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女子地位高,我也与有荣焉,出去看诊也再未被人瞧不起了。”
陶贞妙手回春,便是重病的赵成玉,如今病情也渐渐有了起色,连陶贞都夸赵成玉命硬。
宋虞去看赵成玉,赵成玉脸上有了些血色,宋虞戏谑道,“放心吧,你那些家当,我一定会留着好好用的。”
赵成玉此刻有了些精神,皮肤上的红疹也明显变浅了,她怒着说道,“不许动我的东西,那可是我仅剩的钱财了!”
“那风月坊的李公子……”
赵成玉想到自己嘱咐后事的糗态,有些绝望,“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找你托付后事。”
宋虞拍了拍赵成玉的肩,点点头,“是啊,所以别死我前边。”
赵成玉捏紧拳头,“就是要死,我也要亲眼看见萧宁死了再闭眼。”
新仇旧恨,都由萧宁引起。
宋虞沉默,没有说话。
她望着窗外,“快了。”
雨季终于停歇,风泉山上最后一片红叶落下,羡城步入寒冬。瘟疫得到控制以后,宋虞带着骁麟军修补被毁坏的堤坝,汉清江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栖息山中不是长久之际,没过多久,羡城的百姓自发回到城中,开始疏浚洪水,重整家园。宋虞不是没有考虑过迁去其他地方,但百姓安土重迁,毕竟是生养之地,不忍遗弃。
宋虞和魏蓁商量后,还是决定带着百姓回到羡城。
走进熟悉的城门,街上一片狼藉。房屋被洪水冲毁,古代多木制建筑,被水泡发之后便坍塌腐朽,摇摇欲坠。整个羡城,此时恍若一片废墟。
城门下的那棵黄桷树一如往昔,即使是万物凋零的冬季,它依然郁郁葱葱,繁盛常青。好像周围的变化都与它无关,它兀自生长,遗世独立。
除了黄桷树,不变的还有人。百姓们自发地开始收拾街巷房屋,被叽叽喳喳的人群包围,羡城又充满了生机。
半年后,百姓休养生息,羡城也基本恢复了原来的风貌。
重新修葺过的刺史府中,又种满了芙蕖,鲤鱼在风荷中游曳,宋虞站在池边喂鱼,饵料落在水面,引来鱼儿的哄抢。
初夏时节,朱华冒绿池,魏蓁走上前,身形清瘦,往日合身的衣服在她身上已经显得肥大。
“阿虞真是好兴致。”
魏蓁看着宋虞和老夫人有三分相似的背影,若有所思。
宋虞的腰间佩戴着艾草香囊,她盯着泛起涟漪的池面,说道,“荷花开得好,我便来看看。”
放眼望去,芙蕖亭亭立在风菏之中,风姿绰约。
魏蓁却没有宋虞这般的闲情逸致,羡城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明眼人都清楚,这只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手中的饵料尽数扔进池中,宋虞拍了拍手,“文郁心中有事?”
魏蓁颔首,“什么都瞒不过阿虞的眼睛。”
宋虞摸了摸下巴,“我猜猜,可是为了羡城人口之事?”
两人对视,想到了一处。
这些年来,因为男子稀少,宋虞招募女子为兵,常年征战,少有闲时。如今兵戈暂歇,军民休生养息,而军营中的女子大多年轻,正是嫁娶生育的最佳年龄。驻扎在羡城的一些女军,便想着告假回去成亲。最开始只是一人,但后面,人便越来越多。
宋虞当然没有同意。
与男子不同,女子嫁娶之后,若是有孕,怀胎十月根本无法上战场打仗。答应女军的请求,那宋虞的常备兵力便会骤减,如今萧宁在北面狼伺,这是宋虞绝对不能容忍的。
但若是不同意,那未来的人口便是一个大问题。乱世至今十余年,人口凋敝,羡城去岁经历大战和瘟疫,人口数量也在骤减。在古代,人口就是生产力,无人种粮打仗,无异于自掘坟墓。
萧宁采取的政令是选出一部分无法上战场的女子,在后方作为生育机器,源源不断地生育人口。一年看不出明显差距,但五年十年过去,人口就会远超宋虞。
宋虞不认同萧宁这种毫无人性的方式,但人口如何存续,也成为了一大问题。
“若是阿虞再不采取行动,时日一久,弊端就会显现出来。”
宋虞起身,折下一朵芙蕖,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们更要速战速决,不给萧宁喘息的机会。”
要想制胜,只有在两方的兵力差距还不明显之时,击垮萧宁的政权。待到天下一统,海晏河清,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养育下一代。如今这样的乱世,哪怕是生下孩子,大多也只落得个中途夭折。
“我还记得,温稚是为守彬州而死。如今,该向萧宁讨要回来了。”宋虞将芙蕖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
肃杀的朝堂之上,百官垂首,屏住鼻息,落针可闻。
萧宁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的奏章,脸色沉得吓人。她将奏章扔下玉阶,旒珠因为她的动作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程岱出列,身若修竹,他手握笏板,垂首说道,“陛下还请息怒。”
“不过是一些彬州流民叛乱,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陛下只需派一支部曲前往镇压,不出一月,彬州必将民心归附。”
萧宁听完程岱的话面色稍霁,王芷此时却站了出来,发出不同的声音,“丞相此话恐怕有失偏颇。此次暴乱的流民将近万数,兹事体大,不同以往。而且我听闻这些流民都是武原屠城时侥幸逃脱的百姓,如今她们的矛头直指陛下,说陛下暴虐无道,草菅人命,不配为君。”
王芷此言一出,群臣议论纷纷,萧宁眯起眼,没有说话。
“陛下如天之德,贱民之言,王大人也相信吗?”程岱抬起眼,与王芷对视。
朝堂之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王芷缓缓说道,“贱民之言,自然不足为信。但是,这段时日洛京流传甚广的童谣,恰好与流民暴乱同时出现,这是否,太过凑巧了呢?”
