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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紅桃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第 21 章 沦落荒岛后(昕昕,别怕……


    事实证明, 发起癫的人敲晕也没用,过不了一会儿就醒了。


    王昕折腾了大半宿。


    从傍晚开始蹦床,过渡到参加某个毕业派对, 又幻想与校友打棒球, 然后疯了一般在地上画画,最后站在一摞木堆上, 假装手中有麦克风地发表长长一段获奖词, 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几乎把前半生演了一遍,时而悲怆, 时而乖戾, 有时候会表露出一种风度。


    当他抱着枭风叫‘妈妈’时,表现的最开心,而且肆无忌惮的撒娇。


    后来,他又把他当成王琦,语重心长地拉着‘妹妹’的手, 好一番劝说:“枭风那人简直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刻薄, 他总说我这不行那不行,就他行!你听哥的,天涯何处无芳草, 何必吊在一棵枯树上,再说了, 他长得也不够好, 那张脸像极了电瓶车的车座,还有他的屁股,肯定不中用,好像裤|裆里塞了两块干面包”


    枭风:“???”


    “哎呦!”王昕捂着脑门叫一声, “琦琦,你打我干什么。”


    “你在瞎掰 。”


    “相信哥,他真的不行,除了他谁都行”


    “好的哥哥,撒泡尿自己玩去吧。”


    这一夜谁最爽,当然是王昕了,好莱坞演员都没他戏瘾大。


    那么谁最累,毫无疑问必须是枭船长。


    枭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哄上床,不仅要充当妈妈或出版商的角色,还要帮忙脱鞋子,必要时念几句睡前故事。


    “别走”王昕握住他的手放在暖烘烘的胸膛,闭着眼睛嘟囔道:“我想听海贼王的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猎人,猎人有条狗”


    “这不是海贼王!”


    枭风呵斥道:“我这里只有山大王,爱听不听。”


    王昕翕动鼻子,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道:“妈妈,你变的好凶。”


    “你怎么样才肯睡觉?”枭风彻底屈服了。


    “你抱着我睡,”王昕弯起唇角,亲一下枭风的手,“拍着我的背哄我,像以前一样。”


    说实在的,此刻的王昕人畜无害,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又充满渴望,真就是一个思念妈妈的小朋友。


    枭风有一瞬的心软,但还是把手抽了回来,压抑着情绪说:“你不听话,自己睡。”


    王昕没再闹,抱住好几片棕榈叶当被子,张嘴咬住轻轻咀嚼。


    他在没有安全感或情绪激动时,必须咬点什么东西,这是从小养成的坏习惯。


    枭风坐在他旁边,一直坐到他睡着为止——


    夜深了,火焰在岩石里缓缓燃烧着。


    枭风已经回到自己地盘,腰背挺拔,举止谨慎而自得,在逐渐黑暗的夜色中巍然沉思。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呻吟:“唔”


    枭风拿起火把,快步走去。


    王昕睡得不安稳,似乎是做噩梦了,漂亮的眉毛挤在一起,鬓角冒出些许冷汗。


    “王昕,”枭风用火把照亮男人的脸,“放松,没事了。”


    “唔呃谁”王昕的手脚开始轻微颤抖,虽然是闭着眼睛,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很紧张。


    枭风摸着他的脸,像妈妈一样轻抚:“昕昕,别怕。”


    “枭风”


    “??”


    他竟然叫他的名字,活久见。


    王昕补了一个称呼:“王八蛋”


    这才对嘛。


    枭风不禁失笑,用手捋了捋王昕额前的碎发。


    王昕渐渐稳定下来,身上肌肉不再紧绷,四肢也跟着放松。


    枭风将火把往泥土里一插,就地而坐,盯着火光叹口气:“造孽。”


    他这辈子很少叹气,可想而知王昕作妖的本领有多强。


    又一个日出日落。


    太阳当空照,花儿笑不出来。


    王昕躺了十几个小时,终于从一堆叶子里跪爬起来,他跟喝醉酒似的晃晃悠悠,感觉浑身酸麻,骨架子要散,尤其是后脖颈,仿佛有个人骑在上面作威作福。


    这时候,枭风正在搬运轻木,将锯好的木头转移至沙滩,总共跑了四趟。


    忙了一上午,想起还有一个活人。


    他回营地时正好撞见梦游一样瞎逛的王昕。


    “枭风?”王昕打量着他,声音有气无力。


    “你醒了,”枭风去拿准备好的水和荠菜,“喝水,吃东西。”


    “我有点想吐”王昕靠在一颗树干上,皮肤呈现不健康的苍白,明显是体力透支了。


    “忍住,只是一种错觉,其实你胃里什么都没有。”枭风用自己的经验去安抚对方。


    他常年在海上航行,深知呕吐带来的后果,能治好就早点治,不然的话,身体很快会缺水。


    在这种荒郊野外,没有现代医疗的支持,容不得他们有半点马虎。


    王昕吃了些东西,喝完一杯水,看上去病恹恹的。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问:“我怎么了?”


    真幸运,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枭风不免有点羡慕,真希望自己也失忆,“你吃了很多蘑菇,睡很久。”


    王昕想起有这么回事,心有余悸地问:“只是睡觉?那我为什么这么累,好像在夜店蹦了一宿。”


    “差不多,”枭风不愿意细说恐怖经历,随口胡诌一通,“你昨晚鬼上身,躺在那儿一直抽搐。”


    “别跟我扯鬼了神的,”王昕半信半疑地试探,“你有点不厚道啊,就眼睁睁看着我抽抽?”


    枭风反问:“那你想怎么样,让我一刀了结你?”


    王昕:“”


    枭风不忘友情提示:“以后不要随便吃东西,很危险,还好蘑菇的毒性不强。”


    “可是你也吃了啊。”


    “咱俩吃的不一样。”


    “行吧,”王昕蔫巴巴地点脑袋,“枭船长,我饿了。”


    “你真好意思。”


    “干活还你就是了”


    这一天的三餐,可以说是非常丰盛。


    中午吃兔肉,晚上吃扇贝和河蚌,临睡前还有田螺充当夜宵。


    一通恶补,王昕生龙活虎。


    “我好了!”他对自己的身心素质绝对自信,那来源于一个吃穿不愁的优质家庭的培养。


    枭风给他分配了任务,睡前搞定几片棕榈叶,将它们编织在一起。


    王昕顺利地完成了。


    枭风又找来一些结实的红木,准备好所有材料后,他在沙滩上逗留许久,用藤蔓捆住轻木的两端和中间,再把竹子以十字交叉的形式摆在上面,拉紧藤蔓打结,一下子就有了画面。


    在王昕眼里,这是一张‘豪华’木床。


    而枭风看见了结实的甲板,他把红木当做桅杆,棕榈叶当船帆,完成最后几个步骤后,自制木筏大功告成。


    天已经黑了,王昕早早回窝休息,木筏成型的样子自然是没看见。


    半夜,王少爷又开始作妖了。


    他睡着睡着猛地从吊床上惊醒,总觉得身后有动静,而且像人的脚步声,可每次回头看去,只有黑黢黢的树林。


    “不要疑神疑鬼,王大胆。”他为了稳住心神,不惜给自己起外号。


    可是效果不如意,他闭上眼睛酝酿出睡意,半睡半醒间遇到梦魇,清楚感知到有东西一点点靠近,就伏在上方。


    他内心尖叫:枭风!枭风啊~


    他觉得自己在喊救命,其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慢慢地,他四肢变得僵硬,被迫睁开双眼,看见头上有一个满脸纹身的陌生男人打量自己,那眼神就像在打量食物。


    “啊!”一声惊叫,王昕冷汗直流。


    好消息是他醒过来了。


    与此同时,枭风提着刀子赶来,黑着脸问:“你喊什么。”


    王昕一骨碌爬下床,像兔子似的跳到枭风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说:“有食人族,我刚刚看见了。”


    “”枭风环顾一圈,“你做噩梦了。”


    “不不!”王昕特别笃定,“没有那么真实的梦,我真的看见了,他都跑到我头上,我要是反应慢一点,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那真是求之不得。”枭风甩开他的手,一脸认倒霉地原路返回。


    王昕跟在他后面,顾不上面子,蛮横地说:“我要跟你一起睡。”


    枭风无情拒绝:“休想。”


    “反正我不要一个人睡。”


    “那你就别睡。”


    “你真的很没人情味”


    最终结果是两人打了个平局,像上次一样,每三小时一倒班。


    可就算这样王昕也不让人安生,枭风刚躺床上没多久,就被王昕疯狂的摇醒。


    “枭风,你听,你仔细听”王昕紧张兮兮地望着树林,声音压到最低,“我真的听见脚步声,完蛋,咱俩绝对被食人部落盯上了。”


    “不可能,你听错了。”枭风脸色不好看,但语气还算温和。


    王昕像受惊的小兽,坐在他床边就不动弹,“但愿我耳朵出了毛病,你继续睡,有情况我叫你。”


    枭风昨天哄半宿‘孩子’,今天又忙一整天,确实困倦又疲惫:“别瞎捉摸,这里不可能有食人族,周边我都探过,除了咱俩没有其他人类的足迹。”


    王昕还是不放心:“可是我真的听到草丛有动静。”


    枭风捏了捏太阳穴,决定说实话:“应该是野猪,我之前在林子里发现它的踪迹,不过你放心,我在周围设了很多陷阱,它要是敢靠近,会第一时间发出惨叫。”


    “我听着像人的脚步”


    “昕昕,不要自己吓自己。”


    枭风合上双眼,像个和尚一样放平心态。


    王昕瞪眼睛瞅他:“你叫我什么?”


    枭风声音很轻:“没什么。”


    幻听,一定是幻听。


    王昕守在旁边不动,两只眼睛像X光机,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那只抓着枭风衣服的手就像上了发条似的自动摇两下。


    然后枭风就被摇醒了,一声不吭地看着他,那眼神比食人魔还恐怖。


    如此循环往复,终于熬过胆战心惊的一夜。


    翌日,天空明朗。


    “我敢肯定,岛上还有其他人。”


    吃早餐的时候,王昕止不住的念叨。


    枭风充耳不闻,拿着自制扫帚打扫营地,他把吊床收拾的干净整洁,将随身用的东西装进布袋,然后坐在那开始磨刀,准备大干一场。


    王昕捉摸着昨晚的梦,没注意他的异常行为,自言自语道:“不会错的,野猪的声音怎么能那么轻,一定是人的脚步,就算不是食人部落,也是个隐居山林的怪物,枭风!你有没有看过《致命弯道》一二三四五六七,我怎么觉得让咱俩碰上了呢。”


    枭风试了试刀刃的锋利,敷衍回道:“没看过。”


    “靠,那么经典的电影,”王昕忍不住损人,“我猜你就是原型,连长相都有几分神似。”


    枭风毫不在意地说:“那最好,碰上了我就认亲戚。”


    王昕吃完最后一口早餐,气势汹汹地拿起三叉戟,放出豪言:“那你就在这里等亲戚,我要去自力更生。”


    对峙的气息瞬间蔓延。


    他们遇到这种僵局已是家常便饭,以至于他们都懒得去打破。


    差不多是上午八点左右,枭风这边准备就绪,马上要出发了。


    走之前,他找到在海湾捕鱼的王昕,告诉对方自己要离开,然后把打火石留了下来。


    “我会出去一阵子,”枭风把提前准备的一些用品放在岩石上,“你留在这里等救援,我帮你攒了些水,省着喝三天没问题,如果你想洗个痛快的凉水澡,沿着我踩出的小径往里走半个钟头,你就能看见一条干净的河流,不过要赶在白天过去,夜里有野兽觅食,对了,别喝那里的水,可能会有细菌。”


    说话间,王昕已经迈大步走到跟前,两只眼睛瞪得像车灯。


    枭风有条不紊地接着叮嘱:“水喝完了也不用担心,我教你怎么自制淡水,到时候你把衣服脱下来浸湿”


    “你啥也别说了,”王昕扔掉赖以生存的三叉戟,“我跟你走。”


    枭风:“”


    第22章 第 22 章 沦落荒岛后(撒个娇就搞……


    “你是船长, 你见过哪个船长会把船员扔下自己跑路的?”


    王昕用一句堵住了枭风十句想劝他别跟着的话,必须承认,他的话有几分真理。


    于是画面一转。


    枭风等在小径路口, 王昕跑回营地送三叉戟, 顺便拿点‘行李’。


    等啊等等到花儿都谢了,少爷就是不出来。


    “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动作快点王昕,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当然了我又不聋,你在心里数五十个数, 我准完事。”


    五分钟后——


    枭风再开口时声音多几分压迫感:“王昕, 你走不走?”


    话音刚落,一道影子在林间穿梭,王昕两步并作一步地跑过来,嘴里嚷嚷着:“走走走!这不来了嘛。”


    枭风谨慎地问:“确定火堆熄灭了吗?”


    王昕喘着气点头,比个OK的手势。


    枭风又问:“带引火物了吗?”


    “我滴个老爹, 你真是我爹!”王昕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小布袋,“你比我亲爹还唠叨, 你放心吧,你交代的我都做完了。”


    枭风看一眼太阳的位置,转身朝海滩走去。


    王昕贴着后脑勺跟在后面, 生怕船长把自己留给食人魔。


    很快,他们来到沙滩上, 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边, 停泊着一艘小帆船。


    枭风要用的东西都在上面,有弓箭和淡水,还有自制渔网,他托起一根藤蔓, 瞧一眼傻站着的王昕,说句:“我们先把木筏推到海里去。”


    王昕没动弹,眼里盛满不可置信:“原来你没有升级吊床,你是拿它来当甲板,你怎么做到的?”


    枭风捡重点说明:“轻木,印第安人用轻木造木筏,树梢开花的那些就是轻木。”


    王昕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慌了神:“大哥,你不会是想坐这东西回绿国吧。”


    枭风略显不耐地挑眉:“你都觉得这办法愚蠢,何况是我呢。”


    王昕瞬间动了肝火:“你说话非要这么损吗?”


    不妙,他们好像又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枭风赶忙转移注意力,用下巴指向前方的空地,“我来搞定木筏,你去找些石头,摆个箭头,在干沙地刻下我们的名字,或者你画点什么东西,如果救援队来了,他们会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所以我们要去哪?”王昕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你必须说清楚,不然我多危险。”


    “我要去探索海岸线,绕过海湾陡峭的崖壁,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完事后我会回来,”枭风心存希望地劝导,“去多久不一定,可能当天回,也可能要三四天,我建议你留下,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


    王昕的眼睛快速眨动:“我得跟你走。”


    枭风有点纳闷:“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实话跟你讲,这一趟很危险,我们没有专业的探险设备,何况是咱俩在一起,你要知道,带有发动机的船都救不了咱俩。”


    “电影里不都讲了嘛,你猜《致命弯道》为什么拍那么多部。”


    “不是为了挣钱吗?”


    “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告诉大家不可以单独行动。”


    “别怪我没提醒你,真的危险。”


    王昕举起拳头,念出振奋人心的口号:“真正的勇士就要逆流而上。”


    枭风不语,默默看着他表演,怀疑他又吃了野蘑菇。


    王昕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此时的骄傲碎一地,微红着脸说句:“我们应该凝聚在一起。”


    “别废话了。”枭风受够了他的演讲稿,“我们要趁着上午阳光没那么烈,尽早出发到岬角。”


    “OK!我去摆箭头。”


    王昕就地取材,弯腰开始捡石块。


    枭风则是进入水中,既有技巧又有节奏地拉着木筏,一个人让木筏下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以水手的经验判断风级,此刻海面如镜,无风,这种天气很适合探索岛屿周边。


    “王昕!”水已经没过枭风的膝盖,他需要船员抓紧时间,“过来,你先上船,我们要走了。”


    “来啦来啦!”


    王昕几个跳跃来到跟前,趁着浪潮退去,他冲到甲板上,只湿了脚踝。


    按照枭风的指示,王昕用尽全力控制舵柄,让木筏远离海岸。


    如果方向稍有不对,海浪就会把他们送回沙滩上。


    王昕没掉链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终于成功。


    这时候,海水已经漫过枭风的胸膛,确保小船离岸,浑身湿透的他爬上了木筏。


    木筏的剧烈晃动停歇,微风吹动棕榈叶做成的帆,小船平稳地向前出发。


    沙滩的轮廓越来越模糊,王昕有点紧张:“枭风,我们要离开这座岛吗?”


