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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白荔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 21 章   第 21 章


    随着前两集《一心一声》的播出,徐时行逐渐成为节目组大功臣之一,另一个无疑是蔡文文。


    一系列冲突引流很成功,使得点播率呈直线上升。虽然多半流量是对徐时行的嘲讽和阴阳怪气,但并不影响有投资者青睐。


    在菠萝台垫底了这么久,即使仅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三,也算迈出了一大步。恰好今天又是综艺最后一集录播播出的日子,导演庄晓峰兴致勃勃组织了主创人员聚餐,还特意在工作群里说晚上会有贵客,让大家别迟到。


    这样的聚餐,连请假在家的季时清都被要求出席,更别说徐时行。


    庄晓峰难得大手笔一回,地方定在W酒店中餐厅,一个大包厢摆了两桌。


    徐时行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好些人,刚进门就被副导演调侃:“你俩今天兄弟装啊,别说人也有点像。”说话时指头在徐时行和易凯之间来回比划。


    易凯挨着庄晓峰坐,此时穿着跟徐时行类似的黑色飞行夹克外套,罕见的参与感很低,脸上似是情绪低落,被调侃也兴致缺缺,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徐时行。


    徐时行对于这种调侃不在意更不会放在心上,跟相熟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绕到最远一侧,在季时清旁边坐了下来。


    只短短十多天没见,季老肉眼可见的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完全没有当初录制节目时的那股精气神。看到徐时行落座点点头示意,仿佛动作都变得缓慢许多。


    徐时行边为季老添茶水边问:“季院长,两场直播回来录吗?”黑胶唱片机唱针滑到最中间,曲毕,徐时行起身走到唱片架前,指腹在一排唱片上轻轻扫过,几乎占去整面墙的黑胶唱片,纯音乐和古典居多,偶有通俗歌曲乐队专辑,都是这些日子里他一张张亲自淘的。


    不过八点,房间内沐着晨间柔和的阳光,单人阅读椅旁的矮几上,插着一把朱丽叶,开得热烈。


    指尖在一盘意大利民谣上停下,取出来还没来得及换好,门铃被人按响。


    今天没有工作,小助理不会上门。私生活社交几乎为零,更不会在这个点有朋友登门。


    徐时行放下唱片,走到玄关,可视门铃屏幕里的脸凑得很近,但完全没印象。门外的人甚至对着摄像头整理了下衣领和头发。


    又是“叮咚叮咚”两声。徐时行回到家,在微信上联系宠物诊所的医生。


    医生告诉他,外观上很难看出真正问题,虽然目前看起来活蹦乱跳能吃能跑,但保险起见最好明天带lucky到诊所拍个片。


    跟医生约定好时间,徐时行退出聊天对话框。列表中‘菠萝台秦先生’赫然醒目,手指顿在半空中,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把人拖进黑名单里。


    第二天,徐时行带lucky来到宠物诊所。


    前台接待护士换了人,不是之前那个姑娘。她似乎入职不久,对客户资料十分不熟悉,找了好久都找不到lucky的档案,最后还是徐时行帮她找到的。


    登记完,交了部分诊疗押金,lucky被护士抱进里间诊疗室。


    因为宠物需要麻醉才能拍片,做完后也得继续观察,花费时间会比较久,徐时行打算去附近的黑胶唱片店逛逛。


    两小时后,宠物诊所终于打来电话,一接起是前台护士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这次应该对了吧,一份档案里怎么会有两个监护人啊。”意识到电话已接通,她提高音量:“喂,您好,请问是lucky的主人吗?”


    徐时行应了一声,她又说:“片子出来都好的,猫咪目前苏醒一切稳定,可以来接回去了。”


    “好的,谢谢,马上就来。”迎着摄影棚里透出来的灯光,徐时行一袭黑衣侠客服,腰封将他劲瘦的腰身束出利落线条,脚下匆匆,衣袖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摆动。


    秦鸿宇从没看过这样的徐时行,那并非浮于表面的视觉感观,而是整个人气质磁场的转变。


    逆光中,秦鸿宇嗓音发紧:“你为什么拉黑我?”


    闻言徐时行停下脚步,还没回话。恰巧有工作人员路过,认出秦鸿宇,一声惊呼:“是秦鸿宇!”


    工作人员惊喜地捂着胸口,激动地问:“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粉丝!”


    隔着工作人员,徐时行与秦鸿宇对视一眼,眼神没有温度,仅礼貌而又疏离地点头示意,就抬脚先走了。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无比兴奋的声音:“秦老师?”


    “嗯?嗯。”秦鸿宇起身跟着走进卫生间,带上门。


    徐时行洗了手对着镜子整理了衣领,这才发现出口处杵着个人,“麻烦让一让。”


    秦鸿宇双臂抱置胸前,揭穿他:“别装了。”


    徐时行微拧了下眉,“?”


    秦鸿宇见他完全没有被拆穿的错愕,反而是一种拒人千里的不耐烦,干脆一把扯掉口罩:“什么时候演技这么好了。”


    露出脸也没有引得眼前人脸上有更多表情,倒像只是看到陌生人一样,秦鸿宇听到他加重了语气说:“麻烦,让一让,堵住门了。”


    就这?秦鸿宇心态彻底崩了,“你到底想干嘛?”


    “出去。”因为徐时行的回复,舆论持续发酵,越来越多的路人点进来围观,热搜词条直冲前排。


    市郊山顶洋楼,海风吹进半开着的百叶窗,吹起书房办公桌边人的额发,秦鸿宇捋了一把刘海,‘啪’一下重重合上笔记本,“我当他转性了,分手答应得这么痛快,原来想借着分手炒热度。八成照片也是他找人拍的!”


    长腿交叠,半依靠在窗口的秦朗偏头点燃一支烟,英挺的侧脸线条如刀刻般立体,不急不缓吐出四个字:“挺有意思。”


    秦鸿宇几乎咬牙切齿:“有意思个鬼!明面上给资源不要,自己背地里搞小动作,我能让他讨到好?”


    “小孩子过家家。”秦朗迎着夜风吁出一口烟,转过头撇了堂弟一眼,“自己家没网么,大老远跑我这来上。九点了,抽完这支烟我还有个会,还不回去?”


    秦鸿宇在海市横着走,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堂哥,在他面前乖得不得了。被赶也毫无怨言,因为他知道这个时间还要开得会,一定是重量级,麻利拿上外套听话地走了。


    第二天,窗外晨光熹微,徐时行是被电话吵醒的。


    “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们为了你一整晚没睡知道吗!!分手为什么不跟我通个气,还自己在网上乱回复!”经纪人裹着浓浓怒意的声音自手机听筒传出,比双重薄荷味牙膏还醒神,“为什么要接那档子练习生都不愿意去的综艺?又为什么要停掉手头所有工作?说!!!”


    这么多为什么劈头盖脸而来,徐时行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了,“心姐,如果我说我想转型你信吗?”


    经纪人章心压住怒气,冷哼一声,故意呛他:“怎么个转型法,是准备往唱跳方面发展,还是往影视方面发展?”


    徐时行认真思考了两秒:“唱还是可以的,至于跳也不是不行。”


    章心简直要气笑了,比起演戏还能念数字台词对付,自家艺人那拉宛如拉锯子般的嗓音,八百个垫音都垫不明白,做为经纪人的她也做不到昧着良心说可以。“你就继续作吧,我管不了你了,好自为之。”


    章心手下不止徐时行一个艺人,原本因为他搭上V视这艘大船才多加关注,现在分手没了靠山,热度都是黑粉给的。即没唱功又没演技,空有一副好皮囊,可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好皮囊。如今还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转型,这样的艺人在她眼里跟空头支票一样没价值。


    徐时行对着听筒里的忙音,心里松了口气,这下真的自由了。对于他而言,火不火不重要,被黑粉骂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扭转凄惨落魄结局,好好活下去。


    没了经纪人的极力反对,徐时行顺利签下自己心仪的综艺。


    秦鸿宇:“”不情不愿地让开身子,又跟着人走出卫生间。


    正好易凯出来打电话,号码拨出后不远处响起铃声,一抬头就看到徐时行和秦鸿宇一前一后走过来。他的脸上慌了一秒,很快恢复,笑着迎过去,挽上秦鸿宇手臂:“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正想出去接你。”


    徐时行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二人挽在一起的手恍然大悟,这人是秦鸿宇,他所谓的前任。即使脸盲如他也本应该记住的,怎么说都是重要相关人物,他懊悔不已。再看向秦鸿宇时,冷冰冰的眼神稍微中和了些,但也仅是一点。


    秦鸿宇像被视线烫到,有些不自然地缩回手臂,“人多。”口罩已经戴回去了,这个点警局也没什么人,他连自己都觉得牵强,转移话题:“到底什么情况?”


    易凯这样从出道就只能靠自己争取的人,很会察言观色,将男友细微异常尽收眼底,却若无其事朝徐时行背影看了看说:“就是他,不肯私了,我想八成还是得你出面谈。”


    再坐下来时,气氛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这次是秦鸿宇做为代表。


    秦鸿宇再渣也仅限于私生活方面,从小受过正统教育,又有着堂哥那样的家庭标杆耳濡目染,基本是非观还是在线的,“完整视频我已经看过了,具体经过警方也跟我说清楚了,确实是几个姑娘不对,如果今天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处理。但是”


    徐时行耐着性子就是等着这个但是,“你说。”一个空有前任名号的人,对他而言无异于陌生人,横竖都不可能左右他的决定。


    “但是吧,起诉对你而言是维护合法权益没错,可对她们来说,就要面临被学校劝退的风险,这都高三了”


    徐时行既吃惊又有些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她们还是高中生?”


    “对啊。”徐时行回到酒店,老年人作息令他简单吃了点晚饭,就洗漱睡下。


    一夜无梦,第二天,徐时行在一阵门铃声中醒来。


    这一晚他睡得很好,这会就算被吵醒也没什么起床气,整个人神清气爽,应了一声:“来了。”快速套好衣服。


    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气喘吁吁的郑小果,往日的活泼劲荡然无存,面带菜色眼下乌青一片,跟在三班倒的流水线上拧了24小时螺丝似得。


    徐时行吓一大跳,连忙将人让进房间,边给她倒水边问:“怎么了你这是?”


    郑小果接过水一口饮尽,‘啪’一下将杯子重重放回小吧台上,语速很快地说:“哥,你快看看热搜!”


    “道个歉吧,让她们用自己实名认证的微博账号。”


    “啊?”秦鸿宇以为自己听错了。


    “发完之后我这边撤诉。”徐时行起身,见秦鸿宇一脸欲言又止,问:“还有问题?”


    秦鸿宇轻笑一声,语气玩味地说:“绕这么大一圈,让我欠你个人情,不嫌麻烦啊。”


    “谢谢秦老师的下午茶,易老师真是好福气啊。”


    “什么下午茶?”秦鸿宇莫名其妙,“不是要签名吗?签哪里?”


    徐时行扭开门,只开了一个不大的缝,对方身形十分魁梧。纵使徐时行1米八的身高,都要仰起脸,“你是?”


    对方人高马大,却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立马憨厚可掬起来,“徐老师,昨天宝龙城地下车库我们见过的。”


    “你是秦先生的下属?”倒不是徐时行想起他来了,只是从他身型上猜的,昨晚那么黑压压一排保镖,在他眼里无异于可以做大家来找茬的程度。


    对方又是嘿嘿一笑,“对啊,我是秦总的保镖,叫赵俊。退伍后就跟着他,很多年了。”


    徐时行放下防备,将门开得更大一些:“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起不是秦总保镖了。”


    徐时行:“?”


    “秦总让我以后来你这上班。”


    徐时行:“??”


    “他说已经跟你沟通好了。”


    徐时行:“???”


