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蔚垂着头,静静等待着萧宁的回应。
殿中的熏香袅袅,烟雾升腾而又消失不见。
“爱卿此计甚好。”
“来人,召周回来见。”
片刻之后,慕寒便将人从牢狱中押了上来。
殿下的人一身破败囚服,头发凌乱散在眼前,他带着沉重的枷锁,行动有些迟缓。但即使如此,魁梧健壮的身形,凌厉的气质,依稀能遥想当年在战场上的风采。
“头抬起来,让朕看看。”萧宁慵懒的声音响起。
来人抬起头,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即使是残破的囚衣,也挡不住他周身凌厉的气质。
萧宁满意地笑了,“长得确实不错。彬州能不能守住,恐怕就要靠你这张脸了。”
周回皱着眉头,并不明白萧宁在说什么。
“朕乏了。彬州之事便由慕容大人给周大人说吧。”
带着人退出萧宁的寝殿,慕容蔚瞬间挺直了腰身。
周回依旧被人押着,慕容蔚眼尾上挑,“还不快将周大人的枷锁解开。”
卫兵们利索地解开枷锁,周回得了自由,转了转自己僵硬的手腕,随后沉声开口,
“慕容大人,不知陛下召我何事?”
慕容蔚嘴角勾起一抹笑,“自然是好事。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周梦归。”
*
烈日高悬,白日喧炽,武原残破的城墙伫立在原地,断壁残垣昭示着这座城池遭受的苦难。
宋虞和赵成玉率领一万大军在武原城外五十里处驻扎,魏蓁也一同随军前往。虽然宋虞让她留在羡城,但此战关系到整个战事的布局,魏蓁执意拖着病体随军,以保万无一失。
武原郊外,中军帐中,宋虞逼着魏蓁喝药。无奈之下,魏蓁端着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
随后她擦了擦嘴,指着舆图分析道,“阿虞想要与萧宁速战速决,那便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彬州,再乘势北上,直抵洛京。一旦攻下彬州,成玉和秦有仪则向西进发,攻击祁州,钟离则从东向潼州发起出击,由此分成三股,将中州团团围住,北方则让乌勒施压,不给萧宁可乘之机。”
宋虞如今面临人口骤减的问题,她已经等不起了。趁现在兵力尚在,她要迅猛出击,打萧宁一个措手不及。这些所有的布局,都建立在攻下彬州的基础上,若是彬州拿不下,那剩余一切便都是纸上谈兵。
“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先发制人。”
宋虞沉下眸,按着庇黎剑,神情肃穆。
翌日,宋虞便带着一部前往武原附近查探。自萧宁屠城之后,武原的布防全部换成了萧宁的亲兵,再加上祝歆与彬州刺史勾结篡逆一事,如今驻守武原的,便是萧宁亲封的彬州都督、领征南将军程昭。
程昭出身世家,从未带兵打过仗,这对宋虞来说,是个好事情。唯一让宋虞感到奇怪的,便是萧宁派了一名男子做监军。萧宁前线所有的将领,皆为女子,即使监军没有实权,宋虞还是直觉不对劲。
宋虞和赵成玉轮番在阵前叫战,但彬州的守兵都熟视无睹,俱不出城迎战,一时间,陷入僵局。
夜晚的武原十分静谧,河汉西流,明月高悬。
宋虞和赵成玉走进营帐,魏蓁举着烛台,穿了件单衣,站在舆图前久久伫立。
宋虞望着魏蓁一日比一日消瘦的身形,忽然意识到,也许,魏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今日如何?”魏蓁说完,便是一连串的咳嗽,肩膀也跟着振耸。
宋虞努力挥去脑中不详的想法,她说道,“程昭还是紧闭城门不出。”
“只要坚守城门,等我军粮食耗尽,他们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魏蓁言简意赅,一语道破其中要害。
“这该怎么办?总不能真这样耗着吧,实在不行直接攻城得了。”
赵成玉老毛病又犯了,脾气上头便不管不顾,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了。
宋虞皱眉盯着轻微摇晃的蜡烛,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魏蓁放下烛台,笃定地说道,
“不出三日,武原自会派人前来议和。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听见魏蓁的“不出三日”,宋虞一直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她打了个哈欠,嘱咐完魏蓁不要熬夜,便准备洗洗睡了。
赵成玉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明白魏蓁的用意。
“宋宋,军师是啥意思啊?”
