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沦落荒岛后》
1. 第 1 章
啪嗒——啪嗒——啪——
院外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开始很重,慢慢变轻,最后停在了大门口。
接着,门外传来一男一女简短的对话:
“枭风,有个漂亮的姑娘找你,人家等你半天了。”
“知道了,嫂子。”
枭风推开半掩的铁大门,发出“咯咯”声。
与此同时,一直等他回来的王琦走到门口,正好与他打个照面。
两人飞快地互相打量,然后交换一个眼神。
王琦几乎是仰着头,察觉到他眼里的疑惑,忙不迭打招呼:“你好枭风,我是你的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算算时间,最起码十年没见,王琦不敢保证枭风还认得她,刻意摘掉鸭舌帽露出整张脸。
枭风没让她失望,盯着她看两秒便叫出名字:“你是王琦。”
他的声音饱满有磁性,那是一种从胸腔深处自然涌出的音质,低沉而不失清晰。
王琦喜出望外,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枭风摘掉劳保手套,握住那只白皙的手。
“进来坐。”他邀请她进屋叙旧。
这是一个独立小院,用铁栅栏围成长方形,靠近大门口是一间车库,里面停放一辆摩托车和各种杂物。
往里走是住房,复古色的两层普通房屋。
枭风出海刚回来,屋里堆着东西,他挪开碍事的箱子,为身后的王琦腾出地方。
客厅不大,但很亮堂。
窗外的阳光直直射进来,可以看见空气里漂浮的微尘。
“有点乱,你先找椅子坐。”枭风随手一指,然后进了餐室。
半个月前的某天,枭风成功卖掉父亲留给他的老房子,用卖房的钱买了一艘新船,这间小院是邻居大嫂帮忙租的,也就是刚刚在门口提醒他有人找的女人。
他刚搬进来没多久,部分行李没来得及整理,屋里确实有些乱。
王琦打量四周的环境,半天也没找到能坐的椅子。
不一会儿,枭风从餐室出来,递给王琦一杯冒热气的花茶。
“哇!熟悉的味道。”王琦喝一口,脸上露出笑容。
枭风扯掉一块防尘布,让客人先落座,他走到靠窗的位置站着。
他那漫不经心的眼神从王琦身上轻轻扫过,没有过多的探究。
相反,王琦在很认真的观察多年未见的人。
枭风最引人瞩目的是身高,往低了估也有1.90米,五官并不出奇,但一双眼睛狭长有神,他的外表不修边幅,应该是最近没刮胡子,身上的衣服布料结实,耐剐蹭,专业水手都穿这种料子。
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天生带点冷感,眼神真诚。
王琦用一句话总结:一看就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你比念书时高多了,”王琦不禁感叹,“我差点认不出你。”
枭风的嘴角牵出一抹笑,很淡很淡的笑:“你找我有事吗?”
他一边讲话一边在脑海里重塑记忆。
之所以十年未见还能一眼认出,因为他们从小相识,王琦是所在地滨海镇港口大老板的女儿,枭风的爸爸曾经在港口工作,很多年以前,枭风跟着爸爸去王家送过海货。
那时候,他认识了老板家的孩子,恰巧他和王琦同岁,又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后来王琦去国外,走了之后就没联系。
枭风租赁的院子不在镇中心,而是靠近山区的偏远村子,他心里明白,大小姐肯定不是下乡旅游的。
王琦应道:“确实有事。”
枭风看眼时间:“五分钟能说完吗?”
王琦一怔,脸上笑容更盛:“说不完。”
老同学的外表变化挺大,性格却一点没变。
印象中,枭风不管面对谁都不卑不亢,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枭风进入洗手间换衣服,脱掉短袖,穿上汗衫,外面套一件冲锋衣,出来后换了双登山鞋。
他拎着装备走到门口,语气不咸不淡:“我要上山,最快也要三个小时能回来,如果你不忙,可以跟我一起去,我们边走边聊。”
“没问题,”王琦稍微迟疑一下就答应了,“三个小时,我差不多能讲完。”
转瞬间,铁大门重新上了锁。
枭风把背包塞进摩托车的后箱,一脚跨上去,从车头摘下安全帽递给王琦,说句:“干净的。”
王琦抱着帽子刚要说话,兜里的手机“玲玲”地响起来。
她接起来说:“哥,怎么了。”
手机里传出一道好听的声音:“怎么一转头你人就不见了,说好一起吃午饭的。”
“我有事,随便找了一家餐馆。”
“事儿办完了吗?我去接你。”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可以,晚饭前我会回市区。”
“市区?你现在在哪呢。”
类似没营养的对话持续片刻,电话另一边的哥哥坚持要来接人。
王琦拗不过,只好问枭风:“我们大概几点下山?”
枭风戴上头盔:“有人接你?”
王琦道:“嗯,我哥哥。”
刹那间,枭风的脑子里炸开一张‘不讨喜’的脸,立时想起王老板还有一个叫王昕的儿子。
提起这个王昕,枭风真的没啥好印象,虽然他们也有十几年没见,但讨厌的感觉半点没减。
对此,枭风也蛮惊讶的。
他不动声色地说:“让他五点半到西路口正门接你,我们从北大道上山,不会登顶,出了原始林我们走公园索道。”
王琦立马把时间和地址转告哥哥。
电话那头的男人瞬间提高嗓音:“你怎么去那么偏的地方,跟谁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你小心点,那边的原住民可不好对付。”
枭风即便带着头盔,也听得一清二楚。
王琦满脸尴尬,压低声音对准手机:“不会的,我和同学在一起。”
“哪个同学?”
“哥,信号不好,先不跟你说了,等会联系。”
王琦赶紧结束语音通话,着急忙慌地扣上安全帽,冲枭风抱歉一笑:“我哥哥就是这样,爱操心的命,其实没别的意思。”
枭风没搭茬,表情始终波澜不惊。
王琦抬腿坐上摩托,两只手抓住枭风的外套。
引擎声响起,震得耳朵嗡嗡响,摩托车飞了出去。
路上,不说话有点尴尬。
王琦凑到枭风脑后,声音盖过引擎:“枭风,你还记得我哥哥吧,小时候我们在棕榈林...”
“不记得。”枭风显得冷酷,不想多谈。
王琦偷偷撇嘴,随后笑了。
--
摩托车行驶在半山腰,穿过一片密密匝匝的林子,斑驳的树荫消失,一望无际的大海闯入视野。
这里是棕榈国最高的山脉,地势险峻,路不好走。
“绿国,我回来了!”王琦开心的大喊,“我以前都不觉得这里有多美。”
棕榈国被戏称为‘绿国’,一个需要用放大镜在地球仪上寻找的袖珍国家,坐落在东亚沿海地带,曾经是曼帝国最不起眼的殖民地,战争结束后宣布独立。
生活在棕榈地区的土著属于流散民族,俗称贝都人,建国初期为了经济发展,政府开放了第一次移民大潮流,接收来自各方难民,并以优厚条件招揽各行各业人才。
后来,绿国人口大幅度增长,经过普查,属华人居多。
枭风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熟悉海滨镇的一草一木。
他猜王琦找他,可能跟这方面有关。
猜得很准,当他带领王琦开始往山上爬时,对方说出了原因。
“我想聘请你做顾问,在绿国,我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适合的船长。”王琦可不是在恭维,经过走访、调查,她可以担保枭风的能力。
枭风背着包在前面带路,手里拿着收缩棍探路,一边提醒一边问:“小心有蛇,什么顾问。”
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
王琦有条不紊地说明来意,她的父亲买下绿国首府封锁的海域,打算建造一座海上乐园,她既是项目副经理,也是环保主义的一员,情况有些复杂,她想找一个得力帮手做海上调研,她心目中的‘专家’。
“你是远近闻名的水手,对附近海域了如指掌,连哪里有多大的暗礁你都清楚,”王琦稍稍加快了语速,停顿一下兴奋地补充,“我知道你出船都不用看导航。”
枭风问了详细位置,微微皱眉:“我确实熟悉海滨镇大大小小的海湾,但没去过你说的那片海域。”
“所以我才来找你,”王琦紧紧跟在后面,一路向上有点喘,“探索未知海域需要专业人士,相较公司聘请的那些大专家,我更相信咱们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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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从我记事起那里就一直封锁。”
“现在可以了,我是项目副经理,我可以带你进去。”
闻言,枭风回头看一眼王琦。
他的眸光微闪,透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尽管他表面平静,但王琦知道他很心动。
没有一个船长能拒绝这种诱惑,尤其是一个热爱大海的船长。
“什么时候。”果然,枭风有了兴致。
他领着王琦继续往山上爬,走到一处平坡,突然向右拐。
王琦赶忙跟上,喘着粗气说:“越快越好。”
枭风听出她语气里的波动,体贴地放慢脚步,“我考虑一下。”
王琦面露喜色:“你放心,老同学,我不会让你白跑,咱们可以签正式的合同,酬劳方面不用担心。”
枭风突然驻足,毫无预兆地转过身来。
王琦一下子就后悔了,慢半拍的想起来,她的老同学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东西。
她刚要开口解释,枭风抢先问:“你能给多少。”
枭风确实不在乎钱多钱少,但他买了新船,看中最好的发动机,还差一笔费用。
王琦随口报个价:“十万绿币。”
“12.6万考虑吗?”
枭风的发动机就差这个数。
如果能搞到足够的钱,他就不用出去借了。
王琦一口答应:“必须!刚才说过的,这方面肯定让你满意。”
枭风思考着点头:“明天下午给你答复。”
“我等你的好消息!”王琦觉得这事儿成功一大半,整个人身心舒畅,走起路来没压力。
她跟着枭风在灌木丛里穿梭,庆幸自己穿的是长裤。
还没见到阳光,他们就开始走下坡路。
枭风在后山找到自己设伏的点,逮住一只野兔子。
绿国的兔子超级大,像家犬一样。
他利落地绑好野兔的腿,发现它已经没了气息。
王琦面露惊讶,好奇道:“我记得这片原始林是保护区,让狩猎吗?”
“嗯,”枭风用清澈浑厚的声音回答,“别人不可以,我可以。”
“差点忘了,”王琦一拍脑门,“你不仅是专业水手,还是森林专家,海洋陆地两手抓。”
海滨镇共居住二十七万公民,只有两个人获得猎人资格证,其中之一就是枭风。
王琦对他刮目相看:“枭风,你一直在镇子上生活吗?”
“是,我一直在。”
以后也不打算离开。
枭风在心里默默补充,他把野兔装进袋子,继续往前探路。
“你呢?”枭风主动搭话,“一直在国外读书?”
“是啊,我的学业是家里安排好的。”
顺着这个话题,王琦又提到自己的家人,“我哥叫王昕,小时候你说他的眼睛像葡萄,有印象吗?”
枭风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字就没了下文。
王琦不明所以。
怎么一提起她哥就冷场。
--
五点半,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西路口正门。
王琦看着手表,惊讶于枭风把时间计算的如此精确。
让她更惊讶的是,她哥竟然没迟到。
一辆略显骚包的轿车停在临时车道,正对着公园大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藕色衬衫的男人,身形颀长健硕,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气质卓然,让人联想到好莱坞电影里的明星。
他双手插兜倚靠车身,笑盈盈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妹妹。
“哥,难得这么准时。”王琦大步上前,抬手和哥哥击掌。
王昕假装责备:“怕你被拐,提前来蹲人。”
话落,他抬眸看向前方,视野罩住一道身影。
枭风背着包,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走出公园正门。
两人的视线交汇,老天爷刮起一阵妖风。
王昕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将墨镜拉低露出眼睛,视线定格在枭风身上,总觉得眼熟。
“我同学,枭风。”
王琦介绍完,凑近哥哥耳边小声提醒:“枭伯伯的儿子,记得吗?”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王昕宛若醍醐灌顶,温暖的笑容变成冷笑。
他就觉得这人眼熟,原来是一拳把他鼻子干出血的怪胎!
2. 第 2 章
早上出海前检查设备,发现绳索断了一根。
枭风当时就有预感,今天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
果然,他看见一个他打小就不喜欢的人。
王昕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从那警惕又嫌弃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寥无人烟的公园门口,气氛霎时紧张。
王琦只当他们还没有认出彼此,又做了一次介绍,然后邀请枭风上车:“坐我哥的车,从村子里绕一圈,送你去北大道取摩托。”
她的好心招来她哥一记眼神警告。
枭风用简单的手势婉拒,没吱声,抬起步往前走。
王琦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感歉意:“那你怎么办,走路回去吗?”
王昕忍无可忍的插嘴:“别没事找事,新提的车。”他低头靠近妹妹的耳朵,咬着后槽牙,“看不出来吗?”
“什么?”
“他就不正常。”
“.....”
枭风虽然常年游走于森林和海洋之间,但听力是相当的超群。
已经走出去十几步的他,在听到兄妹俩的对话后又踅回来,打开车门,说声“谢谢”坐了进去。
王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车被‘染指’,整个人愣了好几秒。
“哥,上车。”王琦绕过车头走向副驾驶。
王昕瞪着她,用口型无声表达:你满意了。
王琦抿着嘴笑,心想,终于有个人能治住哥哥了。
--
“枭风,你还记得xxx同学吗?”
“嗯,有印象。”
“那你记性真不错,你和他有联系吗?”
“没有。”
“他也在国外读书,回国之前我见过他,他还跟我提起你呢。”
“哦,他的记忆力也不错。”
路上,王琦总是歪着身子冲向后座,主动寻找话题,从中学同学聊到了探索海岸线。
枭风话不多,但有认真回答王琦提出的问题。
车厢氛围融洽。
王昕边开车边通过车内镜观察后面的男人,眼神带着审视,从枭风军绿色的上衣开始打量,接着是下巴、嘴唇、鼻梁以及眼睛...他们的视线相遇。
枭风的眼睛黑亮,冷冷的,仿佛可以识破一切诡计,让人联想到蜥蜴。
王昕蹙眉,很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的后脑勺。
他在心里给枭风贴上几个印象标签——
普通,野蛮,格格不入。
王琦继续跟枭风搭话:“好端端的为什么搬到山脚下?”
枭风回道:“两个原因,上山方便,房租便宜。”
王琦缓慢点头:“嗯,好像离码头远点了。”
“还好,”枭风想了想说,“没有特殊情况,我会在船上过夜。”
“我是你的特殊情况喽?”王琦做个滑稽的表情,笑声响亮又干脆。
枭风不语,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滴滴——
两声刺耳的车喇叭打断谈话。
“差劲。”王昕语气懒洋洋的,好像在吐槽凹凸不平的路面。
王琦提醒道:“哥,你稳着开。”
王昕露出猫一样狡黠的笑容:“还记得你有个哥哥。”
“.....”王琦撇嘴巴,“我和枭风很久没见了,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王昕顿感不妙,心中警铃大作。
他妹妹今天话特别多,而且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感觉比在家里自在。
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偏偏枭风又重起话题:“王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琦思考着回道:“有一阵了,我是圣诞节前几天...哎!”
车子突然颠簸,好像轧到什么东西。
谈话又一次被打断,比上次更加刻意。
王昕游刃有余地操控方向盘,接收到妹妹质疑的眼神,轻描淡写道:“好险。”
王琦看出他是故意的,但想不明白原因:“你怎么了?”
“我有点不习惯,”王昕说话时向后座瞟一眼,“来这种地方我心里没底,担心你。”
“担心什么?”
“你有没有看过《致命弯道》那部电影,”王昕把脸转向妹妹,顽皮地眨眨眼,“就是山里住着食人魔,我看你的这位同学气场不一般,长得很别致,可能沾亲带故...”
“哥,你够了,”王琦压低声音表示不满,“我们的小镇民风淳朴,你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王昕纠正道:“不是这里,是海滨镇,差得远呢。”
“路程也不过十五分钟,”王琦回怼,侧过身子又找枭风,“我哥开玩笑的,你刚刚说到....”
后面的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音乐盖住,王昕调高音量,让流行歌曲占据整个车厢。
“哥。”王琦拍拍王昕的胳膊,示意他小点声。
王昕不听,满意地笑起来。
第一首歌还算温柔,第二首歌就比较‘扰民’。
连续“DuangDuang”的声音直接把王琦干灭火,她捂住耳朵,终于不再回头聊天。
王昕注视车内镜,看见枭风的整张脸彻底黑了,心里别提多爽。
枭风能够接纳海啸狂呼,野兽咆哮,但接受不了这种“哐哐”的噪音。
他看见车窗在震动,而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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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颤动。
后悔的情绪袭上心头..
他不该图一时爽快坐进这辆车,简直是没苦硬吃。
“靠边停。”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加重。
王昕勾起唇角,故意问妹妹:“你同学说什么?”
枭风一字一顿:“停、车。”
话音刚落,空中响起“吱”的一声!
王昕来了一次老套的急刹车,用这种方式惩罚人,屡试不爽。
枭风没有任何准备,身体朝前倾撞在了驾驶椅上。
空气犹如凝固,车里气压降到最低。
王昕回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不再装模作样,冷冰冰的下逐客令:“不送。”
枭风的手碰到车门,很快又收回来,他把猎到的野兔掏出来,提着兔脚往前送,开口道:“送给你。”
这话是对王琦说的,遭殃的却是王昕。
一长串毛茸茸、灰沉沉的东西挤进视野,伴随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无疑是贴脸开大,熏得王昕脸都绿了,差点晕过去。
什么情况?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拿走,我们不要!”王昕解开安全带往后躲,帅气的五官因此而扭曲。
枭风压根不理他,满目真诚地看着王琦,又说一遍:“送给你。”
王琦大大方方地接过来:“谢谢你,今晚可以加餐了。”
枭风微一点头,拾起背包,开门下了车。
他走的很潇洒,背影高大挺拔,没一会儿就走出去老远。
车里另外的两个人也下来了,王昕使劲呼吸新鲜空气,将所有车门大敞开始放味。
“扔了,赶紧的!”他捂着鼻子,对那只灰兔子指指点点。
王琦耸肩,找个袋子装好野兔,送进前备箱,说:“凭什么扔掉,人家好心送的。”
王昕看向枭风走远的身影,英眉紧蹙:“绝对有病,你为什么跟原始人来往?”
王琦无奈:“哥,是我同学,拜托你,别这么毒舌。”
真奇怪..
妹妹心中起疑,她哥平日里做人做事没这么挑剔,见了枭风怎么变成炮仗,一点就炸。
王昕说出原因:“他打过我知道吗?不对,是我打他。”
王琦微微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王昕在腰侧比画一个高度,颇为不服气:“他这么高的时候,我俩干过架。”
“......”王琦无语到想翻白眼,“那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你竟然记到现在,我还以为你忘记他是枭伯伯的儿子。”
王昕眼里闪过隐晦之色,低语道:“不止一次,这种事不会忘记的,我相信他也没忘。”
3. 第 3 章
枭风和王昕之间的过节,可以形容为‘陈年老仇’。
在别人看来,小孩子打架不算事儿,但对两个当事人来说,有些童年记忆,可以记一辈子。
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们就清楚彼此之间的关联。
除了‘相克’再无其他。
...
枭风生长在海滨镇的渔村,从小没妈,父亲将他带大。
他对妈妈的事知之甚少,爸爸也很少提及。
十几年前的海滨镇刚刚被划为开发城市,那时候的枭爸爸健在,父子生活拮据,他们没有多余的钱买船,枭爸一身本领献给了港口公司。
在公司当船员的那些年,枭爸跟随大部队经常出海,有时候一走就是半个月,枭风只要有时间就跟着父亲出大海,自打他会走路,他就以船为家。
七岁那年,枭爸第一次带枭风去找大老板,也就是这天,他和王昕的‘孽缘’开始了。
那是一个阴天的日子,偶尔刮起一阵旋风。
绿国四季闷热,很少变天,证明这次相遇非比寻常。
枭爸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晋升为船长,特意赶在过节前来老板家送海货,顺便争取为船员们涨工资的事。
老板姓王,是镇上有名的富人,住在一栋三层高的大白房子里,前后都有花园,靠近马路的位置用高高的栅栏围住,彰显着海滨镇潜在首富的地位。
十几年后再看这栋白房子,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别墅,绿国随处可见,但那个时候,在孩子们的眼里气派到堪比城堡。
枭风第一次踏进王家,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不喜欢这里,有种野生小老虎误入高级犬舍的感觉。
爸爸要去书房找老板谈工作,让他在花园里等着,并把随身携带的打火石送给他。
他惦记了很久,一直想拥有。
等待的时间异常缓慢,周围很静,只有“呜呜”的风声。
枭风身上的某些特征随爹,天生的探索家,没办法像木头似的不动弹,他走到一处大阳台,冷静地观察周围,闻到了成熟桃子的香气。
阳台下面是绿油油的草坪,沿着草坪眺望,远处是园外的雨林,仔细观察一番,那里没有高高的栅栏。
他跳下阳台,沿着小路,绕着丛林走一圈。
很快,他来到一片高高的棕榈树林,灌木开始被沙滩取代。
枭风心中窃喜,不由加快了步伐。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穿过灌木丛就是一处小海湾。
层层海浪拍打着沙滩,留下一片片泡沫。
枭风脱了鞋子,一步一个脚印,享受细沙触摸脚掌的感觉。
忽然,他的视线被一个反光的东西吸引。
那东西躺在不远处,半个身子陷入沙滩,看不清具体模样。
枭风走过去,本以为是贝壳,走近发现是一个灰色护目镜。
他捡起护目镜,小心翼翼擦去上面的沙粒。
身后灌木丛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树枝在抽打叶子。
一道声线干净的声音打破寂静。
“喂!小偷。”
声音稚嫩有回声,是从林子里传来的。
枭风只有七岁,但已经有能力辨别声音的方向。
他穿上鞋子走回灌木丛,循着声音找到一颗巨树。
卷须状的藤蔓垂下来,宛若一根根章鱼的腕足。
枭风握住一根藤蔓,仰头往上瞅,一只白色的板鞋映入眼帘,然后是没穿裤子的细腿,再然后...
一张好看的脸从茂密的树枝间闪现,大大的眼睛,嘴角挂着嘲弄又天真的浅笑。
这是一个比枭风大两岁的男孩,他与枭风对视,像猫一样懒洋洋挂在树杈上,从他的高度可以看见海滩风景。
他就是王老板的儿子——王昕,前几天刚过完九岁生日。
“谁派你来的,”王昕低着头说话,语气好像在逗弄小狗,“这里是私人领地,随随便便拿别人的东西,还说不是小偷。”
枭风瞅一眼手里的护目镜,举起手要还给他:“你的。”
“当然是我的!”
话音落,王昕有了动作,两条细腿调换位置,想要从树下跳下来。
枭风往后退,为他让出空地。
正所谓上树容易下树难,王昕幻想着从三米高跳下的帅气画面,现实中却不得不顺着树根爬下来,他像壁虎一样哆哆嗦嗦成功落地。
用时三分钟。
[他好笨..]
枭风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但没有说出口的欲望。
显然,王昕并不觉得自己笨,表情是那么的趾高气扬。
他站直身体,拍拍手上的树屑,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枭风。
干巴瘦,脏兮兮,脚上一双烂鞋..
王少爷皱了皱鼻子,怀疑这个男孩是偷渡的难民,全身上下没有吸引人的地方,只有那双眼睛黑如潭水。
与此同时,枭风也在看他,看他的衣服干净又时尚,看他的脸蛋漂亮有神气,还有斑驳树荫下透着栗色光芒的头发,一定很柔软,像泡沫一样。
再往下是白皙却很笨的两条腿,还有那双板鞋,秀气,白得像新的。
枭风把人从头看到脚,抬起头,迎上对方投来的视线。
确认过眼神,是彼此不喜欢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王昕问,语气中透出想做老大的意思。
枭风把护目镜递过去:“还给你。”
王昕扫一眼:“这是证据,你偷东西的证据。”
“我没有,”枭风的耳朵在发热,“我放在这里了。”
他把护目镜放在地上,转身要离开。
王昕赶忙拦住他,眼里冒出兴趣,好像一只孤独的小兽终于找到自己的玩具。
“你别走,”王昕说,“这是我家,你擅闯民宅,我可以叫人来抓你。”
枭风停下脚步,抬起下巴看着王昕的眼睛。
王昕学着大人模样交叉手臂,几乎是命令:“告诉我,你叫什么。”
“枭风,我跟爸爸一起来的,”枭风解释道,“我爸爸来找王老板,等他出来,我们会走。”
“枭..”王昕思索着,“哦!你是枭船长的儿子,你怎么破破烂烂的。”
“我不是故意拿你的眼镜,我不是小偷。”枭风加重语气,他不想爸爸误会自己的行为,也不想在这幢白色大房子里惹事。
他隐约清楚,白房子制定的规则和船上的规则不同。
“渔民的儿子,你跟小偷也没什么区别,”王昕想起自己听过的流言蜚语,心思单纯地信以为真,“爸爸跟我说过,渔民特别贪心,他们总是偷拿公司的货物,尤其是领头的,给多少都不满足。”
枭风的脸色变了,目光像是被压碎的玻璃球。
王昕察觉到他的怒气,不以为意,扬起下巴接着说:“我今天一定要惩罚你,叫你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你瞪什么瞪!别想跑掉,我现在就去找爸爸,告诉他枭船长领个小贼进来。”
“我不是。”
枭风的胸口在起伏,声音又沉又哑,不像是小孩的声音。
王昕打心底不喜欢枭风看自己的眼神,从对视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从小锦衣玉食的王少爷,头回碰到这么不尊重他的小孩。
“我说你是,你就是。”王昕指着枭风的额头,态度强硬,试图压倒这个瘦小子。
枭风忍无可忍,抬起手臂一挥,用之前在邻居那里学来的一招直击敌人门面,棒球大的拳头落在漂亮的鼻子上,发出轻微的闷哼。
!!!
什么黑影在眼前闪过?
王昕是一点心理准备没有,捂着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莫名其妙,半天没缓过来怎么回事。
几秒后,他惨叫一声,感到有股热量顺着鼻孔流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血:“你..你打我!”
枭风喘着气,站在那没动,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男孩。
“我要杀了你!”
王昕从地上爬起来,像发疯的小狗朝枭风扑过去。
两个孩子迅速扭打在一起,打的毫无章法。
不出三个回合,有过经验的枭风便占了上风,他骑在王昕腰上使劲揍,同时,他的脸也被王昕抓了好几道口子,渗出了血丝。
“呜呜呜..别打..”
王昕哭了,不再还手,只顾捂着脸抽泣。
枭风停下攻击,喘着气看底下抹眼泪的男孩。
“呸!走开..呜呜..”王昕备受屈辱,活了九年,第一次被人骑着揍。
他讨厌死他了!
枭风摁住他的脑袋,说:“我和我爸都不是贼,我们没拿你家的东西。”
“你拿了!”王昕带着哭腔喊道,“我要找人抓你!你竟然打我,起开!别压着我..”
“是你先压我的。”
“我没有!呜呜..我的鼻子没了。”
可能是王少爷的哭声过于嘹亮,引来了白房子里谈事的大人们。
王老板和枭爸循着哭声赶到现场时,看见的就是枭风骑着王昕的画面。
“王昕!”王老板大喊儿子的名字,百米冲刺地跑过去,“怎么回事!快点起来。”
他很粗鲁地推开枭风,然后扶起儿子的手臂,捧着脑袋观察。
枭风站起身,一转头,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枭爸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讶和慌乱,随后抿紧嘴巴,快步走到枭风跟前,低头看见了他脸上的血印子。
父子俩默默对视,没有言语。
“什么情况!啊?哪个小犊子干的!”王老板看见儿子鼻孔出血,又气又心疼,回头瞪了一眼枭家父子。
王昕觉得丢脸,不想哭,可眼泪止不住的流:“爸..我没事..”
王老板气急败坏:“还说没事儿,都出血了!”
