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闫元锦和姚侧妃
闫元锦一见二皇子来,就不要脸不要皮的迎了上去,笑嘻嘻道:“哎呀,正巧,本世子要去找殿下,殿下就来了。”
二皇子连眼神都没给他,抬步继续走。
闫元锦往右挪了两步,挡在他面前,一副丝毫不让的架势。
热闹的五皇子府,除了爆竹声一下子全静了下来。
二皇子退后两步,瞧着他,眼神厌恶:“闫世子不吃喜酒,找本王做什么?”
闫元锦反问:“户部不是归安王殿下管吗?五皇子嫌弃本世子乔迁礼寒酸,本世子自是来向安王殿下讨银子的。”
在场的众人:这南阳王世子脸皮当真奇厚,若是寻常人被户部为难,必定知道是得罪了二皇子。连夜就要上门小心请罪了。偏生他要弄得人尽皆知,又在五皇子的乔迁礼上当面讨要。
这是不要脸也要逼得二皇子下不了台。
二皇子嗤笑一声:“闫世子日日流连青楼楚馆,一掷千金,至于为了这点嚼用讨到本王跟前?还是说,你是诚心想破坏五弟的乔迁宴?”
闫元锦挑眉:“一码归一码,去青楼楚馆花的本世子的银子,但南阳王府那些侍从和护卫千里迢迢来京,总不能坐吃山空。户部不拨银子,他们得喝西北风。哎,本世子是个好主子,少不得为了他们不要脸来找安王讨要了。”
这话说得十分欠揍,感情你的银子一个子都不能给自己的护卫和侍从花?
这算什么好主子!
二皇子不想和他过多掰扯,只道:“户部确实紧张,纵使你是世子,拨银子也要按规章制度来。你先向户部递交请折,待户部审核后再逐一发放便是。”至于能不能审核得过,多久能过,那就看他心情了。
总之,就是不给。
质子来玉京就是来受气的!
闫元锦却不吃他这套,直接道:“那安王殿下给个准话,什么时候能审核完批下来?”
二皇子:“说了,等着便是。”
闫元锦:“本世子等得起,南阳王府那些护卫等不起啊。”他眼睛往姚侧妃身上看去,眸光无意识落在她发间的紫玉珠钗上,笑眯眯道:“听闻先前安王殿下欠钱不还,还是侧妃娘娘给还上的。不若侧妃娘娘也可怜可怜本世子,借些银子给本世子花花?”
姚侧妃面红耳赤,恼怒瞪了他一眼,然后往二皇子身边靠了靠。
这是赤裸裸的调戏,二皇子脸色彻底黑了,喝道:“来人啊,把这人给本王丢出去!”
二皇子身后的侍从上前,闫元锦身边的两个护卫也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
眼看着两边人要动手,五皇子府的管家连忙上前劝架:“安王殿下、闫世子莫要动手!今日是五皇子乔迁之宴,云妃娘娘还在呢。你们二位都先坐下吧,待吃完酒,去哪打都成。”实在不行,现在出去打也行。
就是别在酒席上闹。
二皇子这才看向高堂上,已然脸黑的云妃。云妃这些年在宫中依然站稳脚跟,和容妃二人牢牢把握后宫,连他母妃都被排挤了出去。
这个时候确实不宜给她难堪。
二皇子摆手,侍从退开,他携姚侧妃坐到了主桌。闫元锦见此,也不过多纠缠,亦坐到了两人对面。赵砚和六皇子几人依次落座,他眼角余光注意着闫元锦。
对方时不时就瞧着他二哥,但目光每次都会在姚侧妃身上停留。姚侧妃则眼神躲闪,压根不敢抬头。
这两人有古怪。
什么情况下一个女子会戴男子送的发簪……
赵砚第一时间想到宸妃和嘉义太子,这两人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们何时有的联系?
赵砚想起大半个月前,四皇子府,姚侧妃截住他讨要血灵芝的场景。那时闫元锦也在,还帮姚侧妃说了话,随后姚侧妃离开,闫元锦也跟着走了……
这两人,不会是那个时候有了牵扯?
这都过去许久,又不能回档……
事关皇家脸面,姚侧妃应该不至于那么糊涂吧?
还是要问清楚好一些。
但他是男子,又不好直接问。想了片刻,他招来小路子耳语了两句,小路子匆匆走了。
六皇子疑惑问:“你让小路子去干嘛呢?”
赵砚随口回了一句:“满月先前同我说想看唱戏,我让小路子去把人带来。”
远处的看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唱起了戏,六皇子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这有什么好看的,满月要看戏,待父皇过几个月寿宴,让她看个够便是。”他说完,又好奇问:“你出宫时怎么不想着带她一起出来,宴席都快开始了,才去请人,是不是有些晚?”
“而且,公主不可轻易出宫,父皇知道肯定又要说你。”
赵砚:“先前你催得急,忘记这茬了。没事,就算没赶上宴席,带她出来玩一趟也好。”至于父皇那,向来拿他没办法。
六皇子不理解,又扭头去和四皇子说话。
半个时辰后,满月公主来了。
赵砚起身,亲自去外头迎。
九岁的小姑娘,脸庞稍圆,一双杏眼大而灵动。瞧见赵砚,快步小跑过来,发髻两边的铃铛流苏也跟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七哥哥。”
赵砚应声,小姑娘随即好奇的四处张望。
赵砚弯腰,和她耳语了两句。小满月嗯嗯点头,小声保证:“七哥放心,我一定办到。”
赵砚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办好了,宴席结束就带你去买糖葫芦。”
小满月一双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状,跟在他身后往里面走。走到主桌后,她便自动自觉坐到了姚侧妃身边,亲昵的喊了声:“二嫂嫂。”
姚侧妃在宫中家宴时,是瞧过她的,但和她压根不熟。这会儿见对方手都挽上来了,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满月公主怎得来了?”
众人只瞧了两眼,就对这个小公主没什么兴趣了。
小满月眉眼弯弯:“五哥这里热闹,我自然就来了。二嫂嫂,你衣衫好漂亮啊,在哪里裁的?”
姚侧妃不想和她搭话,却又不好不回答,于是压低声音回了一句:“玉京玲珑阁裁的,公主若是喜欢,改明儿妾身给您裁两件送进宫去。”
“好啊。”小满月满口答应,又问:“二嫂嫂的妆容也好好看,是嫂嫂自己画的吗?”
她一直叽叽喳喳的跟着问,每问一句,桌上的人就会朝姚侧妃看过去。姚侧妃实在待不下去,好在宴席也快结束。她干脆起身往后花园的凉亭去。
那里全是女眷,她稍稍松了口气,一转头,满月公主又追了过来。
姚侧妃疲惫的揉揉额头,打起精神应付她:“公主怎得也离席了?”
满月坐到她身边,抬头盯着她头上的紫玉凤钗看,有些羞怯道:“二嫂嫂的钗子好漂亮啊,先前怎么没见
你戴过,是才买的吗?在哪买的?”
姚侧妃眼神闪烁几下,忙道:“不是买的,是成婚时娘家的陪嫁。”
满月疑惑:“可七哥他们说,二嫂嫂的陪嫁都给二哥还债了,怎么还有这么漂亮的首饰?”
见姚侧妃不好回答,她身边的婢女连忙抢话道:“公主,侧妃娘娘总要留些压箱底的首饰出门。侧妃娘娘今日有些不舒服,您莫要再问了。”
小满月略有些遗憾:“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在哪买的呢……”随即她眼前又是一亮:“不过没关系,方才我问七哥,七哥说在东城的多宝阁瞧见有和嫂嫂相似的钗子,好似是被一个男子买走了。我再让七哥替我打听去,找那男子将钗子买过来。”
她话落,姚侧妃的脸一下子白了。一把拉住准备转身的她,问:“七皇子何时瞧见的?”
小满月戳了一下自己脑门:“嗯,七哥说好像是十几日前。他去多宝阁置办五哥的乔迁礼,在店后的隔间看到有客人去取订的钗子,和二嫂嫂的钗子十分像。”
姚侧妃忙道:“这钗子不适合小公主戴,还是莫要让七皇子去寻了,明日妾身寻两朵好看的珠花给公主送去。”
小满月坚持:“不用,我就要这钗子,这钗子好看,等我长大了可以戴。”说完,就甩开姚侧妃的手跑了。
姚侧妃心急如焚,在亭子里来回走了两遍,才吩咐婢女两句。婢女点头,匆匆回到席间,小声同二皇子道:“殿下,侧妃娘娘有些不舒服,让奴婢来同您说,就先回去了。”
二皇子拧眉:这段日子,为了娶正妃的事,他们夫妻很不愉快。
方才就先离席,这会儿又要先回去,这是故意和自己置气?
他冷淡点头,婢女匆匆走了。
闫元锦喝了口酒,起身也离席了。
正在这个时候,小满月也拉着赵砚催促:“七哥,你不是说了要带我去买糖葫芦,我们快走吧。”
赵砚被拉着起来,五皇子急了:“小七,你不是说要在我府上住一段时日?”
赵砚边跟着满月走边道:“我带满月买完糖葫芦再回来,六哥,你帮我好好陪着五哥。”
六皇子点头,一把将五皇子摁坐到桌上:“哎呀,满月难得出宫一趟,你就让小七带她去。”
宴席上宾客喧闹,觥筹交错,丝毫没人在意走的几个人。
赵砚远远瞧见闫元锦的马车快驶过街口,才吩咐小路子从另一条路过去。
闫元锦的马车一路往南城布庄去,下了马车后,就独自进了布庄。
赵砚远远的瞧着,嘱咐小满月乖乖待在马车里。他下了马车后,就翻进了布庄后院。找了一路,在布庄二楼的贵客室瞧见了姚侧妃。
他闪身躲到拐角处,几秒后,闫元锦也出现在布庄二楼,然后进了同一间贵客室。
赵砚四下查看,没看到那黑衣护卫,当下就松了口气。
只要那黑衣护卫不在,他就能回档,提前埋伏在屋内。
他心念刚动,下一秒人又回到了五皇子府门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嘱咐小满月在马车里等,然后施展轻功,超近路翻墙越屋,一路到了布庄。提前一步翻身上了二楼,从窗口翻进去,拉开货柜躲了进去。
几乎是他躲进去的瞬间,姚侧妃就进门了,身边还跟着两个婢女。
她朝着这边走来,快要走近货柜时,贵客室的门吱嘎一声响。然后就听见闫元锦轻佻的声音:“美人,你怎么走得这样快,也不等等本世子?”
赵砚从柜子的缝隙处看去,那货说完已然想上手。
姚侧妃惊怒,退后两步,压低声音喝道:“闫世子请自重!”
闫世子低笑:“什么叫自重,十几日前,我们在皇觉寺……”
“闫世子!”姚侧妃急了:“莫要提那日,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你再这样口无遮拦我便走了。”
闫元锦连声道:“好好好!我们什么也没有,侧妃娘娘莫要走。”
姚侧妃深吸一口气,拔下头上的钗子弄断,丢到他手里,急切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七皇子那日瞧见你取钗子了,你是想害死我?”
闫元锦捏着折断的钗子,拧眉:“怎么可能,本世子那日独自去的,四下瞧过了,没人瞧见!”
“可七皇子就是瞧见了!”姚侧妃咬着唇,双眼泛红:“你若真想赔罪,拿什么东西不行?要在玉京多宝阁买钗子?你就是想让人瞧见我戴你送的钗子?”
闫元锦无所谓道:“世上的东西相同的不计其数,他就算看到了,能怎么样?还能亲自来问本世子不成?”
姚侧妃恼恨道:“你是想坏我名声?所幸他没瞧清你容貌,你现在就去多宝阁将自己订做钗子的事抹去,莫要让他查到!”
闫元锦反问:“我为何要去?”他伸手就去拉姚侧妃:“侧妃娘娘得给点甜头才行!”
姚侧妃拔下另一侧的珠钗就抵在脖子上:“你若不去,我现在就捅死自己,然后让我婢女告诉别人,是你非礼本非在先,杀人在后。反正你是想逼死本妃,那就一起死!”
“你莫要冲动,莫要冲动!”闫元锦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本世子去便是,去便是!”
说着就要往外走,错乱之下走错了方向,直接往货柜上撞来。
货柜晃动两下,吱嘎一声开了。
闫元锦捂着额角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抵住脖子的姚侧妃和她身边的两个婢女双眸都已经睁大。
一副惊惧到害怕的表情,手里的簪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闫元锦这才后知后觉的转头,朝货柜里看去,在看到赵砚的一瞬间,瞳孔也瞬间扩大。
屋子里寂静,落针可闻。
三人对峙数秒,最后还是赵砚先出声:“呵呵,好巧?”
你们二人真那个……什么……在给他二哥戴绿帽子?
父皇被绿,二哥可能也被绿了……
这帽子还遗传?
第112章 姚侧妃有孕
“你怎么在这?”闫元锦惊讶的点好像并不在赵砚听到了什么,而是他为何在货柜里。
他离开前,这人明明还在五皇子的乔迁宴上。
赵砚还未说话,姚侧妃就一把推开闫元锦,着急忙慌的解释:“七皇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妾身和这个登徒子没有任何关系!”
她生怕赵砚不信,着急到要伸手来拉他。
赵砚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场景,干脆回档。
下一秒他又出现在五皇子府正门口,他突然停住步子。同行的小满月疑惑的看向他:“七哥,怎么不走了?”
赵砚抿唇,继续走。带着她坐上马车,然后直接往繁华的东城主街道去。
马车里的赵砚十分纠结,左手食指和拇指无意识捻着:虽说方才在布庄撞见姚侧妃和闫世子拉拉扯扯,说话又暧昧含糊。
但毕竟没有捉奸在床,他不好妄下定论。
若他告发姚侧妃,对方又真没做什么,岂不是枉害一条性命?
但万一他们真发生了什么……
以他二哥的脾气,若是知晓,估计能气死!
而且,这事就算要说,也轮不到他来说。
那还是不说了,他让小满月和姚侧妃说的那番话,已经让姚侧妃有了危机感。看她方才那架势,应该是不打算再和闫世子再有什么瓜葛。
只要姚侧妃不再和闫世子往来,他就当不知道。
二哥绿帽子戴一次就戴一次吧,总比气死好。
他正想着,坐在对面一直看着他的小满月突然问:“七哥,我们去哪?你不是要去追人?”
怎么人影都没瞧见一个?
赵砚回神:“不追了,七哥带你去买糖葫芦。”
小满月虽不知他为什么改变计划,但也没多问。开开心心跟着他去买了糖葫芦,然后拿着糖葫芦在街边小摊贩上到处逛。
两人逛了半个时辰,闫府的马车就从旁边经过,路过多宝阁时,马车停了下来。闫元锦下马车,进去后,没一会儿又出来了。
赵砚连忙拉着小满月转了一个方向,待马
车走远,他才回头。
闫元锦应该是去多宝阁销毁订首饰的证据吧。
正好这一个月他会住在五哥府上,五哥府上和二哥的安王府离得不远,他盯一个月。但愿这两人都警醒点,别再有什么交集了。
他带小满月买了许多东西后,就让小路子将人送回宫。小满月很是开心,临走还拉着他的手道:“七哥,下次要是还有这种好事,你尽管叫我。”
赵砚伸手揉揉她发顶:“好了,你快回去,糖葫芦别吃太多,送两支去给三哥。”
小满月点头,朝他挥挥手,坐进马车里走了。
赵砚直接回了五皇子府,五皇子见他回来,高兴得不行:“我还以为小七不会回来了呢。”
赵砚笑道:“怎么会。”他抬头四顾,宴席已经散场,人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下管家和府里的下人在忙进忙出,收拾现场。
赵砚问:“我住哪?”
