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恨别鸟惊心
(蔻燎)
落花啸叹气,眼瞅落花啼不愿拜见曲探幽,咳嗽一声,连连赔笑,无可奈何地转移话题,带上众人和曲探幽推杯换盏。
他一一介绍着百花齐放宴上的美食美酒,引着宦官为曲探幽布菜斟酒,巨细无遗,“太子殿下,这是杏花酒,杏花微苦,热酒之时便添了一羹蜂蜜,蜂蜜也是取自百花,味道醇甘,能降降杏花的苦涩。你且尝一尝,可还合您的口味?”
曲探幽端过满得将欲溢出的杏花酒,迎到鼻前一嗅,浅浅抿了一口,随后搁回桌面,扬起下颌。
落花啸看出曲探幽并不赏脸,偏头扫一下太子落花鸣,落花鸣接收到父王的眼神,起身向曲探幽微一颔首,手执一杯玫瑰花茶,勾唇道,“殿下,若是不喜杏花酒的话,此玫瑰花茶相比之下会清淡些,入喉留香,一喝不忘。”
曲探幽点头,再次接住宦官倒的玫瑰花茶,横杯喝了半口,眉头稍稍拢了几分。
“如何?”落花鸣笑得脸都快僵了。
“不错。”
曲探幽挑了挑眉,漫不经心放下花茶,手指摩挲着茶杯外烧制的富丽花纹,似乎走了神。
心口石头落地,落花啸见曲探幽不曾表露厌烦神情,大吁气息,正欲让二王子落花吟起来介绍落花国的特色糕点鲜花酥,却见曲探幽主动拿了一块芍药形状的红色鲜花酥放入嘴里。
咬一口,嚼一嚼,嚼了半天。
在他默不作声吃鲜花酥的时刻,百花齐放宴上除了落花啼的每一人都屏息敛声,连唾沫也不敢咽下。
等曲探幽把鲜花酥吞下腹部,翘起唇,眼底流出满意的笑。
众人才不约而同地全身放松了。
曲探幽道,“鲜花酥,很好。”
落花啸扬眉大笑,指挥宦官多为太子殿下呈上各种各样的鲜花酥,不料得到的是曲探幽的一通摆手。
他道,“落花国王,孤此次前来,不是单纯吃美食赏风景的。”
曲探幽此行前来落花国,居然不为那所谓的千古一帝新谣言,而是为了寻找百年难遇的传说中的龙鳞花。
关于“龙鳞花”的传闻是,此花生长一百年,花开一年之久,唯有有缘人才能遇见它,亲眼看见它开花。然而天地广阔,龙鳞花到底开在何处,世人极难寻迹。
所见花开之人,非是有帝王命格不可。普通人见了,就是有当皇帝的命,若是帝王见了,那便能国运恒昌,永不覆灭。
一言蔽之,一旦看见龙鳞花开花的人就是未来的真龙天子,一统天下的至尊霸主。
龙鳞花难遇,而落花国遍地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在这里,得到龙鳞花的几率比其他国家大,于是曲探幽专门来落花国寻此奇花,打算挖走奉于曲朝皇帝,供为祥瑞,佑护亿兆百姓。
龙鳞花在神乎其神的传说下,开出的花瓣形似金龙,金光璀璨,华耀人间。因此曲朝皇上曲远纣答应落花啸,只要在落花国找到龙鳞花,就能给出万两黄金作为答谢。
落花啼听着落花啸和曲探幽谈论此事,嗤之以鼻,“龙鳞花的传闻比千古一帝更可笑,什么都赖在落花国头上?你确定这莫须有的东西就生长在落花国?荒诞不经。”
话语一停,百花齐放宴上落针可闻。
落花啸,花汲人,落花鸣,落花吟,落花蕊恐慌的目光望向了一旁脸色愀然的曲探幽,又望了望有恃无恐的落花啼。
曲探幽放下手心酒盏,眯细黑眸,抖起一根眉,“你在同孤说话?春还公主。”
天知道,落花啼自进入宴会,就没正眼看过曲探幽,更没有对其出声交流。