    “我来,”枭风接过舵柄,重新控制了木筏行进的方向,“绕过这片浅滩,我们再一点点靠近岛屿。”


    “你湿了,”王昕打量他湿衣下显露出的肌肉线条,“我说的是衣服。”


    枭风冷静地吩咐道:“不想沉船的话,你去另一边。”


    王昕战战兢兢地爬过去。


    等他再次坐定时,发现枭风已经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了,包括裤子。


    “我的天”王昕微微别开脸,“没见过这样的,随地大小衣。”


    他又瞄几眼。


    深暗的肤色,沉闷的性格。


    有本事你把内裤也脱了啊!


    枭风把衣裤挂在船帆上,然后拿过一个竹筒做的罐子,里面是他攒的鱼肝油,他开始往身上抹油,小腿和胳膊抹了两层。


    前一秒还在欣赏他身材的王昕,后一秒脸就绿了,捂住鼻孔说:“你在干嘛。”


    枭风简短作答:“防晒。”


    “真有你的,竟然受得了那个味道,”王昕一手遮在眼睛上方,“喂,把你的绿帽子借给我。”


    “你的语气不像借。”


    “求!求你,行啦吧。”


    枭风懒得跟他计较,将叶子和树枝做成的遮阳帽递过去,“后面有布条,从你裤子上裁下来的,你系紧一点,别让风刮走。”


    王昕戴上遮阳帽,挡住了阳光,感觉甚好:“不得不说,你挺有才的,而且想得很周到。”


    “因为我是一个人,大事小事全由自己解决,稍有不对劲就容易丧命。”枭风语气不乏真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但传到某人耳朵里就充满讽刺。


    王昕怀疑他在阴阳自己,干巴巴道:“说明什么,说明你是吃苦的命。”


    这种概念不存在枭风的世界里,他目光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自己苦,我挺好的。”


    “你没有追求。”


    “我每天都在追求,只是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


    王昕别开视线,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些抗拒谈论这种话题。


    枭风盯着他的侧颜,品到一丝委屈,实在是想不通:“你总是这样。”


    “我哪样了?让你天天挑我毛病。”


    “你任性又轻浮,总露出傻瓜的表情,擅长发表愚蠢意见。”


    “”


    “还有,你以前就喜欢跟着我,为什么?”


    这话直接击中王昕的灵魂深处,感觉全身都在噼里啪啦的往外喷火花,他烧得脸涨红:“少往脸上贴金了,我什么时候跟过你。”


    枭风仔细回忆,脑子里冒出一个画面:“有几次放学,我去码头找我爸,你就跟在我后面。”


    王昕装傻充愣:“不好意思,完全没有印象。”


    枭风丢过去一个‘随便你’的眼神,握住船桨有节奏地划水,眼睛看向海平面。


    那种熟悉的僵持氛围再次出现,一点点将他们包围。


    天生的冤家就是这样,前一秒还是互相帮助的邻居,后一秒便化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俩视线偶尔相遇,都带着审视和攻击性,就像林间的两头野兽,一面紧盯着对方一面兜着圈子。


    这种氛围持续半晌,小船也离开了浅水区。


    枭风的衣服干了,他取下来套在身上,然后转动船舵朝着岛屿靠近。


    “嗳嗳”王昕的一串惊叫打破沉默,“你是不是想把我甩下去。”


    “坐稳。”枭风沉着嗓音,用力拉着桅杆。


    小船在海上转了身,沿着岛屿海岸线缓缓前行。


    按照这个速度,一刻钟后,他们就能看见荒岛的另一面。


    “你说的对,”王昕闷闷不乐道,“咱俩在一起,危险指数会翻倍,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枭风好像找到了知己,露出认同的表情:“是的,以这种相处模式,除非把你的嘴缝上,不然很难想象我们可以平安回去。”


    王昕不是好眼神瞅他:“那么不爱听我讲话,你干脆把耳朵插聋好了。”


    “这是事实,”枭风用手比画一下木筏的宽度,“跟你在一起就好像触犯天条,随时会有意外情况。”


    “行啦!”王昕气得上牙打下牙,“你别张嘴了,不然我以为自己看见了地狱入口。”


    “”


    枭风无奈地摇头,他真的在思考两个人的问题,这种有来有回的斗法,稍不留神就容易翻船。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很可笑。


    枭风不怕死,可不想以这种方式了结余生。


    “你笑什么,血管通了?”王昕发现他的嘴角在上扬,“你在取笑我,你总觉得我很笨,但是你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真当自己是教官,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劲?”


    一通控诉后,王昕的眼角微微泛红,为了自己的遭遇和尊严哀悼。


    枭风无语地看向海平面,沉静几秒后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成见,从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在针对我,总不能因为我少不更事时掐过你的大腿里子,你一直记恨到现在吧?”


    “难道这个理由不够充分?”王昕那夸张的表情,仿佛枭风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拜托,我妈都没掐过我。”


    枭风:“”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你别转移话题,我刚才问你,”王昕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在你眼里真的就啥也不是?”


    枭风认真思考一番:“不至于,你还是有优点的。”


    “呵呵,谢了,”王昕气到开始自嘲,“麻蛋,我竟然还有优点,说来听听。”


    “你对你妹妹挺好。”枭风这句话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王昕用眼神剜他的肉,咬着牙道:“这叫优点?”


    枭风脸上闪过一丝微妙:“在我看来是的,你不像有些被偏爱的人,变得有恃无恐,你会审视整件事的轮廓,看清楚事情全貌并心疼妹妹,还会产生愧疚,说明你心地善良,本质是一个不错的人。”


    天要下红雨了!


    他竟然夸他,还说了这么长一串。


    王昕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听力,耳朵都被夸红了,他被嫌弃时心跳都没这么快,被夸反而害羞了。


    “我说的是实话,也是王琦想说的,”枭风话语微顿,“我一直都说实话,包括之前的那些。”


    等等!不太对味


    王昕弯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你说我蠢也是实话?”


    “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周围都是你散发出来的毒气。”


    枭风这回没惯着他,直言不讳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听惯太多奉承的话,有人跟你说实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呲牙咧嘴,时不时还伸个爪。”


    王昕攥紧拳头,“你的实话里有愚蠢俩字,哪个好人受得了?”


    “那我换一个说法,”枭风想了想道,“迟钝,眼里没活。”


    “靠”王昕冷不丁站起来,导致木筏轻轻晃动,“操蛋的野蛮人!先干一架再说!”


    不好,要变天。


    枭风觉得海面起了一阵妖风,赶忙做个下压的手势:“不蠢,聪明极了。”


    王昕叉腰怒视,胸膛起起伏伏。


    枭风觉得不够,补充两句:“我跟你比差一大截,我做得不够好。”


    “但凡有一点真情实意,你的话听上去都不会这么刺耳。”


    明知是安抚人心的假话,可王昕还是坐了下来,仰望天空平息怒火。


    主要他觉得自己打不过枭风,在海上没什么胜算。


    “你不准在惦记我家琦琦,明着跟你说,你不配。”


    王昕在其他地方吃了亏,总要找到一个有利的话题反击。


    枭风闻言皱眉,琢磨这番话的意思,隐约明白了什么。


    虽然有点离谱,但看看王昕的表情,再加上之前的一百万,好像是这么回事。


    枭风刚想顺着话头问清楚,这时,天空中盘旋的海鸥忽然发出动静。


    它们慌乱地飞翔,翅膀拍打空气的声响加重,仿佛在诉说它们的惊恐。


    枭风立刻警惕起来。


    王昕瞪大眼睛指着高处说:“枭风,快看!”


    只见一只鹰王从悬崖跃下,三米宽的翅膀完全舒展,如两柄出鞘的刀劈开气流,羽翼间奏出低沉的曲子。


    枭风做个手势,示意王昕别动,这时候装死就行了。


    王昕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这么大的老鹰,不禁感叹道:“威武,它可真帅。”


    然而下一秒,大帅哥鹰王便展现出残酷的一面,它冲向那群慌乱的海鸥,投下的阴影如同死神的斗篷掠过海面。


    可爱的海鸥们四处乱窜,有几只跑到船帆周围扑闪翅膀,好像在向两个人类求救。


    王昕瞬间代入自己的宠物,像个小孩似的爬到枭风跟前,焦急地说:“想办法救救它们。”


    枭风一脸沉稳,握住了王昕的胳膊,“别乱动,就算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在这里,也不可能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王昕的身子前倾,十分可爱地微笑着:“船长,这几只海鸥好像认识我们,从我们出发一直跟到现在,它们也是船员一号二号三号,乖乖,快点向船长报道,你仔细看看它们的表情。”


    这时候的王昕失忆了,全然忘记他前几天还吃过枭风烤的鸟肉,更把两人之间的对峙抛到脑后。


    现在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枭风是船长,也是船上最有能力的人。


    枭风阴沉着脸,没讲话,但拿起弓箭,瞄准了还在空中猎食的鹰王。


    这该死的心真容易软,人家只是噘噘嘴撒个娇就搞定了,贿赂船长的成本真低。


    尽管心中有气,枭风还是遂了王昕的意愿,放出两只箭,干扰了鹰王的捕食计划。


    他们破坏自然法则,很快就遭到报应。


    什么什么?竟然有两脚兽在挑衅!


    拜托,人家是鹰王,三米宽的翅膀可不是摆设。


    眨眼的工夫,鹰王调转枪头,铁灰色的羽翼倏然展开,锐利的鹰眼死死盯住海面上的两个黑点。


    海鸥可不管他们的死活,趁着老鹰转移目标的间隙,纷纷飞往不同的方向。


    “好好好,几个没良心的小家伙”王昕刚念叨完,抬头便看见一道黑影逼近,宛若乌云压顶。


    这个画面的冲击力可不是开玩笑的,王昕吓得直接往海里跳。


    “噗通”一声!


    他的身体被海水包围,狗刨式往上游。


    枭风来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腰靠近木筏。


    等两人的脑袋从海面冒出来,枭风递给王昕一根藤蔓,靠近耳畔说:“抓住藤蔓和桅杆,不要再乱动,等它找不到食物会自己离开。”


    “你手摸哪儿呢?你都伸进我衣服里了,”王昕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可鹰王从头上掠过时,他的表情立马转变,“摸吧摸吧,随便摸。”


    他的两只手既不抓住藤蔓也不扶着木筏,而是搂住枭风的脖子,整个人贴在枭风的身上,祈求的语气又带着一丝警告:“你可别趁机扔下我跑了,你是船长,我是你的责任,请把我的头拴在你的裤腰带上。”


    枭风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强行低声道:“在一起就会翻船,你非要跟着来,现在又像八爪鱼一样缠人。”


    王昕自知理亏,意外的没顶嘴。


    枭风不打算放过他,只停顿两秒接着说:“每次让你抓紧浮物都不听,你趴在我身上有什么用,一波海浪就能把你冲走。”


    好消息是枭风的话越来越多,坏消息是没一句好听的。


    王昕把脸藏起来,掩饰眼里的内疚,又带着几分窃喜:“别叨叨了,抱着你是迫不得已,闻着你身上的味儿我都要自闭了。”


    枭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没怎么收力,发出不小的动静。


    王昕疼得“哎呦”一声,然后迅速反击,咬住枭风的耳朵,狠狠地刻上几个牙印。


    赶在枭风折断他肋骨之前,他开口道:“我下次还会这样做,因为你比浮物更可靠。”


    就凭最后这句话,枭船长在心里原谅他了。


    第23章 第 23 章 沦落荒岛后(和平号出发……


    鹰王在上空盘旋许久才离去, 报复性带走了木筏上的鱼油灌,那是枭风用最大的竹节拼接而成,还安装了树枝提手, 正好方便了鹰王。


    连续两声“哗啦”, 枭风和王昕从水里出来,一个接一个地回到木筏上。


    枭风检查一下船上的设备, 万幸的是淡水没丢, 除了鱼油惯其他东西都在。


    他打开竹筒杯,喝一小口水, 滋润了干涩的喉咙。


    两米开外坐着浑身湿透的王昕, 也想喝一口,但没好意思吱声。


    紧张的沉默笼罩一切。


    其实只有王昕紧张,枭风的内心早就恢复平静,本质就不是一个喜欢抱怨过去的人。


    “你的脸拉长到快要掉在地上了。”王昕率先打破这种难熬的氛围。


    他以为枭风冷着脸不讲话是因为鱼油灌不见了,完全忘记枭风平时就是一张扑克脸。


    枭风投去一个冷峻的眼神, 将竹筒水杯的盖子拧紧。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王昕早就口渴难耐, 盯着竹筒水杯眨眨眼:“这事能怪我吗?”


    枭风不置可否地挑眉,还是没说话。


    王昕有点急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一手扶住桅杆,像个将士那样大声道:“我这是正义之光, 我在捍卫真善美。”


    他说完把自己尴尬到想投海自尽。


    [王昕!你怎么混成这副德行, 为了一口水你是啥话都敢说。]


    在心里吐槽完自己,他抬起眸子,幽怨地看着枭风。


    “你的演讲结束了吗?”枭风淡定问,随即把竹筒递过去, “喝口水,你的嗓子哑了。”


    “结束了。”王昕赶忙坐稳,接过水杯喝一口,“嗯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水。”


    “省着点,一天的用水量。”


    “知道,还你。”


    王昕沦落荒岛有些日子,收获不少,其中之一就是学会了如何节省资源。


    枭风害怕老鹰再回来报复,特意把水杯绑在腰间。


    他们失去了鱼油灌,湿透的衣服只能穿在身上自然风干,阳光灼烈,衣服干的快。


    “枭风,我们是不是可以再靠近一点。”王昕指着岛屿崖壁,摸了摸头上,发现绿帽子不见了。


    枭风提醒道:“在你脑后。”


    王昕重新戴好帽子,挡住光线后视野变得清晰,他看见枭风的额头上有汗,小声问:“你热不热?”


    “不热,你坐好别动。”枭风的注意力都在木筏上,两只手臂快速摆动,船桨在水面留下一道道波纹,小船里崖壁越来越近。


    “我有强迫症,我想帮你擦汗。”


    “”


    枭风瞅一眼王昕,后者低了低头,叶子挡住半张脸。


    “你刚刚又救了我一命,”王昕忽然感慨上了,“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这人虽然说话难听,心高气傲又喜欢使唤别人,但是坚守底线,只能说咱俩合不来。”


    “少说两句,保存体力节约水源。”枭风开口说话了,声音像铅一样重。


    乖乖听话就不是王昕了,他忽然心情舒畅,又一次站起身,握着桅杆说:“船长,我们的船还没名字呢。”


    枭风兴致缺缺:“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了,”王昕不同意,眼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人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失去寻找快乐的能力,沦落荒岛也阻挡不了我自娱自乐,何况我们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闻言,枭风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王昕,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你有什么想法吗?”枭风妥协了,心情也跟着转好。


    看来王昕早就有了主意,立马接过话:“就叫猎鹰号。”


    枭风失笑:“护鸥号更贴切,一语双关,既是护鸥也是互殴。”


    王昕指着他的眼睛点两下:“不得了,你真该多笑笑,显得年轻。”


    枭风有点好奇:“我看上去很老吗?”


    “还行吧,分跟谁比,”王昕重新坐下来,调整一个优雅的坐姿,“你是水手,风吹日晒很正常,我”他摸了摸脸,声音变了调子,“糟糕,你帮我看看,我的皮肤是不是变糙,快赶上你了。”


    枭风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外表?”


    “因为我底子好,”王昕绝不会放过任何损人的机会,“要是你这种,我也早就放弃治疗了。”


    “这种事你就别拿出来自夸了。”


    “明白,这个话题你很难参与进来。”


    “就叫互殴号。”


    “猎鹰号!”


    “我是船长。”


    “我是大副,投票一比一平。”


    最终,木筏的名字叫‘和平号’。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保平安为主。


    太阳高悬在湛蓝的天幕上,像一枚烧得通红的金币。


    应该是正午了。


    枭风划着船桨靠近陡峭的崖壁,邻近边缘,高耸的山脉刚好遮住了烈日。


    他永远把时间和太阳的位置算得这么准确。


    王昕在心里送上钦佩,嘴上闭口不言。


    “我们该吃点东西了。”枭风放下船桨和船帆,让木筏以缓慢的速度在崖壁下漂着。


    王昕摘下遮阳帽,一双眼睛晶亮:“船长,你带吃的了?”


