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虞的心中鼓胀,因为谢徽把他的真心,连同这枚印绶,一并献给了她。只要宋虞想,随时可以让谢徽死无葬身之地,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长街覆满雪,宋虞将伞移到谢徽的头顶,对谢徽伸出手。
谢徽微微一愣,随后将手放入了宋虞温暖的手掌。
她稍一用力,谢徽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宋虞环住了谢徽的腰,将脸贴在谢徽的胸膛。风雪将衣料冻得冰冷,但宋虞依然感受到了衣料之下跳动的胸膛。
谢徽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但随后他放松下来,手轻轻抚上宋虞的背。
两人在雪中相拥,直到细雪淹没临川。
江州银装素裹,远在千里之外的洛京却是万里无云,暖阳悬在天家宫阙之上,华屋高檐连绵起伏,巍峨雄伟。
城门脚下,车马熙攘,大街上,一群稚童围坐一团,齐声唱着时下流传洛京的童谣。
“雌龙隐,诸城没,雌龙出,瘟疫起。雌龙飞,众难言,雌龙怒,血万里。”
童声清脆无邪,童谣朗朗上口,他们不知其中意思,只摇头晃脑地唱着。
莫寒正与程昭一同巡视洛京城防,路过这群稚童,听见她们口中所唱的内容之后,瞬间变了脸色。
“你们在乱唱什么?”
莫寒冷着一张脸,沉声质问这些孩童。
一见到莫寒和她身后的城门军,这些孩童吓破了胆,她们四散开来转身就跑,钻进巷陌之中,难寻踪影。
身后的卫兵想要去追,却被莫寒拦下了,她板着一张脸,“算了。”
程昭站在莫寒身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些孩童所唱歌谣,半个月前就出现了,如今只怕洛京的大街小巷都知晓了。”
“你怎么不早说?”莫寒拧眉。
程昭有些惶恐,“我只当是孩童之间传唱的寻常歌谣,未做它想。要不,我现在去将这些传唱的人都抓起来?”
莫寒面若冰霜,她迈开步子,“此事待我禀告了陛下再说。”
说完,莫寒便带着卫兵朝皇宫方向走去了。
程昭站在人潮络绎的大街上,驻足望着莫寒的背影,神色冷漠。半晌后,她转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缓缓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群孩童便探出脑袋,见是程昭,她们随即围了上来。
程昭掏出一袋钱,扔给为首的孩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做得很好,这是你们的报酬。”
说完,她转头离开,只留下一群乞儿哄然争抢这一袋钱。
莫寒穿过层层宫禁,来到萧宁的寝殿,走进去,见慕容蔚也在,她的脚步顿了一顿。
萧宁身着一身常服,宫女为她披上锦裘,她翻阅着奏章,眼皮也没抬,“何事如此慌张?”
话是对莫寒说的,莫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走到玉阶前跪下,“回陛下,末将有事禀报。”
“什么事?”
莫寒看了眼慕容蔚,顿了一下方才说道,“是关于京中流传的童谣一事。”
“是那个雌龙的童谣?”萧宁抬起眼,来了几分兴致。
莫寒微怔,随后垂首,“是。”
萧宁合上奏章,她靠在龙椅上,听不出情绪,“慕容蔚已经将此事禀告朕了。”
莫寒抬头,正对上慕容蔚谄媚的笑,她解释道,“我也是今日进宫时在街边听见的,这童谣所讴,实在是大逆不道,我便匆匆进宫禀报陛下了。”
“雌龙隐,诸城没,雌龙出,瘟疫起。雌龙飞,众难言,雌龙怒,血万里。”
萧宁朱唇轻启,又念了一遍童谣,“这个雌龙,说的不就是朕吗?”
慕容蔚一听,吓得也跪了下来,“这都是有心之人故意诋毁陛下,应当将此居心叵测之人抓起来,处以凌迟。”
“街巷讴谣,未必不是民意。如今整个洛京都知道朕屠城、传播瘟疫,还敢怒不敢言,朕这个天子,只怕是失了民心了。”
萧宁合上眼,一只手撑着头,没有再说话。
“末将立即将这些孩童抓起来。”
“抓起来有什么用,让百姓再骂一次朕这个暴虐无道的君主吗?”