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王老板爱子心切,慌乱中来不及追究责任,着急忙慌地先把儿子送进医院。
枭家父子全程被忽视。
后来,枭爸带枭风到镇上的诊所,处理脸和胳膊上的抓伤。
从离开王家到现在他们没说过话,直到枭爸取完药回来,帮儿子把衣服换掉,才问道:“为什么打人。”
枭风说:“他说我是贼,我不是。”
枭爸盯着他的脸,瞅了好长时间,最后以沉默收场。
第二天。
家里座机响起,属于王老板兴师问罪的电话姗姗来迟。
枭爸接起电话道歉,态度非常诚恳:“我会教训他的,他以后不敢了...是是,您说的对,都还是孩子,枭风的脸也见血了...”
说话间,枭爸看一眼写作业的枭风。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老板提了什么要求,枭爸眼里浮现怒气,语气很是为难:“王总,有这个必要吗?”
通话很快结束,王老板不想多谈。
枭爸坐在椅子里沉思,脸色复杂。
枭风像是预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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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停下手中的笔,收拾起书包,一脸沉静地说:“爸爸,我今天跟你出船。”
枭爸冲他招手,等他走近以后摸了摸他的头:“枭风,你得去道歉。”
枭风垂下眼帘:“我没错。”
“动手打人就是不对,”枭爸语气严厉,“你把人家鼻子都打出血了,后果很严重,知道吗?”
枭风躲开摸着自己头发的大手,仰起脸,直直地望着父亲的眼睛。
他无声抗议,性格倔的要命,从小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哎..”枭爸决定好言相劝,“王总说了,只要你服个软,哄好那个小少爷,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枭风可以承受滔天怒火,但见不得父亲叹息,他知道自己必须低头,神情变得沮丧,闷闷出声:“你还是船长吗?”
枭爸点头:“是,王总的气量没那么小,我们也该大度。”
枭风提出一个条件:“他要承认我没偷东西,我就道歉。”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王昕正在气头上,不泼脏水已经不错了。
枭爸没法保证,只能先答应。
父子俩买了些礼品,时隔一天,再次踏进王家领地。
挨了一顿胖揍的王少爷正在卧室学习,同样逃不过写作业的命运。
不过王昕的心思不在课本上,他知道那个臭小子一定会来道歉,从早上开始就处于兴奋又期待的状态,还有一股复仇的冲动。
趁此机会,他要把失去的尊严夺回来,狠狠地践踏敌人的尊严。
两个孩子在王老板的书房见面,双方都有监护人陪同。
相隔几步远的距离,他们的视线重叠在一起。
枭风看见王昕鼻梁上的纱布,刚觉得有点愧疚,下一秒就对上那充满挑衅和鄙视的眼神。
他们之间不存在愧疚、和谐,理想画面是再干一架。
“枭风,问好。”枭爸低声提醒。
枭风看向王老板,声音无绪:“王叔叔好。”
王老板不跟小孩打交道,一只手落在王昕的肩膀上,展现出一种维护又撑腰姿态,目光看向枭爸,意思非常明显。
枭爸心里难受,却没想过要反抗,他弯腰在儿子耳边说:“我们讲好的。”
枭风在等自己的‘清白’,正用那种令人心悸的神情盯着王昕,目光奇异、坚定,像是会出现在背后的凝视。
王昕最不喜欢他这种眼神,狠狠地瞪回去。
气氛突然僵持住了。
王老板不悦地咳嗽两声,冲枭爸递过去一个质问的眼神。
枭爸捏紧儿子的手臂,语气变得很严厉:“枭风,快点跟哥哥道歉。”
“他不是我哥哥。”
“我没他这种弟弟。”
两个男孩同时开口,焦灼的对峙隐隐冒头。
枭爸和王老板互视,不由愣住了。
“爸,他有问题,”王昕摸摸遭殃的鼻子,“是他先动手打人,他还拿了我的护目镜。”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枭风竟有咄咄逼人之势,“我不喜欢你的镜子,你身上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王昕气得瞪大眼睛:“谁要你喜欢了!”
“吵什么吵,老枭,怎么个意思,来之前没跟孩子讲清楚吗?”王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根本不在乎拿没拿,只想着为儿子讨回公道。
枭爸不得不加重语气:“枭风!我让你道歉。”
枭风抬起头,觉得父亲没有遵守承诺,他的心变成了冒着寒气的冰块。
“反了天了!”枭爸抬起腿,照着枭风的屁股就是一脚。
枭风踉跄一下扑倒在地,感觉后腰和膝盖火辣辣的疼,但咬紧牙关没吭声。
王家父子没想到枭爸会动手,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尤其是王昕,看见枭风摔倒后他下意识退后半步。
他爸爸可从来没动手打过他..
王老板出声制止:“老枭,别在这里打孩子,就是道个歉,有这么费劲吗?”
枭爸握住儿子的细胳膊,很轻松地把枭风提起来,沉声说:“枭风,做错事就该道歉,王总是大忙人,别让人家一直等着。”
枭风发现父亲在按他的后颈,力道很轻,传递着一种沉闷的歉意。
他的心又软了下来,抬起脸看向王昕,妥协地开口:“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王昕直勾勾盯着他,想从他眼里找到当众被父亲踢的屈辱,但是没有,幻想中的表情都没有,只有单纯的蔑视和敌意,以及那超越年龄的坚定。
嘴上道歉,心里一点都不服气。
“我听不见,”王昕气呼呼道,不争气的眼泪又要被逼了出来,“你大点声,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王老板赶忙抚慰儿子受伤的心灵,以为他要哭是鼻子痛,不停地重复“两天就能好”这种话。
殊不知,孩子之间的互动也是深刻的。
枭爸轻轻推着枭风的背,这一瞬间感觉老了好几岁。
“对不起,”枭风冷冰冰地提高音量,“我不该打你。”
王昕觉得自己赢了,可开心不起来,他的眼眶发红,噘了噘嘴巴强忍着没流泪。
见他一脸委屈样,枭风实在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又说一句:“对不起。”
可以走了吗?
他想离开这座白房子,回到熟悉的森林或大海。
王昕哽咽着点头:“嗯..我真讨厌你。”
这不巧了嘛!
枭风说:“我也是。”
4. 第 4 章
枭风的认错似乎平息了大人的怒气,但王少爷那里不过关。
这件事在学生圈里发酵,导致王昕身败名裂。
某天下午,从学校回来的王琦直接找到哥哥,张嘴就问:“哥,你被我同学打哭了?”
王昕正在画画,听到妹妹的话当场死机:“谁告诉你的?”
“我们全班都知道了。”王琦做个撒花的动作,好像在庆祝奇闻异事。
“枭风说的?”王昕恨得牙痒痒,“一定是他...到处吹牛。”
“是我同桌听他爸爸讲的,”王琦诚实地说,“他爸爸和枭伯伯在一条船上工作。”
王昕低着头,烦躁地撕下画纸揉成团。
“我同桌说,枭风放倒你就像挖了挖鼻屎那么简单,”王琦停顿一下,“我同桌还说...”
还有?
王昕一脸戒备地等着。
王琦露出可爱的微笑:“他们说你的鼻子像喷泉一样向外呲血。”
怎么越传越离谱!
王昕高声反驳:“胡说八道,这种话你也信?”
妹妹捧下巴打量他,慢吞吞地摇头:“我是不太相信的,哥哥这么高,竟然打不过枭风,他还没我高呢。”
耻辱!绝对的耻辱!
王昕的脸和脖子涨红,羞愧到手脚发热,他是赫赫有名的海滩小霸主,谁见了他都会避三分锋芒,想不到会输给一个小矮人。
他的一世英名啊..
“哥,”妹妹还往伤口撒盐,“你不是说鼻子撞门撞出血的吗?原来你骗我,被我同学打的,他好厉害。”
一股不甘的怒气在王昕胸腔聚集,他把牙齿咬的咯咯响,气得又想哭:“你和枭风关系好吗?”
“还行啊,”王琦淡淡点头,“他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玩游戏。”
王昕吐槽:“怪胎,小野人。”
王琦立马反驳:“才不是,上次我们跟他玩,在操场上跑半天终于把他抓住,女同学们揪他的头发他都不还手,还笑呢,我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
“我让他哭!”王昕将画板往桌上狠狠一拍,“你把他叫过来,我要和他单挑!我绝对能打哭他。”
“哥,你们做好朋友吧。”
“开什么玩笑!”
“真的,他一定同意。”
“你把他叫过来。”
...
假期第一天,相同的时间和地点,枭风和王昕又见面了。
冤家相见分外眼红,二话不说提刀就上。
王昕莽足劲朝枭风扑过去,势必要在妹妹面前赢回面子。
枭风因为被迫道歉憋了一肚子气,自然不会退缩,而且最近新学一招,他抱住王昕的腰,伸出一只脚去别对方的腿,很快就把人摔倒在沙滩上。
两个半大小子纠缠在一起,搅得尘土飞扬。
王琦有点害怕,愣愣地站在旁边。
“你们不要打啦!不要打啦!”
劝说不动,妹妹转身去搬救兵。
她畏惧自己的父亲,很聪明的没自找麻烦,而是跑到不远处的码头,找到正要出船的枭伯伯。
“怎么了,孩子,慢点说不急。”
“急急..枭风和我哥打起来了!打成连体婴,分都分不开!枭伯伯你快去看看吧。”
枭爸一听脸色瞬变,抱起王琦朝着棕榈林的方向跑去。
片刻后,他们赶到案发现场。
两个男孩已经分开,一个坐在沙滩上捂着脸“嘤嘤嘤”地哭,另一个站在旁边揉眼睛。
枭风赢了,赢得不够彻底,一不留神被对手往眼里扬沙子。
王昕输得够彻底,又被打哭了。
“枭风!”枭爸两个箭步蹿到跟前,一把按住枭风的肩膀,“让我看看,眼睛怎么了?”
枭风眨巴泛红的双眼,边摇头边说:“是他先找我的。”
“别动,眼里有东西。”枭爸吹走了枭风眼底的沙粒,然后看向仍在哭泣的王昕,“小少爷,你还好吗?”
“不好..”王昕小心翼翼地挪开手,露出通红的脸,“枭风又打我鼻子,还揪我的耳朵,拧我的脸。”
小少爷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哭腔更浓:“都捏肿了!”
枭风攥紧小拳头,打心底瞧不起这个有脸无脑的傻子,毫不示弱的回击:“你玩赖扬沙子,你还咬我的...”
“枭风,快点道歉。”枭爸打断儿子的控诉。
“又是我道歉?”
枭风想不明白,明明是对方先动手,为什么道歉的人还是他。
枭爸捏紧他的胳膊,压着嗓子说:“我不是告诉你,以后不准来这里玩吗?”
“王琦叫我来的。”
“谁也不行!”
枭爸忽然发怒,这句话的音量超乎寻常。
三个孩子都被震慑住了,尤其是王家兄妹,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
枭风仰头看着父亲,想寻找一个准确的答案。
父亲也死死盯着他。
半晌,他低声说:“王昕,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王昕抹掉眼角的泪痕,气急败坏地拉住妹妹的手,“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说罢,王少爷拉着妹妹离开战场。
枭爸带着枭风走另一个方向,路上,父子俩默默无言。
当‘扬帆’号驶离码头,向东航行数海里后,枭爸在甲板上找到枭风。
“儿子,等你再长大些,爸爸就把这个宝贝送给你。”枭爸拿出一把匕首,笑眯眯地搭话,“这把刀跟着我许多年,从不离身,它的用处可大了,关键时刻能救命。”
枭风接过匕首打量着,抿嘴不语。
枭爸发现儿子脖子上的牙印,微微叹口气:“不要总是打架,打赢了也证明不了什么。”
“我做错了,”枭风的语气中带着迷惘,“我不该还手,对吗?”
枭爸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颤抖:“你没做错,不过...你要向爸爸保证,以后离王老板的儿女远一点,越远越好。”
枭风沉默几秒开口:“王琦是我同学。”
“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是...”枭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不适合做朋友,那个小少爷,他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产生什么后果,你记住,惹不起,咱躲得起。”
“我知道了,爸爸。”枭风说,“我保证,不再跟他打架。”
枭爸眼里露出欣慰,心里却很担心。
自家小子第二次动了老板的宝贝儿子,不知道这份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出乎意料,王昕和王琦对约架的事守口如瓶。
王昕是这么想的,再找爸爸撑腰实在太丢脸,这种事应该自行解决。
总之,他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从那天起,王昕把枭风列在‘仇家’名单上,无论在哪碰见肯定想办法添堵。
枭风则是听从爸爸的警告,远离王家兄妹,虽然他没理解透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行动上避而远之。
有几次,王昕朝他竖中指,他都忍了下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枭风升中学,王昕的挑衅不仅没收敛,反而愈发猖狂。
那年,枭风十三岁,王昕十五岁。
不知不觉中,他俩的恩怨越累越多,快要接近爆发点。
枭风和王琦一直是同班同学,关系还不错,主要是王琦性格友善,又是班委,经常组织活动,基本的沟通避免不了。
而且枭风越来越懂事,他明白父亲的苦衷,也知道自己真正该躲的人是王昕。
有时候他十分纳闷,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兄妹,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
妹妹的性格有多好,哥哥就有多坏。
暑期的郊游,让两个冤家再次碰头。
枭风很少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听说有登山项目,他破天荒的同意了。
他的加入,在团队里掀起一阵议论。
很多同学认为是王琦的功劳,班里的女同学只有她和枭风走的近,说不定有猫腻。
好巧不巧,一些玩笑话传到了王昕的耳朵里。
这还了得!敌人偷家了!
青少年时期的学生,敏感而多疑,又很青涩单纯。
王昕带领自己的小团伙,以毕业生做示范的借口加入其中。
两辆校园巴士,在晴朗的早晨一起出发。
枭风坐在后排,刚开始是一个人,后来旁边多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专门来找他的王昕。
王少爷的外表一如既往的俊俏又整洁,目光如炬,嘴角挂着浅笑,笑容中充满戒备和挑衅。
“离我妹妹远点,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王昕一边打量枭风,一边放狠话。
他学着电影里的反派,嗓子压低,可惜他的表情不够狠戾,看上去滑稽又调皮,好像一只呲牙的奶猫。
枭风懒得理他,头一扭,面无表情地望向车窗外。
“你聋了?”王昕依旧用那种懒洋洋的调子找茬,“你小子最好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妹妹是鹅肉?”枭风冷冷道,“王昕,你别惹我。”
“哈!”王昕挑了挑眉毛,“有意思,到底是谁惹谁。”
枭风明显有些不耐烦,看人的眼神越来越内敛、深刻,为朦胧的瞳孔增添神秘的色彩。
每次面对王昕的挑衅,他都会想起父亲的叮嘱。
父亲常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枭风听了父亲的话,却有另一番体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他现在就很想照着王昕那张脸狠狠抡拳头,将人压在身底下,凑成亲爸都认不出来的猪头样。
当天下午,一群学生在半山腰露营。
枭风最先支起帐篷,完事后他跟老师请假,随身携带一本植物学字典,一个人前往林子深处静静地研究。
广大无垠的栗树林中,鸟儿在引吭高歌。
他比所有人都熟悉这座山,知道哪里有猎人的设伏点,知道哪里有树洞。
还有一个人,跟了他一路。
他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朝前走不回头,直到后面的人发出“哎呦”一声。
王昕的裤子被树枝刮坏,大腿肉被划伤,忍不住惨叫连连。
枭风侧头瞅一眼,没吱声,蹲下来观察灌木丛里的捕兽夹。
“你等等!”王昕忍着痛追上他,“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有话对你说。”
枭风不语,皱眉看着捕兽夹上的血迹。
王昕走到他背后,盯着他的后脑勺抱怨:“遇见你真是倒霉,喂!我问你个问题,你快速回答。”
枭风自言自语:“难道有人来过..”
“你在看什么,”王昕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枭风给面子地回道:“我爸爸放的捕兽夹,上面有血迹,可能有动物经过。”
王昕的大脑宕机两秒才有反应:“残忍,果然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枭风站起身,转头看着王昕,一双眼睛漆黑闪着锐利的光。
又是这种讨人厌的眼神。
王昕的心跳不由加快,警惕地后退半步,嘴上不肯落下风:“我说的不对吗?不过没关系,我听说要出新规定,以后不准镇上的人打猎。”
枭风对此没有表态,扫一眼王昕坏掉的中裤。
王昕脸皮发热,欲盖弥彰地揪住裤子,蛮横道:“看什么啦..”
枭风冷哼:“愚蠢,竟然穿成这样爬山,还敢露腿,丛林里到处是咬人的昆虫,一些荆棘和灌木会擦伤皮肤,而且伤口容易化脓,你要死了。”
“.....”王昕嘴巴半阖,半信半疑的模样,“你吓唬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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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风指指自己的裤子,一脸严肃道:“我常年跟爸爸出海或巡山,这条长裤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但它的布料够结实,能够抵御大力的撕扯,还能保护我这双腿在林子里自由穿梭,至少不会像你一样。”
说着,枭风伸手碰一下王琦露在外面的大腿,示意那里有刮伤。
冰凉的触感,仿佛击中王昕的命门,他像弹簧一样跳起来,条件反射地给了枭风一巴掌,这一下打在了脑门上。
枭风也不客气,反手就是一拳,直接把人干翻在地。
王昕四仰八叉地躺在灌木丛里,伸出一根手指,哆嗦指着上方:“你..你给我等着!”
枭风又给了他一脚。
...
来自王少爷的报复,在一个月后实施。
新学期,夜黑风高围殴夜。
枭风准时从码头出来,王昕连续踩点好几天,摸清了他的作息。
他每天放学都会到码头帮助父亲装卸海货,然后十点回家准备晚饭。
在这条他走了无数次的小巷,突然被偷袭。
王昕带着几个小兄弟把他围堵,丝毫不讲武德,套上麻袋就是一通乱踢。
几分钟后,罪魁祸首跑的无影无踪。
小巷重归寂静。
枭风拖着一身皮外伤回家,赶在父亲回来之前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吃晚饭的时候,他脸上的淤青愈发明显,始终保持沉默,其实一种极端的情绪已然在心里蔓延。
接收到父亲疑惑又担心的眼神,枭风只有一句解释:“最后一次。”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枭风从王琦那里收到一个好消息。
王昕和王琦要去国外读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早上的飞机。”
枭风表现出事不关己的冷漠神态,瞳孔深处却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王家兄妹离开海滨镇的前夜。
枭风划着小船驶进小海湾,他从棕榈林潜入王家宅院,自从那年他向父亲保证不再招惹王老板的儿女,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今晚,他打破了约定。
步伐稳健的他像一名将军,目标明确,走过草丛幽径,找到了三层高的白色别墅。
“王昕。”
枭风站在小径路口,叫出那个青年的名字。
王昕正在花园里偷偷看日漫,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赶忙把书藏起来。
已是午夜时分,层层乌云后露出皎洁月光,黑暗的树林里,出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王昕目露惊讶,缓慢地从竹椅里站起身。
他穿着白色的居家服,刚洗完澡,自然卷的栗色头发微微翘起,由于他脸上挂着茫然的神色,不像平时那么嚣张。
枭风打量他,心想:他真像个小王子,夜里会发光。
“来。”枭风招手,目光仿佛激光般直射对方心脏。
王昕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以为自己在做梦:“你怎么会在..啊唔..”
当他靠近的一瞬间,枭风藏在背后的木棍闪电般击中他的腹部,立马让他失去反抗和尖叫的能力。
枭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揪住少年的衣领,粗鲁又利落地把人拖进丛林。
“放..放开..”王昕胡乱挣扎着,心中滋味百感交集。
属于少年人独有的自尊心,让他即使心里再害怕,也没想过要大声呼救。
眨眼的功夫,他就被枭风压在底下动弹不得。
枭风见他不老实,又是一拳落在腹部。
王昕疼得气若游丝,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滚..你干什么枭..”
枭风隐含讥讽道:“你就像鞋里的小石子,硌得我不舒服。”
只是小石子?
王昕不满意这样的比喻:“怎么样!就是我找人揍你,你不服气是不是,我真后悔没把你打残。”
“道歉。”枭风提出要求,“我要你道歉。”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王昕鼻头发酸,一手捂住肚子,“枭风,你个大傻逼。”
枭风想起上次自己被扇巴掌的画面,眼神变得狠戾,他的手往下探,伸进王昕的睡裤里,掐住大腿肉使劲地拧两圈。
王昕疼得“嘶嘶”抽气,眼角瞬间泛出泪花:“啊啊松手,好疼..”
枭风态度坚硬:“道歉。”
王昕扛不住了,哽咽着说:“对..对不起。”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王少爷,被人掐大腿里子竟然这么疼。
“大点声,听不见。”枭风冷酷至极,对待手里的细皮嫩肉毫不留情。
“呜呜别..对不起,我错了。”
王昕感觉身心受辱,同时又很害怕,他觉得枭风周围悬浮许多阴影,随时要整死他!
“你终于走了,永远都不要回来,王昕。”枭风俯下身子,凑近王昕的脸,一字一顿地说:“见一次,干|你一次。”
王昕的肩膀微微颤抖,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像流星划过夜空。
枭风松开手,慢慢起身。
两人的距离刚刚拉开一点,王昕就像从捕兽夹释放的小兽,猛地反咬一口。
他抓住枭风的手腕,隔着衣服咬在肉皮上。
枭风皱起眉头,意外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花园里传出“窸窣”的脚步声。
王老板在呼唤自己的儿子。
王昕迅速放开枭风的胳膊,抓紧松掉的睡裤,连滚带爬地跑出林子。
枭风摸着深深的咬痕,透过密密匝匝的林子,隐约看见王家父子的身影。
王老板问:“这么晚还不睡,你怎么哭啦?”
王昕低声说:“没哭,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吓成这样。”
“狼来了..”
5. 第 5 章
黄昏染红了西边的山头,世界笼罩在金色的迷眩中。
汽笛发出吼声,小船像一匹钢铁骏马,斩波劈浪向前冲去。
出海一天,返航了。
枭风坐在驾驶舱,全神贯注地盯着海平面。
确定小船严格地按照行进方式保持航线,他把手从舵轮边缘移开,伸到腰间摸出一把刀子。
这是父亲去世前留给他的,他一直悉心照料,几乎是走哪带到哪,不管穿越丛林还是在海上遨游,每每需要,刀子都不辱使命。
刀子的设计简单,刀柄形状适合手握,配有数片刀刃,其中一片刃部和尖端很锋利,适合切割,还有一片刀刃锯齿状,可以锯削。
初看并无特别之处,在军用刀里很常见,但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
枭风这个人就和他的匕首一样。
他把刀放回原处,视线落在一张名片上。
那是王琦送给他的名片,上面印着港口贸易公司的名称。
枭爸曾经就职于这家公司,后来王老板把港口承包给第三方,拍拍屁股去首府做更大的买卖,小镇的船员们继续跟承包商合作,可以租船,也可以买船,只要每年按时缴费,他们就能在规定时间里出海捕获。
父亲离世后,枭风买下租赁的旧船,继承了船长之职。
距今已过去三年,他砸锅卖铁换了一艘新船。
在他的世界里,四海为家,并不依赖于房屋住宅。
现在唯独缺一件完美的发动机,枭风本想答应王琦的邀请,赚取12.6万的酬劳,可是...
他和王昕又碰上了。
他俩八字不合,见面准没好事。
枭船长犹豫了,盯着洁白的名片若有所思。
...
第二天,晨光微熹。
王琦打电话联系枭风,想和他见一面。
枭风将手机开免提,一边说话一边收拾乱糟糟的屋子。
“老同学,港口有那么多船长,我只相信你,”王琦的声音通过电话变得颇有磁性,“虽然我们很久没见了,但我知道你一点没变,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我是抱着百分百的真心请求你帮忙。”
王琦说了很多话,句句透着真诚。
她给枭风的感觉同样熟悉,她也没怎么变,性格稳重,从小就有组织能力,他俩之间有种革命友谊的惺惺相惜。
这一点从他们读中学时就能体现出来,枭风知晓王琦面临的不公和压力,而王琦很早以前就知道枭风是同性恋。
他被她的诚意打动了,决定忽视那个讨人嫌的哥哥。
“好,”枭风拿起手机说,“王琦,我们见面聊。”
“我在西码头等你。”
两人约定,一个小时后见。
王琦挂断电话,嘴角忍不住上翘,正好她想看看枭风作为船长的样子。
稀里糊涂套上一身长袖长裤,她便马不停蹄地出门。
十年前王家搬到绿国首府,豪宅坐落在华人区梧桐别墅,这里是高速发展经济区,几乎成了富家子弟聚集地。
王琦走别墅正门,恰好撞见同样要外出的王昕。
兄妹俩的视线交汇,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
“早上好,帅哥。”王琦打量一番哥哥的发型,赞赏地竖起拇指,“气色真好,随便套件衣服都这么帅,不愧是我哥哥。”
王昕翻白眼:“少来,你要去哪里?”
王琦实话实说:“去港口。”
“我送你?”
“别了,我自己叫辆车。”
“你驾照什么时候考,”王昕边说边拉着妹妹的胳膊往前走,“我让司机送你,在你拿到驾驶证之前。”
王琦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哥,我左右不分啊,还有点色盲,这辈子和驾照无缘,你不用管我,该忙忙你的,若是爸爸问起来,我帮你打掩护。”
说着,她凑近哥哥的下巴,神秘兮兮地眨眼。
王昕拍她的肩膀,“没白疼你。”
她用肩膀撞他的胸口,压低笑声:“今天周六,我知道海港中心有漫画展,你就放心去吧。”
“谢了,请你吃糖。”
“吃喜糖还差不多。”
“那你有的等了。”
兄妹俩边走边聊,一起走到18号住宅的私人车道。
王昕执意让司机送妹妹,她赶着去码头赴约,没有拒绝。
“那你呢?”王琦从车窗里探出头。
司机是王爸爸安排的人,平日里负责接送王昕,顺便监督一下他的行程。
王昕瞄一眼司机,语气随意:“我约了一个客户,等会来接我。”
王琦知道他口中的‘客户’是谁,一定是有共同爱好的漫画创作者。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刻板印象!
她哥高大帅气,站在那一动不动也尽显风流,但爱好与外表不太符合。
王昕没想过成为企业家、电影明星或搏击运动员,他喜欢窝在房间里涂涂画画,梦想成为业界的知名漫画家。
遗憾的是他爹特别雷,明令禁止他开展这项事业。
王琦冲他摆摆手:“哥,你等客户吧,我这边有事儿先走了。”
王昕突然变脸:“喂!你不会去找那个原始人吧。”
“别乱给人起外号,”王琦佯装生气,“我找他是为了谈正事,他很重要,你俩小时候的恩怨先放一边。”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他了,”王昕有理有据的怀疑,“不然你怎么总惦记去找他,一回来就去海滨镇,还敢一个人跟他上山,你不怕他把你卖了。”
“.....”
王琦揉了揉脸颊,深吸口气:“师傅,赶紧开车。”
王昕发表意见:“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王琦关上车窗,催促司机开车。
王昕对着车屁股做个打拳的手势,随后嘴边漾出笑容:“注意安全!”
“知道啦~”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车窗传出,司机把车开远了。
...
枭风手握舵轮边缘,眼睛扫过指南针,驾驶船在水面上慢慢漂动。
沿着航线前行,如走路一般简单。
他回头瞟了一眼,船的尾迹平直,证明这艘船在海上稳稳画出一条笔直的线。
“把船当成自己的身体,相应地转动舵轮就行。”枭风面向一旁的王琦,开口解释道:“很多实际操作和训练都不一致,尤其是驾驶帆船,运用的规则不同。”
“我还没坐过老式帆船呢,”王琦打量着驾驶舱,“都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枭船长,你相信手册规则,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感觉呢?”
