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回去把事跟乌老娘一说,转身往屋里找了个叉衣裳的“Y”子竹竿,跑至儿子床边,把他吊在挂纱铜钩上巴掌大的肥肉皮“嗖”一下叉下来丢到院子里,道:“宋敦再跑出去丢人现眼,我下一个就叉活了他!”
乌老娘没拿回腊肉心里也气得慌,在屋子里把宋莺家咒了个遍。
两人的大儿子宋举正在院子里磕瓜子儿,见老爹叉了老二的猪肉皮出来,连忙流着口水叫来媳妇,道:“俏娘,赶紧把肥猪皮捡起来,趁着老二一家不在擦擦锅,用肥皮下的肥肉做油烤脆猪皮,再撒点儿娘囤的白糖吃了补身。”
俏娘和丈夫虽在做贩油的小生意,可在家从来不肯让旁人沾一点儿光,此时捡猪皮也藏油似的快,待煎完了皮剁成脆肉臊,又取来白糍粑,往上抹了好大一把乌老娘存来待客得糖霜和黑芝麻,满满地包了几个又在黄豆粉里滚了一圈。
一家人吃得嘴上都是糖油,只没给二房一家留一星半点。
待吃完了,乌老娘喘匀了气,有了劲折腾,跳下床往巷子里一蹿,到处说嘴,道:“宋家不肯退束脩,不是个厚道人家,还是自家侄儿,都能赖下腊肉,远些的还不知怎么着呢?一日打三顿孩子也未可知。”
五老爷家如今虽住得远了些,可市井之处便没傻的,寻常说嘴人家也知他家是有些红眼病在身,只当听个笑话便过去了,宋莺家里也不当多大回事,故此往常两家人虽有些龃龉大体上也算过得去。
这次乌老娘似是吃多了药,舌头整日嚼个不停,加上天公不作美,志哥儿用不着自己家花钱还能接着有学上,可其他没人资助的小孩儿,有好几个家里都觉得今年恐怕不能风调雨顺,想把钱节约下来应急。
正常退学的人家宋老爹虽然可惜学生,但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毕竟比起念书还是活着更重要。
学堂本来一共有二十个学生,在安乐县的小型学堂里已经算特别多的,一下子走了五个学生,瞧着也很打眼了。
另有一些和宋莺家不对付的人见状便私下拉着许多人说话。
“是不是宋家真有点不对劲啊?才让这么多学生退学跑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乌老娘一人说是她嘴贱,连着五六户都要走,这可奇了。”
其实只要留心打听一下别的私塾就知今春退学的学生不在少数,不过大部分私塾束脩贵,寻常子弟并不能轻易入门,所以退的也就一两个人左右,于是在有心人眼里,超水平退了五个的学生的宋家就铁定是人品有瑕了。
世上最不缺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之人,尽管有不少明眼人帮着宋莺家说话,闲话还是一日日地传开了。
李老娘在家听了几日闲言碎语想要出门争辨,还是宋老爹劝她:“外人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就是了。再说造谣就得让造谣的来澄清,被造谣的出来说话,最后都是拱火看乐子的多。这事儿咱们家不能此时吱声。”
至于要怎么办,宋老爹其实不急,他这是半个族学,闹大了第一个出来说话的就是族长,到时还能有五老爷家好果子吃?族长不出来,就说明事没到那份上。
李老娘不似宋老爹这样混似养过恶犬的忍人,让丈夫宽慰半日还不能开怀,在家闷闷不乐连饭都吃得少了。
宋家人见了,怕她气病都有些着急,这年月生了病那都是三分药养身七分天注定,宋莺瞧着便觉彩衣娱亲的重任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私下便拉着家里人嘀咕道:“不就是让老太太高兴吗,多大个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六岁多的姑娘年纪还小,宋文见她这样懂事,把人抱过来在脸上亲了一口,道:“还是莺姐儿孝顺,有你在,爹行万里路也不怕家里出事的。”
宋莺擦擦脸,把看不见得口水悄悄抹她娘身上,心说,亲爹这般倚重自己,自己更要将逗李老娘开心的事儿放在心上了!
等送走了宋文去念书,宋莺回来便缠着娘要用两块好看的帕子仿照电影里梳两个包包,想打扮成中华娘转移下李老娘注意力。
小时候她就喜欢中华娘,武打电影的春丽,包子上再飘两根丝带,暴力萝莉多可爱啊。
因着上辈子学习压力大,宋莺来了古代后是越活越小的,势必要把快乐的童年体验个彻底,于是小脸儿趴凳子上,说了一通春丽头怎么梳以后,道:“娘,你给我梳包包头,等我出门给你脸上生光。”
“成天想一出是一出。”唐氏一想那模样,不就是把丫髻罩上么,道:“怪模怪样的,瞧着跟卖包子的似的,生什么光,生油光?”
