰妘懒得理他,动作麻利地将赵洵安的外袍和中衣一层层扒下来,露出了那副肌骨玉白的身子。
看到那如玉石般的肌肉时,贺兰妘久远的记忆被唤起,那日也是这样的光景,就直挺挺地在她上方,她似乎还摸了个遍。
具体什么感觉忘了,只记得好像手感很不错,结实又有弹性的。
一时愣了神,贺兰妘不免眼神停留得久了些,引得正处于敏感状态的赵洵安受不了了。
“知道你觊觎我的身子,但这时候先上药行不行?”
如果忽略他此刻红得要滴血的耳垂,会以为他真的很厌恶这样的目光。
贺兰妘如梦初醒,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番,开始给赵洵安清洗伤口。
贺兰妘虽不喜他,但在这样的时刻便会心无杂念,力求给伤员最好的治疗。
动作温柔,湿帕子小心地擦拭去伤口周边的血迹,再将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甚至还好心叮嘱一声:“这是我们家的独门伤药,药效很好就是有些疼,你忍着点。”
赵洵安本想着能有多疼,谁料到淡黄色的药粉刚落上他脸色就变了,原本血气充足的唇都暂时失了颜色。
贺兰妘观察到他有些龇牙咧嘴的面容,笑了一声,娴熟将纱布缠上了。
左胳膊上,还有新婚夜割下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但放在赵洵安这副如玉的肌体上还是明显了些。
缓过了那股疼,赵洵安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你看,你就是克我,才进门几天,这都是因着你。”
贺兰妘想骂回去,但一思量觉得赵洵安说得挺对的,气势又弱了几分,嘀咕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自己受着。”
纱布缠好,贺兰妘看着赵洵安那件已经破了个口子还沾着血迹的紫袍,觉得没法穿了,便去大兄那给他要了一身新的。
两人身形相仿,不过大兄那里的衣裳颜色浅淡,不是青绿便是蓝白。
贺兰妘给拿了一身竹青色的袍子过来,看他胳膊不便,便大发慈悲给他穿上了。
她给爹穿过衣裳,对此也算是熟悉。
赵洵安微抬着手臂,看着如小蜜蜂一般在身边给他穿衣的贺兰妘,忽地感慨道:“要是你平日都如此乖巧体贴就好了。”
贺兰妘翻了个白眼,呛声道:“那你得日日被我二兄攮一剑才行。”
赵洵安不说话了,骂了句牙尖嘴利。
本以为赵洵安这样秾艳地长相会和青袍不太相配,然衣袍一上身,花孔雀变得清俊秀雅,多了几分清冽风雅,又是一番绝妙的风姿。
贺兰妘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实在得天眷顾,好看还百搭。
像是看出了贺兰妘眼中的惊艳,赵洵安勾起笑,臭屁地在她跟前转了一圈,挑眉道:“怎么,是不是被本殿下的天人之姿迷倒了?”
贺兰妘就说不能太给这厮好脸,不然尾巴都翘凌霄宝殿去了。
“嘁,不过如此,平平无奇。”
赵洵安才不信,刚刚他可是看见了,这丫头分明就被他迷住了,还死不承认。
这时,阿弥敲门,说是午食好了,大兄让她和赵洵安吃饭。
“嗳,这就去。”
饭桌上,赵洵安因为右肩受了伤,没法使力夹菜,闫安便要来伺候,但被赵洵安拒绝了。
“王妃来吧。”
赵洵安笑容灿然,笃定了她不会拒绝。
事实正是如此,放在平时贺兰妘才不理他,但这回是二兄将人伤了,她作为妻子的身份还真不好拒绝。
不过是喂个饭罢了,也不是什么辛苦活,贺兰妘咬牙切齿地应下来。
但动作可不温柔,一勺一勺往他嘴里塞,弄得赵洵安上一口还没嚼完下一勺就来了。
最后他认输了,换了闫安来才缓过来劲。
贺兰铮和纪芙笑得欢畅,只贺兰鄞淡笑的同时神情若有所思,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
第44章 第44章午睡
午食过后,贺兰妘照旧是午睡,刚脱了外袍,就见赵洵安屁颠屁颠跟上来了。
“干什么?”
估算了一下夜里才是换药的时间,贺兰妘不知道他跟过来的意图。
赵洵安反问道:“你要做什么?”
“午睡啊。”
贺兰妘爬上床,神情自若道。
刚掀开薄衾躺下,就见赵洵安坐在床边脱靴,捂着右肩艰难地躺了下来。
“那我也午睡。”
瞧他那上个床都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贺兰妘都不好意思拿他怎么样,最后也就让他顺利爬上她的床了。
和赵洵安延秀殿那张足以两个人在上面打滚的床不同,贺兰妘的床最多也就是睡两个人,此刻赵洵安这肩宽腿长的躺上来,床顿时变得拥挤了不少。
“你最好真的是要午睡。”
看着乖巧平躺在外侧的赵洵安,贺兰妘嘟囔了一声,又下去从柜子里拿了一条薄毯出来,一股脑扔赵洵安脑袋上。
“那就老实睡觉别吵我,不然照着你伤口上打。”
佯装凶恶地撂下一句狠话,贺兰妘卷着自己的薄衾睡下了,仍是背对着他的姿态,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赵洵安将脑袋上的毯子扒拉下来,凝着贺兰妘的背影,想转过去说话,但右肩的伤让他不敢妄动。
赵洵安发现贺兰妘总是入睡得很快,不似他,总要酝酿些时间,若是心里装着事更是难入睡。
没过一会,赵洵安就听见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贺兰妘睡着了。
念此,他也阖上了双目。
就在他酝酿着快要入睡时,他感觉到身畔动静,挤压感传来。
瞌睡一下就飞走了,赵洵安扭头看过去,见是贺兰妘将身子扭过来了。
从左侧睡改为右侧睡,那张正睡得红扑扑的面颊正对着他,红润的唇瓣微微张阖,一瞧就睡得很香。
两人之间的软枕也被挤得不成样子,很显然贺兰妘有些越界了。
但赵洵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觉得贺兰妘睡着的样子很有趣。
心思一动,赵洵安艰难又小心地也将身子翻过来,变成左侧睡,近距离地去看女郎酣睡的面颊。
得亏了他伤着的不是左边,不然怕是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到,然饶是如此,转身时右肩也传来丝丝缕缕的疼。
但好在成功了,也没有惊醒沉睡着的女郎。
睡着后,贺兰妘看起来柔和多了,漆黑的长发凌乱散在枕头周围,墨色衬得一切都变得浓艳鲜活。
微微张阖的唇红润饱满,隐约还能看见藏在后面的珠玉贝齿,小巧而雪白。
每一道轻呼出来的气流都仿佛沾染着主人身上的香气,在床榻间盘旋。
赵洵安看入神了,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最后两人的鼻子就要触在一起,赵洵安停住了,呼吸急促。
仿佛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一时让他僵在了原地,没有按着既定的轨迹落下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吃醉,也没有一个中了情药的贺兰妘在引诱他,他的理智在与欲念拉扯,让他迟迟没有将唇落下去。
但一双眼睛却一刻不移地凝着那抹红润,喉结不断滚动。
但他僵持得太久了,以至于急促呼吸下纷乱的气流惊扰了沉睡中的女郎。
贺兰妘只觉得迷蒙间脸上痒痒的,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有种要转醒的迹象。
这下赵洵安不用纠结了,心口一窒,心脏砰砰乱跳地躺了回去,不敢再造次。
闭目装睡了几息,发现身畔人并未醒来,只是翻了个身改为平躺,赵洵安揪紧的心才被松开。
先是睁开一只眼睛偷瞄了一下,确定人真的没醒,他才放心。
但缓过劲来,赵洵安又浑身难受了,有种错过宝贝一样的感觉。
说不清的怨愤在心田中燃烧,火里好似有人在责难他的退缩与懦弱。
带着这股气,赵洵安良久才睡下,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贺兰妘是何时起来的。
贺兰妘觉得主要是赵洵安这厮睡觉沉得吓人,所以她一丝都未曾惊醒对方。
洗漱后,贺兰妘摇着葵扇来到了屋檐下,看着午后炙热的日光洒在庭院中,感叹暑气降临。
眼神一转,看见庭院中的桂树下站着一个身影,一身黑衣劲装,腰佩长刀。
是卫朔。
看到他,贺兰妘想起了一桩事要交代,于是对着卫朔招了招手。
虽然一副低眉颔首的姿态,但卫朔一息都没有浪费,抬腿就过来了。
“主人有何吩咐。”
盛夏炎热,尽管站在树荫里,卫朔还是被热出了汗,走近才能看见他额间满是细密的汗珠。
贺兰妘瞥了一眼,决定先说正事。
“近期你带着手下扈从便好好待在贺兰府,皇宫不许家将进出,等过了端午,大概是五月中旬,煜王府就会修缮完毕,我和煜王会迁居过去,那时再调你们过来。”
卫朔低垂的面上泛起欣喜,抱拳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言。
贺兰妘便继续说起了别的,看着卫朔额间的薄汗好心劝道:“天气热,眼下也不需要紧锣密鼓的护卫,可以回房歇息,不用如此辛苦。”
贺兰妘不是个爱苛待下人的,反之她对跟随她的家仆都十分不错。
衣粮月钱这三样,丝毫不输上京高官家的近仆,尤其是阿弥和卫朔这般的,钱粮待遇上更是丰厚,也不算辜负他们跟随她一场。
就是卫朔这人太过执拗,整日不怕苦不怕累的。
如今还是这样,一听她的话,立即应答道:“多谢主人关怀,奴不辛苦,奴作为部曲首领,就该以身作则,在护卫上比旁的兄弟更尽忠职守些,才不辜负大将军和主人的赏识。”
听他如此说,贺兰妘叹息,也不强求了,转而道:“天太热,待会让阿弥给你送一碗冰饮子过来解解暑吧。”
这样热的天,一碗冰饮子下去,浑身都舒坦许多。
“多谢主人赏赐。”
只是一桩微末小事,但卫朔已然满足,心中欢喜喷薄欲出。
“贺兰妘,你在做什么?”
贺兰妘刚点点头,还没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赵洵安懒懒散散的话语。
她回头看去,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斜斜倚在廊柱旁,关键是衣衫不整,外袍只松松垮垮披在肩上,只穿着午睡时的白色中衣出来,青天白日下十分放浪形骸。
“你管我在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衣裳都没穿好就跑出来,这时候不怕人看了?”
贺兰妘朝着他走去,转身的她没看见卫朔投在赵洵安身上那道羡嫉难言的目光。
他一直守在院子里,他知道刚才主人跟他同床共枕了,这不过是他能亲眼看见的一次,明明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切发生在眼前时,卫朔还是嫉妒得全身疼痛。
“你忘了,我右肩有伤,一动就疼,穿不了外袍,就等着你帮帮我呢。”
贺兰妘没注意到,但赵洵安却是留意到了,神情一冷,紧接着勾唇一笑,刻意将话语说得温柔又亲昵。
他早留意贺兰家这个侍卫了,一看就不安分,刚才那一眼更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贺兰妘是个傻的看不出来,但他可敏锐得很,一眼就勘破了这侍卫的那点小心思。
啧,看着浓眉大眼的老实相竟还会装可怜,真恶心。
贺兰妘不知二人的心思,只觉赵洵安说起话来怪怪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走过去,心中嫌他事多,但这伤是他二兄攮的没法子,应道:“知道了,先进去。”
推搡了他一把,腰上忽地缠上了一条胳膊,将她箍得紧紧地就往屋里揽,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贺兰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一起走。”
也就几步路,等贺兰妘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赵洵安圈着腰揽进了屋内。
“松开你的蹄子,谁准你乱碰的!”
一不留神被赵洵安这厮占了便宜,贺兰妘神情一言难尽,一把将人推开了。
好在赵洵安早有准备,不过踉跄了一下便稳住了身形。
但他还是不虞道:“怎么了,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夫君,抱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
虽然是为了气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卫,但当胳膊圈上去的那一刻赵洵安没什么遗憾了。
左臂回味着残留在上面的柔软,嘴上吊儿郎当道。
抱都抱过了,贺兰妘也不能将他手躲了。
气了几息,她报复性地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听他大叫了一声,才心满意足。
“泼妇!”
那一下手劲不小,赵洵安疼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贺兰妘这才解气,将他身上披得乱七八糟的袍子拿下来给他穿上,动作丝毫谈不上温柔。
“行了,爱去哪逛去哪逛,我寻我二嫂去了。”
赵洵安嗳了两声没叫住人,跟到院子里,发现那个侍卫在他眼皮子底下追着贺兰妘走了,他更气了。
因为得了午食的教训,夕食时候赵洵安再不敢让贺兰妘来喂,老老实实将一顿饭吃完了。
夜里浴身的时候,知道赵洵安不便,贺兰妘大发慈悲将闫安叫进来伺候,洗好后贺兰妘给他换了一次药。
赵洵安先躺到了床上,只能侧着脑袋看着正在妆台前通发的贺兰妘,时不时说句讨嫌的话,引得贺兰妘回怼。
好像是什么乐趣一样。
贺兰妘通发时,想起下午在二嫂那里同阿狸玩,几日不见,小家伙又胖了几分。
此次回来要带阿狸回去,但皇宫不是普通的地儿,阿狸再小再可爱都是个猞猁,还得提前问问才好。
念此,贺兰妘回头,措辞了几息问道:“你的寝殿里能养宠物吗?”
本来还想着接下来再说些什么继续招惹,然贺兰妘反倒同他搭话了,赵洵
安一时怔了怔道:“宠物?怎么不能,翡翡不就是,你养的什么?”
贺兰妘少有地拘谨笑了笑,迟疑道:“应该可以算作猫。”
赵洵安眉一蹙,担忧道:“猫不大好,要是吃了我的鸟怎么办?”
“还有,什么叫可以算作猫,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打什么哑谜。”
贺兰妘通完了发,走到床边解释道:“不会的,你的鸟高高挂在笼子里,而且我这猫儿还小,抓不到你的鹦鹉,就算长大了也养熟了,不会吃同僚的。”
赵洵安被这句同僚给逗笑了,嘿嘿了好一阵,才故作勉强道:“猫也没什么,带回去便带回去吧。”
贺兰妘不放心,补话道:“不如你先看看阿狸再作决定,阿狸是一只长大了会很凶残的…猫。”
赵洵安好奇了,都叫阿狸了,莫不是狸花猫,但狸花猫再凶残能到哪去?
“行,你将猫拿来看看。”
贺兰妘出门,让阿弥去将阿狸抱过来。
阿弥办事一向很快,贺兰妘从她怀中接过小身板圆鼓鼓的阿狸,来到了赵洵安跟前。
本来不在意的,只一眼,赵洵安的脸色便精彩了起来,无奈之下笑出了声来。
“你怎么好意思说猞猁是猫的?”
皇宫兽园驯养了不少猛兽,上京达官贵人家也喜好驯养些身手敏捷善捕猎的野兽,猞猁便是其中很受欢迎的一种。
他万万没想到贺兰妘说了半天的猫是猞猁,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埋汰她。
“山猫也是猫,你就说能不能带进去吧?”
猞猁幼崽阿狸乖乖地躺在贺兰妘怀中,水葡萄般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赵洵安,大大的耳朵一耸一耸的,似乎在不解这个陌生人是谁。
赵洵安沉默了几息,看了看猞猁幼崽,又看了看眼含希冀的女郎。
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似带着几分不情愿道:“算了算了,你带吧,我去同父皇母后说。”
听赵洵安如此说便是行得通,贺兰妘心下欢喜,对他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没立刻将阿狸送回去,贺兰妘将其放下在屋里溜达,小家伙不一会就溜达到了床前,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床上的赵洵安。
“没想到猞猁小时候长得倒是讨喜,但看着憨傻,不似成年猞猁机灵。”
跟阿狸对视了一会,赵洵安笑了起来,容颜灿烂。
贺兰妘看出对方眼中对阿狸的喜爱,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
她就知道阿狸那么可爱没人会不喜欢的。
使了个坏心眼,贺兰妘猛地将阿狸提到了赵洵安身上,给对方惊得差点坐起来。
猞猁幼崽怎么说也跟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上去就开始在赵洵安身上嗅来嗅去,不时发出奶乎乎的嗷嗷声。
赵洵安也受不住了,当即用他那好好的左手摸了上去,将小家伙撸得发出呼噜声。
“你这小东西,也对得起我让你进宫了,倒是亲人。”
只有贺兰妘看得两眼冒酸水,怕阿狸被赵洵安这厮抢走了。
当下爬上床,将猞猁幼崽抱进了自己怀里,心肝宝贝地喊着。
赵洵安凑过去也想摸,但都被贺兰妘左躲右躲地避开了。
他怒了,愤愤道:“你怎么这么小气,给我摸一下会死?”
两人就这样一个摸一个躲,乱得不成样子。
忽然,赵洵安一手按在了实处,本以为是摸到了猞猁幼崽,抬眼一看并非如此,掌心下是一片柔软肚腹。
“啪!”
一道脆响传来,是贺兰妘一巴掌扇在了他的手背上,并骂道:“你手往哪放呢!”
赵洵安面色一阵青红,讪讪将手收回来,也没敢还嘴,也不敢摸猞猁了。
两人相安无事半晌,受不了寂寞的赵洵安想起了白日的一桩事,又凑过去问道:“你不是说得空要告诉我市井百姓是如何说我的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贺兰妘又精神了,将刚才的尴尬都抛之脑后了。
揉捏着阿狸肉乎乎的爪垫,贺兰妘不自觉咧出了笑,坐起来夸张地模仿当时孩童的语调。
“他们说,五皇子貌美如花,五皇子花钱败家~”
女郎嬉笑的面容上满是对他的取笑,赵洵安立即就黑了脸。
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怪他这张破嘴,乱问什么!
“这些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敢取笑我,信不信我把整个上京的糖都买下来,让他们吃不上!”
贺兰妘第一次听这样的狠话,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干脆宽慰道:“气什么,好歹人家还夸你貌美如花呢。”
赵洵安更气了,呛声道:“这是什么好词儿吗?你见过哪个男子被这么夸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贺兰妘躺平,淡定道:“这有什么,貌美如花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旁人一听就知道你赵洵安有多俊,何必在意是哪种俊。”
“只要别的地方不像姑娘就行。”
赵洵安倏地冷静了下来,直直看着身畔人问道:“你觉得我俊吗?”
贺兰妘觉得他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也不正面回答,只同样反问了回去:“那你觉得我美吗?”