枭风将眼睛从指南针上移开,稍带愉悦地说:“当然是相信自己,水手不能沉迷GPS的引导,有时候会出现错误的方法,舵轮稍稍转动一点点,整只船就会偏离航道,我习惯看海平线。”
“明白,有你在,好像不管去哪里都能安心。”
“大海是深不可测的,绝不能小看它。”
王琦好奇地问:“这艘船是你新买的?”
“是,”枭风像谈到自己的孩子,深刻的五官变得柔和,“它叫‘逐日号’,延用我爸爸的旧船称,我决定给它换一个马力更强的心脏。”
“看来你把这里当家了。”王琦说对了。
枭风领着她走出舱外,到甲板上欣赏自己的‘家’。
逐日号是一艘现代化小船,约12米长,有辊帆,倚靠柴油发动机航行,和其他小船一样,它的构造简单而实用,一个小型主舱,一个前舱和一个驾驶舱,接纳五六个人没问题。
王琦的身子倚靠扶拦,两只手臂分别搭在两侧,抬起脸迎着海风的轻拂:“真好,我都有跳进大海游泳的冲动了。”
“你不能站在那里,”枭风提醒道,“姿势不对,你会晕船,还容易晒伤你的脸。”
“不会吧,我最近一直在船上做调研,还没晕过呢。”
“晕船是晕动,严重会脱水休克。”
枭风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直接抛给王琦,补充道:“以防万一,我们出港口26海里,按照这个速度回去要两个小时。”
王琦调整站姿,吃了一片药:“不知不觉走出这么远,我出门的时候哥哥还说呢,上次一个人跟你进山,这次一个人跟你出海,他怕你把我卖了。”
枭风眼神微沉,破天荒地开玩笑:“换成他,有可能。”
王琦歪着头观察男人的表情变化:“嗳,别说你不记得,你肯定记得我哥,说真的,你俩一直没联系吗?”
枭风疑惑地扬了扬眉:“我俩有联系的必要吗?”
王琦耸肩,“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发小。”
枭风的样子更怪:“你对发小有误解。”
“好吧,”王琦一副认输的模样,“不聊以前,说说这次重逢,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真是一个好问题..
枭风眺望海平面,认真思索几秒:“他给我一种‘意志薄弱的伪君子’印象。”
“咳..”王琦差点被口水呛死,“是不是有点夸张,感觉你对我哥有误解,他的性格开朗,喜欢画画,画风超可爱,如果你看过他创作的漫画集,一定会改变印象,这些年他变得越来越好,对谁都挺好的。”
“显然,他的好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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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里没有我。”枭风的语调冷冰冰,双眼眯成一条缝,视线盯住海上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
“我觉得你俩需要一次有效沟通,我哥真的蛮不错,就是嘴不饶人,其实他单纯的要命,小时候他在我心里特别伟岸,充当英雄的角色,长大后我发现...”王琦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传来的汽笛声打断。
响声震慑四周,引起胸腔的颤动。
王琦顺着枭风的视线望去,一艘巨大的游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靠近。
贸易公司的LOGO醒目地印在扶拦下方,它是绿国最大的巨型游轮,名为‘蓝鲸号’,据说是王老板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
蓝鲸号无比气派,仿佛能一口吞下枭风的小船。
随着两艘船的距离不断拉近,王琦接到王昕的电话。
她哥怕她被野蛮人拐走,专门来接她回去。
事已至此,王琦只好对枭风表明情况。
枭风进入驾驶舱,拿起对讲机与游轮上的工作人员联系,双方沟通好后小船主动靠近大船。
游轮派出一辆小艇,载着两个人,除了驾驶员,还有一个气质非凡的男人,他身穿漂亮网球装,散发着时尚和金子的味道。
小艇飞速驶来,王琦认出哥哥的模样。
她跑进驾驶舱,无奈又尴尬:“枭风真抱歉,我哥来了,今天的事儿没谈完,我等你电话。”
枭风蹙眉:“为什么说抱歉?”
“呃..”王琦吞吐道,“我哥没有坏心思,他是担心我。”
确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至于道歉,王琦觉得是态度问题。
她笑得勉强:“上次见面,哥哥如果冒犯到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关系,”枭风满不在乎,“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王琦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她在枭风眼里看到锐光,证明刚才的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枭风收敛一些锋芒:“他是他,你是你。”
“没错!”王琦重露笑容,“是我找你合作,我想你不会反悔吧。”
游轮靠近的某个瞬间,枭风确实产生后悔的念头。
他抗拒王昕,好像是生理反应,想必对方也是如此。
“我是冲你,”他对王琦说,“合作的事我会认真考虑。”
“再联络!”
王琦比个胜利的手势。
枭风被她的笑容感染,脸上也浮现淡淡笑意,转身拿了一袋新鲜的海货,细心打包后送给王琦。
“嫌麻烦,你可以不收。”枭风直来直去,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王琦最爱他的性格,接过手提袋:“我要,谢谢。”
对讲机传来声音,两人回到甲板上。
小艇熄火停稳,王昕站直身体,仰头看着妹妹和那个男人,嘴角轻轻抽搐一下。
多年不见还是那副死德行!
从王少爷的低视角看去,枭风格外高大,身穿长袖上衣和姜黄军裤,脑袋扣着无檐帽,是那种黄不黄、绿不绿的颜色,帽子下面是一张犀利的鹰脸,双眼放出半睡半醒的光芒,能像钉子似的钉进人的灵魂。
王昕很想把枭风比作一名乞讨者,可枭风的仪态和漠然表情看起来是那么与众不同。
“哥,看看这是谁,枭风。”王琦抬起两只手,好像在介绍出生入死的战友。
王昕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还不快点下来。”
通过驾驶员的帮助,王琦穿上救生衣,顺利乘坐小艇。
确保两艘船距离安全,枭风启动引擎,加快了航行的速度,朝大海的另一个方向前进。
‘逐日号’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男人离开的相当决绝。
从始至终,枭风和王昕没说过一句话。
王琦叹息着摇头,视线落在哥哥的脸上,无语道:“有必要开游轮来接我吗?你是不是故意显摆,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相反,她可太了解哥哥的小心思。
平时就不怎么低调,遇见死对头更加猖狂。
王少爷就是想把人比下去,用大游轮吞下小渔船,仿佛可以吞掉枭风的自尊心。
“我怕好白菜被猪啃了,他要看清自己的实力,”王昕去拽妹妹脚边的袋子,“还好我来了,瞧瞧!他又给你塞了什么破东西。”
王琦护住自己的海货,笑着大喊:“好吃的活小鲍!”
王昕脸上浮现刨根问底的神态:“他几个意思,送完兔子送鲍鱼,他想当上门女婿?”
王琦嫌烦地捂耳朵:“要当也不是找我。”
“你说什么?”
“坐姿不正确,容易晕船。”
6. 第 6 章
太阳西沉,时光匆匆流逝。
海滨镇沿岸水产品交易中心,各种新鲜海货一批接一批地卸货又装载。
熟识的老板拿出一沓现金,交钱时顺便递出烟:“你那发动机还差多少?”
枭风当面点清货款,然后接过烟衔在嘴角:“找到一份活,赚的钱正好能补齐尾款,两周内不能出大海,出小海要等晚上。”
“卧槽,两周能拿十万?”老板震惊,帮他点燃了烟,“这活可以啊,再有这好事儿找我。”
枭风点头:“会的。”
一根烟结束,船员们从大市场出来。
同村的小兄弟邀请枭风去森林酒馆小酌几杯,晚上不出船,他答应了。
缺少偷懒的天分,有时间也会闲逸一下。
枭风在镇上特立独行,喜欢一个人独处,性格并不孤僻,如果有朋友找他聚会或帮忙,只要不忙他都给面子。
森林小酒馆,顾名思义。
它隐遁山间的阴凉处,是村中的地下酒馆,门脸特小,正面是小巧的石砌山墙,有两个酿酒的大木桶放两侧做装饰。
酒馆里灯光闪烁,每晚都有村民自带乐器来捧场,听众稀稀落落,舒适的氛围宛若童话故事中的场景。
进去之前,枭风打个电话给王琦。
他站在森林坡上的小平台,摘掉无檐帽,理了理稍长的头发。
...
城市另一边。
偌大奢华的餐室,王姓一家人在享用精致考究的晚餐。
两声“嗡嗡”震动打破寂静。
王琦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嘴角压不住,她对父亲点头示意,随后站起身出去接电话。
王昕从她的微表情中猜到是谁,不禁腹诽,那家伙变着花样勾引妹妹,搞不好真想做上门女婿。
“王昕。”
王道荃叫声儿子,引起对方的注意力:“公司的事儿你多上心,别总不务正业。”
[漫画创作是不务正业吗?何况是个拿过奖的创作者!]
王昕在心里反驳,面上笑着附和。
他的态度有点敷衍,惹得父亲不满。
“大学的专业只是爱好,你终究要做继承人,唯一的继承人。”王道荃脸上带着庄严、充满责任的表情,好像一位皇帝再立储君。
王昕赶忙回头看看,确定妹妹听不见,他面露不悦:“爸,你知道我..我..”
“你怎么样?”王老板眼睛一瞪,颇有威慑力。
“没有..”
王昕夹起食物塞进嘴里,心底生出一股烦躁。
再这么下去,他有预感要爆发,可每次到临门一脚的时刻,他都缺少一点对抗的勇气。
片刻后,王琦回来了。
她一脸轻松愉悦,枭风的事情已经谈妥。
王道荃观察兄妹俩的神色,清了清嗓子:“王琦,你要尽心尽力帮助你哥哥,他是项目总经理,知道吗?”
王琦像没听见似的,吃一口菜才接话:“啊。”
氛围瞬间变得不对劲,空气犹如凝固。
“爸,你多吃菜,行吗?”王昕心里难受,“这是琦琦出海带回来的小鲍鱼,超级好吃。”
王道荃发觉孩子有忤逆他的迹象,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不爱吃这东西。”
听闻这话,王昕攥紧拳头,感觉那点对抗的勇气要冲上心头。
他刚想开口理论,一只纤细的手落在他的腿上。
王琦给他一个眼神,安抚了他的情绪。
“我爱吃!”王昕加重音量,将盘子端到跟前,一口气炫了十几头鲍鱼。
枭船长送的那点海货,到最后都进了他的胃里。
--
晚些时候,别墅一片静谧。
王琦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穿着白色睡裙,阳台的夜风吹进来,微微掀起裙角。
她拿着书查找信息,偶尔和员工语音通话,多数时俯看桌上的纸质海图。
王昕在门口看一会儿,眼里闪过心疼,他象征性地敲两下门。
“进。”王琦头也不抬。
王昕走进书房,想安慰妹妹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
王道荃就是那样的人,传统又迷信,区别对待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一直忽视王琦。
万幸的是,兄妹俩感情极好。
王昕犹豫再三,决定找个轻松的话题:“你跟那个原始人,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好像也不是很轻松。
提起那个名字,屋里就起了火药味。
王琦心不在焉:“啊?”
“你是不是喜欢他。”王昕直接问。
“是是是,我可喜欢他了,”王琦盯着海图,“这里..感觉不够完整。”
“不行!”王昕把妹妹的话当真了,“他不适合你,有大姑的前车之鉴,你不能走她的老路。”
王琦的心思扑在项目上,表情相当敷衍。
王昕走到跟前,一巴掌扣住海图,略显激动地劝道:“琦琦,你可要擦亮眼睛,不是非要你找个门当户对,最起码要有文化,原始...枭什么风,他的情况跟前姑父很像,一张薄情又骗钱的脸。”
王琦缓慢地抬头:“王大帅哥,你在说什么啊。”
“OK,我直白讲,”王昕开始盘点手上的筹码,“没钱不要紧,你找个帅得也行,我就纳闷了,你看上他哪里,要长相没长相,要个头...好吧,他就身高这么一个优点。”他别开脸,小声嘀咕:“不知道吃了什么,蹿那么猛..”
“手拿开,”王琦拍开他碍事的手,指着海图的坐标,“这片区域没有任何标注,空出两天时间,我叫上枭风,咱们一起出海看看。”
“?”
王昕瞪大眼睛:“合着我劝半天,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正事要紧,项目马上要落实了。”
“这些事情有人做,你要相信科技。”
“我相信,但找个专业水手会更踏实。”
“反正我不同意他做我妹夫!”
“妹夫?”王琦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亏你说得出口,你的雷达不是挺准吗?”
王昕挑眉:“什么雷达。”
王琦警惕地扫一眼门口,害怕父亲听见,压低声说:“就是扫描一个人的类型。”
“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你都不了解他,各种恶言相向,你这是偏见。”
口说无凭,王琦从抽屉里拿出文件袋,放到桌上说:“我经过走访、调查,整理出一份档案,里面是枭风的个人资料,他的能力有目共睹,而且人缘极好,他比你和我了解绿国的海域和陆地,包括那些所谓的专家,你看过之后再评价。”
王昕毫无兴趣:“我是男人,比你更了解男人。”
王琦朝天翻眼珠:“你可拉倒吧。”
王昕又道:“何况档案说明不了什么,谁知道他是不是买通别人为他说好话。”
“这种事你能做得出来,他才没那么闲,至于我为什么信任他...”
王琦声音变低,思绪一下子飘回十年前——
那是个夏日,王琦回绿国看望生病的姑姑,她在码头偶遇枭风。
他俩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留给他们叙旧的时间有限,但聊了很多。
王琦喜欢开玩笑,问枭风有没有女朋友。
枭风回答的很认真:“没有,我应该喜欢同性,不确定,要再过几年才能证明。”
他说话时眼神清澄如镜,身上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坦荡气息,毫不在意外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王琦对那一幕印象深刻,她知道枭风和他们不一样。
她欣赏他,同时也羡慕。
“我说喜欢同性,你会觉得奇怪吗?”
“不,我哥可能也...”
咚咚咚!
连续敲桌的响声,打断回忆的思绪。
王昕把脸凑近妹妹,满腹狐疑地问:“跟我聊天开小差,你在想他?”
王琦点头,她确实在想枭风。
“他不求名利,只想游走在山林与海洋之间,他所追求的不是算计和买卖,而是心中净地,他在我心里是一个智者。”王琦给予了至高评价,并用诚挚的目光盯住哥哥,“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喜欢他,你俩看似千差万别,其实本质相同,都是纯粹的人,我想把你介绍给他。”
哥哥呆住,心碎了,天塌了。
王昕的俊脸涨得通红:“你们已经发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王琦在胸口比个十字,“无效沟通。”
“我不同意,”王昕发出小猪一样的哼哼,“你离他远点,不行不行..”
王琦开始做眼部保健操,摁着眉心说:“我怀疑咱俩认识的不是一个人,你对他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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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潮,可别说小时候打架的原因,那真是太幼稚了。”
刹那间,王昕变了脸。
他的脑海里闪回十几年前的画面,他被枭风拖进小树林,遭遇对方疯狂的‘蹂躏’,天知道他有多后悔当时没表现的勇猛一点。
这个仇记一辈子!
他的语调深沉:“我就是不喜欢他,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
太阳无视这些琐事,依旧东升。
两天后的早晨,林间小苑的铁大门被敲响。
枭风卖房之前在镇中心生活,邻居是一对心肠好的夫妻,他们视枭风如亲弟弟,就算他搬离镇子来往依旧亲密。
大嫂赶早登门,带来一个好消息:“当回媒人,给你介绍对象。”
枭风用冷水洗漱,嘴里含着把牙刷:“唔..谁啊。”
“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去小酒馆喝酒了?”大嫂走到他身后,神秘兮兮地问,“弹吉他的小伙记得吗?”
“记得。”枭风认人很准,而且不屑装假。
嫂子眼睛放亮:“印象好吗?”
枭风回忆一下那个人的长相——高个子,清瘦,一双爱笑的眼睛。
他微微点头:“挺好的。”
嫂子抓住他的胳膊,脸上浮现遇到超市打折的表情:“他是村长的独生子,平时研究花花草草,喜欢音乐,怎么说来着,属于文艺青年,你俩很般配,你去看看吧。”
“好啊。”枭风对村长儿子印象不错,不排斥相亲。
他是这么打算的,找个合眼缘的男朋友,处的好就结婚,两人一起巡山、出海,平淡潇洒地过一辈子。
当然,他也愿意陪对方去做喜欢的事。
主要看性格和爱好合不合得来。
大嫂是行动派,骑着小电驴“嗖嗖”跑两圈。
半个小时候再次出现,手里多了一袋衣服。
“你大哥的西装,挺新的,你换上试试。”大嫂将袋子递给枭风,“第一次相亲,体面些是好的。”
枭风没有拒绝,返回卧室洗个澡,换了套灰色西装。
邻居大哥的身高和他差不多,衣服格外合身。
他坐在镜子前,剃掉下巴的胡须。
大嫂帮他剪头发,剪得很短,但不难看。
“挺帅的小伙,”大嫂打量镜中的年轻人,“就是平时不爱打扮。”
枭风好奇问:“今天就见吗?”
“当然了!”大嫂高兴得好像自己儿子结婚,“那孩子正好来我家吃饭,你去看看,他对你印象深着呢。”
“哦。”枭风低头,配合剪刀的攻势。
大嫂放下剪子,用小掸子扫他的脖子,“别不信,这事儿是他主动的,他爸让我来问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有意思,”枭风诚实的不像话,“先做朋友。”
“你还想直接上炕啊,”大嫂揶揄他,“知道什么是炕吗?”
枭风失笑:“听说过,没见过。”
大嫂道:“你跟人家好好处,处好了哥和嫂子帮你张罗婚事。”
枭风望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地“嗯”一声。
--
距离中午饭还有段时间,嫂子先离开,枭风准备好见面礼再去。
他打开电视机,按照习惯调到新闻台。
恰在此时,王琦打通了他的电话,对方约他到港口公司见面,协商合作事宜。
他稍稍犹豫,看一眼身上的西装。
“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事,明天可以吗?”
“什么?听不清..”
枭风只好走到屋外信号好的地方,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偏偏就是这么会儿功夫,他错过一个无比重要的新闻。
电视机正在播报有关台风的新闻,前一天台风袭击了几百公里外的邻国,画面播到被台风肆虐的城市,配合着卫星图和云图。
绿国气象台预测,台风走势不会对本国造成严重危机,还是提醒广大民众做好预防措施。
枭风接完电话回来,电视画面跳到下一个新闻。
他关闭电视机,拎着送给村长的钓鱼工具走出家门。
冥冥中自有天意。
枭风走到T路口突然驻足,他站在道路中间,左边是通往大嫂家的路,右边是去往码头的路。
相亲还是去签合同,仿佛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等待他的选择。
7. 第 7 章
引擎启动,‘逐日号’发出一声轰鸣。
小船顺风而行,优雅、轻松,一副如愿以偿的模样。
驾驶舱内,枭船长手握舵轮,专心致志地盯着海平面。
西装已不见,身上是平时出海穿的灰绿色套装。
他没有去相亲,这件事来日方长,他决定回馈王琦的邀请,先给一颗定心丸。
绿国在地图上的形状像细长的叶子,首府占了三分之二,枭风长大的海滨镇在边界的西北方向,而他要去的地方在东南海岸。
‘逐日号’顺着海岸线绕了一大圈,进入解封海域。
枭风走出驾驶舱,隐约看见一艘巨大游轮泊在岸边,贸易公司的人在上面来回走动。
--
男人突然爱臭美,不是恋爱就是要出轨!
这是王昕认出枭风后,脑子里自动形成的一句话。
孽缘来了挡也挡不住。
他俩在‘蓝鲸号’临时办公区碰面,海上乐园项目的参与人基本都在,枭风配合经理签协议,坐在一张桌子旁,像个小学生似的指哪签哪。
起初,枭风没有看见王昕,而王少爷愣是瞅好几眼才敢认人。
这家伙怎么突然变‘清爽’了,胡须消失,短发利落有型,衬得整张脸年轻好几岁。
邋遢老爷们摇身一变成精神小伙,这谁能顶得住。
不妙的信号!
王昕暗戳戳的腹诽,船上有个男子,打扮得光鲜亮丽专门来勾引妹妹。
还说没情况,男女之间的那点互动都对上了。
忽然,两个男人的视线相遇。
办公区对面设有独立办公间,项目领导人的地盘。
枭风一抬头就能看见王昕,好心情像气泡,一下子就刺破了。
王昕窝在宽大的转椅里,一只腿搭在扶手上,吊儿郎当的姿态,脸上浮现慵懒、醉人的色调,外加一点试探。
双方光是眼神交流就很焦灼,若是搭上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在有人来解围,王琦找到枭风,向他介绍几位外聘专家。
“枭船长,合作愉快。”王琦握住枭风的手,庄重的语气仿佛在接待皇室成员。
“他也在吗?”枭风毫无预兆地指向对面的办公室。
王昕发现他们在瞅自己,立马挺直腰板。
王琦张了张嘴:“嗯是..我哥是项目总负责人。”
“.....”枭风想拿回自己的协议。
妹妹赶紧拉着他离开,边走边说:“留下来吃午饭,餐厅改成了员工食堂,伙食不错哦。”
枭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王琦开玩笑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带你去拿出入证,顺便录入船舶编号,接下来的半个月,你的船可以随意进出。”
走完这些流程,两人来到游轮的餐厅。
本想聊聊工作细节,奈何王琦太忙,总有人找她问这问那,她带着枭风打完饭就不见人影,只留枭风独自在角落里吃东西。
枭风食量中等,一碗汤,一碗主食,主菜和小菜分别来一些。
他吃饭速度快,不狼狈,也没有声音。
旁边坐着一对情侣,有说有笑的聊八卦,时不时地瞅他一眼。
餐厅里掀起一阵小骚乱,有人叫声“王总”。
枭风抬眸,看见一群人簇拥一个男人走进来。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什么总。”
王昕径直往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五米开外就是枭风。
很好,低头不见抬头见。
枭风面不改色,用餐勺搅拌鲍鱼汁洒在主食上,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等他消灭掉米饭,发现王昕还在观察他。
他不禁想起儿时经历,怀疑这位少爷又把他当贼了。
“王昕真帅..”旁边的情侣开启夸夸模式,“性感,身材好,没有养尊处优的奶油气,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男的说:“大大咧咧的,跟他爸不一样。”
女的补充:“他爸挺严厉的。”
闲聊结束,情侣端着餐盘离开了。
王琦忙完回来,坐在情侣空出的位置,“老同学,合同看了吗?”
枭风道:“看过了。”
要求挺多,他是特聘顾问,‘逐日号’要听从项目部调遣,不过两周拿到12.6万酬劳,划得来。
“我签了字,就会尽心尽力,”他向王琦保证,“有需要随叫随到,你想出海做调研,我陪你。”
王琦心里暖烘烘:“太好了,合作愉快!”
“谢谢你信任我。”
“客气。”
两人握手,友谊更上一层楼。
如此清白的画面,在王昕看来暧昧的要命。
玛德!竟然上手了。
王昕倏地起身,直直地朝前走,越来越近。
恰好撞见妹妹问枭风:“你今天捯饬过了,有对象吗?”
枭风说:“没有,你呢?”
“刚分手。”
“恭喜。”
“我哥也单身。”
“属于为社会做贡献了。”
“......”
上述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王昕耳朵里,气得他耳尖冒火。
“咳..”压抑的咳嗽声打断谈话。
王琦看见哥哥来了,眼睛瞬亮,赶忙安排座位:“哥,快坐。”
王昕坐在对面,正合妹妹心意。
这个角度磕CP很幸福~
王琦在心里偷偷地笑,表面不露声色:“不需要我介绍了,两位打个招呼吧,别像上次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枭风挪开餐盘,拿起水杯喝一口,目光平静无澜。
王昕盯住他干净利索的下颌线。
互相凝视片刻,僵持的氛围弥漫开。
王琦带点催促的口吻:“哥?”
王昕不情愿地出声:“枭船长,认得我是谁吗?”
枭风轻微点头:“有印象。”
“......”王昕差点气笑了,暗暗做两个深呼吸。
“你叫...王日斤。”枭风故意说错,表情却一本正经。
王昕一拍桌子:“王昕,昕!”
枭风淡淡道:“哦。”
王昕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你在挑衅?”
枭风的黑眸迅速凝聚一团乌云:“别用你的爪子指着我。”
“你说什么?”王昕猛地起身,顺便撸起衬衫袖子。
枭风也站起来,视线慢慢持平,甚至高出几公分。
两人颇有默契地远离桌子,来到一个没有障碍物的空地。
一时间,不少吃瓜群众朝这边看来。
“嗳嗳,行啦行啦。”王琦挡在他们中间,受不了的自言自语,“你俩不合适,我错了,不能硬磕,硬磕会死人的。”
“你别碰他。”王昕拉过妹妹的胳膊,恶意十足地嘲讽:“不怕脏了你的手。”
王琦满眼为难:“哥,别这么讲话。”
王昕将妹妹拉到身旁,凌厉的目光直逼枭风:“你出来,我跟你单独聊。”
“有什么话可以在这里说啊。”王琦对哥哥疯狂使眼色。
“放心,叙旧而已,打架是小孩子玩的游戏,”王昕的嘴角牵出一抹笑,“对吧,枭船长?”
枭风皱眉不语,迈开步子,率先走了出去。
王昕的俊脸一秒耷拉,刚要跟过去,衣服被妹妹拽住。
他以为王琦会叮嘱他不要动手,想不到对方压低声说:“刚才问过了,他单身。”
“?”王昕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严厉警告:“你死了这条心,他不配。”
王琦笑道:“帮你问的。”
王昕急着去谈判,根本没时间分析话里的意思,他敷衍地搪塞妹妹,加快步伐追出去,生怕枭风跑没影。
五分钟后,他在码头找到枭风。
枭风正在擦‘逐日号’的挡风玻璃,看见来人只是稍稍停顿便继续干活。
王昕打量男人的身影,冷漠的目光与记忆中重合,他又联想到出国前一晚,枭风把他拖进小树林...
那种挫败感钉在耻辱柱上,可以铭记一生。
这么多年,无数个失眠夜,承载了多少悔恨和不甘。
胡思乱想之际,王昕下到逐日号的甲板,一只脚刚落地,瀑布般的水流涌过来,没过鞋子打湿了裤脚。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见枭风拎着水桶冲刷甲板,根本没把他当人。
枭风停止动作,声音不冷不热:“有事吗?”
王昕说:“有,现在出海。”
枭风睨着他,没动。
“愣着干什么?”王昕的表情阴情难测,“签合同的时候不看看负责人是谁吗?按照条例,你的船归我调遣,我要你启动引擎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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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话,可以在这里说清楚。”
“不好意思,我看见大海心胸才能变得宽阔。”
主要是怕王琦打扰,有些话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王昕需要时间酝酿台词,势必要把枭风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就像当初他把他压在身底下动弹不得。
看在12.6万的份上,枭风打算接招。
“你最好进来,把你甩飞出去我不负责。”
撂下这番话,枭风回到驾驶舱。
王昕紧跟其后。
...
天气晦暗,强风吹动蔚蓝水面,泛起层层水花。
陆地慢慢消失在身后,年轻船长在掌舵,他的临时老板在船的另一端,不停地发号施令。
“继续向前,除非我喊停。”
王昕睁大慵懒的双眼,欣赏入目所及的风景。
最开始还能看见公司的船,渐渐地,视野里只剩下广袤无垠的大海。
他后悔没带手绘屏,错过了即兴创作的灵感,他习惯走到哪画到哪,碰到新鲜的人和事会用这种方式记录,然后改编成完成的故事放在专栏连载。
他有一个叫“Cloud”的笔名,这个笔名对他意义重大,完全脱离了原本身份。
忽然,机器的轰鸣声慢慢消失了。
枭风关掉引擎,让小船在风力的作用下缓慢前进。
“怎么停了?”王昕不作妖的时候,表达茫然的态度还是挺讨喜的。
实际上,王昕的外表万里挑一,高个子,身材提拔,肌肤散发健康的光泽,他的五官标致,眼窝微深,嘴唇形状性感,有着古典美男的气质。
可惜,一张嘴就露馅..