    三句话连在一起,他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什么院长不院长,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就叫季老师吧。”季时清摆摆手,苦笑了下,“直播要回来录的,再不录违约赔不起。”


    “季老师。”徐时行规规矩矩唤一声,又关切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季时清家里的情况在节目组不是秘密,也就是徐时行不社交不八卦,才一无所知。


    季夫人癌症晚期治疗费用巨大,二人又无子嗣,不然以他的品性不至于晚年还留下话柄。爱人和折损一些名誉这样的单选题,不难选择。经济方面的压力还是次要的,大不了最后卖了房产,愁在这次复发季夫人一改积极配合治疗的态度,一心想放弃。


    “老婆子生过场病,近来复发了。”季时清直言不讳,“不说了。小徐你做得很好,网络上那些污言秽语,不要看不用理。”


    “谢谢季老师。”第一次有人跟徐时行说做得好,发出那些淘汰卡是对的,在这之前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这样的一句肯定或认同。此刻他内心动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徐时行说得隐晦,依然没机会把话说全,季老摆手制止:“心意领了,目前还能支撑。”


    二人谈话被包厢开门声打断,“不好意思,路上堵,来晚了。”


    徐时行抬头对上邢磊玩味的眼神,不动声色挪开。


    “不晚不晚,我们也才刚到。邢总快请入座。”庄晓峰起身迎接,又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难怪庄晓峰今日意气风发,倒数第三而已本不至于如此大阵仗。对于一个面临停播的综艺来说,有了投资者至少不用再担心被停播,确实是大喜事。


    第 22 章   第 22 章


    郑小果义愤填膺地退出微博,“这些人是不是闲的,一天到晚不叭叭别人就受不了。”


    郑小果是徐时行新任助理,自从他被经纪人放逐自生自灭后,连助理都给换了个刚毕业的新人。


    小助理被公司调过来之前心理建设了很久,因为徐大明星难搞的名声在外。谁料自打入职以来,徐时行意外随和客气,十分好相处,完全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这会已经俨然半个自己人的姿态。


    对于网上这些冷嘲热讽,徐时行见怪不怪,早已习惯,从容起身拉平外套褶皱,“管他们说什么,键盘在别人手上。走吧,司机说他到小区门口了。”


    郑小果抿了抿唇,亦步亦趋地跟着领导走出家门。徐时行尴尬到无以复加,脚步和空气瞬间同时凝滞。二十六年以来的人生还没这般丢脸过,他不敢想象,身后目睹全程的陌生男子此时会是什么嘲笑表情。


    焦灼中,诡异气氛被一串铃声打破,是对方的手机响了,男子接起来只应了一句:“知道了,马上回来。”


    挂断手机,那男子却不急着回去,而是在墙边的垃圾桶上按灭烟,像是原本就只打算抽半支一般,然后语带笑意:“菠萝台园区路径复杂,我第一次来时也迷过路,导航都不一定能绕出去。你现在有一分朗时间考虑,需不需要人带路。”


    话虽如此说,给了一分朗时间考虑,而人已经径直走到了徐时行身边。


    丢脸已经丢在这份上了,也不在乎多麻烦一点,徐时行咬咬牙:“那,有劳了。”


    男子长腿一迈,在徐时行前面带起路来。


    不知是这一身昂贵的高定更衬人,还是这人肩宽且平直的好身材更衬衣服,徐时行在他身后思考了一路也没得出结论。


    原本复杂的说法实际走起来却出奇快,没几分朗就顺利到达西门附近。


    男子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就在那。”


    这点距离就算是个盲人,也能摸索着找到,没有必要再继续带路。


    男子看到徐时行在确定了这是西门后,原本紧绷着身体肉眼可见得放松下来,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徐时行出于礼节对男子勾了勾唇:“谢谢,麻烦了。”易凯见徐时行完全不踩他,便故作热情地亲自拿了一份甜品,“徐老师也辛苦了,W酒店重金挖来的西点师新品,尝尝。”


    当他走到徐时行跟前时,故意手一歪,甜品凑巧泼洒在了在徐时行衣袖上。


    “哎呀,徐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擦。”易凯装模做样地在他衣服上划拉了几下,肉眼可见得高兴离开,脸上既满足又趾高气扬,仿佛什么大仇得报。


    徐时行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擦衣服,好在是黑色,打湿后也看不怎么出来。擦完才发现刚才那条信息已经发出去!他眼疾手快地去按撤回,却晚了一步。


    没想到对方几乎秒回:【可以。】


    徐时行既松了口气又有点懊悔,【谢谢,诊所营业至六点半,我工作结束找你。】


    放下手机,徐时行又对上易凯有些挑衅的眼神。


    他正在跟人打视频电话,迎着徐时行的目光换了屏幕角度想让他看到,“亲爱的,你收工了吗?”


    手机屏幕里是秦鸿宇的脸。


    徐时行对他所谓的秀恩爱优越感毫无兴趣,只当看了部无聊的大马戏,自顾自低头继续看起书来。


    “什么?你要来接我?”易凯言语中无不惊喜,“好啊,我还有两组双人照,一组单人照,七点左右就能结束。”


    因为男朋友来接下班,易凯不再拖延时间,连换衣服的速度都变快了,更加不会不小心穿错。


    双人拍摄除了易凯摆姿势有意抢镜,其他都意外顺利。所幸徐时行完全不在乎站位,易凯一口一个徐老师叫得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似得。


    拍完双人图刚好六点半,徐时行终于得以收工,他盘算着快点卸了妆去把小奶猫接回来,少麻烦别人一会也好,不由加快了脚步。


    刚拐出影棚,还没到化妆室,迎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子略微点头算是回应,转身准备离去,就听到身后有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


    “小徐哥,你终于出来了。原来是碰到熟人聊了两句啊,我以为你这么久没出来,会不会是迷路找不到西门,还想着进来接你。”


    “不是”轮胎因急刹在柏油路上发出尖锐摩擦声,正红色R8将将停在警局大门口。


    门卫大爷闻声从值班室钻出半个脑袋,厉声警告道:“这里不能停车啊,赶紧开走。”


    隔着降下一半的车窗,秦鸿宇应了声:“几分朗就走。”


    “嘿,你这人,胆够肥。”丰田保姆车疾驰在夜色中,车内很暗,仅有一点路灯忽闪而过的亮光,被车窗框成忽明忽暗的一幕幕。


    徐时行整个人缩在真皮座椅里,明明是近一米八的身高,却被宽大座椅衬得小巧。手机屏幕亮着,微博账号下已经没法看了,评论区前排冷嘲热讽言论被赞了几万。


    他将稍作处理的视频点击发送,放下手机,眼皮轻阖。


    没有文案,画面除了他自己,其余有露脸的影像都打了马赛克。整个视频长达十五分朗,清楚记录了早上事件的完整经过。


    这条微博很快被蹲守吃瓜一线的网友刷到。“喵呜~~”,Lucky扭动几下身体成功从花洒下逃脱,调皮地跳进浴盆,泡沫带着水花迸溅,弄得徐时行一身衣服湿了大半。


    他有些狼狈地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空出手将Lucky从水中捞出来。


    电话那头的章心听到声音,“你还有心情跟猫玩?”


    徐时行边用花洒给Lucky冲水,边宽慰经纪人:“心姐,没事。如果对方需要重拍我可以配合。”


    章心心累道:“你倒是好说话,可哪有时间重拍,游戏发布会就在明天上午。本来就是临时改的策划方案,来不及。”


    存着手游宣传照的存储卡被摄影助理弄丢了。好巧不巧,只丢了徐时行单人部分。这个节骨眼上追究责任已是后话,对方宣发自己都急得直跳脚。


    徐时行问:“那怎么办?”秦朗五分朗内瞥了不下三次手机,仍没有收到回复,眉头不自觉拧起。


    会议上,正在汇报的高管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问:“秦总,是企划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V视近年有意开拓海外业务,在S国设立分公司,派了元老级别的高管打理,一个季度巡查一次。


    “不是,你继续。”秦朗把手机屏幕倒扣,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工作中。


    高管长舒一口气,这才敢继续点开下一张PPT。


    戴岳跟了秦朗这么些年,早就洞悉关于他的一切细小微表情,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他不会在会议上开小差,清了清嗓子,“要不休息一下吧?连续两小时大家都累了。”


    果然,秦朗点点头默许了。


    做会议纪要的后排秘书立刻放下电脑,起身去茶水间准备茶歇。诺大的会议室里气氛终于活络起来。


    秘书端了咖啡矿泉水进来,“哎?秦总呢?特意冲了他喜欢的那款。”


    戴岳从推盘上拿起一杯咖啡,没说话,朝会议室外扬了扬下巴。


    秦朗背对着会议室,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打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问他:“不是在开会么?”


    侧窗推开一条缝,秦朗偏过头点烟,“我问你然后呢。”


    方远在开车,无声地笑了一下,故意装傻:“什么然后?”


    秦朗不上当:“挂了。”


    “哎哎,别介啊,怎么这么不经逗。还不是你自己说的,只是想签人家。”方远塞上蓝牙耳机,“我就出面挡了两句,不过就算我不出面,我看小徐也吃不了亏,那眼神怪吓人的,一点儿不怵邢磊。”


    秦朗不由得脑海中浮现徐时行一贯来的清冷眼神,仿佛要跟这个世界都划清界限般。


    后来又闲扯了两句生意上的事,方远做为V视小股东,只分红拿钱,业务上的事从来不关心不过问,只道:“你看着办就行,要开拓音乐剧市场你就放手弄,但我怎么觉得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难得方远文绉绉出一句风雅诗句,却被秦朗怼了回去,“要不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你操作?”


    命门被拿住了属于是,方远不敢再吱声。


    电话挂断,一支烟也刚好抽完,秦朗再次投身会议,这一次是心无旁骛。


    “只能被姓易的臭小子强压一头,我看八成是他搞的鬼。双人代言结果没有你单人宣传图,这叫什么事儿。”明眼人一看便知蹊跷,更何况章心这个入行十几年的老牌经纪人。


    谁料徐时行说:“如果只是这样,我不在乎。”


    “这还不是最糟的,就怕舆论方面可能会被对方利用,大做文章。”章心说得委婉,却料事如神,对方算盘就是这么打得。


    手游发布会刚结束,网上造势的余韵还没消散,就有营销号写大字报带节奏。


    怕自己星光太盛,临下车前秦鸿宇还特意从中控台上拿了个口罩戴上,在大爷骂骂咧咧的背景音中直奔调解室。


    二十分朗前他接到易凯求助电话,一通描述话里有话,暗指事情很可能因他前任而起。


    照理说玩玩而已不必牵涉太多,一个图新鲜一个图资源,各取所取。但这个易凯实在省心又有眼力见,是前任又作又闹不能比的。新鲜劲正浓又恰好今天在附近影棚有工作,一脚油门就来了。


    调解室人多嘈杂令秦鸿宇望而却步,转头在走廊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刚拿出手机想叫易凯出来,余光扫到正对面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


    肩平腿长,颈部线条和喉结都恰到好处的利落端正,骨像极好,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再定睛一看,事实证明人很容易掉进同一个坑里,这人正是他的前男友。


    在视线交汇的短暂半秒朗里,秦鸿宇下意识直起身,腰杆绷得笔挺,等着人叫他。


    然后然后,徐时行像没看到他似得径直拐进了卫生间。


    “不是迷路吗?哎呀,我知道呀。小徐哥肯定不会迷路,又不是小孩子。”


    晚风中徐时行的声音渐远,但依然能听个七七八八,他说:“郑小果,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好困,赶紧回去。”


    几米外,秦朗摇摇头失笑出声,线条硬朗的脸上是难得柔和表情。


    没走出几步,秦朗迎面看到出来找他的助理戴岳。


    戴岳有些急切:“秦总,台长已经在办公室等着您了。”


    秦朗轻点下巴“嗯”一声,抬手看了眼腕表,银色鹦鹉螺表盘的分针刚好走到距离12前面五格位置,“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朗,来得及。”


    戴岳瞬间心定了下来,快步跟上,自己本该有数的,跟着老板这么多年,他向来守时,凡事滴水不漏,又怎会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迟到。


    秦朗放下手,脑中闪过刚才徐时行拿着手机找路时茫然无措的画面,吩咐助理:“去找菠萝台工作人员,让他们在回廊和西门之间加几个指路牌。”


    戴岳做为助理,专业而又分寸感十足,即使心中诧异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在待办备忘中一字不漏记下:“好的,一会这边会议结束就找人办。”


    V视做为视频门户业内翘楚,这几年在掌门人秦朗的带领下,更是综艺、影视全面开花。此次与菠萝台这样的传统媒体达成深度合作,欲将海外经典音乐剧目搬上大荧幕,并联合推出一系列巡演,今天他就是为这事来的。


    《一心一声》节目组派了车来接,并非合同中标注的保姆车,而是一辆布满泥点又脏又旧的普通面包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扯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不住了,徐老师。组里保姆车少,不巧这会都派出去接人了。”


    郑小果刚要发作,被徐时行制止,“算了,没事。”说着便率先拉开松松垮垮的车门,钻入车内。


    节目组整栋包下的酒店距离市区约一小时左右车程,地处偏僻路况相对较差,面包车防震约等于无,颠簸一路终于达到。


    司机帮忙郑小果一起推行李,徐时行走在最前。


    还没进酒店大厅,就听到背着大门而站的人戏谑道:“老王开着高级座驾,去接我们假脸微笑男星怎么还没回来啊?”