一切尽在不言中,无需应答。
间接得到了肯定的赵洵安心下豁然开朗,也不纠结那些个小屁孩用貌美如花说他了。
夜幕深沉,结束了话题的两人皆进入了梦乡,还带着呼呼大睡的猞猁幼崽。
然夜半,贺兰妘被渴醒,口干得无法忍受,几乎带着嗓子眼都干涩难受。
应当是夕食吃多了那道盐酥鸡,此刻报应来了。
实在无法忍受带着这股干干渴入睡,贺兰妘干脆抹黑起来,小心翼翼下了床。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轻了,但还是将另一人惊醒了。
黑漆漆的屋子里,赵洵安睁开迷蒙的双目,感受到贺兰妘的离开,但没有说话。
贺兰妘摸到桌前饮了几大杯水才解了渴,又轻手轻脚地摸上床。
心中腹诽多个人睡觉就是麻烦。
就在她刚要从赵洵安身上翻过去时,身下人动了一下,恰好绊到了她,贺兰妘一个身形不稳直直坐了下去,结结实实将身下人砸醒了。
“哼……”
还听到对方发出一道闷哼声,大概是砸到了脆弱的地方。
尽管是夜里,贺兰妘照样看清了那双清亮的眼睛,正放着光看她。
“贺兰妘,你这人真可怕。”
寂静的夜里,就听对方轻飘飘地说了句,似乎还夹杂着痛意。
贺兰妘对自己半夜起来将人砸醒表示愧疚,刚想说声抱歉解释一下,忽地感受到了身下的异样,她脸色一变。
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指在了她的后臀,似乎还在隐隐跳动着。
这一变化让两人俱是一震,一个比一个尴尬,但好在有夜色给他们作掩护,最后竟没有一个人吭声,无言地将这场意外揭过去了。
只有床尾阿狸不解地嗷了两声,又睡下了。
夜幕深沉,偶有虫鸣声阵阵。
贺兰妘强迫自己忘却刚才的尴尬,不让自己去想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赵洵安同样不敢声张,后续好长时间都在努力压制这不听话的东西,苦捱了好半晌。
第45章 第45章端午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短暂,在贺兰府过了夜后,贺兰妘便要跟着赵洵安回到皇宫。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兄嫂还能在这过了端午,多留几日。
回到皇宫也快日暮了,两人先去甘露殿拜见了皇后,给送了些凉州的特产,说了会话才回到延秀殿。
赵洵安还算端正,没有趁机拿自己的伤向皇后告状,从头到尾甚至伪装得很好,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贺兰妘原本都留着一个心眼准备应对他突然发难了,谁想竟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对方如此识趣,贺兰妘给他换药时都有了几分好脸色,也不骂他了。
临着去浴身前,贺兰妘让延秀殿的宫人朱雀去尚衣局拿些五彩丝来。
昨日二嫂提醒了她,马上就是端午了,她的长命缕还没有做,眼看着要送不少人,得提起日程来了。
除了五彩丝之外,贺兰妘还搜寻了些生肖形状的金珠子,到时穿在五彩丝上好看又能每人不
一样。
第一个要给远在边关的爹爹,让兄嫂到时候带回去,也算是自己一份心意了。
说干就干,回来第二日,贺兰妘便将五彩丝和生肖金珠子备好,开始编织起来。
赵洵安虽被陛下分了尚书省的活计,但大概是因着刚成婚,想让两人多磨合磨合,没有立即让他去上职,说是等着迁居王府后才会正式领职上任。
所以第二天贺兰妘做长命缕的时候,赵洵安便跟个苍蝇一样在她旁边转,嘴也不闲着。
“你这长命缕做的还不够精致,光一个金珠子太单调了,再添些别的,比如珍珠翡翠什么的。”
“再掺点金线银线更好看。”
“离端午还有两日,你能做完吗?要是觉得太多了让殿里的宫人帮你,不过不能全让人做。”
尤其是他那份,赵洵安都看见了,金珠子里有个兔子模样的金珠子。
那一定是他的。
没想到贺兰妘看着每天待他红头赤脸的,关键时刻还是心里有他的。
这让赵洵安深觉欣慰,心里头一乐,话就更多了。
贺兰妘忍了他好半天,实在烦了,将手里的活计一搁,抬头骂道:“不如你来做,我的位置让你给?”
赵洵安悻悻闭嘴,过了半晌才小声嘟囔道:“这么凶做什么,我不过是好心提些建议罢了。”
贺兰妘冷笑道:“不好意思,我不采纳,你可以闭嘴了。”
赵洵安嘁了一声,不再多话了。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端午佳节到来。
随着佳节到来的,还有浓烈的暑气,滚烫的日头。
一大清早宫人便在梁上插好艾草,门上佩蒲剑和石榴花,眼下正在庭院中洒着雄黄粉驱蛇虫。
饮了几口雄黄酒,贺兰妘就看见赵洵安衣冠整齐地起来了,蘸着他那闪闪发光的牙粉,悠哉游哉地洗漱。
今日有龙舟赛,二兄说他要去试试上京龙舟赛的水平,贺兰妘本就好奇上京的龙舟竞渡是何种模样,这下更要去一睹二兄风采了。
在凉州时,二兄的龙舟便一直是无人可超越,不知在上京又会如何。
暑气炎热,使得贺兰妘胃口都差了许多,好在上京人会变着花样做各季节吃食,自然也有适合这炎炎夏日的。
今日小厨房做了槐叶冷淘,浸过寒凉井水的鲜绿色面条鲜嫩爽口,吃下瞬间心肺都凉快了不少。
贺兰妘专注于用饭,就没看到对面赵洵安时不时瞥她一眼,欲言又止。
皇宫的龙舟赛在太液池举行,便是那个贺兰妘曾故意跳下去的太液池。
前往太液池的路上,赵洵安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临走前他看着贺兰妘当着他的面将两日里编织好的长命缕一个个装进腰间的锦袋里,愣是没对他吭声一句。
这副四平八稳的姿态看得他心里毛躁了起来,但又拉不下脸来问,时不时瞥贺兰妘一眼,恨不得扭成麻花。
贺兰妘眼下也注意到了赵洵安的不对劲,狐疑道:“你在那扭什么呢?”
真被贺兰妘问到了头上,赵洵安的话又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也许是还没到赠长命缕的时候吧,赵洵安如此想着,心态平和了许多。
“没什么,天有点热罢了。”
贺兰妘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不再理他。
太液池边上,此刻已经有无数彩楼席棚搭起来了,都是供达官贵人和女眷观看龙舟的。
其中视野最好的一处彩楼也最是奢华,那是帝后二人所在。
远处的水面上,十二条龙舟船头船尾涂油抹朱、点画龙睛,龙舟上的桨手连衣衫上也是涂满桐油,以免划桨时溅水湿了衣衫,妨碍使力。
贺兰妘来得时辰正好,距离龙舟赛大概还有一刻钟左右。
出发点有一道红色的旗帜,十二条龙舟严阵以待,终点是一座驿楼牌坊,坊上挂着锦标,只等鼓声三下便会跃出去,风驰电掣般在水面滑行。
兄嫂们也在最中央陛下的彩楼上,省得贺兰妘在人堆里去寻了。
今日是端午佳节,又赶在龙舟竞渡的热闹时候,规矩也不重,贺兰妘拜见了帝后,便私下将长命缕给兄嫂们了。
不过二兄还光着膀子在龙舟上,他那一份便也给了二嫂,至于给爹的那一只便一道给了大兄托他带回去。
她也得到了二嫂亲手编织的一只长命缕,当即戴在了手腕上,这都是旁人给她的福气和善意,贺兰妘每年戴得越多越开心。
太子妃和两位公主的也没忘记,三人皆眉开眼笑地还了她一条。
一下手腕上便戴了四条长命缕,贺兰妘腕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我下去寻姚素她们了,父皇母后要是问起你帮我说一声。”
下彩楼前同赵洵安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交代了一句,风一般蹿了下去,快得赵洵安都没拉住人,一脸的不爽。
本以为给完她那兄嫂便轮到他了,谁知就甩给他一句话就飞走了。
赵洵安给自己灌了一盏葡萄酒,葡萄酒被冰镇过,一路凉到心里。
也许,也许是当着旁人的面不好意思,想着只两人私下的时候偷偷给。
赵洵安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想着待会她给自己的时候自己要装得自然些。
下了彩楼,贺兰妘跟着宫人找到了段家所在的席棚,姚素一看见她便奔了出来。
“贺兰!”
两人摇着扇子汇合了,各自交换了长命缕,手拉着手说着话。
“没把你家那小娃娃带来一起?我还想瞧瞧他有没有变得白白胖胖呢。”
贺兰妘随口问道,引得姚素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说什么傻话,才一个多月大的小娃娃,脆弱的很,来这不得被待会龙舟竞渡的动静给吓晕过去,想看等端午节过来来寻我玩,我让我的好大儿给你表演翻身。”
贺兰妘自然是笑着应是,又想起即将要到来的开府迁居,同姚素道:“过段时间我就要随着赵洵安迁居王府了,到时办场小宴,你来吃酒。”
“再多叫几个热闹热闹,岂不美哉!”
姚素也觉着不错,两人甚至都开始提早计划起了到时要备什么美酒,什么吃食。
眼看着龙舟竞渡就要开始了,贺兰妘又找到了来到上京后同她交好的何英、裴玥、叶采,又换了三个长命缕回来。
同样,将乔迁小宴的事告知了她们,三人笑吟吟地应下了。
只除了裴玥,似乎有什么心事,瞧神情总是给人一种欲言又止的为难之意。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贺兰妘虽然有些好奇,但没有冒昧追上去问。
她同裴玥还未到足够亲密的关系,不好事事都打探,尤其是对方尚说不出口的。
忽地一声鼓响,两岸呐喊声震天,贺兰妘才意识到自己慢了一步,忙不迭上了彩楼,从这个最好的视野去瞧二兄。
“你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要在别人家过了呢。”
刚冒了个头,就见赵洵安等在那看着她,嘴里没个好屁。
贺兰妘懒得理他,凑到了栏杆边上,去寻找二兄的龙舟。
很好找,游得最快的那条玄青色的便是二兄,果然不出贺兰妘的预料。
若不是此刻在这座彩楼上,贺兰妘定然蹦起来给二兄助威鼓劲。
记得她有一年还亲自给二兄当了鼓手,一场竞渡下来热血沸腾的。
赵洵安凑了上来,眼瞅着贺兰妘腰间系着的锦袋,言语暗示道:“贺兰妘,你有没有忘记什么事?”
赵洵安见她都送了一圈了也没个动静,怀疑她忘了,于是往她跟前凑了凑,又言语提醒。
谁知这人还是迟钝,只茫然地问道:“没有啊,你说这话作甚?”
赵洵安又是一气,但这张嘴愣是说不出
那等讨要之语,冷冷地盯了贺兰妘一会,一气之下走开了。
贺兰妘觉得莫名其妙的,但很快被二兄夺魁的动静给吸引了。
这下她更没有心思去管赵洵安这厮为何生气了。
“贺兰锡那老东西真是后继有人啊,瞧瞧贺兰家的儿郎,悍勇非常,好!”
永业帝最是赏识能占善战的悍将,贺兰铮这样的儿郎立即就得了他的喜欢,当下赐下了他内库里那柄青锋剑。
“这柄剑当初还是你父亲用过的,不过有次打赌输给了我,而朕登基之后也甚少舞刀弄枪的,这柄剑也许久未曾拿出来了,此番甚好,就将其赐予你了,也算是有回到了旧主那里。”
一听是父亲年轻时候曾佩过的剑,贺兰铮露出欢喜的神色,叩谢永业帝后接剑,爱不释手。
贺兰妘也凑了上去,围着青锋剑看个不停,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跟二兄讨要。
“二兄你那么多柄剑,这个就留给我如何?”
努力睁大眼睛,像小时候一样对着二兄撒娇卖乖,意图磨到些好东西。
但这次二兄不为所动,弹了她一脑瓜嘣,冷哼道:“少来,你现在那柄玄霄还是爹帮你亲自锻造的,有它还不够?”
贺兰妘悻悻笑了笑,不去跟二兄争了。
话说得没错,她已经有了爹爹亲手给她锻造的玄霄,还是不跟二兄争了。
龙舟竞渡落下帷幕,射粉团的乐子被呈上来,宫人准备粉团的功夫,贺兰妘发现下方又有了热闹。
人群中,有个姑娘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准确来说是这个姑娘身上的裙子在引人注目。
那是一腰由各种漂亮雀羽织就的裙子,其中最华贵夺目的当属孔雀翎,蓝绿色的羽毛在日光下都闪动着美丽的色泽。
羽毛上镶嵌的宝石更是璀璨生光,让人惊叹。
“哇,姑娘,那条裙子好漂亮啊,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裙子!”
阿弥也看见了下面那条裙子,发出惊呼,这一声不小,将附近一些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赵洵安便是第一个,然后是二公主赵明玉。
兄妹两齐齐看了过去,目光都是一怔。
相比于赵洵安的沉默,赵明玉则活泼多了,疑惑的话语一句一句往外蹦。
“诶?这不是五兄的百鸟裙吗?怎么在令嘉堂姐那里?五兄你什么时候将裙子送人了?好啊,你宁愿将其送给堂姐都不给我这个亲妹妹,太过分了!”
赵明玉几句抱怨一出来,贺兰妘立即就看向了赵洵安,心中想着的是赵洵安竟有这样的好东西。
倒很符合,这裙子一看就是赵洵安这等奢靡的人所拥有的。
不过就像是赵明玉说的那样,有好东西竟然能跳过自己的亲妹妹给了堂妹,倒是稀奇。
彩楼下,那腰流光溢彩的裙子还在展现它的华光,赵洵安却觉得刺眼。
他张了张嘴,艰难解释道:“不是我送的,是卢焕,他不是上月跟堂妹定亲了吗,这大概是他送出去的礼。”
四月十八,中书卢家大郎与和郡王府嘉安县主结亲,那日赵洵安还去吃了酒的。
“可卢家大兄怎会有五兄的百鸟裙?”
被问到了实处,赵洵安余光瞥见贺兰妘也盯着他,心口窒了窒,有些难以启齿。
“我同他打赌,将百鸟裙输出去了。”
赵明玉气得要死,自己原本还顾忌着那是五兄要给未来嫂嫂的东西没好意思讨要,如今一转眼就被轻飘飘当赌注输出去了,她焉能不动怒。
只见她深吸了几口气,叉着腰在赵洵安跟前走了几圈,才恨恨道:“五兄你怎么这样,原本我也很想要那条百鸟裙的,但母后说那是留着送给未来嫂嫂的我便忍住了,谁知道你转手就输出去了,真是气死我了!”
“若给了五嫂我也不至于这样生气,偏偏老早就输给人家了,五嫂你瞧,多让人来气,那本该是你的东西,现在穿在别人身上了!”
赵明玉越说越气,不仅如此,自己气完了还替贺兰妘气上了,看得贺兰妘好笑。
“行了,再把自己气出什么毛病来,姑娘家要少生气,对身体好。”
她是有些可惜自己不能拥有这么一条漂亮的裙子,但就凭着她和赵洵安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就算这条百鸟裙没输出去大概也轮不到她。
这样想也没什么可难受的。
若是往日被赵明玉这个妹妹一通指责,赵洵安哪里会纵着她,必定饶不了她,让这小丫头知道什么叫长幼。
但今日他不知怎的就是张不开嘴反驳,阿妹的字字句句都让他无力反驳。
憋了半天,最后只看着贺兰妘说了句试探性的话。
“不然再去要回来?”
贺兰妘蹙眉道:“你如何要回来?”
既然是输出去的东西,还成了人家未婚夫妻的定亲礼,哪里能说要就要,她觉得赵洵安魔怔了。
“买回来,亦或者是用别的珍宝换回来。”
斟酌了一下,赵洵安说道。
赵明玉陷入纠结,她也很想那条百鸟裙回来,但又觉得不妥,一时没说话。
贺兰妘叹气,迎着赵洵安少有的忐忑目光开口了。
“这条百鸟裙确实华美非常,世间罕有,但已然做了人家的定亲礼,就没有再去索回的道理,再多珍宝也是无法比拟置换的。”
“况且,都被人嘉安县主穿在身上了,再美也不行啊。”
反正贺兰妘不会夺人所爱,也没兴趣用人用过的。
闻言,赵洵安一时讷讷无言,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时,射粉团所用的黄米角黍也被呈上来了,贺兰妘接过宫人递来的纤细小弓,开始大发神威。
被切开的角黍小巧而黏滑,最是不好射中,不过这拦不住贺兰妘,她最擅长这个了。
永业帝又设了个彩头,说是今日谁射中粉团最多,便将他名下一艘画舫赐予胜者。
贺兰妘想着等天气凉爽些可以去湖上泛舟赏荷,贺兰妘更有热情了。
射粉团这事她很有一手,往年在家都是跟父兄龙争虎斗的,她有自信赢下这个彩头。
开头因为隔了一年没碰还有些需生涩,但越到后面贺兰妘越是熟练神勇,力压众人拔得头筹。
角黍全被纤小的箭镞射穿,贺兰妘赢得满堂喝彩。
永业帝笑道:“朕早该料到头名该是你这丫头的,无趣,太无趣了!”
“五郎瞧瞧你这媳妇厉害的,比你还强些,日后可得小心侍候!”
嘴上说着无趣,但笑得倒是极灿烂,可见还是觉得有意思的。
那艘画舫也顺其自然地落在了贺兰妘手里,贺兰妘已经计划上了初秋和三五好友去游湖的光景了。
……
端午夜宴,同光殿觥筹交错,灯影错落。
期间,有不少儿郎和闺秀为帝后献艺,耍到弄剑、胡腾健舞、丝竹弦乐等等层出不穷。
贺兰妘看了片刻便没了兴趣,刚饮了两盏葡萄酒,忽地看见了一意料之外的人出来献艺。
裴家三姑娘裴玥。
贺兰妘觉得奇怪,她好歹同裴玥玩了不少时间,知道她其实是个低调不爱冒头的娴雅性子,也从不爱在人前卖弄曲艺,宴会上大多时候也只是坐在一旁当个佛像。
今夜竟然一反常态冒尖了。
贺兰妘酒也不喝了,直起身子聚精会神去看。
只见裴玥抱着一把伏羲琴,落落大方地奏了一曲,那曲子古朴悠扬,如水滴玉石,风啸山林,听之便知不凡。
贺兰妘学过琵琶,但未曾接触过琴,一时判断不出这是何琴曲。
但很快有人解惑了,只见她与赵洵安席位左侧的四皇子发出了惊呼道:“这曲子…莫非是前朝便遗失的《玉山记》?”
贺兰妘看过去,见赵洵熙这位痴迷曲乐的儿郎已然失态了,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还以为见到的不是曲子,而是心上人。
但无人回应他,还被赵洵安按了下去。
“四兄你克制些,是与不是马上不就分晓了?”
赵洵熙这才冷静下来,像个鹌鹑一般缩了回去,眼巴巴地望着正在奏曲的裴玥,跟看心上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贺兰妘看了看裴玥,又看了看赵洵熙,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但不敢乱想。
一曲毕,裴玥言这正是自前朝便遗失的琴谱《玉山记》,引起一片哗然。
在场少有是不通乐理的,起初都听出了此曲的不凡,但没想到是《玉山记》,此刻都惊讶不已。
贺兰妘越过赵洵安问赵洵熙道:“四殿下怎知就是《玉山记》的?”
“感觉。”
赵洵熙仍旧处在兴奋中,情绪激昂中给了贺兰妘一个听起来很荒谬的回答。
贺兰妘一时被赵洵熙的天赋震撼到了,夸赞道:“四殿下不亏是本朝乐理第一人,天赋绝顶。”
如此直白的夸赞让两人卡在中间的赵洵安很不爽,他没法对贺兰妘说什么,只能对自自己这个四兄阴阳了一句。
“装什么。”
赵洵熙脾气好,
听这话也只是睁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五弟你说什么呢,我没装,真的是感觉。”
见四兄跟个木头一样跟自己辩解,赵洵安有些无力,最后干脆道:“开玩笑的,四兄绝顶天赋。”
说着还僵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善良单纯的赵洵熙立即就不计较了,继续去盯裴玥。
那殷切的的模样,若是不了解他的人铁定要误会些什么。
赵洵熙应该也不知晓她同裴玥有些交情,不然怕是早来做中间人了。
贺兰妘并以为他是个足够腼腆羞涩的性子,就算渴求曲谱也不敢做什么,但很快贺兰妘就发现她料错了。
裴玥前脚出去透气,赵洵熙这个立即就暗戳戳跟上去了。
这一幕收入眼底,贺兰妘人也不困了,精神也来了,二话不说也提裙要跟去。
“你做什么去?”
刚起身,赵洵安就拉住了她的帔帛追问,跟盯犯人似的。
贺兰妘可不想让赵洵安耽误她去看热闹,小声道:“我去净房,别耽误我事。”
赵洵安才不信这话,被甩开后不甘心也悄悄跟了上去。
贺兰妘没让宫人跟着,追着裴玥和赵洵熙到了一处莲池,她躲在柳树后,看着赵洵熙扭捏地走到了裴玥跟前,先是君子性地拱了拱手,而后说些什么。
可惜距离有点远听不清。
正当贺兰妘看得一身劲时,身后传来幽幽话语。
“你不是说你去净房的吗?”