枭风发出最后通牒:“天气不好,起风了,我们已经航行近两个小时,周围一只海鸥都没有,说明离陆地有段距离,不能再往前了。”
王昕疑惑地挑眉:“不是有导航吗?”
“导航不是完全准确,大海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比如海床抬高了,破坏砂坝会将岩石弄得到处都是,如果撞上一块,这艘船会四分五裂。”
不等王昕发表意见,枭风态度强硬道:“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讲。”
王昕垂了垂肩,站起身说:“跟我来。”
画面一转。
两人来到甲板上,周围全是风声和湍急的海浪声。
王昕深吸口气,感叹自己要上演一出狗血戏码。
“到底怎么做,你才能离开我妹妹。”他边说边回头,期待枭风的反应。
枭风没反应,面无表情地睨着他。
“OK,”王昕无奈地摊手,“我给你五十万,合同作废,以后不准见我妹妹。”
枭风的眼神一点点变沉:“你在说什么。”
王昕笑了:“跟我装糊涂,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我姑姑就是典型的受害者,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枭风冷脸蹙眉,像传闻中那样沉默又深不可测。
王昕加了筹码:“一百万?”
枭风思考片刻,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为了不让我拿到12万,要给我100万?”
王昕迟疑地点头:“你要是这么理解,也没错。”
枭风又沉默了,只是看人的眼神有变。
王昕觉得他在看白痴,烦躁地捋了捋头发:“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枭风发出同情的声音:“我认为你病了,应该去看医生。”
“你才病了,”王昕双手抱胸,“都是成年人,谈钱不丢人,如果一百万满足不了你,还可以商量。”
海风越吹越猛,甚至夹杂着雨点。
王昕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还在蓄力输出:“只要你远离琦琦,以前的事儿可以当做没发生,当然了,你想算旧账我奉陪,别把琦琦牵扯进来就行。”
枭风没有在意王昕的叽叽喳喳,他看眼天空,云层又低又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着,他意识到要出大问题了。
大海慢慢变成一个黑色的恶魔,骤然间,一切都变黑了,海浪的咆哮带着冷漠的毁灭力量。
“你有没有听见我...”王昕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不清枭风的脸了。
巨大的凉意袭来,携带着从未体会的压迫感。
王昕以蜗牛般缓慢的速度回头,眼前景象让他脖子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百丈高的水墙裹着雷霆万钧之势压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8. 第 8 章
他们遭遇了海啸!
枭风立时做出判断,并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驾驶舱。
这类型的海啸就像大自然的手轻轻波动水花一样,对沿海城市造不成多大威胁,对‘逐日号’这艘小船却有着致命的破坏力。
它没着没落,就像浴缸里的玩具。
每每在危机时刻,枭风都能保持镇定,他重新掌舵,试图把小船驶出海浪翻滚的范围,可惜引擎与巨浪之间的力量太过悬殊,船上的VHF和GMDSS同时失去作用。
当然,枭风没忘记船上还有一个人。
“王昕!”他抽空扫一眼,看见对方傻傻地发呆。
第一次经历海难,碰到如此壮观的场景,一般人都是王昕这种反应。
船长的两声呼唤叫回王昕的理智,脑子突然清晰了,在海浪压过来的瞬间转身往回跑。
但为时已晚,他感到脚下的甲板猛然下倾,一面与他身高持平的水墙朝他扑过来,瞬间把他扑翻。
“抓住支索!”枭风大声提醒,两只手紧紧握住舵轮,尽最大努力拿回掌握权。
王昕头脑一片混乱,心想:什么是‘止损’啊?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随手抓住什么东西保命。
幸运的是,他抱紧了前桅支索。
不幸的是,他只坚持三秒,被倒灌的海水再次扑倒。
比较幸运的是,他一路下滑的方向是驾驶舱。
比较不幸的是,翻滚过程中他撞到了肋骨,疼得他大叫一声。
经过海水戏耍般的折腾,王昕连滚带爬地进入舱室。
整体情况并未转好,小船的力量无法与大自然抗衡,它不再前进,船体往一侧倾斜,水面直逼左舷,船身的三分之一已经沉入水中。
船舱里传来了东西掉落和碎裂的声音,海水不断接近驾驶舱的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枭风已经做出决定。
抛弃船舶是每一位船长的痛中之痛,何况是倾家荡产换来的新船,但他不得不这样做。
海浪倒灌会让小船沉入大海,而最恐怖的莫过于撞上暗礁,那样他们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逐日号’被打翻之前,枭风的常识告诉他,还有几分钟自救的时间。
他的眼睛盯上船尾系着的救生圈,接着,他就跳到水面没过膝盖的舱室,踩在柜门上解开绳结。
拿到救生圈时,左舷已经和海面平行,海水大量涌入,船下沉的速度加快。
枭风抱着救生圈爬回驾驶舱,想到救生筏的位置,他将脸潜到水面之下,摸索着前进。
“枭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枭风!枭船长!”
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慌。
枭风上半身浮出水面,朝着声音的方向游去。
王昕挣扎着坐起来,浑身狼狈不堪,脸上写的全是疼痛:“你在哪啊..”
“穿上。”枭风从后面出现,递来一件救生衣。
“我..我其实..”王昕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嘴里不停地嘀咕,“枭风,你别走,我以为你被卷到海里去了。”
枭风思索着如何逃出生天,恐慌没用,他要做的是掌控局面。
他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都会冷静分析,需要什么,然后付诸行动。
需要救生筏,它会自动摊平,漂在水面。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枭风刚要潜入水里,腰上突然多出两只手,他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你干什么。”
王昕把他当救命稻草紧紧抱住,惨白冰冷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我问你..”
系着救生筏的卡扣在船的另一边,现在已经被海水淹没。
枭风改变策略,揽住王昕的肩膀向舱外游去。
过程中,他没闲着,将救生圈套在王昕身上。
王昕的话还没说完,抢着要说遗言:“枭风,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些话咳咳...还想对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枭风厉声呵斥,但握着王昕的手并没有松力。
“我..”王昕对上他的黑眸,努力镇定了一下,“我水性不好,你别丢下我。”
“......”
枭风冷着脸,不再浪费力气讲话,他将另一个救生圈抛到水面,然后拉着王昕逃出驾驶舱,在第二波攻势来之前跳入水中。
水流在耳边呼啸,水压挤着肺部,他们被笼罩在一团朦胧气泡中。
“枭..”王昕被救生圈拖回海面,脑袋转半圈,在汹涌的水流中并没有看见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完蛋了!
死亡的恐惧瞬间将王昕吞没,他勉强睁开眼睛喊道:“枭风!枭..”
然而下一刻,枭风就出现在他面前。
枭风可没工夫听他发表感言,拽住救生圈边角的扶手绳子,迅速解开然后,熟练又利索地将两个救生圈的绳子打死结。
这样,两个救生圈绑在一起,可以承受下一波海浪的攻势,避免两人分离。
枭风抓住救生圈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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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下潜,海水中的盐分使他的双眼感到灼烧,但他没有放弃。
一片混沌中,他看见自己的‘逐日号’缓缓沉没,保持垂直方向的角度坠入深渊,最后连桅杆顶部也消失在视野里,他的心底涌起无比复杂的情感,像是丢失了故乡,又像被迫放弃自己的战友。
他是船长,弃船是他的决定。
确定没有挽回的余地,他重新浮出水面,大口喘着气。
王昕一直攥紧他的衣服,生怕他无缘无故的消失。
“保持冷静,别抓着我,”枭风的声音异常清晰而沉稳,“抓紧救生圈,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松手,会有第二波海浪,你记住,如果救生圈破了,你要找到其他漂浮物紧紧抱住。”
王昕不知所措地点头,感觉眼睛湿润,不知道是海水还是泪水,他的视线模糊,隐约看得见枭风的鼻梁和下巴,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又冷又疼。
“完了,”他口齿不清地输出负能量,“枭..一起死吧,下地狱好歹有个伴..”
“这些话对现在的处境毫无作用。”枭风的脸颊透着坚毅,时刻准备迎战。
王昕脑子里都是黑暗的东西,一个来自天堂的声音反复提醒他:要死了,他们要死了,大好年华...
“枭风!我问你,”王昕使出最后的力气喊,害怕以后都没机会了,“你恨我吗?我以前对你那么坏,我走之前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哦!他还知道自己坏啊。
枭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第二波海浪已经朝这边翻滚,或许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决定给予回应:“我不恨你,我只是...”
“什么?”王昕的胳膊划着水面,努力接受信息。
“很烦你!”
“.....”
王昕欲哭无泪,大声回道:“我也是!”
话是这样说,当第二波海啸袭来时,两个人紧紧抓住彼此。
枭风固定住王昕的救生圈,反复强调对方别抓着他,而是抓紧救生圈。
王昕不听话,只顾摇头:“你烦我又怎么样,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唔..偏偏..咳让你跟我死一起..”
浪峰雄起!
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混合着死亡泡沫。
王昕只觉有把巨锤向他砸来,瞬间失去意识,连一丁点的反应时间都不给他。
枭风系住救生圈的绳结,奈何海浪攻势太猛,他俩在水里像空中飘散的落叶,任凭海水托起又下落。
最终,绳结断开,世界只剩下轰鸣与混沌。
9. 第 9 章
天亮了,橙子般的太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
海水悄然退去,露出一片海滩,除了海藻和背甲,沙上多了两个罕见生物。
属于人的脚印开始蔓延,从西到东,朝着日出方向前进。
这片沙滩很长,枭风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在海滩另一角找到王昕,而原本湿透的衣服也被阳光炙烤干。
一块岩石上挂着坏掉的救生衣,使用救生衣的人就在不远处躺着。
见状,枭风在心里松口气。
救生衣可能起到关键作用,它护住了昏迷的人。
此时此刻,王昕依旧处于溺水状态,像破布娃娃似的被海水戏耍,随着水来退去,颀长的身体也跟着来回游荡。
枭风心想,若是自己晚来几个小时,这位少爷肯定被水流冲到别的地方。
他走到岩石下方,拽住王昕的肩膀,把人拖到干沙地,然后跪在旁边,解开王昕的衬衣扣子,双手交叠放在对方胸外,开始有节奏的按压。
几下之后,他低头,捏住王昕的鼻子,嘴唇完全包覆那两片唇瓣,缓慢地吹气,察觉对方胸部微微隆起,他心里燃起几分希望。
人工呼吸加上心肺复苏,反复数次后,王昕终于把体内的水排出。
“咳咳..呕..”王昕边吐边咳,眼睛却没有睁开。
枭风仔细观察,拍了拍男人冰冷的脸颊:“王昕,王日斤..”
王昕咳完水后就没了反应,只有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
枭风疑惑皱眉,弯下腰,捏住对方的鼻孔,嘴唇贴上去。
他刚要往里送气,下唇突然被咬一口,他愣住,快速抬起头。
王昕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身体一动未动。
枭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重新低头,当他的嘴唇又一次覆盖王昕的嘴唇时,对方张开嘴,切切实实咬住他的下唇。
与此同时,王昕掀起眼帘,瞳孔浮着一层雾气。
在混沌的黑暗中,人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王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被梦境占据,有时来找他的是噩梦,有时是....美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校园,跟队友一起打棒球,打着打着,他感到四肢疲乏,最后瘫坐在地,有人递给他水,他喝了两口差点窒息,赶忙吐出来。
这种感觉让他舒服不少,抬眼望去,一个长相俊美的亚裔男孩向他走来,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捧住男孩的脸,闭着眼睛吻上去。
唇上的触感美妙无比,他沉醉其中,再睁眼后...
俊美男孩消失,变成了另一张脸。
美梦破碎。
“啪”一声!
王昕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朝上方胡乱扇一巴掌,不偏不倚地打中枭风的门面。
枭风不带一点犹豫,反手回了一巴掌。
又是”啪“一声,比刚才那声清脆许多。
似曾相识的一幕。
互扇彼此一个耳光后,两个男人纷纷后退,以极快的速度拉开距离。
王昕踉跄起身,不可思议地瞪着枭风,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的‘恐怖经历’,他亲的明明是漂亮男孩,怎么一睁眼变成了最不待见的人。
“你干..”
一张嘴说话,王昕立马察觉出异样,鼻孔和嗓子特别难受,像是被砂砾磨过似的。
等等!这是什么鬼地方!
王昕昏昏沉沉地搜索着记忆。
百丈高的水墙砸下来,他们被迫弃船逃生,枭风在波澜起伏的浪花间系着救生圈的绳结,那双手有条不紊,透着坚毅...
愣在原地两分钟,王昕终于记起一切,脸色从惨白变成愠红,眼神由羞耻转为愤怒。
他直直地奔向枭风,揪住男人的衣领,哑着嗓门质问:“这是哪里!”
枭风能理解他的反应,显然是吓坏了,类似动物应激,可不打算承受他的坏情绪。
自从被他咬了嘴唇,枭风紧皱的眉头就没舒展,毫不客气地推开:“不知道。”
这是实话,弃船到现在,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枭风眺望海平面,看一眼太阳,猜测地理位置。
他们失去意识许久,最起码有十个小时,这期间,海浪把他们带到了这座岛屿。
“你是船长,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王昕扯过男人的手臂,焦急的语气难掩慌张,“附近哪里有信号,我们要想办法联系救援队,说不定他们正在找..”
显然,王昕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认为‘逐日号’并没有远航,一直在海岸线附近飘荡,就算遭遇海难处境也没那么糟。他研究过地理知识,知道绿国周边有很多小岛,有些岛屿被有钱人买下做项目开发,说不定他们就在其中一座岛上。
可枭风心里清楚,他按照王昕的要求开出去几十海里,又遇到海啸,没可能那么幸运。
他开始观察附近地形,半天没讲话。
王昕急了,闪身来到他眼前:“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没有,”枭风声音冷得掉冰渣,“你最好闭嘴,不然我把你丢回海里,让你靠两条腿游回绿国。”
王昕眼神微颤,有那么一秒被震慑住。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解决自身问题,然后再考虑救援的事。”
说罢,枭风转身朝西走去,求生的本能在呼唤他,提醒他现在不是吵架斗殴的好时机。
他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记得自己醒来的位置,那处有沙滩和茂密的灌木林,还有高耸的岩石。
每走一步,他都会仔细留意周围的景象。
沙滩外约20米处是树丛,有一半沙滩光滑潮湿,另一半干燥,交界处有死了的海藻和木块,枭风判断出水位线,并证实了一个悲观的猜测。
他们离有人居住的陆地很远,因为退潮留下的杂物中看不见人类常用的垃圾。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船长,枭风的成长过程中有一半时间在航行,另一半时间在森林徒步,所以并不担心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而是思考着整件事情的走向。
现在他有时间分析,意外是如何发生的。
凭借多年的航海经验,还有对绿国气象的了解,他认为是暴风天气引发的小型海啸,几波巨浪在海上玩耍,偏偏碰上他们的船。
“枭风!”
啪嗒啪嗒啪嗒...
稀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你去哪里,”王昕明显降低了声调,甚至带点沮丧,“你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吗?我怎么感觉好长时间,琦琦联系不上我们,肯定会出来找,你说他们能找到沉船吗?”
不能。
枭风在心里回答,那艘漂亮的船将会永远在海底待着。
王昕按住依旧不适的胸腔说:“我们要想办法联系琦琦,你身上有没有电子设备之类的东西,兴许还能用...”
“我后悔了。”枭风冷不丁回头。
王昕微怔:“后悔什么?”
枭风薄唇吐出无情的话:“后悔刚才救你。”
“.....”王昕瞪圆了眼睛。
枭风继续往前走,能派上用场的材料他都捡起来,例如干燥的树枝和结实的木头。
王昕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怎么做到跟没事人一样不骄不躁。
此时的他们不应该大声呼喊或嚎啕大哭吗?
“枭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想脱离恐惧,总是要抓住某种事物,某种声音或某个人。
王昕现在只想抓住枭风,哪怕是打架也奉陪。
他跟着枭风漫无目的地走,思绪极为混乱,一会儿为自己的遭遇感到痛苦,一会儿又庆幸自己大难不死。
枭风在一片沙滩驻足,将捡来的树枝堆在一起,回句:“你还有脸问。”
王昕本就一肚子火,听了这话直接炸毛:“我怎么没脸了!这件事你要负责,你是船长,技术不精还敢甩锅。”
枭风的脸阴沉下来,很后悔搭话。
他说一句,王昕回十句。
叽叽喳喳的比鹦鹉还吵!
他懒得去争辩,搭好树枝后,开始打量自己身上的行头,灰绿色的套装几乎完好,得亏料子结实。
除此之外,平日里有几件随身携带的东西,打火石、防水袋以及军用刀,其中两件是父亲传给他的,幸运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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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两件最重要的东西留了下来。
他的手探到腰间,取出匕首,嘴角牵出一抹弧度。
沦落荒岛了还有心情笑?
王昕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莫名其妙漂到这种地方,你真的不担心后果?”
枭风轻瞥一眼,不语,转身朝灌木林走去。
“喂!你去哪里,”王昕紧跟其后,“你这人太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耳朵聋。”
枭风自顾自地前进,本能地施展生存技巧,用刚刚捡来的结实木棍,不停地扫荡地面。
很快,他走到崖壁下,注意到这里有一条颜色较深的痕迹。
醒来到现在就没闲着,光是给少爷做人工呼吸就浪费不少力气,身体素质再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枭风急需补充能量,他走上前,在岩石表面找到向下流淌的水流。
晨光洒下,细细的水流闪烁着比钻石还珍贵的光芒。
他将嘴唇贴在潮湿的岩石上,让水顺着石头表面流到嘴里。
滋味干涩陈腐,不好喝,但的确是淡水。
片刻后,枭风直起腰。
水流滋润了他的喉咙,缓解了干渴引起的不适。
他一转身,迎上王昕怪异的视线。
“这是什么,”王昕尽量稳住颤抖的声线,“不会让我喝这种水吧。”
枭风默然凝眸,半晌后才道:“无所谓,总有人是蠢死的。”
王昕的怒火一触即发,同时舔了舔干涩的唇:“你搞清楚,你是我的员工,我花钱雇你不是来找骂的,现在我要你找干净的淡水给我喝。”
枭风理都不理,视线在林子里转一圈,很快有了新目标。
他拾起木棍扫着地面,找准方向前行。
王昕着急地左右看看,来不及去纠结,赶忙走到岩石边缘,学着枭风刚才的样子喝水。
水流缓解了他焦虑的情绪,虽然不太解渴,但补充些水分。
他想要更多,又怕枭风走远,两难之下他的脚踩空,从石头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呦!”王昕被颠的擦牙咧嘴,下意识看向前方。
不远处,枭风果然停住步子。
王昕竟然感到一丝安慰,赶紧爬起来,并使用激将语言:“你等等...你是一个不负责的船长,竟然丢下船员,我就说那些好评都是花钱买的,琦琦还不信。”
枭风的步伐稍稍放慢,可不是为了迎合王昕,而是想把要说的话清晰传达:“你不是我的船员,因为你只会发号施令而不听从船长指挥,导致我们遇到海啸。另外,我受雇港口公司,工作内容是探索海岸线,而我们的所在地超出协议范围,所以你既不是船员也不是合作伙伴,我没必要对你负责。”
这大概是他们重逢以来,枭风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王昕傻眼了,顾不得酸痛的四肢,他赶忙追上枭风,语气中既有质问也有忐忑:“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趁机报复,刚才的话你有种再说一遍。”
枭风耐心告罄,回身就推了一把:“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对我颐指气使。”
“我..”王昕的屁股第二次着地,可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内心的压抑,“你干了什么,混蛋!竟然对我动手。”
“你忘了,我刚才还扇你一巴掌。”枭风郑重地提醒,不介意再做个示范。
王昕的双眸黯然失色,两颊因受辱而迅速飘红。
这一幕就像他们的初遇,矜贵的小少爷不敢相信自己被邋遢小矮子鄙视。
“蠢货。”
枭风留下两个字,略显冷酷地转身走开。
王昕没再跟着,保持狼狈坐姿,凌乱的头发伏在前额,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约莫半分钟,枭风回头瞅一眼。
王少爷像个巨婴一样在那委屈巴巴的,真奇怪,演给谁看呢。
枭风目光微微闪动,声音不高不低:“有蛇。”
闻言,王昕原地弹起,发疯般跑了过来,一个大跳抱住枭风,紧接着双脚离地,两条长腿顺势盘在枭风腰间。
“在哪呢!!”
枭船长的脸彻底黑了。
10. 第 10 章
太阳位于东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向南移动。
枭风只需瞅一眼,马上判断出现在大概是上午九点多。
根据灌木丛的湿度推测,他猜到昨晚这里下过雨,可以收集露水备用。
在这种地方,淡水可比金子贵多了。
不过在这之前,枭风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他拔出腰间的刀子,仔细检查刀柄和刀刃,确定没问题后他朝东走。
刚走出去没两步,他就和王昕撞个正着。
“啪嗒”一声响!
王昕将一块腐朽的树干扔在地上,指着一条很长的拖拽痕迹,颇为冷漠地宣布:“从现在开始,这边是我的,那边是你的,这块木头是分界线,咱俩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救援队找到这里。”
“求之不得。”
枭风欣然接受,那泰然自若的模样仿佛甩下一个大包袱。
说完他便朝前走,只留王昕在原地瞪着他的后脑勺。
十分钟前,两人发生第一次交火。
王昕的一个熊抱,换来了枭风的过肩摔,就此他们分道扬镳。
直到这时候,王昕的肩背还疼着,细数过往,能让他受这种气的只有枭风。
他俩凑到一起倒大霉,必须分家!
经过一段时间冷静,王昕不像刚醒来那么激动慌张,他找块岩石坐稳,开始分析自己的状况。
他相信救援队会找到这里,只需熬过最难的几天,指不定等会儿就有一艘船出现,或者一架飞机在上空盘旋。
至于其他方面,他看过一部《荒岛求生》的电影,可惜只记住男主的胡子和一身肌肉,好在他了解一些户外求生的基本知识。
现在的王昕,还是比较乐观的。
他整理好情绪,开始检查身体,胳膊和大腿都有淤青,应该是昏迷时造成的,接着是衣服,潮款衬衫的拼色马甲不翼而飞,只剩松垮的白色底衫,下身配的休闲西裤,裤脚开线了,所幸两只网鞋还套在脚上,里面还没有干透。
哦..还有一块劳力士手表。
王昕抬起手腕,看见指针在转动,可显示的时间明显不准。
他在心里叹口气,扯了扯脏兮兮的衬衫。
这辈子没这么落魄过..
忽地,肚子发出“噜噜噜”的响声,口渴、饥饿、疲乏以及燥热这些感受统统找上门。
他抬眸搜寻着,然而他的‘新邻居’早已无影无踪。
...
海滩的另一边。
枭风跟随记忆中的画面,在救助王昕的附近找到椰树。
他用刀子在椰子上钻两个孔,一个用来吸取椰汁,一个用来通气。
一小口丰富的椰汁,可以解决致命的问题。
喝完后,枭风把椰壳剖开,将里面奶油色的椰肉一片片刮下来,当做早餐补充能量。
这不算完,他还要用椰壳收集露水。
他钻进灌木林,顺着来时的方向,一边走一边采集露水,同时不忘注意脚下。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
枭风来到先前的崖壁下,稍稍抬头,看见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阳光洒入山间,使岩石缝隙的水流变小,几乎干涸,正以”滴答滴答“的龟速坠落。
王昕蹲在石头上,酸麻的大腿直打颤,但努力坚持着,双手接了几滴水之后赶紧舔舐干净,然后接着来,从后面看很像一位虔诚的朝圣者。
枭风默默凝视,没吱声。
换成别人估计会放声大笑,毕竟难得一见。
坚持了能有两分钟,王昕挺不住了,他不知道后面有人,毫无偶像包袱地爬下石坡,姿势滑稽且笨拙。
见到这一幕,枭风想起小时候,他们在棕榈林相遇。
少年时的王昕也是这样下树的,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呼..”王昕喘口气,一转头直接愣住。
枭风就站在三米开外的位置,神色淡漠,脸上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嘲笑。
王昕羞红了耳朵,没话找话地掩盖羞耻心:“你别再说什么有蛇,吓唬小孩的把戏。”
“你想得很美,”枭风的话很务实,“其实没那么容易碰到。”
无毒的蛇对枭船长来说是一种美味,可以填饱肚子的。
王昕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放心,就算碰到我也不会往你身上跳,再碰你一下,我就投海自尽。”
枭风面容淡泊,只是轻轻抬了抬眉毛。
他发现王昕的状态转好了,不再一点就炸,甚至有点扭扭捏捏,像极了傲娇又很想讨主人欢心的猫,超大号的猫。
“你继续。”他指了指岩石,打算走人。
“嗳等等!”王昕的眼睛一亮,“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枭风抬起手腕:“椰壳,大自然为落难水手准备的礼物。”
王昕的反应很有趣,先是张了张嘴,然后舔唇,最后咬住下唇,脸上刻着“纠结”二字。
天知道他多想问出口,换一个人该有多好..
如果对面的男人不是枭风,他也不用这么难以启齿。
“我收集了一些露水,味道不错。”这话说完,枭风将椰壳里的水全部倒进嘴里。
“嗳嗳..你你..”你给我留点儿啊!
王昕伸长胳膊指着椰壳,看着里面一滴不剩,差点哭出来。
枭风抹下嘴角,用平淡的口吻故意问:“你很渴?”
王昕又露出那种纠结的表情,习惯性地咬嘴唇,大眼睛转来转去,嘴上就是不肯服软。
忽然,枭风笑了,很淡又很短的笑容。
就在王昕惊讶于他有这种功能时,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拔出匕首,拉起一根绕树生长的藤蔓一下砍断,举起断口说:“过来,喝水。”
王昕纠结的情绪立马抛到九霄云外,两个箭步凑到跟前,嘴唇对准藤蔓的断口,让大量水滴涌入口中。
为了让他舒服些,枭风把胳膊抬高。
整个过程简单流畅,对出色的船长来说属于基操,可在王昕眼里,为他找水喝的枭风比电影明星还帅!
从低视角往上看,男人的下颌线坚硬,鼻梁高挺,不大的眼睛却很有神蕴,整个人都散发着神圣光辉。
“可以了,”枭风收起藤蔓,语气仍旧不冷不热,“这里不是雨林,淡水很少,藤蔓存了水是因为昨夜下过雨。”
王昕摸着舒服的喉咙:“你怎么知道?”
枭风瞥一眼:“我就是知道。”
“那你还费力的收集露水?”
“因为露水干净好喝,藤蔓的存水干涩略脏,可能还有小虫,不过要比岩缝的水好些。”
“.....”王昕刚蓄了点好感值,立马降低负数。
“你好像不太高兴,没关系,”枭风收起刀子,一边说一边朝林子里走,“你自便,我在你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喂你..”王昕眼睁睁看着人走远。
与此同时,腹部再次传出饥饿的叫嚣。
王昕回到沙滩,并没有坐以待毙,捡了一堆大石块,在自己的地盘摆出SOS形状。
这是国际求救信号,希望路过的直升机可以看见。
另一头,短短时间内,枭风已经收集不少火绒和引火物。
他找到草、蕨类植物,还有干了的真菌,带着这些东西来到海边的岬角,打算在这里生火,火不仅能解决温饱,到了夜晚还是关键的信号。
如果真有救援队或路过的船只,看见火光会被吸引。
他刚刚留意到王昕摆出了SOS信号,所以不会浪费时间做相同的事。
此时,艳阳高照。
毒辣的阳光炙烤大地,大海都在冒热气。
枭风脱掉上衣,在另一个男人错愕的注视中,他将湿泥土抹在肌肤上,然后有条不紊地搭建信号塔。
王昕认为他精神错乱,看得直摇头:“疯了,疯了..”