    枭风来到船尾,收起之前挂在下面的渔网,一路上,网里兜住不少小虾小蟹,并成为鱼饵钓到几条青鱼。


    这就是午餐。


    “你不会是想”王昕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生吃吧?”


    枭风直接用行动回答,手起刀落,刀柄重敲青鱼的头,帮它们结束痛苦。


    他做事一言不发,又变回那个冷酷寡言的船长,方才的欢声笑语仿佛是幻觉。


    “鱼的内脏不能吃,可以留着当鱼饵,”枭风抽空瞅一眼王昕,“你那么在乎皮肤,鱼肝中的油留给你防晒,肯定比化妆品的效果好。”


    “拉倒,你自己留着吧。”王昕畏畏缩缩地往后挪动屁股,好像这样就能逃脱吃生肉的命运。


    枭风擦了擦刀刃,熟练地切下鱼头,然后用刀子划开白色柔嫩的鱼腹,取出内脏扔在甲板上。


    全程观看下来,王昕感觉胃部一阵不适,偷偷转移视线,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枭风破天荒地打趣道:“你都看过《致命弯道》一二三四五六七了,还怕这种小场面?”


    “别跟我说话。”王昕把鼻子和嘴埋在臂弯里,心想:我看电影都是找解说打厚码的那种,实不相瞒,至今没看过一部完整的杀人魔电影。


    “我们要尽快吃完,不然鱼很快就会臭,”枭风望一眼天空,算计太阳移动的时间,“吃东西之前多喝两口水,帮助身体消化这些鱼肉。”


    “要吃你自己吃,”王昕不敢把嘴露出来,只露一对漂亮的眼睛,“我宁可饿死也不吃生鱼肉。”


    枭风解下腰间的水杯,自己先喝两口,然后拽过王昕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人拖到跟前。


    王昕像个害羞的小男孩,半推半就地由着他拽衣服。


    “张嘴,”枭风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其实味道没那么糟,你要听从身体的指挥,问问你的胃,它能坚持多长时间。”


    厌恶和饥渴的表情在王昕脸上交锋:“不要”


    枭风的额头降下一层阴影,真的要发火:“我没有太多精力浪费在你身上,等会见到阳光,不吃东西你可能会中暑,到时候有你难受的。”


    王昕现在就想吐,喝两口水又把嘴藏起来:“你别管我,还不饿,能挺住。”


    “你现在在我的船上,是船员的身份,我必须管你。”


    说罢,枭风捏住王昕的下巴,强行掰开那张嘴,往里送了鱼眼和鱼肉。


    王昕的脸皱成包子,感觉快哭了。


    枭风捂住他的嘴:“不准吐出来,咽进去。”


    “我唔呜干”王昕边嚼边骂,“天你大爷,枭风。”


    “再来点。”枭风充耳不闻,又分了一些鱼肉给王昕。


    痛苦并快乐着,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王昕艰难地吃下生鱼肉,嗅觉受到极大的冲击,但缓解了胃部的饥饿,身体也恢复了能量。


    他觉得自己进入了特种兵训练营,而枭风就是魔鬼教官。


    吃完午餐,日头也追了上来。


    枭风重新扬起帆,控制舵柄向前行进。


    他们沿着岛屿轮廓边缘探寻,来到一处天然水洞,水洞宽阔幽长,从两座山间穿过,上面是拱桥形的崖壁。


    这一幕很震憾,显得人类极其渺小。


    自从来到这座荒岛,王昕的情绪一直被焦虑和恐惧占据,还没空出好心情观赏风景,此时的他睁大眼睛,被眼前壮观的景色深深吸引着,视野变得广阔,内心承载的负能量也跟着排出。


    “我想到一句话,”王昕像个诗人那样张开双臂,“因为学会看,从此世界变美了。”


    枭风说:“跟你爸学的。”


    王昕骄傲地白一眼:“你管呢。”


    闲聊中,木筏已经探进崖洞,四周一片静谧。


    “我们可以在这里乘凉,”枭风边说边拿起提前准备的长杆,“我用这个探探边角的堆积物,兴许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王昕微微打个冷颤:“这里好凉爽啊 ,说话还有回音。”


    木筏停泊离洞口五米的位置,枭风找到一块尖锐的岩石,将船上的藤蔓绑在上面,这样小船就不会漂走了。


    船长用长杆开始探索周边海域,船员则是放声高歌。


    王昕起了玩心,两只手作喇叭状,试着洞里的回音:“枭枭枭枭风~听我为你高歌一曲——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哦~我最亲爱的人,你受人指摘,并不是你的瑕疵”


    等他唱完办首曲子,枭风开口道:“寂寞寂寞,到底是谁犯了错,你会唱吗?”


    王昕仰天一笑:“开什么玩笑,这么土的歌曲谁会唱。”


    枭风点点头,抿唇不语,专注水里的探索。


    王昕露出狐疑之色:“喂,你在偷笑。”


    枭风镇定回应:“没有。”


    “随便你怎么笑,”王昕潇洒地一甩手,“我自己唱的开心就好了,我觉得我唱的挺好听,我还得过校园歌唱比赛第一名。”


    “你别再那晃,掉水里”


    枭风的话还没说完,前半句就应验了。


    王昕太过兴奋而忘记他们的处境,往后退一步直接踩空,像只大螃蟹张牙舞爪地往后仰,毫无意外地落入水中。


    “扑腾”一声,水花四溅。


    “枭风,枭风啊~”王昕一边游一边喊,“快点救我。”


    枭风半蹲下身,盯着木筏旁边扑腾的男人,声音带着天然的残酷:“自己上来,我的衣服刚干。”


    “我我”王昕伸着两只手抓呀抓,“我的脚被什么东西缠到了,你快点拉我一把。”


    “你继续演,我还有事做。”枭风拾起长杆,继续在水里探索。


    王昕停止扑腾,无趣地撇撇嘴,两手撑住木筏,略显笨拙地爬了上来。


    他像一条刚上岸的带鱼,直挺挺地躺在甲板上,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一脚把枭风踹下去。


    “起来,别躺着,”枭风低眸道,“这里见不到阳光,你把湿衣服脱掉。”


    王昕慢吞吞地坐起身,嘟囔着说:“倒霉的总是我”


    “你自找的。”


    “闭嘴吧,又开始在周围散发毒气,麻烦你有点公德心。”


    “我不想跟你吵,赶紧把衣服脱了,”枭风收回长杆,上面挂着一圈腐烂的海藻,“我们要前行,越往里走视线越暗,可能会着凉。”


    王昕摸了摸头发,苦着一张脸说:“我现在就想洗干净全身,请上天赐我一瓶洗发水。”


    枭风催促道:“撒娇没用,先把你自己风干再说。”


    “撒个鬼的娇,你脑梗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你大爷!”


    两人有来有回地嘲讽一番,结果毫无悬念。


    王昕乖乖脱掉衬衫,交给枭风挂在长杆上,可到脱裤子时,他一下想起什么,脱裤子的手僵住,大眼睛溜溜转。


    “你能不能快点,”枭风像个在等小孩穿衣服的家长,已经不耐烦了,“洞口有阳光,不会耽搁太久。”


    一抹窘迫划过王昕的脸颊,他低声道:“裤子就这样吧。”


    “我让你快点。”枭风的手一直挑着长杆,再怎么有力气也不能这么浪费。


    “行行行拿去挂着,任人笑吧!”


    王昕一鼓作气脱下长裤,露出了里面的卡通内裤。


    他遮掩两下,又觉得这个动作很蠢,所幸破罐子破摔。


    枭风压根就没往下看,将湿衣湿裤系在长杆上,再把长杆的一端插入岩缝中,洞口的阳光和微风刚好拂过衣裳。


    “衣服干了我们就走。”说完,枭风做到甲板上,整理起渔网。


    王昕等脸皮的热度褪去,开口道:“你歇一会不行吗?”


    “不敢歇,”枭风目不斜视,“停下来容易跟你打架。”


    “”


    竟然有几分真理。


    王昕冷哼:“随你,我要睡一觉。”


    “最好不要,等衣服干了。”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冷。”


    王昕盘起双腿,两手摸着裸露的肩膀,感觉背后嗖嗖的凉风。


    “因为你刚才入水了,这里的水很凉,”枭风瞅他一眼,恰好瞧见那个卡通图案,“挺可爱,你的宠物?”


    王昕尴尬地换了姿势,用腿挡住中间,“作品里的动物,粉丝送的。”


    枭风颇感意外:“你有粉丝。”


    “呵!”王昕扬起下巴,仿佛来到了自己的主场,“连续三年霸占畅销榜,偶像的世界你不懂。”


    “偶像打哆嗦了,”枭风脱下上衣扔过去,“你先穿我的。”


    第24章 第 24 章 沦落荒岛后(我很敏感)


    “我不穿你的阿嚏!”


    连续两个喷嚏, 阻止王昕后面的话,他赶忙把枭风的衣服套在身上。


    第一时间闻了闻,打算炮轰一通, 词都想好了。


    枭风没给这个机会, 抢先一步开口:“你可别生病。”


    “放心,没那么容易, ”王昕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我身体素质好着呢,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感冒为何物, 连咳嗽都没有过。”


    “上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 坟头已经长草了。”


    “你别像喝醉了一样胡言乱语,反弹反弹,全部反弹!”


    “王昕,你这么多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比你强, 你连个子都不长。”


    “你眼神不好。”


    人身攻击告一段落,两人划着木筏继续前行。


    王昕换回自己的衣服, 刚开始还好,越往里走越觉得阴风阵阵。


    “你来划,”枭风把木浆丢给他, “动起来,身体才有热量。”


    “我不太会。”王昕稍有踌躇, 试着划两下根本找不到感觉。


    枭风走到他身后坐下, 手把手教他划船。


    “像这样,两只手臂同时摆动,肌肉不要绷的这么紧,按照我这个节奏来。”枭风握住王昕的两只手腕, 前胸贴近对方的脊背,慢慢地划着双桨。


    教学互动期间,他们的身体会有碰撞,王昕能清楚感知到枭风跳动的脉搏,还有胸膛的温度。


    可能真的病了。


    王昕觉得浑身的血液循环都紊乱了,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被人握住的手一直在颤抖。


    枭风那生动的话语就在耳机萦回:“不需要太快,保持平稳的速度,主意木筏方向,我们要避开岩石你哆嗦什么,我说话你有认真听吗?”


    “我我我听见了啊,可是你总往我耳朵里吹气,”王昕怕痒似的缩了缩脖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敏感了,搞不好回头给你一拳。”


    枭风眼里写满疑惑,歪头看了看,发现怀里的男人气场不对,耳根子全红了。


    王昕紧张地用余光瞄来瞄去:“你不觉得咱俩离得太近,这很不好,这是不道德的。”


    划个船而已,至于上升到这种高度吗?


    枭风的嘴毫不留情:“你扒在我身上死活不肯下来时,怎么不见你敏感。”


    王昕蛮横地说:“那是自愿,这是被迫。”


    “被迫?”枭风面露愠怒,“我在教你怎么划桨,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你让我怎么专心!”王昕不舒服地挪了挪屁股,“你拿什么东西顶在我后面,不会是你的那个玩意吧。”


    枭风往下扫一眼,神情是如此的严峻:“竹筒,你再扭两下淡水全洒了。”


    “好好我们继续。”王昕气势减弱,偷偷扮个鬼脸。


    “别再胡思乱想,集中注意力看前面,时刻留意水里的动态,”枭风化身为魔鬼教官,话中带点批判的意味,“你要是敢让木筏撞到岩壁,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王昕努了努嘴:“你说怎样就怎样喽。”


    “自己可以吗?”枭风打算放手。


    “差不多,你也不能说我大惊小怪,”王昕脸上浮现罕见的腼腆之色,好像不敢与人交流似的,“你不懂,我跟你不一样,被男人从后面很别扭的。”


    枭风目光锐利地凝视他,起身时说出意味深长的话:“可能是一样的,只是我比你更能克制自己,你的花花肠子太多。”


    王昕回怼:“你少,你的肠子都是黑的。”


    伴随着两人的恶言相向,小船游到崖洞中间,这里的光线最暗,勉强能看清人的轮廓,时不时吹过一阵冷风。


    这里的风像是从阴曹地府吹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王昕打个冷颤,恨不得叫枭风从后面保住自己。


    枭风找到了这么暗的原因,就在前方有一个弯道,他们需要绕过去。


    “嗳嗳!前面。”王昕突然慌了神。


    “我来。”枭风迅速接过木浆,快速而有节奏地划动木筏。


    在他的控制下,小船顺利拐弯,越过一道障碍后,视野变得明亮。


    这一侧的洞口很大,从里往外看,洞口像一面清澈的魔镜,散发着神奇的光芒。


    王昕必须发表感言:“如此美景,就算身边坐着最差劲的人,心情也能变好。”


    枭风:“?”


    在此地,王昕感到虔诚、信任和纯真,他闭上眼睛念咒:“吧啦吧啦记下来存档,将来我要把它画在纸上。”


    枭风短促地笑一下:“希望吧。”


    “什么希望,是一定!”


    “你这样说,恰恰证明你有压力,难怪会做噩梦。”


    “废话,我不信你没有”


    “先闭嘴。”


    就在两人要展开第三次交锋时,洞口处有一个反光的东西同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双方停止交火,声音戛然而止。


    王昕快速摆动手臂,蓄力猛击向前进发,木浆拍打水面,产生许多泡泡。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洞口。


    “什么东西!”王昕扔下木浆,迫不及待地想看清楚。


    枭风像之前那样,找了一块尖锐的岩石,用藤蔓缠住以此稳固木筏。


    “是塑料布,”枭风一眼认出,拿起长杆插入水中,“加厚的那种,你稳住别动,我用杆子把它挑上来。”


    王昕开心的像孩子,脸上笑出一朵花:“噢耶!和平号探险成功,这一趟有收获。”


    枭风也蛮高兴,要知道,塑料布可有大用处。


    他用长杆挑了半天,终于把厚重又肮脏的塑料布挑出水面。


    “还能用吗?”王昕表示怀疑,“会不会有细菌啊。”


    “在这种地方什么东西都能用,塑料布可以防雨,保暖,用来盛沸水,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枭风将塑料布抬到木筏上,盯着王昕的眼睛说,“点燃它,会产生黑烟。”


    “哦~”王昕拖长调子,眼里闪出智慧的光芒,“明白了,假如有人路过,我们就点燃塑料布,用黑烟吸引过路的船,这样求救信号就不会和雾气混淆。”


    枭风点头:“你挺懂的。”


    王昕拍了拍胸膛:“我考研了。”


    这个笑话够冷的。


    不过两人都没忍住,从胸腔里发出几声低笑。


    王昕的模样滑稽又可爱,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你有时候,”枭风轻扯唇角,转过身时低声说,“也没那么讨厌。”


    王昕没听见,遗憾的错过了。


    ‘和平号’终于有了一点和平的样子,船长和船员齐心协力把水里剩余的塑料布全部捞出来,有些已经破了洞,有些保存的还不错,对他们来说已是上天的恩赐。


    两人把塑料布铺平,简单清理一下上面残留的污渍,然后用细细的藤蔓捆住。


    “不会掉到海里去吧,毕竟是木筏,遇到海浪连人带货全翻。”王昕的担心不无道理。


    “你的智商突然上线了。”枭风早有准备,将一捆塑料布绑在木筏中间。


    王昕气不过,攥紧拳头照着他的肩膀来一下。


    这种力度就像挠痒痒。


    枭风逗趣道:“我的肩膀很敏感,小心我打你的鼻子。”


    王昕赶紧挡住鼻子,抿着嘴笑:“你也会开玩笑了,真不容易,我以前觉得你有问题,就是漫画里的阴郁少年,最后发展成病态杀人狂。”


    枭风有点嫌弃:“少看点漫画,对脑子好。”


    “那怎么行,我就是干这行的。”


    “哦对,忘了。”


    “你怎么总忘记,大声念十遍,刻在你的脑海里。”


    “念什么?”