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差点将她魂都吓出来了,好在赵洵安及时捂住她的嘴。
“唔唔唔?”
贺兰妘想问他怎么也跟上来了,但出口都是呜呜声。
掌心麻痒,赵洵安有些受不住,飞快撤下手来,攥得紧紧的。
“我才不信你,所以我要亲自瞧瞧你欲行什么鬼祟之事,果然,被我抓住了,你在偷窥什么?”
贺兰妘翻了个白眼道:“看你四兄和我朋友。”
赵洵安一怔,循着贺兰妘的视线看过去,神情愣住了。
“他们这是?”
也不知怎的,上一刻还说着话,就见裴玥忽地崴到了脚,直直朝着赵洵熙的方向倒了过去。
再看跟着裴玥的侍婢,半点不去扶的,一看就有猫腻。
自然,最后扶裴玥的人便成了善良纯真的四皇子,一对俊男靓女就那么抱在了一起,在幽凉的月色下,水面滟滟生辉。
“呦~”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见到这一幕的贺兰妘都想抚掌了。
很明显,裴玥这是故意的。
“裴家姑娘竟敢勾引我四兄!”
赵洵安刚感叹完,胸前就挨了一记碎心拳,疼了还不敢叫,只压低了嗓门恨恨道:“你打我干什么?”
贺兰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叱道:“你会不会说话,怎么就是勾引了,说不准人家就是没站稳。”
贺兰妘知晓裴玥的品性,就算看出了裴玥此刻是故意耍的小心机,也信她有苦衷,更不允许旁人说她。
赵洵安看着一副包庇姿态的贺兰妘,气笑了。
“你就自欺欺人吧,明明就是故意的。”
贺兰妘没有理会赵洵安,她现在推测裴玥应该是想嫁给四皇子。
“比起三皇子妃,她更想做四皇子妃。”
她时常去甘露殿陪皇后,皇后待她亲密,也不吝啬于将一些家事告知她,比如淑妃想让裴玥做儿媳妇的事。
本来觉得三皇子这个风雅君子配裴玥这个名门淑女倒还般配,如今这一场热闹让贺兰妘知道了裴玥的心思。
当时互赠长命缕时裴玥欲言又止,应当便是因着这事吧。
耳畔,赵洵安凑近了些,两人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说话间也是气息交缠。
只听他诧异道:“想嫁四兄?我以为你们女子会更喜欢三兄那种郎婿呢?”
贺兰妘随口道:“那不一定,比如我,要是让我在你三兄四兄选一个我也跟裴玥一样,选你四兄。”
“有些人看着光风霁月,翩翩君子,但过起日子来可不舒坦,你四兄虽看着文秀柔弱些,但跟这种人过日子会自在很多。”
女郎絮絮叨叨的话语勾起了赵洵安心底一丝隐秘的试探,他趁势问道:“那加上一个我呢?”
刚问出去他就后悔了,明明知道贺兰妘不会有什么好话等着他,大意了
心悸般地等着宣判,赵洵安就见贺兰妘蹙着眉头,神情严肃地给了他心上一记重拳。
“就不能不比烂吗?”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没能抵御住贺兰妘的奚落,他差点气得就要从柳树后蹦出去了。
“贺兰妘,你嘴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你知道多伤人吗?”
贺兰妘一不留神将真心话说了出来,此刻看着赵洵安面目狰狞的模样也有些后悔。
她这张偶尔管不住的破嘴真坏事!
“抱歉,下次不说了。”
“你还想有下次?”
赵洵安咬牙切齿地说着,贺兰妘都感觉下一刻他要咬自己脖子了。
心脏砰砰跳,她推了赵洵安一把,低声骂道:“你安生些,再惊动了你四兄他们。”
话音落下,那边也有了动静,就看赵洵熙慌张地退开,一直在摆手,贺兰妘想他的脸一定红透了。
也不知两人最后达成了什么约定,回去时皆是一脸笑意。
贺兰妘在半道上拦住了裴玥,看到贺兰妘,裴玥惊诧了一瞬,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贺兰都看见了?”
贺兰妘点点头,直奔主题道:“阿玥想嫁四皇子?”
回答前,裴玥看了一眼跟个木头一样杵在贺兰妘身后的赵洵安,低头不语。
贺兰妘了然,回头赶人道:“你先回去吧,我和阿玥有话要说。”
赵洵安哼一声便老实走了,没有半句废话。
说自己的事前,裴玥先打趣道:“传闻煜王和王妃相看两厌,本以为贺兰应对煜王会十分辛苦,然如今一看倒截然不同,走哪跟哪,还服服帖帖的,怎么不算好郎婿呢。”
贺兰妘嘁了一声反驳道:“行了,可别说他了,快说说你。”
裴玥笑意淡了些,将心事娓娓道来。
“母亲得到淑妃暗示,欲点我做三皇子妃,与父亲母亲不同,我并不是很欢喜这桩婚事。”
轻罗小扇摇曳,裴玥清丽柔婉的面庞浮现焦躁,继续道:“我其实并没有很想端着这身架子做什么名门淑女,这样蛮累的,但若是我成了三皇子妃,依着淑妃和三皇子讲究的性子,怕是我日后还是不能松懈,下半辈子继续端着。”
“但是四皇子不同,他纯善温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同这样的郎婿生活可以更随性些,日子也更舒坦些。”
“既然都是皇子妃,我何不选一个能让我更自在的?”
“成婚于时下的女子来说便是第二次投胎,我想为自己争取一番。”
裴玥坚定有力的话语响彻在寂静的夜里,愈发铿锵有力了。
贺兰妘听罢,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
“我看好你和四皇子,我会帮你。”
裴玥笑了,正如那池中芙蕖,清丽动人。
……
端午夜宴结束,众人散场,贺兰妘也回到了延秀殿。
阿狸立即过来迎接她,贺兰妘也由此想起自己忘了将属于阿狸的长命缕给它带上。
拿出锦袋中最后一条长命缕,贺兰妘将阿狸抱在膝上温柔地为
其戴上。
赵洵安恰巧此刻浴身出来了,好好的脸色在一看到这一幕时又沉了下去。
“猫也有啊?”
语气古怪,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恨。
给阿狸戴好,贺兰妘揉捏着阿狸肉乎乎的肚子,肯定道:“当然了,阿狸可是我的爱宠。”
赵洵安未说什么,只咬紧了腮帮子走开了,让后面跟着出来的闫安神情苦涩,恨殿下不张嘴,也恨王妃是根木头,一点也不善解人意。
但他也不好当着殿下的面揭露他那点小心思,这只会让殿下恼羞成怒罢了。
但心疼主子的闫安还是做了点手脚,找了个机会拉住了阿弥,悄声道:“阿弥丫头,能烦请你替我给王妃悄悄传个话吗?”
阿弥不解他为何自己不去,便道:“你自己不是能说吗?”
闫安叹气道:“事关殿下的面子,我不敢大大方方地说,只能劳烦阿弥丫头帮衬一把了,记得千万要悄摸的,不能让殿下知道。”
阿弥不懂那些弯绕,但还算好心地应下了,去服侍姑娘泡澡时将话递了过去。
“他想要我的长命缕?”
带着花香的雾气中,贺兰妘脸色变幻不定,不可置信。
阿弥答道:“是闫安公公说的,他看起来十分笃定,那姑娘给不给煜王啊?”
贺兰妘还是有些不敢信,否决道:“我不信,而且我的长命缕已经没了,难不成让我出去再编一个?”
阿弥不会想许多,听姑娘这话,立即就轻快附和道:“那就不给,咱们姑娘的东西才不是他想要就要的。”
贺兰妘轻笑,但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来到床边,就看赵洵安直挺挺地躺着,像是睡着了。
贺兰妘怕他又暗算自己,千防万防地爬过去,发现一切风平浪静,赵洵安动也没动。
要不是看见他眼睫毛忽闪,贺兰妘真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贺兰妘想起了闫安递来的话,一颗心突然活络了起来,想做点不该做的。
伸手,在赵洵安腰上戳了一下。
没反应,贺兰妘又戳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干脆一爪子挠上去了,这下终于将人折腾起来了,只是脸色很差。
“贺兰妘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赵洵安冷下来的脸也别有一番风味,如果笑着的时候是盛放的玫瑰,那现在就是花瓣上下霜了,添了几分冷艳清冽。
赵洵安这张脸确实有让人着迷的本钱,贺兰妘暗想。
“没什么,只是刚刚发现了一个事情,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想验证一下。”
心里正烦着,但一看到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他还是多了几分耐心道:“什么事?”
“你生气了?”
贺兰妘试探着问道,得来的是赵洵安嘴硬的否认。
“没有,我好得很。”
“好了我要睡了,你别再吵我。”
说完,言不由心地背对着贺兰妘,气鼓鼓的背影都出卖了他。
虽然他的身体并没有胀起来,但此刻她就觉得对方像河豚。
魔怔了一般,她竟然觉得赵洵安有几分可爱。
还没有玩够,她拖着被子往赵洵安那爬了几寸,故意去看他的脸。
果然,人正瞪着一双眼涣散地看着前方纱帐,一看就有心事。
赵洵安被吓了一条,尤其是脖颈间被贺兰妘垂下来的发丝弄得奇痒无比。
“你到底想干嘛,跟个女鬼一样,不如给我个痛快。”
他坐起来,贺兰妘也跟着坐起来,对视了好半晌,终究是赵洵安先招架不住,人又背对着她躺了下去,兀自生着闷气。
贺兰妘突然觉得他很像凉州时家里那只受了别的狗欺负只会在窝里哼唧的奶狗。
心脏蓦地一软,她一时脑热下了床,去了妆台前坐下,翻出了最后一点五彩丝,还有一颗兔子形状的金珠子。
赵洵安被她突然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但他此刻心中有气,拉不下脸凑过去看她在做什么。
但这不能阻碍他隔着纱帐看背影。
于是两人都没说话,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贺兰妘便捏着刚做好的长命缕往床上来了。
赵洵安见状立即闭眼装睡,但这哪里能唬得了贺兰妘,撩开纱帐便将那条长命缕揣进了他毯子里,随口道:“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快别气了,气大伤身。”
动作麻利地躺下,也是背对着的姿态,所以并没有看到赵洵安扭过头来别扭的神情。
但不管怎样,他心中的火气被浇灭了大半,情绪稳定了许多。
还未过子时,一切都来得及。
夜深人静,那对着墙睡的女郎又翻了过来,甚至逾越地将胳膊搭在了他身上。
确定了她仍在沉睡中后,赵洵安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用手指先锁定了位置,心头火热地压了下去,结结实实地衔住了那方饱满的果肉。
舔.舐、厮磨、侵入。
赵洵安觉得他开始不对劲了,但他无力挣扎,只想沉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洵安都已经脑袋发晕,神智迷离,想多做些别的事时,他忽地听到一声嘤咛,整个人都清醒了。
女郎仍然未醒,但他却不敢再放肆了。
长夜漫漫,他直挺挺地平躺着,安抚自己的全身上下,尤其是那分外嚣张的一处。
他甚至不敢睡,他怕自己又做些出格的梦,让他晨起失态,无颜见人。
第46章 第46章醉酒吻
端午节后,兄嫂也必须得离开了。
五月初七,贺兰妘为兄嫂送行,赵洵安这个闲人也跟了上来。
大概是那条长命缕起了作用,这两日他安生了许多,让贺兰妘省心不少。
就是时不时会有些怪怪的,譬如会在她骂他的时候出神,盯着她的脸看。
贺兰妘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挨骂还能神游天外。
这让贺兰妘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十分郁闷。
今日为兄嫂送行,贺兰妘本也没想着赵洵安能一道去,这事她自己就好,也不觉得大热天的赵洵安愿意给她这个不对付的王妃娘家人送行。
但最后他说了一句太闲了便跟过来了,贺兰妘随便他怎样。
虽然赵洵安那驾马车委实招摇浮夸了些,但也确实乘着舒坦,尤其在这夏日里少受些罪。
上京城门处,兄嫂的马车驶出了城门,而贺兰妘所乘的马车只能停留在城内。
她下车来,同大兄说话告别,赵洵安拿着一柄鹅羽扇挡着烈阳,跟在旁边像个摆设。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天气热,你也早回去歇着,再中暑了。”
贺兰妘应道:“就回去了,等你们走远就回去。”
贺兰鄞就要转身离去,余光忽地瞥见那个分明被热得目光涣散还非要跟来的妹夫,又想起了些话。
“我有些私话要同阿妹说,不知煜王殿下可否移步?”
突然被提到,赵洵安涣散的目光聚拢了起来,看了眼兄妹两狐疑道:“不会是要说我坏话吧?”
贺兰妘刚想瞪他,被大兄按住了。
“怎会,煜王殿下多心了。”
贺兰鄞笑着说道,拉着贺兰妘走远了些。
说实话赵洵安心里好奇的紧,尤其兄妹两说着话似乎还回头瞧他,这让他心上跟爬了蚂蚁一样煎熬。
“大兄要同我说什么?”
大兄少有这样神神秘秘的时候,弄得贺兰妘都好奇了。
贺兰鄞瞥了一眼远处看着规规矩矩但小动作不断的妹婿,淡笑道:“说你和煜王。”
“我和赵洵安有什么好说的?”
贺兰妘浑然不在意,但还是等着大兄的下文。
“阿妹是想和煜王这样过一辈子吗?”
贺兰鄞唇角噙着笑,远望着城外略显荒芜的景致,冷不丁问道。
贺兰妘不知大兄的用意,再加上这个问题也不是她一时半会能答出来的,便静默了下来,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未来本就是一个扑朔迷离的东西,不是人能预见的。
眼下贺兰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自己的日子过好。
“也许阿妹可以给煜王一个机会。”
贺兰妘一愣,追问道:“大兄这是何意?”
给什么机会?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给赵洵安?
贺兰鄞顿时可怜起了赵洵安这位妹婿,作为男子,还是一个洞察力细致入微的男子,他早早在赵洵安身上窥见了一些变化。
他也年少慕艾过,自然可以分辨出那是什么。
但再看阿
妹,显然并未察觉出来,整日没心没肺地嫌恶着对方,显得这位妹婿有些可怜。
如果可以,他是希望阿妹能有桩美满的婚姻的,而不是同郎婿这样凑合敷衍地过一辈子。
“我先前不是说了,煜王心性还算端正,不是个卑劣的,储君胞弟的身份也会保他一世无忧,若他诚心同你做夫妻,阿妹不妨考虑考虑,不必一直将人拒之门外。”
“能同郎婿和和美美的也好过一生潦草。”
这是贺兰妘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此刻听着大兄的话,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赵洵安,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因为担心大舅子是在说自己的坏话,赵洵安一边踱步一边盯着那边。
恰好,迎上了贺兰妘复杂古怪的目光,他心中警铃大作,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赵洵安现在只想冲上去听听大舅子在污蔑他些什么,然后为自己辩解。
但就怕上去更加不体面,到时候难堪的是他。
纠结之下,赵洵安更烦躁了,手里鹅羽扇摇到飞起来。
这一头,贺兰妘还处在懵然下,贺兰鄞又抛下了一句话。
“煜王似乎喜欢阿妹。”
上一波话还没消化完,兜头又砸下这么一句,贺兰妘彻底懵了。
“啊?”
直到回来的时候,贺兰妘犹然不可思议,在判断大兄这话的真实性。
大兄看人一向很准,但这次贺兰妘觉得大兄有可能是看走眼了。
赵洵安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大兄说得那样。
迷迷糊糊地走回来,对上赵洵安审视的目光,贺兰妘越想越觉得扯。
看着凉州骑护送着兄嫂越行越远,直到完全变成远方天际黑压压的一片云,贺兰妘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转身,一眼就看到身畔赵洵安在凝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大兄的话再次在脑中回旋,被压下去的猜疑如泉眼汩汩冒出水来,情绪开始起伏。
她目不斜视上了归去的车驾,也不管欲言又止的赵洵安,在车上闭目沉神。
赵洵安热得厉害,一柄鹅羽扇摇得飞快,连她这边也起了风,倒是舒服。
终于,赵洵安忍不住了,将手中鹅羽扇往榻上一丢,愤慨道:“还说不说我的坏话,明明就说了,我都瞧见了,你们说话间还看我,分明就是在说我!”
贺兰妘没想到这厮倒是心思细,竟被他察觉出来了,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
“没说你坏话。”
贺兰妘拿起冰水里浸过的湿帕子擦脸,气定神闲回道。
赵洵安犹然不信,瞪着眼睛道:“我不信,都那么明显了,还狡辩呢!”
当他是瞎子看不见吗?
贺兰妘无奈,举着手发誓道:“我发誓我和大兄真不是在说你坏话,就是提到了你罢了。”
赵洵安见状信了几分,但还是没放弃,追问道:“没说我坏话那提到我干什么?”
“难不成……说的是我的好话?”
心头浮现了一个猜想,赵洵安试探着说出来。
那一刻,他就看见贺兰妘眼睫迅速眨动了几下,很明显是说中了的意思。
赵洵安心境霎那间豁然开朗,也不热了,满眼兴奋地凑过去追问道:“都夸我什么了,说来听听?”
贺兰妘没想到这都被他看出来了,但她怎么可能将大兄的话说与他听,见他厚着脸皮蹭上来,贺兰妘用胳膊肘怼开他。
“热死了,别靠我那么近!”
赵洵安也不恼,甚至还好心情地拾起了刚才被他丢开的鹅羽扇,殷勤地给贺兰妘摇着。
徐徐轻风袭来,贺兰妘瞥了他一眼,狐疑地思索着大兄的话。
“这下不热了,快说与我听听,你们到底说了我什么好话?”
难得从贺兰家的人口中听到好听的,赵洵安满心都在好奇。
被纠缠得烦了,贺兰妘唇畔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神秘兮兮道:“你真想知道?”
赵洵安一看有戏,眼睛都亮了。
“当然!”
贺兰妘故意卖着关子,慢悠悠道:“我大兄夸你……”
“夸我什么?”
少年精致漂亮的面庞又凑近了几分,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看起来十分漂亮。
贺兰妘心中有一霎那的动容和不忍心,但最后都被压了下去,变回作弄。
“夸你貌美如花,花钱败家啊哈哈哈~”
成功将这话吐出来,也如愿看到了赵洵安扭曲变化的脸,贺兰妘大笑起来,离别的伤感都淡了许多。
“贺兰妘,作弄我很有意思吗?”
不仅没等到想听的,又被羞辱了一通,赵洵安很不爽快,一气之下撸起袖子就挤了过去,作势就要动手。
贺兰妘一看赶紧后撤,逐渐被挤到窗边没有退路后,也不客气了,一拳就打过去。
两人的初遇便是这样一拳,当初让赵洵安吃了好大一次亏,所以这次他相当长心,一掌将其隔挡了下来,甚至还嚣张地将贺兰妘的拳头攥在掌心。
“还想打我,这次可不能够了!”
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的赵洵安笑容灿烂,殊不知贺兰妘正等着他大意轻敌。
只见她忽地一笑,另一只手抓上来,反手一扭,一把将其掀翻,从榻上摔下去,车驾的宽阔空间使得赵洵安还在地上滚了两圈。
那一下动静太大,车驾都跟着抖了一下,引得跟在旁边的内侍都诧异地看了一眼。
“嘶~”
“贺兰妘你个毒妇!”