其实枭风这么做是为了防晒,办法虽然粗陋,但有效果。
他三个地方来回跑,成功在岬角支起信号火堆,三块木板组成三脚架,用藤蔓缠紧,下面是干树枝和耐烧的木头,上面是干燥的引火物。
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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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的时候,他变戏法似的抓住两只棕色大螃蟹。
螃蟹还在他手中张牙舞爪,试图挣脱束缚。
王昕恰巧抬头,眼睛都看直了。
沦落荒岛数小时后,王昕的脑袋慢半拍冒出一个疑问:那家伙做这些事为什么游刃有余?
还是说全世界的水手都这么牛逼!
他刚才在海边徘徊许久,连小鱼小虾的尸体都没找到。
饥饿让人眼前发黑,然而强烈的自尊心依旧作祟。
王昕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手伏在额头挡住阳光,看着枭风的方向不停地吞口水。
枭风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打火石,是两个金属物。
父亲留给他的礼物,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他做好了火绒,用刮刀和打火石互击,很快产生火花并引燃了干草球。
火势蔓延,飘出缕缕青烟。
枭风又在朽木的树干里找到些雨水,煮开水,他即将享用螃蟹大餐。
反观他的邻居,开始有样学样,找了一堆干树枝和干草,堆在沙滩上,琢磨用最古老的方法——钻木取火。
王昕对野外生存常识略懂一二,但实操起来实在不如人意。
按照课本上的流程,他找到一根又直又长的木棍,用干树叶和树皮制造‘鸟窝’,然后两只手夹住木棍,以最快的速度旋转着。
他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最终宣告失败。
除了挫败感,他还收获几个水疱。
从小生活优渥的他,皮肤保养的很好,木棍的摩挲没有引起火花,反而让他的手掌遭殃。
王昕双眸黯然失色,颓废地坐在地上,朝海边望去。
很快,他又变得气鼓鼓的。
“啪嗒啪嗒啪——”
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枭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不给反应,自顾自地吃着煮熟的大螃蟹。
那鲜味儿,简直了~
太上头,熏得人理智全无。
“枭船长,”王昕用脚尖刮着地面,“先住嘴,跟你打个商量。”
枭风微微侧过身躯,神色漠然:“有事?”
在灼热的太阳下,王昕觉得有点头晕:“这座岛上可能只有我们两个活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你真的要一个人吃独食?”
枭风挑眉:“不是你说的吗?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王昕如鲠在喉,脸上浮现窘迫之色,“是这么回事,但是...喂喂!剩下那只大螃蟹你就别动了,我拿钱跟你买!”
枭风把螃蟹放一边,拿起烤成深色的冒贝,不紧不慢道:“我不要钱。”
王昕开启谈判模式:“我们早晚会回去,到那时你就需要钱了。”
“如果真的能回去,你要赔偿我的逐日号,”枭风话语微顿,丢过去一个沉重的眼神,“多余的一分我都不会要。”
“所以你想趁我饿要我命?”王昕上前一步,实在不行用抢的。
枭风露出疑惑又嘲讽的神情:“你有手有脚,真的饿死,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王昕无言以对。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为了填饱肚子,他一改嚣张态度:“别说是陌生人,作为新邻居,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枭风沉思了一小会儿,用认真且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恶意针对你,不管在城市还是渺无人迹的森林,我身边都不允许有人坐享其成,不劳而获在我这里行不通,无论他是谁。”
王昕明白了,心中备受打击。
船长几句话就把他脑子里沸腾的点子打消掉,金钱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傲慢有所收敛:“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枭风低头检查火势,“这话应该我问你。”
王昕犹豫道:“我拿东西跟你换。”
“你拿什么换。”
“你想要什么!”
王昕彻底急了,眼睛如火炬般明亮。
枭风微微侧目,余光扫过男人的身体,提出条件:“裤子脱了。”
王昕:“???”
11. 第 11 章
王昕环顾一圈,脸上挂着犹豫不决的神色。
四下,空寂无人。
“嗳!你不要过来啊。”他冲林子里喊话,余音绕着崖壁又回到他耳朵里。
吃完大螃蟹,他跟着枭风七拐八拐来到这处天然海湾,被两块陡峭的巉岩围成一个凹痕,离露营的沙滩并不远,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想必那两只大螃蟹就产自这里。
按照两人的约定,枭风让王昕把裤子脱了,没说干什么用。
王昕就算万般不情愿也要照做,四周没有能遮羞的东西,他只能站在岩石上脱掉鞋子,一只手摸到裤腰带,往下拉之前他又鬼祟的四处瞅瞅。
不是害羞,而是毁形象。
他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断定比枭风有看头,只不过里面穿了一条卡通三角内裤,前面绣着他原创的漫画动物,后面印着一个人手竖中指。
身高一八八帅气的俊男,竟然穿这种内裤。
画面可以想象...
王昕发誓,平日里他穿的内裤很正常,不是蓝色就是黑色,顶多试试白色,出海那天早上不知道抽什么疯,他拆开专栏粉丝邮寄的礼物,看见内裤可爱就随手套在身上,根本没多想。
“哎..”他一边脱裤子一边嘀咕,“你是神秘的Cloud,多少人想一睹你的真颜,你有100万粉丝,为何沦落至此..”
他把裤子褪下,确定周围没人,快速脱掉卡通内裤,打算用最快的方式洗完再穿上。
就是这段间隙,一连串脚步声突然逼近。
王昕把脱一半的内裤猛地上提,吓得差点摔倒,他又气又惊地回头。
果然是枭风,手拿一根超级长的棍子,面无表情地从旁边经过。
王昕的脸由红转绿:“我不是让你别来嘛!”
枭风在不远处停下,抬眸轻瞥,那眼神的意思好像是:你说话好使吗?
“闷葫芦..”王昕小声吐槽,将衬衫脱下来围在臀部,宁可光膀子也不要露内裤。
枭风拿出精挑细选的石块,坐在那儿开始磨刀。
噶擦——喀嚓——
“嗳,枭风,”王昕略显尴尬地问,“你都看见啥了。”
野蛮人会不会趁机嘲笑他?
枭风根本没注意他内裤颜色,确实在不经意间瞥见他的上半球,若硬要发表一点感言,那么,枭风觉得他的臀形是他唯一的优点。
不过这话没意义,枭风装作听不见,维持闷葫芦的人设。
沉默就等于什么事也没发生。
王昕这样安慰自己,偷偷松口气,提起裤子走过去。
枭风很快磨完刀,就着最近的水源洗掉身上的泥土,渐渐露出肌肤原本的颜色,接着,他用水清洗上衣,将湿透的衣服晾在旁边的大岩石上。
他没有离开,坐在石头旁,拿起刀开始削那根粗硬的木棍。
王昕走到他跟前,将裤子递过去:“你赶紧用,用完了还我。”
枭风头也不抬:“放在这里。”
“你不打算还我了?”王昕努力压着想吵架的欲望。
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碰上枭风就想找不痛快。
枭风瞅他一眼,接过裤子,抻平后找到裤脚开线的口子,对准裂口撕下一圈布料,另一个裤腿也没逃过被撕的命运。
完事后,枭风把裤子扔回去,只留两个布条。
王昕捡起裤子穿上,发现长裤变成了九分裤,脸上露出疑惑:“那个有什么用。”
枭风不语,将两个布条缠在一起打结,像根细细的麻绳,他把布绳放在旁边,继续用刀子削木棍。
“鬼才理你呢。”被忽视的王昕不甘示弱,转身走出去几步,趴在岩石上抓螃蟹。
哼哼!自己动手,免得有求人家,他可不想九分裤再变七分裤。
这处天然海湾应该是两条支流的交汇点,潮水开始上涨,里面全是海水。
在灰白砾石的衬托下,鱼儿清晰可见,一条条随摇着尾巴。
王昕睁大眼睛盯着水面,嘴角缓慢上扬,他指着游来游去的鱼儿,开心地念叨:“我的,都是我的,要吃你们啦!”
忽然,一个海蟹从裂缝中爬出来,紧紧贴着水位线。
“啊啊啊!”王昕激动的大叫,直接伸手去抓海蟹,然而下一刻,他就乐极生悲。
海蟹反击的速度超快,他的手伸过来的刹那,举起钳子反击。
其实还没碰到,但王昕被大钳子吓一跳,整个人往后栽倒,噗通一声坐进水坑里,好在水浅,造不成大问题。
“连你也戏耍我!”王昕七不服八不愤,重新爬起来,势必要抓住大海蟹,“别跑,我一定要把你吃进嘴里..”
他这边上蹿下跳,另一边的枭风已经削好长长的木棍。
枭风的脑中早有计划,那就是——捕鱼。
螃蟹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成年男人需要更多的营养和食物,进入森林探险之前,枭风要在大海这间天然食品储藏室找点吃的。
中午吃过的蟹壳里混杂黏黏的内脏,可以用来当鱼饵。
枭风把内脏捏起一些,抛进海湾里,然后拿着自制鱼叉守株待兔。
鱼的嗅觉非常灵敏,能够嗅到几百米之外。
‘晚餐’并没有让枭风等太久,他察觉出湾里的小鱼悄悄消失,证明有大家伙进来了。
很快,一条约半米长的大鱼出现在视野中。
枭风双手握住叉子,仔细瞄准水里的目标。
对普通人来讲,野外捕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多人对水的深度都不了解,但枭风不需要任何设备辅助,只凭眼睛即可。
他能精准算到鱼下一秒钟出现的位置,并快狠准地直击目标。
空中传出一声闷响,接着是扑扑腾腾的动静。
叉子插中鱼身,大鱼使劲挣扎,水里暗潮涌动。
枭风将叉子用力按到水湾底下的岩石缝,保持这种力度不动,直到感觉鱼的力量变弱。
紧接着,他脱掉裤子跳入水中,往湾里潜入两米深,看见了还在那抖动的大鱼。
他加快踢腿的速度,赶在大鱼落荒而逃之前,他把叉中的大鱼死死按住,用力贯穿鱼的身体,然后抓紧叉子的另一端,迅速往上游。
“哗啦”一声。
枭风浮出水面,带着自己的战利品。
他把叉子和半死不活的大鱼扔上岸,自己也爬了上来,动作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邻居朝这边看来。
“卧槽..”王昕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上帝,他凭什么。”
相较枭风的满载而归,忙活半天的王昕是颗粒未收,不仅没抓到海蟹,反而弄得浑身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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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昕踩着岩石朝男人靠近,眼睛有点忙不过来,视线在大鱼和枭风身上来来回回扫荡。
饥饿感没那么强烈的时候,王昕会注意到别的,比如枭风裸露的身体。
凭良心讲,枭风的身材还不错,肌肉不夸张,但看着结实,主要身形好,肩宽腰细,标准的衣架子,即便肌肉不如运动员的饱满,仍然显得魁梧挺直,有种叫‘安全感’的气息蹭蹭往外扩散。
王昕想起自己抱过枭风,回味一番,触感确实挺硬。
打量完枭风的身材,下一个就轮到地上躺着的‘晚餐’了。
鱼被扔在岩石上,尾部摆动着,鱼鳃起伏不停,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枭风用刀柄狠狠敲击鱼头,两下就让大鱼停止呼吸。
这一幕看得王昕头皮发麻,引起生理性的不适,赶忙别开脸,闭着眼暗暗做两个深呼吸。
枭风洗净身上的粘稠物,开始穿裤子,这时候,晾在岩石上的衣服风干,他拿起来套在身上。
搞定食材,开启下一站。
他一手提着鱼叉,另只手扣着鱼鳃,不忘把布绳缠在腰间,就这么大步向前往临时营地走去。
王昕像警惕的野猫一样跟在后面。
那么大一条鱼,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鱼肉保存不了多久,臭味相当难闻..
王昕边走边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挖空心思找个理由去跟邻居谈判,大不了九分裤变成短裤。
走着走着,他被自己脸上的不适感吸引。
他抓着胳膊、后脖颈和脸皮,感觉又疼又痒,渐渐地,他觉得脸皮发热,一碰就出现火烧火燎的痛感。
“枭风,你等等!”
王昕顾不上面子不面子,小跑着追上枭风,紧张的嗓音直打颤。
枭风敏锐地瞥一眼:“你有事吗?”
“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变黑了!”王昕没有镜子,以为自己乱吃东西中毒了,“完蛋,真是命运多舛,我注定要死于非命。”
枭风凑近些,仔细观察;片刻,很快判断出原因。
王昕的皮肤不适应这里的光线,露出来的皮肤被晒坏了,整张脸微微泛肿,颜色粉红粉红的,让人联想到抹了胭脂的发面馒头。
“我是不是出事了?”王昕紧张兮兮地问。
枭风垂了垂眼睛,语气云淡风轻:“你的脸肿了。”
“什么?”王昕轻轻碰触双颊,脑海里浮现毒发身亡的场景。
“死不了,”枭风笃定道,“可能会烂掉,在脸上留下马蜂窝一样的疤痕。”
“真的假的..“王昕的心情宛若坐过山车,前一秒喜后一秒忧,“怎么会这样,开什么玩笑啊,这么帅的一张脸,我还指着这张脸找对象呢。”
闻言,枭风下颌微低,好掩藏嘴角的一抹笑意。
王昕看见了,很快反应过来:“混蛋,你故意吓唬我。”
枭风抬起脚继续朝前走,声音里带有一星半点的安慰:“明天你的脸会皲裂,可以找一种草药敷上,既能缓解痛感也能修复皮肤,三天就能好,等你皮肤适应这里的天气就没事了。”
王昕跟在他身边,摸着火辣辣的脸颊问:“你怎么没肿?”
枭风理直气壮:“我是水手,你说呢?”
王昕幽怨地瞪一眼,超小声:“我就不说..”
12. 第 12 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浮在海平线上,可能眨眼之间就会沉下去。
“咕噜呼噜——”
熟悉的叫声从腹部传来。
王昕摸了摸空荡荡的胃,现在的他有点顾不来身上的毛病,不吃东西尚可忍耐,滚烫的脸颊却不容逃避。
他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夸张,变得紧巴巴,好像抹了一层胶,搞不好下一秒就要裂开。
这种滋味相当难熬,更让他难熬的是心态。
从遇难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别说救援队了,碧蓝澄净的海面上连一个斑点都没有。
再等几天,哪怕是一个礼拜。
王昕对此充满希望,总有一天会有人找到这里,带他回到熟悉的大都市。
啪嗒——啪嗒——
那个男人来了,脚步声轻缓而稳健,像森林里的动物。
“王昕。”枭风在适当的距离驻足,然后把手里的长草花叶扔到王昕大腿旁边,“这种植物一般长在灌木丛或树根边缘,它的样子容易和巴莱草混淆,不过它的叶子较长,味道刺鼻好分辨。”
王昕先是扫一眼腿边的野草,再抬头往上瞅。
枭风逆着光,身形伟岸,看不清五官。
“有什么用,这是你施舍给我的晚饭吗?”王昕完全忘了两个小时前的对话,“我现在张嘴说话都感觉很吃力,你不用安慰我,就算没有镜子我也能想象到自己的脸有多难看。”
“我不是来安慰你的,”枭风好像没有这种功能,声音郑重而没温度,“你的样子确实丑,让我想起奶奶在世时蒸的爆花馒头,王琦见了肯定认不出来。”
“......”
王昕几番犹豫要不要反唇相讥,最后双手捂脸,说话赖赖唧唧:“你想趁机嘲笑我,OK!我知道啦,你要是没别的可说赶紧离开。”
“不是来嘲笑你的。”
“那你来干嘛!”
枭风皱眉,耐心渐渐告罄:“我之前跟你说过,有一种草药可以缓解皮肤的不适,能在短时间内治疗皲裂。”
王昕的大眼睛骤然一亮:“对对对!”他一秒切换心情,抓起旁边的野草从地上爬起来,“我记得,你说的就是这个?”
枭风扫一眼他泛肿的脸,点头:“嗯。”
王昕赶忙用另只手挡住大半张脸:“怎么用啊。”
“别挡了,我不笑你。”枭风难以理解他的行为,“碾碎后敷在脸上,记住不要用海水。”
“怎么碾?”
“自己想办法。”
说完,枭风转身离开,朝着信号塔火堆走去。
王昕看着男人渐去的背影,眼前浮现烤鱼的画面,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他以前对鱼肉不感兴趣,只吃那种贵到离谱的稀有鱼,今不同往夕,现在给他什么他都吃。
“嗳!枭风,”王昕小跑着追上去,“那个...你慢点行吗?你看看我身上还有什么你想要的,我跟你换。”
枭风目不斜视,保持超常的步伐继续向前,“草药是送给你的,不用拿东西换。”
“.....”王昕认为他是故意的,瞪一眼他的后脑勺,“我指的不是草药,是...烤鱼。”
闻言,枭风停住步子,转过头来:“你想吃鱼?”
废话!
王昕表面笑嘻嘻,笑得十分勉强:“要不我把裤子脱下来,你再裁一块?”
枭风缓缓摇头:“我不需要。”
王昕下意识吞咽口水,干脆明讲:“说吧,我怎么做才能吃到鱼肉。”
枭风垂下视线,思考一会儿说:“拿你的精力来换。”
“经历?”王昕露出疑惑又惊喜的表情,“你想听我讲故事?”
“.....”枭风无语地瞅一眼海面,换一种说辞:“体力,你要干活。”
王昕前一秒还挺高兴,讲故事自己最擅长了!甚至可以画下来,然而下一秒脸就垮下来:“说真的,除了我妹妹,你是第一个指使我干活的人。”
枭风不以为意:“你可以拒绝。”
王昕冷哼:“这算不算小人得志?”
“不算,”枭风语气平常,甚至带点劝导的意味,“其实你有手有脚,是个成年男人,身体看着也不虚,完全可以尝试自己找东西吃,不过要提醒你一点,森林里的植物和野果不要随便吃,还有一些花色的爬行动物。”
“来不及了,我要敷脸。”王昕抬了抬手里的草药,找一个最差劲的理由。
枭风没再说什么,抬起腿继续往前走。
王昕留在原地,朝他的背影扮个鬼脸,随后喊道:“喂!我敷完脸就去找你。”
约莫一刻钟后,顶着一张绿脸的王少爷来到海边岬角。
王昕看上去心情不错,草药缓解了皮肤的干燥,晚餐也有了着落。
现今这种状况,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祝的事。
信号塔的火势稳定,下面放着两块耐烧的粗树干,一缕缕白烟正向上升。
枭风坐在旁边,利落地处理鱼的内脏,仔细清理鱼鳃,然后用万能的刀子轻刮鱼鳞和黏液。
王昕找个位置坐下,低声说:“枭船长。”
枭风闻言微怔,手里动作顿一下很快又继续。
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但他总结出一个经验。
王昕平常叫他‘喂’或‘嗳’,心情不好喊全名,偶尔夹带脏字,有求于他时会叫——枭船长~
果不其然,王昕问心无愧地冲他笑了笑:“那个什么草药,你在哪里找到的啊?”
王昕来之前特意去林子里转一圈,并没有找到同款野草,每次以为自己找到了,闻起来都不对味儿。
枭风淡淡接话:“吃完鱼肉,我带你去。”
王昕以为出现幻听,不太确实地问:“免费带我去吗?”
“举手之劳,你的脸要持续敷几天,”枭风边说边把半个鱼身吊在火堆上方,“长草花叶的用处很多,多采集一点没坏处,它可以代替牙膏清洁口腔,只是味道冲了点,好处是那股清凉的味道能持续很久。”
“你..有这么好心?”王昕总觉得他别有所图。
“我和你不一样,”枭风颇有风度地阐释,“我不是一个对人只有喜欢和讨厌两个选项的傻子,我具备基本的怜悯心。”
“....???”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骂人不带脏字。
王昕抬头望天,又低头,猛地深吸口气。
怎么办,如果他被气昏了,好像没有人能帮他掐人中。
避免这种惨况发生,最好的办法是闭嘴。
好在王昕是个乐天派,当他吃上第一口香喷喷的烤鱼肉后,方才的那点怨气瞬间一扫而空。
那条鱼足够大,半个身子就能填饱两个男人的肚子。
剩下的鱼肉和鱼头,枭风分一些给王昕,让他当做鱼饵。
意思非常明显,接下来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了。
王昕并不是一个纯纯好吃懒做的人,他只是经验不足,外加有点笨...
他接过鱼饵,下决心自己搞定三餐,直到救援队降临为止。
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个问题萦绕他脑海许久,他终究没忍住问:“枭风,如果把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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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琦,你还会这么严厉对待吗?”
“当然了,谁都一样,”枭风回应的毫不犹豫,“像你们这种接受精英教育的人,应该更懂得自力更生的道理。”
“.....”
王昕在心里反驳:我们确实独立,但学到的是现代化的独立..
他低头,小声嘀咕:“真不知道她看上你哪里。”
枭风的听力向来好,语气自然地接过话:“她看上我对海滨镇的了解,另外...如果是你妹妹遇到同样的情况,她做的第一件事是稳住心态,然后团结队友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最起码不会上蹿下跳的埋怨别人,更不会厚着脸皮坐等吃食。”
“你够了,”王昕干巴巴道,“我发现你损起人来没完没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
“提起我家琦琦你就来劲,你少想她,她不是你可以惦记的人。”
“我确实有些后悔,”枭风忽然变得严肃,嗓音低得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以前不信什么八字相克之类的,但是遇到你,我不得不信。”
“.....”王昕按住要喷草叶的脸,半天憋出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枭风望一眼天边,日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坠,“趁天还没黑,我们采些草药备用,鱼肉不是白给你吃的,你要干活。”
王昕默念德道经,可算把心头的火气压下去。
好好好!谁让他欠人家的呢。
他跟在枭风后面往林子里钻,学着对方捡起一根木棍扫荡地面,等两人拉开几步距离后,他冲人竖起中指:“等回到文明世界,我要你跪下来叫大哥..”
话音刚落,枭风就回过头来。
王昕吓一跳,身体僵住不动,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枭风冲他招手:“过来,我教你怎么分辨草药。”
“哦。”
王昕边走边挠脸:“枭风,我的脸好痒啊。”
“正常,等会用水洗一洗,重新敷一次湿草药。”枭风的话传递一种能量,好像比医生的话还管用。
王昕立马安下心,随着男人的动作下蹲,眼睛盯着树根的草丛:“这个味道真的太冲了,呛的我连打好几个喷嚏。”
枭风耐心地教他认识长草花叶,然后摘下一束拿到近处给他看:“可以用来刷牙,能够去除腥膻味,很多清口糖都有它的成分。”
王昕眼睛微亮:“类似薄荷草?”
“它比薄荷草的作用大多了,”枭风没时间详细解释,指了一圈周围,“你沿着树根往前,这片灌木丛我探过,没有泥淖陷阱,不过你要注意自己别被荆棘刮伤,等你采到足够多的份量,我们平分。”
“等等!你去哪里?”王昕发现他要走,赶忙拽住他的衣服。
枭风轻易躲开,随手揪起一片又薄又软的树叶,“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这种圆叶子顺手收集,可以当做纸巾。”
王昕露出好笑的表情:“你没开玩笑吧。”
枭风反问:“难道你不上厕所?”
“......”王昕的脸上浮现难堪的红晕,“我要用水洗,我的营地离海湾很近,特别方便,反正洗不了几天,找我的人很快就会来。”
你嚣张不了多久!
他的眼神仿佛在这样说。
枭风抬脚离开,留下一句:“你放过湾里的鱼吧。”
王昕捂住敷药的脸,另只手捡起一块石子,对准男人的背影扔去。
打中了!
但枭风没回头,一直往前走,身影渐渐隐遁于茂密的丛林中。
13.第 13 章
夕阳的余晖持续很久,可夜晚终究要来。
天色基本黑了,天边只留一道橘黄的色彩。
王昕瞅一眼用藤蔓捆住的野草,觉得差不多该收手了。
就算差很多他也不打算继续,孤零零一个人在林子里实在瘆得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脚底打滑。
“枭船长,伟大的船长,”王昕提着一捆草药疾步向前,“大哥,在哪儿你吱个声,不..应该是弟弟才对,没错啊,他比你小,可为什么显得那么大哥,天哪!王昕,这时候你还有心情研究大小..”
他走得太快,根本没注意脚下早就被枭风踩出一条小路。
顺着这条小路,他来到他们取水的崖壁。
巨大岩石的旁边有块空地,周围没有扎人的荆棘,足以让人歇脚。
枭风果真在这里,正用新制作的椰壳碗换掉已经接满半下的椰壳,里面盛有弥足珍贵的淡水,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王昕舔舐干涩的唇角,心跳开始加速。
枭风见他来了,神色如常地把椰壳递过去:“别太贪,先喝两口缓解一下口渴,这些水是我们整个晚上的量,要省着喝。”
王昕连连点头,用双手捧着椰壳,这时候也顾不上水脏不脏,急不可耐地喝了两大口。
陈腐的淡水,充分滋润了干燥的口腔。
喝完,王昕把椰壳还给枭风,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角:“你是怎么做到的。”
枭风指一下岩石缝,答案就在眼前。
王昕向前几步,看见岩缝上挂着一条无比熟悉的布绳。
他低头瞅一眼自己的裤子,再看看布绳,确定了。
水流顺着小山脊往下滴,只靠人力用手接太麻烦。
枭风利用藤蔓把布绳固定在山脊上方,另一端向下垂,水分紧紧贴着纤维,使原本顺着岩石表面往下滴的水全部跟着布绳滴入椰壳里,这样就不会浪费一滴淡水。
“你用它接水,”王昕啧啧出声,“这个办法真不错,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太笨了。
不爱动脑子。
缺乏常识。
枭风把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嘴上留了情面:“你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其实这个方法很普遍,有点专业素养的特种兵都知道。”
王昕好奇道:“我之前就想问你,你是不是当过兵?”
“没有,”枭风用一种很庄严的语气说,“我是水手,一名船长。”
“.....”他总有本事把人搞得无语。
王昕偷偷翻白眼。
话说回来,枭风虽然年轻,但他对野外生存的了解比一些军事专家还要多。
“椰壳的容量大概是500毫升,”枭风根据椰壳的大小估计道,“差不多每隔两个小时,我们就有250毫升的水喝。”
王昕瞅一眼滴着水的布绳:“那说明我们的水源还算充足,一晚上可以接很多。”
枭风认为他太乐观,毫不留情的打击:“水流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岩石在滴水,是因为前一天下雨了,你想指着岩缝里的水活下去,那你明天看到的可能是一片干涸。”
王昕不甘示弱:“你这么牛逼,你说怎么办。”
“节约用水,”枭风把椰壳放在一个稳妥的位置,然后走进丛林,用树枝捅了捅地面,“这里的泥土湿润松动,而且周围的植物郁郁葱葱,说明丛林深处有丰富的水源。”
听闻这话,王昕立马警惕起来,望一眼在他看来阴森恐怖的树林,脸上浮现抗拒之色。
枭风饱含深意地打量他几眼:“你心态出了问题,当你求助于大自然时,你就不能把森林当敌人,你要把它当朋友,主动去了解。”
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王昕缓缓转动脑袋,一条眉毛挑得老高:“你说话怎么跟我爸一样,喜欢高谈阔论、引用金句,要是他在,你俩可以掰头一下。”
提起自己的家人,王昕神色微变,一股惆怅情绪在胸口蔓延开来,仿佛被冰冷的现实狠狠一击。
枭风没有跟他斗嘴,弯腰捡起那捆草药,分成两份,自己拿走一份,另一份留在原地。
“你去哪里?”王昕迅速收起悲伤,转换成另一种积极的态度。
枭风捧着椰壳,手提草药,顺着踩出的小径原路返回,边走边回应:“先看一眼信号塔的火势,然后搭建露营地。”
“你用什么搭,搭在哪里?”