    第 23 章   第 23 章


    庄晓峰心情爆棚,有了注资,各方面都能鸟枪换大炮,直播可以换规模更大的场地,连夜重改宣传策略。如果不是逻辑上不允许,他恨不得连选手嘉宾也换了。


    一高兴就对敬酒来者不拒,频频举杯,菜没夹几口脸上已经有些上头。推杯换盏间,更是怂恿几位嘉宾都敬邢磊一杯,“邢总带着广告资源来的,你们要好好谢谢邢总才是,季老就免了,小徐你敬邢总一杯,我看你和小易出个双人广告就挺好,连气质都很像。”


    经过昨天的初接触,邢磊从进门起,就很识趣地对徐时行没有过多关注。这会儿徐时行突然被点到名,他才正儿八经把目光投射过来,神色坦荡,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徐时行端起酒桌上的红酒,“邢总,我敬你。”然后像之前其他嘉宾敬酒时一样,喝了一大口。


    被敬酒的邢磊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庄晓峰不乐意了,一开口还有点酒喝多了的大舌头,“小小徐你怎么回事,养鱼呢?别给组里丢人啊我跟你说,拿出点你发淘汰卡的气势来。”


    邢磊神色冷下来,“没关系”按下接通键,徐时行接起来直接问:“怎么了?”他自然而然省去了主语称呼。


    邢磊看在眼里,徐时行面带笑意,是生动的表情。自然而然联想到昨天老板让他买的那三样宠物用品,思路打开了,看问题的视角升华了,戴岳恍然大悟,一定是母胎SOLO的老板开窍了!


    他觉得自己职业生涯将迎来一个新高度,于是很热情地献计献策:“要不要找几个人,把家里稍微整理布置一下?”


    虽然平时会有保洁上门打扫,也保不准做不到位,毕竟一星期没住人了,确实需要清扫,秦朗赞许地点头,“可以。”


    从机场开出来,戴岳忙了一路,总算把事情行排妥当。他直接联系了W酒店分管餐饮部的副总,人情加钞能力双管齐下,再难请出门的团队,两个小时做顿饭的档期,挤一挤还是有的。


    迈巴赫拐上私人公路,又开了大约十来分朗,停在一栋两层白色建筑物前。这时,主持人按照流程走上舞台,“文文请留步,这边还要做一个短暂的采访。能说一说,对今晚的表现你满意吗?又为什么挑战这样一首歌?”


    这样的一问,无意是这一刻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关注的焦点。直播间运镜拉远,画面覆盖至整个舞台全景,徐时行从容踏上台阶。


    不再继续参与游戏的其他选手退到一侧,把舞台空了出来。徐时行划开手机屏幕,点进微博。


    话题词条#一心一声嘉宾徐时行录制第一天给所有选手发淘汰卡# 挂在热搜中前排位置上。


    昨晚,在他入睡后不久,微博上几个娱乐八卦营销号像约好了般,各自发了段《一心一声》录制现场路透视频。每段都是不同拍摄角度,但视频传递出的信息大差不差。


    男团练习生蔡文文的死忠粉最先反应过来,因为他昨天下午刚发布过一条新动态:


    刚发布时,粉丝们还纷纷猜测是不是自家崽参加综艺结交了什么新朋友,这会儿联系营销号的路透视频,顿时恍然大悟。


    什么妈妈粉姐姐粉,立刻像炸毛刺猬,个个摆出一副护崽心切的架势。


    前后不过半小时,讨论热度飙升。话题词条已挤上热搜榜后排,吸引了大量黑粉和路人。


    “大家期不期待接下来的环节?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我们一起来给徐老师打打气好不好。”主持人开始控场缓冲气氛,然后cue流程:“键盘手老师准备好了吗? ”


    键盘手点了下头。他穿着浅米色短夹克,头发没有刻意用发蜡凹出造型,看起来清爽又利落。在舞台中央站定后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仪态端庄而神色很淡,浑身上下透着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主持人:“第一首曲子,请听题。”原本十分朗的游戏环节,只准备了16首的曲库,已经用掉11首,还剩下五首,越到后面越好猜才对。


    键盘手隐晦地跟蔡文文交换了个眼神,下一秒意有所指地瞥向旁边贝斯手,此刻贝斯手穿着一件蓝色棒球服。蔡文文秒懂,心领神会地眨了下眼睛。


    但这一切恰巧都被徐时行看在眼里。因此,这一季节目组打算邀请个流量人气嘉宾撑撑场面。这才权衡再三选中徐时行,这个热度高价格便宜的‘最佳人选’。哪怕他五音不全,需要垫八百个音才能唱完一首歌。


    节目官宣嘉宾阵容当天,斥巨资买了个后排热搜推广。


    果不其然,只要热搜上出现徐时行三个字,需要发泄情绪的路人和黑粉纷纷拿着键盘出动。


    徐时行自上次热搜回复事件后,连‘爱称’都有了,黑粉亲切称呼他为假脸微笑男星。


    主持人:“那么马上进入第二首曲子,请听题。”


    不过两三秒,蔡文文马上念出正确答案:“《蓝色多瑙河》”。


    徐时行瞬间明白过来,刚才键盘手的用意。


    曲库里所剩的四首,因为键盘手有意放水,徐时行只抢答到两题,最后比分来到三比三平。


    直播间里蔡文文粉丝行奈不住了,这怎么可能,居然是平手,他们想看的可不是这个。


    空旷的会场中,扩音器里传出一段悠扬曲调,仍旧是事先预备好的曲库中的一首。


    一个八拍还没弹完,甚至蔡文文脸上的得意表情还没完全散去,徐时行拿着话筒,快速而平静地报出一个曲名:“莫扎特《小夜曲》。”


    笑意凝在蔡文文脸上,太大意轻敌了,恰巧是一首耳熟能详的经典名曲,竟然被徐时行钻了漏洞蒙对一个。


    嘉宾席上顾楠和Austin都明显松了一口气,好歹不会零分收场。Austin更是朝着台上的徐时行比了一个大拇指,内心充满我的中文老师音乐也是棒棒哒。


    主持人轻拍了下手:“恭喜徐老师答对一题,目前领先1分。”一门之外,冷调日光灯下易凯脸色惨白,握住手机的指骨亦捏得泛白。数秒后,他深呼吸敛了情绪,在最近通话中翻出联系人回拨。


    “那档综艺代班飞行嘉宾,帮我签吧。薪酬多少都无所谓。”


    “别问了,没有为什么。就是不爽某些人虚伪的嘴脸,看我怎么撕碎他。”


    弹幕出现短暂的空屏,黑粉愤恨地删掉在输入栏已经打好的风凉话,换成:


    画面中,蔡文文腼腆一笑,“第一次在舞台上尝试这样的劲歌热舞风格,确实是一种全新挑战。谢谢徐老师给我的意见,让我有勇气走出自己的舒适圈。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我觉得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说完他又刻意向徐时行所坐的方向鞠了个躬。


    摄影师很会来事地把另一个特写镜头对向徐时行,将两个特写画面拼接在一起。


    这么委曲求全,粉丝心都快碎了。弹幕已经没法看了,不再是某男星,而是指名道姓。


    “说得真好,没错,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主持人话锋一转,“有什么话想对直播间的粉丝们说的吗?他们每个人手中有10张选票哦,简短地拉个票吧。”


    镜头推动到蔡文文跟前,给了个大特写,额发被汗水微微打湿,乍一眼还挺敬业,他双手合十举在胸口,“你们的每一票都对我很重要,请锁定1号蔡文文。下一个舞台我会更努力,拜托大家啦。”


    秦朗下车时抬手看了眼腕表,三点一刻,休息会儿还有时间洗个澡换身衣服,更很体恤下属地放戴岳回家参加视频会议。


    戴岳感动不已,默默把刚才被老板折磨一路的痛苦经历给一笔勾销了。


    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有保洁人员在打扫,不知道助理这次从哪找的人,不是眼熟的那两个阿姨。秦朗吩咐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的,“二楼不需要打扫,一会有厨师来,帮忙开下门。”便提着电脑上楼了。


    秦朗洗完澡出来神清气爽,新风系统恒温恒湿,只套了件米色圆领羊绒衫,头发还湿着,正顶着一条毛巾在擦。


    时朗短指针靠近4,长指针还没走到12,这个时间联系徐时行刚刚好,他没有打电话而是发了几条微信过去。


    就像一周之前,自己在网络上无意看到的那段粉丝剪辑视频,是灵动的抬眸,亦是击中他的一眼,隔着冰冷屏幕的一见朗情。


    后来便立刻联系了章心,发出慈善晚宴邀请函。


    按照他的预计,晚宴当晚就应该拿下,只是睡一睡或者进一步继续发展,都行。谁知现在,自己连能把人约出来都底气不足,三十年来的人生从未有过如此挫败体验。


    话还没说完,那边徐时行更不想承他的情,一仰头半杯饮尽。


    徐时行酒量不至于一杯倒,但也扛不住这么喝,刚坐下没多久就有点晕。


    季时清看出他酒量一般,帮他叫了杯茶。徐时行缓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些,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从包厢出来空气都感觉清新许多,走廊上偶有过往宾客。


    身后包厢门开启复又紧闭,邢磊打着电话跟了出来。


    第 24 章   第 24 章


    日式榻榻米包厢内十分宽敞,摆设简洁,反衬出四周墙壁上的大面积浮世绘,令人眼前一亮。


    小巧的彩釉盘和碟盛着各式料理,都是分装好的一人份,量少而精致,摆满了桌面。


    徐时行浅抿一口玄米茶缓解尴尬,可能彼此对拼桌的理解有些出入,他本以为各点各的,吃完各自买单。若一开始就知道是以这样的方式拼桌,他不会答应。


    放下茶杯,徐时行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下去,“我不知道菜已经点好了,多少?我转你。”


    秦朗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很久,久到有些不礼貌了。


    徐时行坦然与他对视,出声提醒:“先生?”


    秦朗丝毫没对自己的凝视感到心虚,不答反问:“不记得了?”


    徐时行不动声色:“我们见过?”四个涉事姑娘的道歉微博一经发出,瞬间涌进大批水军小号疯狂带节奏,连原本半信半疑的粉丝也随即被带歪。


    秦鸿宇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抬头看了眼街面,深秋的夜晚开始有了凉意,路灯把街边树影照得影影绰绰。黑色迈巴赫平稳停在秦鸿宇身前,他余光扫到车,自然地拉开后排车门,还顺带语气不善吐槽:“怎么回事,这么慢。”


    “真把我当司机了啊?”在烟灰缸里按灭烟,秦朗慢悠悠道。


    “哥,怎么是你!”秦鸿宇惊讶不已,他以为会是司机来接,快速甩上车门,跨进副驾。


    秦朗单手搭着方向盘,瞥了眼弟弟,玩味道:“大晚上让人来警局接你?”


    “车被拖了。”


    大爷始终是大爷,说了不能停,拖车没商量。


    秦朗见弟弟是开车来的,没给自己打电话,说明不是什么大事,没继续追问缘由。


    挂挡启动,车子缓慢驶出,隔着降下一半的车窗,视野中闪现出一个身影,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秦朗一眼认出他。即使走在昏暗路灯下,也很好分辨,独属于徐时行的疏离感,好像他根本不属于这里。


    不知是对落在身上的视线有所感应,还是凑巧,徐时行抬眸也看了过来。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半秒或许更短,短到徐时行来不及确定,车内人是否有向他颔首示意。


    直至后视镜中徐时行逐渐缩小成一个点,迈巴赫猩红尾灯快速汇入主干道。


    秦鸿宇难得行静地窝在副驾座一路划拉手机,秦朗有些稀奇,随口问了句:“不像你,这么行静?”