被摔得猝不及防,赵洵安龇牙咧嘴地坐起来,七窍生烟骂道。
贺兰妘也不甘示弱,环着臂翘着腿俯视睨着他道:“谁让你先动手的,这是你应得的。”
理了理凌乱的衣袍,赵洵安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应得的是吧。”
“那接下来也是你应得的!”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贺兰妘反应,他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一下蹿过来抱住了贺兰妘的双腿。
本就是叠翘着的两腿此番被抱住,更挣脱不得,完全是被紧紧锁住了。
而后等着自己的是一股拖拽的力道,径直将她从榻上扯了下去,衣料摩挲传来簌簌声响,她也滑到了地上,和赵洵安落得一样的田地了。
两人在马车里厮打着,期间,贺兰妘的鞋子也被蹭掉了,这样她踹起赵洵安来反倒更利索了。
胸口挨了好几下,赵洵安也发了狠,按住那两只分明柔软但力道十分凶悍的脚,一个翻身压上去,直接骑坐在了贺兰妘身上,将人压得结结实实。
刚才还跟上岸的鱼一样蹦跶的贺兰妘立即就僵住了。
“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天气热,又经历了一番争斗,束成高马尾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耳畔脖颈,赵洵安用力往后甩了甩,得意之色尽显。
反观被压制的贺兰妘,脸色黑红不断,当即就要伸手撕烂他那张猖狂的脸。
“你找死,看我不打烂你的脸!”
肚腹上的重量不容忽视,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掀不起对方,贺兰妘要气疯了。
迎面而来两只张牙舞爪的手,眼看着就要挠在他的脸上,赵洵安神情一凛,也不客气,直接一掌攥住了贺兰妘两只手腕,高高扣在头顶。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贺兰妘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你怎么这么大力气?”
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贺兰妘满心都是对赵洵安力气的震惊,毕竟之前赵洵安总是看起来没几分本事,总是吃亏。
显然,贺兰妘的震惊取悦了赵洵安,他傲慢地轻哼了一声,话语里的愉悦压都压不住。
“你当我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我以前那是让着你,不想同你计较,你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
“今天我就要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说着,赵洵安另一只手摸上了女郎柔韧的腰肢,热意透过轻薄的夏衫熨在贺兰妘肌体上,烫得她浑身一怔。
“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乱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优势在他,赵洵安丝毫不带害怕的,反而愈发嚣张地捏了两下贺兰妘腰间的软肉,弄得她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神情别扭极了。
手腕像是被镣铐扣在了墙上,贺兰妘抽不回来,只能身子不停挣扎来抗争。
但这样的姿势让她落了下风不说,还让处境变得尴尬起来。
贺兰妘生得丰盈饱满,凹凸有致,在这种姿态下,薄衫愈发拢不住胸前酥雪,再被主人的动作带着乱动,很快便引起了身上人的注意。
捏着腰间软肉的手一顿,赵洵安那双眼睛立即就黏在了上面,眼睫也随着那处轻颤,呼吸急促。
“你狗眼往哪里看!”
车里就两个人,赵洵安的异样很快被贺兰妘发现了,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前,贺兰妘又羞又恼,大声叱喝道。
赵洵安回神,目光艰难地移开,到了女郎那张由于羞恼而灿若烟霞的面庞,嘴硬道:“怎么了,别的男人看不得,我这个夫君也看不得?”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什么正经夫君,我说你看不得你就看不得,滚开!”
贺兰妘尖锐的态度也让赵洵安的气性大了起来,他窝着火气辩驳道:“三书六礼,婚车亲迎,我怎么不是正经夫君了,我今儿不仅要看,我还得摸!”
想必也是被气昏了头,赵洵安不仅话语也逐渐混账了起来,动作也跟着大胆进犯。
那只本捏着软肉的手掌忽地沿着腰线向上攀了一寸,修长的手指蓦地触在了那片酥软边缘,两个人俱是一震。
贺兰妘是初次被冒犯的愣怔,赵洵安则是开辟了新世界的惊奇。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绵软的存在,厨房送来的最松软的馒头也比不上这万一。
心头燥热,身子也跟着急速变化,下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起来了,衣裳也没遮住那昂扬的轮廓。
贺兰妘接二连三地受到刺激,人反而冷静了下来,只是气息紊乱,胸口起伏不定,让本就心猿意马的赵洵安更躁动了。
两人对视着,眼看着就要发生一场惊天动地争斗。
这时,闫安和阿弥的声音接连传了进来,阻止了这场硝烟。
“殿下、王妃,你们可还好?”
“姑娘,你需要阿弥吗?”
闫安同阿弥早注意到了异常,不时晃动的车驾,隐约从里面传出的模糊声音,显然里面并不太平。
闫安当即就想歪了,神情都跟着紧绷起来。
他虽然一直期盼这小两口能摒弃前嫌和和美美,殿下也能松快些,但没想是在这个关口,青天白日人来人往的,实在是有伤风化。
阿弥想得则简单许多,以为是两人又打起来了,怕自家姑娘被欺负,想去帮衬一把。
两人的出声及时截断了两人的繁盛的情绪,理智都被拉回来几分。
“无碍,只是吵了几句嘴罢了,继续赶路便是。”
贺兰妘话语淡淡,冷冰冰的目光直直射在赵洵安身上,看得赵洵安心底发毛,也彻底清醒了。
“没错,只是拌嘴了几句,不是什么大事。”
试探着放开那两只手腕,艰难地从她身上起来,赵洵安遮掩着下身的异常,连退了好几步,像是在防着什么。
然贺兰妘并没有如他担心的那般得了自由便跟他算账,而是不急不徐地坐回榻上,整理自己的以衣裙和鬓发。
和他不同,贺兰妘一头乌发凌乱松散,需要重新梳妆,于是将她那个侍婢叫了上来。
阿弥打眼便瞧见了仪容凌乱的姑娘,当即就怒瞪了赵洵安一眼,也不管这人是何人或者何种身份。
赵洵安悻悻地转过头去,心虚的他也不去计较什么了,只内心忐忑着,时刻准备抵御贺兰妘的反击。
但等来等去,直到回了皇宫也没动静。
两厢安定地用了夕食,因为心里头揣着事,赵洵安都比平时少吃了许多。
最后,他看着贺兰妘如往日一般笑吟吟地同阿狸嬉闹,还神情自若地催他去浴身,赵洵安心下安定了大半。
也许她真不计较了。
带着这个想法进了浴房,爽快地冲了个凉水澡,赵洵安全身松快地出来了。
屋内只有两人一猫,气氛看起来很安详。
但就在赵洵安坐在床边时,他看见贺兰妘先是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将门拴上,然后快步走到剑架旁,唰的一声抽出了那柄玄宵剑。
便是初遇时用来追着他砍的佩剑。
赵洵安心里一咯噔,心口怦怦跳,全身的皮都是一紧。
看着人提着剑笑眯眯地朝他走过来,赵洵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你这是要做什么?”
其实已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赵洵安还是不死心,挤出笑来问道。
贺兰妘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一剑劈下去,恨恨道:“当然是报白日之仇,看剑!”
剑风凌厉,赵洵安可不敢去赌贺兰妘的心思,将身一扭翻下了床躲开了那一剑,紧接着就是跑。
“泼妇,我当你都不计较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埋伏我呢。”
可恨他没有在房间里备上一把剑,不然也能有一战之力了。
贺兰妘自小便习剑,此刻又带着滔天怒气,剑法更加霸道凶残,赵洵安只能暂避其锋芒,在屋子里躲躲闪闪。
有次被逼至门边,赵洵安下意识就想开门跑出去,但一想到会将延秀殿的宫人都惊动,然后看他这副出糗的模样,赵洵安立即就迟疑了。
剑风再度袭来,赵洵安险险躲开,开始微微气喘。
他觉得这样躲来躲去也不是个办法,也不信贺兰妘真能将他这个皇子兼夫君真给送上西天。
只见他往床上一躺,放弃了抵抗。
“我不跑了,你想怎样就怎样,砍死我算了。”
剑锋立即抵在脖子上,只听女郎冷哼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追逐了半晌,贺兰妘也是一身的薄汗,累得两颊晕红,咬牙切齿的。
赵洵安将气喘匀了,慢吞吞从床上坐起,笑着道:“至于气成这样?”
贺兰妘见他还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气得将手中剑横得更近了些。
“你还敢说!”
赵洵安推了推那剑刃,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措辞道:“若是不解气,我让你摸回来,几下都成。”
嘴上说着的好像是惩罚,但一想到那种触感,赵洵安全身都麻痒了起来。
贺兰妘陷入了思索。
如赵洵安猜的那般,她确实不能真的将人给砍了,但这事总要有个了解。
也许摸回来真的是唯一的法子,但不能只是简单地摸回来。
“也不是不可以。”
“将中衣脱了。”
赵洵安神情一怔,下意识攥了一下领口,有些呆滞地问道:“还要脱衣裳?”
贺兰妘一向是个敢想敢做的,既然话已经说了出来,只会一路走到底。
“没错,快点。”
贺兰妘莫名觉得自己像个调戏黄花大闺女的登徒子,还是最粗暴的一种。
话音落下,赵洵安甚至还扭捏了几息,才爽快将中衣褪下。
大片玉白的肌肤裸.露出来,鼓胀的肌肉上还沾着水珠,顺着起伏的肌体滑落。
清思殿模糊的记忆再度清晰起来,贺兰妘也想起了那日她是如何去轻抚、摩挲的。
而在那玉色中,还有两点寒梅,颜色浅淡,但在这里分外显眼。
不知怎么的,贺兰妘心中有些燥,慢慢伸出手,先是落在肩胛上,随后一点点向下滑落。
赵洵安的呼吸节奏随着那只素手的摩挲而变化,像是在受什么刑罚。
但脸色却泛起了红,如吃醉了酒一般。
贺兰妘指尖落在那点殷红处,忽地勾唇一笑,电光火石间,她用
力揪了一下。
“嘶~”
“你个疯女人,你拧哪儿呢!”
最后,以赵洵安捂着胸口怒骂了一句,贺兰妘神清气爽地去浴身收场。
……
煜王府的竣工将在五月十五,想着就快要搬出去,不能像如今一样想见皇后便见皇后,贺兰妘最后几日便往甘露殿跑得勤了些。
引得赵洵安这个闲人也跟着过来,每次皇后都十分高兴。
婆媳两处得亲密,说话也不见外,贺兰妘打探到了帝后两人给三四两位皇子定下的皇子妃。
目前陛下的意思,三皇子妃会是裴玥这个礼部尚书家的三姑娘,四皇子妃是云麾将军王家的六姑娘。
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那夜裴玥便说了,她还约了四皇子两日后于浮玉楼一见,将《玉山记》的曲谱赠出去,然后借机再相处一番,让四皇子对她产生些好感。
贺兰妘不知情形如何,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裴玥被错点鸳鸯谱,指给三皇子。
为着好友下半生的幸福,贺兰妘发挥了她的作用,抱着皇后的胳膊建议道:“不妨问问三兄和四兄的意思,兴许他们有中意的姑娘呢。”
慕容皇后淡笑着应承下来,说会同陛下提一嘴。
贺兰妘不确定陛下会不会采纳,但第二日午后,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内侍回来说陛下召三四两位皇子去紫宸殿了,贺兰妘便知道起了作用。
紫宸殿内,赵洵钰和赵洵熙乖巧地坐在下首,等待正处理奏折的君父问话。
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永业帝抽空抬头,看着两个儿子问道:“心里可有中意的姑娘,若有便提早说出来,若是合适朕也不是不能成全。”
赵洵钰先答,神情磊落道:“儿臣并无,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永业帝轻嗯了一声,又看向老四道:“老四呢?也是没有吗?”
天子问话落下,只见赵洵熙态度截然不同,脸色迅速涨红,期期艾艾起来。
“父、父皇,儿臣可能、也许、八成……”
一句话半天没说完,永业帝不耐地打断了他,嘴角却是噙着笑道:“瞧你这样子,便是有了,是哪家姑娘,说来朕听听?”
妻子与他说让他问问老三和老四的意思时,永业帝本觉得是桩废话,这两个儿子一个正经一个害羞的,哪里像是有心上人的。
但既然妻子提了一嘴,那他也问一嘴好了,反正也不费事。
没承想还真有,还是老四这个内敛害羞的,着实将他惊讶了一把。
被父皇紧盯着问,赵洵熙更紧张了,说话差点都不利索了。
“儿、儿臣觉得裴家三姑娘很好。”
只简简单单一句话,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听得永业帝又气又笑。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人家就喜欢人家,说出来又要不了你的命。”
永业帝大笑间,三皇子赵洵钰诧异地看了四弟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母妃最中意的一位闺秀,还说应当八九不离十自己的皇子妃就是裴三姑娘了。
然此刻被四弟一说,大概有些悬了。
不过他也不是很执着于裴三姑娘,上京淑女有许多,没了裴三姑娘也无妨。
不过母妃可能要不开心了。
笑完,永业帝又看了一眼老三,神情陷入沉思。
因为他知道,淑妃那边中意的也是这个,眼下两方都想要裴家三姑娘做妻,只能一方退场了。
这对于永业帝来说有些新鲜,因为平素只有皇子挑选闺秀,这回竟出了一场闺秀挑选皇子的。
将两个儿子遣走,永业帝连夜让内侍去裴家去口信,问个究竟了。
这一等就是等了三日,贺兰妘都替裴玥心焦了。
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裴玥被指给了四皇子,而三皇子妃是御史中丞郦家的大姑娘。
贺兰妘为裴玥欢喜。
但两位皇子的母亲各有不虞。
最中意的裴家姑娘没得到,她气了好一会,一问才知是四皇子亲自开口求的人,而裴家那丫头也选了老四。
还是大女儿劝慰了好一会,淑妃气才顺了些,叹息道:“罢了,郦家大姑娘也是个娴雅端庄的,不似她那个双生妹妹,跳脱无状,也好,也好。”
而丽妃这边,动静则要大许多,一听这个儿媳还是自己儿子求来的,立即摔碎了一个茶盏,大骂儿子道:“你这个死小子,我不是说相中了你杨家表妹吗!你表妹性子和顺,温柔小意,日后对你必然事事恭顺,你怎的要娶那裴玥,真是气死你娘我了!”
跟家里答应得好好的,如今面子掉光了,丽妃气得半死。
“哎呀母妃你别气了,这妻是要同阿兄过日子的,母妃相中哪有阿兄相中好,儿子瞧那裴三姑娘也是顶好的,三兄那想要还没有呢。”
赵洵熙早料到母妃会生气,提前将六弟这个嘴皮子利索的拉来助阵。
然后他在后面附和:“没错,母妃消气,裴三姑娘也是极好的,绝不会辱没了儿子的身份,儿子和她定然日后一起孝顺母妃。”
两个儿子一唱一和,丽妃竟也没那么气了,也许是小儿子最后那句安慰到她了。
淑妃想要的到了她这,这何尝不是一种胜利呢。
……
随着两位皇子的婚事成为定局,贺兰妘这边也迎来了迁居王府的日子。
一大早,延秀殿便忙作一团,闫安和阿弥两人指挥着宫人收拾行装,哪些是殿下心爱的,哪些是王妃心爱的,通通不能乱了。
收拾了将近两个时辰,夫妻两辞别了帝后,带着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皇宫,开启了新的生活。
一个只有他们夫妻两人的生活。
一路上引来了无数百姓围观,差点造成堵塞,好在金吾卫过来疏通。
慕容渊也来了,这回贺兰妘都没敢看,因为自慕容渊一出现,赵洵安就开始监视她了。
白了赵洵安一眼,贺兰妘眼睛一闭,阖目养神去了。
煜王府的建造同延秀殿很相似,不同的是更开阔大气,就像是一个放大三倍的延秀殿。
就连主屋的摆设也一样,熟悉感扑面而来,十分亲切。
不出意外,这便是贺兰妘此后要长居的地方了。
虽然今日主要的东西都是仆从收拾的,但一整日贺兰妘也忙忙碌碌的。
迎着赵洵安不甚欢喜的目光将卫朔一众扈从安排好,贺兰妘才浑身轻松下来。
当晚她睡得比平日更早,夜里更是一次都没有醒来,连半夜被蚊子咬了都没察觉,发现有蚊子还是因为晨起梳妆发现唇肉又肿了起来。
想必是这煜王府的蚊子更野更凶残,比之前在皇宫还要更肿些。
碎碎念将清凉膏涂上唇,回头就看见赵洵安一副心虚的模样,贺兰妘想他是不是又趁自己不注意偷吃她的蜜饯了。
就是兄嫂们从凉州给她带的,赵洵安那厮很识货,吃了一次便惊为天人,要不是她看得紧,都能三天给她吃完了。
休养了一日,贺兰妘如约给姚素她们下帖子,将关系好的姑娘们都请了过来。
赵洵安那边见状也下了帖子,除了几个皇子外,还将他那些个损友也一道请来了。
见了成为煜王妃的贺兰妘后,那些个儿郎再不敢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几乎是一息都不敢多看,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姚素来得最快,紧跟着是太子妃和两位公主,还有裴玥她们几个。
平王没来,说是公务繁忙,三皇子也没来,大公主说他感染了风寒,只能闭门不出。
贺兰妘听了立即产生同情,大夏天的染风寒,太痛苦了。
不过没事,她们这场小宴的人也足够多了,一场宴席热闹非凡。
正巧这几日岭南和蜀地的荔枝也运了过来,皇后听说她们要办宴席,当下赐了五坛子过来,叮嘱她们快些吃了,这东西保存不了几日。
贺兰妘自然不会辜负这样的珍品,凉州地远,她在家前从未吃过荔枝,今晚算是大饱口福了一遭。
宴席上也必不可少了酒水,众人你敬一盏我敬一盏,几个来回便开始有些醺醺然了。
小宴大约在酉正开始,结束时候已是亥正,足足两个时辰,众人兴致盎然。
期间,贺兰妘看着裴玥同四皇子眉眼含情的模样,直笑得停不下来,三言两语就将这两个脸皮薄的打趣得红了面颊。
临走前,贺兰妘还暗示了一把傻不愣登的四皇子去送送未婚妻,这才心满意足。
宴席散场,残羹被清理殆尽,醉醺醺的贺兰妘半倚在美人榻上,半醉半醒的。
赵洵安要比她好上不少,虽然也有些醉态,但不似她这般走路都摇晃。
厨房送来了醒酒汤,赵洵安先行端过一碗饮下,看着瘫软在一旁的贺兰妘,人命地端着醒酒汤过去了。
“先将醒
酒汤喝了再睡。”
只见人支起下颚,两颊酡红地凝着他,也不说话。
“啊……”
忽地张开了嘴,一副雏鸟等着投喂的姿态。
其中夹杂着一股很强烈的撒娇意味,让赵洵安心脏狠狠一跳,奇异的感觉在全身满眼开来。
“竟醉成这样吗?”
赵洵安试探着问道:“贺兰妘,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觉得贺兰妘定然是不认人了,不然不会对着他作出如此情态。
果然,这话问出去,对方眼神迷离地看了他一会,反问道:“不认识,但是小郎君生得真俊俏,可有婚配?”
赵洵安高兴是高兴,但对于贺兰妘这个糊涂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醉得太彻底了。
“先把这个喝了。”
赵洵安舀起醒酒汤喂过去,动作十分生疏。
喝醉的贺兰妘褪去了许多棱角,变得乖顺了许多,一勺一勺将醒酒汤喝下去了。
最后一口饮下,没有得到回应的贺兰妘又问起刚才的话。
“问你话呢小郎君,你婚配了没有?”
赵洵安笑得差点没端住碗,也生了几分玩心,答道:“未曾,姑娘是想同我处鸳鸯吗?”
赵洵安本以为她会立即答应,毕竟她此刻看起来对他十分有兴趣。
但贺兰妘沉思了几息,严肃道:“但我好像成婚了。”
赵洵安诧异,挑眉笑道:“你居然还记得,那我们不能处鸳鸯喽!”