“林子里。”
“什么?你不怕有爬...”王昕想说虫或蛇,感觉有点丢脸,及时改变用词,“深山老林的万一有野兽怎么办。”
枭风耐心解释,顺便好心提醒:“在海边,有些虫子比大型野兽还要可怕。”
王昕习惯性反击:“你是指蚊子吗?”
火光不仅可以驱散黑暗,还能驱赶蚊子。
这个道理王昕明白,可是火,他需要火...
从林子里出来,天色昏黑,两人各奔东西。
枭风回到岬角稳定火势,王昕扯了一些棕榈叶回沙滩,打算就这么对付一宿。
王昕是这么想的,沙滩露营既能躲避他最害怕的蛇,又能及时观察海面动态,如果救援队来了可以第一时间给信号。
他觉得枭风的心太大,沦落荒岛就像来旅游似的,一点不慌。
“就不是正常人,琦琦啊琦琦!你哥是牺牲小我救你一命啊..”王昕盘腿坐在沙地上,一边嘀咕一边狠狠地搓着木棍,“要相信古人的智慧,王昕,你可以的!”
然而事与愿违,第二次尝试钻木取火依旧失败,手掌的水疱也跟着变大。
“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王昕十分纳闷,拧过身子朝岬角的火光看去,“难道我缺了什么步骤,不应该啊,课本就是这么描写...不对,小学教材的一篇课文里就有,玛德!全都是骗人的。”
王昕气急败坏,顾不上手疼,急匆匆穿上鞋子朝着火光走去。
他手里攥紧一根粗树枝,若是谈判失败就派上用场。
不多时,岬角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枭风没有回头看,趁天边还剩一点微弱的亮光,他忙着固定信号塔,找来两块粗浮木,算计着多久能烧完。
他不在这边睡觉,每隔几个小时会来添木头,确保火焰在夜晚一直燃烧。
浮木的热量和烟雾会持续很长时间,若是有路过的船舶,一定注意得到。
他不像王昕想得那么心大,他只是能够沉着冷静地正视现实,既不盲目乐观,也不悲观失望。
“咳..”一声干脆的咳嗽打破寂静。
枭风微微侧目,语调保持一贯的不冷不热:“你又怎么了。”
王昕把树枝藏在身后,有意收起锋芒:“枭船长,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咱俩不是。”枭风丢过去一个‘你少跟我套近乎’的眼神。
王昕快速撇下嘴巴:“我的意思是,咱们一起被浪冲到这座岛上,最起码是一条船上的人。”
真奇怪,他俩到现在都没有正式谈过这个问题。
果然是八字不合,多说一句容易毁天灭地。
枭风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而是挺直腰,用探究的眼神睨着王昕,等着他说重点。
“救援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你有..”王昕瞄一眼火势旺盛的信号塔,“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来之前该怎么办?”
“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并付诸行动,”枭风略显不耐地歪了下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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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你喝的是什么。”王昕忽然注意到另一样东西。
“椰汁,”枭风大方地直接递给他,好像是为了尽快堵住他的嘴,“少喝一点,喝多了容易腹泻。”
“我知道。”王昕语气愤愤的,总觉得枭风把他当笨拙的小学生。
可他刚捧起椰子,手掌便传来一阵刺痛,下意识的松了手。
椰子像皮球似的掉在地上,然后蹦蹦跳跳地沿着磐石落入海里,顺便碰翻了盛着淡水的椰壳。
枭风蓦地眯起眼睛,瞬时变得严厉:“现在就离开,马上。”
“嘶..”王昕因为手疼蹙眉,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你命令谁呢,我不是故意的,今晚我势在必得!”
话落,王昕抄起先前准备的粗树枝,战战兢兢地走上前。
枭风以为他要动手打架,想不到是用树枝‘偷’火。
可惜捅半天也没成功,树枝顶端冒着黑烟,可就是不见红。
枭风没有阻拦,面无表情地看着,好像在看什么神奇的物种。
王昕生气地扔掉木棍,缩回两只手,他的鼻孔开始发酸,眼眶周边也有点胀,声音低喃懊丧:“真倒霉..我怎么这么倒霉。”
不能哭!
王昕警告自己。
宁可流血也不能流泪,尤其是在枭风面前。
他杵在那好一会儿,微微低着头。
借着火光,枭风隐约看见他抿紧的嘴唇,还有脸上的绿草药。
就算是草药也遮不住那委屈巴巴的表情。
枭风的目光忽然闪动一瞬,仿佛看见了缩小版的王昕。
其实他根本没变,包括心智,全身上下只有个头再长高。
这种评价虽然有点‘恶毒’,但不无道理。
正当王昕抬脚要离开时,枭风开了口:“你的手怎么了。”
王昕迟疑一下说:“磨起疱了,你想笑就笑吧。”
闻言,枭风蹙起眉头。
他放下手里的柴火,走到王昕面前,拉着人靠近信号火堆。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抓住王昕的手近距离观察,侧脸线条显得坚硬而沉静。
王昕用清澈的棕色眼睛盯着他:“离这么近,你要亲我的手吗?”
枭风恍若无闻:“怎么弄的。”
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王昕扯了扯嘴角:“钻木...呃你管我怎么弄的。”
仅凭俩字枭风就猜到了,没必要戳破,他让王昕坐在岩石上,随即拔出腰间的匕首,放在火上烤。
王昕预感到他要做什么,用商量的语气:“我前段时间打过破伤风,等它自己干瘪不行吗?”
“不行。”枭风好像怕人临阵逃脱,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王昕的手,等刀子消完毒,他把刀尖对准掌心的水疱。
王昕见不得这种场面,赶紧别开脸。
其实一点不疼,甚至没什么感觉。
枭风只需转动刀柄,轻松挑破两个大水疱,放下刀子后,他拿起脚边的椰壳往王昕手上倒水。
水流清澈细缓,在火光中异常柔美。
“干净的水,“枭风低头说,”做完清洁,用水搅拌草药敷在伤口上,你不会有事的,等会我教你怎么生火,除了钻木取火还有很多方法。”
水是多么的珍贵,想必采集了很久。
王昕感动到想跟枭风一笑泯恩仇:“你总算还有点人情味。”
枭风瞬间打消他的念头:“你死了对我没好处,尸体会招来大批海鸥和螃蟹,挖坑埋了浪费体力,那样我会更口渴。”
王昕:“......”
他对这个男人就不该抱有任何幻想!
14.第 14 章
月亮几乎变成了蓝色,缓缓升起在清澈的夜空中。
一束燃烧的火把,映射出两道颀长的影子。
他们并肩走了一段路,在沙滩一角驻足。
“你确定今晚在这里过夜?”枭风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劝告。
王昕耸肩,“不然呢。”
枭风好意提醒:“可以在林子里搭营地。”
王昕又耸下肩膀,并露出抵触的神色:“得了吧,我宁可在光秃秃的沙滩上暴晒,也不要去到处是爬虫的林子里睡觉,我可不想早上起来抖虱子。”
“你不像在海滨镇长大的人,只要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里和海滨镇没有太大区别。”
王昕呵呵冷笑:“不好意思,我十几岁就离开了,走之前被一个小王八蛋拖进林子里产生阴影了,除非他免费让我暴打一顿,不然很难消除我心中怨念。”
枭风:“.....”
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引来第三波海啸。
枭风及时住嘴,视线在周围转一圈,定格在脚下的一堆引火物上。
“鸟窝搭的不错。”枭风蹲下身,将自制火把交到王昕手中。
快拿小本本记上!
不容易,他难得夸他一次。
王昕用来钻木取火的‘鸟窝’,阵型还是不错的。
枭风往周围垒了几块石头,夜晚有风,很容易把燃起的火苗吹灭。
“钻木取火需要两个人配合才容易成功,除了这个还有其它更便捷的方法,你找两块这种半透明的燧石,我教你怎么打火,”枭风在裤兜里摸出一个样本,“火把你拿着,仔细找找,这种石头不难找。”
王昕勉为其难的答应,转过身趴在地上找。
枭风不忘提醒:“别碰到手。”
那你还让我找?
王昕小声控诉,但执行力很强,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两块不错的石块。
他兴冲冲地拿给枭风,脸上带有一丝邀功的欣喜:“你看看,是不是这种。”
“嗯,”枭风接过燧石放在掌心,“撞击之后会产生高热量的碎屑,我示范一次,你仔细看。”
王昕头往前伸,努力瞪大眼睛。
忽然,他觉得半边脸烧得慌,一转头,火把滋滋啦啦地朝他喷溅火花:“嗳嗳嗳!我靠!”
鸟窝没着火,他的头发差点先着了。
枭风赶忙帮他稳住火把,轻轻推至一个安全距离,然后转脸盯住他,很客观地评价一句:“傻瓜。”
“你要死啊,你才是傻瓜。”王昕用那只抹了草药的手攥拳,击中枭风的肩膀,没用力,就像是朋友之间的打打闹闹,甚至带了点撒娇和惭愧的意味。
这是干什么..
他俩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双方皆是微怔,尴尬的氛围持续几秒,他们有默契地同时移开视线。
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只不过是海边夜晚的一场噩梦。
教学继续。
枭风快速磨擦燧石,快到出现虚影,这种速度坚持了近一分钟,有几点不明显的火星掉落,他扔掉燧石,两只手捏起引火物慢慢收拢。
王昕看见他的手心出现红点,随即冒出一缕烟,叫道:“成功了!”
枭风把引火物放进鸟窝,星星之火蔓延开来。
王昕瞬间觉得手里的火把不香了,往旁边沙地上一插,专注地往鸟窝里添加树枝。
“留一点氧气,”枭风按住他的手,“不然很容易灭,烧完的黑炭留着下次用。”
“我懂。”王昕出乎意料的乖巧。
枭风打量王昕的侧颜,想起王琦的评价,听起来很中肯,王昕一点心眼子没有,本性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只是他俩命中相克,气场合不来。
“你自己试一次,”枭风把两块燧石递给王昕,重新找来一些引火物,“一次不行就多试几次,找到感觉就容易了。”
“你像个严厉的教官..”王昕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枭风,你这是职场PUA,一步一步让我屈服,最后心甘情愿的给你当小弟。”
枭风皱眉,面有愠色:“那套学说在这里不管用,你觉得我在奴隶你,可我是在救你,假如我的所作所为让你感到不舒服,伤到你可怜的自尊了,你现在就可以说不。”
闻言,王昕磨擦燧石的动作顿住,慢吞吞转过头:“咳..其实我..我觉得没必要,我们只是暂时留在岛上,又不是一辈子。”
“没必要?”枭风脸上的不悦更盛,“你真的这样认为?”
有一瞬间,王昕觉得枭风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带有一种内在的庄严,让人不自觉产生敬意。
四下里,黑暗笼罩着一切。
如果选在这个时候点头,那可真是太傻逼了。
王昕赶紧附和着说:“有必要有必要,我刚才随口说说而已,你这人真没意思,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我不觉得好笑。”
“不管怎么样,有你在嘛。”
枭风的嘴角下沉,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打火石遗失,或者我离开,出意外或染病死了,剩你自己怎么办?”
王昕目光微晃,张了张嘴:“怎么可能。”
枭风露出意料之中的嘲讽:“你果然不考虑这些问题,少爷,我刚才说的那些并不是危言耸听,在这种地方,你要随时保持警惕。”
王昕听得后背发凉:“船长,你可不能死啊。”
“应该不会,”枭风的视线垂低,“这么半天你打着火了吗?”
“打打打!马不停蹄地干..”王昕有样学样,两只手快速磨擦燧石。
然而没坚持多大会儿,他就因为掌心的疼痛皱起眉头,速度也慢了下来。
枭风阻止了他的动作:“忘了,你手有伤,明天再试吧。”
王昕吁出一口气,顺势坐在地上,“嘶..手掌开始痒了。”
枭风捡起火把说:“伤口在愈合。”
“可还是很疼。”
“疼就疼,世界又不会毁灭。”
“.....”
黑暗中,王昕用一种堪称‘诅咒’的眼神剜着男人。
枭风帮他把火势稳定住,碾碎一些草药,用干净的水搅拌均匀。
一套流程下来只是眨眼的间隙,活干得相当利索。
“过来,”枭风把草药放在手背上,试了试湿度,“我帮你换药。”
“哎..劳烦您亲自动手,不知道明天要出多少力气还人情,只要你不抢我的内裤,其它都好说。”
王昕唉声叹气地凑到跟前,闭上眼睛把脸凑过去,睫毛颤动一会儿就归于平静了,整个人的姿势仿佛在索吻。
枭风打心底说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这么懒。”
“我哪懒了?”王昕不服气,是时候暴露出一点才能了,“我的勤快都用在别的地方,你知道我周末在家干什么吗?我可以连续创作十六个小时不吃不睡,我拥有艺术家的热情,你能做到吗?”
“哦,不是懒,是傻。”
“你他喵说话..”
“别动。”
枭风捏住王昕的下巴,将这张绿脸固定,随后用清水洗净脸上的药渣。
王昕的五官渐渐显露,皮肤已经消肿,恢复了最基本的模样。
摇曳的火光在他脸上游移,像一群不安分的精灵。
这人要是个哑巴,该有多好。
枭风许下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好了没?”王昕感觉两只手臂发酸,急需换一种坐姿。
枭风凉凉道:“没有耐心,怎么能在这里活下去。”
王昕诚心诚意地问:“你就不会说句正常安慰的话吗?非要夹枪带棒,跟你聊天真的很减寿。”
“何止,我们共同呼吸一方空气就很危险,我以为你十年前就明白这个道理。”
“总结的真好,明白的还是晚了。”
枭风手上动作微顿,唇边划过微妙的冷笑:“我不想和你唱双簧,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别这么讲话,好像我愿意跟你组男团似的,”王昕的睫毛在火光中变成半透明的羽翼,疯狂抖落几下,“说真的,你帮我生火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有所改观,好感值从负数升到了1.5,就凭你刚才的几句话,瞬间打回原样,可能还扣几分。”
“真的吗?”枭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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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咱俩之间还能有好感值这种东西,我觉得你在自虐。”
“哈..”王昕的嘴角抽搐两下,继而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用艺术家讲话的方式回应你,我对你好感的火花在片刻间点燃又熄灭,快得跟流星一样,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没有负担,只觉得可笑。”
“你说对了,确实是我天真,忘记你始终是个半开化的野蛮人。”
闻言,枭风的眼睛轻微地眯起,原本温和的动作变得粗蛮,他抓起一撮草药抹在王昕脸上,简直就像扇巴掌,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嗳!你..可以停了。”王昕表示抗议,左边和右边各挨了一下,终于受不了的往后躲,“你轻点啊,我宁可缺胳膊断腿也不想毁了这张脸。”
枭风收回手,不易察觉地冷哼:“除了你自己,没人在乎。”
“那不对,追我的人可以绕着沙滩排两圈。”
“我说你是傻瓜,都算高估你。”枭风稍稍停顿,犹豫了半秒还是把话讲完:“现在的年代,傻瓜都不这样讲话了。”
“哦..”王昕气得拖长调子,整个人在炸毛的边缘徘徊,“说说看,我在你心里到了什么程度,让你这么个闷葫芦主动发表一连串的意见。”
随着尾音消失,枭风的神色发生了有趣的变化,丢过去一个‘这是你让我说的’眼神后,开始直言不讳:“很久以前你就给我留下一种怪怪的印象,举个简单的例子,你接到诈骗电话,对方告诉你弟弟被绑架,让你缴付赎金,你给完钱后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弟弟。”
这踏马也太侮辱人了!
叔可忍,婶不能忍。
王昕把两块燧石往地上一扔,朝着面前的黑影就扑了过去。
他扑过来的瞬间,恰好赶上枭风起身,整个下盘就不稳了。
只怪当时天太黑,王昕没把握好方向,而枭风的反应也慢半拍,当前者倒在后者身上时,两人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往后仰。
好像有一团乌云飞快掠过天幕,月亮透着微光,王昕短暂一瞥,看见了枭风深邃明亮的眼睛,就在上方几寸,尔后又陷入与黑暗的缠斗,他们再次被黑暗笼罩。
窸窣一阵响声后,枭风确定背部着地,各种石头硌得他眉头紧锁,王昕是个幸运儿,把他当肉垫趴在他身上。
“怎么回事..”王昕还好意思问,转脸的瞬间,嘴唇碰上个柔软的东西。
枭风表情凝固,眼里尽是惘然,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静止不动,但呼吸是平稳的。
王昕感受唇上的触感,可能是撞邪了,竟然好奇地咬一口。
“嗳?
“嗯?”
俩人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
王昕是因为难以分辨而感到奇怪。
枭风觉得他有病,喜欢咬人。
很快,两人像躲避病毒似的快速拉开距离。
短暂的骚乱渐渐平息,双方视线交汇。
火光在中间舞动,好像在嘲笑那戏剧性的一幕。
王昕摸着嘴唇,渐渐回过味来,有些后怕地问:“我刚才不会是亲你的嘴吧。”
“.....”
枭风微微别开脸,显出坚毅的下颌线条,声音沉闷:“没有。”
“太好了!”王昕双手合十感谢上苍,“谢天谢地,这种戏码偶像剧都不演了,一定是幻觉。”
枭风收敛神色,拾起插在沙地上的火把,大步朝岬角走去。
王昕望着他的背影,问得突兀:“你去哪里?”
枭风疏离又惭愧的声音随风飘来:“反省。”
“反省..”王昕嘀咕,“有什么好反省的,帮我生个火至于吗?”
回应他的只有“呜呜”的海风。
很少有人能体会枭风此刻的心情,他一边走一边摸着被咬的嘴唇,心中掀起阵阵惆怅。
他像个教徒般虔诚,认为自己与天作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的问题,”他低声自语,抱着忏悔的心态,“被绿脸怪咬一口,是命运对我的惩罚,我就不该靠近那个人。”
还好他心理素质过强,换一个胆小的,晚上肯定做噩梦。
15.第 15 章
注定难眠的一夜。
海浪翻滚起伏,尽情地拍击海岸,浪花四溅。
枭风为信号火堆添了柴火,顶住沉沉睡意,研究起周边的物景。
这座岛屿应该不大,也不算小,想要估出个大概,枭风需要到海面上观察,记录一下岛屿的长度,然后找到制高点,俯瞰荒岛全貌。
他们出事到现在,保守估计也该超过36个小时,救援队肯定在搜寻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或许根本找不到这里。
枭风在岸边孤坐着,直到天色从蓝黑变成铅灰,他根据燃烧的浮木判断黑夜与白昼的时长,可以确定这里离绿国有段距离。
天光更亮,海面上起了雾,岬角的海位线开始上升。
枭风端起椰壳折返回林子,赶在天亮前补一觉,他需要养精蓄锐。
路过沙滩时,他瞅一眼‘邻居’那简陋的帐篷。
王昕用树枝和棕榈叶搭了一个小窝棚,只够一个成年男子蜷缩在里面,树枝与树枝的固定方式很潦草,假如来一阵风,不用太大力度就能掀翻。
枭风猜测,王少爷并没有睡着。
他猜的没错,这一夜,王昕可以说是遭老罪了。
海边的夜晚潮湿,就算有火也无济于事,王昕感觉手脚发痒,浑身上下没有舒服的地方。
身体上的困难可以忍受,心灵上的问题却没那么容易解决。
王昕始终昏昏沉沉的,思绪被希望和恐惧轮番占领,把他折磨得神经质,有好几次,他耳边出现汽笛的幻听,很像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起身朝海面看去。
可惜除了无尽的黑暗,只有海鸥在浪峰上翱翔。
就这样挨过难熬的一宿。
仿佛是眨眼之间,太阳悄悄滑过地平面,又升了起来。
早晨的空气中充满了晨露的清新气味。
王昕跑到海边最高的岩石上,一手遮在眼睛上方,眺望远处,希望能看见点现代化的东西。
等待半个小时,失望而归。
救援队哪有那么快,绿国周边那么多小岛,这座岛可能是最后目标。
也许再过一夜,他们就能看到希望。
王昕开启了自我安慰的模式,对他来说十分有效,这是他的能力之一。
很多人称他为团队里的‘太阳’,他觉得他就是。
从沙滩走来的他已不露一丝任性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爽朗表情,宛若云开雾散的天空。
他先到崖壁取水,捧着椰壳喝了两大口,又偷一点水清洁口腔。
他学着枭风先前的样子,将洗过的植物放进嘴里咀嚼,一边漱口一边用食指搓牙,很快,他被刺鼻的味道呛出眼泪。
“呕..我的天..”王昕猛灌了一大口水,伴随着植物碎渣全部吐出,“啊啊..阿嚏阿嚏!”
连着打五六个喷嚏,王昕才缓过来。
他靠在岩石上,用衬衣袖子擦眼泪,感觉整个鼻腔和喉咙都不属于自己,他的嗅觉被麻痹了。
“唔唔..什么情况。”他抹着不断流淌的生理眼泪,砸吧砸吧嘴,嗅到一股泥土和石楠花混合的味道。
不算好闻,但能让人保持清醒。
王昕突然想起,他昨晚咬的那个东西好像就是这个味道。
难不成他真的亲了..
应该就是,他能理解枭风当时的反应,他们的想法如出一辙,都想当做怪诞的幻觉。
这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迫近。
王昕赶紧擦掉眼泪,翕了翕鼻子,确定状态还行才回头。
枭风就在身后不远处,手中拿着长长的竹节,里面都是夜里积聚的露水。
王昕哑着嗓子开口:“你在哪里找到的竹子。”
枭风看见他眼睛湿润,鼻头泛红,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往里走。”
“能不能让我..”王昕抿了下唇,挺直腰杆不再求人,“没什么,我发现崖壁上的水流干涸了,好所幸攒了些淡水。”
“嗯。”枭风回应的很敷衍,明显不想搭理人。
经历过昨晚的事,枭风是怕了他了,可不敢再与命运抗衡。
“喂..”王昕感觉鼻腔发涩,一股胀胀的气流窜入脑门,他的眼眶里又蓄了些泪水,“我的脸应该没事了吧。”
说完,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流淌。
枭风看得一愣,声音平和:“你怎么了。”
“你别误会,我这是生理眼泪,”王昕抬起手里的草药,带着鼻音抱怨,“我用你教的办法清洁口腔,快要把我的牙齿刷掉了,这味道怎么这么呛人。”
“太多了,两片叶子就够用。”枭风别开脸,避免自己笑出声。
王昕翕动鼻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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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问你,我的脸是不是不用敷药了。”
“我看看..”枭风走过去,等两人面对面站一起时,他意识到自己又与天作对了。
在王昕疑惑的注视中,他往后退半步,打量着说:“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挺好,”王昕渐渐皱眉,“你刚才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我身上有细菌吗?”
说罢,王昕耳朵尖飘红,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枭风退回安全的位置,听语气没有异样:“不用敷药了,皮肤适应的很快。”
“太好了!”王昕一扫心中阴霾,接了点淡水洗净脸,手中触感变得光滑,他自恋般地不停抚摸脸颊,“谢天谢地,没毁容,枭风你看看,我的脸恢复的怎么样。”
他太烦人了,枭风勉为其难地看一眼。
算是因祸得福,褪掉一层皮的俊脸变得细腻有光泽,皮肤泛着淡淡的棕色光芒,衬托整张脸愈发性感。
他真的很帅,有人追不奇怪,但沙滩排两圈真的太夸张。
枭风轻轻点头:“好多了。”
“我要去看看。”
王昕转身走开,朝着天然海湾的方向,那里有清澈的水流,可以当做一面模糊的镜子。
他欢脱的有点莫名其妙。
枭风不理解地摇摇头,脸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约莫两刻钟后,鬼鬼祟祟的身影再次出现。
这时候枭风已经回到露营地,真正的落脚点。
昨天夜里,他在森林里搭建吊床,整个过程耗时耗力,最终效果极佳。
他在林子深处找到一根绿竹,比他的手臂还粗,用刀子一点点锯断,一根不够用又找两根,他将锯好的竹竿插进地里,有技巧地连接竹筒,再砍下三段藤蔓,穿过竹条缠绕在上面,固定住竹条保持吊床的形状。
吊床上方是大片棕榈叶组成的‘屋顶’,可以避雨防虫,下面也铺了很多层,算是简易的床垫。
不远处有两块石板,火堆生在石板上,还有一块护火的岩石。
王昕蹑手蹑脚地穿过丛林,循着声音找到露营地,入目便是这神奇的画面。
他看见枭风坐在吊床和石板中间,树墩当板凳,正在那里低头忙着制作东西。
“不会吧..”王昕小声惊叹,“他怎么这么有本事,还真把这里当家了。”
16.第 16 章
枭风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一点探究的心思都没有,除了那谁还能是谁。
王昕宛若幽灵般从左边绕到右边,来到吊床后面。他摸了摸竹竿上缠绕的藤蔓,一时搞不清楚支撑吊床的原理,随后蹲下身,看见四根系成“X”形竹节的交叉口,理解了吊床为什么可以离地。
他好奇地伸出一只手,想试试竹节有多牢固。
令人惊讶的是,他推了一下竟然没推动,那四根竹节仿佛生了根。
“你在干什么。”枭风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昕的睫毛猛地颤动,好像被抓包偷吃零食的小男孩,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便撞上枭风投来的视线。
他平复一下情绪,发出几声迷人的轻笑:“路过,来看看。”
枭风将他从头到脚好一番打量,第一眼就感觉他‘湿漉漉’的,脏了的衬衣被水吸附在身上,下面的裤子也没好到哪去,不是洗了衣服就是洗了澡。
很快,枭风找到答案。
他在王昕蓬松的头发里看见海藻,确定这个人刚在海湾里游完上岸。
“下次想游泳,最好找个稳妥的地方,如果遇到激流,就算是一头野猪也会被冲走。”枭风心善,想着提醒一下。
“你内涵我是蠢猪?”王昕偏偏总往坏处想。
枭风语气淡然:“你应该没到那种程度。”
“......”王昕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十遍‘王八蛋’,骂爽了后睁开眼睛说:“我找你商量点儿事。”
枭风发现他要走过来,赶紧出声制止:“你就站在那里说,我能听见。”
与克星保持距离,等于珍爱生命。
王昕偷偷撇嘴:“我想...嗯?你手里拿的什么。”
他总是这样,说话时很容易分神。
“糊涂虫..”枭风用蚊子声吐槽,尔后抬高音量,“可以食用的青蛙,没有肉瘤,所以不是癞蛤蟆。”
这是枭风为自己准备的早餐,他坐在树墩上忙着这项工作,拿着那把万能刀,快速沿着青蛙的脖子割开,血液很稀薄,透着健康的颜色。
他将手指插进割开的口子里,分辨出皮和肉的触感,轻而易举地帮青蛙剥了皮。
王昕来之前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看得直反胃,但为了面子,勉强挺住:“你杀蛙都不眨眼。”
枭风微微抬头,神情带着不可侵犯的严峻:“看不惯,你报警。”
“可算遇到一个比我还嚣张的人了。”
“有点自知之明,不多。”枭风赶在对方回嘴前,接着话音道:“可以生吃,你要不要来一点。”
王昕头一次拒绝他的好意:“你自己留着吧,我要捕鱼。”
话说到这儿,王昕想起自己来找人的目的,及时纠正话题:“你可不可以把刀子借给我,用完就还你。”
枭风没吱声,直接把刀子扔过去。
王昕不敢相信他这么大方,犹豫着捡起刀子,半是逗趣地说:“你不会在上面抹毒了吧。”
枭风伸出手,眉宇间浮现不悦:“拿来。”
“用完就还你!”