    “王昕是全宇宙最牛逼的画手。”


    “”


    枭风拒绝做这种愚蠢的行为,而且太昧良心了。


    王昕不肯放过他,拉着他的手臂,争着吵着要他表决。


    这种缠人的方式就像面前有把机关枪,射出一梭梭子弹。


    “好,你别叫了。”枭风盯住王昕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念台词,“王昕是全宇宙最牛逼的画手。”


    “啊啊哈哈哈哈!”王昕跳起来,举着双手欢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考上了大学。


    要不是枭风拉着他,得意忘形的他差点又掉河里。


    “真容易满足。”枭风微微摇头,面带无奈的笑意。


    王昕好像拥有无限热情,哪怕沦落此地,也足够他去肆意挥霍。


    小船在洞口逗留许久。


    枭风把手里的长杆当成小狗的鼻子,去嗅探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边边角角。


    确定没有其他物品,他们继续前进,水流向下游,小船逆流而上。


    王昕铆足力气滑动双桨,越干越来劲,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表情。


    枭风忽然想起之前的对话,王昕说自己需要鼓励,看来是真的,夸两句就这么卖力气。


    “你做的很好。”枭风为了让人更卖力气,什么话都敢说。


    王昕还没憨到那种程度,一语道破:“不走心。”


    枭风决定走心一次,低声问:“累不累?”


    “累!”王昕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我感觉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换个位置,我来。”


    枭风接过木浆,开始有节奏地划着水。


    王昕揉了揉手臂,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有点冷,你呢?”


    枭风没搭茬,直接把船划到有阳光的地方。


    太阳暖融融地照着海面,也照进了王昕的心里。


    他看着脚边的塑料布,倦怠地眯起双眼,开始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


    “枭风,我走的前一晚,你为什么去找我。”这件事就过不去了,王昕始终记着,而且还被一个终极问题困扰。


    “什么时候。”


    “”王昕有意让自己的语气带着幽怨,“少装糊涂,我问你,你当时是不是想杀了我。”


    枭风沉思几秒,语气肯定:“你害怕了。”


    王昕的脸一点点涨红,不想承认,但表情出卖了他。


    他半天没动静,枭风瞅他一眼,他才说:“我那时候年龄小嘛,害怕是正常的。”


    “你不用怕,我没想过要把你怎么样,”枭风的目光看向海面,好像在追忆什么难忘的往事,“我当时咽不下这口气,想着教训你一下,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就算了,我不行,我从不认可我爸爸的话,忍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让对方越来越猖狂。”


    王昕微怔:“你什么意思。”


    “我爸爸让我忍耐你,他不敢得罪老板,”枭风低垂下视线,语气带着某种释然,“我明白他的苦衷,理解他的追求,但我不打算走他的老路。”


    闻言,王昕那张俊俏且富有魅力的脸绷紧了。


    枭风特意解释道:“我口中的‘老板’,不是只针对你的父亲。”


    “你敢得罪这就是我痛恨你的原因,”王昕耷拉下脑袋嘀咕着,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不喜欢别人比我有个性”


    枭风没听清他说什么,视线掠过他的肩膀向前看。


    一阵沉默,空气变得像铅一样凝重。


    有几只海鸥飞了过来,围着小船转圈圈,好像是之前的一二三号船员。


    “嗳!”王昕忽然叫一声,长而浓密的睫毛疯狂眨动着,“忘记一件事儿,我们找到了塑料布,是不是证明这里离绿国很近啊!”


    枭风脸色微变,冷静地附和:“有可能,再找找看,兴许能碰到其他东西。”


    实际上,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荒岛发现塑料制品都不稀奇,它们需要上千年的时间才能自然腐化,光凭塑料布是证明不了这座岛和城市之间的距离。


    枭风不想打击队友的心态,没说扫兴的话。


    王昕似乎也想到时间的问题,前一秒眼睛亮的像车灯,后一秒就熄灭了。


    他坠入了沮丧之中,喃喃自语:“要是有个GPS就好了,最起码知道自己在地球上什么位置。”


    “抛开杂念,别忘了我们在做什么,要时刻保持警惕”枭风的话说一半,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像激光一样锁定某个点。


    王昕看见他眼里的变化,蓦然一惊:“怎么了?”


    “坐稳,别动。”


    语毕,枭风屏气凝神,加快了划水的速度。


    王昕激动的容光焕发:“船长,又发现了什么宝贝!”


    第25章 第 25 章 沦落荒岛后(生病喽)……


    不远处, 两座陡峭的崖壁像情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它们中间形成一个海湾,弧度很小, 远看像姜黄色的大木盆。


    岬角两边布满了铁锈色的岩石, 浪花拍打在上面撞碎成苍白的泡沫,如同断臂的砂岩探入海中, 潮水退去时在岩缝间留下层层叠叠的绿藻。


    而层层沉积物里不止有绿藻和贝壳化石, 还有一面红色,是那么的吸引人眼球。


    木筏靠近小海湾, 停泊在岬角。


    枭风照例用藤蔓固定木筏, 以防被海浪冲走。


    他绑完藤蔓,转过头去看王昕,说:“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王昕急道:“我跟你一起去。”


    “很危险。”


    “那又怎样,要死一起死, 我不要一个人。”


    “”


    最终,枭风妥协。


    他向王昕伸出一只手:“跟紧我, 你的手不敏感吧。”


    “敏感!”王昕瞪着他,“敏感的想咬人。”


    “这个习惯不好,你要改。”


    “改不了, 要改你改。”


    即便在生死攸关时刻,他俩也说不出什么柔情蜜意的话。


    不过, 两人的手很自然的相握, 手心与手心之间仿佛焊在一起,直到手背泛起青筋。


    枭风走在前面,另只手拿着长杆探路,王昕紧贴着他走, 两条长腿颤颤悠悠的。


    “别抖。”枭风不得不提醒一句。


    王昕毫无底气的顶嘴:“我没抖。”


    枭风的身体僵硬一瞬,脸上闪过无奈的怒意:“你别抱我腰,这样更危险。”


    王昕气急败坏地催促:“别墨迹,赶紧走。”


    所幸现在是退潮期,大片大片的岩石都露在外面,只是岩缝间的水流比较深,一不留神就容易掉下去。


    在船长经验老道的领航下,他们顺利到达彼岸。


    枭风找到一块被太阳晒干的大岩石,确定王昕站稳了他才松手。


    可王昕条件反射地拽住他的衣角,一脸慌张问:“你干啥。”


    枭风露出家长才会有的表情,就是那种老爸带儿子带烦了。


    他指了指岬角处的沉积物:“我去拿东西,你留在这里。”


    “我也去,”王昕拿出自信的风范,“我可以帮你。”


    “你留在这里不动就是帮忙,”枭风用长杆敲了敲岩石,“很滑,你掉进去我是不会捞你的。”


    “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容易掉下去。”


    “大少爷,你是弱不禁风吗?口号白念的?”


    “什么口号。”


    “自强不息。”


    “”


    枭风最后一个眼神警告,将王昕乖乖定在原地。


    “喂你”王昕伸出手去够他的背影,“你小心点啊,拿不到就回来,千万别逞强。”


    “会拿到的。”


    枭风已经沿着断臂般的岩石往下走,每一步都很谨慎,他屏息凝神,始终以沉着冷静又十拿九稳的姿态前进。


    短短十几步,看得人心惊肉跳。


    王昕比他紧张多了,捂着怦怦跳的心脏,大气都不敢喘。


    结果是好的,枭风安全来到岩石和海水相接处,用长杆挑起伏在上面的红布,没有多做逗留,拿到东西他便原路返回。


    王昕急的冲他伸手:“来来!我拉你一把。”


    枭风的注意力一直在脚下,语气严肃道:“往后退,别添乱。”


    “行,我是废物。”


    王昕又气又委屈,连着往后退好几步。


    枭风留意到他的神色,面露些许惊讶:“你担心我。”


    王昕眼神闪躲一下:“是,要没你也不能在这里没,你要把我送回去再没。”


    “”这才对嘛。


    枭风不置可否,随即蹲下身来检查长杆上的红布。


    王昕像个好奇宝宝凑过来,眼里恢复了光彩,委屈什么的一扫而空。


    红布已经褪去原本的鲜红,变成了水粉色,它变得残缺不齐,布面上印着的图案和字迹也难以辨别。


    王昕问:“这是什么?”


    枭风铺平红布,凭借上面残留的字迹进行研究,忽然间,他的目光降下一道金属光泽的暗涌,像暴风雨前猝然翻涌的铅云。


    这么久以来,王昕头一次在他眼里看见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枭风若有所思道:“应该是一面旗帜。”


    王昕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你认识?”


    枭风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看着王昕那充满希望的亮眸注视片刻,才缓缓道:“不认识。”


    他说谎了。


    如果没有记错,这面旗帜上的图案是‘游龙’。


    十二年前,枭爸和几位老伙计压上全部家当购买一艘中型货船,赶在政府出新规之前大赚一笔。


    出发前的一天晚上,枭爸出意外不幸入院,没能跟着大队伍出发。


    一周后,更加不幸的消息传来,‘游龙号’遭遇海难,船上所有人全部失联。


    救援队连续搜救三个月,连个桅杆都没捞到,最后不得不停止搜索。


    而海滨镇的渔民们从未放弃寻找,一直找了两年。


    在枭风的记忆里,那段时间他经常跟着父亲和叔叔伯伯们出海搜寻,绿国周边大大小小的岛屿他们都去过,甚至靠近了邻国边界。


    结果都是令人失望的。


    枭爸在去世前还提过这件事,内心非常自责,认为自己作为大副没有尽到责任。


    两年,都没有找到的失踪船只,竟然在这里捡到残骸。


    这面残缺的旗帜之所以没腐化,除了制作材料特殊外,肯定还有奇迹的加成。


    枭风没有把真相说出来,他怕王昕禁不住打击直接跳海里。


    “你的脸色不对劲,”王昕摸着下巴,像侦探那样怀疑,“你是不是认识这面旗,还是说”


    枭风慢慢抬起头,等着他下句。


    王昕果然不让人失望,脑洞大开道:“有宝藏?”


    “”枭风别开脸,就多余给他眼神。


    王昕不乐意了,瓮声瓮气道:“电影里不都演了嘛,沉船,寻宝,泰坦尼克号。”


    “留着点力气干活,你把旗子洗一洗带上船,我再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东西。”枭风说完便起身,一个大跨步踩到另一块岩石上。


    王昕把旗子浸入水里,随意地洗两下,低声吐槽:“真无趣,想跟你开几句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怎么就这么难,性格如此沉闷,将来怎么讨老婆”


    “你在嘀咕什么,小心别滑倒。”


    “知道啦,长官。”——


    约莫十分钟后,‘和平号’扬帆起航。


    他们又在岬角处搜刮到沉船的残骸,一根老式桅杆和破了洞的储水桶。


    凭借枭风神一般的手艺,这些东西经过二次加工统统能派上用场。


    小船满载前行,可谓是乘风破浪。


    枭风扬起棕榈帆布,调整了帆的角度,使小船行驶的速度加快。


    王昕问:“不划桨了?”


    枭风点头:“起风了。”


    “好!”王昕梦游那样缓缓站起身,一手握住桅杆,调整出气派的站姿,“多少风光与轮廓尽收眼底——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又开始了。


    枭风忽然觉得,耳塞是一项造福人类的发明。


    “船长!”王昕兴致高昂地叫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枭风用下巴指向前面的水湾,“日落之前,我们找地方上岸。”


    王昕敬个礼:“收到。”——


    好消息是,王昕的疯魔劲没持续多久。


    坏消息是,他突然变得太蔫吧了。


    两人选在一处低矮的山坡登陆,木筏嵌在狭窄的岬角,用藤蔓绑的结实,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冲走的。


    枭风带上淡水和弓箭,领着王昕爬上山坡。


    王昕越走越没劲儿,感觉进了林子后气温骤降,一会热一会冷的。


    [不会真的要生病吧]


    他在心里祈祷,只要平安度过这段艰难时期,回到现代城市他愿意无条件割掉阑尾。


    一点诚意没有,阑尾有屁用,有能耐捐肾。


    胡思乱想之际,王昕已经跟着枭风来到一处平坡,不知不觉走了十几分钟。


    “小心脚下,跟紧我。”枭风不打算停下来,他想尽量往高处走,找到悬崖观望一下周围的景象,兴许能有新的发现。


    王昕在心里小小挣扎一番,实在撑不住,舍弃面子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枭风以为是幻听,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你挺高的个子晃晃悠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我累了,要走你自己走。”王昕的声音有些含混,好像内脏被放在了别的地方。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枭风蹲下身观察他,发现他脸色惨白,眉宇间敷了一层薄汗。


    王昕以为自己又要挨批,决定先发制人,哀怨的语气中带点小性子:“别用你那毫无智慧的眼神盯着我,走不动就是走不动。”


    枭风忽视那句嘲讽,低沉着声音问:“你冷吗?”


    态度挺好,这使王昕放松下来。


    他先点头又摇头:“形容不上来,感觉血液是冷的,皮肤是热的,一直在出汗,而且我能察觉到力气在一点点流失。”


    “你在出冷汗,很多新手都有过这种情况,气候因素和局部环境造成的,你常年在城市生活,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枭风的目光里闪过赞扬和疑惑,“说实话,你体质真不错,之前手上的伤口恢复的也很快。”


    王昕蔫蔫地看着他,眼神幽怨:“大哥,你现在夸我有用吗?”


    枭风轻微耸肩,拉着人的胳膊站起身,“再坚持一下,我们到上面去露营,这里不适合。”


    王昕靠在树干上,撇着嘴摇头:“多走一步我都想吐,你自己去吧,让我在这缓一缓,我从中午困到现在,只想倒地睡觉。”


    一阵风从林间吹过,王昕配合地打个哆嗦。


    枭风眼神暗了暗,环顾一圈,将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插,卸下背上的弓箭,转而绑在了王昕的背部。


    王昕任由他摆布,生无可恋地问:“干什么。”


    绑好弓箭,枭风转过身去,拍两下自己的肩头:“上来,我背你。”


    王昕呆呆地眨眼:“这很危险啊,我刚才随便说的。”


    枭风把之前的话还给他:“要死一起死。”


    “”


    王昕咬了咬下唇,终究抵不过诱惑,慢悠悠爬上了枭风的背。


    感觉到背后的重量,枭风立刻用手拖住腰侧的两条腿,看上去既耐心又刻薄:“别睡,把棍子拿在手里探前面的路,我们慢慢走,越过这个陡坡就没事了。”


    王昕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另只手乖乖拿起棍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扒拉前面的草丛,低吟道:“你这样会很累。”


    “你知道就好。”


    “稳当点,掉下去就玩完了。”


    “我看你说话挺有力气的。”


    “没有”


    王昕赶紧闭嘴,专心地用木棍探路。


    可是他真的不舒服,前胸贴着枭风有足够的热量,绑着弓箭的背部却嗖嗖冒冷风,他不由自主地搂紧男人的脖颈,脸颊贴的更近。


    枭风察觉他的皮肤有些发烫,手中的木棍也松了力,佯装严肃地说:“王昕,不能睡。”


    王昕带着鼻音嘟囔:“我好困啊。”


    枭风故意吓唬:“如果你现在睡着了,死亡会像温柔的毯子,随时卷走你的生命,对我来说是好事,少个累赘。”


    王昕一个激灵,精神不少:“你休想把我甩掉。”


    “集中注意力探路,遇到泥淖照样死。”


    “那我就一直不能睡吗?必须要停止流汗才能闭眼,这是要熬死我。”


    枭风无声地笑了:“等会我去取塑料布给你搭窝,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他应该是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讲话。


    王昕觉得自己很没骨气,竟然见鬼的心花怒放,真希望一直病下去,直到救援队找来。


    第26章 第 26 章 沦落荒岛后(抱紧一点,……


    太阳落到海平线上, 小岛西边一片火红。


    枭风觉得现在是傍晚了。


    海洋的呼啸声从丛林下方传来,说明他们已经爬过一个陡坡。


    最后,他们在一个临近崖边的平坡停下, 这里视野宽阔, 有天然草坪,很适合搭建营地。


    枭风把王昕放在一颗巨树下, 让人靠着树干坐稳, 然后从布袋里掏出引火物,再找来些干树枝, 利用打火石将它们点燃。


    灰白色的烟袅袅上升, 火势逐渐旺盛。


    枭风让王昕照看营地的火种,他则是到悬崖边搭建信号塔,这样海上有路过的船舶就能看见火光。


    处理完这些,枭风对王昕嘱咐道:“你坐在这里等我,数一千个数我就回来。”


    王昕抬起病恹恹的脸:“你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自己看着办。”