“别问这么多,信她就完了。”说完,撩开营帐便转身走了出去。
第三日卯时,程昭果真派人来到宋虞营前想要议和,并且希望能见魏蓁一面。
长风白日,宋虞翘着腿坐在帐中,努了努嘴,冲着魏蓁说道,“诺,帐外程昭说要找你议和呢。”
程昭此举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希望能通过周回说动魏蓁投降,第二便是通过此举使宋虞怀疑魏蓁与程昭有瓜葛,让两人心生嫌隙。
魏蓁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把戏,她望向宋虞,问道,“阿虞不怕我与程昭勾结吗?”
宋虞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般,“我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相信你会背叛我。”
“为何?”魏蓁被宋虞的笃定怔住。
宋虞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凭你的本事,要想算计我,早算计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因为军务案牍劳形,病痛缠身。有时候,我倒还希望你不要那么尽职,这样你或许就能活久些。”
说道后面,宋虞竟然有些不忍再说下去。
魏蓁垂眸,过了半晌,她才抬眼,笑着望向宋虞,“得阿虞如此信任,实在是为臣之福。我这残生,也算不枉。”
“我从没拿你当臣子。”宋虞不耐地打断了她。
“我拿你当同伴当挚友。”
君臣有上下之别,而挚友却是并肩前行。
魏蓁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脸上的笑意越深,“嗯,是挚友。”
“你快去吧,别让人家使臣等久了。”
魏蓁来到接待使臣的营帐,只见外面陈列着一排护卫,神情肃穆,和宋虞的守卫四目相对。
摸了摸手腕上温润的白玉手镯,魏蓁垂眸不语,走进帐中。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伏在案前,一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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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在竹简上写些什么。
魏蓁脚步一顿,那人抬头,两人视线相撞。万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半晌后。
“周大人,别来无恙。”
魏蓁垂眸,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早料到,来见自己的是周回。
反倒是周回,手中的笔停在半空,他直愣愣地望着魏蓁,竟像失了神一般。
日光微斜,在地上缓缓移动,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周大人”,才将周回从愣神中唤回来。
他匆忙起身,向魏蓁躬身行礼,“魏大人。”
魏蓁的视线扫过他方才端坐的书案,便看见他在竹简上留下的墨迹,不由一愣,思绪飞远。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六岁的小魏蓁握着笔在竹简上默写千字文,笔墨工整,全然看不出出自一个六岁女童之手。
洛京正是红梅盛开的时节,白雪簌簌落下,红梅却开得更甚。
窗外天寒地冻,小魏蓁所在的书房却是暖香萦绕,炉火荜拨。
一片红梅落在小魏蓁默诵的千字文上,她抬头,便看见自己的爹爹与一位身着玄甲的将军走进了院中。
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
“魏大人,我与周兄结为异性兄弟,周兄战死沙场,只剩一个遗孤托付于我。我常年在外征战,不能将人带在身边,还望魏大人代我看顾一二。”
“朱兄这是什么话,周兄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便是不说,我也会好好看顾他唯一的遗孤。”
知道自己处境的男孩站在两个大人的身后,听见他们的交谈后不由地握紧双手。他便是他们口中的遗孤。
他很讨厌周围人看他时可怜的眼神,所有人都在诉说着他的凄惨身世,这让他厌烦。
“文郁。”
小魏蓁听到父亲的呼唤,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披上狐裘,抱着手炉,端方地朝院外走去。
头上有簇簇红梅被风雪摇落,落在她的肩头。
“父亲。”
小魏蓁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早慧和沉稳,面对自己的父亲亦是如此,举止端方,从不逾举。
魏宽拉着女儿走到小周回的面前蹲下,“这是周回,是父亲挚友的儿子,从今以后,你要和他做朋友,与他好好相处,知道吗?”
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将小周回丢给女儿,魏宽便和同僚朝书房走去,红梅雪地里只剩下两人。
小魏蓁平静地望着小周回,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走回了自己的书房。小周回被人留在雪地里,一时无措,不知道去何处,一咬牙便也只能跟在小魏蓁的身后。
走进去,小魏蓁便又伏在书案前,默写着先生才教的千字文。但其实,这千字文,她看一遍就会背了,她一边写,一边想,得让父亲重新给她换个先生。
殊不知,身后的小周回就站在她的身后,一直盯着她手中的笔。
天色渐暗,红梅被北风吹落枝头,小魏蓁默完最后一个字,才从案牍中抬头,她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