怕他反悔,王昕拿着刀快速钻进树林。
有了万能刀,王少爷自食其力的信心倍增。
他找一个长而粗的树枝,将顶端削尖,像标枪一般锋利,然后拿着自制鱼叉来到天然海湾,张开手臂展现王者姿态,犹如海王拿到了三叉戟。
“鱼儿们,你们的王来了。”
撂下狠话,王昕撸起袖子准备干活。
他来到枭风之前捕鱼的位置,两腿岔开稳住下盘,将提前准备的鱼饵抛入河里,但很快没了影。
海湾是两股海流交汇的地方,海位线在上涨,水流变得愈发急促。
“好吧..”王昕嘟囔着,“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
他取出一大块内脏,用树枝尖端贯穿,重新插入水中。
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算有鱼儿上钩了。
一条二十厘米长的黑鱼顺着岩缝游过来,王昕认准了这就是自己的午餐,眼睛死死盯着,在黑鱼靠近鱼叉的前一秒,他抬起手臂又猛地向下扎。
无事发生..
“嗳?”王昕眼睁睁看着黑鱼游走。
正当他想换个姿势时,左脚不慎打滑,一屁股坐在了岩石上,来不及喊疼,他的身子顺着岩石表面继续向下滑,不过眨眼之间,他掉入温凉的河水里。
早上的他还在这里洗过澡,那时候的水位没有这么高,水流也不像现在这样急切。
王昕攥紧鱼叉往上游,扑腾两下发现自己离岸越来越远,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顺着水流奔向大海。
“我靠..唔..”王昕呛了一口水,半个脑袋露出水面,“枭风!救我!枭...”
他的肋骨撞到了什么东西,惨烈的一震,挤出他肺里所有空气,他下意识松手,辛辛苦苦削出来的鱼叉就这样离他而去。
命悬一线之际,河里多出一道影子,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枭风在下湾处把人拦截,当王昕随着水流撞向自己时,他迅速揽住对方的腰,一手抓紧藤蔓,等水流稍稍平缓的间隙,他搂着人用力往岸边游。
王昕的脑子乱成浆糊,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紧紧搂住枭风的脖子,努力换着气,任由他带自己去任何地方。
“哗啦”一声,枭风带着人浮出水面。
他们来到搁浅处,已经安全。
枭风抹了把脸,黑亮的眼睛注视着急流而下的水坡。
王昕还紧紧搂着他,冰凉的脸颊贴在他的颈窝,肩膀在轻微颤动,像是冻坏了。
其实是吓坏了,王昕的外表可以称得上英俊潇洒,总能让人联想到豹子这类强悍的动物,实则胆小如鼠。
“行了。”枭风友情提示。
抱一会儿就可以了,不能没完没了。
“我..”王昕在耳畔支吾,“好像..岔气了。”
“.....”枭风无声叹息,决定好人做到底,拖着沉重的‘累赘’一起上岸。
他让王昕坐在岩石上,掀起对方湿透的衬衫,一只手摸上去。
王昕整个一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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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岔气想跳没跳起来,只能瞪大眼珠:“哥们儿,你干嘛呢。”
枭风的拇指顺着肋骨往下,王昕能感受到他双手的温度正渗入躯体,怕痒似的往后瑟缩一下。
“你坐好,”枭风的神情令人生畏,“我在检查你有没有骨折,别不当回事,这里疼不疼,你动一下我看看。”
“没力气,你先让我缓缓。”王昕垂着脑袋,水珠顺着额前的碎发滴落,流露出一丝玫瑰般的忧郁气质。
细致地摸了一遍,枭风快速撤回手,语气稍稍缓和:“没有大事,应该是呛水了,等你顺过气就会好。”
“哦..刚才,谢谢了。”
后面两个字的声音极低,好像是赠送的。
王昕轻抚肋骨,渐渐缓过神来,心中的恐惧消散,后知后觉的惭愧涌上心头。
他有些黯然,短促地瞟一眼旁边的男人,认为自己在枭风心中的小丑形象又加重几分。
枭风沉着脸,有些心有余悸。
本不打算过来,因为在海边捡到死鸟,想出一个不错的用途,所以他到海湾找人,恰好撞见王昕掉进水里的高能场面。
枭风脱掉上衣,浸在溪流里,拧两下后抻平铺在岩石上。
王昕盯着他裸露的上半身,脸红扑扑的,“我跟你道谢,你听见了吗?”
“不用谢我,”枭风顺势清洗一下胳膊,“要谢就谢死掉的海鸟。”
“?”
王昕不懂啥意思,没追着问,在心里松口气。
好感值加0.5,在这件事上,枭风没有趁机提条件,也没有恶意讽刺。
“你也来捕鱼吗?”王昕问,视线在周围转一圈。
枭风将自己的鱼叉带过来,上面挂着一个鸟头。
“海鸟的头部有很大用处,”枭风找个位置坐下,一边娴熟地组织工具一边解答,“它的喙又硬又尖,你有时会看见海鸟头朝下冲到水面抓捕目标,然后嘴里衔着鱼,现在把它的嘴绑在鱼叉顶端,叉子上多了两个尖头,很适合新手捕鱼。”
说话间,枭风用之前接水的布绳固定住鸟喙,打了一个水手常用的单套结。
“拿去试试,找个水浅的位置,”枭风把最新版的鱼叉递过去,“不要太相信你的眼睛,光从水里过渡到表面是弯曲的,鱼的位置要比眼睛看见的略微靠前,第一次在野外捕鱼,换了谁都没那么容易,多尝试,找到感觉就好了。”
好感值加加加!
王昕接过鱼叉,大眼睛闪着异常的光彩:“枭船长,你身上散发着圣人的光辉,这是免费服务吗?”
枭风看一眼太阳:“你自己小心,如果再掉河里,别指望我来捞你。”
“不会了,刚才是意外,”王昕爱惜地摸着新到手的鱼叉,“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友好,竟然主动给我做鱼叉。”
枭风对自己的真实想法一点不藏:“我希望你自力更生,省得总来找我。”
“......”
王昕的嘴巴撇成一条线,白眼不停地往上翻。
好感值减减减...减到地府去!
17.第 17 章
应该是接近傍晚了,太阳悬在海平面上方。
海水变成了橙色,泛着一丝温柔的涟漪,像夏日的浮云。
“啊哈哈哈!”
一串神经质且充满惊喜的笑声打破了海湾的宁静。
鱼儿吓得在水中跳跃,鸟儿鼓翅飞翔。
“终于!”王昕的两只手握住‘三叉戟’,仪式感极强地慢慢举高,“我捕到鱼了,我就是海中之王!”
忙活了一下午,他终于叉中一条与手臂同等长度的海鱼,这一刻,胜利的喜悦蔓延全身,先前积聚的疲倦一扫而光。
“枭风!我叉中了!”
王昕是个热爱分享的人,第一时间就想找人见证自己的光辉时刻,完全忘了对方是他的死对头。
他提着胜利品朝沙滩跑去,边跑边叫男人的名字。
“枭风!枭船长~”
一声声呼唤,伴随着风声到最后都变了形。
枭风坐在岬角间,旁边是信号火堆。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淡定地寻着声音睃一眼,入目所及是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边跑边跳,像一只快活的白大鹅朝这边飞来。
枭风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当意识到自己笑了,他也挺惊讶。
他重新调整表情,王昕也跑到了跟前,不无显摆地晃着手里的海鱼。
“看!”王昕神采飞扬,有点飘飘然,“枭风,我成功了!”
枭风的反应波澜不惊:“嗯,恭喜。”
“今天晚上我不用饿肚子了,你再瞧不起我可说不过去...”王昕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也从开心渐渐转为疑惑,最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终于看明白了,枭风的动作,还有他手里拿的毛茸茸的东西。
那分明是一只脱了毛的绿国飞鸡,个头不小,粉嫩的大腿肉比成年男人的二头肌还饱满。
信号塔旁边,烧开的热水在咕噜咕噜地冒泡,采用加热石头法,最古老的热水方式,可追溯至石器时代。
等枭风拾掇完内脏,就可以把整只飞鸡丢进沸水里,焯至半熟后放火上烤,还可以加点野生花椒调味。
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王昕看呆了,瞅瞅肌肉发达的飞鸡,再看看手里黑黢黢的鱼,瞬间不香了。
这件事上哪说理去!
他这厢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逮住一条鱼,然而,人家已经改善伙食吃上烤野味儿了。
一时间,挫败和不甘两种情绪轮流折磨王昕,他微微噘起嘴,脸上刻着羡慕嫉妒恨。
枭风则是云淡风轻地准备着晚餐,处理完飞鸡的杂碎,按照流程把整只鸡放进沸水里,又往里加两块烧热的岩石,让水坑里的泡沫鼓动的更厉害。
那股煮熟的鸡肉味在空中飘散,覆盖了岬角这片区域。
渐渐地,飞鸡从血红变成粉红,那股香味更浓了。
枭风捞出鸡身,将它串在两根细长的木棍上,悬在火堆烤。
接着,他往冒热气的水坑里撒点绿色植物,稍稍搅拌,拿起竹筒舀半下,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气。
在王昕诡异的注视中,他把热水当餐前汤,连续喝了好几口。
“我的天..”王昕没眼看,扶着额吐槽,“怎么做到的,你不觉得恶心吗?”
“会吗?”枭风只是淡然一笑,那笑容就像平静湖面的一丝涟漪,轻轻浅浅不易察觉,“我觉得很好,可以补充身体能量。”
王昕连连摇头:“打死我也不喝..”
枭风瞟他一眼,认为他想得很美,谁说要给他喝了。
“你成功降下了我的食欲。”王昕的话半真半假,不停地给自己催眠,用这一招控制自己馋烤鸡的欲望。
[很恶心,咱不吃。]
这两句话在他脑海里循环了二十几遍,没记住‘恶心’,只记住了‘吃’。
枭风觉得有必要治治他挑剔的毛病,换一种比较诚挚的语气:“野外求生不是旅行游玩,你要记住两条规则,能帮助你活下去的东西都是宝贝,能吃比好吃重要一万倍,水也一样。”
又来了又来了!
王昕不爱听这些话,带着点逃避的心理,但无力反驳。
“来一口,尝尝。”枭风把竹筒递过去,“没你想的那么难喝。”
“我信你才有鬼。”王昕夸张的捂住鼻子。
他油盐不进,枭风便不再搭理他。
噪音消失,周围重归平静。
火堆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鸡腹内的脂肪在滴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香味。
枭风转动木棍,整鸡在火上微微旋转,表皮逐渐镀上一层诱人的焦糖色。
不能再看了!
王昕警告自己,来之前可发过誓,不再做求爷爷告奶奶的怂事儿。
他瞅一眼手里的鱼,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对鸡肉没兴趣,我要回去准备海鲜大餐。”
枭风不予理会,有些警惕地看一眼周围。
飞鸡的尸体引来不少海鸟在上空盘旋,不知道能不能招来野生动物。
昨晚在吊床上休息,他隐约听见林子深处有脚步声,没有查证之前,他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
王昕磨磨蹭蹭地转身,提着自己的战利品原路返回。
多么希望有人能挽留一声。
鱼肉也不错,烤鱼不比烤鸡差。
枭风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数到七的时候,那个人又回来了。
“枭船长..”王昕的骄傲碎一地,脸颊浮现大块的红晕,“我想吃烤鸡翅。”
枭风对此早有准备:“干活。”
...
画面一转,两人席地而坐。
“实不相瞒,这是我吃过最棒的烧鸡,”王昕眼巴巴接过枭风递来的鸡腿,顾不上烫嘴猛地咬一口,“唔..绝了,真的好香啊,怪不得人家都说野味难寻,野味难寻...”
枭风那冷硬的表情显得生无可恋:“王日斤,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
“堵住了我还怎么吃。”王昕耸肩,吃得高兴连带性格也变得大度,“你叫我日斤,也不错,日进斗金。”
枭风宣布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减少交流。”
“谢了,正合我意。”王昕狠狠地啃着鸡腿,想象这是枭风的大腿肉。
两人合力消灭整只鸡,剩了些鸡油和鸡毛,以及一些鸡杂碎。
枭风什么都舍不得扔,在他看来,一切都能派上用场。
他把东西带回露营地,内脏留着制作捕猎陷阱,其他的也想好归宿,他先栽掉裤子上多余的布和口袋,拼接在一起组成收纳袋,打算把鸡毛装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片刻后,王昕洗了个凉水澡,过来林子里找他,看见他坐在树墩上当裁缝。
“我靠..”王昕揉了揉眼睛,“不是哥们儿,你怎么什么都会,等等!你在哪里找到的针线!”
走近一看,枭风手里拿的并不是线,而是一种长尾草抽出的细丝,结实的程度可以代替绒线,只不过稍稍硬了点。
他把飞鸡身上最硬的羽毛当做针,配合长尾草将布料缝在一起,简直是神操作。
王昕想不通:“你缝那个干嘛用。”
枭风很想独处,所以语气沾点爱答不理:“装鸡毛。”
“.....”怎么听上去像在骂人?
王昕撇了撇嘴唇:“你留着鸡毛有什么用,给自己絮窝吗?”
“布袋可以装火绒,也能带走火种,”枭风话语微顿,手中动作没停,“至于鸡的羽毛...我感觉以后会用到,而且很重要,再碰到飞鸡,我会多准备一些。”
“飞鸡遇见你倒大霉,”王昕见缝插针的嘲讽,“等你回绿国,我就检举揭发你,杀害绿国保护动物。”
“好像你没吃一样,另外,飞鸡不是保护动物,”枭风是海滨镇的猎人,清楚知道规则,“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特殊情况要酌情对待,你要是不懂变通,那你就看着我吃,反正我无所谓。”
“呵呵..”王昕干笑两声,“开玩笑的,什么事儿你都爱较真,在这里你是大哥。”
话落,他扫一眼枭风怀里的鸡毛和长尾草,免不了在心里吐槽两句。
这时候的王昕绝对想不到,未来的某一天,两样东西都能用在他身上,长尾草用在肚子上,鸡毛会变成暖暖的小床安置他的宝贝。
冥冥之中,枭风就觉得这堆羽毛有亲切感。
不过此时此刻,他俩还处在互相抵触的阶段。
尤其是枭风,为了不再被人咬,他奉劝王昕离自己远点,靠太近会招来厄运。
这话王昕百分百信,毕竟已经沦落荒岛,事实胜于雄辩。
“你以为我愿意找你,”王昕退后两米,一副君子做派,“我吃了你的烧鸡,过来还人情,免得你说我好吃懒做不讲信用。”
“刀子给你,刚打磨完,”枭风不废话,直接把干活工具丢过去,“看见你脚边那堆树枝了吗?天黑前把它们削完,这里有一个样本,照这个样子削尖,顶端留一个凹槽。”
王昕低头,用脚扒拉一下树枝,“干什么用。”
枭风微微蹙眉:“少说话,多做事。”
“......”王昕气得嘴角抽搐,“行!你牛逼,谁让我欠你的。”
说罢,王昕盘腿坐在地上,捡起锋利的刀子,按照那个样本开始削树枝,他一边干活一边埋怨自己嘴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竟然禁不住烧鸡的诱惑。
“你认真点,”枭风发现他跟小倔驴一样气鼓鼓的,秉持着人道主义提醒道,“划伤手别找我,感染了就等死。”
王昕慢镜头似的一点点撩起眸子:“混蛋,你少诅咒我,哥哥我身体素质强着呢。”
枭风拧过身去,背对着他,继续缝缝补补。
俩人各干各的活,迎来了长达半小时的沉默。
夕阳的光辉透过树杈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周围的景色因此变得绮丽,微风吹动树梢,发出“哗哗”的响声。
枭风把鸡毛装进布袋里,侧过身子,望一眼埋头苦干的王昕。
忽然间,这一幕变得朦胧,仿佛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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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出现过。
多余的装饰不见,只穿着白衬衫的王昕,外表显得更为直率、简朴。
只要他闭嘴,身上就会自动散发出男性的魅力。
王昕不经意地抬头,脸上挂着淡淡的不情愿,随口说句:“你看什么。”
搭话很自然,显然忘了方才的针锋相对。
枭风讲出实话:“景色很美。”
王昕一愣,翻了个大白眼:“大哥,在这种地方你还有心情观赏景色,愁都愁死了。”
枭风眼里流露出认真的疑惑:“为什么不能。”
“神经..果然不正常。”王昕扮个鬼脸,甘拜下风。
枭风站起身,走到吊床前,将布袋系在藤蔓上以免丢失。
王昕看着他的举动,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是怎么捕到飞鸡的?”
洗澡的时候,王昕就在心里盘算,要想有肉吃还得靠自己。
他来找枭风不仅为了还债,还带着偷艺的目的。
枭风从吊床下面摸出一把简易弓,由木材和弹性好的藤条制作而成,他熟练地握住,扫一眼王昕脚边的树枝,答案非常明显。
时间要退回几个小时之前...
当时的王昕正在海湾里苦哈哈的捕鱼,而枭风已经找到新的目标,拿着自制弓箭朝林子深处走去。
踏入林子的瞬间,猎人的血脉觉醒。
枭风提前探好路,经过耐心的等待,有技巧的伏击,两个小时内便射中一只飞鸡,也就是他们烤的那只。
整个过程听上去好像很容易,但王昕立马放弃了‘偷艺’,这个真的偷不来,他举起手中削尖的树枝,不可置信地晃了晃,无法想象这东西能代替箭。
枭风给他做了个示范,捡起削好的树枝,凹处卡在藤条上,随即拉起弓,瞄准十米开外的树杈,只需几秒的时间,树枝离弦,化身为利箭朝着目标飞去。
他瞄准目标时的眼神,专注、锐利且充满自信,甚至带着点狠戾,让人联想到丛林作战的狙击手。
树杈发生轻微的晃动,一发即中,他从不让人失望。
“我靠..”王昕不记得第几次说出这个感叹词,不自觉露出钦佩的表情,“这是船长必备技能吗?你准确度很高,应该去打篮球或踢足球。”
枭风收起简易弓,面露谦恭之色:“我有猎人资格证。”
“这玩意还没取消吗?”王昕心直口快,然后舌头就打结了,“咳..我以为只有土著才能拿到,我听说很难下证,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枭风嘴唇微张,刚想说点什么又咽回去了。
他的神色变得晦暗,好像王昕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俩语言不通。
一道鸿沟瞬间横亘在他们中间,这无关喜欢与讨厌,没有活在一个‘社会系统’里,想法当然存在差异。
提起‘猎人’这个称呼,王昕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捕杀和野蛮的画面,但枭风能拿到证件,恰恰是因为他打心底尊重森林,他从来没把森林和大海当做狩猎场,也没把动物当成任人割宰的家禽,而是与之共存的关系。
“你怎么不说话了?”王昕漂亮的嘴角透出揶揄的味道,“突然耷拉个长脸,说实在的,你有点阴晴不定。”
枭风心想:我对你晴过吗?
他不想展开斗嘴模式,缓缓摇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在这点上咱俩特别有默契。”王昕讪讪道,忘记是自己主动挑起话题。
“你活干完了吗?”
“好家伙..听听你的语气,”王昕拍拍裤子,颇有底气地站起来,“你牛逼,你超神!这些东西全部还给你。”
说着,王昕踢开脚边的树枝和刀子。
看似无意的举动彻底惹恼了枭风,两步上前,毫不怜惜地推了一把,语气带有攻击性:“别碰我的刀。”
王昕向后趔趄两下,整个人都懵了。
空中弥漫着砭人肌肤的敌意...
枭风发火了,是真正的火。
王昕半晌才反应过来,直直看向枭风,目光中带着屈辱和诧异:“你刚刚干了什么,你有病吧!”
枭风爱惜地摸了摸刀刃,收入腰间,然后捡起树枝检查工作成果:“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好,你走吧。”
“???”
王昕先瞅瞅被刀柄磨出茧子的手,再瞪一眼枭风,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他闭上眼睛平复一下怒气,效果却相反,火气压不住的蹭蹭往上冒。
不止是刚才那几句,连着攒两天的‘嘲讽句’像紧箍咒似的在头顶绕圈,王昕想起那些侮辱性的词:傻瓜,诈骗电话,没脑子缺心眼...
有的没的统统在脑子里过一遍。
“姓枭的,我忍你很久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世界名言。”
王昕边说边解开领口的扣子,走向一片绿地,撸起袖子叉开腿。
枭风的双唇镇定地闭合着,等他那句名言。
“能动手咱就不吵吵!”王昕指着脚下空地发起挑战,“来!到这来,我要跟你单挑!”
18.第 18 章
时间流动的速度开始变慢,为了纪念他们第二次交锋。
昏暗的森林中,树叶纷飞,激起阵阵呼啸声。
两个男人的身影在树影婆娑中而立,有关尊严的‘存亡’之战即将打响。
风,掀起他白色衬衫的一角。
叶,滑过他额前的发梢。
看过武侠片的人都能想象出来的场景,老天也在帮忙助威,左边一阵小旋风,右边一阵小旋风,分分钟增长士气。
“行了,别在那摆姿势。”枭风打断这诡异的画面,“你想怎么打,趁天黑之前我们速战速决。”
王昕抬高下颌,瞟向他的□□:“不准用刀,像个爷们儿一样赤手空拳干一场。”
枭风拔出腰间的刀,半蹲身子,将刀插入泥土中。
等他站起来时,王昕已经像头公牛一样铆足劲冲过来。
他们采用摔跤式缠斗法,基本上谁先倒地谁被压,被压和输没什么两样。
“啊!!”王昕胜在气势高,打架时喜欢用噪音干扰敌人。
他的气势由怒气叠加,怀着干不死你也要撞死你的态度,一头扎进枭风的‘怀抱’。
枭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本以为他们会贴身肉搏,像搏击运动员那样拳拳到肉,没想到王昕会日本相扑的招式,试图用一个熊抱掌控局面。
王昕面红耳赤地叫嚷:“姓枭的!新仇旧恨咱们今天一道算清楚,你输了要叫我一声爷爷,不止如此!从此以后你要听我的命令,我要恢复你港口公司船员的身份,我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
“?”枭风的脸色微微泛黑,“话别说的那么暧昧,两口子才会用到当家做主这个词,你站好了,咱们一对一公平决斗。”
“现在就很公平,天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王昕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当初的我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你压在身底下,我发过誓!不管从哪里跌倒我都要踩着你枭风的腹肌站起来!不不不..是踩着你的啤酒肚,我咒你三十岁不到就开始纵向发福...”
这个诅咒太狠了。
枭风实在听不下去,厉声道:“闭嘴吧,傻蛋。”
王昕真的闭嘴,同时深吸一口气憋住,宛若钳子般的双臂紧紧箍住枭风的腰,左腿的那只脚疯狂地别着枭风的腿,想要把对手绊倒。
枭风哪那么容易倒,只觉荒谬,头一次碰到这种对手,不管不顾地抱着敌人的腰,这不耍赖嘛。
所幸枭风心理素质强,换一个笑点低的,估计真输了。
人在笑的时候,防备心没那么强,攻击力也会缩减。
枭风心想,如果王昕指望用搞笑招式针对他,那可真是痴心妄想。
“你自找的。”发出一声警告,枭风为了摆脱身上的八爪鱼,攥紧拳头照着对手的肋骨击去。
一下,两下..
不动弹,那就背部也来一下。
王昕眉头紧蹙,一声不吭,两只手臂钳得更紧。
全凭那口气,硬生生挺着。
不好意思,打架他是认真的,搞笑只是幌子。
他之前学过一点柔道,招式什么的都在脑子里过完了,他有信心,只要把枭风绊倒,他立刻以绞索的杀招让对方投降。
“我告诉你嗷,”王昕重新憋口气,趁此间隙放狠话,“我柔道八段,你打不过我的。”
枭风发自真心地说:“缠道还差不多。”
王昕憋得脸通红:“你管什么道,能打败你就是好道。”他语速超快地说完,不敢太过松懈,赶紧闷一大口气并收紧手臂。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拖拖拉拉最起码有五分钟。
事态发展成小学生打架模式,是枭风没想到的,他有很多方式对付无赖,比如一拳打头,直接把人干晕,或者用膝盖攻击对方最薄弱的位置,创造绿国的第一个太监,再不济就薅头发插眼睛,随便一招就可脱身。
他对他还是太客气了。
“够了,到此为止。”枭风不想浪费力气,身体储存的资源和荒野的水源一样珍贵。
王昕不撒手,愤愤道:“你认输,给我道歉!”
枭风的胸膛微微起伏,面有愠色:“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你哪来的优越感,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你就这么享受别人的道歉?”
“你踏马还有脸提小时候,你个小野人,大傻逼!我今天必须把你干败!”王昕的眼眶开始发胀,整个人都气红温了。
骂的那么脏,枭风不再客气,手和脚同时出击,一手伸向腰后握住王昕的手腕,一只腿朝前伸,利用身体的弧度打乱对方的下盘。
王昕的无赖招式不怎么样,反而内耗的严重,短时间内取不到优势,那接下来就是自损,除非他有相扑手的毅力。
可惜他没有,他的胳膊早就发酸,只是不甘受辱,心里不肯认输。
这股怨气帮他坚持到现在,但枭风不打算陪他玩下去,別弯他的腿,拧住他的胳膊,一个利落的连招将他摔倒在地。
“扑通”一声,空气中发出不小的动静。
可想而知,枭风忍他很久了,摔他的时候一点没收力。
战局瞬时改变,两人在地上轱辘两圈,开启真正的贴身肉搏。
确切地形容,是枭风开启反击模式,左一拳落在对手腹部,右一拳直逼对手门面。
“唔唔..”王昕招架不住,双手胡乱挥舞着,“枭风!你大爷..卧槽..”
“没事找事,我早该打你一顿。”枭风的目光和语气充斥着嘲讽,带着冰冷的寒意。
王昕的两只手捂住脸,像大虾一样弓起身子。
画面似曾相识,十年前的他也是这样。
枭风也一如十年前那样,骑在对手身上,两拳下去就把人干灭火。
“呜..”王昕发出一声呜咽,听着像哭声。
确实,他的眼泪完全不听指挥,决堤般从眼眶涌出,很快濡湿了手掌。
他从小眼窝就浅,动不动就鼻头发酸眼眶发胀,根本受不了什么委屈。
“你别误会,我呃..可不是被你打哭的..”王昕面带羞耻的澄清,两只手依旧紧紧敷在脸上,“我这人..呜呜看人家求婚都能感动到流泪..”
这倒是真的,稍微煽情的电视剧也能让王昕落泪,有一次他为朋友唱生日歌,唱着唱着感动到想哭。
突如其来的哭腔把枭风整不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半晌,枭风生硬地挤出一句:“你给我憋回去。”
如果王昕是一个逞强的爱哭鬼,那枭风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他见不得有人哭,尤其是一个大男人。
“我看看,”枭风去掰王昕的手,动作缓慢而克制,“手拿开,鼻子出血了吗?”
“唔..咳咳..”王昕呛了几声。
枭风脸色变得复杂,强硬地掰开那两只手,露出哭花的俊脸。
王昕嫌丢脸地用袖子抹眼泪,另只手下意识地按住肋骨,“你踏马下死手啊,我看你就是想趁机要了我的命,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狠。”
枭风想起他的肋骨撞过岩石,心中生出一丝惭愧,不是心疼,而是觉得自己乘人之危。
“我不服..”王昕刚憋回去的眼泪,因为这三个字又噼里啪啦的掉出来,“我不服!我要压你一次。”
说罢,他突然搞偷袭,一脚踹在枭风的肚子上,趁人往后仰,他以身体充当墙板,朝着男人直直压过去。
双方位置调换,变成枭风背部着地,王昕翻身上位。
“混账王八蛋!”王昕红着眼睛,两只手掐住枭风的脖子,“让你嚣张!让你打我,看我不咬死你!”