五皇子正要回,管家就拿着礼单走来,道:“五殿下,这是此次乔迁宴的礼单,东西都暂时搬到偏厅去了。您先去点点,看看哪些需要搬到库房去,哪些放到您寝殿。”
五皇子立刻拉着赵砚往偏厅去:“走走走,先同我去看看收的礼,待会再带你去卧房。”
赵砚有些心累,连声道:“你自己去对礼单就好,还拉我去做什么?”
五皇子理所当然:“当然要你去,这次得了不少好东西,你瞧瞧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都拿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管家嘴角抽了抽:他们家殿下还真是心大,云妃娘娘走前才嘱咐他不许什么都给七皇子的。估计云妃娘娘人还未进宫呢,话就忘到脑后了。
转过几个回廊,两人就到了偏殿。五皇子看到什么好的,就拿到赵砚面前,问他喜不喜欢。
赵砚无奈道:“我也只送了你一个琉璃镜,怎好再拿你的东西?”
五皇子丝毫没听进去他的话,连声道:“要的要的,我都说过了,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休要同我客气。”
最后,赵砚被强行塞了些好东西,才回到隔壁厢房休息。
之后就他就在五皇子府正式住下,五皇子日日都要去早朝。早朝完还得去长极殿议事,议事完又要去兵部上职。白日压根没什么空和他说话。
赵砚乐得自在,每日大清早的就守在安王府必经的茶楼内吃茶,时刻注意姚侧妃的动静。盯了差不多一个月,没看到姚侧妃人出府,他才松了口气。
正好赶上皇祖母冥诞,他便回了宫。
如今上书房的皇子也只剩他一个,小路子在屋子里点了香,又拿来香草给他沐浴。边试水温边道:“七皇子,您快洗洗,待会还要和众王爷去太庙清扫。”
赵砚不疾不徐的脱了外衫:“急什么,云妃娘娘他们不是要先去清扫外围,我提前过去了也是在偏殿等着。”
他坐进浴桶里,小白围着浴桶瞎转悠,试图将狗爪伸进浴桶。被冒着热气的水烫了一下,又立马收回了狗爪,一下子窜得老远。
赵砚被逗笑,舒舒服服洗去满身的疲惫。
临近辰时,他才姗姗往太庙去。
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早就在太庙的偏殿等候了。他一来,五皇子挤开六皇子就上前来,问:“小七,你早早就回宫了,怎得最晚到?”
赵砚还没答,二皇子就冷声道:“都快出宫建府的人了,行事莫要太过散漫!”
这次赵砚出其的没有怼他,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二皇子不悦:“你老是瞧着本王做什么?难道本王说的不对?”
“对对对,二哥说的都对!”赵砚依旧同情的瞧着他:“二哥,你也别老是瞧我不好了,有空多关心关心二嫂嫂。”
明明是好意的一句话,听在二皇子耳里,却是在嘲讽他近日夫妻不睦。他没好气道:“她比你省心,用不着你多嘴!”
赵砚:“……”
他也不想多嘴。
五皇子咕隆道:“二哥,小七也是关心你和二嫂,你凶他做什么……”到底是多年的跟班,他说话也不太硬气。
二皇子剐着他:“墙头草,有你什么事?”
五皇子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温妃身边的宫婢匆匆跑了来,急切道:“安王殿下,姚侧妃突然肚子疼,温妃娘娘让您去瞧瞧!”
二皇子腾的起身,急切问:“怎么就肚子疼了?”
宫婢摇头:“奴婢也不知,侧妃娘娘方才还和温妃娘娘扫洒太庙外面,突然就倒下了,雪芽姑姑已经去请太医了!”
二皇子跟着那宫婢往外走,赵砚几个也起身跟了出去。
六皇子跟在赵砚身侧,边走边问:“小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方才怎么会让二哥多注意二嫂?”
“没。”赵砚开始打哈哈:“我,我不是学医的吗?就瞧着二嫂嫂脸色有些不太对……”
五皇子立刻夸道:“小七,你医术已经那么厉害了?只瞧了二嫂嫂两眼,就知道她会出问题?”他夸完,又开始数落:“二哥不知好歹,你好心提醒他,他还那样说你。”
几人追着二皇子赶到太庙外围,太医已经到了,正在替被安置在木椅上的姚侧妃诊脉。
立在一旁的温妃脸色有些不好看,不悦道:“你若身体不舒服就直说,云妃和容妃又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又不会逼你跟着扫洒。”
这话未免有怪她们的嫌疑。
云妃当即就道:“温妃姐姐,估计姚氏是因为您替安王选正妃难受呢。人家不舒服,您这个做婆母的该多关心关心,还让她来扫洒做什么。”
温妃恨恨剐着她:从前跟在她身边的小喽喽出息了,现在连她都敢怼。
“云妃,你胡说八道什么!”
云妃唇角翘起:“本宫说的是实话,胡说什么了?”
容妃像个透明人,就待在一旁看热闹。
二皇子快走几步过去,打断两人的争吵,直接问太医:“侧妃如何了?”
太医把手一收,满脸笑意朝他拱手:“恭喜恭喜,安王殿下,侧妃娘娘是有孕了。”
四下静了静,云妃不可置信问:“有孕?你确定?”她儿子都没娶亲呢,怎么就能有孕?
太医郑重点头:“确定,侧妃娘娘就是喜脉,已经一月有余!”
反应过来的二皇子和温妃几乎狂喜,二皇子呢喃:“本王要当爹了?本王要当爹了?”他看向温妃,温妃又看向姚氏,立刻也换了一副笑脸:“姚氏,你有孕了怎么也不早说。快快快,快去找软轿过来,将人先送到流华宫养养,等稳定了再出宫!”
这可是她和温家盼了好几年的小皇孙,万不能出了差错!
二皇子拉着姚侧妃的手,温柔叮嘱:“你好好在流华宫待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母妃。等本王清扫完太庙,就接你回王府。”
姚侧妃受宠若惊,眉眼里也含了喜悦。
一群人拥簇着她呼啦啦走了,四皇子几人都朝二皇子道了句恭喜。
唯有赵砚,站在那一言难尽:正好月余啊!
他仔细算算:那日,闫元锦的意思,姚侧妃没要到血灵芝还真去了皇觉寺上香,他们在皇觉寺发生了些事。
从皇觉寺那日到今日……不正好月余。
所以,姚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二哥的还是闫元锦的?
给他二哥戴绿帽可以,但喜当爹不行。
皇室血脉不可混淆,他三哥那事是没办法,姚侧妃肚子里的这个绝对不能稀里糊涂。
该怎么提醒他二哥呢?
几人开始扫洒太庙,二皇子还处在兴奋中,难得拿起祖宗牌位开始擦拭。
见四皇子几个没注意这边,赵砚拿着扫把就往二皇子身边靠了靠。小声问了一句:“二哥,你确定你那个有用?”
二皇子擦灵位的手一顿,顺着他目光往自己下腹看去,随即笑容一收,眉眼微敛:“你什么意思?”
赵砚讪讪:“没,就是那个,二哥,你都这么多年没动静了,二嫂嫂突然就有了,不奇怪吗?”他这提示得够明显了吧。
二皇子古怪的瞧着他,突然大骂道:“你有病吧?”
赵砚虎了一跳,退后两步。
四皇子几个也被他吓了一跳,全都往这边看过来。
二皇子指着赵砚鼻子继续骂:“赵砚,别以为父皇偏心你本王就不揍你!本王怎么就没用了?本王好得很!”
赵砚皱吧着脸:“二哥,你先冷静,我不是这个意思!”
二皇子:“那你什么意思?”他撸袖,“今日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别怪本王手下无情!”他最厌恶别人说他没用!
这简直伤及男人尊严!
第113章 二皇子的怀疑
赵砚瞧他这样,哪里还敢直接说。只怕他说了,对方一个没转过弯,要和他拼命。
况且,四哥他们几个都在,这种事关系到姚侧妃的名声甚至身家性命,也不好大喇喇的喊出来。
万一是他误会了呢。
他把扫把往旁边一放,转身就走。
“你还没说清楚,想去哪?”二皇子恼怒,抬步就要追,就被四皇子几个拉住了。
六皇子
连声劝道:“二哥,小七不过是关心你,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二皇子眉眼阴鸷:“你方才没听他说什么?”
六皇子继续安抚他:“二哥,小七方才还让你多注意二嫂嫂,二嫂嫂不就突然肚子疼?他和你说这话肯定有他的道理……”
“能有什么道理?”二皇子一把推开他,冷脸:“你们就护着他!在他心里,就是觉得本王不行,我们所有人都不及他的太子哥哥……”
听到这话,赵砚突然停下,回头看他:“你若是这样想,那活该你被蒙骗?”
“什么蒙骗?”二皇子恨恨瞪着他。
赵砚嗤笑一声,转身继续走。
身后的二皇子兀自跳脚,刻薄的声音远远传来。赵砚无奈摇头:他这个二哥是真半点都不及太子哥哥和他心意相通。但凡他开了个头,太子哥哥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他先回了自己住处,拿了药箱才往长极殿去。
长极殿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天佑帝才接见完朝臣又在批阅奏折。一旁的冯禄边给他沏茶,边劝道:“陛下,您先休息片刻吧。”
天佑帝摆手,示意他将茶端远一些。
冯禄无奈,一抬头瞧见赵砚,眸子立刻亮了。朝天佑帝道:“陛下,七皇子来替您行针了。”
天佑帝这才放下折子,躺倒了软榻之上,顺口问:“你不是在太庙清扫,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赵砚边打开药箱,边道:“活不多,儿臣惦念父皇,就提前过来了。”之后行针的时候,就一直没说话。
天佑帝瞧他不对劲,就问:“怎么了?今日瞧着不太高兴?”
赵砚边捻着针,边摇头:“没,就是和二哥吵了两句。”
有宸妃的事在前,他若是说了,不管姚侧妃和闫世子有没有龌龊。父皇必定不会放过姚侧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还是先弄清楚再说吧。
天佑帝看向冯禄,冯禄立刻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又进来了,凑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天佑帝挑眉:“姚氏有了身孕,你不高兴?你是怕朕因为这个将储君之位给你二哥?”
赵砚连忙摇头:“儿臣没这样想。”他和父皇如何亲近,也不会明面上干预储君之事。
天佑帝看了他片刻,才从软榻的暗格子里掏出一卷明黄的圣旨给他:“这个你拿着。”
赵砚疑惑接过:“这是什么?”
天佑帝解释:“一份保命的圣旨,朕说过会保你平安。将来无论是你哪个兄长继任皇位,这圣旨都可保你一命。”
赵砚打开圣旨扫了一遍,圣旨大意是,只要他不谋逆,都不可动他。
“父皇……”赵砚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您现在就给这个给我做什么?”
天佑帝连声咳嗽:“朕这几年身体越发不行,总要先做好打算……”
赵砚连忙打断他的话:“父皇,您春秋鼎盛,莫要胡说!”
天佑帝轻笑了声:“你这孩子,还忌讳这个。人固有一死,朕不惧死,只怕百年后,他人容不下你。”他叹了口气:“但凡你在政事上开窍一些……”
“父皇!”赵砚再次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说这个了,明日就是皇祖母冥诞,还要早起,您今日早些休息,就别看折子了。”
父皇是想说,但凡他在政事上开窍些,都有机会继任储君吗?
他虽跟着太子哥哥学了三年的储君之道,但他自认为没有那个能力胜任储君之位。更何况,储君将来是要登基做皇帝的。
他负担不起天下万民。
父皇应该也知道这点,才有这种感叹。
天佑帝朝他摆摆手,随后闭眼小憩。
赵砚提着药箱从长极殿出来,细细思索:若是四哥、五哥或是六哥当皇帝,父皇都不必担忧他们会动他。父皇给他这圣旨的意思,是不排除会立二哥当太子吗?
那为何温国公以及温国公一党多次在朝堂提及立太子一事,父皇都不松口?
是觉得时间没到,还是想磨磨二哥的心性?
若是二哥真当了太子,那姚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男孩,岂不是二哥的长子?姚侧妃被扶正的话,就是嫡长子了?
姚侧妃若果真和闫元锦有什么,这江山不是又落入闫家手里?
这闫家兄弟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把自己的蛋往别人巢穴里塞,企图鸠占鹊巢?
当务之急,是要确认姚侧妃和闫元锦到底有没有龌龊。
也不知外祖父拿到闫元锦的画像没?
这等不要脸不要皮,勾搭有妇之夫的混人着实该死!他得想办法套套他的话。
他想了一夜,也没想出好的法子。天不亮,他又起身,往太庙赶,参加孝懿太后冥诞的祭祀。
他一出现,二皇子就冷脸瞧着他。
赵砚只当没瞧见他,二皇子冷哼一声,也不再看他,专心祭祀。
祭祀结束后,二皇子直接往流华宫去了。瞧见姚侧妃后,脸色才好看了些。牵着她的手温声细语问:“今日可有好受些,孩子可闹腾?”
姚侧妃嗔道:“孩子才月余如何闹腾?母妃说起码要四五个月才会动。”
二皇子又问:“那太医可有说男女?”
姚侧妃摇头:“妾身脉象比较弱,太医说还瞧不真切。”
两人一路出了流华宫,温妃特意让人置了软轿,将姚侧妃送至宣德门前。然后两人才上了安王府的马车,一路出了皇宫。
马车颠簸,途径闹市,人流太多。马车走走停停,姚侧妃有些受不住的干呕,几次过后,脸都有些白了。
二皇子拍着她的被关切问:“很难受吗?要怎么样才不会吐?”这样一直吐,万一把孩子吐出来了怎么办?
姚侧妃扶着他的手,弱声道:“不碍事的,妾身娘家嫂嫂怀孩子时也这样,待回府,寻着酸梅果子来就不会吐了。”
二皇子紧张她肚子,哪里等得到回府。掀开帘子就让人停车,然后嘱咐她道:“你且在马车里等着,本王这就去给你寻来!”说着就跳下了马车。
“王爷,让婢女去就行了!”姚侧妃趴在窗口喊他,然而,他已然走远。
二皇子沿街寻了过去,走过半条街,终于瞧见一间果子铺。他挤了进去,要了两包酸果子。
侍从想接过果子,都被他躲开了。他阴郁的眉眼难得舒展:“侧妃吃的果子,本王拿着便好。”
才跨出果子铺,就被直行的一人撞到。手上的纸包一个没拿稳,砸在了地上。
二皇子恼怒朝撞自己的人看去:“没长眼?”待看见那人时,眉头立时蹙起。
是闫元锦身边的那个黑衣护卫。
黑衣护卫忙弯腰请罪:“安王殿下,适才人多。卑职着急将东西拿给世子,对不住了!”赔完罪,就弯腰去捡地上的锦
盒。
二皇子顺着他的手往地上看,纸包的酸果滚了一地。一堆红艳艳的果子里,锦盒也摔开了,黄绸布内,一支紫玉钗子格外显眼。
他眉眼微压:这钗子,不是晚毓的?
晚毓的钗子如何会在闫元锦护卫的手里?方才这护卫是说要将东西给闫元锦送去?
只是转念之间,那黑衣护卫拿起锦盒就走,不消片刻便没了人影。
二皇子身边的侍从看着满地的坏果子跺脚:“哎,你这人,撞了我们家王爷,果子都不赔就跑?南阳王府的人怎得如此失礼!”
“王爷!”侍从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突然问:“方才他那锦盒的钗子你可有瞧见?可是侧妃戴过的钗子?”
侍从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不确定道:“好像有些像……”
他们这些下人哪里敢多瞧王爷的女人?更别提头上的钗子了。
二皇子又问:“那锦盒可是多宝阁的?”