只见贺兰妘摇头,说了句让他火气飙升的话。
“没关系,我和那个赵洵安不对付,不算真夫妻,我们还能处,不过我们得偷偷的,不能让他发现了,不然你就麻烦了。”
“他脾气可差了。”
赵洵安觉得这波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呵呵……”
“贺兰妘,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然还想给我戴绿帽子,真是小瞧了你。”
尽管那个奸夫还是自己,他也不能容忍。
贺兰妘此刻脑子混沌,她觉得眼前的俊俏小郎君好似是生气了,但她不理解。
“怎么,你不愿意啊,那太可惜了,我还想找个人体验一下闺房之乐是什么感觉呢,姚素说十分舒爽,我太好奇了。”
火气立即被这句孟浪的话压了下去,赵洵安觉得自己又要失控了。
贺兰妘不仅能轻易拨弄他的情绪,就连身体也是如此。
心火躁动下,赵洵安目光又不受控地黏在了那张湿润饱满的樱唇上,喉结开始大幅度滚动。
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比夜间更好,赵洵安不想错过。
他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需求。
他想亲贺兰妘,唇齿交融那种,绝不止于夜间那浅显的厮磨。
欲念驱使下,他靠得越来越近,就在两人间还有一拳的距离时,对方却主动吻了上来,身子也因为无力顺势倒在了他的怀中。
他狠狠含住了那抹柔软粉嫩,甚至还不满足,将人也提到了自己腿上,困在怀中热烈得缠吻着。
不再像夜里偷偷摸摸的做派,像是乞丐得到了一顿美餐,他开始放纵享用起来,大口吞咽。
不似清思殿那日的热情主动,但醉酒后的她还是会回应他,伸出那双蔓草一般柔软的臂膀勾缠住他的脖子,敞开一切任他撷取。
两人的唇都已经被剧烈摩擦发红了,但仍不知天地为何物,沉浸在这场暴风雨般的情潮中。
赵洵安渐渐不满意身下窄小的美人榻,干脆将人打横抱起,两人一道滚在了床上。
唇齿分离,赵洵安又给自己寻了旁的好地方,低头将那截纤长的脖颈吻了个遍后,直接一手拨开了领口,深埋进去。
这一回不再像清思殿那般被人打扰,他成功地、真切地看见了那片明月酥雪般的存在,用尖利的齿一点点啮过那极柔软之物,最后停留在风光最好的峰顶,尝到了属于登顶的果实。
也正是这一下,原本目光迷离涣散的贺兰妘目光清明了片刻,低头看了一眼,瞳孔紧缩。
赵洵安乌黑的发散落在她胸前,正在对她做一些可怕的事。
第47章 第47章你不想试试吗
不知经历了什么激烈的过程,不止是她,赵洵安身上的衣裳也褪得差不多了,怕是再糊涂一会,身上就没有什么了。
胸前又麻又痒,还带着微微的刺痛,还有贺兰妘盛怒之下被忽略的快感。
她不知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贺兰妘只记得酒宴散席后她脑袋晕乎乎的歇在榻上,似乎有人给她醒酒汤。
再后来记忆便开始模糊了,再睁眼就是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贺兰妘本是想一脚给人踹下去的,奈何腿被压着,根本使不上力气。
但她再不能放任赵洵安继续冒犯自己了。
一把薅住了他铺就在趿胸前的长发,用力往上一提。
这一提猝不及防,但因为赵洵安正沉醉不知天地,嘴里咬得也紧,突然被驱离,一道沉闷又清脆的、类似于“啵”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不仅如此,乍然的分离无法彻底,藕断丝连般牵扯出银丝水线,暧昧得让人头昏。
贺兰妘觉得脸皮快被烧穿了,也特别想把罪魁祸首给打穿。
被拔起来的赵洵安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无论是潮红的面颊还是充满情.色欲望的眼神,都让人无法直视。
“嗯?干什么?”
突然被从那片绵软芬芳中薅起来,赵洵安下意识迷茫地问了一句,听得贺兰妘七窍生烟。
另一只闲着的手二话不说扇了过去。
“啪!”
那一声又脆又响,所带来的疼痛也让赵洵安目光清明了几分。
他露出愕然的神色,还没机会说话,另一边脸又挨了一下。
“你个下流色胚!”
两巴掌甩完,贺兰妘将人推下去,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以至于人直接掉下了床,滚了下去。
贺兰妘立即就想追下去揍人,但刚一起身就察觉胸前发凉,低头一看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连忙将胸衣拉上去遮掩住,然衣料轻薄,刚贴上去就被上面残留的水渍给浸湿了,洇湿出一个点。
不过贺兰妘注意不到这一细小的变化,披了外衣就冲了下去,抄起手边的软枕就照着人一顿狂砸。
“你个登徒子下流胚,竟敢趁人之危在我吃醉酒的时候轻薄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管是被从酥雪满地中薅起来,还是那两个耳刮子,到如今被撵下床。
赵洵安刚头脑发懵地从地上坐起,那雨点般的枕头就落了下来,还伴着贺兰妘愤怒的叫骂声。
他挨了几下才彻底反应过来,贺兰妘酒醒后翻脸不认人了。
又是一枕头落下来,赵洵安也恼了,一手扯住枕头边,火大道:“别打了!”
“这事又不单单怪我一个人,还是你主动亲上来的,刚才分明你也很快活,两条胳膊缠得我都脱不开身,凭什么只怪我一个人?”
尽管他一开始确实存着那样的心思,也试探了过去,然若是贺兰妘不接招他都不会继续下去。
但她不仅主动吻了上来,还热情成那样,这哪个男人受得了?
反正他是受不了,一息都不能忍。
贺兰妘见他这时候还敢推脱狡辩,还这么说她,一边跟他抢枕头一边骂道:“你知不知道君子两个字怎么写,我喝多了神志不清你就不能推开我,坐怀不乱不会吗?”
赵洵安觉得贺兰妘就是在难为他,犟嘴道:“我从来就不是君子,而且你什么模样什么身段你自己不知道吗?跟个妖精
似的还想让我把持住,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这话又夸人又骂人的,听得贺兰妘差点气笑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事掰扯不明白,就算把他打骂一通也还是那样。
不如眼不见为净。
枕头也不要了,贺兰妘站起来,熟练地拔出玄霄剑,指着他叱道:“出去,不然砍死你!”
赵洵安也笑了,还想理论两句,就看贺兰妘一剑刺过来,他想也不想就躲。
理智是理智,但趋利避害是本能。
“怎么,恼羞成怒要赶人?”
“这也是我的屋子,凭什么你赶我我就得走,我不走!”
像个无赖一样,赵洵安抱着软枕坐在地上,看得人火大。
贺兰妘一时脑热,将剑一丢,往外走道:“好,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寝裙松垮,衣衫不整,长发散乱,眼看着就要开门踏出去,赵洵安才有了让步。
“好,我出去,我出去行了吧!”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王妃这个模样跑出去被外人看见,尤其府中还有那个心思不干净的凉州来的扈从。
眼下贺兰妘情绪不稳定,他也没必要去硬碰硬,还是暂且先避她锋芒吧。
也许明日便能冷静下来。
起身,赵洵安将软枕扔到床上,整理好了衣袍,潇洒走向了门口。
而听到他话的贺兰妘也停下了脚步,目光冷然地看着他,等他出去的意图不言而喻。
几乎是赵洵安刚踏出房门的一霎那,身后门啪的一声就被甩上了。
赵洵安都能感受到那一刻扑在身上的那股劲风。
他转头看着关得严丝合缝的房门,露出悻悻的神情,一扭头见闫安心疼地看着他。
赵洵安神情僵住了,不自然地走下台阶,嘴上轻飘飘道:“拌了两句嘴,不想跟她吵了,今晚去别屋睡。”
闫安也不揭穿,甚至为着殿下的体面还附和道:“没错,殿下图清净,正好偏房还算干净,今晚在那凑合一下吧。”
赵洵安嗯了一声,但离去的背影总透着些不甘心。
没了赵洵安在身边,贺兰妘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冷静了下来,也不让人侍候,自己用凉水擦了擦身子,尤其将赵洵安着重碰过的地方擦了好几遍。
本来就被赵洵安磋磨得发红了,现在又被贺兰妘擦来擦去,颜色则更艳了。
尤其在一身雪肤得映衬下,甚至透着几分糜艳。
换上一身干净的寝衣,贺兰妘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脑中一团乱。
发生了这样尴尬的事,明日该如何面对赵洵安呢?
想了小半宿,贺兰妘才渐渐有了困意,仍旧没有想到法子的她沉沉睡了过去。
赵洵安本以为他只需出去凑合一夜便足够了,没想到一连三日贺兰妘都没让他进去睡。
也不跟他说话了,见了他也没个好脸,好像他是什么陌生人。
连着睡了三日的偏屋,赵洵安早受不了了,干脆想着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也是他一直所期待的。
所以,在第四日,贺兰妘依旧将他拒之门外后,赵洵安理也不理,直接强闯了进去,趁着贺兰妘还没反应过来,人径直带着换洗衣裳去了浴房。
“赵洵安,你少不要脸,给我出去!”
贺兰妘黑着脸追到里面,话刚骂了一句,就看见人自如地开始脱衣裳了。
愣神的功夫,赵洵安中衣褪了下来,露出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温润细腻,像是玉石雕刻出来的纹理。
眼看着他继续解裤带,贺兰妘话也不敢说了,扭头跑出了浴房,并大骂其下流。
出去拿了几块冰给自己降了降火气,贺兰妘准备等他出来再进行一波严防死守,将人赶出去。
在连续喝了三盏凉茶后,贺兰妘将人等出来了。
没有一丝尴尬,赵洵安就那么神态自若地从浴房走出来,浑身清爽。
贺兰妘作势又要去拿剑,赵洵安早有心理准备,喊话道:“等等,我是来同你好好商量的,先别动刀动枪。”
贺兰妘动作一顿,狐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商量的,你离我远些就行。”
贺兰妘算是发现了,赵洵安这人并不老实,对她还有几分小心思,走得近了八成要出事。
经过这事,贺兰妘发誓再不在赵洵安跟前醉酒了,容易被他趁机占便宜。
赵洵安得寸进尺地往床上一坐,反问道:“难不成我们要一直这样,你觉得合适吗?”
克制住想将赵洵安从床上拉起来的冲动,贺兰妘忽然想起了大兄回凉州前同她的私语。
能同郎婿和和美美也好过一生潦草。
不过她不确定赵洵安是什么意思,但不得不承认他似乎想说正经事。
确实,这么一直赶人也不是办法,总得直面去解决。
“你想说什么?”
贺兰妘按捺住了情绪,坐在了一个距离赵洵安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倒要听听赵洵安有什么高见。
只看赵洵安故意扯了扯领口,露出大片肌肤,喉结滚动,然后拄着脑袋说道:“想体验一下闺房之乐吗?”
轻挑的话语,但笑容中却是满满的认真,让贺兰妘一时有些迷惑了。
“这话是喝了马尿来说的吗?”
毫不留情地奚落他,双眉紧蹙,贺兰妘觉得这厮就是想占她便宜,装都不装了。
并不意外贺兰妘是这样的反应,赵洵安翘起二郎腿,继续道:“我是认真的,你先别急,听我说完若还觉得生气随你打骂。”
既如此,贺兰妘便多给了几分耐心,抬了抬下巴道:“说来听听。”
贺兰妘想着,若是他敢在这说一堆废话耍自己,她一定让他好看。
“首先,你不必执着于守着自己的身子。”
“成婚了这么久,在外人眼中我们早就是真真切切的夫妻了,就算是对外说旁人也不信,何必做些没有意义的事?”
赵洵安没忘记那晚她醉酒后说出来的话,很明显也不是个清心寡欲的性子。
贺兰妘确实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清白什么的,只要她愿意都能给出去,关键对方是不是她情愿的。
赵洵安与她整天红头赤脸的,自然被她第一个踢出局。
“我自然是不想守一辈子活寡,只是不想同你罢了。”
贺兰妘话语中的拒绝与嫌弃立即刺激到了赵洵安,他怒道:“跟我不行,难不成你真要去外面偷腥?”
“贺兰妘我可告诉你,这事不可能,事关我皇家颜面,你敢去我就敢把那贱男人五马分尸,连带着你也关在王府里,日夜派人看管,你最好不要干蠢事。”
贺兰妘翻了个白眼,恼道:“我说我要去了吗?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赵洵安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乔迁宴那夜分明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还想和旁的郎君偷偷处鸳鸯,你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心中清楚!”
贺兰妘脸一红,没想到自己酒后还暴露了不少,一时也不好反驳。
赵洵安一看人说不出话,更觉得被自己说中心虚了,火气噌噌往上冒。
“好啊,你是真有本事,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了,敢给我戴绿帽,我也不会让你们贺兰家好过的!”
家人便是她的软肋,贺兰妘一听也冷了脸,没好气道:“行了,谁没事去外面偷,你若是就这些屁话就赶紧滚!”
刚放完狠话的赵洵安神情一窒,气焰又弱了下来。
此番他是有事相求,确实不能态度太差。
“还有还有,你再听听。”
“其次,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你不爱听,但都是最现实的问题,你好好斟酌。”
“你想想,你是煜王妃,若你愿意同我好好做夫妻,将来你的孩子便是我爵位的继承人,不管我老了还是死了,日后你靠着继承了我爵位的儿子都万事无忧,但若是你一辈子守着你那身子,三年五载,甚至是十年八年的无所出,就算父皇母后再喜欢你,也得为我的后嗣考虑,催我纳妾娶侧妃传
承血脉,到时候你只能看着别人的孩子继承我这偌大的王府,而你会被架空成一个壳子,晚年的光景更是凄凉。”
“你仔细想想,这是你想要的吗?”
果然如赵洵安说得那样,这话贺兰妘一点都不爱听,甚至已经开始烦躁了。
那等境地,是在是尴尬又可怜,贺兰妘绝不会允许自己落入那般田地。
“那我就早早回家去,不跟你过了还不行吗?”
赵洵安敲击着桌子,摇头道:“你当王妃这个头衔是你想丢就能丢的?依照父皇对贺兰家的重视,就算你一生无子,父皇也不会给你留着煜王妃的位置,这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
贺兰妘听得越来越烦躁,赵洵安自然也看出来了,怕将人逼急了反要糟,他立即进行最后的诱惑。
也是他此番最大的把握。
他少说也了解贺兰妘几分,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女郎,拿捏住她想要的,循循善诱才是最有效的。
前头都是开胃的前菜,只最后才是正菜。
“最后,你不是十分好奇夫妻间的房事是何种感觉吗?”
“咱们是正经夫妻,你不需要出去偷便能体验,合法合理。”
“难不成你真的要守一辈子的活寡,如此苛待自己的身子?”
“你看看我,条件也不差吧,又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呢?”
一句跟着一句,听得贺兰妘一愣一愣的,等到最后一句落下,她下意识去瞧赵洵安,心中开始自发评判了。
脸蛋没得说,就没见过比他更俊俏的。
身材嘛,虽然不像爹麾下那些武将般魁梧壮硕,但也英挺健美,更重要的是精致养眼。
虽然性子讨嫌,也贱了点,但正如大兄说的,品性倒还端正,跟她争斗这么久,既没有用自己的权势强压她,也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反倒是总被她欺负,被打被骂的。
嗯,出手也很大方,跟他过日子舒坦没得说。
一条条列举下来,贺兰妘自己也怔住了,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面上的情绪随着心境变化也软了下来,赵洵安一直紧盯着,立即就发现了这个细微的点,精神大振。
他就知道这最后一句最管用。
“你考虑的如何?”
心急地都快冒烟了,赵洵安终究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贺兰妘也终于回神了,这回没有什么烦躁和锋利了,只剩下犹豫和茫然。
正所谓三思而后行,做决定前需要反复斟酌,一时脑热做出来的决定多半会后悔。
她需要些时间考虑考虑,最好还有个人能帮她参谋参谋。
于是乎,贺兰妘沉声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吧,明日答复你。”
这话一听就是有戏,不然按着贺兰妘的脾气只会毫无情面地拒绝他,然后赶他走。
虽然没有立即得到肯定的回答,但这话很有盼头,赵洵安已经很知足了。
“那你可要好好考虑,我便再等一日,可不许拖沓磨叽。”
贺兰妘道了声知道了,人就心事重重地去床上躺着了。
刚躺下,就看到赵洵安也跟着自己过来了,作势要上来。
“干什么!”
她愿意考虑可不代表立即又能接受他再次跟她躺一张床上,贺兰妘摆出了一副阻拦的姿态。
“还不能上床吗?”
赵洵安叹气道,神情沮丧。
“不行,在我答复你之前,我不想跟你躺在一处。”
赵洵安抓住了漏洞,立即道:“那不睡床睡榻总可以了吧!”
说着,也不等贺兰妘回答,抱着外侧的薄衾就去了那边的软榻上躺下,一副要安睡的姿态。
贺兰妘欲言又止了几息,最后干脆闭上了嘴。
夜深,两人分隔两处安睡,一个满怀希冀,一个心事重重。
翌日,朝食后,赵洵安发现人一声不吭备车出门了。
“这是要去哪儿?”
抓住贺兰妘打扮的空档,赵洵安打探道。
“去段家,找姚素说话。”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贺兰妘大大方方说与他听。
脑子转了转,赵洵安立即就猜到贺兰妘是寻人参谋去了。
看着女郎离去的背影,赵洵安在院子里踱步了半晌,心里念叨着段家那位少夫人别添乱才好。
也是心有灵犀,姚素说她也正念叨着贺兰妘,结果人就来了。
今日贺兰妘带着心事,逗弄了一下姚素家的大胖小子便进入了正事。
将赵洵安那些话一一道来,贺兰妘面色正经道:“你说我要不要应他?”
从头到尾听下来,姚素面上的笑容一寸寸扩大,最终哈哈笑道:“应啊,为何不应!”
“贺兰你瞧瞧,我早说了让你驯服煜王,你当时还百般不愿,如今人都主动送到你跟前求欢了,你还犹豫什么?”
“煜王的话于公于私都是实诚话,很是有道理,你这煜王妃是当定了,偌大的家产可不能便宜了旁人,男人可以丢了,但这钱权不可,贺兰你可不能犯傻。”
“更不能守一辈子活寡,但凡贺兰你试试便知夫妻之事的美妙,可不能亏待自己。”
“回去便应了他,晚上好好感受一下,绝对不亏!”
贺兰妘回来时也是浑浑噩噩的,不过是心中又在盘算了些新的东西。
就算答应了,她也是有要求的,可不能随便就应了赵洵安。
只要赵洵安能做到,她或许这能同他做一世和和美美的真夫妻。
将这事盘算了一下午,也让正焦躁等着回复的赵洵安也熬了一下午,那蹙着的眉头,就快能夹死蚊子了。
浴身出来,就看见赵洵安眼巴巴地看着她,就在他忍不住要张口询问时,贺兰妘提前堵住了他的嘴。
“去浴身,回来我便答复你。”
赵洵安浑身一激灵,风一般冲进浴房了。
贺兰妘都怀疑他只是进去把衣裳脱了又穿上,根本没洗,不然怎么这么快?
但他身上脸上的水珠又做不得假,确实是洗完出来的。
“我洗好了,说吧。”
彼时贺兰妘坐在案前,刚斟满了三盏酒,就见人往对面一坐,双眸亮得惊人,璀璨如星,里头是殷殷期盼。
“这事可以应你,不过我有三个条件,你若都能做到,便好说。”
听第一句,赵洵安刚想笑,但后面的话让他止住了,带着几分狐疑,赵洵安问道:“不会是不想应我,故意找些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来为难我的吧?”
贺兰妘摇头,但话如此说道:“并没有故意为难你,但也许真的有你不能办到的。”
赵洵安脸一垮,但还是抱着希望想要听听,拍案道:“速速说来。”
贺兰妘也不废话,端起了第一盏酒,郑重道:“第一个既是条件也是问题,我想问,在我之前你有没有沾过旁的姑娘身子?”
