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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作者:姜红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宸妃殁了


    眼见着寝殿里的气愤不对,冯禄忙将屋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他和赵砚还有几个暗卫也只敢待在外间等候。


    内殿之中,只剩天佑帝和宸妃二人。


    天佑帝冷脸:“既是两情相悦,当初为何要入宫?”


    宸妃讥讽:“难道不是陛下要我入宫?”她竟是连臣妾都不肯自称了。


    天佑帝恼怒:“朕何时说过要你入宫?”


    宸妃冷笑:“陛下当年下旨玉京所有官员适龄女儿都要参选,又特意将我父亲喊了去,提及我,不就是要我入宫?”


    当年陛下推行汉制,她的父亲是翰林出身,自然是首当其冲要推出去的官员。陛下主动提了,她若不入宫,卢家不是等着被猜忌,被降罪吗?


    “朕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天佑帝面色黑沉:“说到底,不过是贪心不足,妄图复辟前朝!”


    他自认不是暴虐弑杀死性子,前朝遗留的旧臣,他虽有忌惮,但俱都优待。


    “复辟前朝?” 宸妃冷笑连连,病弱的面容显出另一种雍容之态:“这天下本就是闫家的江山,若不是你这个乱臣贼子,本宫合该入主东宫,母仪天下!”


    “乱臣贼子?”天佑帝都被气笑了,他咬牙切齿:“你凭什么认为没有朕这个乱臣贼子,闫衡玉那个愚孝的蠢货就能登基称帝?”


    听他提及闫衡玉,宸妃心如刀绞,浑身颤抖:“就凭他是大聿正统,崇明帝之孙!”她边咳边讥讽道:“你连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当我身体为何突然病弱,同你这等蛮夷躺在一张榻上,我都觉得恶心!”


    “好好好!”天佑帝气得头顶冒烟,大喊一声:“冯禄!”


    冯禄浑身一颤,在赵砚的目送中,赶紧滚到了天佑帝面前。


    天佑帝恶狠狠道:“传朕旨意,宸妃勾结乱党,罪不容诛。死后不入皇陵,将她和那反贼挂在一处,曝尸城楼!”


    宸妃丝毫不在意,神情从容又淡定,似乎是终于得偿所愿。


    这种表情叫天佑帝觉得耻辱。


    他来回踱了两步,继续道:“还有卢国公,对还有卢家全族,全部抄斩!”


    这次宸妃果然变了脸色。


    天佑帝顿觉畅快,又道:“还有三皇子……”他看向宸妃,“你说说,老三是不是你和那反贼所生的孽障?”


    宸妃捂着胸口,忽而又朝着他笑起来:“你猜?”尾音上挑,透着十足的挑衅。


    听得外室的赵砚和几个暗卫都心肝颤:宸妃这是破罐子破摔,彻底不想活了吧!


    果然,下一秒,天佑帝破防了。猛得伸手掐住宸妃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拖得摔下了床榻,发出砰咚一声巨响。


    “告诉朕,老三是谁的种!”


    这次和太子那次又不同,他是真真被戴了绿帽子,帮仇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


    他是连老三养的那只绿毛龟还不如!


    宸妃被掐得连连咳嗽,唇角都溢出了鲜血,就是嘴硬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天佑帝又猛得松开手,将她摔到地上,冷脸朝冯禄道:“现在即刻去上书房将老三带来,宸妃若是不说,朕就亲手了结了那个孽障!”


    冯禄匆匆出了内殿,走到门口朝外头的白九吩咐了一声。赵砚回头去看,心下略有些忐忑:父皇不会真打算掐死三哥吧?


    论亲疏,他定是和父皇亲近。但这么多年,三哥每次也对他和和气气的。


    宸妃是他拆穿的,三哥是不是会恨他。


    他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一只手摁在了他肩头,冷声道:“这都是宸妃自己的因果,七皇子不必揪心!”


    赵砚抬头,就对上暗卫首领冷峻的眼。


    他诧异:这冰块还会安慰人呢。


    暗卫首领似乎也觉得自己多事了,又默默收回手:该死,他们暗卫遵从陛下指令就好了,突然在意七皇子情绪做什么?


    他暗暗告诫自己,暗卫对所有的皇子应该不偏不倚,只忠于陛下。


    但,这几次行动,七皇子简直料事如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寝殿里是宸妃不断的咳嗽声。


    赵砚觉得她安静得有些不正常,直到两刻钟后,白九匆匆回来了,肃声回禀了天佑帝:“陛下,三皇子的住处已经人去楼空!卑职问过上书房的门童,门童说约莫两个时辰前,三皇子就和他的侍从出了上书房。”


    两个时辰前,那不就是他们进紫和宫找宸妃对峙的时候吗?


    宸妃娘娘早预感到自己会出事,让三哥提前跑了?


    她之所以和他们周旋这么久,耐着性子回父皇的话,是因为想给三哥拖延时间?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佩服她的定力了。


    当真是心思缜密,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


    但三皇子提前跑了,是不是说明三皇子不是陛下的种?


    天佑帝脸冷得能滴出血来,质问白九:“皇宫各处不是都派了禁卫军把守?”


    白九连忙跪下请罪,迟疑两息后才道:“卑职也差人去各个宫门问过,回来的人说,三皇子是拿了陛下的龙纹玉佩从西直门出的宫。”


    “龙纹玉佩?”这块玉当年在梅园丢了,他一度以为在丽妃那,原来叫宸妃捡了去。


    难怪那些反贼能在皇宫来去自如,除了熟悉皇宫的布局和密道外,还因为手里有他的玉。


    天佑帝此刻恨不能让小七回溯时间,立刻将人抓回来。但他现在不想再重新逼问宸妃一次,再问一次估计他能气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就不信,以老三那懦弱的性子,能跑到哪里去。


    宸妃见他吃瘪的表情,又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吧,你就等着这辈子继续惶恐不安的度日吧!”


    天佑帝也跟着冷笑,吩咐白九:“将小七送回上书房。”说完,又吩咐冯禄:“赐白绫。”


    白九应是,将还杵在外间的赵砚给拉走了。


    冯禄一同出去,没一会儿就捧着一条白绫来了。见宸妃迟迟没动,两个小太监上前,将白绫套在了宸妃的脖颈之上,一人拽着白绫的一边用力拉扯。


    宸妃被勒得双眼圆睁,面色泛青,双手抓住白绫,喉间发出嗬嗬,犹如拉风箱的怪叫,眼睛充血的瞪着天佑帝。


    天佑帝不想再看,转身径自走到了寝殿之外,闭目等待。


    被摁住的黎嬷嬷和醒来的落葵嘶哑着嗓音哭喊,求他放过宸妃。


    天暗得可怕,带着寒意的风席卷而来。


    一道人影突然从远处冲了出来,直奔寝殿而来。守在那的禁卫军立刻戒备,齐齐抽刀。


    等那人影到了近前,借着微弱的灯笼光晕,众人才瞧清楚,那是去而复返的三皇子。


    黎嬷嬷和落葵皆是大骇,朝着三皇子大喊:“您回来做什么?快走!”


    三皇子似是完全没听见她们喊什么,越过众人扑通就跪在了天佑帝脚下,哭喊道:“父皇,求您放过母妃吧,儿臣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他试图伸手去拉天佑帝的龙袍,禁卫军连忙上前,伸手将他拉开。


    三皇


    子见求天佑帝无用,就挣扎哭喊着要往寝殿里冲。他声嘶力竭,头一次摆脱了懦弱,想救他母妃。


    他不该贪生怕死,一个人跑的。他跑出了玉京就后悔了,打晕了小荀子赶回来。


    天佑帝盯着他脸看了几息,突然朝侍卫摆了摆手。


    侍卫松开三皇子,三皇子一下越过天佑帝,冲进了寝殿。


    恰在这时,横在内殿和外殿之间的屏风轰然倒塌。宸妃病重的身体软软倒地,脖颈上被白绫缠覆,四周被双手十指挠破,白绫上斑斑血痕。面色清白,双眼原睁,死不瞑目……


    那死状实在太过血腥和残忍。


    三皇子瞳孔放大,浑身震颤,猛得吐出一口血来,身体也随之一软,整个栽倒在地。


    暗卫上前,虚搭了一下他的脉,朝天佑帝道:“陛下,三皇子气血攻心,昏死过去了。”


    天佑帝看也没看他,冷声道:“将宸妃尸首处理掉,宸妃宫里的宫人一个不留。三皇子就关在宸妃寝殿,不必管他!”换句话说,让他自生自灭。


    说完,走出了紫和宫。


    冯禄和禁卫军连忙跟上,留下的侍卫和宫人则着手料理紫和宫的事。


    这一夜,紫和宫的哭声震天。


    临近几个宫殿的人都战战兢兢的,没敢出来打探。


    次日,五皇子天蒙蒙亮就起了。


    赵嬷嬷提了食盒在外头等候,待他洗漱完,主仆二人就快步往慎刑司去。


    慎刑司的人也没为难他们,肃声道:“陛下只让五皇子一人进去,其余人在外等候吧。”


    赵嬷嬷只好把手里的食盒和干净的衣裙都给了五皇子,嘱咐他道:“让娘娘放宽心,定会没事的。”


    五皇子嗯嗯点头,左右手都拿满了东西往牢房去。牢房昏暗,被关了两日的云嫔浑身脏兮兮蹲在牢房的角落,看上去凄凄惨惨的。


    五皇子喊了声母妃,眼眶又有些红。


    云嫔见他来,立刻跑到他面前,隔着牢房的门急切问他:“是不是你父皇知道母妃冤枉,让你来接母妃出去?”


    五皇子抿着唇迟迟没说话,云嫔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


    五皇子赶紧又道:“父皇既然许儿臣来看您,肯定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看守的人将牢门打开,他提着食盒进去,把饭菜拿了出来,又拿了筷子递到云嫔手上:“母妃,您这两日饿了吧,快吃,嬷嬷刚从御膳房拿的。”


    云嫔捏着筷子,看着碗里丰盛的菜肴,忽而就哭了起来:“呜呜……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五皇子连忙打断她的话:“母妃,您胡思乱想什么呢?”


    云嫔边哭边道:“母妃才没有乱想,母妃都听见外头有动静了。”


    五皇子凝神细听,果然听见牢门口有动静。他起身喊了两声嬷嬷,就见冯禄带着几人往这边来了,手里还拿了一卷明黄的圣旨。


    云嫔手里的碗筷啪嗒一声就砸在了地上,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完了,你父皇真的来赐死母妃了!”她揪住五皇子的一只手臂,哭道:“小七,母妃要是死了,逢年过节记得多烧些纸钱给母妃。”


    五皇子被她说得眼眶蓄泪,眼泪止不住就往下流:“母妃……”


    “云嫔接旨!”冯禄一嗓子,母子两个齐齐抖了抖。


    “云嫔自进宫之后,恭俭和顺,柔婉娴熟。今蒙冤入狱,叫人心生怜意,特晋封为云妃,与容妃一同协理六宫,钦此!”


    云嫔整个人都懵了!


    “云,云妃?”她莫不是死到临头出现幻听了,“册封我为云妃?”和容妃一起协理六宫?


    “公公,我没听错吧?”


    冯禄将圣旨搁到她手上,乐呵呵道:“恭喜云妃娘娘了,您没听错,陛下封您为云妃了。您快些出慎刑司,回云湘宫梳洗打扮,准备册封仪式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云嫔被巨大的惊喜笼罩。连忙接了圣旨起身,打开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


    冯禄这才带着人走了。


    云妃再三确认,收了圣旨后,拉起还呆呆的五皇子道:“快走,我们快回云湘宫!”


    五皇子被拉得一个趔趄,几乎是被她拖着出了慎刑司。两人见到等候在外,同样一脸欣喜的赵嬷嬷。


    赵嬷嬷先道了一句恭喜,才凑过来扶住云妃。


    云妃边走边道:“待会你去打听打听,陛下如何知晓本宫是被冤枉的,还突然升了本宫位份。”


    赵嬷嬷点头,待将云妃和五皇子送回云湘宫,就匆匆出去打听了。


    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她来的时候,陛下的赏赐也到了。


    云妃摸着新得的妃位制服和几个木盒的珠宝首饰,心中欢喜难言:她还以为这次是无妄之灾,没想因祸得福。


    瞧见赵嬷嬷过来后,她连忙问:“如何?”


    “娘娘,是宸妃!是宸妃娘娘勾结反贼,意图谋害陛下!”赵嬷嬷大喘气后,又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紫和宫的宫人全部被处置了,听闻三皇子亲眼目睹宸妃被勒死,人已经疯了!”


    云妃愕然:“居然是宸妃?”


    宸妃十几年都病恹恹的,毫不起眼,居然藏得这样深!


    她愕然后又打了个寒颤,若没查出来,宸妃的下场是不是就是他的下场?


    五皇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问:“是谁查出来的真相,替我母妃洗脱冤屈的?”


    赵嬷嬷声音里都带了兴奋:“是七皇子,七皇子记起多年前就是宸妃和反贼勾结,推他下水的事了!”


    云妃乍一听闻是赵砚,表情也有些唏嘘:“竟是他救了本宫?”从前她还因着要巴结温妃处处奚落欺负他们母子。


    赵嬷嬷继续道:“不仅如此,老奴请周老太君去陛下那求情时,七皇子也在,也帮忙说了不少好话。陛下这才准五皇子去慎刑司看您的!”他们云湘宫落难,宫里其余人都绕着他们走,生怕沾了晦气。


    只有七皇子不计前嫌。


    云妃撇了一下嘴,微抬下巴道:“丽妃不在宫里,那往后本宫就多照看着一些七皇子吧。”她从木盒子里挑挑拣拣,捡出一枚东珠递到五皇子手里,肉疼道:“小五,你把这个送给七皇子,就当是母妃的谢礼了。”


    “这怎么够!”五皇子接过东珠,直接又丢进了木盒。一手一个,将最值钱的两个木盒子抱在了怀里。又朝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道:“快,把父皇的赏赐全带上,小七救了我和母妃的命,以后就是我最好的弟弟,这些全要给他!”


    说着,也不管他母妃怎么在身后跺脚叫骂,抱着木匣子就跑没影了。


    他母妃可能不知道,但他永远也忘不了这几日被所有人忽视、嘲讽的煎熬。


    若没有小七,他和母妃,还有外祖家全都没有活路。


    云妃兀自气得捶胸顿足,大骂道:“你个兔崽子!母妃的妃位制服你好歹留下!他一个皇子,要女人的衣衫做什么!”


    五皇子:不过就是一件衣衫,以后他的东西就是小七的!


    第102章 三皇子真疯了


    五皇子抱着一大堆东西眼巴巴跑到上书房东侧院找赵砚,但赵砚却不在。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还是碰见回来拿策论的六皇子,才知道他出宫了。


    五皇子诧异问:“他好好的怎么出宫了?出宫去做什么?”


    六皇子摇头:“我也不知他出宫干嘛,但好像是和父皇一起出去的。”


    没能第一时间把东西送出去,五皇子略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眉开眼笑的:“那我在小七屋子里等他好了。”——


    同一时间,赵砚也坐在马车里等。


    马车宽敞,旁边的小几上摆着刚出炉的糖糕。他吃了两块就腻得不行,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马车帘子被掀开,小路子气喘吁吁的跑来,塞了个木盒给他:“七皇子,里面是泰合楼掌柜给的账册,还有灵泉寺寄来的信。”


    赵砚接过,顺手又把小几上的糕点递给了他。


    糕点的甜香熏得人暖乎乎的,小路子眉开眼笑的接过:“还是主子心疼奴才。”


    “好了


    ,别嘴贫。“赵砚越过他,看向大理寺高悬的牌匾。


    今日一早,父皇就差人来喊他,让他陪着一起出宫一趟,到了这大理寺。


    卢国公全族都关在大理寺的天牢。


    赵砚原以为父皇带他来是想让他帮着审问卢国公的,没想到临到大理寺门口了,父皇也只让他待在马车上等,自己进去了。


    他这马车打眼,停在大理寺门口,时不时就有路过的百姓瞧上一眼。就连守在大理寺门口的侍卫,也好奇往他这边看。


    父皇若是再不出来,马车都要叫人看出个洞了。


    他放下车帘子,打开手里的木盒,入眼便是一支逼真的春杏通草花,通草花之下押着一封信。信封折得方正,面上以松针做缄,十分别致。


    他眸色微亮,忙拆了信。


    信的开头便是‘敬启吾弟:见字如晤,展信如面。吾已平安抵达寺中,寺中岁月安宁,吾甚喜之。周遭事物可爱,僧众皆怀璞玉之德,汝慈亲也心宽体泰……”


    赵砚还要再看下去,白九就敲了一下车帘子,小声道:“七皇子,陛下出来了。”


    他连忙把信原封不动的收好,塞回了木盒。然后把木盒子塞进了坐垫的角落里。才刚塞好,车帘子再次被人掀开,天佑帝一步跨上了马车。


    他唇紧抿着,一双眸子如淬寒冰。坐在赵砚对面,抿唇一句话也不说,看得出来很生气。


    这是被卢国公气着了?