“生油光多好,招财,以后咱家都不用上油坊买油,等到要炒菜,从娘脸上刮二两下来,多方便。”宋莺伸手从桌子抓了个核桃糕趴在凳子上,边吃边笑。
“合着我不让你梳这个包儿,就成阻拦家里发油财的罪魁祸首了。”唐氏让闺女小短手拉得裤子都快掉了,笑骂。
母女两人斗了回嘴,把陪嫁丫头冬儿逗得已是快笑撅过去了,最后唐氏道:“要好帕子梳头,没有,不过年不过节的太浪费,让你祖母见了,保不齐就要吃一顿竹笋炒肉,你要梳,先问她去。”
宋莺便溜到李老娘房里去讨帕子了。
李老娘一生有两怕,一怕家中有贼乱花钱,二怕生女不拿绣花针。
一听孙女儿来意,李老娘头都不疼了,摸着针篓子,道:“咱家是金镶玉做的?上哪给你两张好帕子梳头?再说那么多素布怎么不用?你姑上月还缝了两块荷花帕,你捡去用呗。”
宋莺看不上,撇嘴,道:“那素布不好看,跟祖母给我做的这身好衣裳也不配。我是来讨祖母欢心的,穿得头重脚轻的,还怎么招人笑?至于我姑做的,稀狗屎似的,丢地上除了狗见着花样子急吼吼的来闻,有一个人要没有?”
确实没有。
李老娘默默在心里附和一句,深觉琴姐儿丢尽她老人家的脸,正黯然神伤,冷不防让宋莺拽走两块细布做的淡紫色兰花帕子跳着脚跑了。
李老娘愁得跟闺女琴姐儿道:“生这么个败家闺女,可怎么了得,一个头就要梳走这么大两块布。”
十来岁的姑娘最爱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琴姐儿在心里寻思莺姐儿说的那个发型,也痒得很,一时也没听见娘说了什么,只嗯嗯两句,接嘴道:“娘,我是你闺女,哪有小侄女儿来讨你开心我在一边看着的道理?”
李老娘听到这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紧张道:“哦,那你想怎么尽孝?”
琴姐儿咧嘴一笑,故作不经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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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要是莺姐儿做了好看,你瞧着果然高兴,我也要两张娘的花帕子包头逗娘开心,娘,你说我孝顺不?”
李老娘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那小兔崽子也已经抓了两张帕子溜了。
不到一盏茶功夫,屋子里多了四条帕子,唐氏默默为婆婆念了了两句阿弥陀佛,接过梳子问宋莺:“你可是把你祖母气了个好歹?”
“哪能,祖母乐着呢,娘没听她笑声都传咱们屋里了么?想是让我的孝心感动了。等梳完,我第一个去给祖母看,到时,她更开心了。”宋莺深深觉得,要让李老娘这样的古代中老年人去心病,就得戳一下她心窝子,让她知道为不值当的人生气就要失去真正值钱的东西。
唐氏猜到闺女的用意,心里一叹,这孩子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随了谁,唐宋两家哪里找得出一个这样的?
不过,这包子头说着可笑,但真梳出来还真有几分可爱,衬得人圆滚滚的年画娃娃似的,加上丝带又多了几分飘逸,像琴姐儿这样花骨朵似的小少女扎了也多了两分俏丽。
三个女人看了都觉得高兴,宋莺也说话算话,梳完了还拿了块花布对折成三角形在下巴上打了个结把新发型遮住,不欲叫别人先李老娘瞧见。
因这花布是琴姐儿绣的传世之作——四季美景图,远看成狗侧成蜂,近看羊屎各不同。导致一路上遇见不少目光灼灼之人,两人很怕别人看上她们的头非要来看,就差匍匐前进了
到了李老娘跟前,两人已是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进屋拿着茶就是一通牛饮。
李老娘在一边见着母鸡似的头,已是呆了,抖着嘴问:“这就是你们说的好看得不得了的头?”
“哪能呢?昨儿不是说好了头一个给祖母看吗看吗?”宋莺丢了罩头帕子,转着圈圈问:“祖母,你看着高兴吗?不高兴我再扎两个别的。”
李老娘已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虚惊一场便是最好的喜事,要是两个姐儿真以狗屎为美,真不如把她李玉婷一把掐死了。
此时再看这个略有姿色的包包头也跟天仙似的,再无一处不好。
再说李老娘素来以自己手艺为荣,买的布都是好布,绣出来的帕子在外少说也要十五文钱,彩衣娱亲的事儿还没个影,已经投出去六十多文,再不高兴还不知要何等破财。
李老娘这么一想,委实顾不得生气了,拍着手道:“高兴,这头梳得有老娘水平,以后便不要折腾其他的了,我觉着都不如这个好!”
打发走两个讨债鬼后,还不到中午,李老娘就从厨房兴师动众地叫饭叫菜,又吃了两块桂花糕,吃得饱饱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逢人便道:“哎呀,不知怎么,今日胃口竟大开了。”
据洗菜的王婆子很有文化地禀:“老太太很是开怀,在家对我念个不停,说什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壮士暮年,雄心不已’。想是要以此明志了。”
唐氏听了哭笑不得,指着两个丫头道:“看给老太太吓得!”
两个小的听了都在一边笑。
宋莺不想自己一时灵光乍现竟然有如此奇效,之后还向爹讨了三文零花钱,带着她闪亮的包包髻出门买糖去了。
当然,炫耀折腾出来的新东西——春丽头,只是顺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