这对于贺兰妘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一环,她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男人更是如此。
若赵洵安早已沾过旁的女子,她就算再难也不会同他做夫妻。
大概是没料到上来问的便是这个,赵洵安懵了一会,大脑开始运转,思索着合适的回答。
当然,他自然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不仅是母亲的教导,更有他自己的挑剔,从未有女子入过他的眼。
然他又听过这一说法,有些女郎喜欢有经验的,不喜欢菜鸟。
于是赵洵安陷入了短暂的纠结,想着贺兰妘会喜欢哪个。
而到了贺兰妘这边,便以为这厮已经不干净了,但是想说假话哄她,于是脸
一板,冷冷道:“你最好说实话,我最厌恶别人欺骗我,尤其是在这事上。”
一句话,赵洵安便不敢再犹豫了,立即答道:“没有,我还是童子身,你若是应了我你便是第一个。”
说完,赵洵安少有的生了几分羞涩,耳尖也红了。
“那你刚刚犹豫什么,不是在想着如何扯谎骗我?”
贺兰妘不大信,质问道。
赵洵安头摇得如孩童手里的拨浪鼓,忙不迭解释道:“并非如此,我是听说、听说有些女子喜欢有经验的,嫌弃技艺生疏的,我担心你也是。”
贺兰妘觉得很离谱,竟有女子喜欢身经百战的吗?
反正她不行。
“那你发誓,你没碰过任何女子,记得发毒誓。”
贺兰妘仍是不信,催促他发誓,要最毒的那种。
赵洵安倒也利索,立即举着四根手指头说道:“若我碰了旁的女子,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活不过今晚。”
赵洵安以为贺兰妘听了便能过这一关,却见人摇了摇头。
“不行,你这个不够毒,按我说的,你若是敢欺骗我,那就让你老赵家亡国,天子让别家来当。”
“嘶……”
“你这真毒啊!”
赵洵安还是低估了贺兰妘,当即吸了口凉气感叹了一声。
贺兰妘不跟他废话,催促道:“你若是没骗我这事就不会成真,你怕什么,莫非还是在哄我?”
见贺兰妘眉头一蹙,眼神一凛,赵洵安不敢多言了,再次举起四根手指赌咒发誓,将他老赵家的国运押上了。
“这回总行了吧?”
赵洵安目光幽幽,贺兰妘勉强信了,将第一盏酒递了过去。
“算你过了这一关,喝了吧。”
赵洵安虽不解为何要饮酒,但还是乖乖饮下了。
“接下来便是第二关,这个可能你做不到,但是也有退路,听好了。”
“沾了我的身子,往后不许碰别的姑娘,纳妾更是不许,你能否做到?”
对于这个要求,赵洵安就觉得惊讶但又在意料之中,贺兰妘本就是个这样霸道的女郎。
若是换做旁的儿郎,怕是要骂这女子悍妒霸道,但他似乎觉得还好,有了贺兰妘他还要其他女子作甚,以前不入眼,如今更不会入眼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贺兰妘口中的退路是什么,于是多嘴问了一句。
“若是我不能做到呢?”
贺兰妘先是露出嫌弃,继而大度道:“那也没事,只不过之后再不能碰我,而且你也不能阻我出去玩乐。”
赵洵安将这话在舌尖品了好几个来回,还是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想得那个意思,神情严肃道:“你口中的玩乐是什么意思?”
贺兰妘一笑,大方解释道:“便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可以纵情玩乐,纳妾狎妓,那我也要出去和俊俏郎君品茶听琴,你不可以管我。”
赵洵安已然气得不行了,胸口剧烈起伏,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当然,如果你能做到前者,那我自当为你守身如玉,好好做这个煜王妃,不然……”
“废话就别说了,干脆利落些,就说你能不能做到。”
贺兰妘端起酒盏,全看他的意思了。
只听赵洵安笑了好一阵,一把夺过酒盏灌了下去。
“最后一个要求是什么,快说!”
他想好了,三关一过,他就要将人扛到床上,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贺兰妘露出淡笑,端起了最后一盏酒,浅笑道:“最后一个应当是最简单的,那便是子嗣。”
“我还年轻,还没享受够,不想那么快怀孕生子,所以我们做夫妻可以,但是你要寻个避孕的好法子,而且我不喝药,太伤身,你能做到吗?”
赵洵安抬眸,对上女郎巧笑嫣然的面颊,二话不说,接过酒盏一饮而下。
就在贺兰妘还想再说两句什么时,就见人将银酒盏一撂,人起身穿衣往外走了。
“哎,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
实在无厘头,贺兰妘也跟着站起,一脸懵地问道。
赵洵安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目光火热地上下扫了她的身子一眼,才摔下话道:“不是让我找避孕的法子吗?”
“可又没让你现在去,明日也来得及。”
贺兰妘神情迷惑道,就见赵洵安哑着声音凝着她道:“可我等不及了,今晚就想要。”
暧昧至极的话丢下,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脸色渐渐红润的贺兰妘。
她开始紧张了,一颗心怦怦乱跳的那种紧张。
第48章 第48章试试
独自留在王府中的贺兰妘觉得每一息都莫名的煎熬。
就像是周围燃起了火苗,逐渐往自己身边靠,眼看着就要吞没她,但她偏偏还不能走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热意将她席卷。
她不知道赵洵安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转眼间,也许要很久。
贺兰妘讨厌这种被人过度影响的情绪,因为这股情绪已经浓烈到让她有些焦躁不安了。
一会去做做这个,一会去干干那个,反正就是静不下心来。
甚至想通过弈棋让自己平心静气些,但刚落了几个子便没心情了。
最后干脆想着小憩一会,左右赵洵安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她闲着也是闲着。
本以为心里揣着事很难入睡,然贺兰妘往美人榻上一躺,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再醒来见到的就是赵洵安喜怒难辨的脸。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搬个椅子坐在美人榻跟前,不知看了她多久。
“这种时候睡觉,你该不会是反悔了故意的吧?”
“不过我可不答应,说了今晚便是今晚,我东西都带回来了,你别想躲!”
刚醒来的贺兰妘脑袋还有些发懵,听了这么一堆话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没事想那么多作甚,我只是等久了犯困,在榻上小憩,没想躲。”
刚睡醒的身子骨头缝都泛着懒洋洋的意味,贺兰妘慢吞吞地坐起来,语调也带着几分软。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慵懒柔媚,赵洵安看得眸光忽闪,心猿意马。
赵洵安笑了,好脾气道:“是我的不是,让你久等了。”
由于两人都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这话就显得极为暧昧,贺兰妘心又漏跳了一拍。
她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好没出息,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这样不行,她也是来享受的,不能弄得好像个被动娇羞的小媳妇。
念此,贺兰妘脊背挺直了些,对刚回来的赵洵安道:“还等什么,去洗洗吧,从外面回来一身的臭汗。”
盛夏的夜里跑上一圈,一身汗是少不了的。
她可不想靠近一身汗臭味的人,更别提做那等亲密事。
赵洵安嗳了一声,两眼放光地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滚烫的话语。
“很快就好,等我。”
贺兰妘抑制住内心的波动,继续在榻上倚着。
按理她应当去床上候着最合适,但那样显得她太心急,太暧昧,还是算了。
不远处的案几上放着一个眼生的黑檀木匣子,想来便是赵洵安带回来的避孕法子。
贺兰妘好奇了,想着赵洵安不在,她暗戳戳地凑上去,将匣子打开了,看见了里面那一堆古怪东西。
一堆轻薄柔软的粉色肠衣,贺兰妘上回在姚素那里见过,是眼下最好的避孕法子。
肠衣被处理得很干净,没有一点气味,甚至还带着花香味,倒是奇了。
“就是不穿更爽快,但是小娃娃会来,还是穿上的好。”
当时给她解惑时,姚素还碎碎念说了这一句,贺兰妘没太懂。
手指戳了两下,贺兰妘坐回了美人榻上出神,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赵洵安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一个选择,到了这一步,贺兰妘难以想象接下来会是如何尴尬古怪的场面。
胡思乱想了片刻,赵洵安从浴房出来了,寝衣也没穿好,直接袒着胸膛,隐约还能看见上面水珠滑落。
他先是走到门边将门一拴,贺兰妘见了疑惑道:“莫不是还怕我跑了?”
赵洵安笑眯眯地解释道:“非也,是怕有什么不长眼的进来惊扰,拴上稳妥。”
在贺兰妘身边坐下,强烈的男子气息聚拢过来,贺兰妘下意识挪开了些,这让满心欢喜的赵洵安脸一垮,不高兴道:“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贺兰妘也是一窘,讪笑道:“你身上太热了。”
“这就热了,待会更有的热,你克服一下吧。”
赵洵安动作也不客气,人整个就靠了过来,贺兰妘甚至可以数清他腹上的肌肉有多少块。
在凉州时,父兄偶尔带她去军营中玩,或者贺兰妘去看望他们。
军营中皆是糙莽汉子,他们时常玩些强身健体的激烈运动,比如马球、蹴鞠、角抵。
玩得热了,流一身汗,那必然要将身上的衣裳甩掉。
贺兰妘便看见了那些糙汉子的身子,虽然确实健壮勇猛,但也野蛮粗犷,尤其大多体毛旺盛,胸腹上黑压压的一片。
男子以此觉得威武阳刚,但贺兰妘却是极不喜欢的。
像个大猩猩,有些不好看。
赵洵安不同于那些人,他胸前和腹部都干干净净的,像玉石一般。
这点她很满意。
但也越来越燥热了,手中的绢扇摇得频率更快,但却没法缓解。
赵洵安主动凑了上来,拉着贺兰妘的手贴近心口,蓬勃的心跳声在掌心震颤。
“想摸就摸,我不会反对的。”
贺兰妘掌心如着火了一般撤回来,口是心非道:“少胡说八道,我可没有。”
赵洵安也不揭穿她那点小心思,握住贺兰妘的手腕,一个不备将她拉到了腿上。
就如同醉酒那夜一样。
赵洵安的唇生得也出挑,上唇稍薄,下唇有些肉感,唇色殷红,唇角上翘,不笑时也给人一种笑吟吟的错觉。
唇间气息清冽,记得他夕食后吃了她的蜜饯梅子,所以此刻赵洵安的气息中带着些梅子的甜味。
她忍不住舔了一下,也觉得甜滋滋的。
赵洵安的眼睫很长也很浓密,这样半阖未阖的就导致睫毛不停眨动,偶尔会扑闪在她面颊上,有些痒痒的。
这并不是两人得初次,但却是她意识清醒下的初次。
本以为会无比尴尬不适应,但结果恰恰相反,贺兰妘没有感到半分奇怪,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熟悉感。
自然得好像两人已经这样亲密过无数遍了。
但强有力的心跳告诉她并不是这样,这是一件对她来说极其新鲜的事。
抵着赵洵安胸口的手渐渐软下来,下意识环住了他。
轻盈富有力量,既不会让贺兰妘觉得粗暴难耐,又能恰到好处地满足她对于情爱的好奇与渴望。
贺兰妘被他取悦了,也沉浸在了这一场亲密愉悦中。
她不吝啬给予对方一些友好的回馈。
仍不满意窄小的美人榻,赵洵安微喘着贺兰妘对视着,眼神藕断丝连,难舍难分。
“这里太小了。”
语毕,赵洵安松开她,俯身将人横抱起。
贺兰妘身子骨早已发软,自是乐意有人代步。
纱帐落下,将床困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
这一方小天地给人以足够的安全感,好似能隔绝一切喧嚣。
赵洵安放肆了许多,一改夜间偷偷摸摸的姿态。
两人谁也不让谁,赵洵安咬她一下,贺兰妘便要咬回来。
有时激动了甚至咬在了赵洵安的脖颈上,力道更大。
但这股痛意直接催化了对方的情绪,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亲吻。
不知什么时候,白色的中衣被随手丢在床尾,皱成一团。
这是贺兰妘第一次如此全面地去看一个男子,当场便被震慑住了。
夜幕中藏着一个怪物,伺机吞噬她。
像是上面长着针,贺兰妘双目好像被刺到了,不敢多看。
将自己最丑恶的欲念暴露在贺兰妘面前,赵洵安一颗心也不好受,像是在火上烤。
目光落在一动不动的女郎身上,他不满意道:“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傻坐着?”
“不然我帮你?”
笑意黏稠,赵洵安跪下来,膝行着就要爬过来剥她的衣裙,贺兰妘立即踹了他一脚,转过身子道:“我自己来,你等着就是。”
“好吧,那你快些,太慢了我不介意帮你撕了去。”
闻言,赵洵安先是失落地叹了一声,而后开始说些孟浪之语。
贺兰妘唾了他一声,转过身子满足了他的愿望。
这无疑是一桩很有挑战性的事,挑开裙带时贺兰妘手指都有些颤。
但这事迟早都是要发生的,不如坦荡些,大方些,也许能让她更自在。
衣裙滑落,随着女郎起身,洁白柔美的肌肤在灯火下泛着淡淡的柔光,让人只瞧一眼便移不目光。
这一霎那,她是紧张的,这样露骨,这样浮浪,也是她生平第一次。
但效果很好,赵洵安已然成了傻子模样,那双平日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已经完全呆滞了,像是失了魂魄的傀儡,只会通红着一张脸凝着她。
那丝紧张忽然就消散了,贺兰妘突然找回了那种掌控者的底气,变得游刃有余了起来。
她故意拂去了肩头的发丝,让一切更直白了些。
笑吟吟地看着呼吸越发粗重的赵洵安,她放柔了语调,嗓音中像带着钩子。
“我好看吗?”
如妖似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唇畔浅浅的笑意更是能夺人魂魄。
赵洵安以为他已经不能再肿了,现在想来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了贺兰妘对他的吸引力。
不仅如此,那股邪火一直往上蹿,哽得他嗓子干渴地难受,差点说不出话来。
“好、好看。”
眼睛都不舍得挪开半分,赵洵安直勾勾地盯着,像一只饿了好些天的野狼,碰见了肥美的猎物。
贺兰妘觉得更有趣了,冲着感觉已经快要饿疯了的赵洵安勾了勾手指道:“过来。”
一声令下,赵洵安几乎是手脚并用过来的,贺兰妘也看得心痒。
就在贺兰妘以为赵洵安必得追着她吻上来时,人忽然翻身下了床。
就好像刚给火堆添了把柴,忽然落了雨,贺兰妘心底生出一丝不满。
贺兰妘诧异地追随着看了过去,带着几分不解道:“怎么走了?”
赵洵安只匆匆留了句东西没拿,便赤脚下地,走出了帐子。
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便急匆匆地赶回来了,手里是一只檀木匣子。
当着贺兰妘的面,他从其中取出一条肠衣出来,边往自己身上套边说:“这好玩意是林祈那小子告诉我的,上京就有铺子售卖,不过很少,我买了许多回来,够用许久了。”
肠衣很薄,穿上后呈现出一种近似于透明的模样,紧巴巴地贴着,只要不是近看都以为是一体。
贺兰妘突然想起姚素说头一遭会疼的事,她盯了那东西几息,有些难以评判,便忍不住问道:“你这个是大还是小?”
对比自己自然是大的,甚至有些过了,但贺兰妘不确定放在男人堆里算不算大。
穿好肠衣的赵洵安刚想扑过去再亲亲人,听到这个问题,立即就瞪着眼睛道:“自然是大的,你什么眼神,这都看不出来吗?”
似乎明白主人的气愤,那东西也抖了抖,似乎在赞同赵洵安的话。
贺兰妘反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赵洵安坏心眼地用它怼了怼贺兰妘,看着人脸红了,心下才满意。
“我从小同兄长们一起小解,我比他们都强。”
“若是眼神不好使那就切身感受一下,小的可不能让你舒坦。”
长夜寂寥,回荡着少年人笃定的私房话。
贺兰妘一时无言,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真不要脸啊。
……
入了夜后,燥意消散了大半,白日的蝉鸣声也消停了下来。
月华如水,可暂时无人欣赏,两人汗渍淋漓。
鱼儿无意间落在了滚烫的岸上,身上时时刻忍受着炽阳的暴晒,它努力着向着水源挣扎,希望可以再度回到柔水的包裹下。
漫长的煎熬后,快要干渴死去的鱼儿总算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爬到了水池中,跃入柔润的水波中。
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好机会,赵洵安跟贺兰妘算起了往日的旧账。
“上元那日,浮玉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我要罚你。”
疾风骤雨中,赵洵安掐着时
机说起这桩事,神情恶狠狠地,随着话语落下,加了三分力道。
贺兰妘吸了口凉气,磕磕绊绊道:“那、是你活该,谁来、谁来我都得打,管你把我当、当什么,上来便动手动脚就是…嗯该打!”
见惩罚不了贺兰妘这个嘴硬的女人,赵洵安又翻起一桩事道:“父皇考校骑射那日,为何你将所有人都夸了一遍却不夸我?!”
这事赵洵安耿耿于怀了好些日子,一想起那日贺兰妘的区别对待他便火大。
思绪总是被碾碎,贺兰妘艰难地思考着赵洵安的问话,反驳道:“那时候我多讨厌你你不知道,怎么可能夸你,不骂你就不错了!”
赵洵安不爽,又加力气惩罚她,然发现好像起了反作用,让对方更爽快了。
干脆一停,嘴里嘟囔道:“那你现在夸我,就夸我风姿潇洒,文武双全,俊杰无双!”
“快点,不然我歇着了哦。”
强忍着继续的冲动,赵洵安非要从贺兰妘嘴里听点好听的。
这恰恰抓住了贺兰妘此刻的软肋,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她又是揪了赵洵安一下,咬着牙重复了那些话。
“还有亲蚕礼,你居然拿桑叶装蚕吓唬我害我出那么大的糗,你现在给我道歉!”
气焰越来越嚣张,贺兰妘一边气喘着一边笑,就是嘴硬不可能开口。
赵洵安还用那法子迫她,佁然不动,等着贺兰妘难耐就范。
正所以他有张良计,贺兰妘也有过墙梯。
暗自使了些内劲,几下便也迫得赵洵安嘶了几声,两鬓青筋乍现,稳不住局势了。
也不要贺兰妘道歉了,人老老实实继续表现了。
疾风骤雨滋润着干涸的大地,砸在水面上,底出一圈圈涟漪波纹,清清浅浅,又密密麻麻。
迷蒙间,贺兰妘想起了姚素当初跟她说的话。
初时有些疼,但捱过去了便分外舒爽。
加上赵洵安意外是个会心疼人的,一见她蹙眉叫疼便柔了下来,让人歇口气。
贺兰妘也完全信了赵洵安没有沾过旁的女子。
因为他甚至连路都找不到,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在门口转悠了半天,看得贺兰妘又气又笑。
最后还是贺兰妘受不住他的折腾,无奈地让他用手先将路径寻出来,最后才大功告成。
“真是没用的东西!”
见赵洵安终于绕了出来,贺兰妘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
赵洵安委屈反驳道:“寻不到多正常,若熟稔才吓人吧。”
贺兰妘也不与他辩驳,只催促他莫要分心。
正在恣情享受间,耳畔传来阵阵微弱的轻哼声,沙哑中透着几分性感。
让人耳朵痒痒的,心也跟着发热。
她扭头看去,果然是赵洵安,正随着节奏轻哼,神情更是沉醉得入骨。
贺兰妘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动静,觉得新奇的同时又好笑,听久了耳朵也有些脸红心跳的。
好在这声也不吵人,还听得她更有兴致。
贺兰妘趁着他埋首在她颈窝处时催促他。
“没吃饭吗?”