    马车缓缓行驶,天佑帝突然不住的咳嗽起来,咳得眉头紧蹙,面色发白。


    赵砚连忙递了杯水过去,天佑帝接过水一饮而尽。赵砚连忙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边顺着他背,边小声嘀咕:“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况且伤神又费力……”


    天佑帝喝完水,面色总算好看了一些,抬眼瞧着他,也不说话。


    赵砚有些心慌,收了手,问:“父皇一直瞧着儿臣做什么?”


    天佑帝忽而问:“小七,你觉得这江山,是该正统延续还是有能者居之?”


    赵砚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有能者居之!父皇英明神武,凭本事打下来的江山,谁要是再叽叽歪歪,您就剁了他喂狗!”肯定是卢国公那老匹夫又说了什么狗屁天道正统。


    天佑帝呵笑一声:“倒不必剁了喂狗,卢国公自己撞死了。”


    赵砚一拍手:“死得好,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乱臣贼子就该死!撞死真的便宜他了,应该凌迟!”他咬牙切齿,白玉的脸因为愤怒鼓起,像个小河豚。


    天佑帝忽而就笑了:“确实该死!”


    他想起方才卢国公的话,那老匹夫临死还诅咒他‘亲缘散尽,子孙不睦’。


    不关他人如何便,他这个小儿子始终是贴心的小棉袄。


    赵砚见他笑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拉开一侧的帘子指给他看:“父皇,你快看,玉京的早市多热闹,大楚在您的治理下,好得很呢。”


    天佑帝也跟着他往外看,旭日东升,街巷已是一片熙攘,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来往的行人脸上幸福洋溢。茶肆酒楼、布庄糕点铺全都打开了门,迎来送往,确实热闹。


    有孩童追着卖糖葫芦的小贩一路从马车边上跑过,笑闹声穿过街市往马车里灌。


    天佑帝唇角微微上翘,然而,在看到一座新建成的府邸时,上翘的唇角又立马拉了下来。


    那府邸时年前才建成的,原本是等下个月三哥满十五后,赐给三哥的府邸。


    府邸铜门金漆,崭新气派,如今它的主人再也不可能住进去了。


    赵砚暗道失策,哗啦把车窗帘子拉上。


    父子两个一路无话,回了甘泉宫。


    才下了御撵,天佑帝又不住的咳嗽,甚至还咳出了点血。冯禄慌了,连忙请了太医令来。


    太医令替他把了脉,行了针后,肃声道:“陛下心肺火旺,再这么下去恐会形成顽疾。往后除了喝药调理,还得日日揉按心肺经脉上的穴位才行。”


    天佑帝拧眉:“朕的身体朕自己知晓,不必这么麻烦。”他政务繁忙,哪有空一躺一个时辰在那揉摁什么穴位。


    太医令为难的看向赵砚,赵砚立刻道:“不麻烦不麻烦,反正儿臣也要学医术了,以后儿臣日日给您按,就当熟悉穴位了。”


    天佑帝无语:朕是能给你练手的吗?


    他不点头,时间就不挪动分毫。天佑帝无奈,只能躺到软榻上,让太医令现场教学。


    赵砚听得认真,学着太医令的手法揉按手太阴肺经上的穴位。两人一问一答,声音轻缓柔和,渐渐的,软榻上的人闭上了眼睛。


    赵砚又揉按了一会儿,才让冯禄找了个毯子给他盖上。


    内侍小心拨弄着寝殿的碳火,冯禄压低声音吩咐了两声,才将赵砚送到了门口,和善道:“七皇子,陛下脾气倔,往后每日就靠您多费心了。”


    赵砚点头,又道:“公公夜里也多劝着父皇一些,政务是处理不完的,早点休息身体才好。”


    冯禄连连点头,跟着赵砚一起往外走。


    赵砚还以为他要送他,连忙道:“公公留步,不必送了。”


    冯禄解释:“咱家是奉了陛下的命,前去紫和宫看三皇子殿下。”


    赵砚疑惑:“看三哥做什么?”


    冯禄四下看了看,才小声道:“陛下让咱家去确认三皇子是不是真疯了。”


    宸妃和卢家都没了,三皇子的身世死无对证。陛下对三皇子膈应,人说疯就疯了,难免会心生疑窦。


    赵砚突然道:“我替公公去吧,你去照看好父皇就行。”


    “这!”冯禄迟疑。


    赵砚:“你放心,我一定确认好,不会叫你难做。”


    这么多年,冯禄是看着赵砚有多受宠的。如今剩下的这几个皇子……说不定七皇子有大造化。


    他垂眼应是,朝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吩咐道:“你们跟着七皇子,七皇子怎么吩咐你们怎么做。”


    两个小太监点头站到赵砚身后。


    赵砚带着两人一路去了紫和宫,往日热闹的紫和宫被封。门被锁着,里面静悄悄的。


    身后的小太监开了锁,小声同他道:“七皇子,三皇子被关在宸妃娘娘的寝殿,冯总管从内务府调了两个人专门伺候。”


    赵砚进了门,径自往寝殿的方向去。寝殿的门半敞开着,还为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三皇子的惊叫声,以及宫人威逼的声音:“快吃啊,你倒是吃啊!”


    哐当一声,里面又传来碗筷砸碎的声音,然后就是三皇子呜呜呜的哭声。


    赵砚三两步跨了进去,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也连忙跟在他身后往里跑。绕过屏风就见一个工人拉住蓬头垢面的三皇子,一个工人用力掐住他的脸,抓起碎片里的饭菜往他嘴里塞。


    那放菜干巴巴的,菜色也寡淡,一看就是冷了。


    三皇子通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脸上还有几道细小的抓痕,下颚都叫那小太监掐红了一大片,双手掰着对方的手用力挣扎扑腾。


    赵砚怒从心起,走过去一脚将强行喂饭的小太监给踢飞了,然后直接折断了还扯着三皇子手的另一个小太监的手,喝问:“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小太监看见是他,吓得要死,连连磕头求饶:“七皇子饶命!奴才,奴才等也是迫不得已。三皇子一直不肯吃饭,奴才们也是怕他饿死,陛下会怪罪……”从紫和宫事发,三皇子就滴水未进,疯疯癫癫的又不肯人靠近,他们也是没办法。


    “那你们不知上报?他是皇子,怎么由得你们这样作践!”赵砚怒火中烧,吩咐身后的两个太监道:“将这两人拖出去,本皇子不想再见到他们!”


    两个小太监在求饶声中被拖了出去。


    赵砚看着缩在床角,畏惧盯着他哭的三皇子,心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三哥虽喜欢混在动物堆里,但素来爱干净,此刻连嘴角都是血污。


    他靠近两步,三皇子就挥手尖叫,眼里全是恐惧。


    赵砚略一思索,朝小路子耳语了两句。小路子点头,快速出去了。两刻钟后,提着一只木笼来了,木笼子里有两只小兔子。


    赵砚接过木笼,将小兔子放了出来。那两只小兔子似乎是嗅到了主人的味道,蹦蹦跳跳朝着三皇子跳过去。然后在三皇子脚边,手边来回的蹭。


    原本尖叫的三皇子渐渐安静下来,双眼通红的盯着那兔子看,在那兔子绊了一下,要翻过去时,及时伸手接住了那兔子,小心翼翼伸手在兔子背上摸了一下。


    小兔子乖顺,待在他手上就不动了。三皇子亦如孩童时初见这小东西一样,一双眼里全是好奇。


    赵砚趁着这个时候走近他,也伸手摸了一下小兔子,放轻声音和他说:“兔子……”


    三皇子跟着他重复了一遍:“兔,兔子……”


    赵砚又说了一遍:“小白兔……”


    三皇子再次重复:“小,白,兔……”


    赵砚笑了一声,三皇子眼里还含着一包泪也跟着咧嘴笑。


    这是不抗拒他了?


    赵砚伸手替他整理糟乱的头发,小路子很有眼色弄来洗漱用的东西摆到他面前。


    一刻钟后,三皇子头发,脸上被弄干净。


    小路子在一旁感叹道:“三皇子从前那样爱干净的人,都怪宸妃娘娘……”


    三皇子听见宸妃的名字一点反应也无,还兀自抱着兔子在玩。


    赵砚又让人从御膳房重新拿了饭菜过来,三皇子这次抱着碗,边吃边喂自己的兔子。


    但兔子显然不喜欢吃饭,他就在寝殿里追着兔子跑……


    赵砚看了一会儿,吩咐冯禄的人道:“回去同冯公公说,三皇子是真疯了,让他再送几个人过来伺候。万不可再有今日的事发生,我会时常过来看。”


    两个小公公连连应是。


    赵砚又道:“在将三皇子从前养的那些宠物也全弄来紫和宫,以后也可让他带着宠物在寝殿外转转。”


    小公公有些为难:“这,陛下说了,只让三皇子待在寝殿。”


    赵砚:“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做,父皇不会管这些小事,即便过问了,本皇子当着。”


    小公公互相看了一眼,默认了他的说辞。


    赵砚朝寝殿的角落看了一眼,三皇子人已经钻到床底下去抓兔子,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兔子,兔子……”


    赵砚走出了寝殿,寝殿外鸟语花香,不过一日,已经堆满了落叶。


    他活到现在,才终于有了自己身处夺嫡漩涡的真是感。


    看看他父皇,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累得一身病,还时常被人蒙骗。


    皇位有那么好吗?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


    如今太子哥哥没了,三哥又疯了,他们剩下的这几个兄弟,该争夺储君之位了吧?


    毕竟这是一本夺嫡文。


    第103章 立储大战


    赵砚从紫和宫回去上书房东侧院时已经申时末了,他进门,就瞧见桌子上堆满的木箱子,和已经趴在那熟睡的五皇子。


    旁边伺候的侍从见赵砚回来,连忙伸手推了他一下。


    五皇子迷迷糊糊的睁眼,瞧见赵砚,瞬间清醒,问:“小七,你和父皇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他瞧见赵砚外裳上几个黑手印和拉皱的袖口,讶异问:“怎么弄成这样?有人打了你吗?”


    赵砚摇头:“没,方才我去看三哥了。”


    听他提起三皇子,五皇子一秒沉默:一个疯子有什么好去看的。


    三哥明明知道他母妃替宸妃娘娘背了锅,还要和父皇说谎,险些害死他和母妃!


    他不想听到对方任何的消息,也不想小七太关注对方。于是起身拉过小七赵砚就往桌前坐:“小七,你看,我拿什么来给你了。”


    说着又将桌上的木盒一一打开,继续道:“我听赵嬷嬷说了,是你揭穿了宸妃娘娘才救了我和母妃,这些都是谢礼。”


    赵砚被一阵金光晃得眼晕,伸手挡了挡,咋舌问:“你的?还是你母妃的?”先前那次就是拿了云妃娘娘的首饰过来,最后还被他父皇说了一顿,又把东西还回去了。


    五皇子连忙道:“这些东西虽然是父皇赏给我母妃的,但没有你,我母妃命都没了。所以,这东西该你得的!”


    赵砚:“云妃娘娘也是这样想的?”


    五皇子嗯嗯点头:“我母妃也说要谢的,还说以后要多照看你呢。”说着他又把云妃的衣衫也拿了过来,殷切道:“你看,连父皇赏赐的衣衫母妃都舍得呢,你拿去给丽妃娘娘穿吧。”


    赵砚眼角抽了抽:云妃娘娘会这样大方?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吧。


    他把衣衫推了回去,又道:“也不必一下拿这么多东西给我,拿一半回去还给你母妃吧。”


    他伸手盖上面前的木盒,五皇子连忙摁住他的手,肃声道:“一定要收,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母妃!”


    赵砚被他虎一跳,这和看不起云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在五皇子强硬的要求下,赵砚只得收了送来的赏赐。但那套衣衫以他母妃身段不同为由给退了回去。


    云妃看着仅剩的一套衣衫,欲哭无泪。纵使心里在滴血,但前朝后宫都知道是七皇子救了她母子,她若是连一些赏赐也舍不得,难保不会被人说闲话。


    她如今是妃位了,得估计身份。


    可是,还是肉疼。


    赵嬷嬷瞧她愁眉不展的,就宽慰道:“娘娘,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给了便给了吧。外人还道娘娘知恩图报,也更能与您亲近,如今最要紧的是权利!”她仔细分析给云妃听:“您现在和容妃同时治理后宫,您有皇子,容妃又没有,皇后之位还空悬……”


    云妃心思立马就活络起来:“你说的对,本宫如今是妃了,和温妃平起平坐,那个位置也可争上一争。”


    赵嬷嬷点头:“就是啊,娘娘。如今您该趁着温妃娘娘禁足解除前在后宫树立威信,替五皇子铺路!”


    云妃立刻向打了鸡血,吩咐道:“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内务府,让他们把先前宸妃处理的宫务都拿到本宫这里来。明日让后妃门都到我这儿来聚聚,很多宫中事务,本宫也要和各位姐妹好好说说。”


    赵嬷嬷应是,匆匆去了。


    隔了两日,云妃又将五皇子喊到面前,细细交代道:“如今你母妃是后宫之首了,也不必日日巴结别人去瞧他人的眼色,你也该为自己好好规划规划,别一天到晚无所事事。”


    五皇子委屈:“我没有,我每日都在上书房读书。”


    云妃伸手戳了戳他脑袋:“你啊,能不能聪明点!你瞧七皇子都知道日日去你父皇面前献殷情,偏你像个木头。你父皇近日咳嗽不断,你有空也去关心关心他!”想要成为太子,讨陛下欢心才是第一要务。


    五皇子一看到天佑帝就有些发怵,但又怕他母妃唠叨,只好嗯嗯点头。


    云妃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又戳了他脑袋一下,咬牙道:“你若是不敢自己去,每次七皇子去你就跟着一起去好了,你现在不是喜欢粘着他?”


    五皇子一听,顿时高兴了。


    应了一声,就往外跑,到了上书房后,就去找赵砚。听说赵砚去了六皇子屋子里,立刻又追了过去欢喜道:“小七,你明日是不是要出宫,能带我一起出去吗?”


    六皇子见他又来了,顿时头疼:“不能,小七已经答应带我了。”他这五哥,自前两日起就日日粘着小七。


    读书时,要扭头过去和小七说话,上骑射课要跟着小七跑马。他们说话,他也要凑过来说上一嘴,就连回东侧院了,也要跑到小七屋子里说话。


    整天小七长,小七短的,真真烦人。


    五皇子立刻道:“多带一个人也不碍事。”


    六皇子无语:“怎么不碍事,我们马车小,你坐不进去。”


    五皇子看着自己圆润的身段,有些犯愁。


    赵砚伸手拍了六皇子一下,温声道:“好了,我只是出宫采买点药材,下次再带你一起出宫吧。”他们这些未出宫建府的皇子,只有小七才得了特许,可以随时出宫。


    他们想出宫,得跟着小七或是父皇答应了才行。


    五皇子嗯嗯点头,然后一整日都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赵砚。


    赵砚忙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端茶递水。赵砚用膳,他就抢着布菜拿碗碟。


    俨然把小路子的活都抢了,完全忘记云妃说的,要去天佑帝面前巴结的事。


    弄得赵砚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紧收拾东西往天佑帝的长极殿去。


    天佑帝倒是习惯了他晨昏定省的过来揉摁穴位,每次确实咳嗽减轻很多。夜里睡眠浅,反倒是这个时候能睡一觉。


    在这件事上,赵砚少有的恒心,一坚持就是两年。


    有好多次百官散了朝前来议事,就那么等着。


    群臣眼观鼻鼻关心,也没敢说什么。等天佑帝醒了,还没说上两句,就有人提及立太子一事。


    太子去世已经两年之久,现在谁都盯着东宫。


    天佑帝恼怒,将提及此事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帮大臣,是瞧着他身体渐


    弱,怕他突然死了?


    最后还是赵砚顺毛捋了一会儿,天佑帝才平息下来,挥手让这些个不省心的人赶紧走。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默往外走。


    站在最前面的二皇子,眸子阴冷的盯着赵砚。赵砚只做不知,收了银针和医书也往殿外走。


    待出了长极殿,二皇子就冷嗤道:“老七读书不行也就算了,现在还劲学些不入流的手段讨好父皇。”


    六皇子还没怎么呢,五皇子先不乐意了:“二哥,小七学医怎么就不入流了?小七和我们一样也是在为父皇分忧!”


    “我们?你在说什么鬼话?分忧的是我,不是我们?”二皇子上下打量敦实的五皇子,眼中不屑:“你少吃些都不至于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五皇子气得脸像冲了气,但又骂不过。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四皇子突然来了一句:“学医也不算不入流,说不定以后二哥生育子嗣还得靠小七呢。”说着往他身下看去。


    这话真是一击毙命!


    二皇子成婚快三年了,不管如何努力,安王侧妃都不知找多少御医和宫外名医瞧过,愣是没生出一儿半女。


    时日日久,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说是二皇子不行。


    皇宫内外都知晓二皇子小心眼爱记仇,这话哪敢当着他面说。


    偏生四皇子敢,还说得毫不避讳。


    二皇子阴恻恻盯着他,咬牙切齿:“老四,你给本王等着!”