落花啼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没想到曲探幽竟接了话茬,她愤懑不平,控制情绪,斜睨对方,“本公主说错了吗?世界上没有龙鳞花,也没有千古一帝。”
曲探幽面无表情,暗黑的眸子却愈发幽邃,宛如一孔干涸的枯井,能一举将人吸附入内,无计逃脱。
他低笑两声,一副把落花啼当小孩子看待的样子,掀唇道,“春还公主尚未满十六,心性单纯,不懂这些也正常。”
撂下一句话,曲探幽不再理会落花啼,同落花啸聊得火热朝天,一字一言都是围绕着“龙鳞花”,只字片语不提那闹得满城风雨的千古一帝的新传言,也没有提及他和落花啼订过娃娃亲的旧事。
曲探幽告诉落花啸,他会在落花国盘桓数月,直到摘下龙鳞花,方会离去。
落花啸了然,遣人准备了宫殿“风竹幽居”,作为曲探幽在落花国的奢靡居所。
搔一搔头,百思不得其解。落花啼清清楚楚记得前世的曲探幽根本没来落花国寻找龙鳞花,心湖一颤,为何这一世他突然来了,难不成,是因为她故意改变了千古一帝的传言?引起了曲朝的怀疑?
百花齐放宴散罢,落花啼马不停蹄逃离这里。
她一个脑袋两个大,不明白曲探幽为何要在落花国住下,臆想着他是否暗中计谋对付落花国。
心神不宁,将要接近西风愁坞时,身后的银芽足下一滞,怯生生道,“奴婢银芽,参见太子殿下。”
落花啼如芒在背,忙不迭回身,动作过快,一头珠玉砸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曲探幽来了,鬼魅似的跟来了。
落花啼顿悟,去往风竹幽居必须经过她的西风愁坞,可见是父王悉心安排的,妄图让他们两个未婚夫妻培养感情。
曲探幽冷冷地瞥了银芽一秒,银芽低垂脑袋,懂事地避退多余宫人,徒留落花啼和曲探幽在廊下面对面相立。
牙齿咬得咔咔响,落花啼目视曲探幽的正脸,心道,这狗东西的脸跟前世长得一模一样,叫人看了怒火冲天,“何事?”
曲探幽居高临下瞟她,道,“本来无事,你停下来就有事了。”
“你想说什么?”
“孤很好奇,你为何对孤爱答不理?从前我们也见过几次面,你不是这种态度。”
“因为你面相不善,与你待久了,你会克本公主。”
此言非虚,前世的曲探幽不就是活活克死了她吗?
曲探幽戏谑地一挑眉峰,笑声低抑,“春还公主也迷信这些?那你将才在宴会上信誓旦旦说龙鳞花不存在,会否自打脸皮?”
不等落花啼出言,曲探幽围着落花啼缓缓踱步,悠哉悠哉吟诵一首诗,冷笑里挟着轻蔑。
“
向死哀呼心池衰,冰雪裹尘不待柴。
金石烧炼真君骨,百般折拦登帝骸。
蔽幽窥蓝见王像,何睹暝夜烧灵台。
迷离赤霞罩地乾,天下惊雷龙蛇灾。
休说帝王堪携花,不如枫林曳叶怀。
”
末了,他抛出一记问题,比刀刃还锋利,“春还公主,你知不知道新的千古一帝的传闻?你听听,这里面的话可信吗?‘不如枫林曳叶怀’……难道,指的是已经覆灭的枫林国?”
落花啼发觉曲探幽洞若观火的能力如此恐怖,心腑稍慌,强自压下,“太子殿下说的这些传闻,本公主听不懂。”
她确是将千古一帝的谣言转移到已被曲朝覆灭的枫林国后人身上,只因枫林国的后人隐在世间,不知是死是活,不知藏身何处。即便曲朝要发难,也轻易伤害不了他们,更伤害不了其他国度。
“哦?”