侍从这回肯定的点头:“是,就是多宝阁的盒子。上回五皇子的乔迁宴上,七皇子送了五皇子一柄琉璃镜,也是这样的锦盒。”
二皇子立刻又道:“你现在去多宝阁问问,那黑衣护卫可有去多宝阁,闫世子可有在多宝阁订什么首饰。”那黑衣煞神如此显眼,若是真去了,多宝阁的人不可能记不住。
侍从眼珠子转转:“王爷这是怀疑闫世子偷了侧妃娘娘的首饰?”想到这种可能,他立刻转身就往多宝阁去。
二皇子眉眼阴郁:怎么可能有人跑到他府上偷东西,也许有另一种可能……
他想到昨日赵砚的话,以及对方欲言又止,同情怜悯他的眼神。
“二哥,你确定你那个有用?”
“你都这么多年没动静了,二嫂嫂突然就有了,不奇怪吗?”
“你若是这样想,活该你被人蒙骗。”
还有上回五弟的乔迁宴上,闫元锦就当众调戏了晚毓……闫元锦花名在外……
也许,小七那些话不是在嘲讽他,而是在提点他。
二皇子眉间的郁气越聚越深。
他重新买了酸果回到马车,姚侧妃靠了过来,娇声问:“王爷怎么去了那么久?”
二皇子把酸果递给她,不动声色道:“方才被人撞了一下,果子全掉了。本王又折回去买了一包,这才迟了些。”
姚侧妃连忙关切问:“王爷可撞疼了?”说着就伸手去查看他身上。
二皇子拂开她的手,摇头,目光落在她发髻上,装作不经意问:“侧妃先前头上戴的紫玉钗呢?本王瞧着特别好看,昨日进宫怎么没戴?”
姚侧妃拿果子的手微顿,有些不自在道:“那钗子贵重,妾身舍不得戴,就收在妆盒里了。王爷也知道,妾身如今就剩下这钗子能装点门面了。”
二皇子想起被玉京掌柜逼债的事,不免对她生出几分愧疚,拍拍她手道:“你放心,你那些嫁妆,本王迟早会替你要回来。”
姚侧妃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而二皇子也瞧着她,但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两人回府后,二皇子直接将姚侧妃安置在了自己寝殿。温声道:“既有了孩子,本王也不放心你一人在偏殿,以后便住回这寝殿吧。”说着就朝婢女道:“你们再去将侧妃的东西全都搬回本王寝殿。”
婢女应是,带着人匆匆去了,不稍片刻,又抱着东西过来。七八个箱笼依次被抬进屋子,二皇子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嘱咐道:“小心些,别把侧妃的东西碰坏了。”
姚侧妃心情甚好的靠在软榻上,瞧着他张罗。
首饰妆盒放到就近的案桌上时,二皇子伸手托了一下,装盒就开了。装盒里的东西一览无余,并没有那紫玉钗。”
他眸色幽暗,问了一句:“晚毓,那紫玉钗呢,怎没瞧见在妆盒内?”
姚侧妃笑意僵在唇角,眼睫轻颤几息后才道:“其实方才妾身说了个谎……”她不安的看向二皇子:“上回从五弟乔迁宴上回来时,那紫玉钗就弄丢了。妾身怕王爷怪罪,方才才那样说。”
二皇子温声道:“本王怪罪你做什么,今后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遮遮掩掩的,不好。”
姚侧妃应是。
待东西都收拾好后,二皇子才道:“你先休息,本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去忙了。你若是有事,可让人去书房寻本王。”
姚侧妃乖顺点头,二皇子快走几步出了寝殿,径自往书房去。
一刻钟后,侍从匆匆到了书房,小声禀告道:“殿下,奴才去问了。多宝阁的掌柜说,闫世子一个多月前曾在他那定了一支紫玉钗。一个月前,闫世子的护卫又拿那珠钗去修,今日才修好取走。”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多宝阁掌柜手绘的珠钗图和订做票据地道二皇子面前。
二皇子盯着桌面的两件事物,眉头越蹙越紧: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闫元锦订做了,晚毓就有了这紫玉钗。五弟乔迁宴那日,晚毓丢了珠钗,闫世子就拿去重修了。
那日乔迁宴,晚毓说不舒服先行离开,紧接着闫元锦也跟着离开。最后,小七又带着小满月去买糖葫芦……
难道是小七买糖葫芦的时候,瞧见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不好直接说,昨日才那样提醒他?
二皇子想起宸妃那档子事,捏着图纸的手一点点收紧。
什么关系,一个男人才会送一个女人那样贵重的珠钗?
什么关系,一个女人才会愿意戴一个男人送的珠钗?
第114章 她赌对了,王爷果真更……
侍从见他神色不太对,又迟疑道:“奴才还打听到,五皇子乔迁宴那日,侧妃从宴席上回去后,去了南城的布庄。之后闫世子也去了,他许是那个时候捡到侧妃的钗子。”
这傻子,还只以为对方是偷盗。
二皇子觉得头顶有点绿。
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若不弄清楚这件事,他寝食难安。
他将珠钗图纸丢给侍从,冷声道:“和多宝阁的人说,给他们十天时间,做一支一模一样的珠钗出来,否则,就等着关店!”
侍从迟疑:“殿下,多宝阁的东家是容妃娘家的亲戚……”
二皇子横了他一眼:“本王是皇子!”一个沾亲带故的多宝阁,他要弄对方不要太容易。
侍从打了个哆嗦,立刻去了。
十日后,一模一样的珠钗摆到了二皇子面前。二皇子将早就写好的信并那只珠钗放到了锦盒内,交代侍从道:“找个孩子,将这个送到侧妃贴身婢女的手里。”
侍从不明所以,但这次谨慎的没有多问,立刻就去办了。
一个时辰后,姚侧妃身边的婢女秋棠匆匆进了寝殿,把锦盒给了姚侧妃。
姚侧妃疑惑问:“里面是什么?”
秋棠摇头:“奴婢不知,方才回府时,一个小孩儿给奴婢的,说是您的熟人让他把这个锦盒送到您手里。”
姚侧妃好奇的接过,打开后,面色立刻白了,拿着锦盒的手抖了一下,连身子都发颤。
秋棠及时扶住她,连声问:“侧妃,怎么了?”
姚侧妃咬着唇,挥手让其余人下去。待寝殿的门关上,才把锦盒拿给她看。锦盒内赫然躺着那支紫玉钗,钗子修复得完好如初。钗子底下还压着一封信,信的封面空空如也,也未署名。
但姚侧妃就是知道是谁。
秋棠忙拿出信给她看,姚侧妃看完信后,气得手抖:“那日都说了,以后我们没有任何瓜葛,这人就是想害死我!”
秋棠忙问:“信里面说的什么?”
姚侧妃:“他让我明日午时去南城布庄二楼等他!”
秋棠惊怒:“侧妃,您千万不能去!那登徒子,您若是去了,他再像上次那般……”
姚侧妃咬牙:“信中还说,我若不去,他明日就登门来寻。”那人没脸没皮的本事她算是见过了,若她不去赴约,这人真的会寻上门来。
若他乱说话,依照
王爷的脾气,她定不能好过了。
她心下忐忑,秋棠忙安抚道:“侧妃,您莫要忧心,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姚侧妃捂着肚子:是了,她还有孩子,孩子万不能出事。母妃都答应她,暂时不替王爷选正妃了。只要她能生出皇长孙就扶她当正妃。
当务之急是稳住闫元锦那个活阎王,让他不要乱说话。
这人,是务必还要再见一面的。
当天夜里,临睡前,姚侧妃试探的问:“王爷明日公事可忙?”
二皇子淡声问:“怎么了?”
姚侧妃忙摇头:“没什么事,就是问问,若是王爷回来,妾身就让厨子多做几道王爷喜欢吃的菜。”
二皇子不动声色道:“父皇下个月寿宴又要支出一大笔银钱,户部近日忙,恐没办法回来陪你用膳了。”
姚侧妃娇声道:“无碍的,王爷自己多注意身体就行。”
她眉宇间有不易察觉的喜色,二皇子眉眼压了压,心中郁气愈发盛。
次日,临近午时,姚侧妃就出了府,身边只带了两个亲近的婢女和二皇子府的护卫。
一行人到了布庄,姚侧妃让护卫和车夫等在外头。她带着两个婢女径自上了布庄的二楼,婢女拿出随身的软垫铺在木椅之上,引着她坐下。
姚侧妃在布庄二楼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人来,她心中狐疑:那人约了她,又不出现,是什么意思?
是有事绊住了,还是?
姚侧妃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把茶碗一放,起身就走。婢女连忙跟了上去,扶着她小心翼翼下了一楼。压低声音,气愤道:“侧妃,那人太混账了,就是耍着您玩?”
姚侧妃嘘了声,婢女立马闭嘴。
两人走出布庄,马车还停在原地。婢女扶着她往马车上去,姚侧妃掀开马车的帘子,然后就看到马车内,面若寒霜的二皇子。
她脸上血色褪尽,有种转身就逃的冲动。她身后的婢女也吓得面无人色,眼珠子到处乱转。
姚侧妃定了定心神,暗道镇定。然后继续坐到马车内,和二皇子面对面,勉力挤出一丝笑,问:“王爷怎么在马车里?”
二皇子没接她的话,马车慢慢行驶起来,然后径自回了安王府。下马车后也没搭理她,快步回到寝殿。
姚侧妃一路上忐忑,也不敢再说话,捂着肚子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寝殿。
姚侧妃身边的婢女要跟,就被侍从挡在了门外。寝殿的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姚侧妃逆着光看向坐在屏风木桌前,阴沉着脸的人,怯怯喊了声:“王爷,您怎么了?”
二皇子盯着她冷笑:“本王怎么了?”一个锦盒从他袖口滑出,他把锦盒往桌上重重一拍。锦盒应声裂开,锦盒里的紫玉钗和那份信露了出来。
他抬头看她:“你说说,本王怎么了?”
姚侧妃大惊失色,脱口问:“那信……”
“你是想说那信你看完之后明明烧了?”二皇子语气森冷:“那信本就是本王写的,再写一封也不是难事!”
姚侧妃惊愕:“王爷写的?王爷怎么会……”王爷发现了?
二皇子冷笑连连:“你不是同本王说那钗子掉了?如何会在闫元锦那厮手里?他珍之重之,还拿到多宝阁去修?多宝阁的掌柜说,那钗子本就是他一个多月前订的,他如何会送你钗子?你为何又说这钗子是你母亲送的?”
姚侧妃瞬间慌张:闫元锦那狗东西,不是答应她会去销毁钗子和购买钗子的记录,如何王爷能查到?
她快走几步,跪到他面前,辩解:“王爷,这都是误会!先前妾身去四皇子府上向七皇子讨要血灵芝,闫世子撞了妾身的马车,才赔给妾身的。妾身的陪嫁全拿去替您还债了,五皇子乔迁宴那么重要的场合,妾身实在没有合适的钗子,才收下了那钗子……”她也是为了王府的脸面,才戴那钗子的。
二皇子冷漠盯着她:“这么说,还是本王的错了?”
姚侧妃连连摇头:“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这都是误会,王爷,这都是误会!”
“这都是误会?”二皇子呵呵笑了两声:“那你说说,老五乔迁宴那日你和闫元锦在布庄二楼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日老七同满月也去了布庄?”
姚侧妃脸色煞白:“七皇子?”
那日王爷和七皇子在太庙闹了不愉快,回来就不太对劲。七皇子听到了什么?和王爷说了什么?
她迟迟没开口,二皇子拧眉:“你还不肯说吗?好,本王现在就让你的两个婢女进来,让她们好好同本王说说。不说实话,统统拖到柴房去打死!再不说,连带她们家人全部发卖出去!”
重刑之下,就没人能扛得住。
姚侧妃彻底绷不住了,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哭道:“王爷,妾身说,妾身说!妾身那日,那日……”
她那日去四皇子府向七皇子讨要血灵芝无果后,就径自去城外皇觉寺上香求子了。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
偏殿佛香袅袅,观音垂首怜爱众生。她也不知怎得就昏了过去,待再醒来时,就同闫元锦那无耻之徒睡在了一处禅房。
她当时就想一死了之,那登徒子竟抱着他说:“反正你也是来求子,正好本世子有,成全了你,你们夫妻当感谢本世子。”
这话她当然不好说,她说一半留一半,抹着眼泪抽噎道:“妾身也是受害者,妾身是被人欺辱了。王爷,您要替妾身做主啊!”
二皇子脸都黑了:被戴绿帽子的是他,还要他来做主。
他简直是天下最大的怨种。
他一把捁住侧妃的下颚,逼问:“那你肚子的孩子也是野种?”
姚侧妃连连摇头:“不,不是,兴许他就是王爷的!那些时日,妾身日夜和王爷同房的!”她也不确定,这个时候万不能乱说。
她伸手揪住对方的衣摆,楚楚可怜,继续道:“那登徒子肯定不会一次就中,王爷,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您的孩子!”
什么叫日夜和他同房,这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不可能一次就中?那他三年都未中,就这么巧,那段时日就中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不行,但这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就是个野种!
二皇子有些不能忍,他用力将姚侧妃甩到一边,咬牙切齿道:“你给本王乖乖喝了堕胎药,别让本王再看到你!”
这是要将她幽禁至死的意思了?
姚侧妃惶恐的又去拉他的衣袖,连声道:“王爷,您不能没有这个孩子!您想想,母妃和父皇都盼着这个孩子。若他是皇长孙,父皇必定会立您当太子!”
二皇子听到太子两个字时,长睫颤了颤。
姚侧
妃见他有些意动,继续求道:“王爷,陛下迟迟不立您为太子,不就是那般老臣说您身子骨不行,没孩子吗?只要这个皇长孙出生,他们就没有任何借口阻止立储了。陛下也没有任何借口拖延了,太子之位一定是您的!您再想想,您好好想想!”
太子,野种……野种,太子……
二皇子在权衡。
这孩子确实是他立储的希望,不过就是个孩子,他将来登基,照样能将这个野种如同三哥一样幽禁……
不,他根本不会让这个野种出生。
他盯着姚侧妃,眼里的怨恨和阴毒一闪而过。
姚侧妃拽着他袍角的手一点点滑落,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她趴在地上,祈求的看向他。
二皇子起身,居高临下的瞧她。而后大步走出了寝殿,拉开门朝守在门口的侍从道:“姚氏肚子疼,快进宫请御医来。”
痛得躺倒在地的姚侧妃长松了口气:她赌对了,王爷果真更在意太子之位!
太医很快被请了来,稳定脉象后,又去二皇子那回话。二皇子一句关心的话也未问,直接问:“可瞧得出姚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太医摇头:“暂时看不出男女,至少得三个月左右才行。”
二皇子略一估算:三个月,那便是父皇寿宴之后了。
也好,他且等上两个月,若是皇长孙就留那贱人一命!
如若不然……
第二日,他早早便进了宫。
下了早朝后,便直接去了上书房,正巧赵砚提着药箱从上书房出来。
赵砚瞧见他,也不想多言,错开身就要走。
二皇子伸手拦住他,赵砚蹙眉:“二哥这是何意?”
二皇子侧头瞧他,突然开口:“本王知道你那日在太庙想说什么……”
赵砚诧异:“你知道了?你如何知道的?”
二皇子冷脸:“这你不必管,本王已经亲自过问侧妃。她那日去皇觉寺上香,不过被闫元锦那厮轻薄了,并未发生更严重的事。”
赵砚哦了一声。
二皇子拧眉,继续道:“为了侧妃的名声着想,还望你口下留情,莫要胡说!”