    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叫他看得发毛,往四皇子身后躲了躲。四皇子这两年个子窜得老高,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二皇子一甩袖就走了。


    随后,五皇子也被云妃的人叫走。


    等人走远后,六皇子一言难尽道:“四哥,你干嘛非戳他痛点,这下他肯定记恨死你了!你不知,温国公的人近日又蠢蠢欲动,想和父皇提立二哥为太子的事。万一父皇真立了二哥,以后有你小鞋穿!”


    四皇子抱着手臂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怕什么,他那爱生气的性子,估计哪天就把自己气死了!”他一挑眉:“再说了,云妃娘娘近一年不是对五弟寄予厚望?也许,储位落不到二哥手里。”


    宫里谁不知,云妃和温妃斗得正凶,容妃就是个看戏乐子人,两不相帮。


    云妃虽不及温妃聪慧,但奈何是皇祖母娘家人,还有周老太君在,在父皇面前更得脸。


    六皇子看着回廊尽头,已经走远的敦实身影,讶异道:“你说五哥?”他连连摇头:“五哥才上朝听政多久?二哥的势力都在朝堂上扎根了!而且二哥的外祖父是温国公!”


    五哥有什么?


    周家那些酒囊饭袋只会惹父皇厌烦。


    再说一句实话,五哥哪哪都比不上二哥能干。


    四皇子突然定定盯着他,六皇子被他看得心里打鼓,摸摸鼻子:“你瞧我做什么?”


    四皇子挑眉:“老五不行,你就上!你外祖才升了御史,你表兄许丛溪又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许家再过几年,也不比温家差。”


    温国公还在淮阴剿匪呢,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我?”六皇子讪讪笑了两声:“四哥,你别开玩笑了!长幼有序,要上也是你先上啊!”他掰着手指数,“你功夫好,脑子也好。论家世,你外祖家也是西途贵族,跟着父皇一起打天下的,在军中也很有威望,大理寺不是你舅舅在管?”


    四皇子:“你不懂,我志不在此!”


    六皇子:“那你志在哪?”


    四皇子抬头看天,六皇子跟着他抬头看天。天空忽然电闪雷鸣,顷刻间暴雨倾盆。


    哐当一声,手臂粗的电光直接砸在两人脚边。


    六皇子吓得要死,连退数步,后背直接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


    他惊惧的看着还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四皇子:这就是小七说的装逼遭雷披吗?


    四皇子还兀自仰头嘀咕:“老六,要变天了!”


    六皇子:你不废话吗,有眼睛的都知道。


    天空乌云滚滚,大雨从午后下到了凌晨,整整下了五日,护城河的水都积满了。


    春水生万物,柳枝抽新芽。


    一场春雨又将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给盘活了。


    天还未亮,文武百官就坐轿的坐轿,走路的走路,一路趟过春雨进了宫,入金銮殿上朝。


    各自站定后没多久,文武百官开始一一向天佑帝禀报政事。


    说了没一会儿,左都御史就提及立太子一事,直言:“东宫空置已久,为了大楚江山稳固,陛下当早立太子!”


    天佑帝冷脸盯着他,问:“那姚御史以为几个皇子里,谁适合当太子?”


    左都御史高声道:“立长立嫡,没有嫡子,当然是二皇子最合适。”


    左都御史话落,立刻有人站了出来反对:“立长是没错,但二皇子成婚数载,至今未诞下一儿半女。选定东宫前,是否要考虑长久稳固?二皇子那身体……”那官员未说完,但所有人都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二皇子。


    潜在意思很明显了:二皇子那身体薄得和个纸片一样,脸白的常年没什么血色,时不时就生病……搞不好比陛下挂得更早。


    那不是还要选过太子?


    不如一步到位选别人自在。


    二皇子一动,低垂的眉眼里满是阴郁之气。


    二皇子党的人集体不满,温国公手下的将军直接就吼开了:“二皇子身体怎么了?生孩子着什么急?陛下不也到二十多才有子?”他们殿下才十九,急什么!


    那官员立刻就怼了回去:“陛下能一样?陛下马上天下,自当建功立业为先!现在天下太平,立太子自然也要考虑子嗣!”他话语一转,道:“微臣瞧着四皇子身姿挺拔,体格健壮,骑射一流,有陛下当年之风。若要立太子,四皇子也可。”


    被点名的四皇子眸子闪了闪,立在那没说话。


    二皇子则侧头往他身上瞥去,老四这两年是长得越发像父皇,连体格也像。


    左都御史冷哼:“越过长子立此子,这就是你孟寺丞的教养?”


    孟寺丞针锋相对:“大楚本就只有立的规矩,什么时候有立长的规矩?”


    四皇子党跟着复议。


    双方当场就吵了起来,酷爱吃瓜的六皇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视线落到四皇子身上,有些疑惑:四哥不是说他志不在此?那四皇子党现在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周伯侯也加入了战局。


    整个金銮殿乌糟糟乱成一团。


    天佑帝想到赵砚的每日叮嘱,强忍着没发火。待朝堂安静下来后,才肃声道:“老二、老四、老五、老六,你们几个上前来。”


    四人忐忑的上前,和天佑帝对视。


    天佑帝挨个看过去,问:“你们四个说说,谁想当太子?”


    这话谁敢接啊!


    四人都不说话。


    天佑帝见他们不答,继续道:“太子为储君,需要得德才兼备,勇武、果断、仁德、谦逊……你们谁都具备?”


    但凡有谁能有太子七成品格,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立对方为太子。


    四人还是不语。


    天佑帝看向群臣:“立太子一事,朕自有考量,若今后谁再在朝堂上为此事争吵,就拖下去斩了吧!”


    这下没有任何人再敢提立太子一事了。


    散朝后,各个党派的官员聚集在一起,猜测天佑帝心思。但自从太子死后,陛下好像对其他几个皇子都没有偏爱。


    不,还有七皇子。


    二皇子府内,二皇子的侍从压低声音小声问:“陛下该不会想把东宫留给七皇子吧?”谁都知道,七皇子在东宫养过几年,又和太子一样得太傅教导。


    如今还日日跟在陛下面前。


    二皇子拧眉:“不太可能,丽妃和乔太守都在灵泉寺,小七在宫中毫无根基。再者,父皇若是属意小七,不会让他学医,都十三了,还不入朝听政!”


    不止二皇子这样想,其他皇子的党派也这样想。陛下但凡想将东宫之位留个七皇子,就不会现在还不让他入朝听政。


    侍从继续煽风点火:“但难保七皇子不会有这个心思,主子还是试探一二为好。”


    二皇子思考片刻后,道:“这几日你派人盯着各个宫门口,若是小七出宫,你即刻派人告之本王。”


    第104章 再见太子


    天佑帝下朝后,直接回了长极殿。


    赵砚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脱了冠冕,换上常服,亦如往常坐到软榻上,伸出手给赵砚搭脉。


    赵砚指尖只停了两息,便抬眼问:“父皇又发怒了?”自从学医后,他人沉稳了许多,肃着脸的时候倒有几分唬人。


    天佑帝略有些心虚,瞥想冯禄。


    冯禄立刻道:“七皇子,没呢,老奴瞧着陛下的,陛下就训了几个大臣几句。”


    赵砚信他才有鬼,他收回手,无奈道:“父皇,都说了要


    遵医嘱。“说着,又拿出随身的银针给天佑帝行针。


    两年多的时间,他针法已经纯熟。


    天佑帝没接他的话,而是转移话题道:“你年底就要十四了,过两日准备上朝听政吧。”


    赵砚手一偏,针跟着一偏  。


    天佑帝缩手吸气。


    时间一秒回档,再次下针又准了。


    天佑帝再提,针就再偏,连续三次后,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就当自己没说。


    赵砚眼角眉梢漾出点笑意,收了东西起身:“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先告辞了。”


    天佑帝立刻又睁眼,问:“今日不摁穴位了?”


    赵砚耸肩:“不是针灸吗?”


    天佑帝瞧了他一圈,问:“又出宫?”他拧眉:“成日往宫外跑,像什么话?”


    宸妃和嘉义太子一死,反贼没了主心骨,已经被绞杀的差不多。


    这两年,赵砚出宫越发勤了。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六哥和五哥找儿臣去看他们府邸,儿臣总不好推辞。”


    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快十五了,预计年底就要出宫建府,府邸是早两年前就开始建的。


    天佑帝闭眼,又不说话了。


    赵砚觉得,他父皇年纪越大,越像小孩,生气的时候总这样。


    他轻笑了声,道:“儿臣回来给您带好吃的。”说完,就快速出了长极殿。


    待走到门外,他才问跟出来的冯禄:“今日朝堂上出了什么事?父皇又这样生气?”


    冯禄迟疑两息后才压低声音道:“左都御史提了立太子一事,和孟寺丞吵起来了,后来周伯侯也掺和进来……”


    赵砚立刻明白过来:他二哥、四哥和五哥的党派为了立太子在朝堂上吵起来了。


    这群人,太子哥哥出事半年后就蠢蠢欲动。现在终于按耐不住,搬到明面上来提了。


    看来他坚持不上朝听政是对的。


    回到上书房后,就在自己屋子门口碰见了五皇子,他立刻转身就走。


    然而,五皇子已经瞧见他了,小跑着过来拦他:“小七,我的府邸快建好了,你今日有空吗,同我一起出宫去瞧瞧?”


    赵砚摇头:“没空。”


    五皇子不气馁:“怎么没空?你又不用上课,又没参政?”宫里头的皇子,最闲的就是小七了。


    赵砚求救的看向六皇子,六皇子立刻过来拉五皇子:“小七说没空那必定有事,你怎么这么烦人?快同我去柳翰林那,柳翰林说你的策论写得不行,让你过去一趟。”


    五皇子被他拽着往前走,边走还不忘回头嘱咐赵砚:“小七,我去去就回,你等我啊。”


    赵砚衣服也不想换了,朝小路子道:“快些走,我们先出宫。”


    小路子疑惑:“方才您不是和陛下说要和五皇子、六皇子一起出宫看府邸?”


    赵砚瞧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默默的牵起小白跟上。


    两人一狗出了宫,轿子才落头,守在宫门口二皇子府的人,立刻将消息传到了二皇子耳朵里。


    二皇子问:“人去哪了?”


    小厮回:“好像往泰合楼去了。”


    二皇子马上命人备轿,往泰合楼赶。


    他出门的同时,赵砚人已经到了泰合楼。他一进门,掌柜的就亲自将人迎到了三楼天字号雅间,恭敬道:“小东家,大公子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赵砚立刻推门进去。


    门内,一劲瘦高挑的身影背对着他站着,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唇角翘起,喊了声:“小七。”


    赵砚眼眶瞬间红了,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面前的青年白衣惊鸿,面容琼秀,眉眼自带一股随和温柔,赫然就是几年不见的太子。


    赵砚跟着扬起唇角,喊了声:“太子哥哥。”


    太子温声道:“小七喊错了,我现在姓燕,燕祐。”


    赵砚从善如流:“大哥。”


    他喊完,小白就凑了过来,围着太子左转转,右转转,然后疯狂摇尾巴。


    这是认出太子来了?


    太子伸手揉了揉小白的脑袋,朝赵砚道:“你也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赵砚眼巴巴跑过去,在他面前又恢复了小孩子的做派。


    太子打了个响指,莲笙就将东西搬到了两人面前。莲笙因这脸上有烧伤,戴了一边银制的面具。整个人也高了不少,黑壮了不少。


    他笑着喊了声:“七皇子。”


    赵砚回了他一笑,然后看着三个大木箱子,疑惑问:“什么东西,这样多?”


    太子温声道:“都是这两年我走南闯北在各地掏的小玩意,玉京绝对没有的。”


    箱子打开,太子一一介绍给他听,又和他说起各地的风土人情。


    赵砚讶异:“大哥这是把杂记上的地方都去了个遍?”


    太子摇头:“那倒没有,燕记货运的站点在哪,我就去了哪,再有就是去了一趟姜家人的流放之地。”


    赵砚眸子微闪:“姜家人知晓你没死?”


    太子:“不知,我没让他们知晓,就以燕当家的身份去的,送了些生活必须品过去,又嘱托当地朋友照看一二。”


    他死遁后先去了灵泉郡落脚,身份也只有赵砚的外祖父,乔郡守知晓。之后便接手了先前和赵砚一起创办的快递站,改名燕记货运,‘燕’同砚。


    他则成了江南一带有名的燕大当家。


    行商可比当太子有意思的多。


    赵砚又问:“那阿瑶表姐呢?”


    太子:“我倒是去瞧过她两回,她因着有郡主封号,在崇州过得也算滋润。就是荒唐些,时常和不同的男子往来,还被人寻上门几回。好在我找人看顾着她,又特意挑了几个身手好的送去给她当了护院。”他说完,又问:“陛下那怎么想的,有没有提及过阿瑶?”


    赵砚摇头:“没有。”若是没人将太子哥哥的身世捅到明面上,父皇或许会将阿瑶表姐接回来。事发后再将人接回来,不是让人时时刻刻提醒父皇偷龙转凤的事吗。


    太子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在崇州她也能快活一些。等将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说不定外祖父、舅舅他们能回到崇州。”


    许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他又指着最后一个箱子同赵砚道:“那里面是丽妃娘娘和乔大人托我带给你的东西,你自己瞧瞧。”


    赵砚弯腰,打开箱子。箱子上层放了几套鲜艳的衣衫,夏天和冬天的都有,好像是按照他的身量来做的。他拿出来比了比,诧异问:“这是我母妃做的?”


    太子点头:“嗯,都是按照你年前信中所言缝制的。原本丽妃娘娘想多做几套,被你外祖母劝住了。你这个年纪,一天一个样,说不定明年就不能穿了。”


    他看着赵砚,从前日日跟在他身边的小孩儿个子一下子窜了上来,都到他肩膀了。眉目也是越长越精致,越来越像丽妃娘娘,浓艳的过分。


    小七这容貌,在江南一带出门应该会被围堵。


    赵砚再往下翻,就是他外祖母晒的一些果干,还有两大盒珍


    稀药草。他拿起一盒人参瞧了瞧,问:“这些哪儿来的?”那人参腿上的泥还未干透呢。


    太子笑道:“你母妃带沉香和半夏在灵泉寺山上挖的,大概是听说你学医。”


    赵砚连忙道:“那多危险!万一碰上什么野兽……不行待会我要写信,让人快些送去,交代她们不许去山上。”


    太子:“我瞧着丽妃娘娘还挺自得其乐,还在住处种了许多蔬果,养了鸡鸭。先前给你的信应该收到了吧,丽妃娘娘气色比在宫中是更好……”人都圆润了一圈。


    赵砚:难怪他母妃近日信里头很少提及想回京的事了。


    他正打算把药材放回去,门口就听见小路子的声音:“安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赵砚惊异,连忙看向太子。太子眸色微闪,起身走到身后墙面,摁了其中一块砖。暗门打开,他走了进去,暗门关上。


    就在这瞬间,雅间的门被打开。二皇子推门进来,先看了眼赵砚,然后阴鸷的眸子四下打量了一圈,问:“小七好兴致,一个人待在雅间做什么?”


    赵砚没好气道:“来泰合楼自然是喝茶。”


    “一个人喝茶?”二皇子看向他桌面上的两个茶碗,方才谁在这?”


    赵砚睁眼说瞎话:“没谁啊,原本六哥要来的。”


    二皇子眸子微眯,警惕问:“老六找你什么事?”


    赵砚拧眉:“我同二哥很熟吗?”


    两人不仅不熟,还有过节。


    二皇子一改往日的冷漠,快走两步到他面前。看向他脚边的几个大箱子,上面还有燕记的封条。


    “丽妃娘娘寄来的?”他盯着最后一个箱子的衣衫看,意味深长问:“丽妃娘娘可是想回玉京了?”


    赵砚:这么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他都知道今日朝堂上的事了,不就是想试探他有没有争储的心思。


    赵砚故作不解:“她想回来玉京做什么?我年底就十四,明年就十五了。父皇答应我,十五就让我去灵泉郡。赐我一块封地,再封个王。”


    二皇子眸子微亮:“父皇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赵砚:“我母妃出宫那会儿啊,原先我也想一同去的。但父皇说,我还小,不合适去,等十五就能去了。”


    二皇子听罢,面色缓和许多,坐到他对面,温声道:“等你明年去封地,本王送你一份大礼。”


    赵砚挑眉:“等什么明年,不若现在就送吧。”


    二皇子爽快点头:“行,你说,你想要什么?”


    赵砚毫不客气:“自然是值钱的,灵泉郡地处偏远,又穷乡僻壤的。父皇虽说会给我银子,但我还是怕不够花。”他上下打量二皇子身上,问:“二哥出门带银子了吗?我待会还要去置办好些东西呢。”


    二皇子在袖带里掏了掏,掏出一大叠银票递了过去:“这些都给你吧。”


    赵砚开心的接过,当着他的面就数了起来。


    二皇子嘴角抽了抽,又道:“从前我们是有些恩怨,现在都长大了,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今后你没银子花,可来安王府找本王。”


    赵砚嗯嗯点头。


    二皇子盯着他发顶,试探问:“你日日去父皇跟前,父皇可有提及立太子一事?”