“再使力些。”
颈窝处立即传来轻笑,恶狠狠地啃了一口后,应了一声好。
贺兰妘见识了一场不属于自然界的风雨。
又凶又急,像是能将田地中秧苗压弯腰的那种疾风骤雨。
这回轮到贺兰妘开始呛声了,且不是赵洵安那等微弱的轻哼,声声入耳。
一声接着一声,时强时弱,连绵不绝。
情到浓处,无需赵洵安主动,她便会直接用手去扯赵洵安的头发,将人拽下来啃咬。
有次因为他的力道太重,贺兰妘被刺激了一下,下口也没轻没重的,破了皮,出了点血,引得赵洵安怨怼了她半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贺兰妘不知不觉间连眼泪都下来了,不过赵洵安瞧见了,一寸一寸过来吻掉,才没浸湿枕头。
她没想流泪,但她的身体想。
这全怪赵洵安,让他使点劲没让他这么使劲,有几次贺兰妘甚至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但这仍是贺兰妘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极乐。
少年人贪欢,尤其是像贺兰妘与赵洵安这样初次体验的少年人,彼此都是索求无度。
一开始贺兰妘还能记得是第几回,但随着次数越来越多,脑子也越来越混沌,贺兰妘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回了。
大概只能数一数被赵洵安换下来的肠衣才能清楚了。
庭院中,闫安和阿弥都在外头转来转去,神情异样。
两人都是近侍,睡在隔壁偏房,所以当那等动静传来时,两人都察觉到了。
从梦中惊醒,二人一开始都有些发懵,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然仔细听听才察觉出了不对劲,这和往日吵两句嘴的动静可不一样。
阿弥听到了自家姑娘接连不断的叫喊声,立即以为是姑娘被煜王给欺负了,毕竟煜王怎么说也是个弓马娴熟的男子,姑娘还是可能吃亏的。
就好像此刻,她怀疑姑娘被煜王一不小心制住了,被上了刑,所以姑娘才会失态。
能让姑娘这么喊的,那刑法定然可怕极了!
阿弥当即就想冲进去营救,但被听出了动静一脸欢喜的闫安拦住了。
他虽早不全乎了,但还是分得清一些事的,这半夜三更的,里面只有殿下和王妃,小夫妻干柴烈火做出些理所应当的再正常不过了。
他才不会乱想成别的,殿下的心思他最知道了,疼爱王妃都来不及,怎会做出些伤害之事,闫安压根不信。
见阿弥这傻丫头提着刀就要往里冲,闫安立即上前拦人道:“你做什么去,阿弥丫头?”
阿弥立即严肃道:“你听,我们姑娘肯定是被欺负了,我要进去搭救我们姑娘。”
闫安吓得一激灵,心想这番可得拦住这傻丫头,不然破坏了殿下和王妃的好事,到时候场面真真难看。
将阿弥扯得紧紧的,闫安苦口婆心劝了起来。
“千万别要进去打扰,殿下和王妃并非是在做夫妻间的乐事,是好事,你这小丫头若是进去了王妃会很尬尴的。”
“听我的,咱在这里等着。”
阿弥不解,姑娘都喊成这样了还是乐事,这不合理。
“果真是乐事,我听着不像啊?”
阿弥还是不信,毕竟这闫安是跟煜王是一伙的,说不准就是在哄她。
闫安急得指天誓地道:“我发誓没哄你,不然这样,等明日你亲自去问王妃,若我说的是假话你就回来一刀砍死我!”
听闫安这么赌咒发誓,阿弥信了几分。
也是,若姑娘真被欺负了不可能不叫她帮忙,也许真是她误会了。
这股动静一直持续到下半夜,阿弥好像听到了外头传来更夫敲响了丑时的梆子,她大为震惊。
这乐事未免也太久了些,再喜欢也不能玩这么久吧,人不得累傻了。
又是一盏茶过去,房门被打开,是草草披着外袍的赵洵安出来了。
衣裳穿得丝毫没个正形,就像是刚浴身出来潦草披上的外袍,只遮掩个大差不差就成。
借着月色,阿弥似乎还看见煜王脖子间有些啃咬出来的痕迹。
一定就是姑娘发急之下做的!
阿弥顿时急了,觉得闫安公公刚才的话都是骗人的,分明就是她想的那样。
抬头去看,纵然夜色模糊,阿弥还是看清了煜王的神情,就好像一只刚刚美餐一顿的猫儿,眼角眉梢都是餍足。
这分明是胜者才会有的神情,所以这回姑娘真的被欺负了。
“待会让婆子进来收拾一下,我同王妃去沐浴了。”
不等赵洵安转身进去,阿弥什么也不管,风一阵地掠进了进去,纵然赵洵安在门口也没拦住。
“我要去看看我家姑娘。”
赵洵安嗳了好几声,最后还是放阿弥进去了。
本来不想让第二个人看见贺兰妘那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的,怕她脸皮薄。
但想着阿弥这小丫头不是旁人,看了便看了吧。
闫安在后面直跺脚,就见殿下朝他摆了摆手。
……
纱帐落下,贺兰妘视线再度模糊,疲惫让她不想动一下。
这场闺房之乐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无论在激烈程度上还是时间上,都差点让她没法承受。
到最后,贺兰妘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管身下脏污一片,跟个破布娃娃似的瘫在床上,目光涣散地望着赵洵安离了她,下床走远。
阿弥一进去,便被里面那股古怪的气味熏了一鼻子。
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反正是以前从未嗅过的气味。
奔着床就过去,隔着纱帐,她看见姑娘无力地躺在床边,一截皓腕雪白圆润,软绵绵地垂落在床边,看起来可怜极了。
“姑娘,你没事吧,阿弥就知道定是煜王欺负了你!”
撩开纱帐,姑娘身上的薄衾只松松垮垮搭在胸前,都未能完全遮住那对酥软。
也正是这样,阿弥看到那上面星星点点的痕迹,立即就怒了。
贺兰妘本还防备了几分,见是阿弥,心落了下去。
再听她愤慨的话语,难免尴尬,哭笑不得道:“阿弥别闹,不是你想的那样,没人欺负我。”
明明身上的伤都被她看见了,还说这样的话,阿弥不理解。
这时赵洵安走上来,低眉浅笑道:“我与你家姑娘在夫妻恩爱,天下千千万万家夫妻都是如此,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快些出去吧,我要带王妃去浴身了。”
“可是……”
阿弥还想说什么,就见姑娘朝她点头道:“去吧阿弥,我好好的。”
既如此,阿弥也没法再胡思乱想,带着一头雾水出去了。
送走了傻傻的阿弥,赵洵安过来,连着薄衾一起抱起进了浴房的汤池。
煜王府是按着延秀殿放大复刻的,延秀殿有的煜王府自然也有,没有的煜王府也有。
温水浸没皮肤,贺兰妘舒服地叹了一声,也不动弹,让罪魁祸首给她擦洗。
水流冲刷过她身上每一处,但洗不去肌肤上残留的暧昧痕迹。
赵洵安动作轻柔,掬起水为她清晰身上的汗液和脏污,每一寸每一毫,尽心尽力,周到妥帖。
不过坏处也有,就是时不时会被对方摸摸蹭蹭,或者亲亲这亲亲那。
看起来还是有些蠢蠢欲动,好几次手都开始游移起来,大有先前在床上的征兆。
好在还算有人性,最后都止住了,老实为她浴身。
但这对贺兰妘来说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歇歇,其他事明日再说。
看着眼前酝酿的水雾,贺兰妘坐在赵洵安怀中沉入了梦乡。
察觉到怀中人一动不动,赵洵安探头去瞧,先是笑了,再然后又露出愧疚之色。
两人在汤池中,外头婆子和侍婢也风风火火进来了。
婆子们都是过来人,但瞧了床上一片狼藉还是讶异了好一阵,手脚麻利地撤去旧被褥,换上干爽洁净的。
屋外,闫安正在拜谢老天爷,让他家殿下圆满了。
他就要给殿下带小娃娃了!
第49章 第49章节欲
这一觉贺兰妘睡得尤其沉,有种地老天荒的错觉。
贺兰妘好像做了很多梦,但又好像一个也没做,矛盾极了。
疲惫至极的身体在长久而沉重的睡眠中慢慢得到恢复,就像是被庄稼耗空地力的土地又得了一年的休养生息,从贫瘠回到了丰盈。
今日和往日一样是自然醒,但不同的是比往日迟了一个多时辰,外面早已天光大亮,用朝食的时辰也早就过了。
贺兰妘还觉得很热,比平时醒来要热很多,就好像被一团火贴住了。
迷迷瞪瞪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赵洵安酣睡之下泛着红晕的脸,唇色鲜艳,还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小伤口。
纤长的脖颈下,是大剌剌敞着的胸膛,锁骨精巧,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暧昧痕迹。
昨夜狂乱的记忆回笼,贺兰妘心口一热一热的,又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了。
她真的和赵洵安这厮做了真夫妻,还那么激烈合拍?
虽然昨夜确实是累得不行,但不得不说她彻彻底底地体验到了闺房之乐。
尤其前几回,不止是赵洵安舒服得直哼哼,她也仿佛灵魂升天一般,是她以前从未感受过的舒坦。
只不过后面赵洵安要的太多了,她难以消受罢了。
很奇怪,明明最卖力的是赵洵安,但他昨夜却不见一丝疲态,甚至有种越战越勇的趋势。
什么力都没出的她反而筋骨发软,跟个面团似的,实在是怪异。
贺兰妘热得慌,刚挪动一下,直接就将熟睡的赵洵安惊醒了。
酣睡的少年睁开惺忪的睡眼,看清楚人,唇边就扬起了笑,黏黏糊糊地凑了过来,趁她没反应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贺兰,你醒了~”
贺兰妘全身的皮都紧了,不止是他亲的那一下,还有那一声黏黏糊糊的贺兰。
赵洵安从未如此唤过她,最客气的还是叫她的全名,生气时候会叫她泼妇。
贺兰这个称谓几乎都是些关系亲近的人唤的,如今从赵洵安的嘴里出来,还是这么一副黏糊的语调,贺兰妘只有点想起鸡皮疙瘩。
贺兰妘这才发现,两人还是赤条条的模样。
贺兰妘脸色精彩极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日千里也不过如此了。
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贺兰妘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静默的几息间,赵洵安的眼睛也渐渐清明,不仅如此,目光又开始往昨晚上让自己痴狂迷恋的地方黏了。
他此刻有绝佳的优势,长臂一揽,那具软香滑嫩的身子便落入了怀中。
正待赵洵安想如昨晚那样将脑袋埋进去,吃上几个来回时,脸被一巴掌按了回去。
还有他这个人也被贺兰妘一脚蹬开了,丝毫不留情面。
若不是他及时稳住,怕是又要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
没偷到香,赵洵安心中郁闷,甚至夹杂着几分没有被满足的委屈。
贺兰妘将薄衾全卷在了自己身上,防止自己春光外泄,却忽略了赵洵安此刻正跟她用一床被子,转眼间便□□了。
胸腹腰臀,更有昨夜让自己苦乐交织的可恶东西。
只是和昨夜不同,现在的它不再斗志昂扬,精神萎靡了下来,和之前判若两物。
没了昨夜的气焰。
但这一幕还是很有冲击力的,让她也脸热了一瞬。
“这话我才要问你,大清早的你少胡来!”
晚上是晚上的,白日是白日,她可没那么随便。
赵洵安也是有礼义廉耻的,但眼下他不想去遵守,只想着纵情一番。
这里是他的王府,他就算恣情些又如何?
但偏偏这里还有个他拗不过的人物,但他仍不想放弃,一想起昨夜那种快活,赵洵安心都沸腾起来了额。
真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事。
“怕什么,这里没人敢看我们的笑话,就再允我一次吧。”
情绪上了头,赵洵安整个人都开始变化,原本已经垂着头,眨眼间便凶悍无比。
赵洵安生得很矛盾,有些狰狞,但又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比册子上养眼多了,颜色如桃花般浅浅的,又泛着些艳色。
没皮没脸地蹭过来,全身上下都展露着他的渴求。
要不是亲眼见过这种变化,贺兰妘都不敢相信,就跟变戏法一样。
虽然该体验的都体验过了,昨夜也不是没切身感受过它的妙处,但这一幕出现在眼皮子底下,贺兰妘还是觉得刺眼。
“滚,大白天的别□□。”
贺兰妘也是个肉体凡胎的人
,昨夜那么多回,还是初次,少不得身上有些不自在。
之前睡着了不动还未察觉,眼下不过扭了几下,刺痛便涌上心头,暗暗将动作放轻了些,但对赵洵安的意见也大了些。
推开他就要压上来的身子,贺兰妘冷漠地叱道。
全身上下烧得慌,尤其下腹,赵洵安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力气,想做点什么。
奈何人还没挨上一点,就被又推又骂的,完全没有昨夜那股热情,好像昨夜的一切他的梦,一场幻觉。
只是一夜,便让赵洵安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他气愤道:“你怎么提裙无情的,好歹昨夜我们那么亲密合拍,怎么一起来又那么凶。”
经过昨夜,赵洵安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妻子两个字笔墨不再是落在纸上,而是心间,赵洵安已经用身体去充分感受了这两个字的意义。
以前那些埋藏在心中的贪念也有了光明正大的宣泄口,不必在苦恼和掩饰。
他以为贺兰妘会同他一样,经过了昨晚的亲密,也会待他温柔甜蜜些,将他放在心上,展露几分情意。
然现在一瞧发现自己可能想多了,那态度仍是原汁原味,随意又泼辣,好像两人昨夜并未热烈缠绵那一场。
“这就叫凶,分明是你大白天的要动些淫邪心思,我说的不对吗?”
说罢,一只雪白的脚从薄衾中伸出来,踢了他一下。
力道不是很重,不会将东西踢坏,但由于太敏感,赵洵安闷哼了一声,颤了颤。
“别什么都乱踢,踢坏了你以后也用不了。”
两鬓青筋乍现,面上也被那一下弄出了红晕,赵洵安发现自己仅仅是因为一次随意的触碰便失态了,又气又羞道。
贺兰妘也没想到这一下就让赵洵安反应这么大,嘟囔了一句道:“自己这么敏感怪谁。”
“快穿衣裳起来,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两人现在身上半片衣料都没有,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衣裳穿好才是。
她可不像赵洵安,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敞着,也不嫌害臊。
赵洵安还有些不甘心,伸手像从被子底下钻进去,试图像昨晚一样将人捏软下来,让贺兰妘心甘情愿顺从自己。
晨起本就容易燥,平时清晨时候便会不听话地站半天,如今尝到了甜头,人又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赵洵安真的很难忍住。
“把爪子给我拿回去,不然以后都给我憋着!”
一句狠话放下来,赵洵安老实了,幽怨地收回手,凄凄惨惨地看着她,好像贺兰妘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贺兰妘一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尤其赵洵安这副故作委屈的死动静她更受不了,干脆把话说明白了。
“你昨晚上多使劲你不知道?还那么多次,你倒是神清气爽,都疼在我身上了。”
赵洵安呆了一瞬,不解道:“不是只有开头那一下疼吗?我瞧你后面也十分快活,竟还是疼的?”
虽然累得不行,贺兰妘不否认整个过程是舒爽的,但次数太多时间太长,铁打的人也不行。
抿了抿唇,贺兰妘措辞道:“磨得太久了,有些皮肉伤。”
铁杵都能磨成针,何况她这血肉之躯,上来头一遭便这样猛烈,留下些小伤也正常。
这事也不全是赵洵安的错处,也是她贪多了些,如上了瘾一般次次都往下吞,只顾着舒爽也不管疲累。
闻言,赵洵安不敢幽怨了,还说了句人话。
“啊,受伤了,是我的错,不然我给你上药吧。”
想起昨夜到最后贺兰妘确实累得抬不起手,只能气喘吁吁地瘫软在那,赵洵安疼惜的同时又莫名生出了些狂热的念头。
但此刻显然不是时机,赵洵安强行压下这股邪恶的狂念,想验看一下伤势。
他想得简单粗暴,既然那事都有过了,看看又如何。
但贺兰妘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夜里看了便看了,挡不住,其他时间她可没这么好的心态。
赵洵安哦了一声,知她可能是害羞了,便不再强求。
□□地翻身下了床,将衣裳穿好,刚扣上腰带,就听帐内传来声音。
“将我的衣裳拿进来。”
贺兰妘可不想跟赵洵安一样裸.着下去,遂使唤一句。
赵洵安笑了,拿起自己旁边的一叠衣裳进了帐子,
开始找茬道:“人家夫妻晨起都是妻子侍候丈夫穿衣,你倒好,不仅不管还使唤其我来,真是第一次见。”
贺兰妘接过衣裳,气定神闲道:“你想得倒是挺美,没让你侍候我就好了,别想那有的没的。”
贺兰妘原本私下就是个不驯服的性子,如今拿捏了赵洵安,更没有什么顾忌了。
本是随口一说,却见赵洵安忽地爬上床来,双目放光道:“若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就算不能再来,看两眼摸两下也是好的,赵洵安如是说道。
贺兰妘自然看穿了对方心中的小九九,冷哼道:“不必,你出去吧,让服侍的丫头们进来就好。”
让他侍候自己穿衣,不晓得这厮怎么怎么占自己便宜呢。
赵洵安没能如愿,悻悻退场离去。
阿弥带着几个侍婢立即就进来了,贺兰妘正慢吞吞地穿着小衣,身上是遮掩不住的红痕。
星星点点的,几乎全身都有,脖间和胸前最多,小腿上也不少,都是昨夜赵洵安就着姿势弄的,让人不忍直视。
阿弥和几个侍婢都看见了王妃身上的痕迹,再想起昨夜床上一片狼藉,皆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悄然红了脸。
只有懵懂的阿弥想不到那些,只看着姑娘身上那些像是被咬出来的伤痕,心疼不已。
“太奇怪,为何生小娃娃要被咬,姑娘你疼不疼,阿弥给你上点药吧。”
贺兰妘真是要被这傻丫头给逗笑了,眼看着其余几个婢女都在那垂首偷笑,贺兰妘哭笑不得。
“不用,这不是咬的,也不疼,过两日自己就淡去了,用不着上药。”
她才是真咬赵洵安,不仅是嘴,脖子和身上都有好几处被自己消受不住时候咬出来的伤痕。
需要上药的或许是他才对。
贺兰妘轻笑了笑,又问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的话,如今是巳正一刻。”
方才还悠闲自在的贺兰妘脸色立即一变,惊诧道:“什么!”
足足比平时晚起了快一个半时辰,别说朝食了,洗漱完起来练个剑再浴身都能吃午食了。
除了特殊情况,贺兰妘从未这么赖床过。
贺兰妘这下吃足了教训,开始思索闺房之乐该如何处理了。
这个乐子还是要的,不过不能这么不节制了。
不能日日来,次数也得控制住,不然日日都会赖床。
贺兰妘很不喜欢生活节奏被打乱的感觉,尤其这些都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洗漱后,贺兰妘看着外面的大太阳也不想练剑了,为着留些肚子给午食,只用了一碗鱼片粥作为朝食。
五月末,暑气快攀着顶峰,日头一上来,到处都是热烘烘的。
扇车从冰后吹来丝丝缕缕的凉气,让贺兰妘好受许多。
凉州临近塞外和雪山,并没有那么炎热,贺兰妘在上京算是遭罪了。
午食吃的是玉井饭,是嫩藕、莲子、梗米煮就的饭食,再用井水冷浸一下碗盏,吃起来清淡又消暑。
但贺兰妘还是被热得发蔫,抬头看赵洵安,同样如此。
“这天却是是太热了,该将凉殿启用了。”
贺兰妘一听凉这个字立马就来精神了,问道:“什么凉殿?”