赵砚无语,又看向他下半身:“你确定侧妃和你说的是实话?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
特意来和他说这个,说明很在意,他二哥不是那种天真到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吧。
“你什么意思?”二皇子恼怒:“她如何会骗本王?本王努力了四年就不能有次中……”他说到一半立马又住了嘴。
赵砚又哦了一声:“既然你确定,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就算我不说,闫元锦那厮怕也会捅出去,二哥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的人可是看到二哥的侍从去了多宝阁,闫元锦先前明明拿钗子去销了证据。又轻而易举的被他二哥查到,那只能说明一点,有人不想让这件事沉默。
他有种感觉,这事迟早会被捅出来。
玉京的水只怕又要被搅浑了。
二皇子声音森冷:“这你不用管,闫元锦那厮本王自会料理!”
第115章 事发
二皇子恨不能将闫元锦千刀万剐。
但闫元锦是质子,可以欺辱,不可以死。
南阳王本就蠢蠢欲动,若是闫元锦死在玉京,便是给了南阳王名正言顺可以造反的借口。
人不可以死,但可以废。
他便废了那人命根子,拔了他舌头,叫他再也不能生是非。
这事要做就得做得隐秘,悄无声息的做。
他回到王府,就吩咐侍从:“找个行事沉稳的嬷嬷送到侧妃身边去,时刻注意侧妃的动静。再找几个好手,蹲守闫元锦。记住,不要让对方察觉你们的身份,但凡他落单,就下手废了他。”
侍从点头,匆匆去办。当天夜里,姚侧妃身边就多了个方嬷嬷。
安王府的几个高手日夜蹲守闫元锦,一连大半个月,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眼看临近天佑帝寿辰,二皇子冷了脸,将手里的茶盏砸了,质问道:“都这么久,为何迟迟不行动?”
一想到闫元锦那厮逍遥快活的脸,他就恼怒。
侍从战战兢兢的:近日他们王爷像吃了炮仗,暴躁易怒,连侧妃身边的婢女都打伤了好几个。
他小心翼翼道:“闫世子身边日日跟着四个护卫,尤其是那黑衣护卫,功夫奇高,我们的人实在没办法接近!”
二皇子拧眉:“那就想办法把那黑衣护卫引开!”
侍从连忙道:“奴才试过,但那黑衣护卫实在警觉,压根不上套。”
知道闫世子怕狗,他甚至连狗都用上了。那闫世子一瞧见狗,窜得飞快。其他三个护卫都甩开了,就那黑衣护卫,着实难搞。
他说完,小声建议:“王爷,宫外没办法动手。不若等到陛下寿宴,到时候闫世子也会去。宫中是皇室的地盘,想要支开那黑衣护卫就容易了……”
二皇子思索:若是要在宫内动手,就不能拔舌,最多只能把人打一顿,废了他那玩意。
不过这样,也足够他先出一口恶气。
很快,便到了天佑帝寿辰。
农历五月初七,五更十分,旭日初升。文武百官早早穿好朝服,手捧贺礼,携家眷等候在神武门前,等着进宫替天佑帝贺寿。
不多时,几个皇子的马车也到了。文武百官忙散开,让几位皇子先过。
辰时一刻,宫门大开,几位皇子携文武百官进宫。明华殿外早已经搭好高台,台上武生一杆银枪耍得虎虎生风,十几个伶人在翻转腾挪,好不热闹。
高台对面置了龙座,龙座两边是皇子后妃们的习座。再往下,就是百官和女眷的习座了。
赵砚带着小满月早早就坐在了看台之下,桌前瓜果点心一应俱全。小满月虽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她就是喜欢热闹。瞧见人耍枪高兴,翻跟斗高兴,唱戏也高兴,时不时就拍手喝彩。
俨然是个好观众。
文武百官在内侍的指引下携家眷一一落座,五皇子瞧见赵砚就眼巴巴的跑了过来,伸手就去拉他:“走走走,我们去那边坐,一起去说说话。”
赵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二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已然坐好。他起身,小满月立刻伸手揪住他衣袖,糯糯的喊了声:“七哥,看戏。”
五皇子生怕赵砚不过去,于是又一把拉住小满月的手道:“看什么戏,你也一起过去吧,我那里有好些果干,你吃不吃?”
小满月双眸微亮,挣开了他的手,走到赵砚另一边。捧着一大碟瓜子一蹦一跳的跟着一起走了。
三人走到皇子座位处,赵砚先喊了人,又拍了小满月一下:“喊人。”
小满月怯生生开口:“二哥、四哥、六哥。”
二皇子压根没搭理她,四皇子也只是点了一下头,倒是六皇子颇为热络,还抓了把果脯塞到她手里,笑道:“满月也长大了。”
小满月羞涩的笑笑,端着瓜子,抱着果脯坐到赵砚身边,安静的听他们说话。
赵砚目光落在二皇子身上,二皇子不知在想什么,低头喝着闷酒,丝毫没注意周遭事物。
这是还在为姚侧妃的事郁闷?以二哥的信子,估计也不是很信姚侧妃的话吧。
能过来他面前帮着姚侧妃说话,估计也只有储君之位了。
赵砚刚收回目光,就见闫元锦带着护卫出现。几乎是他看到对方的同时,一直喝闷酒的二皇子突然抬头,目光也落到了闫元锦身上,一双眸子里含了阴狠。
五皇子和六皇子兀自说着话,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倒是安安静静的四皇子眼神在三人之间流连,若有所思。
闫元锦扫了一圈,发现几个皇子下首恰好还空着一个座位,自来熟就坐了过来。他一来,便和二皇子眼神对上了,愣了一瞬,随即笑开:“还未恭喜安王殿下,喜得贵子。”
这话听在二皇子耳里多多少少就有点讽刺的意味了。
他没接话,闫元锦又继续问:“侧妃娘娘呢,怎得不见同安王一道来?”
二皇子手里的酒杯吧嗒一声捏碎了。
闫元锦微惊,忙转开目光,待瞧见赵砚身边的小满月,又笑嘻嘻问:“满月公主也在呢,来,世子哥哥请你吃桃花糕。”说着就将桌上的桃花糕送过来。
小满月觉得这人猥琐极了,害怕的往赵砚身后躲。
赵砚一把将那碟子桃花糕摁死在他的桌面上,拧眉道:“闫世子,注意你的言行!”
这人真是嘴贱,满月才九岁,说话也能如此轻浮。
闫元锦不满:“七皇子,本世子说什么了,不过是关心公主两句……”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小白摇着尾巴跑来。当即吓得面无人色,起身就往黑衣护卫身后躲。边躲边喊:“七皇子,陛下寿宴,你怎好带个畜生来宴席?”
赵砚嗤笑:“闫世子这畜生都能来,小白如何不能来?”
众皇子哄笑,闫元锦脸黑,但有小白在,不得不认怂:“算本世子失言,本世子自罚两杯当做赔罪,总可以了吧。你快些让它走,就当本世子求你了。”
一人一狗僵持了片刻,黑衣护卫拧眉道:“七皇子,这是陛下寿宴,总不好叫我们世子出丑……”
赵砚瞧了他一眼,黑衣护卫丝毫不惧的和他对视。他呵笑了声,这才喊了声小白。
小白听话的跑到他面前,叼住他丢过来的肉骨头,然后一溜烟跑了。
闫元锦长舒了口气,坐回自己座位。这会也老实了,提起酒壶就自罚两杯。
就在这时,一声鼓响,钟乐声中,天佑帝大步而来。随着他坐到御座之上,鸣赞官的声音穿透龙炎飞瓦的宫殿:“跪——”
几个皇子及文武百官及刷刷撩开袍摆跪下,后妃和官员女眷也同样俯身,三呼万岁。声浪如同海潮,连戏台上钟鼓声都盖了去。
天佑帝一抬手,鸣赞官又是一声起。
所有人落座,开始挨个向天佑帝进献寿礼。众人铆足了劲在皇帝面前表现,送的东西要么珍贵要么华贵,生怕表现不出自己的一腔忠心和祝福。
到了闫元锦这,又是两筐茱萸。
文武百官集体静默:这是又打算哭穷?
果然,下一秒闫世子又开始卖惨:“陛下,户部的嚼用迟迟没有下发,臣口袋空空,也只能送些南阳郡的特产了。”
就在众人以为天佑帝要摆脸时,天佑帝反问笑道:“送什么都是心意,至于世子的嚼用安王也
同朕说了。户部因着前几年剿匪,确实紧张,就委屈世子多等等。“这是明显袒护自己的儿子。
换句话说,谁让你们南阳王府要帮淮阴县那般盗匪的?害朝廷损失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
让你来玉京就是来遭罪的!
你且受着吧!
文武百官边饮酒边看好戏,二皇子直接道:“就算缺嚼用,天子寿辰,也不至于就送两筐特场。听闻南阳郡的双刀舞一绝,不如闫世子上台表演一段双刀舞献给父皇?”
闫元锦面色难看:“安王殿下,你明知本世子不会功夫……”
不会就对了,要的就是你不会。
二皇子嗤笑:“台上的戏子也不会功夫,霸王枪照样耍的虎虎生风。世子是不会还是不愿?还是说想觉得父皇不配?”
这话说得。
闫元锦连忙跪下请罪:“陛下,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真不会!”
天佑帝挑眉:“朕记得南阳王骁勇善战,朕初初入玉京时,还曾和他交过手。他的儿子,如何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赵砚眸光微动:父皇这是也有所怀疑?
闫元锦一副顽固做派:“臣自小吃不得苦,父王也是没办法了,这才将臣送到陛下跟前教诲。”
天佑帝轻笑:“是吗,倒是个会说话的。”
二皇子紧跟着道:“你不会,你身边的人总会,本王瞧你这黑衣护卫身手就不错,不如他上?”
闫元锦迟疑回头,黑衣护卫主动上前两步道:“陛下,卑职可替世子表演双刀舞助兴!”
天佑帝敲了两下桌面:“既是如此,你便上台吧。”
话落,立刻有小太监走到黑衣护卫面前,领着他到后台等候表演。
闫元锦坐下,二皇子立刻递了杯酒上来:“闫世子,父皇寿宴,你总得喝几杯。”
所有人都看着呢,闫世子接过酒杯就喝了:“那是自然。”喝酒而已,他在行。
然后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接连上场开始灌他酒。他身后的侍卫有心想拦,就被赵砚喊到身边去剥瓜子了。
天佑帝就在御坐上看着,也没干涉。
文武百官眼观鼻、鼻观心,各自喝自己的酒。
一个质子而已,南阳王既然敢三番两次挑衅陛下,就该知道他儿子来京是什么处境。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闫元锦就喝得昏头转向。二皇子再要敬酒,他说什么也不喝了,连连摆手,表示自己要离席吐一下。
二皇子也不拦着,由着两个护卫把他搀扶走。对方才走没多久,二皇子身边的侍从就紧跟着走了。
寿宴上热闹,三三两两的人离开也无人在意。
赵砚挑眉:他二哥是打算在父皇的寿宴上料理闫元锦?
他好整以暇的坐着,高台之上响起密集的鼓点声,黑衣护卫双刀出鞘,刀光犹如月下寒潭乍破,含着千军万马之势倾巢而出。
双刀碰撞,划出耀眼的火花。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既具备观赏性又含着杀伐之气。
在战场上作为战舞最合适不过。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鼓点也越来越密集。刀光过处,台上的旗子被削去大半,撞在了女眷的梨花映月屏风上,就近的姚侧妃吓得抖了抖。
咚咚咚……女眷那边已然有人受不住离席。
一群武将倒是听得热血沸腾,就连赵砚也忍不住跟着鼓声数着拍子。心道:这护卫的功夫只怕比之当年的嘉义太子也不弱。
若南阳王府的护卫都这般强,确实值得他父皇忌惮。
鼓乐声继续,刀光几乎舞出残影。
最后一声鼓锤落下,不远处猛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原本准备喝彩的文武百官齐齐禁声,待听见几声救命后,天佑帝身边的侍卫立刻闪身往声源的方向去。
外围坐着的几个官员也起身,跟了去。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惊呼声,众人好奇,也都跟着起身往那边去。
很快有小太监匆匆跑了来,羞窘了脸,开口便道:“陛下,您亲自去看看吧,闫世子他他他……”
赵砚挑眉转头去看二皇子,二皇子捏着酒杯,唇角翘起。
天佑帝拧眉,起身带着众人往花木林旁的小路走。没走几步,老远就听见闫世子满含酒气,轻佻的声音:“美人儿,跑什么?总是躲着本世子做什么?”
“来,亲一个。”
“我们都有夫妻之实了,何必害羞。”
赵砚越听越不对劲:闫元锦这声音怎么听得好好的?他二哥的侍从做什么吃的?
什么叫有夫妻之实?
这闫元锦居然大胆包天在皇宫调戏女子?
等等,夫妻之实?
他回头往身后看去,身后的二皇子脸色已然不对劲,快走几步,拨开围观的官员家眷。就见两个婢女被敲晕在地,头都磕破了。醉醺醺的闫元锦不断去攀扯哭得梨花带雨的姚侧妃,几个侍卫伸手去拉闫元锦。
奈何喝醉的闫元锦力气其大,抱着姚侧妃的手就不放。
受惊的姚侧妃袖子都被扯落一截,跌坐在地,捂着肚子羞煞难当。
跟在他身后的赵砚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下意识往身侧的天佑帝看去,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这事还是捅到了他父皇跟前。
第116章 回档查找线索
群臣窃窃私语,二皇子冷脸上前,一脚将闫元锦踹倒在地。
闫元锦往后倒去,撕拉一声,姚侧妃的外裳又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群臣及一众侍卫别开眼,姚侧妃忙护住胸口,瑟瑟发抖。
二皇子眼疾手快解了披风,将人裹住。眼看着闫元锦又要爬起来扑过来,他一把揪住闫元锦的衣领警告道:“你睁开狗眼看清楚,调戏皇子侧妃可是死罪!”
他明明让人去绑了这厮,这厮却好好的出现在这,他的侍从和对方的护卫都不见了。
二皇子觉得事有蹊跷,可这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该想的是怎么挽回余地。
若这厮及时清醒,承认只是酒后失态,或许不会牵出过多的事。
然而,闫元锦十足的醉鬼形态。他一把拍开二皇子的手,不耐烦吼道:“什么死罪,我们你情我愿,早在皇觉寺就春风一度,珠胎暗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都是本世子的,有你什么事?”
一通话下来,文武百官震惊,窃窃私语起来:他们还说呢,二皇子几年没动静,怎么突然就行了。
但转头瞧见天佑帝的面色,又集体静默,恨不能自己聋了。
这可是皇家丑闻!
陛下因这太子和三皇子的事已经心有郁结,二皇子侧妃和闫世子又搞这么一手……陛下估计能吃了他们!
“你闭嘴!”二皇子大怒,伸手就要去掐闫元锦的脖子。闫元锦力气大,反倒将病弱的二皇子给推倒在地,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
天佑帝气得气血翻涌:皇室的脸都叫他们夫妻丢尽了!
小七,小七!
他看向赵砚,企图让这场闹剧结束。
然而,赵砚却丝毫没注意到天佑帝急迫的眼神。他拧眉沉思:依照二哥的性子,要料理人,必定计划周密。二哥的侍从应该带了高手来围堵闫元锦,那二哥的人呢?搀扶二哥离席的两个护卫呢?闫元锦又为何独独出现在姚侧妃的必经之路上?还有姚侧妃,为何突然离席?
他方才一直注意台上的双刀舞,完全没有注意周遭情形。
明明是在皇宫,是在皇家的地盘,二哥和姚侧妃却被人算计了……
操盘手是这个‘醉鬼’闫世子,还是另有其人?