    赵砚依旧低着头,像个没心眼的傻白甜:“有啊。”


    二皇子立刻追问:“有提什么?”


    赵砚抬头,盯着他腰间的玉坠看。


    二皇子解下腰间的玉坠塞到他手里,赵砚立刻眉开眼笑的:“父皇说,他也不是不想立太子,但凡你们几个有太子哥哥一样好,他都毫不犹豫。”


    二皇子咬牙:人都死了,父皇还念着!


    太子再怎么好,也不是父皇的种!


    “父皇还有说什么?”


    赵砚迟疑:“透露太多了不好……”


    二皇子又在身上翻了一阵,解下衣襟上的翡翠压襟儿塞给他。


    赵砚犹犹豫豫的,他立马转身在自己侍从身上搜刮了一通,找出几张银票塞了过去:“现在能说了吧?若是还嫌少,待会本王让人再送些银票来。”


    “二哥大气!”赵砚捧着银票和翡翠,一脸财迷眼。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天佑帝卖了:“父皇说按理说是该立二哥的,但二哥气量太小,恐无容人之量,怕您将来登基后,会嫉恨我们兄弟几个……”


    他越说,二皇子的脸越黑。


    赵砚继续道:“父皇还说,二哥身体不好,又迟迟没有子嗣……”


    “够了!”二皇子一拳砸在桌面上,桌面上的茶碗都叫他砸得歪倒:“你在耍本王?”他胸口起伏,冷冷盯着他。


    赵砚似是吓了一跳,随后连珠带炮道:“你看你看,我就是照父皇的话说,你就听不下去了……”


    二皇子咬着后牙槽:父皇素来就看不上他!


    赵砚盯着他面色,又继续道:“其实这也不算事,都可以改的嘛。父皇说你哪不好,你改就是了,父皇总会满意的。”他扬扬手里的银票:“至少,我认为二哥还是有优点的,大方就是最大的优点。”


    二皇子蹭的起身,剐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赵砚连忙跟着起身,追到门口:“二哥,别忘了你说的银票,我在这等啊!下次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定记得问我!”


    二皇子都恨不得冲回来给他一嘴巴子。


    就是这样,赵砚尤嫌不够,继续扯着嗓子喊:“对了,还有那份大礼……我喜欢金子……”


    二皇子逃也似的出了泰合楼。


    一只手啪嗒一声把雅间的门关上,无奈又好笑的嗓音传来:“小七,你惹他做什么?将来他若真入主东宫,对你没好处。”


    赵砚转过头,无所谓道:“我瞧着父皇不怎么满意二哥,四哥的赢面都比他大。”四哥去年才出宫建府,就入了大理寺办案,破了好几件大案呢。


    父皇还夸赞了好几回。


    因着太子哥哥和皇后的事,父皇这些年对温妃和二哥始终有些冷淡。


    太子却不这么认为,提醒他:“能不能入住东宫,除了看父皇的喜好,还看重外家势力。温国公是开国功臣,即便交出了军权,但在军中的地位也无可比拟。而且,温国公快回朝了!”


    赵砚讶异:“大哥怎么知道?”


    太子解释:“前两个月,我押货途径淮阴地界,并未遇到任何匪徒。一打听才知晓,淮阴县的两大匪帮已经被温国公端了。温国公邀功的折子只怕也在路上,不日就能送回玉京。”


    “不仅如此,温国公好像还拿捏住了南阳王私通匪徒的证据。这次,温家算是立了大功,若温国公回朝,提及立太子一事,陛下总得给两份脸面……”


    赵砚抿唇:“温国公具体什么时候回京?”


    太子摇头:“这我也不知,我待会派人沿途去淮阴打听一二,一有消息就传给你。”


    赵砚眸子微亮:“大哥这意思是你暂时不离开玉京?”


    太子:“要离开的,我的身份不宜在玉京久待。我打算和你分开后就北上,将燕记货运点铺遍大楚,顺便也能看看北地风光。”


    赵砚有些蔫哒哒的:“要是我已经十五就能和大哥一起去了。”


    太子拍拍他的肩:“会有机会的,先且在宫中好好待着。记住,这两年尽量别掺和进夺嫡里。以后老二找你,也别搭理他。他那人小心眼,拿了他的银子,他不得惦记死你。”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印递过去:“这两年我挣了不少银子,你的那份全给你存大通宝号里了。这是取银子的信物,你拿玉印过去,大楚各地的大通宝号都认。”


    大通宝号?


    赵砚:“东城新开的那家?靠谱吗?”


    太子点头:“东家是我。”


    赵砚震惊的瞧着他:看不出来,太子哥哥还是个经商奇才!


    他把玉印收好,两人又聊了会儿这两年彼此的生活。待到日暮,赵砚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太子跟着起身:“你也该回宫了,我再不走,城门也该关了。”


    赵砚抿唇:“我送你出城门吧。”


    太子想拒绝,但看着赵砚不舍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他戴上围帽,从后门出去,小路子和莲笙立刻跟上。


    一开门,就瞧见安王府的马车停在那。二皇子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看着二人,阴恻恻笑道:“小七,不介绍一下,这位藏头缩尾的朋友?”


    第105章 他躺在软榻上,气得心……


    这人从看到那杯茶开始,就怀疑他了吧。


    真难为他在后门蹲守这么久。


    赵砚冲马车里的二皇子笑了一下,道:“好啊,正有此意。二哥,你下来,我给你介绍。”说着,伸手去扶他。


    二皇子眯眼瞧着他那只手,心里狐疑:这小七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身侧的太子也微微蹙眉,有些拿不准他想做什么:这个时候,不该是拦着老二,让他赶紧走吗?


    三人互相一眼,最后二皇子一扬唇,伸手搭在了赵砚手腕上。如同上位者搭着奴才一样,从轿子里下来:“小七还算懂事……”


    他话还没说全,就


    突然惊呼一声,被赵砚用力拽下了马车。然后一个过肩摔,整个人四仰八叉直接砸了在了石子路、路面上。


    灰尘四起,太子和莲笙齐齐后退两步,掩住口鼻。连跟来的小白都吓了一跳,撒开蹄子往后窜出老远。


    车夫吓得不轻,跟在二皇子身边的侍卫和侍从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赵砚摁住二皇子就是一通暴揍,边揍还边骂:“让你天天找事!让你找事!让你找事!”他撸起袖子,拳拳到肉,真是把人往死里打。


    二皇子边躲边尖叫:“小七!你疯了!”他还没喊两声就被打得失了声。


    那些侍卫和太子终于反应过来,要去拉他时。二皇子已经被他揍得奄奄一息,如一滩烂泥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双眼怨恨的瞪着他,艰难吐出一句:“本,本王要告你……”


    赵砚这才终于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朝他龇出一口白牙:“如果待会你还记得的话,就去告吧!”


    这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难道还能把安王殿下揍失忆了?


    下一秒,赵砚直接回档,他和太子又好好的回到了雅间内。


    太子起身要往后门去,赵砚一把拉住他道:“走前门吧,二哥在后门堵着呢。”


    太子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问完,随即又想起几年前,二人也是在这,被姜瑶和姜良玉围堵的场景。那时候小七也是这般未卜先知,全都猜中了。


    他轻笑了声,再次拿起围帽戴上,然后带着莲笙从前门出去了。


    赵砚这才朝小路子道:“你先找几个人来,把这几个木箱子放到暗室里去。”


    待木箱子放好后,赵砚带着小路子还有小白就从后门出去了。一开门,果然见二皇子府的马车停在外面。


    小路子对于自家主子的神通,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主动朝露头的二皇子打了个招呼:“安王殿下,您怎得在这呢?是特意等我们殿下吗?”


    二皇子蹙眉,朝赵砚看去,又四下扫了一圈,问:“怎么就你一人?”


    赵砚疑惑:“不就是我一人吗?”


    有人匆匆跑到二皇子身边,小声耳语了两句。


    二皇子眸光微转,催促车夫:“往前门去。”


    车夫正要走,就被赵砚一把拉住了缰绳。车夫为难的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拧眉:“你做什么?”


    赵砚无辜的眨眼:“二哥特意等在后门,难道不是拿了银子,带我去置办东西?”


    二皇子:“本王什么时候说要带你去买东西?”


    赵砚:“就在雅间,二哥说要送我一份大礼,还说要回家拿银子啊!”


    二皇子:“东西不会少你,现在天黑了,我松手!”


    赵砚不动,二皇子正要发火,他就抿唇:“二哥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告诉父皇,你方才问我的话。”


    “你敢!”二皇子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气愤,还作死的怀疑小七在雅间藏了人!


    这下好了,又要被这混账东西坑了。


    赵砚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那意思很明显,他真敢。


    二皇子无法,说了句软话:“本王没带银子。”


    赵砚立刻道:“无碍的,二哥是王爷,想买什么记账就好了,待会再让各店的掌柜送帐去你府。”


    二皇子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妥协。朝身后的侍从看了一眼,侍从会意,带着两个侍卫要离开车队,往前门去。


    小路子眼疾手快,挡在那侍从前面,高声道:“你这奴才,怎得这样不懂事。主子要去置东西,你我自然要跟着一起提东西!你这是带着人往哪去?”


    侍从有些恼,偏生又叫他拽着走不脱。


    二皇子掀开车帘子看着这一幕,不悦道:“小七,你的奴才如今也敢管本王的奴才了?好大的威风!”


    赵砚笑嘻嘻的,吩咐小路子:“你松手,让他们走便是。东西多了,就放在马车里。”


    小路子这才松手,让那侍从和两个侍卫走。


    赵砚欢欢喜喜上了马车,小白也紧跟着跳了上来。原本宽敞的马车一下变得拥挤,生生将二皇子挤到了角落。


    他看着小白雪白乱飞的毛发,连打了几个喷嚏,嫌恶道:“你上来就罢了,带个畜生上来做什么?”


    赵砚有些不高兴:“小白可不是畜生,小白是我兄弟。”他说完,看向满脸嫌弃的二皇子:“四舍五入也是二哥兄弟。”


    “胡说八道什么?“二皇子恼怒:“本王和这个畜生有什么关系?”


    小白听不懂他的话,只管兴奋的去舔他的手臂,二皇子嫌恶挥手,手要碰到狗头的一刹那。赵砚伸手截住了他的手,二皇子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护住了自己脑袋,做出防御姿态。


    赵砚好笑的瞧他:“二哥,你干嘛呢?怕我打你?”他收回手,一副乖乖好弟弟的模样:“我怎么可能打您,你是我二哥!”


    二皇子自觉失了面子,轻咳一声,放下手,挺直腰板:“量你也不敢动手!”别说,方才那一瞬间,他心里就生出小七会揍他这个荒谬的念头。


    马车缓缓行驶,被赵砚指使着绕出了北城,往繁华的南城去。


    赵砚拉着二皇子一并下了马车,从绸缎铺子逛到了玉器店,又从玉器店逛去了珍宝阁……他没看一样,就问二皇子:“二哥,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看?”


    二皇子不耐:“你想买就买,和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做什么?”


    赵砚也不恼,乐呵呵的继续买,店家只管记账拿到二皇子面前。


    一个时辰后,赵砚拿了一堆的东西和二皇子告别。他情真意切道:“二哥,今日我特别高兴,你放心,我定会在父皇面前多说你的好话。”


    二皇子嘴角抽了抽,盯着他进了宫。


    这时,侍从才带着两个侍卫匆匆跑了来,三人面上皆是鼻青脸肿的。


    二皇子眉头拧得死紧:“让你们去找人,怎么弄臣这副鬼样子?”


    侍从颇为郁闷道:“奴才带人赶去前门时,只瞧见一个背影,才追了一条街就被人套了麻袋,然后就这样子了……”


    二皇子:“安王府的人在天子脚下被人套了麻袋?”


    三人眼神闪躲,低头不敢言。


    二皇子冷嗤:“没用的蠢货,给本王滚!”


    三人赶紧滚了。


    二皇子揉揉眉心,整个人疲惫的靠在车璧之上:他是不信小七一个人能在泰合茶楼待那么久的,方才一直拖着他也是不想他见到泰合酒楼那人吧。


    小七暗地里在搞什么小动作?时常出宫就罢了,还鬼鬼祟祟和人往来。


    他开始对小七说的,封王后就去封地的事存疑。


    马车缓缓驶到安王府,二皇子从马车上下来后。管家连忙迎了上来,低头禀报:“殿下,方才有十几家店家的掌柜拿了您的字据过来报账……”


    二皇子不耐道:“来了就报给他们便是,这种小事也要来烦本王!  ”


    管家为难:“数目有些多……”


    二皇子:“能有多少?”方才也没感觉记了多少账。


    管家皱着一张老脸,报出一个数:“十万两!”


    “什么?”二皇子以为自己耳背:“你说多少?”


    管家再次重复:“十万两!”


    “十万两!”二皇子嗓子都劈叉了,“他买了什么鬼东西,要十万两?”


    管家赶紧拿了账本来给他看,二皇子接过。账本哗啦一下拉出老长,一笔一笔,五两、十两、五百两……密密麻麻看下去。


    管家在一旁解释:“每一笔都不算太多,但耐不住数量多。光丝绸布匹就要了上百匹,全是江南来的云锦,一匹就十几两……还有珍宝阁那些东西……还有药材……”鸡零狗碎加起来就十万两了。


    管家小心翼翼道:“府里库房账面上的银子不够,那些掌柜还等在偏厅呢……”


    二皇子拿着账单的手都在抖:小七!他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坑他?


    他气得难受,面色发青,呼吸开始困难。整个人往后一仰,就要倒下。


    管家和随行的侍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着他,同时喊着让人进宫去请太医。


    偏厅里的十几个掌柜听到消息,连忙追了出来。跟着追问管家他们的账要怎么办?


    眼见着二皇子快气死了,管家连声道:“诸位先回去,待我们王爷好了,银子定会如数奉还!”


    看安王这这副样子,万一好不了怎么办?


    十几个掌柜默契的围了上去:“王爷,要不先还我们的吧,我们的银子少,也就三千两!”


    “还是先还珍宝斋的,五万两就够了!王爷,您亲自签的字啊,奴才在王府外等着您!”


    “王爷,还有我们布莊的银子……”


    二皇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安王府的门砰咚被关上,十几个掌柜生怕对方赖账。聚集在府外吵吵闹闹的,不住的拍着门:“王爷,您出来!小的知道您没晕!”


    “王爷!”


    十几个掌柜在安王府门口堵了三天三夜催债,二皇子就病了三日。别说去上朝,连门都不敢出。


    他躺在软榻上,气得心肝疼:好你个小七,还真是一份大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日他要让对方的百倍吐出来!


    第106章 南阳王世子


    安王欠债不还名声总不好听,既是他签的欠条,跪着也得把银子还了。


    管家把库房盘了一遍,银子还是不够。最后还是安王侧妃卖了自己的嫁妆首饰,才将十万两银子凑齐,打发走了堵在门口的那些掌柜。


    饶是这样,名声也不怎么好听。


    一传十,十传百,玉京的百姓都听说了安王因为欠钱不还还气病了的事。


    二皇子胸口堵得难受,又不能爬起来出去拽着人就说,那银子是赵砚那混蛋花的。


    他连着五日没去上朝,不仅玉京的百姓,就连天佑帝都过问了。天佑帝听完事情的始末后,有些好气又好笑,命人将赵砚喊了来,道:“你素来知道老二心眼小,坑他那么多银子不怕他气死?”


    赵砚辩解:“可不是我坑二哥,是他主动提要送儿臣一份大礼。”


    天佑帝呵笑两声:“老二那性子,会主动送你大礼?”老二和温妃有多讨厌小七,他一清二楚。


    赵砚没有丝毫犹豫就把二皇子卖了:“儿臣说的是真的,儿臣前几日出宫。二哥在泰合楼堵住儿臣,问儿臣母妃是不是要回来了。十五之后,是不是要出宫建府。许是他觉得儿臣得父皇喜欢,不放心儿臣一直待在宫中。儿臣就说父皇许了儿臣十五后要去封地的事,二哥就说要送儿臣一份大礼。”


    天佑帝拧眉:老二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嫉妒完太子,现在连小七也要忌惮。


    老二天生体弱是一回事,剩下的几个儿子里,若论勤勉、才情和手段,他是不输其他兄弟的。


    但凡他气量稍微大一些,他都不至于迟迟不立太子。


    天佑帝叹了口气:“他说送你大礼,你等着便是。你骗他去花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一个王爷,被人堵在门口要债,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赵砚继续辩解:“可不是儿臣骗的,是二哥心甘情愿的,小路子可以作证!”他举手发誓。


    “心甘情愿?”老二眼里就没这个词:“你抓住他什么把柄了?”