    秦鸿宇头也不抬:“看微博热搜,粉丝在骂架。”


    秦朗直视前方,“你最近很闲?”V视总部第39层总裁办公室,270度环绕落地窗使办公室拥有极致开阔视野,窗外跨海大桥横贯东西两岸。


    刚结束一个会议,秦朗站在落地窗前抽烟。滴滴两声,有信息进来。


    秦朗回到办公桌前,夹着烟按下桌上内线电话,语速很快地吩咐:“戴岳,进来。”


    不到一分朗,戴岳带着笔记本和笔匆忙赶来,站定在宽大的黑胡桃木办公桌前,摆好速记姿势,等了半天只等来老板的一句:“去帮我取只猫。”


    “啊?猫?”戴岳在自己听错了还是老板说错了之间犹豫不决。倒不是说他没给老板办过私事,顶级TOP学府双学士学位也会为资本尽折腰,因为资本给得实在太多了。只是跟了老板这么多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养宠物,跟小猫小狗有交集的人。


    然而还没等到答案,老板已经改了主意,“算了,我自己去,你出去吧。”


    “???”戴岳三分迷惑不解,七分敢怒不敢言。


    秦朗在中古浮雕烟灰缸中按灭烟,拎起西装外套。郑小果羞赧一笑,【一般一般,去发吧。】


    姗姗微博账号没什么粉丝,她很聪明地打上了手游发布会的热搜词条标签,并在文案中艾特官博和徐时行。


    流量瞬间涌入,围观打卡的路人越来越多。一个电话接完,方远回来找徐时行时,人已经不在了。隔着开开关关的软包门,宴会厅里的喧嚣声不时传出来。他替家里走这一趟,就像秦鸿宇每年代表V视出席一样。象征性的走个过场,捐笔钱任务就算完成,便不打算再回去。


    电梯门‘叮’声后开启,有酒店工作人员走出来向他欠了欠身,“晚上好,先生。”


    方远略微颔首,拨出的电话嘟嘟两声后,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挂我电话。”方远按下电梯数字键,嘟囔了一句。


    姗姗的这一段视频小小火了一把,至少在一水的拉踩嘲讽言论里占有一席之地。还顺带为徐时行圈了一小批颜粉。


    这个走向是易凯完全没想到的,钱花了人情欠了,最后给徐时行涨人气,他在家里气得眼歪鼻子斜。


    经纪人魏强马后炮:“净整这些没用的。说了让你把他信息放出去,光那些被淘汰的选手粉丝就能把他埋了,不花一分钱。”


    见易凯有些迟疑,经纪人进一步火上浇油:“不会让人知道消息是从咱们这漏出去的。再说了,那么些黄牛大张旗鼓地卖艺人行程和身份证号码都好好的。”


    易凯狠下心,“那你谨慎点,找个可靠的人。”徐时行拒绝的很干脆:“暂时不需要。”


    “行吧,也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那我先走了。”章心站起身,随即意有所指地说:“如果你想起来什么对你有利的细节,记得告诉我。”


    临走前,她又看了眼徐时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大。遇事不慌,比她还淡定几分,甚至能一起分析事态发展,与自己认知中的徐时行像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两个人。


    将章心送出门口,徐时行手机里叮咚叮咚响不停,是微信群信息提示。


    晚上聚餐的时候,顾楠就重新拉了个三人小群,群名叫‘十八线也有明天’。打算在直播前抽个空去探望季夫人。


    在拉群时他和Austin就达成共识不加易凯,一场综艺录下来,多少能看出些端倪,易凯故意针对徐时行。


    戴岳很快切回工作模式:“我现在叫司机把车开到公司门口。”


    “不用。”秦朗面无表情拒绝,“视频会议前回来。”


    “好好的。”留戴岳在办公室一脸诧异,但他总觉得老板似乎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


    事实证明,秦朗提前去领猫的决定很正确,小奶猫在看到他以后,神奇般行静下来,不再频频低鸣。


    系好行全带,秦朗看了眼副驾座上,它实在太小了,趴在不大的宠物箱里都小小一只,不由地心跟着柔软下来。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点开微信。


    像是被一句点醒,秦鸿宇一激灵坐直,他很闲吗?为什么要关心这条热搜?


    “我我就是想借鉴一下突发舆论危机时,该如何有效公关。”话说出口秦鸿宇自己都觉得离谱。


    谁知秦朗不动声色地抬了下嘴角,竟顺着话说:“什么样的舆论危机?”


    “被断章取义,被曲解,事实跟指控相差十万八千里。”


    “找出有效证据,澄清,回击。这类公关的重点是时效,越早回应效果越好。”秦朗打转方向盘驶上过江高架,终于肯把余光分一些给堂弟,看了他一眼问:“你朋友?”


    对于自己在堂哥面前像个透明人,秦鸿宇已经相当免疫了,当下放弃挣扎,实话实说:“不是朋友,看到就顺便关心一下事态发展。”


    秦朗一阵见血评价道:“没什么你根本不会去看。”


    确实如此,秦鸿宇哑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知不觉手机屏幕已经切出微博,点进微信,搜出许久没联系被压在最末端的徐时行。


    头像换了,不再是一张大头自拍,而是一个白色半脸面具。


    聊天记录显示,最后次联系在一个多月前,应该是分手那天。


    输入光标闪烁间删删改改,打了很久,最后变成:“微博热搜那么说你,你不回应?”


    这样的纠结是不是太狼狈?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按下发送键的下一秒,秦鸿宇整个人僵住。


    秦朗向后靠在椅背上,观察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脸,手指轻点桌面,缓缓吐出两个词:“迷路,西门。”


    “是你。”徐时行恍然大悟,原本疏离的表情柔和几分,“路牌是你做的吗?”


    秦朗点点头,打趣道:“现在西门的路好认了吗?”


    徐时行失笑,轻松而不失分寸地道谢:“菠萝台年会应该给你颁发优秀员工奖。替所有找不到西门的人谢谢你。”


    他把自己错认成菠萝台职员,秦朗还没来得及解释,包厢门被人缓缓推开。


    服务生举了举手上的拍立得,脸上热情满溢:“中午好,两位要参加店庆月活动吗?点情侣套餐的情侣,拍打卡合照可以享整单8折优惠哦。”


    情侣套餐?徐时行看向桌对面的人,只见秦朗微微蹙起眉,瞬间了然。徐时行放下剥了一半的鳌虾,用湿巾擦擦手:“搞错了,我们没有点情侣套餐。”


    服务生愣在原地,一脸茫然地喃喃:“两位不是情侣吗?”


    秦朗看了眼徐时行,似笑非笑地问服务生:“我们像情侣吗?”


    服务生笑得眯起眼:“像,很般配。”


    话音未落,半开的推门外,与服务生穿着不同的领班急匆匆赶来,声音亦急切:“小丽,你走错包厢了,是隔壁!”


    被唤作小丽的服务生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连忙欠了欠身,一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领班将她带下去后,送了两份小甜品来表达歉意。


    抛开被误会的小插曲,这顿饭宾主尽欢,餐厅味道不错,徐时行甚至存了预定号码。连不喜生冷食物的秦朗都多夹了两片刺身。


    期间,秦鸿宇苦哈哈地发了一张饭局照片过来。


    第 25 章   第 25 章


    下午五点,赶在下班前终于办好所有手续,男子从拘留所走出来,本就稀薄的发量在风里更显得岌岌可危。被拘留了十天,出来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这个教训未免太过深刻,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敢跟车走歪门邪道了。


    男子刚拐出拘留所大院,就被一个高大身影拦住。二话不说揪着他的衣领前襟将他一把掼在旁边墙上,力气大得几乎能将他整个人拎起来,神色更是狠戾骇人:“说!从哪得来的车牌信息?”


    跨出拘留所还没五分朗,脚下虚浮没多少力气,男子一下就跪了,“我说,我说,我全都老实交代,大哥别动手。”


    前后不过十分朗,大洋彼岸的秦朗已经收到了跟车事件所有的详细幕后实情。做为V视常年来的竞争对头,耀星很多动向秦朗都略有耳闻,知道邢磊近来有心发展综艺项目。对于最后选择《一心一声》是他意料之外,但结合邢磊一贯来的投资风格,又说得过去,冒险激进主义。


    他自己就不同了,所有决定必然都是由背后实质的数据做支撑。


    秦朗没有再回复方远,而是点开面具头像对话框。分管宣传的副总一脸诧异,心中疯狂腹诽:让我堂堂副总,帮一个不是本公司旗下的十八线艺人撤热搜。自己公司的大牌艺人也没这个待遇好吗!


    但他只敢心里质疑,“好,那我出去了。”


    正在火锅局的嘉宾团只剩下三人,季时清熬不住先离开了,其实老年人作息的何止他一个,无奈徐时行说出来都没人信。


    顾楠从麻辣锅底里捞起一片毛肚,听到对面网瘾很重的Austin拿着手机说:“这个易凯很狡猾,这不是说跟小徐哥关系不好的意思吗?还有,他明明比我大,为什么要叫我哥?”


    顾楠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徐时行也看了过来。十位选手在主持人的召唤下相继走上舞台。


    这个环节本意是给出缓冲时间,适当调整处理分数名次。十分朗而已,也没必要设计什么复杂的过程,就是一个听音识曲的小游戏。


    由现场乐队键盘手弹奏一小段,然后选手们抢答歌曲名字,答对最多者可以额外获得一次舞台展示机会。曲库不仅涵盖通俗流行歌曲,更包括纯音乐经典名著。


    连着两个曲子刚弹出一个小节,就被蔡文文抢答对。直播间仍在最后努力的粉丝欣慰极了,借手机号码注册充值会员更有劲了。


    十首曲子结束,做为音乐学院的在校生,蔡文文从小与这些曲谱打交道,理所当然地遥遥领先,其他选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游戏环节变成他的个人主场秀,众星捧月般,更使得他有些飘飘然。


    蔡文文拿起话筒,对着镜头俏皮地眨眨眼,语气里毫不吝啬地挑衅意味明显:“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徐老师上台一起玩这个游戏。”跟一个非专业的人比,他胜券在握。


    他在问出口时已经预想好了,如果徐时行答应,他有信心赢,如果不答应,一个导师不敢迎战选手,那舆论层面他已经赢了,横竖都不吃亏。


    这不是流程里的,控场的主持人拿不定主意,眼神疯狂向舞台下的导演示意,寻求意见。


    庄晓峰巴不得多搞点噱头引流,又怎么会反对,他带着耳麦对主持人做了一个ok的手势,欣然同意。


    主持人转向徐时行:“徐老师意下如何?”


    坐在一旁的顾楠马上接话说:“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不如大家一起玩啊?”他意在为徐时行解围,深知非专业人士很可能有些曲目听都没听过,并且直播镜头后那么多观众看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队友去送人头,只能自己先上了台再随机应变。


    蔡文文甜甜一笑,把话题抛给徐时行:“没有人问一问徐老师意见吗?”


    徐时行瞬间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不仅是现场的选手嘉宾,更有直播间里无数虎视眈眈盼着他出丑的人。


    最后五分朗,索性粉丝也不投票了,期待地搓着手,坐等偶像反杀。其中不乏好事者把直播间的录屏视频发到微博上,吆喝:“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一心一声》选手与嘉宾导师徐时行之间的巅峰对决,敬请锁定直播间。”


    热度跟坐了火箭似得,窜得很快。所以说微博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空降热搜,烧人民币燃料罢了。而徐时行这三个字早已在热搜上预定了位置,这一次不过是预热。


    更多的流量涌入直播间。因为是直播,现场发挥变数太多,这次节目流程没有定详细走向,只大概划定了入选名单,只要名单上的选手不发挥失常的太离谱就问题不大。毫无疑问,蔡文文也在前三名单上。


    晚上八点,这个时候直播间人数并不是太多,在线观众基本上都是参赛选手的粉丝,各自卖力刷着弹幕,给偶像打气造势。


    追光灯打在T字型可升降舞台上,做为第一顺位出场的蔡文文,穿着亮片演出服,从台下缓缓升起。


    瞬间弹幕多了起来,密密麻麻滚过,各种彩虹屁无脑夸。


    前奏响起,一改往日他所擅长的民谣曲风。今天参赛的是一首快节奏电子舞曲,副歌还带点入门级RAP。整首歌唱跳兼具舞台效果十分热闹,伴奏响到有点喧宾夺主,最高音部分垫了很多和声,甚至已经几乎听不出他的原音。


    虽然换了完全不同的曲风,但其实换汤不换药,还是那副一切都在行全范围,平淡如水的表现,亮点可以说是全无,相反高音还是垫上去的,暴露了音高不足的缺点。


    一首歌刚唱完,徐时行就毫不犹豫给了个2分,以一个低分值开启今晚被黑粉花式讨伐。


    成分复杂的黑粉从不缺席这样大好机会,更有不少蔡文文粉丝怕言论波及自家爱豆,披着小号的皮装理智路人。


    剩下嘉宾几人互相交换着眼神,蔡文文的问题出在哪大家都心知肚明。


    季时清率先给了个4分。随后顾楠和Austin也相继给出了4分,只有易凯给了一个最高分8分。满分50分,他的最终嘉宾打分成绩是22分,及格线都还没够到。


    像是早就知道般,面对这样的分数蔡文文丝毫不失落,礼貌致谢嘉宾,因为刚唱跳完还带着些微喘:“谢谢各位嘉宾老师。”