赵砚想不通,但他能回档。
多回档几次,跟着每一条线去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在天佑帝终于耐不住开口喊他时,时间回溯。下一秒,他又回到寿宴上,喝得晕头转向的闫元锦刚被两个护卫搀扶着走远,另一个护卫拿着闫元锦的披风跟在身后。
三人一走,二皇子的侍从立刻跟着去了。
赵砚也立刻起身,小满月连忙问:“七哥,你去干嘛?”
他随口道:“去如厕!”然后快步离席。
五皇子嘀咕道:“小七都没喝酒,怎么就要如厕了?”
六皇子:“他来得早,心许尿急。”
御座上的天佑帝蹙眉:让他回溯,为何不回溯到闫世子喝醉前?这小子,又是想做什么?
他也未阻止,只冷着脸坐在那。
众后妃和文武百官前一刻还见陛下眉眼温和,这一秒就变了,顿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密集的鼓点响起,咚咚咚传出老远,周遭的树木枝条都跟着震颤。
南阳王府的最后一个护卫警惕回头,安王府的几个暗卫立刻闪身躲避。赵砚紧跟着往身旁的柱子后躲,几息后,他再出来,前面就剩下醉醺醺的闫元锦和搀扶着他的一个护卫。
赵砚疑惑问:“还有两个护卫呢?”
跟在他身后的小路子压低声音:“不知道啊,方才还跟在他们身后的,心许去拿醒酒汤了吧。”
什么醒酒汤要两个人去拿?
这是皇宫,他们又知道去哪里拿?
赵砚继续跟,穿过回廊到了一丛茂密的牡丹花林前。二皇子府的几个暗卫突然出手,想扼住前面两人的咽喉。那烂醉如泥的闫世子突然直起身子,一个旋身转到对方身后,一手刀下去,悄无声息将人劈晕,拖进了牡丹花丛。他身边搀扶着他的护卫几乎也是同时出手,将另外两人劈晕了。
小路子捂住嘴,差点惊叫出声:不是说闫世子不会功夫?
他后退两步,冷不防踩到一截枯枝,披着外袍的闫世子立刻转过头看来。
清冷的月辉下,赫然是玄三那张脸。
闫元锦那厮呢?南阳王府的护卫怎么穿着他的衣衫?这两人是何时互换的?
是方才他躲在柱子后的几息?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赵砚再次回档,这次直接回档到他刚跟着二皇子侍从离开的点。他用手势告诉小路子不用跟着自己,然后施展轻功,从树木间掠过,提前顿守在回廊对面的树影里,静静等待。
不多时,两个护卫扶着烂醉的闫元锦过来了,拿着披风的玄三跟在身后。
四人身后,二皇子的人也悄无声息靠近。
密集的鼓点再次响起,枝叶再次浮动,玄三突然警觉回头。二皇子的人闪身躲进了阴影里,屏息等待。就在这个时候,扶着闫元锦的其中一个护卫,拉着他快速闪进了就近的花丛。玄三以极快的速度扯掉自己的玄色外衣,落出和闫元锦同色的湖蓝衣衫,然后把披风直接套在了身上,由另一个护卫搀扶着继续前进。
这动作几乎只是瞬间,等二皇子的人探出头来,就是先前他看到的场景。
一个护卫扶着烂醉的‘闫元锦’。
这样一看,这玄三的身形和闫元锦的别无二致。
南阳王府的人应该早就知晓他二哥的人在跟着他们。
这三个护卫分工明确,那闫元锦的醉酒是不是装的?
他应该明白,当众调戏皇子侧妃罪责不轻,就算不死,在玉京也没好日子过了。
他会蠢到当着文武百官和天佑帝的面如此行事吗?
是蠢而不自知还是另有算计?
第三次回档,赵砚重新回到宴会上。
二皇子再要敬酒,闫元锦连连摆手,趴在小几边干呕,大舌头道:“本,本世子失陪一下……”
他身边的护卫连忙过来搀扶他,一旁默不作声的赵砚突然伸出腿。闫元锦冷不防摔了个狗吃屎,再抬头就对上小白呼哧呼哧吐着的舌头和欢快乱摇的尾巴。
他使劲摇了两下头,眯眼凑近了些,显然没认出面前的是什么玩意。
没跑也没尖叫,甚至还伸手撑在了小白的背脊上,试图爬起来。
以他怕狗的程度,这当真是醉了。
第四次回档,闫元锦被几个护卫顺利扶走了。
鼓点再次响起,赵砚面无表情看着高台上双刀并行的黑衣护卫。
刀光过处,台上的旗子被削去大半,撞在了女眷的梨花映月屏风上。坐在温妃身边的姚侧妃吓得抖了抖,面上隐有惊惧之色。随着刀背碰撞声越来越密集,鼓点越来越激昂,她捂着肚子朝温妃耳语了几句。
温妃摆手,示意宫婢将她扶下去休息。
这黑衣护卫早算准了姚侧妃的胎向不准,双刀和鼓点配合得天衣无缝,再加之旗子突然撞击屏风,准确将姚侧妃吓走了。
这四个护卫精准无误的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目的只有一个,将闫世子和姚侧妃有染的事捅到天子和文武百官面前。
南阳王府的人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丝毫不在乎闫世子的处境和死活?
南阳王只有这么一个嫡子,照理说不至于不顾及他?
赵砚越发怀疑这闫世子的身份,按照时间推算,他外祖父的消息应该也快传回玉京了。
在他思索之际,不远处再次传来女子的尖叫。
原本准备喝彩的文武百官齐齐禁声,待听见几声救命后,天佑帝身边的侍卫立刻闪身往声源的方向去。
外围坐着的几个官员也起身,跟了去。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惊呼声,众人好奇,也都跟着起身往那边去。
很快有小太监匆匆跑了来,羞窘了脸,开口便道:“陛下,您亲自去看看吧,闫世子他他他……”
二皇子捏着酒杯,唇角翘起。
天佑帝豁然起身带着众人往花木林旁的小路走,围观的人散开。
然后文武百官就瞧见几个禁卫军
摁住一个人往死里打,白九看到天佑帝上前禀报道:“陛下,卑职方才巡逻,瞧见花丛里突然窜出一个贼人想欺辱姚侧妃身边的婢女。”
姚侧妃身边的婢女抱着一截被撕坏的袖子哭哭啼啼的,姚侧妃捂住肚子站在一旁,也吓得不轻。
二皇子拧眉:怎么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被打的人是谁?侧妃怎么在这?
饶是许多疑问,他还是第一时间上前,揽住姚侧妃安抚:“没吓着吧?”
姚侧妃摇头,惴惴不安。
天佑帝喝道:“是哪家的登徒子,竟敢在皇宫造次?”
文武百官生怕是自家的孩子,赶紧回头张望。不多时,有人匆匆跑了来,躬身朝天佑帝道:“陛下,南阳王府的护卫来禀报,闫世子失踪了……”
闫世子失踪了?
众人齐齐诡异的看向地上被揍的那人,湖蓝色外衫,披头散发,卷缩着身体抱头惨叫……
这人,不会就是闫世子吧?
众人这样一想,立刻有人上前将地上挨打的人翻转过来。下一刻,闫元锦被揍得青紫淤肿的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双目紧闭,已然昏死过去,口是不能开了。
天佑帝呀了一声:“闫世子如何在这?方才不是叫护卫搀扶下去醒酒了?”
他话落,南阳王府的几个护卫就找了来,齐齐跪到了天佑帝面前。请罪道:“陛下恕罪,世子突然发酒疯,挣脱卑职等跑没了影。”
那黑衣护卫已然放下双刀,同时跪下请罪。
禁卫军何时过来的?怎么不由分说,摁住人就打?
即便觉得憋屈,但他们世子有错在先,还真不好辩驳。
天佑帝不悦:“南阳王府的护卫都是干什么吃了?连一个醉酒的人都看不好?”
四个护卫低头不敢言。
天佑帝揉揉眉心:“罢了,人也打了。既然是醉酒误会,快将人抬下去医治便是。”
几个护卫立刻起身,将昏死的闫元锦抬走了。
天佑帝这才朝文武百官道:“寿宴也过得差不多了,今日就都散了吧!”
文武百官心道:这寿宴原来是给南阳王府的下马威!
群臣携家眷散去,天佑帝淡淡看了赵砚一眼,转身便走了。
赵砚抿唇,立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二皇子眉眼阴郁的瞧着,正要开口喊住赵砚。姚侧妃就面色发白的揪住他衣衫,低低喊了声:“王爷……”
温妃立时紧张,朝他道:“还不快将人送到本宫宫里去,请太医瞧瞧。这南阳王世子也太鲁莽,要是吓到本宫的皇孙,本宫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二皇子只得扶着肚子不适的姚侧妃往流华宫去,临走时一步三回头看向赵砚的背影。
小七该不会和父皇说什么吧?
二皇子忐忑,赵砚心里同样忐忑。
他跟着天佑帝到了甘泉宫,转到内室。龙榻上立着的五龙烛台已然点燃了蜡烛,火光映在天佑帝脸上不住晃动。
天佑帝端坐在案桌前瞧着他,肃声问:“那日你在太庙和老二吵架,可是因为知道了姚氏的事?”
赵砚点头:“儿臣就是好心提点二哥一句……”
天佑帝:“老二的性子素来听不进别人的话,你提点他不如来同朕说!”
这是怪自己没第一时间告之他了?
赵砚抿唇:“儿臣也没想瞒着父皇,只是事关两条人命,儿臣想查清楚再禀告父皇。”
天佑帝瞧着他:“那你查清楚了?”
赵砚摇头:“儿臣原先派人跟着闫元锦,想套他的话。但半个月前,二哥突然找到儿臣,说他已经问过二嫂嫂。二嫂嫂和闫元锦并无苟且,是闫元锦轻薄了她。”
“只是轻薄?”没回溯前,闫元锦叫嚷后,那姚氏的脸煞白。老二的表现,明显是想杀人灭口。
赵砚不语,天佑帝捏着眉心,又问:“你来回几次可是觉得方才事有蹊跷?”
赵砚点头:“儿臣方才xx四次,发现闫元锦是真的罪了。但南阳王府的四个护卫清醒得很,他们发现二哥的人在跟着他们。然后在明华殿回廊处将醉酒的闫元锦弄到牡丹花丛前埋伏,而那叫玄三的护卫则扮闫元锦,将二哥的人打晕藏了起来。还有那黑衣护卫,他的双刀舞暗藏古怪,能激荡人心。怀孕的人尤其受不了那声音,再加之他可以用旗子撞击二嫂嫂身后的屏风,才导致二嫂嫂提前离席,往花丛那条路去了。”
天佑帝眸光犀利:“你是说,南阳王府的这四个护卫早就算计好,将闫世子和姚侧妃的事捅到文武百官和朕的面前来?”
赵砚继续点头:“他们好似不顾及闫元锦的死活……父皇,你查过这位南阳王世子没?他的性情如何?长相如何?”
“你怀疑,这闫世子是假世子?”天佑帝沉吟:“南阳王府远在南阳郡,离玉京十万步千里。三王之乱后,南阳王退居此处,十几年都未进京。朕也只听闻他只有一嫡子,曾派人潜到南阳郡打听过,但并未瞧见过人。”
这位世子好像打小就不在府中长大,容貌性情无人得知。
先前温国公捷报中说要带这位世子回京请罪,他也惊讶。
天佑帝道:“这事朕会遣人去查,你且回去休息。”
赵砚送了口气,快步往外走。
他才刚踏出甘泉宫,就见冯禄领着二皇子过来了。
两人看了个眼对眼,二皇子眸光沉沉的盯着他。
赵砚无语:这人,不会以为自己是来告密的吧?
若是他不回档,此刻,他和姚侧妃的境地只怕更糟。
不过,父皇已然知晓,只怕这次不能轻饶了二哥。
第117章 怎就不及太子半分
两人错身而过,二皇子进了寝殿,寝殿的门重新关上。他跟着冯禄走进内殿,透过紫檀木屏风就见天佑帝肃身而坐,威严的瞧着他。
他忙行了礼,问:“父皇找儿臣来有何事?”
天佑帝瞧着他:“你真不知朕找你来何事?”
二皇子低垂的眸子微闪,然后毅然摇头:“不知。”
天佑帝颇有些失望:“不知?那朕问你,姚氏和闫世子之间的事你可知?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你可知?”
二皇子心神俱震,抬头问:“是小七和父皇说了什么?”
天佑帝拧眉:“不关小七的事!朕只问你,你回答朕便好!”
这老二,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别人会算计他。若不是小七,这档子丑事只怕已经人尽皆知!
二皇子扑通就跪下了:“父皇,先前小七提醒了儿臣。儿臣回去后便问了姚氏,姚氏同儿臣说和闫元锦那厮并没什么。是闫元锦想轻薄她,但并未得逞,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儿臣的。”
“她说你就信?”天佑帝嗤笑:“老二,你何时是这样和软的性子?你可有去查过?可去问过皇觉寺的和尚?可有找闫世子当面对峙过?”
二皇子精准捕捉到他话语里的皇觉寺,他好像从未提过皇觉寺。
父皇是如何知晓皇觉寺的?
二皇子有些慌张,但瞬间又想:若父皇早就知晓,不可能现在才问,还说小七没说什么!
尽管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此刻二皇子只能坚持:“儿臣不曾,儿臣信姚氏,她不是会说谎之人!”
天佑帝怒不可遏:“妄图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大罪!可是要将姚氏送到慎刑司审上一审?”
“父皇!”二皇子急了:“姚氏还怀着孩子!那是皇孙!”
天佑帝啪嗒一声拍在桌面上:“老二,你真是太叫朕失望了!你可知,今日若不是禁卫军出手,那闫元锦要欺辱的人就是姚氏?你当他们那点子事还瞒得住?你是要为了自己的私域,将皇室的脸面往地里踩?”
二皇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父皇如何知道闫元锦要欺辱的是姚氏?难道禁卫军恰好逮住人不是巧合?
那他派人想去废了闫元锦的事,父皇是不是也知道?
果然,下一秒,天佑帝又道:“做事也不聪明一些,在宫里还叫别人摆了一道。你那几个暗卫也是废物,朕已经将人丢出了宫!”
二皇子连忙认错:“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只是气不过他欺辱姚氏!”
天佑帝:“就只是这样?老二,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姚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
他一开始既瞒了父皇,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反口。但也不能再一口咬定,万一父皇真有证据……
如今之际,只能表现出自己也是受蒙蔽,不确定的样子。
他表现出犹疑,天佑帝冷哼一声:“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清楚,想来也没空处理户部的事,户部今后就交给老五吧。”
“父皇!”二皇子咬牙:“五弟那性子,如何能接手户部?”他好不容易从姜家夺来的户部,如何能拱手让给老五那废物?
天佑帝冷淡看着他:“如何不能?不会学便是,朕会令户部尚书带着他!”
“父皇!”二皇子不服,周身阴郁之气凝聚。
天佑帝暗自摇头:“你走吧,且去将你自己的事理清楚,这段时日的早朝也不必来了。”
这意思竟是要将他驱逐出
权利的中心。
二皇子沉着脸出了甘泉宫,一路上心思百转:看父皇的意思,是不可能会要一个身份存疑的皇孙,那定也不会立他为太子。
他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
回到流华宫后,太医已经替姚氏把完脉,开了药方交到温妃手里,恭敬道:“姚侧妃先前就脉象不稳,这次又受到惊吓,隐有小产的迹象。臣开的都是一些安胎的方子,用药后,近日尽量卧床休息。”
温妃拧眉,让宫婢跟着太医去抓药,然后朝二皇子道:“姚氏现在也不宜移动,不若就让她先住在本宫这,等过几日脉象稳了再出宫?”