    赵砚:“也不算把柄,二哥问儿臣父皇对于立储的想法。”


    天佑帝冷脸:“居然打听到你这来了?你说了?”探听圣意,触及到他逆鳞了。


    赵砚摇头:“自然没有,儿臣和二哥关系又不好!”


    天佑帝无语:“那关系好的你就说?老四、老五和老六可问过你同样的问题?”


    赵砚连忙否认:“怎么可能,父皇又不是不知四哥的性子,他不喜欢说话,更别提问儿臣了。五哥和六哥也不会问儿臣这种问题。”


    天佑帝盯着他看了两秒,认真道:“小七,你要记住,你这能力,不要轻易站队,只要跟在朕身边就好。朕说过会护着你,也会保你以后周全。”


    赵砚嗯嗯点头:他自然知道,夺嫡这种事,他绝对不会掺和。


    这次是二哥主动试探他,他才出手教训了一下。


    天佑帝又道:“人到底是你气病的,你待会有空,去瞧瞧他,别叫他因为这个记恨你。”他生怕赵砚不愿意,补充道:“温家在玉京势力大,你又时常出宫,小心哪天被人套了麻袋,一棒子敲晕了。”


    赵砚虽觉得没这个可能,但既然父皇开口了,他还是该去慰问一二。


    看二哥生气也是一件乐事。


    他从天佑帝那出来后,转头就出宫去了安王府上。


    二皇子听下人禀报赵砚来了,一口就回绝了:“不见,你就说本王身体欠佳……”


    他话还没说完,赵砚人就已经进了寝殿:“身体欠佳那就更要见了,二哥忘了,我医术还不错。”话落,人已经转过屏风到了二皇子软榻前。


    二皇子面色病白,眼下一阵乌青,人瞧着极其单薄瘦弱。他没好气道:“拜你所赐,安王府现在穷的叮当响,可付不起你的诊金。”


    “自家兄弟说什么诊金,你瞧,我还送了些疏肝解郁的药包来给你。”赵砚边将手上的香囊递给他,边道:“这里头有佛手、郁金和川乌,二哥将它放在枕头底下,有助于睡眠。还有疏肝解郁的茶包,每日两次,泡水喝即可。”


    说着他看向身后的下人,递了茶包过去:“快去冲壶茶来,泡一个给二哥尝尝。”


    下人小心翼翼的看向脸色越来越臭的主子没


    敢动。


    赵砚提高嗓音:“你这人,让你去泡茶呢,杵着做什么?”


    二皇子又来了句:“安王府现在穷,没茶!你想喝茶就回宫,你的茶包和香囊全带走,本王消受不起!”说着,把东西砸到了赵砚怀里。


    送这些东西,不是明里暗地说他小气。


    “你看看,病都没好呢,怎得又生气!”赵砚捡起茶包和香包:“你现在不要,下次再找我讨要,可要收钱的。”


    二皇子都被气笑了:“你还敢收钱?十万两银子,不够塞你牙缝?你滚,你现在就给本王滚!”这么多天的郁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二皇子拿起桌上的药碗就往他身上砸,砸完药碗又砸枕头,气得连地上的靴子都捡起来砸了。


    但奇怪的是,赵砚好像能预判他往哪砸,总能精准的避开他砸过来的东西。


    二皇子胸口起伏,眼见着又要不好。赵砚连忙举手投降:“二哥,您别气,我走便是了。”说完,憋了一肚子笑快步出了屋。


    一出门,就碰见匆匆过来的安王侧妃。


    这安王侧妃他也就在宫宴上见过几回,人温温柔柔的,瞧见他朝他行了一礼:“七皇子。”


    赵砚连忙退后两步,还了她一礼:“二嫂嫂。”


    姚侧妃受宠若惊,待听到里面传来二皇子的叫骂声后,又忙赔礼道歉:“七皇子,王爷他近日心情不好,您莫要往心里去。”


    赵砚摇头:“二哥本就是因为我才病倒的,只是还连带嫂嫂受累。”说完,他就要走。


    姚侧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喊住他:“七皇子,若您觉得愧疚,能否将陛下赏赐的百年血灵芝让给妾身?”她抿唇:“就当是那十万两银子的回礼。”


    赵砚有些无语,十万两是二哥自己撞到他手里来的,怎得还要父皇赏赐的血灵芝当回礼?


    要知道,那血灵芝若是救命可价值不菲。


    他肃声道:“若是嫂嫂拿来救命,我送给嫂嫂都行。若嫂嫂只是想着它能助您怀上龙孙,那还是算了吧!”


    姚侧妃拧眉:“七皇子这话什么意思?”


    赵砚直截了当道:“我的意思不是你不行,主要还是要看二哥……”


    姚侧妃盯着他,语气有些不高兴:“你什么意思?”


    一旁的小路子听她语气不对,也有些替自家主子不高兴了,小声嘀咕了句:“能什么意思,意思是安王殿下不行。姚侧妃想要孩子,不如换一个人生更直接……”


    姚侧妃瞳孔微微睁大。


    就在寝殿里又传来一声咆哮,她身子微微颤了颤,一句话也没说,赶紧进了寝殿。


    赵砚看了小路子一眼,道:“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小路子跟在他身后,有些愤愤不平:“奴才是替殿下委屈,安王殿下是自己气着了,您能来瞧他已经仁至义尽。姚侧妃还拿这个说事,想换您的血灵芝。那东西是陛下赏赐的,整个大内也就那么一株,价值远不止十万两。您好心提点姚侧妃,她还不领情,奴才只能说得直接些!”


    那姚侧妃还不是正妃呢,姚左都尉在金銮殿上就力谏安王为储君。也不怕安王殿下过河拆桥,又重新娶一个正妃。


    “好了!”赵砚警告他:“外头人多嘴杂,莫要再多言。”


    小路子讪讪,跟着他上马车,往泰合楼去。


    泰合楼掌柜见他来,立刻拿了封信给他,道:“这信才到不久,小的正想稍人给您送去呢,不巧您就来了。”


    赵砚接了信,信封面上以松针做缄,一看就知是谁寄来的。


    他回到马车上,就拆了信。


    信中言,派去淮阴县打听消息的人,在离玉京两百里外的宣城碰上了温国公的车队。随行的还有南阳王世子闫元锦,以及闫元锦的护卫队。


    “你外祖父传来消息,温国公发现南阳王私售兵器和马匹给淮阴县山匪的证据,才导致山匪多年不绝。温国公原想让南阳王入京请罪,南阳王却已身体不适为由,让其嫡子,南阳王世子闫元锦随行进京请罪。南阳王世子此次进京,必定为质。探听得来,此人少年老成,心机深沉,,一切小心为上。”


    赵砚心道:温国公这次不仅剿匪成功,还拿了南阳王世子进京,只怕会拿这功劳提立太子一事。


    他虽不想争储,但以二哥的气量。二哥将来登基,第一个只怕就要拿他开刀。


    所以,这储位落谁手里,都不能落二哥手里。


    他收好信,回了宫。


    次日早朝,温国公剿匪成功,还拿了南阳王世子为质的事果然就传遍了朝堂。


    天佑帝龙心大悦,命礼部着手准备接风事宜。


    此次温国公立大功,天佑帝本可以给他脸面亲迎。但南阳王世子也在,他出现就自降身份了。若太子还在,让太子去最合适。但现在只能让皇子去,全去也不合适,最好选其中一两个去。


    于是他又将几个皇子喊了来,询问他们何人当日要去城门口迎温国公和南阳王世子。


    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还有赵砚四人排排站,四人互看一眼。然后四皇子、六皇子和赵砚齐齐后退一步,将五皇子推了出去。


    五皇子一看,顿时有些慌了,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赵砚和其他两人继续后退,五皇子也跟着后退。眼看着四人都要退出长极殿了,天佑帝一拍桌子,恼道:“是让你们去杀人还是去放火?一个个推三阻四是想找骂?给朕滚上前来!”


    四人终于不退了,又齐齐走到距离玉阶前十几米停下。


    天佑帝这才再次开口:“说说,你们谁去?”


    赵砚先开口:“反正儿臣不去的,儿臣都没出宫建府,出去迎人显示不出对温国公的敬重,不合适……”


    六皇子也立刻道:“儿臣也未出宫建府,出去迎人也不合适……”


    五皇子前两日才出宫建的府,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来才道:“儿臣觉得四哥威武,出去迎人才能震慑南阳王世子,四哥去最合适。”


    天佑帝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老四,四皇子双手交握,来了一句:“二哥是温国公外孙,又在朝堂许久,老成持重,他去最合适。”


    赵砚几个深以为然,齐齐点头:“对,父皇,二哥去最合适!”


    那是温国公,出名的脾气爆,护犊子。他们去,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秉性的南阳王世子……


    天佑帝无语:“你二哥还病着,你们让他来,朕即刻让他去!”


    他话落,长极殿外就传来二皇子病弱的声音:“父皇……”


    天佑帝:“……”这老二,来得还真是及时。


    二皇子拖着病体走进长极殿,赵砚等人分开两边,看救星一样的看着他。


    他走近朝天佑帝行了一礼,弱声道:“父皇,儿臣听闻外祖父凯旋,儿臣请旨,去城门迎接!”


    这种能代表大楚脸面的事,他说什么也不能让给别人。


    原以为天佑帝会思量一阵,没想到他一提,天佑帝当场就同意了。


    二皇子愕然抬头,朝身后的几个弟弟看了一眼,心下狐疑:这几人怎么回事?不该反对他去,据理力争,用他的病来攻击他,抢占先机吗?


    怎么有种紧赶忙赶,赶来接到飞刀的感觉?


    第107章 挑拨离间


    二皇子从长极殿出去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吩咐侍从道:“你近日找人注意老四和小七他们几个的动静,看看他们背地里有没有搞小动作。”


    老四、老六和小七这几个人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团体,每次都神秘兮兮的,他总觉得没好事。


    他特意又嘱咐了一句:“小心些,别像上次一样,人没跟着,还弄成那副鬼样子!”


    侍从连连应是  。


    只是第二日,天佑帝又突然下旨,由四皇子陪同二皇子,并礼部的人前去迎温国公。


    二皇子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但心里又隐隐有些不舒服:父皇突然又让老四一起去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一个病秧子撑不起大楚皇室的颜面,还是觉得老四比他处事周到?


    天佑帝确实有这个考量,这次有南阳王世子一起来,总不好叫对方以为大楚的皇子都是病恹恹的。老四体格和容貌都继承了西途的血脉,人高马大的,往老二身边一站,颇有威慑力。


    两个皇子一文一武也好看些。


    二皇子不理解,散朝后,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儿。四皇子就那么淡淡瞧着他,待他阴阳完,甚至还轻笑了一声,然后翩然离去。


    他这是被鄙视了?


    二皇子胸口发堵,大理寺林寺卿路过他身边时,好心问了一句:“二皇子没事吧?”


    二皇子冷喝:“少猫哭耗子假慈悲!”


    林寺卿哦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这舅甥两个淡漠的神情如出一辙。


    二皇子暗自咬牙,等他外祖父回来,这些人都不敢再如此轻慢他了。


    只是等啊等,过了十几日,也没有温国公和南阳王世子到玉京的消息。就在二皇子忍不住要派人去打探时,温国公的队伍才姗姗来迟。


    二皇子病已经大好,他赶紧召集礼部前往南城们迎人。以他为首,礼部的官员以及侍卫浩浩荡荡站了两排。


    四皇子驱马匆匆赶来,到了近前,才道:“二哥怎得不遣人来告知我,我险些迟了!”


    二皇子冷漠道:“是你自己没用心,怎得怪我。”


    有人高喊了一声:“来了!”


    众人翘首以盼,终于瞧见远处官道上行来一行车队。两边金甲骑兵开道,骑兵之后是一架马车,马车左侧顶端高悬王旗和温家的黑棋。队伍缓缓驶近,映着远山雾霭,有种逼人的气势。


    二皇子一瞬间腰背挺得笔直,神色里全是傲然。


    为首的温国公翻身下马,缓步走到近前,朝二皇子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才看向旁边的四皇子,声音洪亮冷淡:“微臣见过四皇子。”只是一个照面,亲疏立见。


    四皇子回了他一笑:“温国公一路辛苦了,随本王进宫面圣吧。”


    “且慢!”温国公转身,看向身后,朝那豪华的四驱马车喊了声:“闫世子,请下轿吧!”


    众人齐齐朝着车队中马车看去,轿帘掀开,一青年从马车里出来,站在了车辕之上。他着一身雪青色滚边锦衣,衣摆绣着仙鹤祥文宝相,脚踩鹿头靴,头戴紫金冠,通身华贵至极。一张脸也生得明月清风,跋扈高傲。


    他一出现,立刻有仆从跪倒在马车下方。众人正疑惑时,就见青年毫不犹豫踩着那仆从的背就下来了。


    众人嘴角抽了抽:这南阳王世子瞧着娇矜难搞,竟有几分大小姐脾性。


    “终于到了玉京!”南阳王世子长出了口气,朝着温国公走来。


    他一动,立刻有两个美婢提着花篮跟在他身后,美婢身后又跟着四个护卫,皆是一身利落的劲装打扮。腰配宝刀,头带玉冠,容貌冷峻不俗。


    瞧着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


    四个护卫两侧又跟了十几个普通护卫,但无一例外都是长相周正。


    看来这南阳王世子还是个讲究、爱美的。


    众人有些同情的看向温国公,难怪信到了,车队却迟迟没到,想来这南阳王世子在路上做了不少妖吧。


    这南阳王想当年也是响当当一个汉子,能在其他二王都战死的情况下,在陛下手里全身而退。生出的儿子,怎么花里胡哨,像只傲慢的孔雀?


    温国公一见他这做派,眉头都蹙得死紧,额头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待他走近,自动往旁边退了两步,忍着嫌恶的眼神道:“闫世子,请随两位殿下一同进宫面圣吧!”


    闫元锦一双凤眸在二皇子和四皇子身上扫过,毫不迟疑的往四皇子面前跨了一步,和气道:“你便是二皇子吧?温国公在路上时常夸你呢!瞧着不错,什么时候比划比划?”


    现场静了静,被忽视的二皇子脸色难看。


    温国公正要开口,四皇子便道:“闫世子,你认错人了。”他朝二皇子看去,解释道:“这才是本王二哥。”


    闫元锦目光缓缓移到二皇子身上,上下审视的打量两眼二皇子,不可置信问:“他?二皇子?温国公外孙,将门虎子?”话语里质疑的意味明显,他随后又看向温国公,诧异道:“温国公,你不是说你外孙高大英俊,聪慧无双,骑射俱佳,比之本世子有过之而不及?就这病秧子……”


    “闫世子!慎言!”二皇子喝道。


    闫元锦连忙呸呸两声,顺着台阶就下:“本世子说错了,本世子的意思是,二皇子将门虎子怎得如此体弱?”他扶额摇头,“哎呀,本世子还是更喜欢健康精壮的勇士!”感叹完,又上下打量二皇子。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二皇子气得面红耳赤,当即就想拂袖而去。


    随行的官员包括四皇子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这样明晃晃的羞辱二皇子,不就是羞辱大楚皇室?


    偏生二皇子确实体弱,这点无法反驳。


    忽然一道声音从城楼上传来,清清脆脆的,含了十足的讥讽:“本皇子也听闻南阳的闫世子少年英才,不想竟是个油头粉面、口吐人言的花孔雀!哈哈哈哈,六哥,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话竟是比闫元锦的话还要刺耳。


    直接将人比作了畜生。


    闫元锦面上嬉笑一收,抬眼往城楼上看去,但见探出头来那人肤色白得打眼,日头的照耀下竟犹如神光摇动。虽看不清面容,但也能觉出容貌不俗。


    他对长得好看的人素来宽容,当下积攒的怒火就下去两分,笑问:“楼上是哪位皇子,来迎人还藏头缩尾的,未免有失皇家体面。”


    赵砚呵笑道:“闫世子好大的体面,来京请罪,废话还那么多!你进不进城?不进城就待在城外别进来了!”说着就朝二皇子喊话:“二哥,你别搭理他,把他晾在外头。回去你就同父皇说,闫世子居心叵测。在城门口东拉西扯就是不肯进城,恐想回南阳郡去!”


    闫元锦咬牙,任对方再好看,也有些恼了。正要发火,身后的黑衣侍卫就拉了他一把。


    他旋即哼笑:“哪能啊,本世子不过是认错了人,多问了几句,怎么就不想进城了。”他边说边往城内走,“进,本世子这就进。”行事作风真是能屈能伸。


    赵砚瞧着他匆匆进城的身影,心下嘀咕:太子哥哥那边来信,明明说这南阳王世子少年老成,心计深沉。这人这表现,怎么像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世家纨绔?