王芷瞥了眼祝歆,她垂首站在百官之中,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说,这背后有人操纵?”萧宁从盛怒中恢复了理智,她看着王芷,若有所思。
话音刚落,程昭神色焦急地从殿外进入,走到殿中跪下,她双手奉上一封信,“启禀陛下,末将从城门处截了一封信,事关重大,还请陛下过目。”
“什么信?”萧宁挑眉。
程昭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祝歆,“是彬州刺史写给祝大人的。”
萧宁拧紧眉头,她有如实质的目光扫向祝歆,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倒是不知道,祝大人和彬州刺史还有交情。”
祝歆似乎早有预料,她神色平静地站出来,“禀陛下,臣与彬州刺史并无交情,这封信,我也不知是何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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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昭将信呈上,萧宁看完之后,将信捏成一团,径直扔到了祝歆的脸上,她压抑着怒气,笑道,“好啊,好。朕真是看错人了。”
王芷跪在地上,捡起滚落在她膝边的信,看完之后,她大惊失色,转而怒道,“好你个祝歆,你竟然妄图勾结彬州刺史谋反。这些叛乱的流民,都是彬州刺史故意挑唆的,她在信中和你里应外合,你们好占据彬州,自立为王,简直是狼子野心!”
朝堂中百官一片哗然。
萧宁眼神冰冷,她看着立于阶下神色淡然的祝歆,话却是对莫寒说的,“莫寒,我让你查童谣之事,查得怎么样了?”
莫寒面色为难,犹豫半晌,她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禀告,“启禀陛下,有孩童说是,说是祝大人教唆指使她们,但因为没有证据——”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这封信就是最好的证据!”萧宁盛怒不止,她的胸口起伏,死死盯着祝歆。
王芷在一旁添油加醋,“祝歆所献屠城和传疫之计根本就是包藏祸心,为的就是玷污陛下圣名!然后再借童谣扰乱民心,策反彬州刺史叛乱,行篡逆之事!”
祝歆依旧神色平静,她扫了一眼周围的群臣,随后直视萧宁,“臣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臣绝没有行篡逆之事。”
然而祝歆的话在如山的铁证前显得苍白,百官纷纷要求惩治祝歆,以儆效尤。
萧宁无力地坐在龙椅上,她别过头,挥了挥手,"拖下去,斩了。"
朝堂上瞬间鸦雀无声。便是王芷,也不由一愣。祝歆是萧宁的股肱之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众臣都以为祝歆最多是被贬为庶民,却没想到,萧宁给她判了死罪。
祝歆站在朝堂中央,面色淡然,她郑重地对着萧宁行叩首礼,“谢陛下隆恩。”
随后,便被人拖了下去。
“朕乏了,退朝吧。”
百官退出朝堂,站在众文官之中一言不发的慕容蔚也随着人潮往外走,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看了一场闹剧。
直到程昭和王芷叫住她。
“慕容大人!”
身着玄色朝服的慕容蔚这才停住脚步,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王芷压低声音,隐隐有些兴奋,“祝歆谋逆,陛下必对寒门生疑,咱们世族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萧宁重用寒门庶族,打压世族,非一日之事。请战乌勒,萧宁用楼珂而非程昭,便可见一斑。寒门与世族的较量早已有之,此前还是暗潮涌动,如今寒门势力遮蔽朝堂,争斗便日益严重。
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世族给祝歆设下的必死之局。祝歆因为献狠计深得萧宁重用,但她没有想到,她死就死在,一个“狠”字上。程昭故意散播童谣,让萧宁对祝歆起疑,再捏造她和彬州刺史勾结谋反,以萧宁狠厉多疑的脾性,定然不会再容她。
相比于王芷,程昭便冷静许多,她若有所思地问道,“若不是有慕容大人伪造的彬州刺史书信,恐怕陛下不会轻信我们。不过我有些好奇,慕容大人是如何说动彬州流民造反的?”
望着巍峨连绵的天家宫阙,慕容蔚的神色淡然,一双狭长的眼微微上挑,她故作神秘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我是怎么做到的不重要,扳倒祝歆,打压寒门气焰,才是重中之重。”
“寒门擅权的日子,也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