二皇子不赞同的摇头:“母妃,不必了,还是回去王府吧,姚氏认床,在您这会睡不着,更不利安胎。”他说完,看向姚侧妃。
姚侧妃被他看得有些心惊,惴惴不安的点头。
“这样啊!”温妃无奈,嘱咐姚侧妃道:“既如此,你回去小心些。在胎儿稳定前,莫要再出来了。”
姚侧妃应是,只是刚起身,就捂着肚子坐了回去。额头滴出细密的汗,白着脸摇头:“不行,肚子疼。”
温妃立刻又紧张了,连声道:“还是按本宫说的,就住在流华宫。”
二皇子拧眉:“母妃!”
温妃不高兴道:“她都这样了,你现在让她回去,没准半道上孩子就没了!”她看向二皇子,眉眼凌厉:“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怎么会。”二皇子眸子微动。
温妃:“既是如此,你就先回去。”
二皇子眸色晦暗,点头,随后道:“那便让侧妃用惯的婢女和嬷嬷也一并留下吧。”
于是,姚侧妃便被留在了流华宫。
温妃也有些乏了,嘱咐方嬷嬷和宫婢好好照顾姚氏,就先回去休息了。
宫婢扶着姚侧妃睡下,天色渐深,不多时,方嬷嬷端了药过来,殷切道:“侧妃娘娘,这是太医开的安胎药,您快喝了吧。”
她接过药,只闻了一下,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她这些年为了孩子,没少吃药调理身子,对药味已经极其敏感。这安胎药和她先前喝的不同,里面有红花。
红花是堕胎的药物。
她本就有流产的征兆,这碗药下去,只怕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她瞬间泪如雨下:方才寿宴上,那闫元锦原本想欺辱的是她吧?
禁卫军突然就冲了出来,然后王爷就被陛下叫走了。
王爷方才那眼神……
分明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一旁的方嬷嬷见她迟迟没喝,催促道:“侧妃娘娘,怎得突然哭了?再不喝,药就凉了。”
姚侧妃抹了把眼泪,把药碗放下,道:“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嬷嬷你说,我嫁给王爷图什么?”
嬷嬷一时闹不懂她要说什么,也没敢接话。
她乃左都御史的嫡次女,若要嫁人,是断不可能为人侧妃的……当初因着太子还未娶亲,再加之母妃和王爷的许诺,她才为了侧妃。
如今正妃之位遥遥无期,她又失了清白。她这孩子再没了,只怕今后等着她的下场就是被弃之如敝履,困于王府偏远一偶,郁郁而终。
她不甘心!
王爷如此负心薄幸之人,将来就算大事可成,他们姚家也讨不到好。
她手放在小腹之上:这孩子是她的,她要保住。嫁妆是她的,她也要拿回来。
你既不仁,我便不义。
她幽幽叹了口气,朝方嬷嬷道:“这药有些苦,嬷嬷,你去替我取些蜜饯来吧。”
方嬷嬷想起安王临走时的交代,实在不敢马虎,便问一旁的秋菊:“往常你备下的蜜饯呢?”
秋菊语气有些不善:“进宫匆忙,自然是没带的。”
方嬷嬷不悦:“没带你就去找小厨房取,没瞧见侧妃要喝药?”
姚侧妃拧眉:“嬷嬷,我是让你去。怎么,我使唤不动你?”
方嬷嬷迟疑,姚侧妃洋装动气:“秋菊,你现在便去请母妃过来!”
方嬷嬷一听要请温妃,连忙道:“侧妃莫动气,老奴去便是。”她说完,就快步往寝殿外走。
秋菊忙追到门口去瞧,见人走远后长舒了口气。刚转身,就见姚侧妃将那碗药尽数倒进了床榻边的盆栽内。
“侧妃,您这是?”她忙小跑了回来,压低声音问:“好好的安胎药,怎得倒了。”
姚侧妃声音细弱:“里面有红花……”
秋菊惊愕,很快想到了什么:“是王爷?”
姚侧妃点头,摘了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递给她:“你找人,让我母亲来宫里接我。”
她话落,方嬷嬷就进门了。秋菊连忙将镯子收了,拿起空了的药碗。
方嬷嬷看到她手里的药碗,诧异问:“侧妃喝药了?”
姚侧妃已经躺到了床榻之上,正在用帕子擦拭嘴角的药渍。
方嬷嬷蹙眉问:“侧妃娘娘不是嫌药苦,怎得先喝了?”说着把蜜饯递了过去。
姚侧妃弱声道:“方才我肚子不适,怕药凉了没效果,就忍着苦意喝了。”她接过蜜饯,咬一口,眉目才舒展。
方嬷嬷一听她肚子不适,顿时就舒心了不少,笑道:“这就对了,良药苦口,侧妃娘娘一切都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姚侧妃淡声道:“嬷嬷说的是,我乏了,先睡一觉。嬷嬷就守在我边上吧。”
方嬷嬷自然乐意守着她,秋棠忙低眉垂眼走了出去。
次日,刚过了午时,左都御史夫人就递了牌子进宫了。温妃让人将她直接带到了偏殿寝殿内,母女两人在屋子里头说了没一会儿话。左都御史夫人便又去了温妃住处,提及要将女儿接回府照看几个月的事。
温妃诧异:“好好的,怎么要去左都御史府?”
左都御史夫人温声道:“臣妇是生过孩子的人,比他们小年轻懂得多,也照顾得更周到。毓儿这一胎至关重要,在左都尉府养到五六个月再回王府最合适不过。”
温妃一想也是:人总不好一直在宫中住着,启儿是男子,自己身体又弱,肯定照顾不了姚氏。王府又没长辈,又没主母,难免疏忽。不若就让姚氏跟了姚夫人去,一切以孩子为重。”
她放下茶碗,问:“那晚毓的意思是?”
左都御史夫人道:“方才臣妇过去瞧她,她还哭了呢,显然是想家的。臣妇也问过她的意思,她点头同意了。”
温妃又询问过秋棠姚氏的情况,秋棠连声道:“侧妃娘娘昨晚用过药已经好多了,方才奴婢也问过太医,只是出宫无碍的。”
温妃这才点头:“如此,便让她随你出宫吧。”说罢,还让人拿了许多补品让他们一起带着。
待左都御史夫人欢欢喜喜把女儿接走时,方嬷嬷才知道这回事。她暗自着急,又不能当面阻止,只得让人速速去通知二皇子。
等二皇子得到消息,姚侧妃人已经在左都尉府了。
他连忙舍下议事的官员,匆匆跑去左都御史府接人。左都御史府却几次三番将他晾在正厅坐冷板凳,姚左都尉更是连人影也没一个。
第四次再去时,他干脆也舍了规矩,径自往姚氏从前的闺阁去。
姚夫人带着嫡长女前来阻拦。
二皇子微恼:“岳母这是何意?”
姚夫人一如既往的恭敬,只是语气里带了些嘲讽:“王爷不是打算迎娶柳尚书家的女儿做正妃?还接小女回去做什么?”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当初说好等太子娶亲,就将她女儿扶正。她夫君在朝堂上也竭尽全力帮安王周旋,更是几次冒着触怒圣上的风险提立安王当太子。结果安王转头就疏远左都尉府,去结交柳尚书。她女儿遭了欺辱,不怜惜就罢了,竟还想过河拆桥。
二皇子眸子微眯:“岳母!晚毓是王府的侧妃,你现在拦本王合适吗?”
姚家嫡女肃声道:“有何不适合?让小妹回家养胎是温妃娘娘的意思。王爷若是觉得不合适,就先去同温妃娘娘说。”
二皇子暗自着恼:母妃不明缘由,着实给他添堵。
他干脆硬闯,眼
看着要拦不住了。安王府的侍从匆匆跑了来,大喊道:“王爷,不好了,五皇子带着户部的人去了王府,说是户部的账不清楚,要找王爷对账!”
二皇子阴沉脸:老五新官上任三把火,才去户部,就开始找他事了。
他瞧了姚家母女一眼,眼神冰冷阴鸷,随后转身就走。
马车行至王府,王府外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五皇子府和户部的侍卫守在安王府门外,阵仗还挺大。
待他到了正厅,就见五皇子和户部大部分官员都坐在那。见他进来,也不起来。
二皇子拧眉:“老五,你是越发没礼数了。”
五皇子依旧没起身,不咸不淡道:“比起礼数,二哥是不是解释一下,户部半个月前的一笔银子去哪了?”
“半个月前?什么银子?”二皇子不解。
户部尚书立刻将账本呈到了他面前,肃声道:“安王殿下,半个月前,安王府的侍卫拿着您的手信,私下将东库房的十万两银子支走,一直没有补上。”
“怎么可能?”二皇子接过账本和他的手信核对,账本上确实有一笔十万两的银子没对上。手信也确实是他的手信,上面还有他的公章。
平日里户部的银子要核销、报账都是要他盖章才行。
这手信他没写过,章,他也没盖过。
他肃声道:“银子,本王没支过,手信也不是本王写的!”
五皇子这才起身:“二哥,证据和证词都在,可不是你说一句没做过就解决的!十万两银子,若是三日你不送到户部。我只能报到父皇那了!”
三日,十万两,安王府现在穷得叮当响,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但这事绝对不能捅到父皇那,父皇因这侧妃和闫元锦的事本就对他失望至极。若此刻再知晓他挪用户部库银的事,定不会轻饶了他。
别说储君之位,只怕他王爷封号都保不住。
五皇子和户部的人走后,二皇子就将自己关在书房细细思量。
十万两。
和当初小七坑他的数目一模一样,也和侧妃替他抵债的数目一模一样。
他的公章都是随身带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侧妃能接触到……
半个月前,他忙于盯着闫元锦和父皇寿宴。户部的账目多是底下的人在看,再呈给他过目。而户部侍郎就是姚家的表亲,想瞒过他轻而易举。
姚府又突然将侧妃接走,近日对他的态度又那样……
他越想面色越沉,喊来老管家将王府的账本拿来。
老管家道:“王府的帐都在侧妃那,现下正锁在偏院呢。”王府没有女主人,中馈一直握在侧妃手里。就连这次陛下寿宴置办的寿礼,也是侧妃那出的。他也只是半个月才和侧妃对一次账。
账本取了来,安王府的账面上确实多出了一大笔银子。但这笔钱早就花了出去,其中八万两拿去将姚氏替他还债的嫁妆全都赎了回来,另外一万给天佑帝送了寿礼,还有一万两用在了王府开销。
再一问嫁妆,压根就没进王府,估计是直接送回了姚左都尉府上。
公章、手信都是他的,银子也在王府的账本上,他就算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他咬牙切齿:好,好得很,侧妃那贱人,居然和姚左都尉联合起来算计自己。
三天之内,想找姚氏将银子要回来,似乎不太可能,而且那些嫁妆本就是他欠姚氏的。
找他母妃和外祖父要,他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就在他犹疑要如何怎么办时,事情就已经被五皇子捅到了天佑帝那,天佑帝立刻传旨,命他进宫。
他暗自吐出一口老血:老五这个小跟班墙头草,如此不讲信用!
说好三天的,这简直是将他往死路上逼。
不管如何忐忑,他还是进宫了。
他立在长极殿玉阶之下,天佑帝指着他鼻子打骂道:“朕当你只是搪塞南阳王府的人,才说户部紧张,没想到你早挪用了银子!自己没本事要用侧妃的嫁妆还债就算了。如今还敢大胆包天到支户部的银子去堵王府的窟窿!你是要气死朕?还是活腻了?”
二皇子吃了哑巴亏,无凭无据的,就算他说出左都御史和侧妃,父皇也只会觉得他无用。
当务之急是拿回银子。
他沉声道:“父皇,儿子会想办法把十万两给补上的!”
天佑帝冷眼看着他:“你要如何补?是让你侧妃再把首饰卖了,替你补?皇家丢不起这个人!”
二皇子面色清白。
天佑帝失望透顶:“安王的封号也不必留了,户部的银子没还清前,朝中一应事务也不必参与了。”说完,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面前碍眼。
二皇子转身,身后传来天佑帝幽幽一句叹息:“怎就不及太子半分?”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二皇子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长极殿外。然后沉默着一路出宫回了王府,下了马车,站在王府门口迟迟没有动静。
侍从疑惑上前喊了一句:“王爷?”
二皇子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直直栽在了安王府的烫金牌匾之下。
第118章 灵泉寺来信,闫世子身……
二皇子府的人连夜进宫,正准备歇下的天佑帝很快便接到他吐血晕倒的消息。
天佑帝惊得坐了起来,刚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步子,道:“让太医去瞧便是。”
才犯事就晕倒,这么多年了,没一点长进。
几乎是冯禄出去的同时,温妃就来了。冯禄拦住她道:“温妃娘娘,陛下方才交代,您若是想出宫去瞧二皇子,出去便是。”
温妃当下也不顾得礼仪,带着太医直接出了宫。
太医忙了两天两夜才将二皇子的一条命捡了回来,只是人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干瞪眼瞧着众人。
温妃头厉声逼问太医可还有别的法子。太医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小心翼翼道:“二皇子生来不足,本就体弱。如今气冲百会,才至卒中之疾。人能救过来已是万幸,只能慢慢养着了。”
“卒中!”温妃整个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幸而身边雪芽及时扶住她。
这病很常见,温妃自然听说过。
前段时间兵部的袁侍郎不就是卒中,人直接就没了?
卒中者,十有九死。
那她启儿不是完了?
温妃泪如雨下,温国公连声安抚她:“娘娘,你要保重身体啊!”说完,他又转头问太医:“真没其他法子了?”
太医摇头:“殿下的卒中是肝风内动,内伤积损所致。若能保持心情平和,或有转机。”
都这样了,叫他怎么心情平和?
二皇子双眼一错不错的瞪着太医,呼哧哧喘气,就是说不出话来。
温妃又连忙上前替他顺气。
温国公命人将太医送了出去,这才问二皇子身边的侍从:“二皇子不是去宫中见陛下,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侍从摇头,声音颤抖:“奴才也不知,殿下回来的路上都好好的,才到王府门口就这样了!”他眼珠子转了几转,又忙道:“大概是为了户部十万两银子的事着急!”
温妃抹着眼泪道:“你这孩子,户部的银子母妃和你外祖父已经在帮忙筹集了。十万两而已,虽有些困难,但你也不至于如此!”
她手上没这么多现银,但珠宝玉器不少,最多十日,便能凑齐。
温国公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他接着问侍从:“那十万两银子真是二皇子私下支取的?”
侍从摇头:“奴才并没有听殿下提过,殿下好像不知道这事。但银子确实是在王府的账面上……”
温国公疑惑:“那银子去哪了?”
侍从支支吾吾道:“王爷昨日查了王府的账,十万两银子,一部分拿去赎了侧妃的嫁妆,一部分付了王府的花销,还有一小部分买了陛下的寿礼……”
温妃眉头紧蹙:“拿去赎了侧妃的寿礼?是侧妃的主意还是王爷的主意?”
侍从继续摇头:“奴才也不知,侧妃刚查出怀孕时,殿下是提过要赎回侧妃嫁妆的事……”那日他在马车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至于侧妃和闫元锦的事,二皇子自觉丢脸,对身边的人只字未提。
侍从去蹲闫元锦,都只以为是闫元锦偷了侧妃的簪子,自家殿下才一直咬着不放的。
在他看来,殿下真的很在乎侧妃,尤其是侧妃怀了小皇孙后。
温妃连忙又追问:“那侧妃的嫁妆呢?”
侍从:“应当在侧妃那。”
温妃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的儿子就算再缺钱,也不至于去动户部的银子。
温国公沉声道:“差个人去姚氏那问清楚?”