    难道知晓自己会被留下为质,才故意装出这副人畜无害,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他心中有所疑惑,见着队伍一路往皇宫去了,忙也跟着去了。


    登上马车的闫元锦回头看向高高的城墙,才看清楚赵砚的容貌。他微微诧异,回头问旁边的四皇子:“方才说话之人可是七皇子?素来听闻七皇子最得陛下宠爱,容貌更是万里挑一的好,所言果然非虚。”


    四皇子蹙眉:“闫世子远在南阳郡,对玉京倒是了解,看来南阳王也时刻惦念着来玉京。”


    闫元锦讪讪,连声道:“哪能,玉京贵人多,来前怕冲撞了,提前打听了一二。”


    一旁的二皇子嗤笑:“闫世子方才没少冲撞吧?”


    闫元锦笑嘻嘻的:“安王殿下严重了,若您觉得冲撞,那本世子这项和你赔礼了。”


    他这样能屈能伸,倒显得自己越发小气了。


    二皇子冷哼一声,往前驱了几步马。


    一刻钟后,一行人进了宫,径自往金銮殿去。


    跟来的赵砚停在了金銮殿外,让六皇子跟着进去了。


    金銮殿内,天佑帝高坐在龙座上,闫元锦神情不自觉肃穆的两分,撩开袍角下拜:“臣,南阳王之子闫元锦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的侍卫和护卫跟着他下拜。


    “闫世子请起!”天佑帝面容沉肃,语气和缓,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温国公在信中提及南阳王府向盗匪提供兵器、马匹一事,可是实情?”


    闫元锦起身,不卑不亢道:“陛下,这事绝对是误会。那兵器和马匹是淮阴县盗匪劫掠南阳王府所得,王府多次出面想清绞盗匪,奈何盗匪狡诈,多亏朝廷出手,温国公不遗余力,盗匪才彻底铲除。臣此次进京,既是请治理州郡不力之罪,也是特意来感谢陛下帮扶之情。”说着又朝天佑帝深深一礼。


    一通话,细致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和方才城楼上看到的,似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六皇子目光狐疑的一直盯着他背影看。


    天佑帝也同样瞧着他:“是吗?那温国公在盗匪手里找到的,和南阳王府往来的账册如何说?”


    他可没忘记几年前洪涝又大旱,南阳王趁机散播谶言,扰乱民心的事。


    三王之乱后,南阳王虽退居自己封地,却一直贼心不死,蠢蠢欲动。现在看来,这群盗匪也不过是他养的马前卒,到处给他搜刮财物的称手刀。


    闫元锦直呼冤枉,辩解道:“那盗匪定然是死到临头还想拉南阳王府下水。微臣父皇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何会做这样的事。”他从侍卫手上接过木盒,高举头顶,继续道:“南阳王府马匹和兵器的采买都是有账册的,和那盗匪所记毫不相干,请陛下明鉴!”


    有小太监跑下御阶将木箱子呈上去,冯禄接过,打开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才送到天佑帝面前。


    天佑帝翻看了几本账本后,才肃声道:“依世子所言,其中事有蹊跷。朕自会派人前去南阳郡再好好调查一番,事情未出结果前,就劳烦世子待在玉京随时等候传召了。”


    这就是打算让人留在玉京为质的意思了?


    文武百官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朝闫元锦看去,闫元锦神色淡然,恭谨应是。


    天佑帝扫了一圈,目光又落在二皇子身上,吩咐道:“老二,你送闫世子回四方馆稍作休息。吩咐完,又看向闫元锦:“闫世子,今晚宫中有夜宴,一定得来。”


    二皇子应是,朝闫元锦做了个请的手势。闫元锦却依旧看向天佑帝,请求道:“陛下  ,还是让四皇子送微臣去吧,微臣觉得和四皇子颇为投缘。”


    二皇子眸色微压:“闫世子,皇子又不是青菜萝卜,由得你挑拣?”


    闫元锦连忙否认:“臣绝对没有挑拣的意思,只是觉得安王殿**弱,来回奔波太过劳累。且臣自幼习武,和四皇子应该更有话说。”


    城门口的那一幕早有人禀报给了天佑帝,这闫世子,三番两次拒了安王而选老四,未免有挑拨离间的行为。


    天佑帝不高兴,天佑帝也不说,只笑了两声问:“老四,你可有空?”


    四皇子从善如流摇头:“儿臣待会还要去大理寺办案,实在抽不开身送闫世子。”


    天佑帝笑着道:“既然老四没空,闫世子又体谅安王,朕就再替你挑人送了。”他看向六皇子问:“小七可在外面?”


    文武百官和几个皇子都微微诧异:这是打算让七皇子送?


    闫元锦挑眉:是城楼上那少年?若是让他送也不错。


    少年脾性,容易冲动,更好打探消息。


    六皇子点头:“小七在外面。”


    天佑帝肃声道:“那正好,让他喊小白进来,带闫世子去四方馆。”


    南阳王府的人一头雾水:这小白又是谁?


    闫元锦当即就问出了声:“陛下,这小白?”


    天佑帝:“这小白正好符合闫世子的要求,身手矫健,灵慧勇猛,还得了朕御赐的玉牌,朕甚是喜欢它!”


    闫元锦欣喜:“多谢陛下抬爱!”看来天佑帝还是忌惮他们南阳王夫,也不太敢太怠慢他。


    金銮殿上,知晓小白身份的文武百官皆是低眉垂目,憋笑没敢出声。


    二皇子胸中郁气总算消了些,侧目等着看笑话。


    六皇子脚步轻快的跑出金銮殿,没一会儿,就带着赵砚进来了。


    闫元锦含笑问:“你叫小白啊?”


    赵砚眉眼弯弯道:“闫世子眼神不好,又认错了。”他侧身让开,小白摇着尾巴就朝闫元锦扑了过去。


    闫元锦吓得连退数步,一下子跳到了身后黑衣侍卫的背上。那侍卫冷脸,他立刻又跳了下来,怂怂的拉着对方的手,脸都白了,看得出来非常怕狗。说话时,舌头都不住的打结:“狗狗狗……”


    黑衣护卫眸子微压,一步不退的和小白对视。小白察觉他的不善,龇牙,冲他吼了几声。


    “小白,不可无礼!”赵砚笑嘻嘻喊了声。


    小白立刻听话的不吼了,恢复温顺的模样。


    赵砚又道:“小白,回来,坐下!”


    小白又听话的退后两步,坐下,然后吐着舌头直勾勾的盯着闫元锦。


    赵砚也看向他,问:“闫世子,你看小白够不够高大,够不够威猛?”小样,吓不死你!他平日虽和二哥不对付,但碰到这种不长眼挑拨离间的,还是要给点颜色瞧瞧。


    闫元锦揪住护卫的衣袖,浑身都在抖:岂止是威猛,这分明就是狼狗!


    让这狗带他去四方馆,这不仅是想要他的命,还是在羞辱南阳王府!


    第108章 不断作死的闫元锦……


    “高,高大,威,威猛……”闫元锦声音都在打颤,连声重复了三遍后,他才勉强镇定下来,看向天佑帝道:“一条狗怎么带我们去住处?陛下莫要为难它了。”他说完,又补充道:“臣觉得,安王殿下就很好,就安王殿下带我们过去就行。”


    这个时候二皇子却不买账了,轻咳两声道:“本王突然觉得胸口发闷,恐带不了世子等过去,还是让小白你你们过去吧。”


    小白兴奋的摇着尾巴,汪汪了两声。


    闫元锦吓得又想往黑衣侍卫身上跳,哭丧着脸道:“不用这狗,我们也能找去住处的!”总之绝对不能让这狗近身,他真的会死!


    天佑帝肃声:“闫世子,朕一言九鼎!”


    天子一言九鼎,说出的话怎可收回?


    闫元锦都想扇自己了:让你没事找事,好好的让安王殿下送不就好了!


    这下好,惹了个祖宗!


    最后的最后,安王府的人只能将闫元锦护在队伍中间,跟着小白一路出了皇宫。


    别说,小白是真聪明,出了宫门就沿着街道一直走,丝毫不迟疑的带着人走到四方馆大门前。然后蹲在门口,等他们进去。


    闫元锦惊异,又不敢靠近。伸手推了黑衣人一下,小声道:“你快让它走开!”


    黑衣人回头,定定瞧着他,提醒:“世子,您代表南阳郡!”


    闫元锦只得怂哒哒的站直身子,然后扒着身边的侍卫,一点点往四方馆大门挪。躲在守卫四方馆侍卫身后,趁着小白没注意,咻的一声窜进了进去。


    小白一见他跑,更兴奋了,立刻追了进去。


    然后整个四方馆内都回荡着闫元锦杀猪般的叫喊。


    四方馆对面的茶楼之上,赵砚、四皇子、六皇子并肩而立,皆是眉眼带笑,格外舒心。


    六皇子哈哈两声道:“没想到这闫世子竟然这般怕狗!这人在玉京的日子,肯定好好玩。”


    赵砚也跟着笑:“小白好久没找到这么好玩的玩具了,瞧着还挺喜欢捉弄那闫世子的。”


    一直没说话的四皇子突然道:“这一群人里,好像是那黑衣护卫领头。”


    赵砚和六皇子闻言,齐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黑衣护卫站在四方馆外,几个眼神,南阳王府的人就自动自觉各自做自己的事。搬行礼的搬行礼,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剩余的其他三个护卫跟在他身后一齐进了四方馆。


    六皇子道:“瞧那闫世子嚣张的样,好像生怕不被我们打死似的。南阳王必定是知道他这儿子的德行,才派一个靠谱的人来撑门面!”


    赵砚抿唇:“可我听闻这南阳王世子少年老成,心机颇深,这闫世子的性情和我探听到的有些不符啊。”


    六皇子疑惑问:“难道是扮猪吃老虎?”他问完,又有些诧异:“小七,你从哪听闻的?”南阳郡离玉京十万八千里,他们都从没听说过这闫世子的性情。


    赵砚轻咳两声,随口道:“先前不是听说温国公要带这世子来,就去燕记货运打听了一二。那里走南闯北的人多,自然有些小道消息。”


    六皇子不以为意:“你都说了那是小道消息,也许并不准确。”


    若真是在别的地方探听的,赵砚也保不准真假。可消息是太子哥哥传来的,太子哥哥行事素来谨慎、周到,十有八九是确切的消息才会传来给他。


    这话他又不好说,只道:“先观察观察吧,反正人已经在玉京了。”


    南阳王那老匹夫舍得让自己嫡子来玉京为质,除了被温国公抓到了把柄,或许还有什么不好的打算。


    六皇子点头:“嗯,你没事多带小白去找闫世子玩玩  。我瞧着这闫世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方才一直在挑拨二哥和四哥。“他看向四皇子:“我倒是知道四哥不会计较这些,但他句句都是冲着二哥去的。二哥气量小,恐怕会着他的道。”


    安王的逆鳞有二:其一,是有人拿他和太子比较,但这点已经不太可能了;其二,便是有人拿他身体弱说事。


    这两点他几乎一点就炸。


    人被嫉恨冲昏头脑的时候,是很容易做出不理智事的。


    四皇子瞧着他们二人:“二哥性子执拗,你们就别管他了。况且这是在玉京范围,左右离不了皇权。不管南阳王父子耍什么花招,也无用!”


    玉京城内,还能让皇子吃了亏去?


    两人觉得四皇子说得在礼,眼见着五皇子气喘吁吁的追上茶楼,三人立刻找借口有事散了去。


    五皇子挠挠脑袋,一脸莫名。


    见赵砚走了,连忙又追着他身后跑:“小七,等等我,酉时之后,还有接风宴,你要去哪啊!”


    “自然是回宫换衣衫。”赵砚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五皇子又跟着他一路往上书房东侧院去。


    赵砚边换衣衫就听见他砰砰砰的敲门,边敲还边喊:“小七,你换好了吗?我新得了一件宝贝,想给你瞧瞧,你快出来!”


    赵砚叹了口气,整理好衣袖,哐当拉开了门。


    五皇子一个不查,险些摔了进去。见到他,立马眉开眼笑的从袖兜里拿出一个玉盒送到他面前:“小七,我从母妃那拿来的雪蟾,听说药用价值极高,你拿去吧。”


    赵砚没接:“五哥还是还给云妃娘娘吧,我用不着这个。”自从他救了云妃娘娘和五哥后,五哥这两年都不知在云妃娘娘那薅了多少东西给他。


    整个云湘宫都快叫他薅秃了。


    再这么下去,云妃娘娘心里对他微薄的救命之恩,只怕要淡没了。


    谁受得了十年如一的被薅羊毛?尤其薅羊毛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五皇子有些失望,但立刻又问:“那小七你需要什么,我同我说,我去替你寻来。”


    赵砚突然问他:“五哥,你下个月就可出宫建府了吧?”


    五皇子连连点头,兴奋道:“对啊,等我出宫建府,你就同我去王府住上一个月。就不必玉京和皇宫两头跑那么麻烦了。”


    赵砚:他出宫一点都不麻烦,一个月后,终于可以耳根清净些了。


    他随口应了,又道:“五哥先去换衣衫吧,待会还有接风宴呢。”


    五皇子生怕他不等自己,立刻收了玉盒,往自己屋子跑去。


    赵砚这才有空问小路子:“三哥那这几日你可有去瞧过?”


    小路子摇头:“奴才这几日忙着替七皇子整理潮湿的书籍,不过满月公主替奴才去瞧过了。她的婢女过来说,三皇子一切安好。”他说完,又道:“满月公主说您给她的书已经看完了,想问你再借几本。”


    赵砚直接拿了自己手令给他:“你下次再见到满月,把这个给她,和她说。以后想借书,随时可以去上书房的藏书阁找书。”


    小路子忙收了手令,跟着他一起同往去明华殿走去。不稍片刻,五皇子就从身后追了上来,边跑还边喊:“小七,你怎得先走了。”


    两人行了一路,在明华殿门口碰见了四皇子和六皇子。四人进了屋,文武百官赶忙起身行礼。


    待四人坐定,二皇子才赶来。


    五人的对面是三个空位,明显是留给南阳王府人的。不多时,白九领着南阳王府的人姗姗来迟。闫元锦坐在了二皇子对面,身后的四个护卫分两组,坐在了他下首。


    二皇子瞧着他脸上的擦伤,讥讽问:“怎得一个时辰不见,闫世子脸上就挂彩了?莫不是眼神不好,走路撞着了?”


    闫元锦刚想怼回去,看到赵砚身边,直勾勾盯着他的小白,立马又耸了。


    二皇子还要再损他两句,天佑帝就来了。


    接风宴开始,舞姬开场。


    群臣宴饮,天佑帝夸赞了温国公几句,群臣就开始捧着温国公说话。


    温国公素来是个直性子,又是个大嗓门,喝了两口酒就开始吹嘘自己在淮阴县剿匪的英勇经历。言语间有提及南阳王府也没注意,整个人红光满月,兴奋异常。


    这接风宴完全是为了扬大楚威风而设的,被忽略的闫元锦和他下首的几个护卫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人同时放下了酒杯,看向闫元锦。


    闫元锦啪嗒一声把酒杯放下,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现场突然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天佑帝温声问:“闫世子怎么了?”


    闫元锦扫了一圈众人,一秒轻笑:“只喝酒多没意思,温国公功夫了得,这次剿匪又立大功。臣几个手下实在钦佩,早想讨教一二。不若趁着今日热闹,温国公和他们过上两招?”


    天佑帝正要说话,有些醉意的温国公蹭的就站了起来,豪情万丈道:“今日老夫高兴,让你那四个护卫一起上!”说着人已经踉跄着走到大殿中央。


    姚左都尉连忙起身去扶他,连声道:“国公爷醉了,闫世子,他罪了!”


    温国公还不领情,一把将他推来,高声喊:“老夫没醉!老夫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千杯不醉!几个毛头小子而已,老夫打他们轻而易举!”


    闫元锦唇角微勾:“姚左都尉,国公爷都说没醉了,你莫要扫了他雅兴!”他话落,旁边的四个护卫已经站了起来。


    见温国公已经摆好架势,天佑帝扶额:这老家伙,都五十岁的人了,真还当自己老当益壮!


    还四个一起上,这是喝了多少酒!


    他看向赵砚,示意他回溯。


    赵砚却坐在那纹丝不动,好整以暇的盯着温国公。


    天佑帝微微拧眉:小七这孩子,这是多想看温国公吃瘪。


    罢了,左右还是能回溯,让温国公长长记性也好。


    然后温国公就被四个小辈摁住暴揍了。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温国公的惨叫声,文武百官的脸精彩纷呈。


    二皇子都急得站了起来,连喊几声住手。偏生那四人没有丝毫要住手的意思,那闫世子更是抱臂上观。


    温国公没惨叫一声,天佑帝就闭眼往后靠一分。待温国公终于不叫了,他才看向笑嘻嘻的赵砚,用眼神和他交流:“戏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回溯。你讨厌温国公是一回事,别让皇室在南阳王府那丢了脸面!”