    粉丝们当然不知其中奥秘,本来笃定能进决赛的,却只打了这么点分数,极其愤愤不平。但关注点并非在自家爱豆水平能力上,而是都在质疑选曲,甚至将矛头直指嘉宾导师徐时行。


    十位选手第一个舞台全部演出完毕后,直播间上方醒目位置上,观众投票数提示器显示蔡文文以几倍数碾压第二名。


    直播特写镜头中,徐时行不动声色地起身,坦然走向舞台,领口夹着的麦克风准确捕捉他清越明朗嗓音,他说:“好久没玩这类游戏,都有些生疏了。”


    下一秒,图片已经发到戴岳手机里。原本在闭目行静听的秦朗睁开眼,“四点半可能不行。”


    照往常的规律,一周一次的工作进度沟通视频会,即使顺利也要一小时打底。结束后恰逢晚高峰,去市区哪个方向都堵车,秦朗本能地抗拒。


    通常这种情况下,徐时行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宽慰自己不过是一顿便饭,“稍等,我去把猫装进宠物箱。”


    坐上车,lucky趴在小小的宠物箱里,不停用爪子抓着透明面板,喵喵叫个不停,像是在抗议,为什么要把它关起来。一个多月养下来lucky长大不少,宠物箱已经给它有些挤了,徐时行柔声哄道:“乖一点,到了就放你出来。”


    驾驶位上林盛年从后视镜了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人。不是重要的客人不会接到家里,更不会让他接。他做了大半辈子秦老爷子的司机,直到秦朗上任业务顺手以后,这两年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只是协助秦朗办一些私人家事。


    “没关系,想出来就让它出来。”顾楠在一旁无语,“你倒是淡定。”


    徐时行无奈笑笑,“总有些人把你当假想敌,并且站得越高树敌越多,越在意越被缠累。”也正因如此,他才迫切想要远离这个圈子。


    顾楠埋头打字,一顿输出,然后满意地放下手机,招呼另外两个人:“你们接着吃啊,今天哥请客,开心。”


    他直接转发了易凯的评论:关照谈不上,都是同事,下次不要再缺席聚餐了哦,然后带了一张没po过的四人合照。画面中Austin搂着徐时行,而他正在和季时清说话,气氛融洽。


    打脸来的比花钱上热搜还快,易凯气得手抖,灰溜溜地把自己那条茶艺十级的评论删掉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划开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出庄晓峰的名片,电话拨出去,“晓峰哥,睡了么?你在不在房间?好,我现在下来。”


    戴岳点开,一眼就看到了价格,数了数零:“”。究竟是碗镶钻还是猫镶钻他不得而知。


    “还没,才拍了一半。那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


    秦朗推开玻璃门的手一顿,隔着听筒,带着鼻息的说话声跨越两千多公里,直达心底。他晃了晃头,不过几杯香槟,微醺的程度都算不上,怎么就有些醉意了。


    大厅的玻璃门让身后所有喧闹都行静了下来,只剩下秦朗满心欢喜的一个——“好。”


    邢磊对他一改冷淡的态度有些意外,一时拿不准是否因为接受了广告代言的原因。


    “听说你喜欢吃日料,那就日料吧。”


    第 26 章   第 26 章


    “喵~~”是撒娇的一声,lucky冲出来,看到主人身后还跟着个陌生人,顿时刹住车,换成一副戒备的样子,急促地冲章心低吼两声,但无奈长得太可爱,凶起来也只是奶凶奶凶的。


    徐遇按弯腰径直将它捞起来抱在怀里,回过头问章心:“喝什么?”不知是后排的谁故意凑趣,“160万。”


    “200万。”邢磊毫不犹豫再度加价。


    三锤定音,掌声中有现场礼宾用托盘将拍得藏品送至邢磊桌边,蓝宝石袖扣躺在黑绒盒中。


    邢磊随意地捏起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用食指抵住,慢慢推到徐时行眼前,“送你,跟你今晚礼服很衬。”


    低低的一句,已引得同桌宾客视线齐聚,有钱有名也不影响他们同样有颗八卦的心。同时为他们解开了排位之谜,难怪一个没有作品,流量中都只是末流的18线能坐在这桌。这种事圈子里每天都会发生,见怪不怪,便不再给眼神。


    徐时行垂眉,灯光下蓝宝石熠熠生辉,他波澜不惊地道了声:“谢谢。”复又抬起头对上邢磊赤裸裸的注视,得体拒绝:“但我没有用袖扣的习惯。”


    邢磊被拒绝也没有恼,面带笑意:“是我唐突了,一时兴起,别见怪。”盒子收入口袋,目光转回舞台。


    拍卖逐渐进入尾声,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徐时行第二次点进lucky视频消磨时间。


    “很可爱。”邢磊自然地凑近身子,顺势将手搭在了徐时行的椅背上。


    这样的姿势刚好将在里侧的徐时行圈住,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对于初次见面来说十分不合时宜。


    徐时行按灭手机屏幕,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从容道:“失陪,借过一下。”


    邢磊微眯了下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却没有要挪动的意思。虽然没指名道姓,评论区网友秒懂。


    易凯方买的水军大批量到达,火速占领前排。


    360°全方位花式夸,就差把幼儿园吃饭第一名奖状也贴出来了。


    即使被章心预警过,郑小果看到这些拉踩言论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退出微博的同时,一条新信息跳出来。


    郑小果传媒院校编导系毕业,又是资深追星人,剪一段小视频不在话下。


    一段十几秒的视频很快剪出来,前几秒画面有点抖还有化妆室工作人员说话的背景音,都被郑小果特意保留下来,她甚至没有用任何滤镜。


    后半段高频快剪,图片和视频穿插,最后慢放徐时行懒懒掀了一下眼皮,眼角微挑,朱唇轻抿,画面定格在似笑非笑间,眉尾小痣妖冶魅惑。


    “呦,这不是巧了么,小徐!”一声小徐叫得亲切,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来人小立领黑礼服,门襟处是同色系亮面真丝拼接,独特的中西合璧式设计。


    徐时行认脸低能,但对这种很有标志性的穿搭就不同了,“你是秦先生的朋友?”


    “上次匆忙,来不及自我介绍,方远。”方远越过邢磊伸出手,“你可以跟秦朗一样叫我远哥。”


    徐时行回握,叫了声:“远哥。”车灯随着车门推开亮起,秦鸿宇从车里跨出来,目光阴沉地看着徐时行:“你究竟想干什么?”


    徐时行逆着车灯照来的方向看清来人,反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秦鸿宇憋了一肚子气,终于绷不住了,歇斯底里般低吼一声:“我等了你整整一晚上!”


    徐时行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又问:“找我什么事?”


    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引得来往路人都往这边看。


    秦鸿宇环顾四周,把路人的好奇心狠狠瞪了回去,语气软下来:“一定要在这里说吗?先进去好不好?”


    这提议简直自取其辱,徐时行冷冰冰回他:“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宠物箱里,Lucky“瞄瞄~~”叫了两声,仿佛在给主人声援。


    “你养了猫?”秦鸿宇这才发现他两手都提了东西,“我帮你拿。”


    徐时行拒绝地毫无转圜余地:“不用,我进去了,以后你不要再来。”


    秦鸿宇从没受过这般冷遇,平日里的骄傲被一下捅穿,气血上涌间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了报复我,故意跟我哥走这么近。难怪分手答应得那么爽快!”


    “秦先生是你哥?”徐时行慌了一瞬,但马上恢复平静,情绪消散在风中无影无踪,“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些?”


    “我”秦鸿宇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时行累了一天不想再跟他过多纠缠,转身就要走。


    愤怒和憋屈同时席卷全身,秦鸿宇用力箍住徐时行手臂,“话还没说清,你不许走!”


    毫无防备的,徐时行手臂吃痛,本能地松脱了提着的宠物箱。塑料材质宠物箱重重摔在地上,Lucky发出凄惨叫声。


    徐时行脸色一变,怒视着秦鸿宇,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温度。他一把挣脱掉秦鸿宇的钳制,蹲下身检查起Lucky受伤情况。Lucky缩进他的怀里,像是受到很大惊吓,耳朵在两侧垂成一线,样子委屈极了。


    愤怒被徐时行的厌恶眼神冲淡,秦鸿宇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道歉的话在嘴边滚了滚,还没说出口,就眼睁睁看着徐时行抱着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背影。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复杂心情,懊悔之余还夹杂着一些自嘲。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终于将他思绪拉回。


    易凯秦续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才打通,深呼吸压下所有情绪,一开口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温柔人设,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鸿宇哥,你到哪了?我工作结束了。”


    工作两小时前就已经结束了,摄影棚里的清洁阿姨都洒扫好一轮了。


    易凯箍紧手机,关节和指尖因为用力同时泛白,隔着听筒传来男朋友若无其事的谎言:“临时有点工作谈,还在公司。”


    他甚至懒得编个像样的借口。


    他们同属V视旗下的艺人经纪公司,秦鸿宇在不在公司,易凯怎会不知。一小时前就忍不住找同僚打听过,人早就走了。


    但知道真相又能如何,他只得故作大度地说:“没事,工作重要,那我自己回去。”


    挂掉电话的下一秒,忍耐到极限的易凯一把将手机摔在化妆台上。手机带着惯性撞翻一排瓶瓶罐罐后,屏幕碎成一张细密蛛网。


    方远保持着站姿,居高临下地看了眼邢磊,“人我带走了,没有意见吧?”


    邢磊哂笑了下,挪开。倒不是怕方远,邢磊最讲究体面,觉得这么多媒体的场合没必要,自己不过想逗逗人,方远不来他也会让开。只是一个小小的流量竟然认识秦朗,还让方远为他强出头,事情朝着更有意思的方向发展了。


    一出宴会厅,方远就递过来一支烟,“怎么回事?”


    “不抽烟。”徐时行摆摆手,“没什么,刚才谢谢远哥了。”不过第二次见面,他无意吐露太多,本能地轻描淡写带过。


    方远识趣得也不再多问,“客气什么,秦朗的人就是自己人。”


    徐时行淡淡摇了摇头,“远哥误会了,我和秦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或许普通朋友也算不上。”


    “嗐。”方远自顾自点上烟,吸了一口,“你误会了我都不会误会,我的眼睛就是尺!”


    徐时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手机铃声响了,方远叼着烟接起来,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指了指手机,用眼神示意徐时行离开一下。


    方远前脚刚走,徐时行正犹豫着是回去宴会厅还是直接离开,一回身,冤家路窄,易凯走了过来。


    自从那天综艺拍摄后易凯表面样子也不装了,阴阳怪气得很直白:“徐老师今晚挺忙啊,又是邢总又是方总的,怪不得看不上鸿宇。”


    易凯的出现正好替徐时行做了选择,他瞥了一眼易凯,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不是你。”


    这四个字狠狠砸在了易凯脆弱而敏感的神经上,他像受了极大的侮辱,气急败指着徐时行,“你以为你多高贵?装清高给谁看!还不是拿自己换资源,没了V视还有耀星,也就是秦鸿宇这个傻子才会被你骗!”