温贵妃立刻摇头:“不可,启儿已经这样了,姚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温家的希望。她胎象本就不稳,若是再受了刺激,孩子没了可如何是好?”她想了想又道:“启儿卒中的事最好也别让她知晓,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床上的二皇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喘了几口气,终于再次昏死过去。
温妃吓得要死,连忙又让人将太医喊回来。
待二皇子稳定后,她又差人去左都御史府传话。让姚夫人不要将二皇子
的事告诉姚氏,让她安心养胎。
姚夫人转头就将这事告知了自己女儿,姚晚毓听罢,又哭又笑,然后骂了一句活该。
姚家大姐嗤笑一声:“他们还惦记着你肚子里的这个呢,看来二皇子是觉得丢脸,没告诉任何人孩子的事。”她说完,想了什么,又紧张问:“你说那方嬷嬷在安胎药里下了红花,她可知道闫畜生的事?”
姚晚毓摇头:“我让秋棠试探过,那婆子只知道王爷不想要这孩子,并不知闫畜生那事。”
一旁的秋棠又补充道:“姑娘回姚府后,那方嬷嬷就因为办事不力被王爷打了一顿。一个没撑住,一命呜呼了,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姚母叹了口气:“户部这事,做得不算隐蔽,温国公迟早会查到姚府头上。但总归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只要他们不知闫畜生的事,就会顾忌你。”
若是温国公查到姚家,姚家和温家就彻底决裂了,今后在朝堂上少不得要被温国公针对。
姚大姐冷哼一声:“二皇子已经那样了,怕什么!我夫君已经和周伯侯交好,如今云妃娘娘势大,温妃也要退让三分。一旦五皇子为储君,温家就会彻底失势!”
二皇子卒中的消息一传出,二皇子党不坚定的人或是边缘大臣已经开始重新站队。
攀附四皇子、六皇子的人都有,攀附五皇子的人最多。这么多人里,就是没有攀附赵砚的。
不是他们不想攀附,一来,丽妃娘娘现在还在灵泉寺没回来。二来,七皇子外家不在玉京;三来,七皇子压根没上朝听政。
别说对政事一窍不通,他是压根对争权夺利不感兴趣。除了整日泡在太医院,没事就往宫外跑。
这让他们怎么攀附?
陛下不让丽妃待在宫里,也不让七皇子有外戚,就是将他排除在储君之列吧。
所以,七皇子还是算了吧。
云妃倒是开心了,但五皇子烦不胜烦。他不过是恰好抓住了二哥的把柄,帮小七诊治了二哥一番。这些大臣就和苍蝇一样围着他嗡嗡嗡,害他去找小七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从一群大人的包围中溜了,他径自就往赵砚的住处去,却被告知赵砚方才就出宫了。
他立刻又马不停蹄的往宫外赶,终于在宫门口爬上了赵砚了马车。见他提着药箱,气喘吁吁问:“小七,你这是要去二哥府上吗?”
赵砚摇头:“不是,我要去许编修府上,他生病了。”
“许丛溪?”五皇子撇嘴:“又不是什么大病,一个小小的编修,也劳你去给他看。你还是同我去看看二哥吧,听说他如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兴奋,明显幸灾乐祸。
赵砚挑眉:“二哥卒中,你很高兴?”
五皇子实话实说:“有一点,小时候母妃让我讨好他。但我知道,他是瞧不上我的,总是贬损讥讽我。”甚至有时候连他母妃也一起嘲讽。
“他还老是针对你!”五皇子蹙眉:“我总觉得他会对你不利。”不然户部那档子事,他才没那么积极。
现在轮到他去看二哥笑话了。
赵砚:“我还是不去了。”二哥这次卒中,估计还有姚侧妃和闫世子的事。
二哥先前在长极殿前看他的眼神,明显是以为姚侧妃和闫世子的事是他捅到父皇跟前的。
这事虽没声张出去,但父皇因此停了二哥户部的职务。五哥上位又恰好揪住他挪用户部银两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二哥看来,真的很像他设计好的吧。
若他此刻去见二哥,只怕二哥一口气没上来,人直接就没了。
五皇子颇有些遗憾,也没提下车的事,坐在马车里不动。
赵砚蹙眉:“你这是要同我一起去许编修家?”
五皇子反问:“不可以吗?”
赵砚:“你还是别去了,许编修本就病着,你去了,他还得带病起来迎接你。”
“他迎我做什么?”五皇子不解:“你也是皇子,怎不见他迎你?”
赵砚:“我和他是朋友。”
五皇子有些吃味:“我和你还是兄弟呢,你和他是朋友怎么还编修编修的喊?”
他私底下是喊对方字的,这不是在外头吗。
这话赵砚不好说,一说,估计他五哥要不干了。他只得道:“反正你先去泰合楼等我,我从许府回来马上去寻你,总可以了吧?”
五皇子退让:“可以,你说话可要算话,我先去泰合楼听曲。”
赵砚连连点头,总算将人送走了。
他先去了许丛溪府上,许丛溪自从高中状元后,就搬进了天佑帝赐的状元府邸。如今已然成了亲,见到他来,很是高兴。也没同他客气,伸手就让他号脉。
许少夫人温温柔柔的,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赵砚号过脉后,顺手写了房子,交给她。许少夫人忙出去,吩咐下人去抓药,将空间单独留给了二人。
赵砚这才问:“你本就没什么大碍,怎得还告了几日假?”
许丛溪苦笑:“你也知二皇子倒了,翰林院都忙着站队。我这个六皇子外家表哥在翰林院少不得被拉拢,实在烦不胜烦。”
赵砚:“总归逃不过的,你总不可能一直病着。”
许丛溪瞧着他,突然道:“旁人都瞧七皇子愚钝,我却认为你大智若愚。你是不是不想掺和进现在的情形里,所以早早和陛下请了旨,封王去灵泉郡?”
这宫中皇子,一个个陷于漩涡之中,身不由己。
先是太子,再是三皇子、现在是二皇子,就连现在风头正劲的五皇子当初也险些被乱党牵连。
唯独七皇子过得舒心自在,想不入朝便不入朝,想学医便学医。
他甚至觉得七皇子早慧,早早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赵砚轻笑:“你想多了,我就是愚钝,读书百遍都背不下的那种,早早讨了圣旨也都是意外。”他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许丛溪忙唤来侍从送他。
赵砚上了马车,守诺去了泰合楼。
店小二原想将他引到惯常待的三楼雅间,赵砚开口问:“五皇子人呢?我去他那便可。”
店小二忙又将他引到了二楼临街的雅间,他进门,五皇子便朝他招手:“小七,我点了你爱吃的糕点,快过来听说书。”
赵砚坐了过去,他又立刻推了茶过来。
赵砚确实渴了,端起茶正喝着,掌柜的就匆匆来了。将一封信送到他面前,小声耳语了两句。他连忙放下茶盏,接过信查看,看了一通后,眉头蹙得死紧。
五皇子好奇问:“哪儿来的信?”
赵砚顺口道:“我外祖父来的信。”
五皇子瞧
他面色不好,连忙问:“可是你外祖父或是丽妃娘娘有什么意外?”
赵砚摇头:“不是。”
五皇子追问:“那是什么?”
赵砚:外祖父来信说,他派人去查了,南阳郡那边查不到南阳王世子的丝毫消息。别说容貌,连性子如何也无从得知,好似有人刻意抹去了南阳王世子的一切消息。
又说,南阳王貌似在囤兵。南阳境内盘查森严,他的人不好四处活动。还是通过燕大家的关系才拿到一副南阳王世子画像,不过只是个背影图。
他又从信封中抽出那张图来看,薄薄的宣纸展开,一个青衣挺拔的背影跃然纸上。那背影手持长枪,乌发高挽,通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只是一个背影,便能瞧出,和现在玉京之中,青衣持扇,通身贵气的闫元锦完全不是一个人。
第119章 闫元锦之死
五皇子好奇的凑过来瞧,瞧见只是一个背影时,无语的说了一句:“谁啊,这么装逼?”
赵砚被他逗乐,笑出了声,把画卷了起来,顺口道:“是挺装逼的。”这五哥,只听他说过一次‘装逼’这个词语,就用得挺溜。
五皇子又问:“你外祖父给你寄个背影图做什么?”
赵砚顺口胡诌:“让我帮忙找人。”
“啊?”五皇子一脸懵逼:“就一个背影怎么找?”
赵砚:“慢慢找,总归要找到的。”他把画像连同信一起,重新塞回信封内,然后又慢条斯理的喝起茶。
门口响起笃笃的敲门声,两人同时抬头,就听见五皇子的侍从进来禀报:“殿下,户部的曹侍郎、以及工部的卞主事在外面……”
“不见不见!”五皇子不耐烦,连连摆手。
侍从又连忙道:“曹侍郎有周伯侯爷手书的拜帖。”周伯侯虽不是云妃正经的父亲,但也算长辈大伯一类的。五皇子自然不好不见。
赵砚略有些诧异:“户部的曹侍郎不是姚侧妃家的表亲?如何同周伯侯爷扯上了关系?”
五皇子蹙眉道:“自然是二哥倒了,他就来攀附我。”
赵砚:那就是姚家想择枝令栖了。
也是,二哥做事太不地道,姚左都尉连女儿都接回家了,想来也不想和二哥再有牵扯。
姚侧妃做事倒是果断。
赵砚见他纠结,便起身道:“你不好拒就见见吧,正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五皇子立刻跟着起身:“你又有什么事?”
赵砚:自然是要去会会闫元锦。
外祖父和太子哥哥都查不到,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闫元锦压根不会功夫,更别提会长枪了。
父皇寿宴那日,南阳王府不顾闫元锦死活的态度,闫元锦也绝对不可能是南阳王世子。
依照闫元锦的性子,不可能不怕死。寿宴那日的事,闫元锦醉酒,只怕也记不得什么。
他要去提点闫元锦一二,离间他和南阳王府的人。
五皇子将他送到门口,门口站着的几人朝他行礼。他也只点了一下头,就匆匆往楼下去了。
上了马车,一路往四方馆去,待到了四方馆,立刻有人带着他往里面去。
刚到闫元锦的房门口,就听见他惊慌的声音:“七皇子?不见不见!”
里面又响起另一个人声:“他没带狗。”
领他来的护卫轻咳一声,门就从里面拉开了。黑衣护卫朝他点头,赵砚点头算是应了,才往里走。
闫元锦抱着被子缩在床榻之上,警惕的往他身后瞧。待没看到小白的影子后,这才松了口气,把被子踹开。顶着一张依旧青紫的脸,问:“你现在来做什么?”
赵砚坐到床榻边上,道:“出宫给人看病,顺带来瞧瞧闫世子的伤势。”
闫元锦没好气道:“顺带来,就空手来?”
身后的小路子立刻递过来一个纸包:“闫世子,我们殿下特意在泰合楼打包的荷花糕,还热乎着。”
闫元锦半信半疑:“特意打包的,不会是你吃剩的吧?”
赵砚一口否认:“怎么可能!”对方送礼送土特产茱萸,他送吃剩的糕点,不挺合理?
闫元锦毫不客气的接过糕点,这才幸灾乐祸问:“你去瞧的那个病人不会是安王殿下吧?”他说完,又立马改口:“不对,他已经被夺了王爷封号,应该说是二皇子殿下。听闻他卒中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哈哈哈哈,如此小气之人,也算活该了!”
赵砚眼睛微眯,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常年习武,这一声又响又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惊愕的瞧他。
赵砚一秒回档,又好端端坐在那。
闫元锦还在继续:“听闻他卒中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赵砚抬了一下手臂,他突然吓得往后躲了躲。
赵砚狐疑瞧他:“闫世子怎么了?怎么不继续?”
闫元锦磕巴了两下:“没,突然脸疼。”是真的,右脸突然就有些火辣辣的疼。
赵砚瞧着他脸仔细分析:“应该是乱说话,扯到脸上伤口了。”二哥纵使咎由自取,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嘲讽。这次只是打脸,再瞎逼逼就要捅刀子了。
哎,能回档就是好。
闫元锦:怎么觉得自己被阴阳了。
赵砚转头朝黑衣护卫道:“你出去,我有几句话和你家主子单独说。”
黑衣护卫眸子微眯,迟迟没动。
赵砚不悦,看向闫元锦:“你让他出去。”
闫元锦狐疑:“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赵砚挑眉:“我要同你说皇觉寺的事,你确定要他在?”
闫元锦瞬间惊异,赶紧朝黑衣护卫道:“你先出去吧。”
黑衣护卫肃声道:“若是有事,世子大声喊卑职便是。”他说这句话时,眼睛却定在赵砚身上。
闫元锦嗯嗯点头,黑衣护卫这才转身出去。
小路子紧跟着出去,然后顺便把门带上,守在了门口。
闫元锦这才紧张问:“什么皇觉寺,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砚没接他的话,反问道:“原来你怕别人知道你对姚侧妃做的事啊?”
闫元锦嘴硬:“你胡说八道什么,本世子能对她做什么事?”
赵砚继续道:“欺辱皇子侧妃,往严重的说可是死罪。纵使你是质子,被知道了,也吃不了兜着走吧?”
闫元锦双眸闪烁:他就是看不惯二皇子鼻孔朝天,故意嘲讽他的模样,那日才跟着姚氏去了皇觉寺。他们想要孩子,他给他们,不算是在做好事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紧张得自称都改了,暗自猜测:那女人不可能把这事到处说吧,二皇子都不知道,那七皇子如何知晓的?
赵砚嗤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闫世子应该也不知自己在陛下寿宴那夜做了什么,如何受的伤吧?”
闫元锦:“不是我醉酒调戏宫女,才被禁卫军揍的?”
“那是你护卫告诉你的吧?”赵砚慢条斯理道:“那夜你喝醉后,就被护卫带走了。我瞧见二哥的侍从跟着你们,我便也跟了上去。然后瞧见玄三扮作了你,将二哥的护卫引走。地黄则将你拖走,放到了姚侧妃必经的牡丹花丛内。等姚侧妃经过时,就将你推了出去。还有姚侧妃,你知她为何从那边过吗?是天一跳双刀舞,将一截旗子撞在了姚侧妃身后的屏风上,令他受到了惊吓。你的护卫,似乎想将你欺辱姚侧妃的事捅到文武百官和父皇面前,这是想害死你啊!”
闫元锦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最后抬头问他:“你如何知道我和姚侧妃的事?”
赵砚直接了当:“五哥乔迁宴那日,在布庄二楼,我听见你们说话了。”
闫元锦惊愕:“你那日也在?你躲在哪的?我怎么没瞧见?”
赵砚:“你别管我在哪,你自己好好想想,南阳王是不是有什么私生子,把你送到
玉京是不是没打算让你活着?”
闫元锦压低眉眼:“你既知道这么多事,为何不去陛下那告密?还来提点我?”
赵砚胡诌:“你来玉京前应该打听过,我和二哥还有温妃都有仇,我母妃就是温妃娘娘弄去灵泉郡的。你给他戴绿帽子,我为何要说?”
闫元锦将信将疑。
赵砚起身:“我言尽于此,只是觉得你千里迢迢为质可怜罢了。别被人利用客死异乡,还稀里糊涂的。”说完,他转头就走。
门打开,黑衣护卫透过镂空的屏风和床榻上的闫元锦对视。闫元锦眸光闪烁,然后避开了他的眼神。
黑衣护卫眼眸微暗,随后护送赵砚往外走。快要走出四方馆时,赵砚突然停下步子,从袖口掏出先前那封信,拿出里面的画展开,问他:“对了,你见过画上的这个人没有?我外祖父寄给我的,说是让我帮忙找一个故人。”
黑衣护卫扫了一眼,神情未变:“只是一个背影,卑职没见过。”
赵砚哦了一声,又将画收了起来,转身上了马车。
黑衣护卫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这才转身,一路回了闫元锦屋内。
闫元锦阴沉着脸,见他进来,开口便问:“陛下寿宴那日,你们是想将我欺辱姚氏的事捅出去?你们这是想害死我?”