曲探幽嗤笑,俯视落花啼精致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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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削的鹅蛋脸,挺翘的鼻梁,红润的花瓣唇。滚了滚喉结,伸手敲了落花啼额头一下,“行吧,不说这个了。落花国王让你帮孤寻找龙鳞花,希望春还公主能给点面子,出手相助。”
毫无防备被恨之入骨的某人敲一个暴栗,落花啼一阵恶寒,手撕了对方的心情蓬勃高涨,她捂着额头,切齿道,“不可能!”
“你何故这般大的反应?你与孤早些接触不是好事吗?左右我们有婚约在身,你迟早要嫁给孤作曲朝的太子妃。”
该死的语气,该死的声音,该死的狗东西。
落花啼星眸怒瞪,推开自以为是的曲探幽,愤愤甩袖,大步流星走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曲探幽勾了勾唇,不怒反笑。
落花啼此人,看一眼,就觉得她像一种热烈张扬的红色花朵,比牡丹国色,比玫瑰绮丽,比彼岸花旖旎,比虞美人还灼灼多姿。曲探幽心念,或许只有危险迷人的红芍药最合契形容她。
他呢喃,“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孤何处惹着你了?”
沉吟,正欲叫上自己的下属去风竹幽居,甫一侧目,便瞄见了一抹淡雅的蓝紫色。
落花蕊撞上曲探幽投来的一缕眼神,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太子殿下。”
曲探幽道,“花蕊公主。”
“太子殿下,阿姊她今日不是故意的,你切莫怪罪她。”
“孤知道。”曲探幽莞尔,“她一贯如此。”
落花蕊呼一口气,姣好的容貌勾人夺魄,笑语盈盈,“多谢太子殿下宽恕,太子殿下,寻找龙鳞花一事,若是阿姊不愿意去,花蕊愿替她前往。落花国的灵暝山,哀悼山一带花草遍野,大抵能得到一些线索。”
不置可否。曲探幽走近落花蕊,高大的身躯罩出灰暗的阴影,耐人寻味道,“花蕊公主,孤想问一问,落花国的毒蛇是不是也种类极多?如果豢养的话,蛇也能像狗那样听话么?必要之时,活蛇会不会也可染上一点酒气?”
“毒蛇是世间各地皆有,落花国百花争艳不假,蛇虫鼠蚁也多,的确有人会刻意养蛇为乐。但是活蛇染上酒气倒不曾听闻,除非把蛇泡在酒水里……太子殿下,你打算养蛇吗?还是打算喝蛇酒?”眨眨眼,落花蕊极力在猜测曲探幽的话中含义。
“不,孤好奇罢了。以后有时间,劳烦花蕊公主带孤去瞧瞧养蛇之人。”
“嗯,花蕊会的,太子殿下放心。”
目送落花蕊消失在走廊转角,曲探幽朝他的心腹侍卫招了招手,笑颜瞬间变为严峻,“入鞘,你待会出王宫四处打探,落花国饲蛇之人的情况,回来速速禀报。”
五官清俊,正气凛然的入鞘一愣,“太子殿下,你不是答应与花蕊公主同去查看吗?”
“你跑一趟,孤更相信。”
“是,太子殿下。”入鞘抱拳,眸子沉下去,小心翼翼道,“殿下,你是怀疑毒蛇衔信之事出自落花国?”
曲探幽一手负后,步幅无声,“多嘴。”
入鞘脊背发寒,头压得愈低,紧口似蚌,再不问了。
曲朝的一行人跟随落花王宫的宦官去了风竹幽居,路过西风愁坞的宫殿时,不禁被那花团锦簇的院落和流淌叮咚的小溪所震撼。
如此美舍,胜过山野风光,另有一番滋味。
风竹幽居里的花朵相对稀少,倒是围了半帘绿幕般的冷箭竹,遮天蔽日,揽风自摇,不乏诗意。
入鞘机敏地吩咐曲朝侍卫和落花宦官手脚麻利儿的收拾屋子,务必打扫得锃光瓦亮,不染纤尘。
曲探幽则一掀金袍,落座在院中圆形石桌旁,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不远处西风愁坞那粉金色建筑的一角,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