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崔营。
迅疾的马蹄声划破静谧的黑夜,斥候打马从江州方向而来,辕门前,他翻身下马,将腰间令牌递与守卫,查看后,守卫对斥候搜身,随后侧身让斥候进去。斥候也不做停留,直奔中军帐。
“进来。”
崔维的声音从营帐内传来,斥候跪在地上向崔维禀报,
“秉将军,江州来信到。”
崔维这才从案牍之间抬眸,展开信件,崔维读完后久久没有说话。
“你先下去吧。”崔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斥候得令,退出了营帐。
崔维负在身后的手却已经青筋迸起,指节处微微泛白。
片刻之后,帐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久久伫立的崔维这才回过神。
崔维皱眉,拿起佩剑,撩开帷帐,却见外面的士兵慌乱逃窜,面色仓皇。火光之中,他抬剑拦住一个士兵,沉声问道,“发生何事,如此慌乱?”
那士兵看见主将的脸庞一时有些懵,但他反应极快,随即说道,“将军不好了,我们的粮草辎重被袭了!”
崔维眉头拧成结,“难道是梧州所为?”
那士兵摇了摇头,“偷袭之人全为男子,也没有将旗。”
崔维在梧州呆了几年,自然知道,秦有仪手下皆为女子,唯一一支由男子组成的部曲,就是崔维手下的这支。青州自不必说,那日擒获宋虞时,崔维瞥见过赵成玉手下的部曲,也皆是女子面孔。
就在这时,司马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的头冠有些歪,面色有些狼狈。
崔维直截了当地问道,“知道是谁人袭营吗?”
司马原面色凝重,“袭营之人冲着粮草和辎重财物而来,不像是与我军为敌,而且都是男子,我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部曲。”
崔维冷笑一声,“不论是谁,我都让他们有来无回。取甲胄来。”
不一会儿,士兵就将甲胄奉上,崔维穿戴好之后,视线却停留在宋虞的营帐。
“将军还有何顾虑?”
崔维摇了摇头,“你们先去,我马上就来。”
说完,他朝着宋虞的营帐走去。
因是夜袭,崔维手下的将士一时反应不及,闹出的动静不小,宋虞被拘在营帐中自然也听到了。她伸出头想看看什么情况,却被守卫挡了回来。无法,她只好竖起耳朵,趴在帐边,仔细听着外面的谈话声。
崔维进来时,便见宋虞一脸鬼祟,撅着屁股趴在帐边偷听。
宋虞见崔维全身披甲,满脸严肃,一时有些尴尬,她讪讪地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心虚地解释道,“我在活动身体呢,哈哈……”
好吧,她自己都不信。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宋虞转移话题,伸长脖子朝外面张望。
崔维冷脸说道,“少打听,别忘了你阶下囚的身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虞默默闭嘴了。
崔维意味不明地看了宋虞一眼,又什么都没说,作势就要往外走,好像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宋虞是否还活着。
崔维奇怪的举动令宋虞不解,但下一刻,走到帐边的崔维又折返回来。
宋虞眨了眨眼,“怎么,有东西落下了?”