黑衣护卫言语简练:“你是质子,只要南阳王在,无论多荒唐,你都不会死。”
闫元锦脸黑:“当今陛下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先太子那样得宠,还不是因为皇室丑闻就莫名其妙被烧死了?”他只是个质子,陛下怒气上来,说不定就灭了他。
黑衣护卫嗤笑:“你做下那事时,怎么就不怕?”
闫元锦被噎了一下,尖声道:“我不管,这世子我不当了,我现在就要回南阳郡!”说着就要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财物。
黑衣护卫冷眼瞧着:“你以为你走得了?七皇子已经怀疑你身份了。”
文不成武不就,只是一个背影就天差地别。
闫元锦惊慌回头:“你什么意思?他怀疑我身份?那怎么办?”
如果说他欺辱姚侧妃还有转圜的余地,那假扮质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黑衣护卫掀起眼皮和他对视:“那就只能死无对证了!”
闫元锦完全没明白什么意思:“什么死无对证?你要杀他?”
黑衣护卫嗤笑一声:“不,杀你!”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一灭银针就没入闫元锦眉心。闫元锦双目圆睁,哐当一声倒地!
黑衣护卫看也没看,再次转身出门,然后翻身上马,一路追到了宫门口,在神武门前将赵砚的轿子拦下了。
赵砚掀开帘子,探出头,狐疑问:“天护卫这是何意?”
黑衣护卫阴沉沉盯着他,肃声道:“七皇子,你走后,我们世子吃了你给的糕点,就暴毙而亡。南阳王府众人在此,今日请务必给南阳王府众人一个交代!”
“暴毙?”赵砚惊愕,他才离开多久,就暴毙了?
他还以为闫元锦能挣扎一阵,弄出什么动静来呢。
南阳王府的人下手真快!
简单粗暴,没有丝毫犹豫,就嫁祸给他了?
第120章 闫元锦又活了。
他站在车辕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南阳王府众人:“本皇子不知你们在说什么,我的糕点没有任何问题!你们要如何讨说法?”
南阳王府的人想唱戏,他陪着便是。他倒要看看,他们最终目的是什么。
黑衣护卫上前两步,横眉冷对:“我们世子吃了您送的糕点,死了是事实,我们只要公道!”
南阳王府的人立刻跟着附和:“讨回公道!讨回公道!”声音震天,传出老远,周遭的百姓都被吸引过来。
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南阳王府的人悍不畏死,直接堵在宫门口,将他的马车团团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从马车上拉下。
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外,五皇子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敦实的身体一路往前冲,侍从都快跟不上他的步子。
他冲到赵砚的马车前,将快攀上马车的南阳府侍卫给推出老远,对着他们怒目而视:“你们想干嘛?天子脚下,拦截皇子马车,是想造反?”
前面的几人被他推得踉跄两下,险些跌倒。黑衣护卫及时伸手扶住几人,对着五皇子冷声道:“非我们想造反,七皇子毒杀我们世子,南阳王府的人只求给个公道!”
“什么公道?”五皇子叉腰反问他:“你们说我七弟毒杀你们世子,人证呢?物证呢?仵作验尸呢?”
黑衣护卫拧眉:“四方馆所有人都是人证,七皇子提去的糕点就是物证。我们世子面色发黑,七窍流血,一看就是中毒,还要如何验?还是说,你们皇室想明目张胆包庇七皇子?”
“放你奶奶的屁!”五皇子恼怒:“我家小七是大夫,最是良善,怎么会下毒!”
玄三冷哼:“既是大夫,对毒自然有研究,下毒也不足为奇!”
五皇子据理力争:“我家小七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和闫孔雀又没什么过节,特意跑去毒死他?还用七窍流血这白痴的手段?”反正这弟弟他是护定了。
“五皇子,你这是强词夺理!”
南阳王府的人步步紧逼,将五皇子逼得后背抵住车辕。五皇子退伍可退,干脆也爬上马车,和赵砚站在了一起,喝道:“元宝,快去将刑部和巡城指挥使喊来,本皇子看谁敢上前!”
刚挤进来的元宝又赶紧转身往外挤,赵砚拍了拍五皇子肩道:“不必去请巡城指挥使和刑部的大人了,四哥来了。”
五皇子和南阳王府的人同时顺着赵砚的目光看去,就见一身玄衣劲装的四皇子带着大理寺的侍卫大步而来,所过之处,百姓退让。
大理寺的侍卫一来,就硬生生将南阳王府的人拨开,分出一条道。四皇子走到马车前站定,抬眼,眸光凌冽的和黑衣护卫对视,揉着劲瘦的手腕道:“天护卫既然要讨公道,不若移步大理寺?”
他说话的同时,大理寺那些护卫已经将南阳王府的人团团围住。这举动已经不是在商量,而是强硬要求他们去。
四皇子一来,五皇子身板立刻挺得笔直!
指着南阳王府一群人告状:“四哥,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动手伤小七,你一定要还小七清白!”
四皇子回头淡淡瞥他一眼,他立刻闭嘴,然后继续对着南阳王府的人怒目而视。
黑衣护卫阴沉着脸:“四皇子带这么多人,是想审案,还是想灭口?”
四皇子挑眉:“天护卫带的人好像也不少!你是想借机闹事?还是压根不想替你家主子讨公道?”
两人互相对峙,凌冽之气朝四周蔓延。
就在这时,宫门大开。
白九带着一支禁卫军匆匆而来,肃声道:“陛下口谕,令所有人牵至大理寺,稍后陛下会亲临大理寺,三司陪审闫世子遇害一案!”
南阳王府的人迟迟没动,禁卫军立刻站成两排,手举长枪,杀意凛冽。白九走到最前方,朝他们道:“请吧,莫要让本官为难!”
南阳王府的人同时都看向最前面的黑衣护卫,黑衣护瞧着居高临下的赵砚,隐隐兴奋:本以为只是个受宠的草包皇子,没想到这么多人出头保他。
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圣旨既已下,南阳王府的人也不好再堵在宫门口,只得随同四皇子返回大理寺。但所有人都盯着赵砚,好似生怕他跑了似的。
很快,刑部和左都尉府的人都匆匆赶往大理寺,闫元锦的尸体也被抬了过来。
众人齐聚一堂,等着圣驾降临。
待天佑帝赶来时,仵作已然验完尸,跪到公堂之下恭敬禀报道:“陛下,南阳王世子确实是半个时辰前中毒而亡 ,七皇子提去的糕点里也查出一模一样的毒药。”
天佑帝支着额头看向赵砚问:“小七,你下毒了吗?”
赵砚摇头否认:“儿臣没有。”
天佑帝这才看向南阳王府的众人:“你们也听见了,小七说他没下毒。”
大理寺的官员齐齐静默:陛下这是摆明着偏袒七皇子,质子死在玉京内,竟就这样轻飘飘问了一句。
南阳王府的人愤怒:“陛下,下毒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下毒了?我们世子就是吃了七皇子送的糕点才暴毙的!”
赵砚反问:“有没有可能是本皇子走后,你们自己人下的毒,来嫁祸给我?”
黑衣护卫冷脸:“死的是我们世子,我们会用世子的命来嫁祸给您?”
赵砚跟着点头:“嗯,那是不太可能。如果毒真是我下的,你们想如何讨公道?”
五皇子急了:小七怎么回事,父皇明明有意包庇他,他还自己承认了!
群臣也有些看不懂他了:七皇子疯了吧,这种事怎么能承认?
黑衣护卫肃声道:“自然是一命抵一命!”
“不行!”五皇子上前一步:“闫元锦那厮贱命一条,哪里有我家小七矜贵!皇子给他赔命,岂不是笑话!”
四皇子看向高坐上的天佑帝,见他一直没开口,也就忍着没动作。
南阳王府的人愤愤不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怎么就不能赔命!还是说天家杀人都不用偿命?大楚皇室视人命如草芥!”
赵砚:怎么还带上升问题的,这就过分了!
黑衣护卫再次看向天佑帝,态度强势:“陛下,南阳王府只求七皇子能一命抵一命!否则,南阳王必将带兵来京替世子讨回公道!”
赵砚: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假世子就是一个靶子,就是用来受死,制造舆论的。
先前在父皇寿宴那次,如果他们成功把闫元锦和姚侧妃的事捅到了文武百官和父皇面前。
下一步就是他二哥怒而动手杀了闫元锦。
现在他二哥不能动,再加之他方才的试探,所以这个凶手就落到了他头上?
替闫元锦讨公道是假,南阳王府想造反才是真吧!
大理寺气氛紧张,三司陪审的大人心里齐齐打鼓:这意思是要打入玉京?
三王之乱时,南阳王本就兵力雄厚。这些年退居南阳郡,兵力只增不减。
南阳又多矿脉,这些年靠着盗匪又积攒了不少钱财。大楚各地前几年天灾不断,光是治理天灾和安抚天灾各地百姓已经消耗户部大量钱财,剿匪又消耗掉不少。
加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接连出事,陛下身体黄河日下。
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和南阳王开战。
众人齐齐看向天佑帝,天佑帝倒是不疾不徐,漫不经心的开口:“南阳王府的人急什么?七皇子都说是如果,他并没有承认自己下毒。”
五皇子也连忙道:“就是,小七只是假设,他没下毒!”
黑衣护卫拧眉:“证据确凿,还如何抵赖?”
赵砚问:“若是闫元锦亲口说本皇子没下毒呢?”
陪审的官员:人都死了,您说什么鬼话呢?
南阳王府众人集体脸黑,黑衣护卫眉眼阴鸷,语带嘲讽:“若是七皇子能叫我们世子起来开口,那我们便信你!”
赵砚:这他还真能办到。
不仅能让闫元锦死而复生,还能让闫元锦站在他们一边反将南阳王府的人一军。
心念转动时,时间跟着回档。
半个时辰前,四方馆。
原本已经凉透的闫元锦好端端的坐在他面前,疑惑问:“你既知道这么多事,为何不去陛下那告密?还来提点我?”
屋内静悄悄的,透过雕花的屏风能瞧见门外黑衣护卫和小路子的人影。
见他迟迟没答,闫元锦恼怒道:“问你话呢?你看外头做什么?”
赵砚回头,突然道:“你信不信,我今日走出四方馆后,南阳王府的护卫就会杀你?”
“杀我?”闫元锦显然不信:“我是南阳王府世子,他们杀我做什么?”
赵砚:“你真是南阳王府的世子?”
闫元锦一口咬定:“自然!”
赵砚嗤笑:“你就自欺欺人吧,父皇已经派人去南阳郡查过了,你根本不是南阳王世子。你只不过是他们找来的傀儡,目的是替南阳王世子死在玉京,然后南阳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造反。”
祖父的信中有提及南阳王在囤兵,他早就预谋要造反了吧。
闫元锦将信将疑。
赵砚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他:“他们会毒杀你,这是解药,信不信由你。”
闫元锦接过药丸,看着他出了屋子。隔着雕花的屏风,和黑衣护卫的视线对上,他经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他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东西收拾到一半。冰冷的声音从后响起:“世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闫元锦身体一僵,慢慢转头,布兜里的金银珠宝掉了一地。他尴尬的笑了两声后又突然挺直腰板道:“我不做世子了,七皇子已经发现我身份,我还是走吧。”
黑衣护卫眸光幽暗:“七皇子和你说了什么?”
闫元锦说一半留一半:“他说陛下已经派人去南阳郡查过我身份了。”
黑衣护卫冷声道:“即便去查了什么也查不到,他不过诈你,你自乱阵脚就是找死!”
闫元锦:“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走!”当初来时说好的,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才来的。
如今身份都快被拆穿了,他不走等死啊!
黑衣护卫冷眼瞧着:“你以为你走得了?”
闫元锦想起赵砚的话,再看到他眼中的杀意,心中警铃大作,转身就往窗口跑。
黑衣护卫嗤笑一声,一枚银针就没入闫元锦的后颈。
几乎在银针刺入皮肉的刹那,闫元锦手里的药丸就吞了下去。
砰咚,人重重砸在了地上。
黑衣护卫走近,将人踢翻了过来。地上的人面容青紫,唇色乌黑,七窍开始渗血。再一探脖颈动脉,已然没了生息。他这才再次转身出门,翻身上马,一路追到了宫门口,在神武门前将赵砚的轿子拦下了。
所有的事照着先前演了一遍,赵砚站在高高的车辕上和南阳王府的人对峙。
五皇子冲出来维护,四皇子又带着大理寺的人赶到。白九带来了陛下的旨意,而六皇子早已经带着刑部的仵作赶往四方馆,将‘中毒’的闫元锦抬了出来。
众人在大理寺对峙,南阳王府的人强势逼迫:“若是七皇子能叫我们世子起来开口,那我们便信你!”
在众人的注视中,赵砚慢悠悠走到门口停尸的地方,伸手拍了拍白布盖着的人:“喂,起来了!”
等了片刻,白布之下也没丝毫反应。
众人都一脸莫名其妙,南阳王府的人恼怒,就见一条雪白的狼犬突然冲了进来,然后冲着那尸体汪汪犬吠不断。眼看着那狼犬要跳到尸、体上,那尸、替突然动了。
尸、体直接站起身,立在木板之上,扯下白布尖叫着驱赶狼犬,便赶还边骂:“赵砚,快管管你的狗!啊啊啊啊,快管管你的狗!”他本就青紫的脸因为害怕而扭曲,显得更恐怖了。
众人惊悚,南阳王府的人如遭雷击。
“怎么会……”黑衣护卫瞳孔震颤,显然内心也极其震惊!
尸体他分明检查过,确实中毒没了生息。
赵砚替他补全后面的话:“怎么会还活着?”他唇角翘起,满脸得意的盯着黑衣护卫:“你忘了,本皇子是学医的,而且医术还不低。我早料到你会毒死闫元锦,嫁祸给我。所以提前给了他解药。”
黑衣护卫不信:“那你如何料到我会下何种毒?”
赵砚开始装逼:“本皇子掐指一算……”
“荒唐!”黑衣护卫面皮抽动。
赵砚挑眉:“如何荒唐 ?闫世子,你来玉京前难道没听说过本皇子能祈雨,有仙人护佑?”
三司的官员震惊:什么闫世子,七皇子喊谁闫世子?
五皇子疑惑:“小七,你是不是喊错人了?”闫元锦那货还在和小白作斗争呢。
赵砚摇头:“没喊错啊,天护卫就是南阳王世子闫元锦!”他装模作样从袖带里掏出一幅画,举到众人面前:“早在你进玉京那日,父皇就派人去南阳郡打听你的消息了。这幅画是今日一早才送进宫的,闫世子,你还不承认吗?”
那画中人一袭青色劲装,长发高挽,手持一杆长枪,面容冷峻肃穆,赫然就是站在堂下的黑衣护卫。
主审位子上的天佑帝眼角抽了抽:他何时找人去南阳郡打听过消息?这画最后一笔墨迹都未干,这小子,想诈人也不做仔细些。
画才展开,只让人瞧了个大概,又立马被赵砚合上。
陪审的官员倒没有天佑帝的眼力劲,看过画像后都豁然起身,指着黑衣护卫,你你你了半天:“你才是南阳王世子?”
黑衣护卫盯着赵砚的眸色一点点变冷:谁说大楚七皇子文不成武不就,蠢笨迟钝!
南阳王府的探子简直草包!【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