    赵砚喝下最后一口茶水,把茶碗往小几上重重一放。


    茶碗里水波纹荡漾,时间轻咳回溯。


    温国公还在吹牛,天佑帝朝冯禄耳语了两句。冯禄又吩咐了两句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提着酒壶就到了温国公面前,跪下给他倒酒。


    温国公好酒,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此时,闫元锦再次开口:“只喝酒多没意思,温国公功夫了得,这次剿匪又立大功。臣几个手下实在钦佩,早想讨教一二。不若趁着今日热闹……”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温国公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闫元锦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说,茫然的看向身侧下首的黑衣护卫。


    还不待黑衣护卫提醒他该说什么,天佑帝突然开口:“闫世子既然觉得喝酒没意思,那便来一场武斗吧。朕瞧着你身边这四个护卫都是身手矫健的,正好,朕的禁卫军统领也是各中高手,不若挑一个出来好好比试比试?”


    那四人身手他方才可都瞧着呢。


    四人中,除去那黑衣护卫,只怕其余三个都不是白九的对手!


    就算挑中那黑衣人,白九也能凭借他的提前提示占尽先机。


    这次定要打得南阳王府的人抱头鼠窜,再也生不出想灭皇室威风的心思!


    天佑帝话落,一身玄衣劲装的白九就站到了他跟前。


    闫元锦整个人更懵了:怎么回事,明明和他想得不一样啊!


    这皇帝怎么好似


    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又看准了温国公此时糊涂,故意把人灌醉了似了,让他下不来台?


    他目光又落到白九身上:这白统领是大内第一高手,嘉义太子多次刺杀都被他阻拦,伸手肯定不凡。


    他带来的四个人……


    他转头,对上四个护卫的视线。


    黑衣护卫神色凝重,他们四人中,也就他有把握和这白统领一战,但远达不到震慑羞辱狗皇帝和皇室的目的。


    他眸色微转,朝闫元锦耳语了几句。


    闫元锦复又道:“白统领身经百战,用的都是杀招,这大殿中也施展不开,接风宴也不宜见血。不若让几个皇子上,让臣的几个护卫赤手空拳陪皇子们玩玩,陛下以为如何?”


    天佑帝还未开口,二皇子先道:“奴才和主子打,不合适吧?”


    闫元锦瞧着他:“有什么不合适?陛下马上天下,想必几位皇子、王爷也是骑射俱佳,平日里也有不少陪练。安王殿下就当他们都是陪练就好了。”他挑眉,话语一转,含笑问:“还是说,太子死后,几个皇子都如安王殿下一般‘柔弱’?”


    这是连踩二皇子两个逆鳞。


    二皇子指骨都捏得吱嘎作响,他正要发作,坐在最末的赵砚先站了起来,笑嘻嘻道:“好啊,四人对四人。我、六哥、五哥和四哥,对你四哥护卫,正好!”比试方法他们说了算,他还能不断回档,这次不玩死他们四个算他输。


    第109章 怀疑


    闫元锦讥讽问:“为何安王殿下不上?论资排辈,也不该七皇子上!”


    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


    谁不知二皇子体弱,武试怎么都会输吧。


    既然要挫南王府锐气,那就一局都不能输。


    这话文武百官虽没说,但二皇子已然明白众人在想什么。他压着眉眼,抿唇默默喝了两口酒。


    就是这两口酒,也叫他难受不已。


    他怎就生了这样这副弱身子骨!


    二皇子自嘲笑了一声:“怎么,闫世子就这点出息,想和本王这个病秧子比拳脚?”


    闫元锦被臊得脸红,赵砚察觉出他二哥不高兴,连忙道:“我二哥后面自有妙用,闫世子还是先想怎么赢武斗吧。”


    闫元锦目光在赵砚、六皇子、五皇子和四皇子身上一一扫过,颇为不屑。他来玉京前早就打听过,这四个皇子,七皇子绣花枕头一包草;六皇子就一张嘴利;五皇子……那体格,一看就是个只会吃的胖子,这四个人里,也就四皇子瞧着高挺利落些。


    他带来的四个护卫可是南阳郡一等一的高手,只要是比武,打他们四个还不是绰绰有余。


    他目光最后定在赵砚身上,道:“和几位皇子武斗,本就是我的几个护卫占便宜。不必想其他,随便七皇子想怎么比?”这口气,好像认定他们一定会赢。


    赵砚唇角翘起:“那便比投壶、摔跤、射靶,如何?”


    “投壶、摔跤、射靶?”这是什么鬼?


    闫元锦蹙眉:“那都是小孩子玩的,没什么意思。”


    赵砚:“闫世子是怕小孩子玩的都会输?”


    “怎么可能!”他只是觉得比这些显示不出南阳王府的威望罢了。


    赵砚:“既是如此,那便比。”


    闫元锦迟疑两息,忽而笑道:“行啊,七皇子怎么说怎么好。投壶、摔跤、射靶也才三项,最后一场还是比试身手吧。”


    赵砚点头:“可以。”


    他这边刚应下来,五皇子就急了,拉着他小声道:“小七,真要比啊,他那些护卫瞧着好厉害,明显是我们吃亏啊!”


    六皇子跟着道:“是啊,是啊,你莫要中了他们的激将法!”先前小七还说怕二哥中招,现在不就是被激了吗?


    文武百官也开始窃窃私语:几个皇子怎么瞧着都不是对方护卫的对手吧。


    七皇子冲动了。


    不少人抬头往天佑帝的方向看去,天佑帝老神在在的喝着酒,压根没有半点担心。


    小七都能回溯两日,他若是愿意,压根不可能输。


    既然南阳王府的人想找不痛快,就随了他们的意。


    众人见天佑帝不说话就知道是默许了。


    赵砚小声吩咐小路子两句,小路子立刻离开,不稍片刻,又拿了纸笔过来。


    赵砚将一张宣纸裁成了八份,然后分别写上投壶、摔跤、射靶、比武四个项目。叠好后,两两分开,投进两个密闭的纸箱内。朝闫元锦道:“我们两两抓阄,抓到什么比试项目就和对方抓到此项目的人比试。”


    闫元锦:四个比试项目,他四个护卫随便抓,抓到哪个都有胜算。


    他点头,立刻有小太监捧着其中一个密闭的纸箱走到南阳王府的四个护卫跟前。而小路子则捧着纸箱走到赵砚几个人跟前。


    两队人开始抽纸条。


    赵砚连续回档十次后,最终他抽中射靶,六皇子抽中投壶、五皇子抽中摔跤,四皇子则抽中比武。


    他仔细分析,南阳王府的四个护卫,论功夫那个黑衣护卫最高,一定要留给战力最强的四哥。剩下的三个护卫,不管功夫比他们高出多少,若只是比试射靶、摔跤和投壶,只要他回档的次数足够多,总有赢的几率。


    八张字条,两两组合,他足足刷了二十多次,才刷出最满意的结果。


    第一局,比试投壶。


    六皇子最先上场,南阳王府的护卫紧跟着上来,朝他行了一礼:“卑职玄三,请六皇子赐教。”


    六皇子点头,立刻有侍卫把投壶要用的东西搬了上来。


    一局定胜负,两人同时有三只小箭,投中壶身多者胜。


    第一次,六皇子输,赵砚回档。


    第二次,六皇子依旧输,回档第六次后。赵砚发现,对方投壶几乎零失误。


    那只要刷出平局就可。


    连刷了十二次后,六皇子三箭全中壶身。


    赵砚欢呼:“六哥,你真厉害!”


    六皇子自己都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文武百官也颇为诧异,尤其是许御史,看自家外孙双眼都发亮。


    只有天佑帝嘴角抽了抽:还好老六不像他一样,每次回溯都耗费体能,不然那双手此刻都举不起来。


    南阳王府的护卫互相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闫元锦。闫元锦也只是诧异一秒,就笑道:“才第一局,第二局比试摔跤吧。”


    他一抬手,南阳王府的另一个侍卫出列,站在大殿中央,看向五皇子:“五皇子,卑职地二向您讨教!”


    五皇子战战兢兢的,有些怕:他体位虽敦实,但着实不是个灵活的胖子。万一输了,那得多丢脸。


    六皇子小声道:“五哥,你快上,我相信你!”


    五皇子欲哭无泪:他不相信他自己啊!


    皇子的武学课里虽有摔跤,但那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皇子们。他看向大殿中央的护卫,这人虽瘦,但比他高出一个头。


    赵砚见他迟迟不动,小声道:“五哥,你快上,你若赢了,下个月你建府,我去你府上住一个月。”


    五皇子一听,捏着拳头就冲了。


    才刚冲到对方面前,就摔了个狗吃屎。


    闫元锦憋不住大笑出声,文武百官简直没眼看。周伯侯更是直接将头转了过去。


    赵砚赶紧回档,然后在五皇子冲出去前,提醒他:“小心脚下。”


    五皇子很顺利的站到了南阳王府护卫面前,那护卫又是一礼,五皇子抓住对方的手就想来个过肩摔。然后猝不及防被对方摔出了红线。


    众人只觉得大殿中地板都跟着颤了颤,然后就瞧见五皇子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赵砚扶额,再次回档。


    这次,在上场前,他小声交代五皇子道:“五哥,你下盘稳一些,出手慢一些。”


    第三次,五皇子慢慢走到对方面前。然后在对方伸出手来后,才慢吞吞身手,靠着体重,屈膝,稳稳扎在地面上。


    赵砚看了半晌,再再次回档。然后小声同五皇子道:“五哥,你上去就抱住对方的腰,我瞧着他有些怕痒。”


    五皇子将信将疑,上场后,对方一伸手,他就突然下蹲,抱住对方的腰。对方显然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痒得往后连退数步。


    赵砚起身大喊:“五哥,往前冲!”


    五皇子想也没想,抱着人全力往前冲。整个吨位压下去,那护卫竟被直接扑倒在地,摔出了红圈。


    五皇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红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起身,朝着赵砚大喊道:“小七,我赢了!”然后又看向文武百官和天佑帝:“我赢了,父皇,儿臣赢了!”


    天佑帝呵呵笑了两声,周伯侯跟着起身,哈哈大笑:“五皇子威武!”


    五皇子眉开眼笑的,甚至还拉了那摔倒的护卫一把。


    那护卫脸面窘迫的看向闫元锦,闫元锦看着他的腰,颇为郁闷:就那么一下,能痒死你?


    护卫垂着头不说话。


    他瞪完那护卫,才看向赵砚,脸上的笑意已然没了:“还有下一局!”方才一定是七皇子和五皇子说了什么,那小胖子才赢的。


    他倒要看看,轮到七皇子自己,他能不能赢!


    “黄四,你上!”黄四可是他们南阳郡的神射手。


    那叫黄四的护卫立刻上前,锐利的双眸锁定赵砚:“七皇子,请!”


    赵砚抬抬下巴,立刻又有侍卫搬了两个箭靶过来,放到离两人八米开外的地方。


    两人同时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弓箭,又同时挽弓拉箭。箭羽几乎是同时射出,两人同时射中箭靶。


    闫元锦微微诧异:不是说七皇子绣花枕头一包草?


    第二箭,第三箭,赵砚也全中。


    但对方也全中。


    三局两胜,还有两次机会。


    这次,赵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同时拿起三支箭。


    拉弓,瞄准,放箭!


    三箭全中!


    文武百官都看傻了,还是天佑帝最先拍手叫好,众人才紧跟着叫好。


    黄四压力倍增,同样三箭齐发,也全中。


    赵砚抿唇:只剩下一次机会了,若这局只能算平局的话,那下一局他四哥压力就大了。


    看来得加大难度了。


    他直接找人要来一块黑布蒙住眼睛,然后三箭齐发。


    回档数次后,终于又全中!


    而大殿中的人,除去天佑帝,都只以为他能听声辨位,蒙眼一次就中。


    闫元锦连同他身边的三个护卫双眸都微微睁大:情报有误?这哪里是绣花枕头,这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啊!


    黄三看着那颤动的尾羽,自愧不如,放下手里的弓,朝赵砚一礼:“七皇子,卑职认输!”


    赵砚拉开脸上的黑布,得意道:“四局我们已经胜了两局,要不你们也别浪费时间了,干脆都认输吧!”


    文武百官跟着喊:“就是,闫世子,现在认输还不算太难看。”


    “对对对,这是温国公的接风宴,别斗来斗去了。”


    “几个护卫而已,输给我们皇子也不丢脸!”


    各种声音里不是夹在这几声讥讽。


    闫元锦咬牙:“说好四局就是四局,谁说我们一定输!”要是天一能将对方四皇子打得哭爹喊妈,就算是平局,他们也争了口气。


    黑衣护卫直接站了出去,他只是站在那,就有股凛然威势。


    闫元锦高声道:“天一是我们南阳王府第一高手。四皇子,您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四皇子起身,唇角勾起:“本王只认钱,从来不认输!”


    他站到黑衣护卫对面,两人互相行了个切磋礼,开始过招。


    连续回档三次后,赵砚发现,黑衣人身法诡谲,功夫和白九旗鼓相当,但他似乎不擅长近身缠斗。


    第四次回档,赵砚提醒了四皇子一句。


    四皇子点头,第四次,他一出手就开始缠着对方。整个人如同一条灵活的蛇,对方伸手,他就锁手;对方伸腿,他就绞腿,而且有越战越勇的势头。


    对方起初还沉稳应对,到了最后,被他缠得有些发毛。招式明显有了疏漏。


    闫元锦面色有些难看:“四皇子,你到底是比武,还是摔跤?”


    对面的赵砚接话道:“难道比武不可以贴身近攻?”


    闫元锦咬牙:“自然可以,但这样也太赖皮了!”


    赵砚反问他:“如何赖皮?就准闫世子以大欺小,不准我们自由发挥?”他怼完,又朝四皇子大喊:“四哥,锁他腿!”


    几乎是他喊出声的同时,黑护卫正好抬腿。黑衣护卫眸光微眯:对方如何知晓他会扫腿?


    他下意识想撤回腿,四皇子抓住他一瞬间破绽,双手扣住他另一条腿,用力往下一拉,然后直接将人甩出了红圈。


    砰咚一声。


    黑衣护卫直接砸到了闫元锦面前,闫元锦一个没躲过,被他连人带桌直接砸到地上。鱼肉菜汁砸了满头满脸,汤汤水水湿了他满身,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


    其余三个护卫大喊:“世子,连忙伸手过去扶闫元锦和那黑衣护卫。”


    文武百官皆掩唇轻笑,左都御史连同周伯侯假模假样的上前,也去扶闫元锦:“世子殿下,您没事吧?”


    “哎呀,你这护卫怎么砸的,怎得瞄准你家主子?”


    “你看这事闹的,都说了直接认输就好,做什么非得要比一场?”


    “好好的接风宴,叫世子如此狼狈!”


    闫元锦扶着腰颤巍巍站了起来,一张白玉脸已经黑成锅底。他看了眼对面挺立的四皇子,咬牙:“你故意的是不是?”


    四皇子耸肩:“怎么可能,只是闫世子好像反应不太行。那么大一个人砸过去,你都不知道躲一下?世子殿下不会功夫?”


    闫元锦眸子慌乱一阵,立刻道:“就算本世子不会功夫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赵砚哦了一声,反问他:“那方才如何敢向我二哥问战?我二哥虽体弱,但身手比之闫世子还是要好上三分。”


    闫元锦不要脸道:“好便好,本世子就是随口一问,二皇子也没应战啊。”


    赵砚挑眉:“我也不欺负闫世子,既然闫世子不会功夫,那就同我二哥比文斗吧。也不复杂,就以今日宴会为题,各做一片賦,如何?”


    闫元锦眼珠子转了两圈,立刻扶住额角,道:“方才好像撞到头了,陛下,臣头晕,御医!”说着就要往地上倒去,竟是都不顾及满地的脏污了。


    文武百官憋笑,南阳王府的四个护卫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南阳王府的世子就这德性?


    南阳王的一世英名都被毁了,南阳王府不足为惧。


    天佑帝轻咳两声,道:“世子既然不舒服,就先留宿宫中吧,朕遣御医前去诊治一番。”


    闫元锦装得十足像,还哎呦叫唤了两声,然后在护卫的搀扶下离席了。


    赵砚看着对方虚软的背影微微蹙眉:这南阳王世子怎么越瞧越古怪,越瞧越不对劲?


    油嘴滑舌,不要脸不要皮。不会功夫,提及文斗的时候,和他逃学的时候一样要死要活。


    若他是扮猪吃老虎,那装得也太浑然天成了。


    和太子哥哥描述的人有天差地别。


    他心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这南阳王世子是假的?


    毕竟,南阳王只有一个嫡子,如何就舍得送他千里迢迢为质?


    他还是传信给太子哥哥,让他遣人去南阳郡境内找一副闫元锦的画像来。


    此人究竟是不是南阳王世子,就很好确认了。


    第110章 闫元锦的报复


    赵砚回去仔细一思索,太子哥哥往北已经大半个月有余。若是送信让太子哥哥查,那一来一回起码得三四个月。他干脆写了一封信让燕记的人送去外祖父那,让外祖父遣人去打听。


    灵泉郡离南阳郡也不算太远,一来一回,如果顺利,快马加鞭,两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他写完信后,又


    问小路子:“闫世子那有什么动静没?”