崔维一言不发,只是将一件物实抛向宋虞。
宋虞稳稳接过,定眼一看,不禁一愣。
是庇黎剑。
帐外喊杀声越来越近,饶是宋虞也知道了事态不容乐观,崔维将庇黎剑给她,是想让她防身。宋虞抬头望向崔维,却只听崔维吐出几个字,
“别多想,你死了,我没法向谢澄交代。”
说完,崔维头也不回地走入火光重重的黑夜之中。
他翻身上马,对副将说道,“你去守着宋虞,她要是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副官遵旨,崔维便骑着马朝粮草处奔去。
宋虞在帐中,手掌轻轻摩挲着庇黎剑。现在崔营上下乱成一锅粥,正是趁乱逃脱的最好时机。
思及此,宋虞起身,朝营帐外走去。守卫并不知道崔维将庇黎剑归还了宋虞,见到宋虞时,他们正想呵斥,然而还未发出声音,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宋虞将剑收回鞘中,掀开帷幕,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火光,和仓皇逃窜的士兵。杂乱的脚步声和嘶鸣声中,宋虞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孩提的哭声。
是从中军帐中传来的。
宋虞飞快朝中军帐奔去,果不其然,她在偌大的帐中看见了阿奴。
因为无人看管,阿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歪歪扭扭地走着,一边走还在一边抹眼泪。
看到白白胖胖,没有受一点伤的阿奴,宋虞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走到阿奴面前蹲下,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可把我害惨了。以后你长大了可得加倍报答我。”
阿奴见到宋虞,瞬间变了脸,她吮着手指咯咯笑了起来,开始手舞足蹈。
宋虞无语,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这个小屁孩儿还有心情笑,颇有些处变不惊了。
扫了一眼帐中,她将阿奴的被褥一扯,迅速将阿奴裹住,随后把她放在怀中,将布料撕成条状,缠绕几圈将阿奴绑在身前。
将阿奴牢牢护在怀中,她扭头走出营帐,恰好碰上来寻她的副将。
两人对视一瞬,片刻之后,副将便狼狈地摔下马。
宋虞翻身上马,对着地上的副将灿然一笑,“谢啦。”
随后她用剑柄一拍马背,长扬而去。
此刻的崔营火光盈天,乱做一团,恐惧笼罩在营寨,崔维的部曲因看不清同伴,甚至自相残杀。
宋虞行至辕门,漫天的箭矢伴着火光如雨一般落下。骑马的宋虞目标太大,无奈,她只好飞身下马,护着阿奴躲在马车背后。低下头,宋虞便看见一个士兵胸口插着箭,瞪大双眼看着宋虞。
将阿奴的眼蒙上,宋虞用手拂过死不瞑目的士兵,将他的眼合上。
马车被射成筛糠,见箭雨渐小,宋虞猫着腰起身,小心翼翼地贴着马车和遮蔽物行进。
然而走到营寨门口,她停住了脚步。营寨外有一道两丈宽的壕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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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竹刺,一些不慎跌落的士兵身体被竹刺贯穿,刺间凝固着黑乎乎的血。
宋虞抱着阿奴行动不便,她望着壕沟思考对策,突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宋!”
隔着壕沟,宋虞抬头,便看见赵成玉带着骁麟军赶来。赵成玉骑在马上喜出望外,她朝宋虞挥手,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宋虞也冲赵成玉微微一笑,倏然,宋虞身后箭矢铺天盖野而来。
一只利箭堪堪擦过宋虞的脸,下一刻,一条细微的血痕便挂在宋虞脸上。无奈,她将阿奴的头按在怀里,蹲在土墙下躲避箭雨。不知过了多久,箭雨终于停了。
紧接着,宋虞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她缓缓抬头,正对上崔维透露出杀意的眼睛。
站起身,宋虞与崔维平视。身后是滔天的火光,映照在崔维脸上,忽明忽暗。
“你还是逃了。”崔维看着宋虞,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宋虞望着崔维,眼底清明,“在你将庇黎剑给我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我会怎么做了,不是吗?”
崔维握剑的手几不可查的一抖。他当然知道,在将庇黎剑还给宋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宋虞会逃。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忍不住想,万一这群来历不明的人对宋虞不利怎么办?宋虞便是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
但即使如此,看到宋虞不顾一切地逃跑,他还是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
在怒意的驱使下,他抬起剑,指着宋虞,和她怀中的阿奴。
“如果你现在要杀了我,我没有怨言。”宋虞一脸平静。
说着,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崔维身后的赵成玉,她正掏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你以为我不敢?”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锋利的剑刃离宋虞又近了一寸。
阿奴仿佛也意识到了危险,她此刻识相地没有哭闹,异常乖巧。
“临死之前,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崔维有些不甘地问道。
夜风拂过,吹起宋虞的发梢,她复杂地望着崔维,说了几个字。
“对不起。”
崔维一愣。
“害你家破人亡,对不起。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宋虞的话飘荡在风中,与厮杀声交织。
下一刻,崔维的剑却陡然暴起,朝宋虞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身后的赵成玉立于马上,手臂拉开长弓,凌厉的箭划破空气,径直射中了崔维的后背。
然而崔维的剑却掠过宋虞的肩,刺中宋虞身后的士兵。那士兵潜藏在宋虞身后,拿着环首刀,想要偷袭宋虞。崔维看见了这一幕,下意识出手刺向那人,即使那人是自己的部曲。
那士兵握着环首刀,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环首刀也掉落一旁。
“将军!将军!”
变故陡生,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崔维耳边轰鸣,眼前的宋虞渐渐模糊,他缓缓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穿过自己身体的箭矢,最终,缓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