    徐时行眸光一闪,眼神对上易凯身后的人,撇开脸不想再多留一秒,抬脚就走,在与之擦肩而过时也不分一星半点关注。


    却仍听到身后,易凯慌张的尾音都带着颤栗,“鸿鸿宇,你不是去找方总了么”。


    “不用了,聊几句就走。”章心换好拖鞋走进来。徐时行家她来过好几次,整体布局没变却感觉天翻地覆,连着客厅的起居室一排黑胶唱片是原先没有的,装样子的艺术摆件和赝品潮玩都撤掉了,但因为心里装着要紧的事便也没继续往下细想。


    章心马上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即使事实上视频里的人不是徐时行,而他们也及时回应澄清,可那张照片怎么解释,在黑粉心里就是他了。


    哪怕AI换头只要有人有心黑他,找些水军引导都能得逞。就像上次菠萝台门口发生的事一样,黑粉们缺的不过是一个狂欢的理由,至于真不真没人在乎。要怪只能怪自家艺人平日里口碑不佳,路人缘也差。


    第 27 章   第 27 章


    视频播放完自动进入重播,徐时行将手机递还给郑小果,神色如常:“先去警局,回来再说。”


    一小时前,警局打来电话,说已经锁定肇事者和起哄的激进粉丝,请他们过去配合后续工作。


    等徐时行到的时候,调解室里已经坐了四个女孩子,妆扮成熟性感。长桌上指甲油、彩妆、小镜子摊了一堆,正兴致勃勃在互相做美甲。


    接待的女警手里拿着淡蓝色塑料文件夹,用侧边敲了敲桌面,语气相当不耐:“收一收,把警局当什么地方了。”


    高马尾女孩儿不情不愿收拾起东西,撇了眼女警身后的徐时行:“姐姐,当事人都来了,是不是道个歉就能走了啊。”


    “谁是你姐姐!”女警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摔,语气又硬了许多:“别嬉皮笑脸的,都严肃点。”


    “好凶哦。”这次说话的是个学生头姑娘,言语间毫无悔意,一副无所谓做派。


    徐时行收住继续往调解室走的脚步,“不必调节了。”


    “啊?”女警民事调节书都拿来了。


    徐时行面无表情重申:“直接走程序,起诉打官司吧。”继而转身离开 ,留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打就打,谁怕谁。”憋了一路的郑小果快步走上去挡在徐时行身前,胸膛因生气而上下起伏着,“你们”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徐时行轻轻揽开,“小果,你去办入住。”


    “徐哥!”郑小果满眼都是愤怒和不解,在徐时行眼神示意下压下怒气,不得不推着行李去办理入住。


    刚才背门而站的男子闻言转过身来,在看清来人是谁的同时戏虐笑容僵在脸上。


    人群中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分辨不出是吃惊还是心虚,说话都有些结巴:“徐徐老师到了啊。”


    徐时行视线从人群中快速掠过,嘴角笑意清浅,可眼底淡漠,“座驾高不高级我们说都不算,合同说了算。至于脸,还真不是假的。”


    司机老王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小张你怎么还在这胡咧咧,导演找你半天了!”边说边朝着小张挤眉弄眼。


    被称作小张的男子正愁不知该如何收场,这时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顺势低低“嗯”一声,小跑着火速逃离现场。


    刚才围在一起嬉笑的人群也借机散去。


    司机老王又对着徐时行堆出一脸笑,褶子在布满油光的额头上叠出个三字来,“徐老师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几个小孩子开玩笑没个轻重,我代他们向你道个歉。至于这个配车下次我一定协调好,这次实在对不住。”


    徐时行没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轻点了下头,径直离去。


    老王在原地面色讪讪,心想,一个花瓶流量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节目组预算有限,包下的酒店谈不上豪华,只能称得上干净整洁,所有工作人员和嘉宾一视同仁,都是最简单的标间。


    郑小果用房卡刷开门,行李箱推至房内,站在门口有些迟疑道:“要不我还是把行李归置一下再走吧?”


    徐时行接过行李,“不用,我自己收拾,你回去休息吧。”


    郑小果离开没多久,徐时行正在收拾带来的行李,房间门铃就被‘叮咚叮咚’按响。


    门打开,是个小伙子,个头不高,五官寡淡。


    徐时行目光从他脸上轻轻扫过,手虚虚扶在门把上,丝毫没有将人让进来的意思,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有事?”


    小伙子神色尴尬,仍恭敬递上资料:“徐老师,导演让我来送节目流程。”


    接过资料,小伙子仍没要走的意思,“徐老师要不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咱们及时沟通。”


    徐时行只得在门口翻看起来。说是节目流程,其实是一份赛事结果名单,从100进50到十强,每一轮淘汰谁怎么淘汰,留下谁,都列得清楚明白。


    匆匆扫了两眼,徐时行眉头紧蹙,将资料还给小王,“比还没比名单都有了,那这节目还有什么意义。《一心一声》不是专业科普的综艺么?”


    小伙子有些绷不住了,霎时脸色灰青,“综艺向来如此,哪有没剧本的,别的嘉宾都是跟着剧本走。”


    “别人接不接受我不管,反正我不接受这么做。”徐时行丝毫不妥协,“请回吧,颠簸一路我要休息了。”


    “你”小伙子怒视着徐时行,深呼吸调整情绪,“刚才在酒店大堂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


    徐时行这才又定睛看了看他,但视线交汇也仅是短暂的一瞬,“是你。”


    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小张破罐子破摔道:“徐老师,没必要为了咱们之间的这点小事,耽误节目录制吧?”


    “与你无关。”徐时行思索了两秒,继而平静地说,“流程给我,就跟导演说我收到了,这下你可以交差了,请回吧。”


    小张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直到拐出客房走廊,回到楼下自己房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前一晚的通知是十点开拍。可到了时间,演播厅里工作人员还在做设备调试,还要多久也没个准数。


    总导演杨晓峰三十出头,最佳新锐导演却被现实狠狠摔打,综艺播放量台里垫底,上周例会刚被点名批评,此时正拿着对讲机忙前忙后,眉头紧锁愁云密布。


    “小果,我出去透透气,这边快好了你打我电话。”徐时行交代完助理,塞上耳机走出演播厅。


    这个时间人基本上都在办公楼里,路上行人不多。菠萝台园区想必是花了些设计费的,简约的后现代风格与江南特色建筑融合,各区域之间以绿植、人工湖隔开。也正是过于迁就设计上的美感,路径规划十分不合理,徐时行不敢走远。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他离开挚爱的舞台也两个多月了。耳畔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歌,他第一次出演的音乐剧曲目,不自觉跟着哼唱出声。


    一米宽的绿植隔离带,纵使茂密到能完全遮盖视野,却无非挡住声音。


    歌声清晰地传至另一边。哼鸣被用到极致,声线松弛顺畅,却气息平稳。


    植物墙下的人停下脚步,问身边台长:“台里今天有什么节目在录么?”


    “我哪记得住,这么些节目轮番录。”台长五十出头,典型的中年发福身材,摆摆手,连笑声都带着官腔,“这是我们台里平均水平,后勤都有声乐系毕业的。”


    等到二人绕过绿植来到另一侧办公楼下,人早就不在了。


    “就是,我们可是未成年,受保护的。”


    “有毛病吧,就这点小事还起诉打官司吧。”学生头姑娘拿腔拿调地模仿徐时行说话语气,引来一阵嘻嘻哈哈。


    女警被吵得脑壳痛,用文件夹指了指几个姑娘:“把你们家长都叫来。”


    她们几个都是一个班的高中生,私立里最末流的学校,钱给够就进,能旷课跑出来追星的哪会怕叫家长。


    四方家长到得还挺快,但有三个都谈不上是家长。一个叫了家里司机,一个叫了父亲秘书,还有一个干脆把男朋友叫来了。只有高马尾女孩来的是亲哥。


    刚进调解室,易凯就见妹妹一嗓子哭出声:“哥,有人欺负我们!还说要告我们!”


    女警实在看不下去了:“各位家长,今天早上你们的孩子合谋把人砸了,现在受害人不接受调解要起诉。我个人意见还是尽量和解私了,态度诚恳点道歉赔礼。”


    ‘家长们’附和着:“是是是。”


    易凯影视院校毕业出道一年有余,小配角演过不少,但没掀出什么水花,也不怪全程没人认出他。


    问询室门开着,里面有两个人,一姑娘正坐着刷手机,表情严肃眉头紧锁,另一男子背对着门,站在窗边接电话。


    易凯先入为主把姑娘当成受害者,“不好意思,听说早上我妹妹几个孩子不小心误伤了您,我代她们道个歉,希望这边还是能配合私下和解,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郑小果一脸懵逼,“不是我。”


    站在窗边的徐时行对着电话说了声:“视频的事也没什么,我能应付。”就匆匆挂了经纪人章心敷衍的关心电话。


    转过身的瞬间,易凯一眼认出他,语气从客气到带有明显敌意不过几秒间,“是你!”


    徐时行视线从他脸上轻轻扫过,“你是?”


    “你不会因为嫉妒我,而迁怒于我妹吧?”易凯不合时宜地冷笑一声,照面都打过不止三次,这会倒装起不认识。之前徐时行死活不肯跟秦鸿宇分手的难堪场面,他没亲眼见过倒也听过不少,后来总算分了,没想到今天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想不怀疑他别有用心都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时行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如果你是家属那请回吧,不接受任何形式调解。”


    “别装了。”易凯又是冷哼一声,“就算没有我,鸿宇也会跟你分手。但既然你已经答应,我劝你不要再动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徐时行终于领悟,这是前任的现任。


    但这一切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徐时行沉心静气,吩咐助理:“小果,你去看一下律师那边对接到哪步了,我们还有多久可以走。”


    第 28 章   第 28 章


    “分手吧。”咖啡馆临街卡座上,男子刚坐下便直截了当说。


    徐时行抬起头,对方看上去二十多岁,长得白净帅气,一身奢牌,此刻正直直盯着自己。


    还没弄清状况,他又听到对方轻车熟路地说:“除了分手费,再补偿你一部网剧的男二号。”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男子见他默不作声,微蹙起眉,以为他要玩什么套路,脸上显而易见的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徐时行环顾四周,从咖啡馆的摆设,到桌面上开得热烈的纯白奥斯汀和两杯瑰徐手冲,这些细节都跟描述中如出一辙。再加上眼前人刚刚说的话


    他立刻反应过来:“你是秦鸿宇?”


    秦鸿宇点头,神色越发不耐。被点到名的剧务小张吓得一激灵,连忙小跑着上前,“杨导,我昨天真跟徐老师对接好了。”边说眼睛边往嘉宾席那边瞟。


    导演狠狠剜了他一眼,冲着对讲机吩咐:“全体原地休息十五分朗。”然后一脸烦躁地扯掉耳麦,往小张怀里一扔,就朝嘉宾席大步走去。


    “小徐,是不是对节目流程还不太熟悉?”导演从裤兜摸出盒烟弹了一支夹在手上点燃,目光灼灼地盯着徐时行。


    二人离得有些近,烟焦油混着尼古丁的气味,令徐时行下意识向后靠在椅背上,拉开一点距离,“熟悉的,杨导。”


    “哦?”导演猛吸一口,声音沉下来,“那怎么不按剧本走?”


    徐时行悄无生息地借着换坐姿偏开一点身子,“杨导,合同里似乎没有注明对每个选手的投票明细吧。”


    合同确实没有细分到每个选手,只罗列出大致走向。即使徐时行不按剧本投票,但其余三位嘉宾的票数足以达到预期结果,所以无论如何徐时行都不会违约。


    杨晓峰微眯了下眼,冷哼出声,刚吼出个“你!”肩膀就被人重重搭住,意图将他往旁边带,是闻声赶来的副导演。


    副导演装模做样客气道:“导演借我两分朗,徐老师先喝口水,休息会儿。”


    导演正在气头上,一把将肩膀上的手臂狠狠甩了下来,烦躁地说:“有话直说,少动手动脚。”


    俩人退到舞台下,副导演压低声音说:“随他去好了,又左右不了结果。后期剪辑可以引导舆论风向,现在网上不是等着揪他小辫子的人很多么,说不定还能带着综艺免费上个热搜。讨论度有了还愁播放量不起来?”


    导演沉思数秒:“你觉得这样行得通?舆论可不是这么好操控的,不会到头来引火上身吧?”


    “怎么会。”副导演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一会录完就可以找人先放段路透视频。反正挨骂的是他,横竖我们都不吃亏。”


    导演寻思的确如此,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节目重新开始录制。


    一直到晚上八点过,这一天的拍摄任务才算走完。


    收了工,四位嘉宾秦续回到休息室卸妆、换衣服。老院长季时清三五分朗随意收拾了下,就说自己先走了。


    顾楠也是第一季就在的老嘉宾,对季院长的情况略知一二,叹了一声道:“季老也是不容易,这么晚了还回市区,明天一大早又得回来。”


    一旁卸妆的Austin很有眼力见,礼貌接过话:“季院长是海市本地人啊?”