殿中众侍女也齐刷刷跪了下来,不敢触犯圣颜。萧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令跪在殿前的人不寒而栗。
半晌后,慕容蔚才缓缓抬头,瑟缩地说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宁瞥了眼慕容蔚,“说吧。”
有了萧宁的首肯,慕容蔚挺直腰背,说道,“屠戮城池和传播瘟疫之事,确是有伤天和。”
莫寒在一旁喝道,“慕容大人,还请慎言。”
慕容蔚被莫寒的喝声吓到,一下又瑟缩了回去。
萧宁倒不甚在意,“说下去。”
咽了咽口水,慕容蔚再度开口,“但此事,错不在陛下,而在,给陛下献计之人。”
有些意外慕容蔚的话,萧宁抬眼,打量着慕容蔚。
萧宁的目光有如实质,慕容蔚的背后已经被汗洇湿,她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献计之人,不可能想不到行此事的后果,她如此做,就是故意将陛下置于不义之地。”
“你的意思是,祝歆故意出此下策,就是为了让朕失去民心。”
慕容蔚畏畏缩缩地说道,“陛下如今尚未找回传国玉玺,民意本就沸腾,再出了这事,无异于火上浇油。”
“祝大人对陛下忠心无二,慕容大人此言有失偏颇吧。”莫寒冷冷地盯着慕容蔚,仿佛要将她看穿。
见莫寒气势逼人,慕容蔚又软了下去,她开始找补,“我也只是,这么推测。祝大人思虑不到那么多,也是有可能的。”
萧宁对于她们的争辩不置一词,她似乎有些疲惫,挥了挥手,“莫寒,你去查清楚,这些童讴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是。”
“下去吧。”
*
因为疫情紧急,耽误不得,翌日,宋虞便令钟离和颜涣驻守江州,自己则带着几十轻骑,护送陶贞回青州。临走之前,谢徽将秦文轩逐出江州,令他永世不得归乡。自己则和宋虞一同回去。
回去的路程没有绕道,而是从梧州直行,一行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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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加鞭,只用了三日,便回到羡城。
魏蓁亲自站在山脚迎接宋虞,初冬时节,魏蓁已经裹着厚厚的狐裘,她的身影立于山雾之中,看着清瘦羸弱。
扶着陶贞下了马车,宋虞问道,“如今情况如何?”
寒冷的空气入喉,魏蓁不由咳嗽起来,她面色苍白,轻声说道,“这几日来,染病去世者将近一半,大夫开的药只能缓解病情,却无法根治。成玉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我先去看看染疫者。”陶贞背着药匣子,一脸凝重。
魏蓁领着人朝山上走,宋虞让谢徽去看看他的部曲,自己则跟着魏蓁走了。
“我此前写给你的信,收到了吗?”宋虞问道。
魏蓁走在后面,有些吃力地上坡,“收到了。想必是谢澄威胁阿虞所写。”
前几日,魏蓁便收到了宋虞让她割让永州的书信,只需一看,魏蓁便明白了宋虞的用意。以宋虞的脾性,是绝不会割地换取性命的,这封信只是想拖延时间,所以魏蓁并没有动作,而是静观其变。
宋虞也是因为对魏蓁足够了解和信任,才会写这封信。
“你怎么又瘦了,药有好好喝吗?”望着魏蓁一日比一日消瘦的身体,宋虞不由担心地问道。
咳了几声,魏蓁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无事,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
来到染疫者的居处,宋虞的脚步不禁一顿。
草棚外的平地上,草席裹着一具具尸体,安静地摆放在一起。看不到脸,但尸体露出的脚踝如枯枝一般,上面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红斑,看着渗人至极。
又有几具尸体抬了出来,众人似乎都已经麻木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将尸体用草席裹上,随后扔在一旁。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绝望。
陶贞抱紧药匣子,她快步走进去,蹲在一名染疫者面前,便开始诊脉。
宋虞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直到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呆在角落守着一具尸体,失魂落魄,一言不发。
宋虞的呼吸一滞。
魏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垂眸,“高二娘昨日去了。”
昨日……宋虞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不由想到,自己和魏蓁第一次来羡城,见到的高二娘,高大魁梧,热烈鲜活。
男人若有所感,朝宋虞望来,随后他动了动嘴,看口型,是“谢谢”。
谢谢什么呢?谢谢宋虞在高二娘临死前说的那个谎言吗?
但她终究太有限,救不回高二娘。
好在陶贞诊断了病情之后胸有成竹,她大手一挥开了诊方,宋虞拿着药方上山采药,随后叫人熬好分给每个染疫者服用。几日之后,疫情渐渐得到控制,病情浅的,已经渐渐痊愈了。
宋虞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神奇,陶贞这医术,可以说是华佗在世,但不知为何,竟没有多少人听过她的名字。
陶贞笑道,“那时女子学医被人忌讳和瞧不起,我便是医治了人,也只说男子之名,是以世人不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