    “”——


    大概用了半小时的时间, 枭风带着一捆塑料布回来。


    这时候,王昕困得眼睛半阖, 嘴里念着数:“230,234,256”


    枭风想不到他真的念数字, 罕见地揶揄:“你跳着数,才二百多。”


    盼了许久终于盼到故人归来, 曾经被王昕讥讽为反派专属的声音, 在此刻听来能够安抚人的心绪与灵魂。


    王昕眼睛睁大,明显是松口气:“你回来了。”


    “嗯,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枭风卸下背上的塑料布, 一刻不耽误地开始干活,“有了塑料布很方便,还能取暖,我给你搭一个现代帐篷。”


    “我能做点什么。”王昕问,像个八旬老人那样站起身。


    枭风环顾一圈:“你到附近找几根结实的粗树枝,要这么长,别往林子里走,没探过的路不安全。”


    “知道啦,我找找去。”


    王昕晃晃悠悠地往悬崖那边走,没走两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枭风赶忙过来,扶着他的胳膊问:“怎么了。”


    王昕翕动鼻子,模样好不可怜:“报告船长,任务失败。”


    “”枭风无语地叹口气,两只手架住王昕的胳膊把人拖起来。


    等王昕站稳,枭风才开口:“做不到就别逞强。”


    “你总说我是废物,眼里没活,我得主动表现啊,”王昕抿了下唇,有些羞耻地压低声,“你跑上跑下的,还背着我走那么久,我也想做点事。”


    枭风倍感欣慰,有种自己带的菜鸟船员终于长大的感觉,他轻拍王昕的背部以示鼓励,嘴上却说:“你这个人,脑子不清醒时说出来的话反而最正常。”


    “你奶奶滴,我什么时候不正常”王昕一拳头捶在枭风的肩头,这一下软绵绵的,更像是撒娇。


    枭风露出不易察觉的笑:“上岸之前就不正常,你要是少念两首诗,现在也不会这么严重。”


    “这跟念诗有什么关系,羡慕我的文采你就直说,哥哥是创作者,肚子里的墨水够你在里面游泳。”


    “创作者顶起嘴来中气十足,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装病。”


    “行吧行吧,我不跟你争,”王昕立马认怂,刚挺起的腰板又弯了下去,“这样吧,明天我给你当一天的船夫,两只胳膊不要了,累死算我自己的。”


    枭风满意点头:“好,成交。”


    “哇你这人”王昕幽怨地瞪一眼,小声诅咒:“臭直男,娶不到媳妇,臭直男,娶不到媳妇。”


    话说回来,他们沦落此地,诅咒真有可能应验。


    一想到这些现实问题,王昕的脑子就更晕了,恨不得原地升天。


    “你先坐着。”枭风把人带回火堆旁,“晚餐吃蛇肉,我回来时很幸运,一条蛇爬到我眼底下,森林馈赠的礼物,我们要诚心诚意的感谢。”


    “3Q”王昕瘫软地陷入虚空,完全忘记自己怕蛇的事。


    枭风在这方面特别严谨,投去生硬而冷峻的目光:“不行,态度虔诚的重新说一遍。”


    王昕双手合十:“谢谢大地母亲,谢谢山川海洋,谢谢我伟大的船长。”


    这还差不多。


    枭风勉强接受,从腰间拔出匕首开始削树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全由枭风一个人忙活,利用塑料布和棕榈叶搭建帐篷,再利用火烤熟蛇肉。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周围景色逐渐灰暗,只有西方残留一道红光。


    两人围坐火堆,享用蛇肉大餐。


    王昕小口喝着水,闭上眼睛感受水流滋润喉咙的感觉:“这时候要是给我一杯威士忌就好了。”


    枭风闻言挑眉:“难受还想喝酒。”


    “当然了,”王昕有些发馋地舔了舔唇角,“你让我喝两杯,好好睡一觉,保证明天生龙活虎。”


    “多吃东西,一样的。”


    “那你把这块肉也给我吧。”


    王昕是一点也不客气,将剩下的蛇肉放到嘴边嗅了嗅,一口吞掉。


    趁着有病,抓紧时间得寸进尺。


    枭风没他想的那么刻薄,还问他有没有吃饱。


    他是真的得寸进尺:“再来点餐后水果就完美了。”


    吃完晚餐,天已经彻底黑了。


    木柴在烈焰中发出丝丝的爆裂声,橙红色的火舌舔舐夜空,忽明忽暗的火光摇曳在人的脸庞,映射出他坚硬的轮廓。


    枭风静坐半晌,身后是他搭建的帐篷,王昕躺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他需要守夜,就算条件允许他也很难入眠,有关‘游龙号’的事一直缠绕他的思绪,深思和严峻写在他脸上,他的脑海里不断闪回旗帜原本的面貌。


    “嗯唔”几声呻吟从后面传来,哼哼唧唧的鼻音腔,听上去不像正经人发出的声音。


    枭风的冥想被中断了,微微侧目,余光瞥见帐篷里的影子在晃动。


    他放下手里的木棍,掀开帐篷的帘子,往里瞅几眼:“王昕,你做噩梦了?”


    王昕是醒着的,低喃道:“枭风,我还是有点冷。”


    枭风跪爬着钻进帐篷,他一靠近,身体散发的热度像一面火墙朝王昕压来。


    王昕差点就要伸手去搂他的腰,强忍着才没出手,不过脑袋抬起来,一双大眼睛格外水灵:“船长,要不你把火堆搬到帐篷里吧。”


    “”枭风扯了下嘴角,手掌落在王昕的额头上,“你有点低烧,如果冷得厉害,你不如坐在火堆旁边取暖。”


    “你不冷吗?”


    “我不冷。”


    枭风干了一晚上的活,不仅不冷,还想跳到海里游泳。


    王昕感觉自己的掌心冰冷而潮湿,哀怨地嘟囔:“乌鸦嘴,我真的感冒了。”


    “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枭风摸了摸底下的塑料布,“我再找叶子给你铺在下面。”


    其实已经铺了很多层,都快拔秃一颗棕榈树了,但王昕并不觉得暖和。


    “有一块电热毯才行,”王昕的眸光倏然放亮,从中闪出几分狡黠的光,“我听说人身体的热度比毯子的效果更好,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


    枭风眯起双眸:“你什么意思。”


    王昕略显腼腆地博人一笑:“想想看,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队友和队友会选择抱团取暖。”


    “我一点也不冷。”


    “那你进来干嘛。”


    “进来是告诉你挺住,再哼哼两声我就连夜挖个坑,到了早上好埋你。”


    “”王昕露出一副被嚼了心肝的模样,“当我什么也没说,走开!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气味,一呼吸到你周围的空气就想自闭。”


    枭风没说什么,直接出去了,紧接着帐篷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卧槽,这家伙不会真的去挖坑了吧!


    王昕没骨气的又湿了双眼,感觉有一滴眼泪悬在眼角,随时会滴落下来。


    落下来的那个契机,可能就等枭风一句:坑挖好了,你来试试长度。


    迷迷糊糊中,熟悉的脚步声回来了,然后是塑料布被掀开的声响。


    枭风出去检查悬崖边的信号塔,重新固定了三脚架,确定短时间内不会熄灭才返回。


    他又带回几片叶子,铺在王昕旁边的空位,随即侧身躺下来。


    “王昕,”他轻拍对方的肩膀,“你转过来。”


    王昕神情恍惚地挪动身体,像新生儿那样艰难地翻过来,眼帘微微掀起,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


    枭风抬起一只手臂,展示出怀里的空间,轻声说句:“我抱你。”


    这不就是雪中送炭的天使吗?


    此时此刻,枭风在王昕的眼里散发着人性的光辉,足以照亮整个林间。


    悬在王昕眼角的那滴泪还是流了下来,这是感动的泪水。


    他蛄蛹着钻进枭风怀里,紧紧抱住人体大暖炉,心中的痛楚变成了甘美。


    枭风的善意在言语上表露的非常含蓄,是个行动派,就像是一束带有强大治愈力的光,能够直达一个人的心灵。


    王昕暗自把人好一顿夸。


    即便周围昏暗,凭借外面那点火光,枭风还是看见了王昕脸上的泪痕,实在有些不解:“你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动不动就哭。”


    “谁规定成年人不能哭的,我以前也觉得丢脸,每次遇到事就硬生生憋着,憋得扁桃体都大了,后来我想通了,万一憋出毛病来怎么办,主要是真的憋不住”王昕的脸在枭风的胸膛蹭了蹭,抹去最后一滴眼泪,“好舒服啊,枭风,你再抱紧一点,我不介意的。”


    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是滚烫的,除此以外一切都是潮湿而冰冷的。


    枭风稍稍收紧手臂,感觉自己抱着一卷大棉被,低声调侃道:“你不喜欢我的气味,你要忍一忍了,自闭哥。”


    王昕被沉沉的睡意席卷,温顺地咕哝着:“唔是呢,喜欢,怎么敢不喜欢,坑都给我挖好了”


    闻言,枭风忍不住弯起唇角,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笑。


    他揉了揉王昕那乱蓬蓬的头发,再低头看时,对方已经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王昕只要闭上眼睛不动,怎么看都挺招人喜欢的。


    第27章 第 27 章 沦落荒岛后(错过一场相……


    当黎明的曙光透过塑料布照进帐篷时, 枭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的时间概念向来把握的很准,已经习惯每晚起夜三次查看火种,不过昨晚他只起来一次。


    因为王昕一直抓着他、骑着他, 甚至把他当床垫躺在他身上, 就是没把他当活人。


    同样的,枭风最后一觉睡得也不错。


    如果他是王昕的暖炉, 那么王昕就是他的烘干机。


    经过一夜抱团取暖, 两人身上不再那么潮湿黏热,连周围的空气都清爽许多。


    枭风定了定神, 想坐起身。


    朦胧间有温热的鼻息拂过喉结, 他垂眼看去,王昕的脑袋抵住他的胸膛,下巴微微上扬,晨光在那张脸上投下唯美的阴影。


    他摸一下王昕的额头,冰冰凉, 触感极好。


    王昕的浓密睫毛开始疯狂颤动,好像被电击了似的。


    温暖又浪漫的早晨徜徉在他们之间


    那是不可能的。


    枭风一巴掌落在王昕的脑门上, 与此同时开口:“王昕。”


    王昕先深吸口气,平复一下晨间的怒火,然后睁开哀怨的双眼:“干嘛。”


    枭风边起身边说:“醒了就起来。”


    “谁规定的”王昕嘴上抱怨, 身体很服从,慢吞吞坐着整理衣服, “你刚才打我干什么, 手真欠。”


    枭风掀开塑料布,让外面的空气流进来,“我打人都是用拳头的。”


    王昕翻白眼:“你个家暴男,还引以为豪。”


    “别闹了, 我们要尽快出发,”枭风把头伸出去看天光,又从兜里摸出劳力士手表,“应该是早上五点到六点之间,我们起晚了,不能再耽搁。”


    “哎”王昕打个哈欠,“好不容易睡得这么香,你急什么急,我发现你比唐僧取经还积极。”


    枭风接过话:“我要是唐僧,你就是八戒。”


    “那又怎么了,”王昕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我们年轻人就喜欢睡懒觉,谁也管不着。”


    “你别代表年轻人,是你自己懒。”


    “我的天你真的好烦啊,我不跟你说了。”


    拆帐篷,扑灭信号塔,带上行李整装出发。


    一套流程下来,林间充满了朝气。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山下走,要不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光看他们的表情,真以为是来旅游的。


    十分钟后——


    “报告船长,风向40!我们扬帆起航!”


    王昕握住桅杆,站姿挺拔,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洪亮和自信。


    不得不说,他的身体免疫力是真的强,睡一觉轻松摆脱病魔。


    一般的新手船员遇到这种情况,没有药物辅助最起码三天能恢复,体质较差的需要一周,更差的直接入土为安。


    枭风原本打算绕岛航行一圈,考虑到王昕海上经验不足,大概率会有危险,尤其是碰到下游激流,掉进水里就别想再上来。


    另外,淡水也是个问题,昨晚他们喝超量了。


    “船长,听你指示。”王昕敬个礼,欢脱的有点莫名其妙。


    他可真容易开心


    枭风控制舵柄调整棕榈帆,确定了风向,“回去是顺风,需要我们划桨加快速度。”


    “我来,昨晚说好的,”王昕盘腿坐在木筏上,拿起双桨比画两下,“我感觉所有力气都回来了,如果能有早餐吃就更棒。”


    枭风轻微点头:“等会就有。”


    王昕咧嘴笑,终于说出开心的原因:“等我们回到沙滩,说不定有大批救援队等在那里,我有预感会见到琦琦,我的预感很准的!”


    说完,他向枭风投去一个求认同的眼神。


    枭风不置可否:“希望你的预感成真。”


    “出发!”


    王昕气势磅礴,两只手臂快速摆动,恨不得插翅膀飞回沙滩。


    早餐和午餐合一顿,吃的飞鱼。


    过程毫无悬念,生吃,少吃,硬挺。


    “我真后悔跟你出来,”王昕每次吃完都要抱怨两句,“吃这些东西也就算了,还差点死掉。”


    对这类抱怨枭风习以为常,基本不回嘴,嫌烦了就冷冷说句:“你跳海吧。”


    “别以为我不敢。”


    “跳,不跳是孙子。”


    “行行,大圣爷爷,在这里你是王。”


    小船沿着岛屿一侧原路返回,他们又路过之前的天然崖洞。


    这时候,距离他们返航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太阳就在他们头上,用近乎邪恶的日光照耀着他们。


    王昕又戴上棕榈帽,划桨划的两只胳膊酸麻,快要累瘫了。


    “你的臂力好强,”他看着枭风羡慕地说,“同样划船,你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怎么可能


    枭风也累,更多的是心累:“听你抱怨了一路,我只想尽快把你送回去。”


    “然后呢?”王昕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想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枭风拿出船长该有的强硬态度。


    按照出海行规,船长把船员安全送上岸,第二次出海他有权更换船员。


    王昕撇撇嘴,气势弱了下去:“我好像没说什么。”


    “你说鱼难吃,太阳晒,山上留宿差点归西,”枭风一条条地列出来,“我对你还是太宽容了,就该让老鹰把你叼走。”


    “我”王昕几乎要火冒三丈,很快意识到自己没底气,“那我说点你爱听的,枭船长是捕鱼小能手,还能召唤爬行动物烤着吃,最重要的是能当暖炉。最最最重要的是,凭借你那‘人所公知的非凡毅力’和‘旷世绝伦的洞察力’让我们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


    枭风别开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王昕颇为得意道:“把你夸美了吧?”


    “到此为止。”


    这一趴枭风认输,不打算计较了。


    日头正烈,他们决定在崖洞歇脚。


    枭风控制木筏来到洞口边缘,这里离发现旗帜的地方很近,正好再探索一番。


    王昕幸运地发现一池清水,在洞口斜上方非常隐秘的位置,水流顺着岩石稀稀拉拉流淌下来,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他把鞋子留在木筏上,光脚踩着岩石爬上去。


    “看,这里的水好清澈,”王昕蹲在池子旁,弯下腰用手波动池水,“没有鱼,一点不浑,好像是蓄积的雨水。”


    枭风走到岩壁,接了一点水流放在唇边,转头对王昕说:“活水,可以喝的。”


    “啊啊啊太好了!”王昕捧起池里的水往脸上扬,终于有不要钱的水源供他挥霍。


    枭风解下腰间的竹筒,喝掉剩余的水,然后蓄满。


    王昕把脸和头发都弄湿了,感觉还不够,抬头瞅瞅:“枭风,我想洗个澡。”


    枭风对他的话感到困惑:“随便。”


    “呃”王昕环顾四周,“你能不能走远一点。”


    “不能。”枭风操着那口不咸不淡的调调,顺便赠送一个警告的眼神。


    王昕面露些许羞耻:“我想脱光了洗,你在这里不方便。”


    “你不是很自信吗?”