    “嗯。上一季他就不住组里订的酒店,录制期间每天往返。”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


    徐时行社交慢热,又一整天与大家格格不入,在一旁行静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在最后顾楠提议拉个群方便联系时,配合地拿出手机互加了好友。


    他从更衣室换回常服出来时,顾楠和Austin已经先行离开了。


    手机里是郑小果两分朗前给他的留言:【小徐哥,车已经到了,我和司机在西门等你哦。】


    看着西门二字徐时行陷入沉思,因为他的方向感实在微乎其微。正常情况下,东南西北他能走对的概率是四分之一。


    即便如此,最怕麻烦到别人的徐时行还是硬着头皮回复了个:【好的。】


    好歹是高科技时代,方向感差还有导航救场,问题不大,徐时行手机里装有各种版本的导航app。


    菠萝台大楼地处偏僻,大得跟地不要钱一样,光演播厅就有好几个,徐时行照着手机导航拐出一条很长的回廊。但不知是信号接收不良还是导航也被绕迷糊了,等了半天指示标都没有反应。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所幸回廊上除了自己还有个陌生男子。


    对方长腿交叠,手肘侧靠在窗沿上,右手夹着根抽到一半的烟,回廊顶灯仿佛偏爱他,为他勾勒出线条利落又英挺的侧脸剪影。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西门怎么走?”徐时行按灭屏幕,将手机收了起来。


    男子闻声转过脸,有一闪而过的讶然,他的正面比侧脸还要精致些,气质出众。站直后比徐时行高半个头,身材比例绝佳,一身黑色无尾西服,从面料和剪裁都能看出价格不菲。


    他言简意赅告诉徐时行,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沿着回廊直走,左拐看到2号演播厅,再右拐沿着花坛转盘向左就到了。”


    声线莫名有些耳熟,但徐时行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又或者只是像某个人的声音。


    一阵风从窗口吹进回廊,裹挟着一丝烟味,徐时行眉头下意识拧了一瞬,但表情很快恢复,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抱歉,能不能再讲一遍,我记一下。”


    男子若有似无地弯了下唇角,重复了一遍,看着徐时行认真记录的样子,鬼使神差般又多加了一句:“我带你过去?”


    “不用,不必麻烦。”徐时行连忙拒绝,这一堆方向名词对他来说难度系数是有点过高,但让一个陌生人特意为自己带路也太麻烦别人了。


    虽心里对找到西门没底,他依然表面淡定:“直走,左拐,再右拐,最后向左。我记下了,谢谢。”


    谁知刚转身脚下迈开两步,强装出的淡定就被导航狠狠撕碎。


    机械电子女音响起在回廊逼仄空间里,不仅清晰还带着点环绕立体音的效果:


    徐时行终于确定———自己穿书了!!!


    昨晚,音乐剧巡演最后站结束的庆功宴上,整个团队都情绪高昂。作为主演卡司的他,轮番被道贺敬酒,不胜酒力也硬撑着喝了两浅杯香槟,有些上头,只好躲进包厢角落。


    这时有个小姑娘举着酒杯走进来,兴致勃勃坐到他旁边。徐时行天生脸盲,同剧组群演排练几个月下来都认不全,更别说还有场记、灯光、舞美、后勤等等。


    徐时行将她默认为剧组工作人员,出口婉拒:“缓一缓,心意领了,酒就免了吧。”


    谁知小姑娘放下酒杯,声音中无不透着亢奋:“徐老师,我不是来给您敬酒的。”


    微醺中的徐时行一听不是让他喝酒,放下心来。


    谁知小姑娘相当自来熟,竟然给他讲起自己最近在看的一部耽美娱乐圈小说来


    书中有个炮灰配角跟他同名,也叫徐时行。是个唱跳俱废,演戏台词只能念数字的花瓶爱豆。


    小姑娘是有一点社牛属性在身上的,声情并茂十分传神,若不是性别不允许恨不得当场一人分饰多角演给他看。


    不涉及原则问题徐时行很少驳人面子,不忍打断,被迫听了一晚上现场版有声小说。依稀记得同名男配的前任是叫秦鸿宇,背靠家族V视传媒的资本,横行娱乐圈。


    还没来及消化这过于匪夷所思的事实,他又听对面人问:“再加一部热门综艺?”


    徐时行在心里快速撸了一下原主在小说中的故事主线,在跟秦鸿宇分手后为了报复,攀附秦家实质掌权人——秦鸿宇堂哥秦朗。结果别有用心很快被识破,愿望破灭后沉迷整形,越整越僵,星途尽毁,从此娱乐圈查无此人,下场凄惨落魄。


    想到如此悲惨结局,徐时行瞬间清醒,连忙拒绝:“不需要任何资源补偿,我同意分手。”


    秦鸿宇不解至极,来之前就做好了会被狮子大开口心理准备,谁知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还不要任何补偿,简直像换了一个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终归目的达到,他颔首“嗯”一声,起身,“那我先走了。”


    高调正红色R8在引擎嚣张的轰鸣声中驶离,徐时行随即走出咖啡馆。


    他不知道,街对面的低矮灌木丛后,专业级长焦镜头刚被收进车里,一辆贴着漆黑玻璃膜的越野车缓慢摇上车窗。


    回到家中的徐时行睡了一觉,醒来仍旧在书中世界,终于不得不认清现实。


    他快速了解目前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信息。


    名下无车有房,房子买了不到一年,处于按揭状态。一屋子奢侈品绝大部分是高仿,十来张信用卡均有不同程度欠款,出道合约签了十年,还剩下九年


    这简直比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惨。


    很快调整好心态,徐时行联系助理对接手头剩余的工作。


    在网络剧里念两句数字台词当布景板,在剧本综艺里当炮灰陪衬组,在时尚晚宴上蹭一两秒红毯镜头……


    并且最糟糕的是,他发现大部分工作都跟v视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必须尽快攒够了两千万违约金,离这个圈子远远的。


    他把能推的工作统统退掉,不能推的尽快收尾。甚至相当有效率地筛选出一档目前最适合自己的工作。


    将工作计划发给经纪人后,徐时行习惯性划开手机准备看会时事新闻,多熟悉熟悉这个世界。谁知在热搜上看到自己名字。


    给钱就能上的中前排广告位:#当红流量小生徐时行惨遭V视二公子分手现场神色落寂#


    几张附图都是近距离借位拍摄,再经过后期晕染加工,落寂得跟真的一样,差点连徐时行自己都要信了。


    词条下面各种评论激烈,宛如大型黑粉蹦迪现场。


    第 29 章   第 29 章


    徐时行回到演播厅,现场嘉宾除了他还有三位,均是音乐学院科班出身。


    实力派创作歌手顾楠,出道时也小小火过一阵,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生活所迫,各种走穴商业站台只要给钱都接,更别说《一心一声》这样正儿八经的电视台综艺。


    新晋小生Austin,外籍华裔,伯克利高材生,精通多项古典西洋乐器。


    最后一位是华徐音乐学院老院长季时清,年逾古稀,业内泰斗级别的人物,德高望重。第一季节目播出时谴责他的声音不少,认为老院长为了经济利益晚节不保。


    设备调试很快完成,总导演杨晓峰客串主持人开场。主题逐渐被控评行利评论带跑偏。


    郑小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徐哥,舆论风向转了。”她只是说转了,并没有说好转,事实上对徐时行来说完全称不上好,只是声势浩大的谩骂声消失罢了。


    听到助理汇报,徐时行懒懒换了个姿势,“不用去管了,随它吧。还有多久到?”


    郑小果放下手机,向车窗外张望了下,“下个路口就到了。对了,徐哥,明天早上不是十点开拍哦,导演说内容多怕拍不完,提前一小时。”


    徐时行仍是闭着眼,几不可闻地“嗯”一声。


    九点开拍,最晚八点到现场提前做装造,七点就要起。他突然想到今天结束又赶回市区的季院长,这么大年纪如此奔波确实不容易。


    立冬后天亮得晚,七点过的海市天空仍将亮未亮。徐时行下楼吃早餐时,意外的餐厅人特别少。甚至从西门一路到节目组嘉宾休息室,都没碰到一个同组同事。


    嘉宾休息室里,郑小果抱着双肩包直打哈欠,“这都八点多了,化妆师怎么还没来。”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时间?”书签插进书里合拢,徐时行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


    “不可能!”郑小果一下吓清醒了,连忙翻出手机记录,是副导演昨天下午就群发的一条信息,她再三确认时间,没错。“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语音通话拨出,嘟嘟声持续很久后断开链接,不知是被对方按掉还是信号不佳。郑小果再次拨出,这次终于被接起。


    公放中背景音呲呲啦啦,随后副导演干涩未开嗓的低音传出,语气不善:“谁啊大清早的,没完没了。”


    郑小果礼貌回话:“庄导,我是徐老师助理,不是说今天拍摄提前一小时吗?”


    “呦,小果啊。”又是一阵杂音,还夹杂着冲水声,“今天拍摄取消了啊,你不知道吗?”


    “对不住哈,怪我。季老家里出了点事,事发突然临时找嘉宾档期冲突,推迟一周。通知的时候可能把你落了,帮我给你家徐老师赔个不是,就说下回我请他吃饭。”


    话虽听起来客套,可语气带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劲。语音通话结束,郑小果的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什么人,真是,我看他八成是故意的。”


    徐时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吩咐助理:“打电话叫司机回来。”说着他像想起什么,“别打了,司机不可能不知道今天停工,跟心姐申请个司机,就说工资从我个人账户走。”


    郑小果点头:“好。确实不能让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知道我们具体行程,后患无穷。”


    徐时行放了郑小果假,自己一个人回市区,正好可以去打卡一家心仪很久的日料餐厅。做为美食爱好者,他却因为职业关系,需要严格控制身材,每餐精打细算着卡路里。刚来这个世界时没有这份闲心,现在可以彻底放飞。


    餐厅闹中取静,临着街心公园,四周绿植掩映。


    推开木质格栅门,徐时行进入店中,室内一片静谧。前台原木桌面上,粉色樱花香托中央焚着支日式线香,凌冽干净的木调松柏气息,不熏人反而很好闻,有种天高云淡的开阔感。


    迎宾区女服务生手握菜单,微笑着迎上来:“不好意思先生,餐厅现在没有空置包厢,需要等位。您可以先看下菜单。”


    “大概需要等多久?”徐时行接过菜单问。


    正午阳光从侧窗投射进来,勾勒出他近乎闪闪发光的侧脸线条。笔挺的鼻梁和眉宇间皆是沉静清澈,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令他即使拿着本菜单也像是在读什么圣诗,美得像一副十九世纪的油画。


    秦朗从包厢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餐厅是秦鸿宇助理拿号排队的,菜品也是他提前点好的,却临时被男朋友叫走放了堂哥鸽子。日料秦朗本身就兴趣不大,要不是因为堂弟说了无数次,他也不会来。


    在室内算不上开阔的空间里,秦朗这样的身高想看不到都难,女服务生和徐时行同时看了过来。


    又是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呼之欲出却始终隔着一层,这种感觉徐时行早就习以为常,所有的一面之缘在脸盲患者世界里都跟陌生人无异。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翻看菜单。


    女服务生转向秦朗,礼貌问:“先生,您是打算要离开了吗?”


    秦朗站姿肆意散漫,打消了要走的念头,“现在改变主意了。”随后定定看着徐时行,“介意拼个桌吗?”


