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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解颜坊

作者:珠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织暖从剧烈疼痛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乱糟糟的藤蔓,层层缠绕飘荡着。


    “我还活着……”织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她居然还活着,还好她活着,真好。


    浑身上下似是被碾过一般,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左腿,仿若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但至少还能动。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血腥味和青草气息,她不禁紧眉。喉咙似是被火灼过一般,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她记得自己方才从崖下跳下,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还能醒来。


    若不是恰好落到长满藤蔓的树上得以缓冲,恐怕早身首异处。


    雨势已小,细密的雨丝比起方才倒显得温柔许多。


    她艰难撑起身体,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缓缓清理掉身上藤蔓后,她四处打量,北面不远处依稀可见万家灯火,若是没看错,那里应是花鸟市。


    她想要站起来,但左腿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跌坐在地。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想办法自救。掰下一块粗树枝用藤蔓固定住腿后,她再次尝试站起来,才踉跄着起身,忽听不远处传来踩动树枝的声响,有脚步声!


    “都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有动静,过去搜!”


    ……


    声音愈来愈近,他们又追来了!心底才升起的希望被浇灭,织暖紧张起来,心脏狂跳,蹒跚着朝光斑似的星星点点灯火一瘸一拐跑去。


    踏进花鸟市,没了树林遮挡,衙役很快发现了她。


    身后传来追赶声。


    “在那!快追!”


    织暖闻声旋即拐进了就近的小巷,藏在盖红薯的青衣布下,听着衙役脚步声走近,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喉咙干涩的似是被砂纸打磨过,含在嘴里的口水迟迟咽不下去。


    “明明看见人朝这边走了,接着追!”


    脚步声渐远。


    织暖松了口气,确信安全后,良久才从青衣布下爬出。一刻不敢耽搁,朝解颜坊踉跄着跑去。


    适才黄欧见画像的态度,织暖不是没见,造纸坊是不能回的,若是回去,定会被黄掌柜第一时间出卖。


    而解颜坊坊主对她还算不错,二人又有共同的亲人——骆浔,比起黄欧,织暖好像更信任坊主。


    夜半的解颜坊仍是灯火通明,或许是暴雨的缘故,今夜没有一位客人。


    甫一踏进门槛,她便长长松了口气,似是无尽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束救赎光亮,她的心稳了下来。她好累啊,摇晃着站不稳,扶住一旁的桌子。


    此刻,解颜坊当值的侍女正一脸讶异看着自己,“姑娘,你这……没事罢。”


    她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定然是狼狈极了,浑身湿漉漉的,脸上身上的血说不定还会吓到侍女,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我找你们坊主。”


    眼皮犹如千斤重,身子不受控的往下坠,模糊视线中侍女朝她飞奔而来将她托住,随后的事,织暖不记得了,她实实在在的晕了过去。


    —


    齐玉赶到花鸟市时已是第二日黄昏,雨已停歇,一路上皆是在寻人的衙役,他本不甚在意,直到听闻迎面而来的妇人嚼舌根。


    “你说议和美人还能逃到哪里去,都一日多了,还是没搜到。”


    “可不是嘛!听说还是个有本事的,之前藏匿在诚心造纸坊,现如今,怕是又被那黄掌柜藏起来了,这不,黄掌柜的今个午时便被带去官府审问了。”


    ……


    齐玉静默听着。


    看来是他低估她了,他印象里的她,是学堂那个,除了长相,其余皆不怎么讨喜的小姑娘。


    若是她单单坐在那,毫无疑问会是吸引人的存在,娇美的长相,瘦削顷长的身形,实在教人移不开眼。可偏偏她是个愚笨懦弱的性子,拘谨且无知。


    无妨,她的死活没那么重要了,不过他要感谢她,先前正是有她的存在,才成功吸引转移了张独寒的调查。


    齐玉静静坐在马车上,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左手上的玉扳指。


    回想起自狮峰山脚下偶遇,织暖毁了张独寒计划还能从他手中活下来,令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后来,他促使海家火壶表演留下织暖,令齐卿卿差人将城防图藏匿在她身上,想着这次,她可能便没那么好运了。


    岂料那次,她又毫发无伤活了下来。


    他懂了,张独寒对织暖的心思不清白。


    那就好办了,织暖本身便是不会辩驳之人,自己将嫌疑转移到她身上,她也是有口莫辩。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他的推波助澜。