    “是,我当然自信,但是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洗的。”


    枭风看眼天空,冷酷无情的下达命令:“十分钟后出发。”


    “嗳你”王昕很想撂挑子不干,可身体却自动慌张起来,小声咒骂的同时赶忙脱衣服,“无所谓,我穿着内裤洗,看你个混账能把我怎么样,老子的原创动物你也看过了,想笑就笑”


    他想多了。


    枭风没闲情笑话他的内裤,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突破点。


    很快,枭风有了主意,并立即展开行动。


    崖壁有一根很粗的藤蔓垂直下来,枭风用力拽了拽,确定可以承受自己的重量,他脚踩岩石,双手握紧藤蔓向上攀爬。


    裤子脱一半的王昕看呆了,眼睛里溢出惶恐:“你在干嘛,快点下来,藤蔓断掉你就废了。”


    枭风本不想搭茬,还是回一句:“不会。”


    “什么不会,”王昕紧张的要命,“你别吓我,你忘了咱俩命中相克,在我面前你还敢玩攀岩,危险指数翻十倍!”


    闻言,枭风动作微僵,眼神暗了暗。


    仔细想想,还真踏马有几分道理。


    不过半途而废从不是枭风的作风,他不管王昕在底下怎么叫,顺着藤蔓继续向上爬,一呼一吸间都释放出坚韧的气息。


    王昕就站在下面直勾勾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


    命运女神可能溜号了,这次没有触发他俩‘冤家’机关。


    枭风凭借自己的毅力和攀岩技巧,顺利越过最陡的岩壁,成功地站在岩石上行走,他朝下方做个安全的手势,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王昕长舒口气,继续脱裤子,嘴里咕哝:“这家伙真是一点也闲不下来,那么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担心”


    接下来,两人各干各的。


    枭风沿着陡峭的崖壁勘察地形,所过之处的景象全部印在脑子里,海岸线的半张海图已经隐约浮现。


    他走到崖洞上方,打算找个低位跳入海中,这样可以游回洞口。


    不等他有动作,视线忽然被下面水池里的身影吸引。


    王昕真的把自己脱光光,由于池子的水位不高,勉强没过膝盖,但是站在岩石下面,可以把水流当成花洒用。


    一边冲澡一边哼唱,无疑是件美事。


    “没关系千万别不信我的海誓山盟啦啦啦”王昕轻吟着一首情歌,不停地往身上扬水,像只快乐的小蜜蜂。


    从高处看,他体格匀称而健壮,动作透着轻快和机敏,有一身健康漂亮的古铜色皮肤,就算是死对头也要承认的性感。


    枭风想到昨夜自己抱着这具身体,当时真没闲情想那么多,现在看看,凭良心讲,怪不得人家有自信。


    这时,王昕转过身来,仰起湿漉漉的俊脸,闭着眼睛,嘴角弯成月牙,一头秀发浓密而柔软,总会不时垂落在额前,在阳光的照射下会显出纯粹的栗色,轮廓分明的眉毛也会泛着同样的光泽。


    实实在在的美男子。


    下一秒唱到高潮,直接毁所有:“啊~世界啊!没道理~”


    枭风:“”


    还是跳海吧。


    枭风刚要有动作,忽然想起什么,最后瞅一眼王昕,快步返回林子。


    时间滴滴答答向前走——


    王昕心满意足地穿回衣服,坐在岩石上等半天,还是不见枭风回来。


    “不会出事了吧,还是丢下我跑了?”王昕伸脖子往上瞅,“不要乌鸦嘴,他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入水中。


    王昕紧张地站起身,全神贯注盯住洞口。


    不一会儿,枭风游了过来,两只手撑住岩石轻松地上了岸。


    他浑身湿透,衣服里兜着野生小沙梨,大概十几个,颜色呈紫褐,遇水后变得水灵灵的。


    “给你,”枭风把小野果丢给王昕,“放心吃,不会中毒的。”


    王昕又惊又喜:“你去这么久是为了找野果?”


    枭风指一下崖壁上方,神色如常道:“我刚上去的时候就闻到了果香,往里走发现了小沙梨,我以前上山会摘这种果子充饥,不会认错的,你不是嚷嚷着要吃餐后水果,你是该补一补了。”


    “你记得”王昕捧着野果,又被感动了。


    “不准哭,”枭风警告道,“把你的鳄鱼眼泪收回去。”


    因为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知情的王昕已经蓄着感动的泪水,咬一口野果:“谢谢。”


    “大点声。”


    “谢谢!伟大的船长。”


    枭风脸上露出那种神秘莫测的微笑,先脱掉鞋子,然后是上衣和裤子,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个精光。


    在王昕看来就像变魔术,低头时还穿着衣服,再抬头□□。


    “咳”王昕受到视觉冲击,野果卡在喉咙,他赶忙用手捂住脸,眼睛那里留一条缝偷看,“你真是没有羞耻心,随随便便脱光,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我在绿国认识一个有名的心理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枭风把衣裤往他脚边一扔,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摘果子,你把衣服给我洗了。”停顿一下,补充道:“还有内裤。”


    “???”王昕把手从脸上移开,嘴里叼着野果,诧异的表情看上去很呆萌。


    不管他答不答应,反正已经吃到嘴了,枭风问心无愧地走入天然水池。


    王昕慢半拍的控诉:“我还是感动的太早了!”


    枭风的耳朵仿佛被蜡给封住,就跟没听见一样,半截身子入了水,先把身上和头发里的盐分全部洗掉,再慢慢地往池子深处走,发现了深水区,他心中一喜,整个人潜入水里,畅快地游起来。


    王昕不情不愿地叉开两条腿,就像村里常见的大妈,弯着腰在水里洗洗刷刷,嘴里持续嘀咕着:“有没有搞错,把我当什么了将来谁嫁给你,准是吃苦的命不对!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对象。”


    虽然嘴上絮絮叨叨,但手里的动作没怠慢,王昕用清水洗净枭风的衣裤,分别晾在岩石上,然后是内裤


    他使劲搓着,冒出一个坏主意:要不要在后面掏个洞。


    想想还是没敢,依照枭风的脾气,估计要把他的衬衫抢去重新做两条内裤,毕竟枭风的缝纫技术不是盖的。


    干完活,王昕拾起野果吃,猫着腰往池子里瞅,喊道:“怎么不见了。”


    “哗啦”一声!


    枭风的脑袋从水面露出,抹了一把脸:“里面是深水,很凉快,你刚才没发现吗?”


    王昕坐正身体,继续吃着野果:“没有,你抓紧时间洗,自己定的十分钟,早就超时了。”


    说完,晃了晃手里的劳力士。


    枭风回到浅水区,站在岩石下冲头发,“伟大时刻总是超越时间本身。”


    “我靠”王昕赶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脚丫子,脸皮越来越烫,“你的伟大时刻就是光屁股在河沟里游两圈。”


    阳光很给力,枭风洗完上岸时衣服就干了。


    用纯净水洗澡,穿上充满日光味道的衣服,还有野果补充营养,有史以来最舒服的一次。


    小船继续向前航行,两人轮班划桨。


    出了崖洞之后,王昕忽然打破沉静:“枭风,你吃什么长这么大高,长这么高。”


    枭风很慢很慢地抬起脸,声音无绪:“你管呢。”


    “”


    王昕边翻白眼边扭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脑海里不断闪回枭风伟岸的身影。


    真要命,单身久了看谁都眉目清秀——


    时隔一天,出海的两个人返航归来。


    沙滩上空空如也,走之前摆的石头纹丝未动,周遭死气沉沉的,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瘟疫,带走了所有生命。


    没有飞机,没有救援队,什么都没有。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王昕瞬间坠入一种剧烈的沮丧之中,上岸之后就像丢了魂,往沙地上一坐,目光涣散地盯着海浪。


    枭风本就不抱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沉着应对一切现实,而且在回来的路上就打算好一步该做什么,确切讲是捡到旗帜时就已下定决心。


    他必须去证实自己的猜测,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努力生活下去。


    至于王昕能不能承受得住


    枭风将木筏拉上岸,检查完渔网的收获,再向王昕看去时,对方依旧坐在那发呆,姿势都没变。


    “王昕,”枭风朝人走近,“起来,回营地看看。”


    王昕抬起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枭风,我的预感不准。”


    枭风将目光移到别处,好一会儿之后才道:“救援队没那么快找到这里,耐心,乐观,这是所有狩猎或求生者应该明白的基本道理。”


    “你让我怎么乐观”王昕整个人看上去在向内塌缩,双肩也备受折磨地耷拉下来,“半个月过去了,可能更久,他们为什么找不到这里,不会放弃了吧。”


    “你觉得王琦会吗?”


    “不会!”


    “那就接着等。”


    “你当然无所谓了,”王昕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以非常苦恼的态度说,“你原本就属于这里,我不一样!我的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我想喝酒,听音乐,上网玩游戏,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和绿国最有实力的出版集团谈好合作,你肯定不知道,连我亲爹都不知道,可是我想画画,想得快疯了!”


    枭风静看他几秒,等他的呼吸稍有缓和后,从地上捡起树枝递去,始终保持冷静状态:“现在就画。”


    “”


    王昕眨巴两下眼睛,直接气哭了。


    他抢过树枝折断扔在地上,还不够,非要跳起来踩两脚。


    “你自己疯吧。”


    枭风不陪玩了,转身要走。


    王昕不甘地凝视他的背影,瓮声瓮气道:“你有没有烟瘾或者其他戒不掉的爱好,如果真的回不去,你就没有遗憾吗?”


    枭风闻言驻足,思考着说:“有一个遗憾。”


    “是什么?”王昕瞪大眼睛,露出一副‘可算抓到你把柄’的表情。


    枭风垂眸轻语:“错过一场相亲。”


    “相亲相亲?!”王昕忽然拔高声调,“我没听错吧,你去相亲,那琦琦怎么办。”


    枭风蹙眉:“跟王琦有什么关系。”


    王昕的语气充满怀疑:“怎么没关系,你不是跟她难道是琦琦一厢情愿?”


    他的反应证实了枭风之前的猜测,他俩果然不在一个频道。


    枭风冷下脸,言简意赅道:“我的相亲对象是男人。”


    王昕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


    枭风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半分钟过去。


    王昕整个一激灵,像被人解了穴:“等等,你啥意思?”


    第28章 第 28 章 沦落荒岛后(对你没兴趣……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 ”枭风不介意重复一遍,“我的相亲对象是个男的。”


    “相亲对象是男的”


    王昕的大脑飞速地转着,越琢磨越不对劲, 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复杂到他根本分辨不出是喜是怒,只觉脑门发胀, 里面的火浆快要喷溅出来。


    他指着枭风, 惊讶的无以言表:“你的意思你是双?”


    “不是。”枭风颇有耐心的解惑,“我和王琦只是同学, 朋友。”


    这要是再听不懂, 王昕就要回小学重读了。


    他呼吸变得急促:“等一下,那王琦知道吗?”


    枭风点头:“知道。”


    “她知道?”王昕像是受刺激一样揪住头发,“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


    “关系一般的人,不知情也正常。”枭风说话时看着天色, 好像不打算继续聊下去。


    王昕直接裂开,激动得原地起跳, 嘴里嚷嚷着:“哪里正常了!我滴妈,怎么不早说!”


    如果早点知道,那他们之间就没这些破事了。


    王昕不会找枭风谈判, 不会谈判就不会出海,不出海就遇不到海难, 他们更不会沦落此地


    一切起因, 竟然是一场乌龙。


    王昕悔恨交加,快要哭出来了,绝不是感动,而是悲催到极致:“太会戏弄人了, 我要是知道你不是在勾引琦琦,我也不可能招惹你!”


    听到‘戏弄’两个字的时候,枭风脸上的肌肉绷紧了,语气也变得强硬:“海滨镇的人都知道我的情况,你应该早点查清楚这件事,而不是指望我见面就告诉你我的性取向。”


    “你在开玩笑吗?就你?”王昕退后两步,表情夸张地将人好一番打量。


    大家评评理,枭风站在那里简直是直男中的战斗机,哪有一点基佬的气质。


    王昕对此从未有过一点怀疑,甚至没往那方面想过,他默认枭风是直的,为此还有过酸溜溜的感觉。


    为什么他会默认,原因很简单。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王昕凭借优质的外表俘获不少GAY心,只有大直男才会像枭风这样无视他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讲,他遇到的GAY就没有一个不讨好他的。


    “你的态度”王昕越想越无语,“一点也不像啊。”


    枭风的站姿咄咄逼人,眼睛也眯成一条缝:“收起你的刻板印象。”


    王昕下巴绷紧,嘴唇轻微颤抖,睫毛急促的眨动,可能下一秒就要崩溃爆发。


    好一会儿他都没从这种汹涌的情绪中抽离,胸腔里涨潮般的哀乐撞上暗礁,一点点碎成咸涩的浪花,他就这样直直逼视枭风的眼睛,好像在要一个没有问题的答案。


    枭风也在看他,相较之下临危不乱,还是那副‘你狂任你狂’的模样。


    紧张的沉默笼罩一切。


    他们可能要迎来肢体上的第三次交锋。


    枭风对打架的兴致不高,光靠武力解决不了他俩之间的问题,他们需要冷静。


    “你继续在这里跳。”


    撂下这句话,枭风迈着步子往前走,来到他们上岸的地方。


    枭风拾起绑住木筏的藤蔓,把两根藤蔓交叉系在身上,像拉马车那样把木筏连带上面的行李一起拖拽回林子。


    这一刻,他和王昕的关系回到解放前,陷入了冰点。


    两人像第一天沦落荒岛时的状态,谁也不愿意搭理谁。


    重回营地,一切都变了样。


    枭风走之前撤掉了附近的陷阱,导致营地被大型野兽肆意践踏,吊床塌毁,原本规整的木柴也散落一地,好在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不影响吃喝。


    可以确定的是,附近确实有野生动物出没,看样子体积不小。


    不久后,枭风勘察营地时在灌木丛里发现粗硬的黑色鬃毛,他肯定是野猪。


    至于另一个营地,估计也遭到了破坏,但王昕没动静,可能还在暗自伤神


    枭风心想:爱咋咋地,不管。


    整个下午,两人各忙各的,保持王不见王的僵局。


    其实只有枭风一个人在忙,另一边的王昕只顾思考人生。


    枭风重新布置了陷阱,以防野猪来捣乱。


    与此同时,王昕坐在沙地上,发呆。


    枭风收集一些硬树枝,用匕首削成利箭。


    王昕仍旧在发呆。


    一个享受身体的能量,另一个专注情绪的变化。


    这就是船长与漫画家的区别


    眨眼间,夕阳沉入远山的怀抱,天空中燃烧着亮丽的余晖。


    呆坐一下午的王昕终于从震惊的情绪里抽离,这时候的他早已不像先前那样激动,整个人被另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脑子里不停地重复一句话:他跟你是一样的,他跟你是一样的


    这话像魔咒似的萦绕耳际,想尽各种办法都挥之不去。


    王昕捂着受刺激的心脏,蹑手蹑脚地走回营地。


    下一秒呆住了,不由大叫:“我靠!我的床”


    他的床被野猪捣毁,已经面目全非。


    但他压根没往动物身上甩,露出了心惊胆战的表情:“我就说有食人族,他还不信”


    这边才发现问题,而枭风那边已经重新‘装修’完毕,甚至比之前更豪华。


    王昕小心翼翼地钻入树林,走了十来步,躲在一颗巨树后面悄悄观察。


    此时,枭风正在生火,脚旁边放着一只野兔,毫无意外是晚餐。


    王昕摸了摸胃,下意识舔嘴唇:“这家伙的心是铁打的,闹这么个乌龙,按理说他也该有点情绪才对”


    观察继续,他的视线从兔子转移至枭风的大腿,然后是结实的手臂,再然后是整个侧面。


    如此伟岸、强壮,侧脸又那么坚毅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的死对头,换一种说法:他的死对头怎么突然变帅了。


    完蛋!不能再看了。


    王昕收回视线,将身子隐藏在巨树后面。


    他摸着胸口,平复强健的心跳,对事态的发展仍旧感到不可思议。


    半晌后,他又把头悄悄探出来。


    枭风剪了一块塑料布,放入挖好的坑里,添上一些水,再把烤热的岩石块放进去,没多久,水面就开始咕咚咕咚冒泡。


    有了塑料布,热水就很方便。


    对啊!塑料布!


    王昕的腰板一下子挺直,像位民国大老爷那样慢悠悠地现身。


    枭风早就知道树后藏个人,等王昕走到跟前时他都没有抬头。


    王昕轻咳一声:“江湖规矩,淘到的货品应该一人一半。”


    “我只要这一块,”枭风用木棍点了点水坑,然后看向旁边的一捆塑料布,“剩下的你全拿走。”


    王昕眼里闪过意外,想不到还有这好事儿,“你说的,我拿走了。”他也不客气,抱起一捆塑料布就往自己的营地走去。


    没走几步,他看见枭风把旗帜放在沸水里消毒,那只干活的手忽然变好看了。


    如此诡异的错觉让人心生恐慌,王昕有种掺杂了火药味的不安情绪,他侧过身子,故意用塑料布挡住半张脸,低声道:“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是GAY?”


