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津舟接触过的小孩屈指可数,除了时云嘉,他那个身体总是不太好的弟弟,时津舟对其他小孩一贯没什么耐心,更没人教过他如何摆脱一个缠人的孩子。
时津舟只能转头去凶贺淮简,脸臭得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万,心情算不上好。
他一转头,小孩立马停住,和时津舟相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时津舟吼道:“不准再跟着我了!”
他不确定贺淮简到底听懂他说的话没,也不知道贺远的弟弟除了是个哑巴外,有没有可能也是个聋子。
他只知道在他转头的第二十一次,也可能第二十二次时,贺淮简依旧跟在他的身后。
时津舟总算意识到自己也许是被这个看上去和时云嘉差不多大的小孩,贺远的弟弟缠上了。
时津舟不再走,停下,侧身看着贺淮简。
“你别跟着我。”时津舟说,“我还有个弟弟,我才十六岁,我不想养两个孩子,我也养不了。”
时津舟没管他到底有没有听懂,继续道:“你可以去跟着耳朵,就是被你咬的那个人。”
他边给贺淮简回忆边说:“他老妈是这一片剪头发剪得最好的,所以生意很好,挣的钱也多,耳朵的心比我软,你去跟着他,他可能会照顾你两天。等过几天你哥回来,你哥会来接你。”
“你也可以去跟着槛儿,槛儿是长得像瘦猴的那个,他爸妈开馆子的。他心眼没耳朵好,但比我好。”
谁都行,总之不要跟着他。
时津舟说完不再理他,仗着自己腿长的优势转身跑了,逃命似的跑着。
雨下大了些,深秋的风不停的灌进时津舟的胸腔里。太晚了,田里已经没有人,前几天还在嘶叫的知了也没了动静,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死绝了。天突然变得特别黑,黑得像是有人用一块抹布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脚步声在这片无尽绵延的黑里显得很孤单,脚底下的泥土又湿又黏,把他往下一直拽,时津舟跑着跑着,不再跑了。
远处有灯,也许是云嘉,现在天已经变黑,今天发生了些意外,他比平时晚了些,不知道云嘉吃饭了没。
时津舟停下来喘气,喉咙里有很浓的铁锈味。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的脸有些白。
时津舟,时津舟,他不停的和自己说,你别犯贱啊,你养不了他的,谁知道贺远还回不回来了,他要真不回来了,你真要养两个小孩吗?你才十六岁,养不了的。
做一个人的哥哥已经够累了,做两个人的哥哥你用命去养吗?
时津舟,你别作死。都是命。
对的,都是命。
他终于给自己找了个能站得住脚,能说服他自己的理由。他的命就是九岁的时候爸妈出车祸死了,给一岁的云嘉又做爹又做妈。云嘉的命就是出生没多久没了爸妈,连几天好日子都没过上,从此以后只能跟着他哥过苦日子。而贺远他弟的命就这样,妈跑了,哥也跑了,还有个不顶事的爹。
时津舟实在是穷怕了,他好不容易在他的生活里找到一个平衡点,他现在挣的钱刚好够他和云嘉生活,这个平衡点一旦被打破,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时津舟突然很想哭,但他只是抹了把脸,继续往前跑。
田里的稻草排列得很整齐,像是无数个沉默的墓碑。
*
*
贺远离开那天,和贺淮简说他有事要去省城一趟,可能需要两天。
贺淮简想跟着他哥去的,但他哥说两个人麻烦。
贺淮简记得他妈之前也这样说,后来他再也没见过他妈。他不知道他哥是不是要丢下他了。他听之前隔壁婶子说过他妈是去过好日子了,他想他哥应该也是。
两天后他哥还是没回来。贺淮简知道他哥应该不会再回来。
贺建明问他他哥去了哪儿,贺淮简摇头。
贺建明也没生气,只说只要贺淮简还在,贺远总会回来的。说完醉醺醺的歪在床上。
贺淮简很讨厌贺建明,他甚至有时候想要是贺建明死了,他记忆里那个很温柔的妈妈会不会回来。他哥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哥和他说过好几年前贺建明还是个很好的父亲,他会带着贺远一块儿钓鱼,会让贺远骑在他的脖子上,会在冷天的时候陪着他睡觉。
这和贺淮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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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里只会赌钱,喝了酒回来打他或者打他哥的男人完全不同。
他哥虽然会在贺建明打他的时候打回去,但他哥因为拥有过那些还算美好的记忆,并不恨贺建明。
所以贺淮简也因为他哥,每次拿着家里的砍刀,看着睡死过去的男人还是没下手。
他哥不会回来了。
贺淮简也不知道为什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他想他没了哥,没了妈,应该去死的。
可他意外的很想活下去。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许他天生就是这样的,骨子里自私凉薄,阴郁又贪生怕死。
他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吃了,没有钱,有时候晚上他会偷偷跑出去,和那些流浪的猫狗抢东西吃。他没什么羞耻心,反正他们都一样是流浪的,他唯一还算得上有点良心的,可能就体现在他不会把那些吃的全部吃掉,而是分出小半留给那些猫狗了。
他就这样活了十五天。
直到今天,他看见一个人。
那个人长得很好看,寸头把他的骨相衬托得更加优越,可能是出于“畜牲”的本能,贺淮简知道,跟着他能活下去。
贺淮简在看见重新回来的男人时就知道他的本能是对的。
时津舟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冷雨中凝成薄雾。雨水顺着他的眉往下淌,他停在贺淮简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手指的关节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冷着脸蹲下身开口,“我只养你到明天。”
“明天我把你送回来。”
时津舟不知道是对贺淮简说还是对他自己说的:“贺建明总不能不要他的儿子,贺远总不能不要他弟。”
“你要是听懂就随便发个声,要是听不懂也没用……”
“哥。”贺淮简喊他,声音很低,干涩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可时津舟就是听清了,还没说完的话突兀的卡在了嘴边。
雨还在下,细细密密地落在两人的空隙中,时津舟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肋骨下面横冲直撞。
在2007年快要冬天的这一天,他成了两个弟弟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