    小路子摇头:“玄一和玄二在盯着,他们好像进了玉华轩就待在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玉华轩在外廷,靠近谪仙楼附近。


    赵砚让小路子连夜把信送了出去,左右无事,他干脆往玉华轩去了。精准找到玄一和玄二后,他也蹲到了附近的树上。


    玉华轩的灯还亮着,里面有人影晃动。


    赵砚压低声音问:“能靠近一些吗?”他想看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玄一摇头:“南阳王府的那个黑衣护卫耳目极其灵敏,一靠近他就会发现。”


    赵砚不信邪,亲自过去了一趟,才落到屋顶,那黑衣护卫就追了出来。


    他立刻回档,继续蹲在树上,等了片刻才道:“你们也去休息吧,这是皇宫,还有禁卫军值夜,想来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玄一、玄二领命,片刻就消失不见。


    赵砚转身也走了。


    玉华轩内灯火通明,闫元锦坐在床榻之上哎呦哎呦的叫唤。黄四边给他揉着药酒,边蹙眉。


    待药酒搓完,闫元锦坐起来,不忿道:“怎么就输了?你们探听的消息到底准不准?不是说大楚皇室,除去已故的太子,其他不堪大用?”他瞧着那打赢了天一的四皇子就不错。


    天一淡淡瞧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不说话了。然后赌气躺到床榻上,枕头睡大觉。


    四个护卫坐在一起复盘接风宴上的比试。


    地二抿唇道:“那五皇子似乎知晓卑职怕痒,一上来就往卑职腰上动手……”


    玄三也道:“那六皇子也是,卑职瞧着他准头不太行,但七皇子一提点,他就中了。”每一只都险险的擦过壶身。


    提到七皇子,黄四还是有些郁闷:“那七皇子居然能听声辨位……”


    黑衣护卫眉眼微压:“他哪里会听声辨位?”会听声辨位的人,蒙眼时,压根不是他那状态。


    黄四惊疑不定:“他若是不会,如何蒙眼能射中靶心?”


    黑衣护卫笃定道:“那七皇子有古怪!”


    原本躺在榻上挺尸的闫元锦一下子翻坐起来,问:“有何古怪?”


    黑衣护卫:“七皇子应战,天佑帝明知几个皇子和我们悬殊,却丝毫不急,说明天佑帝笃定七皇子有办法赢!”


    玄三也连忙道:“卑职和天一对战六皇子和四皇子前,七皇子同两位皇子耳语了几句。”


    闫元锦立刻来了兴趣,起身下榻:“那本世子自明日起多邀他出宫玩!”他刚说完,又想起小白,又连声道:“还是算了吧,他那狗实在太凶!”


    黑衣护卫翻了个白眼,道:“七皇子那边世子不必管,要想搅乱玉京的水,那二皇子才是突破口,您只管盯着他便是。”


    闫元锦压根没搭理他,又无趣的躺回榻上。


    玄三要起身,黑衣护卫压了他肩膀一下,他立时又坐了回去。


    次日一早,四人用了早膳才从宫里出去,小太监领着四人从东城门出去,正巧碰见乘坐轿撵出宫的二皇子。


    闫元锦诧异一瞬,立刻命人靠了过去,笑着问:“这会儿还没散早朝,安王殿下如何提前出宫了?”


    二皇子压根没给他好脸色,闫元锦瞧他掩唇咳嗽,身体孱弱的模样,嘴贱道:“莫不是身体欠佳,提前被抬出来了?”


    二皇子依旧没搭理他,闫元锦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继续道:“哎呀,您那几个兄弟各个本事大得很,接风宴上出尽了威风。唯有您,一副病恹恹的,看着着实叫人难受。陛下迟迟不立太子,莫不是怕您身子骨不行……”


    他话说到一半,二皇子突然侧头,冷冷盯着他:“你再说一遍?”他现在很想杀人!


    今日早朝,外祖父又向父皇提及立太子一事。父皇看在他外祖父才立了大功的份上,态度倒没先前那么坚决了。但就是含糊其辞的,瞧着他来了一句:“老二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吧。”


    此话一出,其他党派的朝臣立刻跟着附和:“是啊,安王殿下还是先养好身子吧,不然下次宴会上,有人挑衅,也只能干坐着多不好。”


    “是啊,安王殿下,东宫主位要替陛下分担太多,您身子骨恐受不住……”


    一个个的,假意关心,实则嘲讽。


    他在朝堂上被嘲讽也够了,南阳王世子算什么东西?一个质子,来玉京不龟缩着,还敢来他面前蹦跶。


    “连本王都不如的废物,活着还不如死了。”


    闫元锦丝毫也不恼,好像被骂的不是他,反而笑嘻嘻道:“本世子是废物,但至少能留后。听闻安王殿下成婚数载,一个皇孙也无……”说着他目光往二皇子身下看。


    二皇子胸口郁疼,正要发作,文武百官就散朝了。他冷冷剐了闫元锦一眼,就吩咐车夫快走。


    这些老臣眼神能杀人。


    身后的闫云锦还在紧追不舍,待一路回了安王府,二皇子冷声吩咐侍从:“你去户部知会一声,送去四方馆的嚼用减半。若是那闫世子去讨要,只管叫穷推脱!”那个嘴贱的废物,他就不信治不了。


    侍从点头,匆匆去了。


    二皇子进门,恰好碰见管家领着大夫出来。


    两人瞧见他,忙退到一旁躬身行礼。待大夫出门,他才问老管家:“侧妃呢?”


    老管家连忙道:“在寝殿呢。”


    二皇子径自往寝殿去,快到寝殿门口时,就瞧见了齐整出门的姚侧妃。


    姚侧妃见他来,立马上前接下他的披风,娇声问:“王爷,今个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二皇子没接她的话,转而问:“方才大夫怎么说?”


    姚侧妃立马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低头咬唇摇头。


    二皇子眉头拧得死紧,周遭气压极低。隔了片刻,他才道:“母妃打算替本王选正妃,应该就这两个月。你收拾收拾,搬到隔壁翠微居去吧。”


    姚侧妃慌乱抬眼,无错的瞧着他:“殿下,您当初迎娶妾身时,不是说侧妃之位只是权宜之计?待太子娶了太子妃,就将臣妾扶正?”


    如今太子都没了,她就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姚侧妃不甘心,心里竟生出几分怨怼来。


    二皇子不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王给过你时间……”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寝殿。


    寝殿的门关上,姚侧妃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边的婢女不忍,轻唤了声:“侧妃娘娘。”


    姚侧妃一抹眼泪,直接回了娘家。


    不过一日功夫,温妃在替安王殿下选正妃的事便传遍了玉京。


    同一时间,静嫔要替四皇子选妃的事也传了出来。四皇子在接风宴上大放异彩,次日早朝又得了陛下夸奖,身侧又无侧妃。


    关键是身体好,脾气也好。


    两厢一对比,玉京的贵女倒是倾向于做四皇子妃。


    然后没几日,四皇子就病了,而且还病得挺严重,连御医都惊动了。


    赵砚略有些诧异,和五皇子约好一同去看他。两人去的时候,正巧碰见六皇子也在。显然,六皇子已经来了好一会儿,正在四皇子的寝殿说话。


    六皇子见赵砚来,面上带笑,待看到跟屁虫五哥,眉头又蹙起来,问:“小七,你怎得和五哥一起?”


    赵砚没来得及回话,五皇子就抢话道:“小七答应我看完四哥后,去我的府邸看看。”


    六皇子无语:“你那宅子有什么好瞧的?不是快进宅了?”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赵砚连声道:“好了,你们两个要吵出去吵,莫要扰了四哥亲近。”


    两人这才闭嘴。


    赵砚坐到床榻边,仔细打量四皇子的面色,才开口问:“四哥身体向来很好,怎么突然就病得如此厉害?”


    四皇子弱声道:“就是没怎么生病,突然生病才严重。许是前些日子上朝回来淋了雨,风寒入体。”


    五皇子又开始抱怨:“小七,你是不知道,我们日日上朝有多惨。上个月春雷


    阵阵,那雷都劈到脚下了,还得寅时就爬起来等在宫门口……”


    他打开话匣就喋喋不休,赵砚听得头疼,朝六皇子使了个眼色,六皇子立刻将人强行拉到了寝殿外。


    寝殿的门关上,赵砚这才伸手去替四皇子把脉。


    四皇子却直接把手收了,道:“不必瞧了,我并无大碍。”


    赵砚肃声道:“四哥,讳疾忌医可不好。”


    四皇子轻笑了声,坐直身子,问他:“你看我像有事?”


    赵砚上下打量他:方才大家都在时,瞧着还病恹恹的,这会儿面色虽有些病白,但明显能瞧出精气神俱佳。


    “四哥在装病?”他疑惑:“四哥为什么装病?”


    四皇子直接了当:“不想娶亲。”


    他四哥还真是一如既然的直接。


    “你若不想娶亲,为何不直接同静嫔娘娘说?”


    四皇子无奈道:“我说过,但我母妃不听,我外祖和舅舅也想我快些娶亲。”他叹了口气,“你母妃若是还在宫中,过两年也该着急你婚事了。”


    赵砚摸摸鼻子:那确实。


    “四哥为何不想娶亲?”


    四皇子:“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娶。我还年轻,还想多自在几年。”


    赵砚想:这似乎不太可能。


    近两年,四哥的母族和五哥的母族都蠢蠢欲动,想和二哥争东宫之位。


    谁先有子嗣,似乎是可以当做筹码的一项大事。


    那选妃,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了。


    他不由暗自庆幸:幸好父皇当初当机立断,断了他母妃的念想。不然,再过几年他该头疼了。


    他若要娶亲,必定是要娶自己喜欢,对方也喜欢自己的。


    他提醒道:“装病不是长久之计,也只能拖过一时。”


    四皇子点头:“我自然知晓,等拖过这阵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安王府又来人了。


    赵砚还以为是他二哥来了,管家小声道:“安王殿下身体欠佳,来的是姚侧妃。”


    两人都很诧异,男女大防,姚侧妃也不好进来。只让人送了药材和补品,就使人传话,找赵砚单独说两句话。


    赵砚知道她又是为了那株血灵芝,就拒了她单独说话的请求。


    之后,赵砚又在四皇子府待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同五皇子出门。只是刚出门,就瞧见安王府的马车去而复返。


    赵砚刚要回去,安王府的奴才就捧着锦盒绕到了他面前。


    五皇子正想骂人,姚侧妃就从马车下来了,朝赵砚行了一礼后,柔声道:“七皇子,先前是妾身做得不妥。那血灵芝贵重,该给您合理的补偿才对。”


    她话落,拦在赵砚身前的奴才就打开了锦盒。锦盒里是一匣子南海东珠,各个圆润饱满,价值千金。


    赵砚只看了一眼,就把盒子盖上,转身朝她道:“二嫂嫂,我说过了,那血灵芝对你无用。”


    姚侧妃:“有没有用,总得用过才知晓,七皇子便给妾身吧。”


    五皇子拧眉:“二嫂嫂怎得这样固执,小七都说了对你无用。你与其堵在这,不若去求神拜佛!”


    姚侧妃还是不肯走,两人就僵持着。


    又一辆马车驶来,马车里的人同样探出头来,朝赵砚道:“七皇子,你这就不懂事了。美人不过求一株药草,给了那样贵重的东西,做什么推三阻四的。”


    五皇子看向来人,喝道:“闫世子,这有你什么事?还有,那是我二嫂,什么美人?你放尊重一些!”


    “本世子怎么就不尊重了,现在好似是你们不尊重她。”说完,他又看向姚侧妃,言语轻佻道:“姚姑娘,你说是不是?”


    慢慢有百姓聚集过来瞧热闹,众人朝着这边指指点点。姚侧妃脸涨得通红,连忙放下车帘子,命车夫快走。


    安王府的马车驶离,闫元锦把车帘子一拉,小声吩咐车夫:“跟着前面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走了。


    五皇子盯着那马车的背影气恼道:“这闫世子就是个搅屎棍,没事就往二哥、四哥和我府上跑。”


    赵砚疑惑问:“他往你们府上跑做什么?”


    五皇子:“还不是二哥让户部的人克扣四方馆的嚼用,他就四处找我们的不痛快。见天的往南街青楼楚馆跑,他还缺那点银子!”


    六皇子诧异:“二哥这是在嫉恨接风宴上的事?”克扣嚼用这事也做得太低级了。


    被姚侧妃这么一搅合,赵砚也不想去五皇子府上了,只道:“五哥,今日便不去你府上了。”怕他五哥失望,他又道:“你想要什么乔迁礼,我尽量寻来送你。”


    五皇子确实有些失望,他挠头:“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前几日瞧着西域那边来的琉璃镜不错……”想到这东西稀罕,赵砚不一定弄得到,他又连忙道:“算了,小七送什么都行。”


    赵砚没再接话,但默默记下了。


    过了几日,又出宫,亲自去了多宝阁一趟,询问掌柜是否有琉璃镜。


    掌柜点头:“有倒是有,那东西贵重,小的将它放置在二楼藏宝阁内了。贵人稍等,我立刻遣人去取。”他朝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立刻将赵砚引到隔间木椅上坐下,然后上了茶水点心,恭敬道:“贵人,您先用茶,掌柜的稍后就来。”


    赵砚点头,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店小二规规矩矩退了下去。


    帘子轻轻晃动,赵砚才刚端起茶,就听见外间有人声:“你们掌柜呢,快让你们掌柜出来,本世子前两日订做的一支紫玉发钗呢?可有做好?”


    赵砚挑眉:还是个老熟人。


    他起身,隔着帘子往外看。


    店小二捧着锦盒送到闫元锦手上,闫元锦拿出发钗,举起细细查看。那发钗通体缠细金丝,中间镶嵌着几颗紫玉宝石,雕刻成花瓣状,尾端垂下的流苏也有细碎的紫玉,即便是在室内,也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赵砚哑然:好大的手笔,都能买得起这宝贝了,还在乎户部那一点嚼用。


    当是故意气他二哥才处处找事吧。


    闫元锦也没瞧见他,验完发钗就走了。他拿到琉璃镜后,也回了宫。


    时间一晃便到了五皇子出宫建府的日子,天佑帝亲自赐下牌匾,并赐了王爷封号。


    文武百官照例要去吃酒,赵砚和几个皇子能来的,自然也没缺席。


    五皇子府热热闹闹,爆竹噼里啪啦响个没完,道贺声不绝于耳。


    五皇子这日也满脸喜气,待人接物瞬间成熟不少。


    赵砚将礼盒送到他手上,他打开瞧了瞧,很是欢喜:“小七,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还真给我寻来了?你太好了。”


    端坐在首座的云妃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心里嘀咕:这也算好?七皇子这几年吞了她多少好东西?


    这儿子,完完全全被七皇子蒙了心窍。


    她时常被气得肝疼!


    门口的礼宾高唱:“闫世子到!闫世子送对联一副,南阳郡特产茱萸果两筐!”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朝着门口穿成花孔雀的人瞧去。


    “这南阳王府的世子也忒小气,两筐茱萸也送得出手?”


    “乔迁送对联,也亏他想得出来!”


    众人指指点点,闫世子脸皮其厚,大步朝正厅走来。站定后朝云妃和五皇子行了一礼,笑道:“云妃娘娘金安,五皇子乔迁大喜!”


    五皇子直接来了一句:“闫世子送些破烂来埋汰本王,喜从何来?”


    闫元锦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重重叹了口气,煞有介事道:“哎,本世子也是无奈,户部的银子迟迟没有拨下来,四方馆穷得只剩下这些南阳郡特产了。本世子也觉得汗颜,才亲手写了副对联送来!”


    众人又是窃窃私语。


    云妃脸上有些不好看,冷声道:“南阳王府的世子还缺这点嚼用?还是说,闫世子看不上我儿?”


    闫元锦连连告罪:“云妃娘娘严重了,臣还想让您同陛下好好说说呢,让户部


    快些拨银子下来。”


    大喜的日子,他在这叫什么穷。


    五皇子恼道:“你要银子,去寻户部和我二哥便是,来我府上作甚?要吃席就快寻个地方坐下,不想吃席就快走!”


    闫元锦诧异:“户部是安王殿下在管?”


    户部原先是姜相国在管,姜家落败后,户部就归到温国公手下。


    这是玉京官员都知晓的事。


    闫元锦做恍然大悟状:“哎呀呀,看来是本世子嘴笨,先前得罪安王殿下了。”他说完,转身就走:“本世子这就去寻安王殿下!”


    众人追着他身影看去,老远就瞧着安王协同姚侧妃来了。


    两方人马堪堪对上。


    众人心道:这下又有热闹看了。


    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而赵砚视线却定在了姚侧妃身上,一动不动。


    准确的说,是定在姚侧妃发髻间的发钗上:那发钗通体缠细金丝,中间镶嵌着几颗紫玉宝石,雕刻成花瓣状,尾端垂下的流苏也有细碎的紫玉。在日头下闪烁着五彩光芒,晃得他眼疼。


    那发钗怎么和闫元锦多日前在多宝阁订的发钗一模一样?


    他视线在闫元锦和姚侧妃身上来回转,转而又看向他二哥……


    事情好像有些复杂……【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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