    张独寒牢不可破的表象下,总归会有破绽,会有软肋,会有弱点。


    而软肋,便是织暖。


    齐玉对自己的一番布局似是颇为满意,嘴角微扬,丝毫未注意自己乘坐的马车后,有个人影若隐若现,始终跟随。


    —


    那边的织暖昏迷一日才醒,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仿佛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中。她试图抬手,却发现手臂沉重如铅,连指尖都使不上力,左腿疼的几近麻木。


    除漏刻水滴声四下静谧。


    意识逐渐清晰,视线也一点点聚焦。头顶是拔步床周缠绕的白色纱丝,红梁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她侧过头,看到床边案几上摆着一盏青铜油灯,灯芯微微摇曳,昏黄的光晕洒在案几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影。


    窗外天色已暗,皎皎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雨后的月光,似乎格外清透。


    织暖轻轻动了动身子,她微微抬眸,这里应是坊主给她安顿的地方。


    她活下来了。


    正此刻,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素色衣裙的侍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了进来。见织暖醒来,侍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快步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姑娘,您终于醒了!大夫才来过,您的身子虚弱的很,但是没什么大碍,不会危及性命,您最好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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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别乱动。”


    她连忙将汤药放在案几上,“姑娘,这药汤刚熬好,稍后再用。我去告知坊主!”随后快步出了门。


    织暖看着汤药微微一笑,汤药的苦涩味很快扑面而来。


    还好,还好有坊主。


    她靠在床头,身体疲倦透顶,心底却涌动着劫后重生的侥幸,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明月,暴雨过后总会见天晴,她的世界,一定一定不会总是阴天。


    她缓缓闭上双眸,脑海中却浮现许多模糊的画面。那些画面如同碎片般拼凑在一起,却又始终无法完整。她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待会还要向坊主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但此刻,她只想在这片宁静中,暂时放下一切,好好休息片刻。


    于是也便在这样放松的环境下,渐渐眯了过去。


    “语儿,醒醒!”


    “醒醒……”


    再睁眼,一张艳美大气的笑颜几乎与她脸挨着脸,是解颜坊坊主正弯腰笑着看她。不知为何,她觉得坊主的神情有些奇怪,没再多想,她强撑着坐起身,缓缓道:“坊主,我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暂住……”


    站在床边的坊主伸手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必多言,有个人想再最后见见你。”


    最后,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最后,织暖才想开口,只见从门口款款进来一人,待看清那人面孔后,她讶异张大了嘴。


    “骆浔姨?”


    这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她朝思暮想想要弄清的答案,或许就近在眼前。


    她欣喜握住坊主的手,视线却紧盯骆浔,“坊主,你找到骆浔姨了?”


    坊主抽出手反过来使劲拍拍她的手,依旧是那副笑颜,却让织暖莫名感觉心底发毛,“我啊,先出去,你俩好好叙叙旧。”


    门被吱呀一声带上。


    织暖眼睑含满热泪,她仰仰头,这才没让泪水流下,心情平缓片刻,她看向坐在床边的骆浔,内心五味杂陈,竟不知从何说起,只抿嘴淡淡道:“你过得还好吗?”


    骆浔轻轻抚摸她的脸,“语儿,好,我都好,”眼底却透出掩饰不住的担忧,“你来找我之事我都听阿姊说了,但你实在不该来这。”


    “骆浔姨,你知道吗,”织暖抬眸盯着她,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娘死了。”


    意料之外的,她这次居然没有哭。她以为她会泣不成声,会说不出话,但她没有,她的声音反而愈发平静。


    “你那日上午收拾包袱才走,我娘晚上便突然死在天水居。”


    “你能告诉我,那日上午发生了何事?”


    房内漏刻正一下下敲击着铜盘,泠仃作响,夜渐深,窗外的风轻轻掠过,带起帘角微微颤动,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斑驳光影与漏刻滴答声交织在一起,仿若那个月夜。


    “桃仙死了……”骆浔失神片刻,思绪随泠仃的水声飘远,拉回那日。


    她的神情没有过多的波动,甚至没有因听闻江桃仙死而惊讶,似是早有预料,“那日你去学堂后,我在房中正收拾包袱,一瞥眼见二娘子带着侍女踏进天水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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