    枭风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脸上划过一抹微妙:“是。”


    “那你知道我也”王昕咽了咽口水,“是吗?”


    “知道。”枭风的语气没情绪,也没犹豫。


    “你知道?!”王昕激动地把脸露出来,很快又躲到塑料布后面,大眼珠溜溜转半天,犹豫不决且试探道:“所以你是那我”


    枭风受不了他挤牙膏一样的断句,直接明说:“没兴趣。”


    王昕一怔,额角青筋直跳:“彼此彼此!”


    说罢,王昕抱着塑料布气呼呼离开,边走边小声咒骂。


    等人走远了,枭风转头看去,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自强不息!!”


    一声口号,唤回了乐观、积极向上的人格。


    王昕发誓不再有求于人,尤其是求一个对他没兴趣的人。


    赶在天黑之前,他铆足劲干活,先用塑料布搭帐篷,然后生火,抓螃蟹,煮野菜。


    他做起这些事来愈发熟练,如果能有个人夸夸他就更好了。


    枭风指望不上,他就自己夸自己:“王昕!你是最棒的!”


    最棒的!


    最棒!


    棒


    随着回音在树林里辗转消失,月亮按时升起,月光洒满了大地。


    天黑了。


    夜雾在林间游荡,树影交叠,灌木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更远处,猫头鹰的啼叫幽幽传开,像是遥远的叹息,转瞬又被黑暗吞没。


    王昕躺在‘奢华’的大床上,仰面朝天,看着头顶的塑料棚出神。


    仿佛被下了蛊,他心里始终想着枭风的事。


    那家伙怎么会是GAY呢?


    天生的还是后弯的,如果是被掰弯,掰他的人又是谁呢。


    王昕抑制不住飘忽的思绪,有些记忆以不同的面貌重新浮现,他想起前一晚,枭风抱着他入睡,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还有一次,他在水里紧紧搂住枭风的脖子,他的胸膛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肌肉,那种硬度回想起来记忆犹新。


    远不止此,他俩之间还有更刺激的!


    枭风摸过他的肋骨,一根接着一根


    想到这,王昕感觉那块皮肤开始发烫,好像枭风的手掌依然敷在上面。


    回忆的阀门彻底被打开。


    他看过枭风没穿衣服的样子。


    他在枭风背上待过,还在身上躺过。


    还有还有!他咬过枭风的嘴


    “我的天,”王昕用棕榈叶盖住脸,在叶子底下感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也太尴尬,以后怎么见面。”


    王昕禁止自己继续回想,可惜没能如愿,那些片段更加真实,甚至追溯到了青春期。


    枭风摸过他的大腿,不对,是掐


    “没错,是掐,掐!”王昕自我催眠,不停地重复。


    好消息是,在这种惊与喜的双重折磨下他慢慢睡着了。


    可他又做噩梦了,梦里他遭到混乱无秩序的威胁,被一个非人类的模糊形态追踪、恐吓,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声恐吓。


    他跌跌撞撞地在林间穿梭,吓得手脚冰凉,快要瘫软的刹那,眼前出现一道身影,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枭风!”他马上把人抱住,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枭风搂着他的肩膀,帮他把泪水擦掉,用史上最温柔的态度哄他:“昕昕,别怕,有我在。”


    “呜呜呜你不理我,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不会,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真的吗?可是你说对我不感兴趣,也不过来帮我搭窝。”


    “我错了,只怪你太帅,咳嗽一声都让我心神荡漾。”


    “感觉不像你能说的话,没关系!多说,我是土狗我爱听!”


    梦醒了,天还没亮。


    王昕缓慢地睁开眼睛,盯着灰蒙蒙的塑料棚,幽幽叹息:“梦果然是反的。”


    他侧过身体,孤独地抱住肩膀,露出了小狗一样委屈的神色。


    忽然,帐篷外面传来一阵“沙沙”声响。


    王昕一个激灵,眼睛瞪溜圆。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绕着圈来回转,时而逼近,时而远去。


    食人族!


    王昕顾不了那么多,慌里慌张地爬出帐篷,鞋都不穿,冲着枭风的方向狂奔。


    “枭风!枭风啊~”


    第29章 第 29 章 沦落荒岛后(第二次探险……


    夜风掠过树梢, 整片森林化作摇曳的暗海,黑暗中的萤火虫发出古怪的亮。


    枭风坐在岩石上,周围洒满了清冷的月光。


    在这不眠之夜, 他一直陷入沉思, 就像不停地舔舐伤口。


    “枭风!”


    一声急躁的呼喊,打破夜的宁静。


    枭风抬起锐利的眼睛, 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他猜到是王昕大惊小怪,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穿过密密匝匝的灌木丛, 王昕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 二话没说,一个大跳扑到枭风身上,两脚自动离地,开启了挂件模式。


    话说回来,他这一招人形挂坠真是越练越熟。


    “有食人魔!”王昕搂紧枭风的脖子, 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我听到声音, 绝不会搞错,唰唰唰的肯定不少人,怎么办, 咱俩是拿起武器反抗,还是举手投降?”


    “是野猪, 你先下来。”枭风冷静地观察一圈, 并未发现异样。


    唯一感到不适的地方,恰好来自内部。


    枭风的脖颈发沉,背部肌肉绷紧,身上挂的毕竟是个大男人, 不能因为举止类似小孩就忽视了体重。


    自己多沉心里没数吗?


    非要人戳破脸皮才肯老实。


    枭风在心里一阵输出,眸光沉了沉:“王昕,听见没有,你先站好。”


    王昕收紧手臂,简直是耍赖:“我不要,不管是什么你赶紧把它消灭。”


    “你刚才那几声鬼叫已经把它吓跑了,”枭风嫌弃地扯了下唇,“你放心,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什么比你更恐怖。”


    “你确定?”王昕呼吸急促,眼神游移,“我刚才又做梦了,梦见一个形容不上来的怪物,幸亏”


    “什么?”


    “你来了。”


    “我应该把你献给怪物。”


    “你和梦中人差距真大。”


    “废话,那就不是我。”


    现实中还有更大的差距呢。


    枭风的耐心消耗殆尽,侧过身体,一手握住王昕的胳膊,抡麻袋似的直接把人摔在地上。


    “哎呦”王昕屁股先落地,然后是后背。


    不疼,因为枭风没用力,可精神上受到严重损害。


    枭风半蹲下身,借着月光打量王昕的五官,面带些许笑意地问:“梦里的我是这么对你的吗?”


    王昕失落地眨眨眼:“没有,在梦里你对我可好了。”


    枭风淡然点头:“做梦去吧。”


    “”王昕气呼呼地爬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嘴里骂骂咧咧,“混账,我就不该指望你,冷血无情的船长,若是把你丢到中世纪,你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枭风恍若无闻,拿起火把,径直朝王昕的营地走去。


    骂归骂,该跟还得跟。


    王昕落后枭风半步的距离,只要有一点风吹早点,他就跳到枭风身上。


    “离我远点,”枭风冷声警告,“我的背很敏感,小心我给你一拳。”


    王昕瞪着他黑乎乎的后脑勺,超小声:“可算让你学会了”


    枭风忽然驻足,“你说什么?”


    “嘶”王昕撞上他的背部,用手拍两下,“没什么,走走!我都没穿鞋”


    “扎死你好了。”


    “我真想念梦中的你,只说奉承的话。”


    “假的。”


    “那怎么了,我爱听!”


    两人回到王昕的营地,检查一圈,一切正常。


    “你不要疑神疑鬼,动物在夜晚出来觅食属于正常,没招你没惹你,别总是吱哇乱叫,”枭风说话时把火把留在原地,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动物只有在受到威胁或饥饿时才会发起攻击,而人类的攻击有时毫无道理。”


    “你内涵谁呢,”王昕坐在一块岩石上,抬起脚丫子看了看,“我也不想叫,我也不想往你身上跳,可关键时刻谁能忍得住,不如把你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借我用用。”


    枭风摇头:“这辈子你都学不会。”


    “靠!”王昕气得站直了,因为脚疼很快又坐下,“我不跟你计较,哎呀嘶玛德!如你所愿,我的脚掌好像扎刺了。”


    “你不穿鞋,怪谁。”


    话是这样损,行动上没那么无情。


    枭风手持火把靠近,照亮了王昕的脚底板。


    王昕佝偻着身子,由于两条腿太长,他的姿势极其别扭,无论怎么变换坐姿都弯不下腰,更别提看清脚掌。


    枭风皱眉提醒:“再扭两下你就会掉下去。”


    王昕坐在一块大岩石,很容易向后仰,真摔下去会撞破头。


    “我乐意。”他带点鼻音气哼哼的,不知道又在哪给自己找来的委屈。


    枭风并不知情,此时的王昕还在回忆过去,情绪停留在他把他摔在地上的那一刻。


    王昕心里发酸,形容不上来的憋屈。


    梦里有多温柔,现实就有多狠。


    这年头,连钢铁直男都不这么干!


    “你先坐好,”枭风握住王昕的胳膊,以防他真的出意外,“别怄气,我不是你爸,最多哄你三句。”


    “呵呵,真难为你了,少碰我,男男授受不亲。”


    王昕想起自己越界的举动,补充一句:“除非情况特殊。”


    “我最后说一次,坐好。”


    枭风坚定的目光凝视着王昕,透出十足的警告。


    如果不听话,他转身就走。


    王昕渐渐老实,两只脚自然垂落,耷拉着脑袋生闷气。


    “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枭风是真不知道,总觉得王昕的情绪莫名其妙,他将火把插入岩缝中,然后坐到对方身边,“可能里面装的都是稻草,所以你才会反复无常。”


    “反复无常说你自己吧。”王昕蔫巴巴的回嘴。


    枭风握住他的脚腕,抬到自己的腿上,借着火光仔细瞅瞅:“你几天没洗脚了。”


    王昕故意翘了翘脚趾,尖锐又挑衅:“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洗过,咋地吧!”


    枭风沉默下来,拔出腰间匕首,用刀背刮过王昕的脚掌,发现对方皱眉,他找到了几根木刺。


    拔刺的过程很顺利,两只备受折磨的脚终于解脱。


    王昕并没有急着收回脚,而是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脚指甲长了,你用石块给我磨磨。”


    “??”枭风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自己磨,真把自己当小孩了。”


    “好人做到底,我弯不下腰,”王昕带着一丝顽固的微笑,掺杂了几分真诚,“我明天干活还你,要不我给你磨,咱俩互相磨。”


    看在他诚意十足的份上,枭风心软的妥协。


    两人转移阵地,从户外回到帐篷里。


    不知不觉中天光亮起,视野渐渐变得明晰。


    “轻点,别给我磨出血,”王昕把脚往枭风的怀里一放,上半身倒在叶子里,“等会补个觉,醒了我找你,有什么活给我分配一下,还你人情。”


    枭风垂眸,眼里闪过一丝晦涩:“再说。”


    王昕扯了扯唇角:“你的再说,指不定要我的命。”


    枭风拿起小石块试两下,觉得挺顺手,便掰着王昕的脚趾头开始一根一根地磨擦,力度恰到好处。


    从王昕的视角看,他像个专业的足疗师。


    有这么爷们儿的足疗师吗?


    王昕的视线转移至枭风的下巴,那里冒起胡须,趁得整张脸更加刚毅,也更肃穆,有种隐士高人的感觉。


    “嗳枭风,”王昕尽量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真的不太像,你喜欢男人,就好比外星人要和地球人联姻。”


    枭风头也不抬:“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觉得咱俩之前,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王昕的声音一点都不自信,充满了忸怩的试探,“是不是有点那个,就是你对我上下其手,都快构成性骚扰了。”


    闻言,枭风很慢很慢地抬起脸,漆黑的眼眸闪过奇异而狠戾的光,他捏住王昕的脚趾头,使劲往上拽了拽,恶意十足地问:“这算不算上下其手?”


    “啊啊疼疼疼!”王昕拼命往后缩,“不算不算,你给我放手!”


    枭风松开那只脚,严峻目光在王昕脸上停留几秒,语气意味深长:”你放心”


    “你也放心!”王昕抢在前头说出世界名言,“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对你有想法。”


    刹那间,枭风的脸像一块被雨水浸透的铅板,眉宇的沟壑蓄着化不开的阴霾,他就这样盯住王昕的眼睛,嘴角向下压出锋利的折痕。


    他还是第一次展现出这种表情,非常露骨的冷漠。


    王昕的心跳加速,真的很想收回刚才的话。


    好半天之后,枭风掀开帐篷的帘子,语气冷到能结冰:“记住你的话,以后不要像发了情的猫一样跟着我。”


    王昕:“”


    顷刻间的紧迫感,总是一击即中。


    两人的关系,一夜回到农耕前。


    王昕摸着脚丫子,心里犯嘀咕:他俩怎么就不能和平相处呢。


    这个想法本身就很可怕——


    劳力士手表的指针转到数字四,按照它慢三倍的走字速度,枭风推测现在是早晨六点钟。


    太阳升起,森林斑驳而浓密。


    枭风背起行囊,准备开启自己的第二次探险。


    这次不走海上路线,而是要徒步森林。


    有关‘游龙号’的信息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他必须尽快找到其他线索,探索海岸线让他了解整座岛屿的水流走向,他猜测游龙号残骸极可能在岛屿另一端。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决定付诸行动。


    抛开游龙号不谈,来到荒岛的第一天,枭风就有心思进入森林探险,他要找到岛屿最高点,这样就可以在脑海里构建出岛屿的布局图。


    虽然几个小时前他和王昕发生不快,但离开之际他还是在海湾找到对方,像上次那样,打算留下打火石和一竹筒淡水。


    王昕正在河湾里洗脚,洗的特别仔细,连脚指甲的缝都不放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之前用在枭风身上,好像是这句:男人突然爱臭美,不是恋爱就是要出轨。


    现在轮到他自己注重个人卫生,他也觉得羞耻,被人说一句就这么敏感。


    王昕的思绪乱糟糟,但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把脚洗的香香的,搓掉一层皮为止。


    “王昕。”


    枭风连着叫三声,终于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王昕懒洋洋瞥一眼:“长官,现在就来派活了。”


    枭风摇摇头,表情格外郑重:“我要进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有可能不回来,打火石留给你,这是剩余的水,喝没了就用我教你的方法制造淡水,晚上不用太担心,周围点上火堆,野猪不会轻易靠近,东西给你放这里了。”


    熟悉的话术,熟悉的语气。


    好像比上次更决绝。


    王昕的棕眼珠震颤,惊讶于枭风的想法:“上山?咱们不是刚回来吗?”


    枭风没什么情绪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留下等救援。”


    “等等!”王昕蹚着水往过走,脸上想留人的意图太明显,“大哥,我真的要叫你一声大哥,你为什么总是精神饱满,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是这样没错,我一个人走,你自己没问题。”


    “我有问题,问题大了。”


    枭风没那么容易心软,语气中包含嘲讽和骄傲的意味:“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你也不能跟着我。”


    “”王昕听了面红耳赤,暗暗做两次深呼吸,“姓枭的,你真够小气。”


    “不废话,我是真的不能带你走。”


    枭风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恶意针对,基于安全考虑,他带上王昕会很危险。


    进入原始森林探险要比海上航行更具挑战性,一不留神就容易丢掉小命。


    森林里有泥淖、野兽、有毒昆虫或果子,处处埋伏着致命危机,若是遇到泥石流或湍急的峡谷那就更惨了。


    枭风凭借经验有把握登上山顶,但带着一个野外探险的小白,事情就变得不简单。


    王昕不管这些,脸都不要了,就要跟着枭风。


    “你别说为我好,要是真的为我好,你就不该丢下我,”王昕急得脸红脖子粗,最重要的是很想哭,“剩我自己在营地里过夜,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吓醒了我我我找谁去啊。”


    枭风举起拳头:“自强不息。”


    王昕拽住他的手臂,锲而不舍道:“电影里怎么演的,切忌不可单独行动。”


    “你”枭风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几分无奈。


    来之前他攒了一堆无情的话,发誓不带累赘上路,可他与王昕那湿漉漉充满期许的大眼睛对视,坚硬的胸膛化成一团棉花。


    他弯腰拾起打火石和竹筒,转身就走,声音好像从很远地方飘来:“如果你被野兽抓去用来磨爪,我是不会管的。”


    王昕原地愣三秒,冒险精神被激活,赶忙提着鞋子追上去。


    “船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是现在。”


    第30章 第 30 章 沦落荒岛后(你是攻是受……


    前方是散发神秘气息的原始林, 后方是人类踩出的小径。


    小径断在这里,只要跨过这道沟渠,一切都是未知的。


    两人走了二十分钟, 沙滩早已消失在视野, 海洋的呼啸声也越来越远,而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王昕, 你下定决心, 真的要跟我走?”