赵洵安神秘一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午食后,就看王府将主殿后的那架巨大的水轮给开启了。
那是一座与殿宇紧密结合的机械水轮,通过主殿四下水槽里的水实现永不停歇的转动,扇轮摇转,产生一波又一波的凉风,最后送入内殿。
不仅如此,水轮转动带起的水流还会被送向屋顶,然后沿着屋檐直下,形成水帘,带来凉气为殿宇降温。
而流淌在四下的水槽里的水,还会再度被水轮摇起,实现水流再利用。
整个煜王府的仆从都聚在主殿围观,发出惊叹声。
感受着四下确实开始降下来的温度,贺兰妘也十分稀奇。
“这机关倒是精巧有趣。”
她感叹了一句,赵洵安忽地拉住了她的手,亲昵道:“进去再感受一下。”
注意力被旁的东西分散,贺兰妘一时没有关注到被赵洵安牵着的手,顺势就跟着他进去了。
卫朔站在不远处看着,眸色静谧无声。
昨夜的动静不小,不管是阿弥那个傻丫头还是私下里议论的婆子,卫朔都知道了些事。
主人同赵洵安圆房了。
他明明也早有这个认知,可真到来的时候还是像一根刺扎进心里。
原本的他会窃喜主人和赵洵安的不对付,这样就没有任
何男人能靠近她,拥有她。
尽管他也不可以,但能一辈子守在主人身后,他也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
可现在都变了。
卫朔安静地看着那位煜王殿下亲昵地拉着主人的手走进凉殿,他情绪一再低落,冷硬的面色黯然下来。
他不该如此,他应该祝福主人才是。
他能守在主人身边已经很好了。
……
殿内的凉爽更让贺兰妘惊喜了好半天,一阵阵凉风回旋在其中,完全没了那股闷热的感觉。
再配上殿内的大量冰块,只要不在里面跑跑跳跳这种剧烈些的运动,身上都是干干爽爽的。
“父皇和母后便有这样的凉殿,当初修缮王府时我便求父皇给我也建造了一个,这样夏日便好过了,是不是?”
贺兰妘点头,看他都顺眼了许多。
迁居王府已有六日,永业帝给赵洵安的婚嫁也到了头,五月二十二,也就是明日,赵洵安便要去尚书台领职。
夜间,用过夕食,两人接连浴身完毕,贺兰妘正坐在妆台前通发,就听某人急不可耐地在那催促了。
“贺兰妘你快些啊,我等得花儿都要谢了~”
贺兰妘心中冷笑,明知故问道:“等我做什么?你自己先睡就是。”
赵洵安嘿了一声,笑着问道:“你故意急我呢,你明知道我在等什么,我一个人睡什么睡。”
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嘴脸,贺兰妘当即骂了他一声不知羞耻。
“就你我夫妻二人,有什么好羞耻的,你倒是快来啊~”
那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是外头招揽客人的小倌,既图财又图色的。
贺兰妘一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就觉得期待。
放下玉梳,贺兰妘如他的愿站起,朝着床上走去,腰肢扭动,踏上床时露出了一截白皙滑嫩的小腿。
几个动作便将人整得呼吸开始急促,已然开始扯衣裳了。
贺兰妘也不说话,就看着赵洵安脱得干干净净,对着自己。
贺兰妘才慢吞吞道:“干什么呢,我可没说要。”
人往下一躺,拉过被子就盖上了,一副要安睡的架势。
这让赵洵安如何受得了,当即就将她拉起来质问道:“我衣裳都脱了你给我来这个?”
贺兰妘慢条斯理道:“正要跟你说,我觉得如昨晚那般的太过了,容易受伤还影响我晨起,所以在这事上我打算节制一下。”
赵洵安脸已经开始垮了,蹙着眉追问道:“怎么节制?”
贺兰妘拂开他的手,淡声道:“就三日一次,而且每次不能超过三次。”
一次贺兰妘觉得不爽快,但如昨夜那般又太累,三次应该正适合她。
这个频率和次数一出来,赵洵安立即就崩溃了。
第50章 第50章同浴
“三日一次?还不能过三次?”
“贺兰妘你好狠的心!”
就好像饿了一天的人终于熬到了晚上可以用饭,杯盘碗筷都摆好了,就等着美餐被端上来,却被告知今日不仅吃不上,日后还要节衣缩食。
赵洵安哪里受得了,当即就就按捺不住了,几乎七窍生烟。
初尝人事,别说三日,他一日之间都能想好几次。
还有那次数,不能超过三次,这相当于三日才能吃上一顿,还吃得扣扣嗖嗖。
这对赵洵安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他就差声泪俱下控诉了。
贺兰妘觉得他太过夸张,满脸嫌弃道:“多大点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截断了命根子似的,事那么多。”
见贺兰妘说出那等无情的话还跟没事人一样,待他更是只有埋汰没有宽慰,赵洵安眼都气红了。
“什么叫我事多,是你对我太残忍!”
“你看看我,还未及冠的年纪,怎么忍心让我这个年纪受这样的苦楚,你不愧疚吗?”
赵洵安几乎是将脸凑到了贺兰妘脸上,咬牙切齿地质问着。
贺兰妘别开脸,将人推倒在一边,不耐烦道:“这算什么苦楚,我也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像你那样,你就是馋!”
矫情又嘴馋的男人,贺兰妘心道。
被这话堵得语气一窒,赵洵安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气鼓鼓了半天,最后来了句:“你不是男子,自然不懂这种苦。”
像个木偶一样干躺着好半晌,赵洵安脸色木然地将被子扯过来,盖住他□□的身子。
心中的怨气使得他无法平心静气地安睡,就那么对着贺兰妘,两只眼睛幽怨地凝着,就像是夜间蹲守猎物的猫。
贺兰妘根本无法忽视那道仿佛融合了酸甜苦辣的目光,才被盯了几息,就浑身发毛了了。
转了个身,改为侧身睡,面对着赵洵安。
带着几分劝解道:“你明日第一日上职,得养足精神,快睡吧。”
贺兰妘希望他不要再这么盯了,弄得她都睡不着了。
见贺兰妘还知道过来关心他,赵洵安心里好受了些,但怨气还是散不下去。
“我难受,睡不着,你睡你的去。”
不用去问,贺兰妘都知道他哪里难受,犹豫了几息,想着或许是她真的不懂男子的苦楚,人往赵洵安那里挪了挪。
赵洵安也不动,就一动不动地看着贺兰妘挪过来,眼底浮现出期待之色。
“啵~”
贺兰妘在其额头上亲了一下,为了表示她的诚意,她亲得很响亮。
“这下行了吧,安生睡觉。”
对着发愣的赵洵安说道,贺兰妘就要转身回去。
回过神来的赵洵安及时将贺兰妘扯了回来,眼睛直勾勾看着她道:“还不够,你要亲这。”
说罢,他点在了自己的唇上,同时也微翘着唇角轻笑。
不过是换个地方,虽然敏感了些,但也不是没碰过,贺兰妘没有纠结,低下头去。
本来也就打算和额头一样,亲一下便结束,但唇还没贴上去,颈后便缠上来一只手,将她带着往下按,不准她逃脱。
自然,这下也不会是沾唇即离的事了,两人纠缠厮磨了好半晌才分开,银丝水线,心口怦然。
不仅是赵洵安目光染满了情.念,贺兰妘也不大好受,身子都跟着软了下来。
“真的不可以吗?”
但原则不能破,面对美丽少年带着诱惑的恳求,贺兰妘还是咬着牙拒绝了他。
“不行,我们必须得节制一下,不然生活全乱了套。”
仍是得到了一个冷酷的回答,赵洵安失望地垂下眸子,又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阵才作罢。
“这下舒服了吧,都是你自找得。”
两人贴得近,赵洵安此刻哪里难受贺兰妘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低头瞧了一眼,哼了一声道。
赵洵安没答话,直接拉开了距离,防止自己失控。
但到了后半夜,赵洵安又自发摸了过来,贺兰妘推了几下没推开,也就随他去了。
赵洵安应该感谢凉殿的启用,不然贺兰妘可受不了他蹭过来。
……
没了那样的折腾,贺兰妘一夜好梦,晨起也是神清气爽,没有赖床。
因为要上职,赵洵安也一改往日喜欢赖床的毛病,一脸麻木地早起,唉声叹气地洗漱用朝食。
但还不忘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
仍是赵洵安最喜欢的艳丽红袍,翻领宽袖,衣料上是金丝银线绣出的祥云龙纹,日光照射下还有莲花暗纹。
发髻还是那么不庄重,只是用紫金冠高高束着,上面零碎的珠玉闪着她的眼睛。
临走的时候,赵洵安非得让贺兰妘送他,说一个不字就要急眼。
不仅如此,还顺走了她腰间的香囊,和那些叮叮当当的环佩一起挂在腰间。
赵洵安走后,贺兰妘觉得世界彻底清净了。
规律悠闲地过了一日,大部分时间待在凉殿中和阿狸玩闹,日头实在太大,晒得人心烦。
阿狸又长大了一圈,变得更健壮结实,也更圆润,王府上下都很喜欢这只猞猁幼崽。
日暮,赵洵安下职回来了,分明不是去做跑腿小吏的,但一看那满脸菜色,就好像吸了阳气一般,恹恹无力的。
用夕食的时候贺兰妘忍不住笑他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码头扛货了,累成这样,尚书台当真那么繁忙?”
想想也是,中书省那边负责决策多少朝中大小事宜,尚书省这边就要切身去执行,还要注意随时监察国政的进程,是个极耗心力的事。
赵洵安苦着脸道:“也差不多了,一天下来就没闲着,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还得收拾不少阳奉阴违、或者尸位素餐的臣子,要不是我有这层身份,早就被啃成骨头渣了。”
贺兰妘意外道:“还以为你这种吃葡萄都恨不得给扒好了皮的懒人会趁机躲懒,草草敷衍,没承想这么卖力,倒是我误会了你。”
喜欢享乐安逸,性子矫情,人又懒惰脾气大,还以为到了尚书台得闹个天翻地覆。
没想到竟是个勤恳认真的做派,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赵洵安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好歹是自家的家业,以后接管的还是我的亲阿兄,尚书台这个位置何等重要,怎能做甩手掌柜,反正我是做不出这等事,累点便累点吧。”
一口吞下一整个羊肉包子,两腮鼓鼓囊囊地咀嚼着,就像是藏食物的松鼠,看得贺兰妘想笑。
“所以我说,既然累成这样,回来就别想些有的没的了,洗洗睡下吧,不然操劳过度迟早将你这貌美如花的小脸给累垮,变成丑八怪。”
赵洵安眼一瞪,似有千言万语,奈何嘴里羊肉包子还没嚼完,他一时说不了话,急得差点噎住了自己,直捶胸。
贺兰妘一言难尽地将她惯饮的蜜茶倒了一盏给他,人才顺下去。
“你不懂,这事跟别的事不一样,怎么都有力气,也不会叫半个累字,不信今晚试试?”
他总是这般口无遮拦,好在刚才都让闫安一众人退了出去,不然这些虎狼之词被听去了还得了。
剜了赵洵安一眼,贺兰妘冷漠道:“不行,说了三日便是三日,不能改。”
赵洵安脸色一暗,恨恨道:“明日夜里你给我等着!”
贺兰妘听得心头一燥,莫名生出了几分期待。
三日是不是确实有些久,她暗自想。
第三日日暮,赵洵安欢欢喜喜地回来,因为心里藏着开心事,今天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虽然刚回来还是有些恹恹无力的,但状态比昨日好多了。
但这一切都在贺兰妘歉疚的话语中破碎了。
“真不赶巧,我今日午后来了月事,你只能再忍几日了。”
闻此,赵洵安的脸色就像是暴雨中被冲垮的山体,簌簌往下淌着泥水。
支撑着他的希望碎成粉末,赵洵安一时没站稳,瘫坐在了榻上,双目涣散,像是死过去了一般。
贺兰妘一分的愧疚都变成五分了。
直到两人躺在床上,赵洵安人仍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僵尸一样直挺挺地平躺着,双目望着帐顶,跟失了魂没两样。
贺兰妘一时不适应,戳了戳他,好心劝慰道:“何必这般作态,也不过几日光景,再等等又能怎样。”
挺尸一样的赵洵安有了动静,扭过头来问她:“具体要等几日?”
“大概是五日左右。”
她的月事一向这个时间,这次应当也是一样。
“好漫长,漫长得像是想熬死我。”
耳畔立即传来对方幽怨的叹息,透着生无可恋的情绪。
贺兰妘没见过这样的,费解道:“不就是多等几日,怎么搞得好像时日无多似的,矫情。”
说罢,她翻身平躺着,懒得再理会他。
赵洵安听了这话倒是激动了,人往她这边一扭,气哼哼道:“说得轻巧,这种事憋不得的,久了出毛病。”
以前没遇着人,赵洵安对此倒是淡淡的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憋不憋的。
然今时不同往日,他憋一日都难受,何况是一连这么多日。
正在他上头的时候偏偏让他吃不上一口,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贺兰妘自然而然问道:“那你以前怎么过的,不还是憋过来的吗?怎么以前使得,现在便受不了了?”
不过是想多吃几口的小伎俩,贺兰妘才不会上当。
“因为遇见了你啊。”
这话带着几分气恼,像是在开玩笑,但贺兰妘望过去,对上的却是一双满眼正色的眸子,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别扭。
气氛安静了下来,静默的空气仿佛在流动,裹挟着两人间那股似燃未燃的情愫。
贺兰妘一时无言,直愣愣地看着,倒是将赵洵安看得眼神躲闪了起来。
“行了,等便等吧,算我倒霉。”
说罢,人翻身平躺着,也不在那幽怨生闷气了。
贺兰妘暗自笑了笑,也不再追问什么,只留在心田中品味。
步入六月,熬过了季夏,便是凉爽的秋日,贺兰妘每日都在期盼着。
太冷或者太热她都不喜欢,唯有春秋最合宜。
赵洵安渐渐习惯了上职的操劳,但每次回来仍是一脸被吸了阳气的模样,看得让人发笑。
夜里他也总难为自己,分明靠近自己会让自己更难受,但还是回回都钻到她的被子里亲个七荤八素,亲得贺兰妘四肢发软,而他也是肿胀难耐。
这样的自虐这几日夜夜都要来上一场,且不止是他一个人难捱。
贺兰妘也正视了自己对于夫妻生活的需求。
就跟赵洵安差不多,以前没尝过,也就没想过,如今知道了是什么神仙滋味,旷了这么些日子,她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抚上赵洵安埋在她颈窝处的脑袋,贺兰妘忍不住气喘道:“再等等,明日,明日便走干净了。”
是对赵洵安说,也是对自己说。
“可是我真的好难受,胀得好疼。”
赵洵安细心地感受到了贺兰妘情绪中的那抹体恤,他打蛇上棍卖惨道。
贺兰妘根本没面临过这样的难题,也很为难,只能对他道:“你再忍忍,不然去洗个冰水澡?”
赵洵安脸一垮,就知道指望不上贺兰妘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便直截了当道:“你帮帮我。”
“怎么帮?”
赵洵安知道轻重,肯定不是想浴血奋战,想必是有别的法子。
被问起,赵洵安倒是脸红着开始支支吾吾起来,结巴了两声,干脆直接拉起了她的手。
引着贺兰妘探了进去。
掌心充实滚烫,且大小十分勉强,贺兰妘只能占一部分。
一下就探出了那是个什么玩意,贺兰妘也跟着脸一红。
二人都没有出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兰妘心照不宣地跟随着他的节奏,来来回回,机械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耳畔是赵洵安逐渐紊乱的呼吸声,最终演变为与那夜如出一辙的哼声。
也不知是几炷香过去了,贺兰妘只知道自己的手快要废掉了。
主导者早就从自己换做赵洵安,不过她仍冲在第一线,所以手心仿佛着了火一般。
最后还脏了手,可谓是什么好也没讨到,只赵洵安红光满面地笑了起来。
“脏死了,快点给我弄干净!”
受了那么些罪,最后还弄成这样,贺兰妘很是不爽快,当即踹了赵洵安两脚,颐指气使道。
得了抚慰,赵洵安此刻正爽快,被踹了也是笑嘻嘻的,先是用身上的中衣将贺兰妘的手粗粗擦了一遍,再下床打水来,用湿帕子再细细擦一遍。
掌心红了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赵洵安拿了清凉的药膏给她涂上,掌心舒服了不少。
床帐被打开来散味,贺兰妘侧身看着正耐心给她净手的赵洵安,又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看吧,才一次手就这样了,还是身子耐得住,日后若想手不受罪,便多予我几晚。”
情绪正软和着,就听见赵洵安欠扁地跟她讨价还价,嬉皮笑脸的,贺兰妘又来气了。
“那我以后手也不予你了。”
冷着脸哼了一句,直将赵洵安听得大惊失色。
“别啊,是我说错话了,就当我放屁吧。”
贺兰妘又不气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反复无常。
……
好不容易熬走了月事,赵洵安这一日提早下职回来了,那一点收尾的零碎活便让各部尚书自己拿主意了,明日呈给他看即可。
一场夕食下来,贺兰妘被他看得没下过十二回,无需说些孟浪的话,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便已经代替主人一一说了。
今晚有她好受的。
这是贺兰妘从里头读出来的话。
月事走干净了,贺兰妘想着自己也许久未泡汤池了,便带着阿弥进去了。
汤池上雾气缭绕,飘着许多气味芬芳的鲜妍花瓣。
贺兰妘赤身入水,舒服得喟叹了一声。
阿弥在身后给她捏着肩活络筋骨,絮絮叨叨说着阿狸又长胖了的事。
忽然,一阵脚步声靠近,主仆两人都惊了一下,阿弥更是直接跃起去瞧,结果发现是煜王,一时不知拦还是不拦。
赵洵安不管阿弥心里怎么想的,大步流星就进来了,看见了正倚在池边浴身的贺兰妘。
玉白柔美,肌骨丰盈,让人看着血脉偾张,赵洵安更是气血翻涌。
“你出去吧,我要跟王妃一起泡汤池。”
恨不得将阿弥这碍事的小丫头一把丢到外面去,好让他能快些下去和贺兰妘亲热一番。
“可是……”
阿弥还想说什么,就看赵洵安已经开始脱外袍了,她吓得也不敢说了,六神无主的。
这算是她家姑爷了,她得避嫌才是。
“好了阿弥,既如此你快出去吧。”
好在贺兰妘及时出言,阿弥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这姑爷也真是没个规矩。
水雾弥漫间,赵洵安也下了水,一步步朝着贺兰妘靠近。
说实话贺兰妘此刻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她觉得这个汤池很可能马上要被赵洵安当成床用。
水雾遮挡不住那等可怕的轮廓,她知道那是冲着她来的。
心中一紧,看着越来越近的赵洵安,她忽地有了个好玩的点子,二话不说往水里一沉,消失在了赵洵安跟前。
水面上花瓣众多,雾气也阻挡人的视线,赵洵安一时没能找到逃蹿的贺兰妘在哪。
就在他转身的一霎那,脚踝忽地被一扯,他仰躺着进了水,激起大片水花。
他不识水性,索性汤池的水量淹不死人,他很快爬了起来,将水底作弄他的贺兰妘揪了起来。
两人头发也湿透了,被拽上来的贺兰妘笑得猖獗,看得本就满身火气的赵洵安更按捺不住了。
当即将人往池边一按,挤了上去。
那一下太过于猝不及防,贺兰妘惊叫了一声,两条腿在水中胡乱踢了起来。
汤池的水面很快荡起了激烈的波纹,一圈接着一圈,撞出破碎的白色水纹。
“赵洵安,肠衣!”
缓过劲来第一时间,贺兰妘便反应过来这一桩要事,急急想推开他。
赵洵安不理,只埋头道:“穿了,进来前便穿了,你放心好了。”
闻言,贺兰妘心落回肚子里,不再抗拒,拥住了他。
涟漪一层层荡开,鲜妍的花瓣皆被水纹冲到一边,不得靠近池边热烈纠缠的男女。
也许是因为可怜赵洵安憋了太多日子,这一夜贺兰妘放纵了他,不再拘泥于次数了。
一头发疯的野马,在草原上跑了一圈又一圈,将脚下柔嫩的草地都踏得不堪入目。【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