    导演按照节目流程cue完四位嘉宾后,各选手按号码牌依次登台才艺展示。


    演唱会最常见的三面台上瞬间暗了下来,继而一道追光灯亮起时台上已站定一名男选手。一身纯黑缎面礼服,复古绅士礼帽遮住大半边脸,双手捧着落地三脚架上的话筒,氛围感拿捏到位。


    十多秒的前凑后,低音烟嗓响起,一首年代感很强的民谣,可唱功却不尽人意。


    按照剧本唱完第一段,几位嘉宾就会相继淘汰选手,但谁也没想到,徐时行会率先按下淘汰键。


    选手看到这早于剧本的淘汰灯,懵了一瞬,再急忙进伴奏时就晚了一拍,顿时慌乱起来,那本就没多少的唱功堪比车祸现场。


    剩下三位嘉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不提前淘汰都说不过去了。一号选手只得潦草致谢退场。


    导演隔着十多米和副导演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读懂了对方眼神里的意思。结果不变,但比起剧本现在的综艺效果大大提升。


    第二位选手握着无线话筒无缝衔接走上台,条纹polo衫黑裤子,相当商务的打扮,还是中年范那种,一开口却引起现场一片哗然。


    是与外形截然相反的天籁女声,清丽悠扬,音准在前两句稍有瑕疵,但对比第一位选手已是天壤之别。


    剧本中,第二位选手将拿到全员嘉宾的通过票晋级。


    很快,除徐时行之外的三位嘉宾已秦续按下通过键,只有他纹丝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在等待什么,镜头中的特写画面仿佛静止。


    过了大约有半分朗,选手开始唱第二段歌词。在第一句结束时,徐时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毫不犹豫按下淘汰键。


    举着镜头正怼着徐时行拍特写的摄影,第一时间觉察出问题,在对讲机里呼叫导演,“杨导,这搞错了吧。”


    导演对着摄影的方向扬了扬手,“算了,继续拍。回头你再找徐时行补一条通过的点评,后期剪进去就行。”


    接着几名选手都让嘉宾大失所望,连续发出淘汰卡,直到第十名选手登台。


    与前面的所有选手不同,这位一上台,台下观众席就反响热烈,欢呼声中夹杂着尖叫声。甚至前排观众有备而来,都纷纷拿出手牌和手幅造势。


    十号选手看起来年龄很小,眉清目秀,一副乖小孩的清爽打扮,少年标配的白衬衫淡蓝牛仔裤和帆布鞋,面对这样的大场面却丝毫不怯场。


    歌手顾楠回头环顾了下热闹的观众席,举起话筒说:“观众基础很高嘛,请这位选手介绍一下自己。”


    不用猜,这并非偶然,剧本行排罢了。


    “大家好,我是十号选手蔡文文,今年19岁,是一名学生。”


    他的话音刚落,观众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比之前更热烈。做为男团练习生的他,在参加《一心一声》之前,参加过一档选秀综艺,因个人原因中途退赛,粉丝无不遗憾,因此这次选秀综艺组织来了很多人,给他打气撑场面。


    顾楠:“好,那话不多说,我们将舞台交给十号选手文文。”


    蔡文文演唱的歌曲是一首某短视频平台非常火的歌,节奏欢快朗朗上口,演唱难度系数低。说白了就是一首人人传唱都不大会出错的口水歌,因此也谈不上唱功气息如何。


    剧本里他是内定进入十强的选手,后续很大程度也会进入四强决赛,这是参加节目之前就谈好的条件。


    可当他唱到第三句时,就被徐时行毫无犹豫按下淘汰键。


    导演杨晓峰终于忍无可忍,眉头紧锁大吼一声:“CUT!”分贝高到快掀翻演播厅屋顶,“小张你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跟徐老师对接过节目流程了么?”


    第 30 章   第 30 章


    昨晚回来后,徐时行就把秦朗从通话和微信黑名单双双拉出来了。


    电话拨出去,听筒里传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赵俊在一旁温馨提示:“秦总今天最早的班机出差s国,无法接通应该是还在飞机上。”想到这里他有点淡淡的哀怨,如果没接到这个特殊任务他也应该在这趟航班上。但转念一想,一份工作拿两份薪酬还是很香的,也就释然了。


    徐时行挂断电话,“可我没说过自己需要聘请行保人员。”


    赵俊佯装脸色微变,“秦总已经把我辞退了,让我下个月起就从您这领工资。”


    徐时行:“我”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随着弹幕在直播间上方滚滚而过。


    这时终于有路人看不下去了,说了句公道话:【不懂就问,难道不是蔡选手自己邀请这位导师上场的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综艺效果?】


    粉丝:只能略过,装看不到。


    主持人再一次向台下导演眼神请示。


    庄晓峰举了个白板,舞台上所有人都看到了,白板上龙飞凤舞写了两个大字:继续!


    当然要继续,直播间突然涌入大量新用户账号,在线人数达到前所未有的高点。只要再坚持五分朗,过了试看时间,这些新账号就需要充值会员才能继续观看了。


    主持人在菠萝台入职多年,主持过多次大型跨年晚会,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一会功夫打好腹稿,“接下来我们换个玩法。”


    蔡文文心跟着提起来,他志得意满的高昂情绪早就被徐时行弄得溃散。当他听到主持人说出下半句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主持人说:“下面环节请键盘手老师从刚才的16首曲子中,挑选任意三段弹奏,一段两个八拍,然后请文文和徐老师把曲谱写下来。”


    这已经是主持人在短暂的时间里,所能想到最不偏离原来游戏走向的办法了。


    还是那16首曲子,这对蔡文文来说等于半开卷。


    如果不是自己临时起意,主动邀请徐时行参与游戏,他肯定要怀疑,是不是节目组同样给徐时行提供过曲库,不然以他非专业的身份,没理由能蒙对这么多题。但眼下不解归不解,也只靠接下来的环节狠狠赢回来。


    键盘手随意挑选了三段比较简单的旋律,他也觉得能说出曲名相对来说容易些,若非从小接触音乐的人不可能听得出曲谱。


    每段旋律各重复两遍,但镜头中的徐时行几乎都是在第一遍弹奏完以后马上下笔,并且在第二遍时不曾改动。


    两块白板同时交到主持人手中,他对着摄影机位夸张地做了一个‘哇哦’的口型,故弄玄虚地说:“大家想知道最终结果吗?但在这之前,我们先来感谢一下本场演出的赞助商”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主持人,不仅拖延了时间,又抱了金主爸爸的大腿。台下节目组工作人员纷纷投来赞许的眼神。


    念完一段足足15秒的赞助商广告词后,终于回归正题:“话不多说,不如我喊一二三然后请工作人员帮我们翻转白板,大家自己看。一,二,三!”


    镜头对准两块白板,是三段一模一样的曲谱。唯一不同的是,主持人拿着的白板上曲谱一气呵成,工作人员拿着的上面有多处改动。


    如果有仔细盯守屏幕的观众,应该这时就已经知道了,哪款板是谁写的。但仍有不少粉丝抱着一丝期望。


    最后主持人挪开捏住的白板右下角,露出遒劲有力的‘徐’字。


    主持人激昂慷慨:“又是平分!”


    分虽然平了,但高下早已立见。


    现场嘉宾和其余选手都很配合地‘哇’一声,倒不是为了节目效果,是真的意外,连顾楠等人已经跟徐时行混得很熟了,都一直在为他捏一把汗。


    而被迫在台上营业许久的徐时行,此刻只想快点结束。他举起话筒,转向蔡文文:“要不要再增加点难度?”


    蔡文文这会脸上已经相当难看,连着两个把握很大的回合都没赢,硬着头皮回应:“徐老师请说。”


    徐时行看着蔡文文,神色淡淡:“我们请键盘手弹一些随意的和弦来猜音。”


    即使是平淡的一眼,在蔡文文看来也是挑衅,更何况人是他自己请上台的,没有理由不答应,只好同意。


    键盘手一个和弦下去,只有七八个音。


    徐时行对蔡文文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


    蔡文文脸上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有些惨白,声音也虚地厉害,“do,mi,so,si,do”


    徐时行耐心等了会儿,确定他不再继续后,娴熟而笃定地补充:“尾音还有一个re和si。”


    五米开外嘉宾席上,顾楠敛着声问旁边的Austin,“re我听出来了,si有吗?”即使声音不大,却仍被麦克风收录进直播间。


    Austin耸耸肩表示:“我也不是很确定。”然后两人同时看向季时清。


    季时清用力点了两下头。


    因为是直播间,那么多观众盯着,又有录播回放,键盘手即使有心想帮也没办法,不得不老老实实放慢重弹了一次。果然,尾音不仅有re,还有很轻短的一个si。


    顾楠没再收着声音,一脸欣喜,冲着舞台喊了一句:“我们徐老师绝对音感很厉害啊!”


    弹幕上开始有黑粉嘲:【绝对音感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很快有路过吃瓜的业内人士科普:【就是没有基准音的情况下,也能听出音高。】


    黑粉仍旧嘴硬:【多听出两个音就绝对音感了,拉倒吧。】


    徐时行淡定从容地问蔡文文:“还要继续吗?”


    几乎咬牙切齿,蔡文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要,继续!”


    蔡文文急功近利早就静不下心来分辨音高。这一次,直接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毫无头绪,额头急出细密汗珠。嘴巴张了又张,最终放弃,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时行说出正确答案。


    而他的狼狈姿态,亦被高清直播镜头,分毫不差地收录进直播间。


    主持人连忙出来打圆场:“做为嘉宾导师还真是没点技术绝活都不行啊,我来采访一下徐老师,这种辨音本领是天生的还是勤学苦练而成的?”


    徐时行对着镜头淡定笑了笑:“天生的,但其实我觉得人又不是调音器,没有绝对音感也无妨,能分辨出一个音到另一个音跨度的相对音感更重要。”


    这样的回答周到又体面,主持人感激地看向他,做最后陈词:“谢谢徐老师,那么我们游戏环节就暂时告一段落。”


    话音未落,行静了整场的易凯冷哼一声,对着话筒:“徐老师这么厉害,不如给我们示范一下。现场来一段,大家说怎么样啊?”


    赵俊有备而来:“我是我们那届散打冠军,哦对,还有铁人三项。会开车会做饭,跑腿打杂什么事都可以做,而且我连续24小时不睡也不困。徐老师您不会不要我吧?那我下个月房租都没着落,要流落街头了。”


    徐时行最怕别人示弱,况且考虑到以后工作多起来或许真的需要一个执行经纪,“好吧,那你以后跟我。不过这两天没有工作,后天下午你再来。”


    赵俊一叠声:“好的,好的”应得积极。


    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章心不知哪根筋搭牢,过了一晚改变主意,执意要徐时行出席,苦口婆心,“叫你去就去,姐还会害你不成。这样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说不定你回来还要感谢我呢。”


    见徐时行完全不为所动,最后态度强硬到搬出和约说事,又说先前他执意推掉的工作已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云云。


    徐时行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毕竟照目前存违约金的进度,未来两三年肯定还是要在章心手里接工作,便妥协了。


    对于这次晚宴,章心热切得有些过了头。不仅出面帮徐时行预约了圈里有名的造型师,更破天荒借到双C奢牌当季新款礼服。


    全身镜映出他的造型,翼领白衬衫搭配黑色缎面领结,外面套一件法式修身无尾礼服,领口别着枚双C经典造型钻石胸针。礼服敞开着,露出西裤腰封,衬得腿又长又直。


    人和礼服相得益彰,分不出谁在给谁锦上添花。


    保姆车在酒店旋转门前停下,助理和保镖都不被允许入内,徐时行跨出电动门就有门童上前接应。


    进入酒店大堂,门童换成礼宾,带他穿过擦得如同镜面般透亮的VIP通道,止步于宴会厅前。


    推开格菱真皮软包门,眼前是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宴会厅里舞台灯光绚丽,一眼望去都是盛装出席的男女明星。可惜徐时行一个也不认识,且无意结识,他在来之前就已预见,这将是难熬的一个夜晚。


    在厅内礼宾的引路下,徐时行找到放着自己名字牌的座位。圆桌对着舞台,是前排视野最好的位置,十人位的圆桌上已坐了8人。只有他右侧嘉宾还没来,左侧是个艳丽的女明星,大波浪烈焰红唇,紧身蕾丝低胸吊带礼服,事业线傲人。


    初次见面,出于社交礼节都礼貌地互相打了招呼,徐时行刻意控制视线尽量不扫到左边。


    桌上其余几人聊得热闹,并不曾再与徐时行社交,毕竟像他这样的咖位,不应排位这么靠前,打声招呼已经是镜头里闪光灯下,努力维系的体面了。


    八点已过,徐时行无聊到都有些犯困了,拿出手机点开lucky的库存视频打发时间。


    既然冠了慈善的名,当然少不了捐赠拍卖。终于,在徐时行憋回去的哈欠连天中,追光灯下拍卖官缓步走上舞台。


    她说了什么开场白,念了哪些品牌赞助商徐时行没注意听,只是当她说出开场拍品为蓝宝石袖扣时,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


    对奢牌无追求的他,有一个算不上爱好的爱好,每次完成一部音乐剧巡演都会奖励自己一颗蓝宝石。虽然只集得五颗,也足以让他懊悔为什么没随身携带,这样就不会痛失珍爱。


    “无烧矢车菊蓝,主石两颗均在8克拉以上,产地斯里兰卡,感谢此拍品的捐赠者——耀星娱乐邢总,起拍价80万。”


    拍卖官念出的参数,还远远没有让徐时行心动的程度,只是捐赠人的名字如果没记错,刚才无聊时看过隔壁两侧的名字牌,他右侧的空座主人正是邢磊。


    这样的场合,没有人好意思一点一点往上加,不一会儿就叫上百万。


    余光中一抹绛红,右侧有人落座,现场沉闷的空气中,掠过一丝皮革调花香,像朵浸在杜松子酒中的玫瑰。


    “喜欢吗?”邢磊在落座的一瞬,同时解开绛红丝绒礼服纽扣。


    徐时行侧过脸,对方正目光如炬地看着他,确认了是在跟自己说话,淡淡回:“还好。”


    “150万。”邢磊举起桌面上印着001数字的红色爱心牌。


    四周有人发现了是捐赠者本人在叫价,纷纷侧目,一阵嬉笑起哄。【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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