    枭风转向王昕,决定再给一次反悔的机会。


    他的表情和声音严肃到好像要奔赴战场, 还是那种有去无回的。


    王昕挺了挺胸膛, 完全不虚的模样:“船长,我决定了。”


    “有些话我要提前告诉你,”枭风秉持着船长的责任,出发前要跟船员讲清楚,“我们要徒步穿过原始森林, 途中可能会遭到野兽围攻或天然陷阱,到时候我们各安天命。”


    上述这些危险王昕都能接受, 甚至有点期待,“只要不是食人族,其它什么都行。”


    枭风不易察觉地点下头:“你还有问题吗?”


    “我没有。”


    “你都不好奇我们要去做什么吗?”


    “我相信你, ”王昕生怕被抛弃,说话已经不过脑子, “只要跟你在一起, 去哪都成。”


    枭风微怔,随即别开脸,轻咳一声:“我们要爬到最高点,俯瞰一下岛屿全貌, 最重要的是观察岛屿周围地形,可能有新的发现,还有”


    他想到‘游龙号’沉船的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说出来。


    王昕扯出他的衣袖,乐颠颠地接过话:“我们翻山越岭穿过荒岛,说不定救援队就在另一边等着我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万事皆有可能,你说的不要放弃希望。”


    如此的没心没肺且乐观向上,还是继续保持吧。


    枭风给予认同地微笑:“你的想法是对的。”


    “我的天,”王昕啧啧感叹,“让你说对可真不容易。”


    “出发。”


    枭风做个前进的手势,率先迈出探险的第一步。


    王昕背着一捆塑料布紧跟其后,看着枭风安全感十足的背影,脸上竟然浮现丝丝无忧无虑的浅笑——


    充满海水咸味的空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闷热。


    他们徒步走了两刻钟,边走边在路上做记号,翻过几座小山谷,越往里走越觉得空气潮湿。


    雨林土壤蒸发出的气息包围了他们。


    枭风之前就判断出林子深处有水源和丰富的土壤,果然让他们碰到了。


    好消息是不愁吃喝,坏消息是少不了野生动物。


    地势变得平缓,他们到了林中一个突出的天然平台上,从这里望下去,看见数百米之下他们走过的蜿蜒山坡。


    “你觉得怎么样?”枭风问王昕,暗暗打量对方的脸色。


    王昕用手背抹去眉间的汗:“还能走上一天,就是有点热。”


    枭风的视线下移:“裤子有没有刮坏。”


    “没有,”王昕动了动小腿,“有你在前面领路,要刮也是先刮你。”


    “我们把这里当做临时落脚点,补充一下体力。”枭风放下弓箭,刚要解下腰间的竹筒,想了想又改变主意。


    王昕找两块塑料布铺在草地上,苦中作乐道:“这跟露营没什么区别,出国之前,我经常约同学到林子里野餐,条件还不如现在呢。”


    枭风抽出匕首,使劲拉起一根绕树生长的粗藤蔓,尽量地举高,然后叫王昕过来喝水。


    王昕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熟练地仰起脸:“来来来,渴死我了。”


    刀子砍断藤蔓入土的部位,断口里流出大量的水滴。


    两人轮流喝水,一共砍断三根藤蔓。


    “这里是下过雨吗?”王昕热得满头大汗,脸已经通红,“太潮了,衣服都黏在身上,我从小到大最讨厌这种滋味。”


    “在雨林中,即便不下雨,这里也储备了大量水分。”枭风手起刀落,又是一根藤蔓,“你要不要再喝一点,穿过这片雨林,找水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王昕张开嘴,贪婪地喝着水。


    他们并未在此逗留太久,解决完口渴的问题,沿着山坡继续赶路。


    王昕刚铺好的塑料布,又不嫌麻烦地卷起来。


    “船长,我能睡一觉吗?”


    “不能。”


    “”


    就这样,他们前进前进再前进。


    拨开浓密的灌木丛,很快进入雨林深处,两人开始攀登陡峭的山脉。


    没有专业爬山的设备,枭风带着王昕的行进无比艰难,时不时会脚下打滑摔倒,这种小意外可以接受,就怕滚下山坡。


    枭风找来两根木棍,一根交给王昕当登山杖使用,另一根当做指引棍,两人分别握住棍子的两端。


    粗硬的树皮摩擦着手掌,再怎么难受也不敢松手。


    但没要求不让抱怨,王昕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船长,手疼。”


    枭风也控制不住:“忍着。”


    走着走着,灌木边缘出现了河流,耳边响起清脆悦耳的“哗哗”声响。


    枭风停下步子,不忘拉住王昕的胳膊站稳。


    他环顾一圈,看着河谷攀爬在上方的一个高原上,隐没在山脉主峰的阴影里。


    “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不会迷路,”枭风从布袋里掏出手表,擦了擦表盘,”指南针不准确也没关系,我们沿着河流走就能找到出路。”


    “船长说的都有道理,但是”王昕咽了咽口水,“我饿了。”


    枭风收起表,顺势弹一下王昕的脑门:“就知道吃。”


    王昕顶着苦瓜脸:“咱们走了一上午,我可是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你当我一八八大个是摆设?铁打的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我们先登上高原的高点,那里可能有吃的,然后沿着河谷进入更高的山脉。”


    说完,枭风不管王昕愿不愿意,握紧木棍继续向目标驶进。


    王昕噘起嘴,露出批判的假笑:“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枭风安抚道:“这里不适合扎营。”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并不好走,密不透风的树叶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拉扯着他们的衣服,剐蹭他们的皮肤。


    王昕止不住地“嘶呀嘶呀”好几声。


    枭风的男友力爆棚,赶忙把人护在身后,嘱咐道:“你跟在我后面,别被刮伤胳膊。”


    他们继续前行。


    木棍在枭风手里仿若一柄镰刀,锋利十足地砍倒围来的荆棘和藤须,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他本人就是一股琢磨不透的力量聚合体,全程保持着专注又肃穆的状态。


    他对待那些挡路的叶子,每砍一下仿佛都在说:只有我能欺负他,别人不可以,树叶也不行!


    王昕以匍匐的姿态畏缩在枭风背后,脑补着偶像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心里甜滋滋的,而且他能清楚感受到男人肌肉绷紧后的线条,还趁机摸了两下。


    如果被枭风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要笑掉门牙了。


    “你小心点啊”王昕忍不住要发表一番感言,“平时喜欢装酷,其实这时候才是真正的酷。”


    枭风沉声呵斥:“你快闭嘴。”


    “我夸你帅呢,”王昕露出崇拜而狡黠的笑意,“船长好厉害,瞧瞧这二头肌,硬得跟什么似的”


    目之所及的画面全部印在脑海,王昕发誓,总有一天要将这些难忘的经历画下来。


    他故意问:“船长,我很好奇,你是攻是受?”


    “看着点脚下,可能会有蛇。”枭风为了两人的安全,耳朵启动保护机制,自动排除闲言碎语,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可能有蛇,蛇蛇蛇!


    王昕最怕爬行动物,瞬间老实下来。


    不过枭风身体的热量依旧通过双手传到他的心里,他看着走在前面披荆斩棘的男人,使劲地抿住嘴唇,为了压住上扬的嘴角:“小心点,别受伤。”


    虽然困难重重,但他们抵达了指定的目标地。


    这里是一个隐藏山谷间的小平坡,不管是地形还是温度,都很适合搭建营地。


    不远处有天然小瀑布,可以洗去身上的黏稠感,还有泉水喝。


    王昕终于能够大胆地抻抻筋骨,解放一下酸麻的四肢。


    随后,他找到一块小空地,自发性地干起活来。


    先解开塑料布,铺平,再把一些要用到的东西摆在上面。


    “森林的勇士,请您歇着。”王昕化身为戏剧演员,颇有绅士风度地邀请枭风落座。


    枭风睨着他,没动弹。


    砍了一路荆棘,确实很疲乏,但这些统统加起来都没有现在的王昕诡异。


    王昕卸下演员的外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想帮忙,你歇着吧,我去取水。”


    “你正常说话就行了。”枭风这才敢落座,两条腿随意盘起,用衣袖揩去额头上的汗水。


    王昕注视他的侧脸,莫名的就想替他擦汗,“我帮你洗衣服啊。”


    枭风摇摇头:“衣服不能脱,你也一样,林子里到处都是小飞虫。”


    “哦,那我去装水,顺便看看有什么吃的。”


    “接完水就回来,别乱走。”


    “知道,你等着吧。”


    王昕拾起竹筒,朝着水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嘀咕:“我怕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可能是人妻那一款”


    管他呢!他就是想帮他擦汗。


    水源在附近,路也不难走。


    没一会儿,王昕就提着满满的竹筒回到露营地。


    真不怪王昕会对死敌心猿意马,眨眼的功夫,枭风已经生起火堆,并且找到了能吃的东西。


    如此靠谱之人,岂能随意诋毁。


    “水来了,”王昕走过去,低头瞄一眼火堆旁的两只红麻雀,“牛逼,在哪射中的。”


    枭风接过水喝了一口,语气淡然:“往上瞅,全都是。”


    王昕真的傻乎乎往上看,发出同情的感叹:“小可爱们,遇见两脚兽真是不幸。”


    枭风无比虔诚地说:“我们要把它们的骨架埋在这片土地,明年它们还会回来。”


    “哎”王昕一屁股坐在旁边,“你有时候说话像个老头,可有时候帅得掉渣,当然,我指的不是长相。”


    “我长的不丑。”枭风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会轻易被带节奏。


    王昕就佩服他这一点:“那也不帅啊,被同性这样评价,你真的不在乎?”


    枭风拿过红麻雀放在王昕的眼底下,反问:“你在乎?”


    “我我我不在乎。”


    王昕垂下脑袋,拿起红麻雀轻抚上面的羽毛。


    他可在乎了,到现在还记得枭风说“没兴趣”时的表情。


    “别摸了,”枭风用教官的口吻命令道,“抓紧时间处理,先烧热水,之前不是教过你吗?”


    “那就你好好说,凶什么凶。”王昕故意又摸了好几下鸟头。


    枭风评价道:“幼稚。”


    火势逐渐旺盛,火焰炙烤周围的空气,两人感觉更热更闷。


    为了填饱肚子,必须忍耐。


    王昕抹了抹额头的汗,提议道:“吃完东西,我们去瀑布那边冲个澡,我真的太热了。”


    枭风小幅度点头:“嗯。”


    “嗳不对”王昕的表情忽变,“咱俩不能一起洗。”


    “为什么不能。”枭风的眼睛盯着火焰上方的鸟肉,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真实情绪。


    王昕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逗弄自己,谨慎地回道:“我不舒服,你要是直男还好。”


    闻言,枭风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好像在嘲讽:就这?


    就这!咋地!


    王昕别扭地咬住下唇,余光偷瞄着枭风的侧身。


    突然之间,他觉得那双大脚都很性感,充满性的力量,正是基佬迷恋的那种感觉。


    自从得知枭风的性取向,王昕看人的眼神就变了,他自己都能察觉出的明显变化,这就好比直男发现身边的队友是女扮男装,很难不胡思乱想。


    “你在想什么。”枭风冷不丁开口,随后投来一个晦暗莫测的眼神。


    王昕就像被老师突然点名的溜号学生,脸皮一下子飘红:“啊?我我没有啊,我在想事情。”


    枭风是一派的沉稳不慌:“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咱俩现在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话道理十足,打动了王昕。


    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抛出一连串疑问:“我真的特别好奇,你是天生的还是后弯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的性向,你当时是怎么度过那段时期的。”


    枭风思考着说:“中学发现的,生理冲动。”


    “你害怕吗?”


    “不怕,又不是犯法。”


    “”王昕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喃喃自语般说,“你没遇到我爸,我当时就很害怕,直到现在我爸还不知道。”


    枭风瞅他一眼:“你被控制了。”


    “说得这么难听,”王昕不想谈原生家庭,“别往我身上拐,我再问你,你喜欢的第一个男生是谁。”


    说完,王昕的两只脚自动往回缩,面上尽量保持无所谓的状态。


    枭风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洞察一切似的对他点下头:“不用紧张,肯定不是你。”


    王昕差点气吐血,不甘示弱地回击:“我谢谢你!我倒要看看第一位受害者是谁,请他闪亮登场,怎么,不好意思说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枭风轻微耸肩,“中学同学,默默的关注,一直没来往。”


    “只有这一个?”


    “学生时代只有这一位。”


    “你还挺专情的,我就不一样了,”王昕挺直腰板,仿佛来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我把我们班的男同学全部暗恋个遍,一个都没放过。”


    “”枭风露出服气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枭风用树枝试探鸟肉熟到什么程度,确定可以食用,他把鸟肉切成片,两人分着吃。


    一只鸟消灭掉,他们开始第二只。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像?”


    很难得,枭风会主动挑起话题。


    王昕吃得两腮鼓鼓,模样有些单纯:“说实话,你别以为我吹牛,凡是我遇见的GAY,他们对我都很客气,就像直男遇见大美女,态度当然好了,可你太反常,恶劣到我以为你歧视同性恋的程度,搞得我好几次都不敢说实话,害怕你把我丢海里喂鲨鱼。”


    枭风不置可否:“有吗?”


    “当然了!”王昕的表情轻蔑里带有微笑,隐隐夹杂着高尚,“另外,你看人的眼神比较正常。”


    有些男人猥琐到光用眼神就可以把人剥得□□,这种色鬼王昕见多了。


    话说回来,枭风扒衣服都是直接上手的,王昕却从未产生被冒犯的感觉。


    可能枭风每次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他的命。


    枭风开始晾晒红麻雀的羽毛,不忘搭话:“那些讨好你的人,可能是装的,人见人爱只会活在童话里。”


    “可是追我的人很多,”王昕眼睛散发出古灵精怪的光,“有一次我受邀去法国参加漫展,一个小伙疯狂的迷恋我。”


    “说他喜欢你就行了,不用非得加上疯狂和迷恋。”


    “我就加!”王昕不允许有人下调自己的魅力,“他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一天给我打一百来个电话,找各种人打听我的事儿,还跟我制造偶遇,我当时”


    枭风插嘴道:“特别享受。”


    “上一边去!”王昕一拳捶在枭风的肩膀,“我差点报警,跟你说你也不懂,毕竟是帅哥的世界,你不理解属于正常。”


    枭风摆放羽毛的动作微顿,认真思考道:“不,我感同身受。”


    王昕目露诧异:“你也被人追踪过?”


    “就是你啊,”枭风转过头看王昕,语气是那样的自然流露,“你当初总是跟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性质不同,结果是一样的,咱俩都想报警求助。”


    听了这番话,王昕的呼吸仿佛停在喉咙里,睫毛疯狂地颤动,整个人红成了虾米。


    枭风很大度地说:“都过去了,那时候还小。”


    “我不信!”王昕的双眼幽深而不安,不时闪出一丝疯魔的味道,“这不是你的风格,你是那种滥用私刑的人,不然怎么会在我出国前一晚找到我,当时的我太傻了,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被你拖进小树林”


    “现在也不聪明。”


    “放屁!最起码我会还手!”


    “是吗?”枭风轻飘飘地问。


    下一秒他就上手了,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他抓住王昕的手腕,并把对方的双臂粗鲁地拧在背后,逗小孩似的往前推了推。


    王昕的脑袋差点扎进火堆,吓得不停往后仰,最后以极其搞笑的姿势栽倒在地。


    “你大爷!”


    骂声震慑整个山谷。


    一群红麻雀“呱呱”地飞走。


    王昕揉着腰坐起身,气急败坏地瞪着枭风。


    枭风往布袋里装羽毛,声音富有磁性:“不好意思,又性骚扰你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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