他低下头,一口咬住枭风的左脸,泄愤似的咬住一块肉,但口感不好,他转移目标,盯上了枭风的耳朵。
“嘿..我赢了,你给我道歉!”王昕张口含住枭风的耳朵,牙齿用力闭合。
是真的咬,疼得枭风眉头皱成川字,考虑要不要把他宰了。
就在枭风要还手时,王昕识相地松开嘴。
他并没有起身,脸颊擦过枭风的下巴,感受到了丝滑而毛糙的胡茬,他鬼使神差地摸了摸,眼里竟然闪过一丝羡慕。
枭风盯着他,带着种接近霸凌的专注。
当然了,这是王昕的错觉。
枭风之所以这样看着他,是觉得他一举一动超出认知范围,或许要找一位精神科医生才能解惑。
天色渐晚,森林里露水渐浓,所有缤纷色彩融成一片惨淡的黑。
包括枭风这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王昕不觉得自己摸人家下巴有什么不对,倒是满肚子怨气需要发泄,他攥紧拳头打在枭风的胸口,看见对方眼里溢出的狠戾,委屈的情绪中掺杂着快感,哪怕挨揍也在所不惜。
“你看不上我,总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昕的目光深刻而忧伤,“没错!是我让你开船出来,也是我跟你谈判,可是你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闻言,枭风的眼神微变,有点理解王昕为什么会哭。
打不过是其次,主要是心中压抑太多的恐惧和焦虑,还有等不来救援队的失落。
“你是船长,就凭这点你就不能推卸责任,”王昕伏在上方,还在气恼的宣泄怨念,越说越来劲儿,“你不能拿你的长处对比我的短板,这不公平!咱俩一人拿一份简历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我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不错的工作,我甚至不需要上班,靠我先前出版漫画的版税就可以过活,而且日子过得还不错,你离了大海可以吗?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说了一大堆,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枭风瞧不起他,这让他难以接受,感到很憋屈,想要一头撞死的那种程度。
“王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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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你看不起我,从一开始就对我抱有深深的成见,不然怎么会开出100万的条件找我谈,按照你的想法,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我不能,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迁就你?”
枭风说话稳当极了,好像每一个字都经过大脑的核准,立场不会轻易被别人带跑偏。
王昕失语,揪着枭风衣服的手,慢慢放松了。
他承认,之前确实打心底瞧不上枭风,认为他学历低,是个文盲,做人没什么志向,是一个只会出海捕鱼的怪胎。
现在不一样了。
短短两天的相处,枭风用实际行动消除他心里的偏见。
他悟了!
在野外,这就是大哥,跟着大哥走不愁吃不愁喝。
“起来。”这时枭风开了口,语调与之前不大一样。
王昕慢吞吞移动身体,睫毛在他深色的瞳仁之上微微颤动着。
枭风坐起来,屈起一只腿架住胳膊,摸一下被咬的脸:“咱俩八字不合,我这么说你同意吗?”
王昕揉着钝痛的肋骨,惨兮兮点头:“太妙了,必须同意。”
“应该约法三章,”枭风边说边拉过王昕的胳膊,将人拖拽到跟前,掀起对方松垮的衬衣,入眼是一片淤青,“你不能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交到别人手里,你有点太依赖我...别不服气,现在你有了鱼叉,可以独自生火,在救援队找来之前,就按你说的,我们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什么意思..”王昕的胸腔微微打颤,露出警惕的神色,“你想甩掉我,你觉得我是累赘。”
枭风检查他的肋骨,一根根地摸着,冷静地说:“你不是累赘,你是独立的,应该自力更生。”
“你是船长,哎呦!你的手长刺了那么糙,往哪摸呢。”
“别动,我是船长没错,可我们不在船上。”
王昕固执的嘟囔:“借口,你就是瞧不起我。”
“随你怎么说,”枭风的声线温和,带着一丝沙哑,“以后你要用刀或打火石,随时来找我,其他方面就别想了,避免争端的最好方法就是减少交流,距离产生美。”
“......”王昕克制着怒火,半天没吱声。
枭风当他同意,好心地帮他按按颈椎,“我们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互相埋怨上,这次意外我们都有责任,想办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刚才有些话我很认同,我不能拿自己的优势跟你比,毕竟我们成长环境不同,如果我的一些心里话伤害过你,你就忘掉吧。”
“哇..”王昕气恼地咧了咧嘴,“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真不容易,这样显得你很虚伪,你不就是想跟我拉开距离吗?OK!正合我意。”
话落,他拍开枭风的手,系上衬衣扣子。
枭风点点头,起身走远一些。
昏暗中,男人的背影轮廓伟岸,透出浓浓的疏离感。
王昕盯着看一会儿,随即望向天鹅绒般的夜空,无数星星在闪烁,而他的眼角也闪着晶莹的光芒。
“干什么,”枭风算怕了他,“你不会又想哭吧。”
“你少管我,哭怎么了,又没拿你当厕纸擦鼻涕。”王昕从地上爬起来,将破罐子破摔的气质发挥到极致,连两只手看起来都蔫蔫的。
枭风忽然低眸:“是我不对。”。
王昕的脑袋一骨碌转过来,眨了眨湿润的眼睛。
枭风接着上句说:“你找茬的时候,我该心如止水的。”
“别在那唱高调了,还心如止水..”王昕白激动了,决绝地把泪水逼退,“我再打你一拳,有本事你站那别动。”
不对劲,好像又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枭风立时改变态度,诚心诚意地问:“王昕,你为什么喜欢咬人?”
王昕有点猝不及防:“我我..我心善,不像你招招致命。”
“你总来挑衅我,是因为我救过你,你认定我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枭风认可这番话,语气却变得沉重,“不过你记住,你要是再敢咬我,你的肋巴扇绝对会折两根。”
“什么什么?”王昕条件反射地撸起袖子,“你用的什么词?”
枭风不予理会,背过身,拿起烧火棍检查营地火种。
王昕找到他攒了一宿的淡水,拿起竹筒咕咚咕咚两大口喝完,咯咯地笑起来:“真TM爽!”
这种笑声前所未有的不羁,且充满敌意,甚至有点癫狂。
王昕满意舒口气,踽踽独行穿过林子,朝岸边走去。
两人停止交火,时间的流动也恢复了正常。
枭风盯着火堆的方向,注意力却不在火堆上,耳朵仍旧刺痛着,他轻摇头:“吓人。”
还有更吓人的。
大概过去两分钟,林子外面突然传来王昕的叫喊声:“自强不息!!”
枭风的手一抖,烧火棍从手中脱落。
第19章【VIP】
第19章 第 19 章 沦落荒岛后(三合一)……
经历完小树林约架,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期里,两个男人的关系变得稍微平衡。
关系很好形容:王昕对枭风只有鄙视,枭风对王昕只有无视。
俩人各过各的日子, 王昕倚靠捕鱼技巧勉强维持生计, 对比之下,枭风在这方面游刃有余, 顿顿大鱼大肉, 偶尔还煮点青菜保持营养均衡。
每天早上,王昕会去崖壁取水, 那里的水源已经干涸, 但枭风会找到新的水源放在崖壁下面,足够王昕每日的饮水量,他问心无愧的全部喝光。
每当王昕重复叉鱼抓螃蟹这类活动时,枭风的生活就很精彩了,做事几乎不重样, 经常沉思自己需要什么,然后付诸行动。
枭船长最近又盯上一份大活, 白天总到林子深处去探险,傍晚之前才回营地。
要不是环境克制想象,王昕都要怀疑他找到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有好几次,王昕溜达到邻居的营地都扑了空。
与此同时, 枭风营地的物资越来越丰富, 马上要发展到农耕时代了,王昕看见了会在心里默念口号“自强不息”十遍,然后抬起高傲的头颅离开。
他这样告诉自己:有什么用,救援队早晚会来, 到时候一切白折腾。
他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也在安慰那恐惧又焦虑的心。
时光荏苒,又挨过难熬的几天,还是不见救援队的影子。
枭风一如既往,永远是求实的状态。
王昕却坚持不住了,每每看着无垠的大海,焦虑和恐惧的情绪便占领意识的高地,他陷入了悲观设置的陷阱。
到了夜晚,他独自坐在沙滩的小窝棚里,海面一片漆黑,透着神秘和未知,他抬头,月光映射出他眼里的绝望。
“要坚强王昕,你得支棱起来玛德,支棱不了一点啊”
王昕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作为一个正经八百的都市人,王昕是好几家高尔夫和网球俱乐部的会员,经常约朋友去夜店、酒吧或高级餐厅。
但这些不重要,他的社交工具而已,他最想念的是家人和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他渴望创作,他想画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遭遇海难之前他收到来自法国的邮件,一家出版社要买他漫画的版权,而绿国最有实力的出版商也对他抛出橄榄枝,他们已经谈好合作,马上要开启某个系列故事的刊载。
只有他自己清楚,漫画家的身份对他有多重要,提起坐拥百万粉丝的‘Cloud’神秘创作者,不会有人把他和富二代联系在一起,更不会有人称他为土豪的儿子,他是完完全全靠自己的本事赢得尊重。
漫画家不受父亲的掌控,他爱死了那样的自己。
此刻,这一切都化为泡影,离他越来越远了
王昕搂紧肩膀,沉浸在极度孤寂中,他无法想象回不到现代世界的日子,他痛苦,他害怕。
为了杜绝这种情绪发酵,他决定闭眼沉沉睡一觉,或许醒来就能看见自家的‘蓝鲸号’。
可最近几天他身上痒得厉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一边抓一边呓语:“枭风靠!念叨他顶什么用,琦琦啊,你怎么看上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晨光洒满整个沙滩,海水碧蓝澄澈,鸟儿在轻声歌唱,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未受污染的清新味道。
如此美景,唤回了王昕开朗乐观的人格,他重拾希望并笑话自己:“开什么玩笑,才过去一周,你就哭爹喊娘了,我告诉你,让你等一个月都不奇怪!”
例行完每日的自言自语节目,王昕使自己的精神稍稍振作起来,他把心中阴霾扫到一边,先去崖壁取水。
椰壳放在老地方,里面盛着三分之一的淡水。
肯定是枭风的杰作,有良心,还挺多的。
王昕拿起椰壳喝一口,感觉水很甜很清澈,不像往日的露水或干涩的积水,他怀疑枭风找到新的水源了。
下午,天边飘过几块厚厚的云,遮住了毒辣的日光。
漫画家的创作欲望爆棚,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王昕在沙滩找到一块空地,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案,没多久便呈现出一段有趣的故事情节。
故事中有两个人物,相貌都很奇异,一个长着天使翅膀但有着尖尖鸟喙的少年,这是系列主角,另一个是新人物,身材魁梧却长着猪鼻子的船长。
少年与船长之间的二三事。
王昕摸着下巴思索,决定把船长变成老头,于是在猪鼻孔周围加上浓密的大胡子。
“哈哈哈”王昕掉头往林子里跑,“枭风!枭风你出来。”
他的分享欲和创作欲同样爆棚,迫不及待地寻找读者,全然忘了两人还处在冷战中。
这时候,枭风已经提前回到营地。
一个礼拜悄悄过去,两人干着不同的事儿,相较王昕被情绪左右的困境,枭风则是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早出晚归,去林子里不止是寻找水源或捕猎食物,他还寻到一片轻木林,利用手中的刀子锯断几根,然后拖回营地。
王昕跑过来时,他正半跪在地上锯轻木,旁边已经堆了一摞成品。
“你在干什么。”王昕满脑子问号。
枭风的眼珠动了,视线缓慢而谨慎:“有事吗?”
王昕热切地说:“别搞那东西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闻言,枭风停下手里的动作,投去冷静而敏锐的长长一瞥,潜台词是:你好像忘了咱俩八字不合。
“我在做事,”枭风好不容易过几天太平日子,不想破坏这种平衡,“你要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你就自己留着。”
“不不不!必须让你看看才行,”王昕兴致昂扬地往前走两步,晶亮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男人,“别这么扫兴,你锯木头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要给你看的东西限时,涨潮就完啦。”
枭风意识到自己有点心软了,赶紧加强意志:“没兴趣,我好奇心不重。”
王昕最后带着一丝小男孩撒娇的感觉说:“去看看吧,又不会少块肉,你知不知道我昨晚难过的差点跳海自尽。”
“”
死亡威胁都用上了。
枭风收起刀子站直身,迈大步朝林子外面走,沉着脸道:“走走走!”
王昕赶紧跟在他后面,事先打个预防针:“创作人物就是要和现实有差距,你看了可别生气。”
实际情况出乎意料。
当枭风看见沙滩上的作品并认出猪鼻子船长原型是谁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不悦或嫌弃,而是露出一丝微妙的神情,带着很难察觉的笑意。
“天下船长那么多,你别对号入座,”王昕有些心虚,但很快改变态度,挺直腰板重新介绍,“没错!就是你,很符合不是嘛,我告诉你这个船长还有另一个功能,他生气的时候会把猪耳朵弹出来。”
口说无凭,王昕捡起树枝画起来,两三下就把船长生气的样子描绘出来。
虽然创作条件有限,但他仅用沙滩做画板也能让人物活灵活现。
“这是你吗?”枭风用下巴指向另一个人物,那个长着翅膀和鸟喙的少年。
他一眼就认出十五岁的王昕,刻画的非常棒,狂妄而不自知,脸上挂着澄澈又率真的微笑。
“他是主角,”王昕介绍道,“从我跟你上船的那一刻起,这个人物就已经存在我的脑子里,我一直想画少年探险的系列故事。”
“你的画风有点奇特。”枭风并无贬义的意思。
王昕明白他的想法,乐呵呵地点头:“没错,漫画创作者要有自己的风格,人物对话也一样。”
说到人物对话,枭风觉得王昕的漫画用词非常别致,甚至接近诡异,例如他脚旁边框着一句“少年那‘引人堕落’的嘴唇”,一般人不敢这么形容。
枭风下意识看向王昕的嘴唇。
王昕逗趣地噘起嘴角:“想亲吗?”
枭风双手抱胸,诚实回道:“你的嘴在我眼里跟食人鱼没什么区别。”
王昕的嘴巴迅速瘪回去:“毫无幽默感。”
“他有名字吗?”枭风问,“总不能叫‘堕落哥’吧。”
“还没想好。”
“糊涂。”
“什么?”
“叫糊涂,贴合现实。”
枭风捡起一根细树枝,在少年头顶画个圈圈,里面写下一行字:我叫糊涂!
王昕不甘示弱,拿着树枝在船长头上写道:猪船长。
枭风一点不介意,眉头舒展开,嘴边漾起笑意。
他笑和不笑时差距很大,都把王昕看楞了。
不笑的时候,他那张脸显得有棱有角自带锋芒,笑起来时完全另一种样子,仿佛在脸上铺开一层阳光,泛起柔和的光泽。
“这就对了,”王昕像个评论家那样点着脑袋,“不要总摆张扑克脸,面带微笑迎接新生活,不就是海啸嘛,没什么大不了,活着就很幸运了。”
枭风毫不犹豫的拆穿:“明白,你在说给自己听。”
王昕扯动嘴角:“那又怎么样,我说的不对吗?”
“对,希望你真的这么想。”
枭风看眼太阳的位置,打算返回林子继续干活。
他往前迈一步,王昕以为他要破坏自己的作品,刚要出声制止,那只脚迅速转移踩到别的地方。
到底是王昕小人之心了,枭风不仅没有破坏,反而绕开这片沙地,沿着作品的边缘朝树林走去。
王昕望着他的背影,表情变得像‘糊涂少年’那样率真:“其实他还行,换我肯定会踩两脚。”——
天彻底黑了。
当夕阳的余晖褪尽,大海也是去了蓝色。
枭风检查完岬角的信号塔,再回到营地时,之前预留的火种渐渐熄灭,零星一些红点铺在碳灰上面,发出微弱的光亮。
他利用这些星星之火引燃干菌,再添些干树枝,重新抬高火势。
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不管是外界还是内心的黑暗。
枭风将精挑细选的藤蔓放置火堆旁,借着火光开始干活。
首先,要把粗细不同的藤蔓分类,然后按照理想长度进行切割,使它们的性价比高于麻绳。
这样忙活了一会儿,枭风的脸被火光烤得发烫,他取来淡水喝一口,放下竹筒时想到一个妙招。
他应该制作一个‘水杯’,而且要尽快。
这时,身后传来很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动物的皮毛滑过荆棘丛,而且是个狩猎的大型动物。
枭风拿起弓箭,转身时箭已经在弦上,他对准黑黢黢的林子,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是我。”
王昕举着双手走出来,身上衣服被林间的黑暗衬得异常白亮。
枭风放下弓箭,冷声道:“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我差点射穿你的脑子。”
笨拙的红晕又一次浮上王昕的双颊,将他的脸染得通红:“除了我还能有谁,我找你有事。”
显然,王昕以为这片区域除了山鸡和兔子,只剩他们两个会喘气的。
“你想跟我恶作剧,”枭风一眼看穿他幼稚的心思,“别来第二次,我真的会失手干掉你。”
“我没那么闲,”王昕打死不承认,急切地转移话题,“你不要一见面就批评我好不好,你都不问我来找你干什么。”
说话间,王昕一直把手伸进衬衣里抓挠,脸上是紧急集合的表情。
枭风留意到他的举动,没吱声,转身继续整理藤蔓。
王昕一步步走过来,帮不上忙,只能袖手旁观。
枭风把藤蔓拣成一团,放在一堆整齐的轻木上面,接着,找了块石头开始磨刀。
火光摇曳在他脸旁,他有一种冷淡、超脱、无求于人的处世态度。
王昕心想,因为他够强。
丛林规则就是这么残酷,必要的时候需要向强者低头。
一番天人交战后,王昕说服了自己的自尊心,有点不好意思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去:“枭风,我给你做的,回馈你这些天一直提供的水源。”
枭风瞥一眼,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我刚才说的话你别不当回事,下次找我要走前面踩出来的小径,万一真的误伤你,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救你。”
王昕没想到他对这件事这么认真,评判的态度令人窝火,但心里暖烘烘的,“知道,我刚才好吧,我就是想吓唬你一次,咱俩处在冰河期嘛,你是个闷葫芦指望不上,活跃气氛的事儿还得我来。”
“你有什么事,直说。”枭风的态度稍稍缓和。
“给你东西啊,”王昕又凑近一些,“我做了两个牙刷,分给你一个。”
枭风借着火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哪里是牙刷,鞋刷还差不多。
王昕很是满意:“我用樟树和蒲苇草做的,可以磨牙。”他裂开嘴,傻乎乎地做一下示范。
不对劲,很不对劲。
枭风眼神变得警惕:“谢谢,东西我收了。”
“别瞧不上,我做的刷子就像你的刀,是个万能刷,”王昕立刻化身高铁推销员,“可以用来刷衣裤,还能当梳子梳头,刷牙更是没问题,我相信还有更多的用处等着你开发,毕竟你的想象力比我奔放。”
巧了,他俩在这方面都格外谦虚。
枭风脸上露出要划清界限的表情:“不敢当,你是画家,想象力这种东西是专门为你这种人创造的。”
王昕的双颊慢慢涨红,咬着后槽牙说:“是漫画创作者!”
“好的创作者,你找我肯定还有别的事,对吧?”
“枭风,我不能在沙滩上睡了,我感觉满地都是小爬虫。”王昕又把手伸进衣服里,胡乱地抓挠两下,脸颊浮现痛苦又烦躁的神色。
枭风磨好了刀,拿起一个竹节说:“我早就提醒过你。”
“现在说这些没用,”王昕被不明生物折磨到脸都不要了,“商量个事儿,你能不能把你的指甲咬成锯齿形,好给我抓两下背,我痒得受不了了。”
“???”
枭风臭着一张脸,难以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不能,我没有多余的指甲给你用,因为我每天都要干活。”
“那你给我抓两下。”
不管人家同不同意,王昕就跟断了腿似的一屁股坐下来,主动掀起衬衫,露出整个背部。
枭风无语:“越挠越痒。”
“你的掌心很糙,”王昕记得他检查自己肋骨时的触感,“你用手掌给我搓两下试试。”
“”
枭风攥紧拳头,忍了又忍,意外的忍住了。
他眼里的烦躁减弱,慢慢恢复平时那种疏离、不受情绪左右的状态。
准备好了吗?
您的搓澡工已上线。
枭风特意擦了擦手,确定手掌没有携带木刺,他把掌心覆在王昕结实的背上,按照对方的意愿,从上到下搓个遍。
“往左对对!就是那儿。”
“这里吗?”
“再往下,你别拘着,使点劲!”
“我怕把你的背搓出血。”
“没那么容易,你就来吧。”
三分钟过去
王昕的脑袋耷拉在胸前并闭上眼睛,舒服得直哼哼:“枭风,绿国最大的温泉广场缺了你,是他们的损失。”
“闭嘴,”枭风警告道,“什么时候开始痒的。”
“好几天了”王昕挠了挠胳膊,那种委屈是发自内心的,”又痒又疼,像被火钳烫了一样。”
枭风让人的背部冲向有光的一面,仔细瞧了瞧,发现王昕的皮肤上覆盖着片片不明显的红点,很像过敏的症状。
他用余光打量王昕的侧颜,留意到对方收紧的下颌,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难为这位少爷忍了这么多天,侧面印证了他的进步。
“你被绿蚁咬了,”枭风笃定道,“估计你碰上了他们外出觅食的兄弟,如果你的营地搭在蚁穴上方,那你就有麻烦了。”
王昕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有毒吗?”
“没什么毒性,你这么壮实,”枭风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揶揄,“被小虫咬两口不要紧,碰上大军出动你就糟了,它们不会绕道而行,不管什么东西挡路,它们都会生吞活剥。”
“你管这叫咬两口?”王昕升了调门抗议,“我浑身上下都难受的要命,我都怀疑有虫子在我身上产卵。”
说完,他把自己恶心的够呛,整个脸都绿了。
枭风躲在暗处浅笑:“你很幸运,我下午刚好采了一些草,具有曼陀罗麻醉功效,不过没那么强烈,涂抹在皮肤上应该可以缓解瘙痒。”
王昕连连点头:“我宁可麻醉,疼死!也不想痒死。”
“你等会儿。”
枭风去取草药,摘了几片大叶子拿回来。
他照例用水蘸湿,将叶子敷在王昕的背部。
“还有胳膊,”王昕拧过身子,面对着枭风把四肢伸长,好像一个宝宝在求抱,“小腿肚也来点,别舍不得,有多少叶子全都拿来。”
枭风颇有耐心地解释:“不是舍不得,用太多会让你的身体失去知觉,甚至产生中毒的现象,它有麻醉效果。”
“胸口再来一叶。”王昕撩起上衣,露出‘引人堕落’的胸膛。
枭风扫两眼,将湿叶子递给他:“你自己来,不要再用手抓了,如果挠出血,你会感染的。”
王昕贴好叶子,感觉身心凉爽通畅,那种麻麻的刺痛感战胜了瘙痒,也缓解了他焦虑的情绪:“我应该早点来找你。”
枭风侧过身,开始收拾残局。
王昕顺势打量自己的身体,自恋地捏了捏腹肌,“它们还在,太好了,枭风,你觉得哥的身材怎么样。”
“还行,”枭风很是敷衍,“脚拿开,你踩着我的竹筒了。”
“什么叫还行,这属于还行,那你心中的好是什么样,非得练成强森那样吗?”王昕把衣服穿好,虚荣心没有得到满足,自然是不服气的。
枭风随口问:“强森是谁。”
“”王昕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果然是野人,什么都不知道。”
枭风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忙活了一阵子,拿着刀和竹节坐回火堆旁。
王昕还没走,半张脸埋在弯臂里,偷偷瞄着枭风。
“你感觉怎么样。”枭风打破沉寂,听上去是关心,潜台词是:你怎么还不走。
“好多了,”王昕假装听不懂,露出一只眼睛,“船长,你懂得真多。”
枭风手持万能刀,削着竹节的顶端,目不斜视道:“拍马屁没用,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王昕感觉血压又要升上来:“得了吧,你只不过帮我搓两下背,赠送几片叶子而已。”
“你还想怎么样。”
“我我要留下来。”
这句话的音量太小了,说的时候嘴都没张开。
以至于枭风要把耳朵凑过去,带着明晃晃的戾气道:“再说一遍。”
王昕抬起满是尴尬的脸,清了清嗓子:“你说有蚂蚁大军,我不要回去了,今晚在你的吊床上对付一宿。
枭风挑眉:“那我呢。”
“你”王昕瞄一眼堆在那里的轻木,“再搭一个,你砍了那么多木头,不就是为了升级床铺。”
他误会了那些轻木的用途。
枭风没有解释,看样子也赶不走。
海滩确实不宜长期露营,心再硬的人也不忍心将求助者拒之门外,何况枭船长的心很软。
枭风想到一个办法,直接说出来:“留下可以,夜里我们换班照看火种和信号塔,大约每三个小时轮换一次。”
王昕答应了:“没问题,可我怎么知道是三小时。”
枭风找到几块浮木,摆到火堆旁边,“一块木头能烧很久,按照这个时间来换班。”
“OK,那现在”王昕瞅一眼‘豪华’的吊床。
“你先休息,我还有事做。”枭风的手一直没闲着,聊天的间隙,他已经把竹节一端削出旋转现象,再做个严丝合缝的杯盖就大功告成。
他会拥有一个不错的竹节水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王昕只能羡慕地看着,心里不停念叨:我会画画,他不会。
“到时间了叫我,”王昕打个哈欠,迫不及待地奔向吊床,“我还是能起来的,不用太”
枭风截断话音:“放心,我肯定叫醒你。”
王昕条件反射地扮个鬼脸,果然不能把人想的太善良,死对头永远都是死对头!
“船长”
半响后,王昕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但话痨的本质不改,赶在做梦前争取一下:“你能不能把我当王琦,对我好一点。”
枭风说:“做不到,王琦根本不会这样,她从小就要脸。”
王昕用棕榈叶盖住头:“再BB一句我就是狗。”
按照约定,两人三小时一倒班,第二轮的时候天空就露出些许微亮。
黑夜已经消逝,晨曦揭开了帘幕。
枭风知道时间还早,他让王昕继续睡,他则是前往森林深处寻找水源和食物。
猎人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掌握命运。
王昕不是猎人,所以很难懂得这个道理,他一觉睡到天大亮,炙热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洒在他的身上,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视线在周围转一圈。
麻醉叶子变得干巴巴,已经从他身上脱落,他还是觉得痒,但这种程度可以忍耐。
这一觉睡得不连贯,却是他沦落荒岛后睡得最香、最舒服的一晚。
“牛!”王昕用一个字评价枭风的吊床。
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两人在营地重遇。
枭风算得上满载而归,左手提着夜里设伏的猎物,右手拎着一串野蘑菇,腰上别着竹筒水杯,里面盛满淡水,而他身后背着自制弓箭。
他在地上刨个坑,往里铺了几片棕榈叶,然后烧岩石煮沸水。
没多久,坑里的水开始咕咚咕咚冒泡。
野蘑落入水里,鲜香的气息开始飘散。
王昕洗完澡从海湾回来,手里拎着两个棕色大螃蟹,自以为掌握了早餐权利,路上还琢磨怎么跟枭风谈条件,当他回到营地,刹那间被一股香味儿冲昏头。
妈妈!棕色大螃蟹又不香了。
螃蟹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还张牙舞爪。
“你在煮什么。”王昕使劲嗅着空气里的味道,猜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枭风短促地做一个警告的手势:“你的螃蟹要溜走了。”
王昕赶忙抓起螃蟹,熟练程度堪称赏心悦目,对比之前被大钳子吓到掉进河里的他,现在的他可以称为抓蟹艺术家。
“拜托,别用你那种弗洛伊德信徒的锐利眼神看着我,”王昕酸溜溜地说,“我又不会抢你的东西,就是好奇问问而已,我好像闻到了素面的味道。”
素面是海滨镇的特色小吃,主要材料除了手工拉面,还有青菜和鲜菇。
枭风如实回道:“蘑菇,山里采的。”
“有毒吗?”
“这种没有,海滨镇遍地都是,你肯定吃过。”
“哦,我是肉食主义者。”王昕佯装不在意,偷偷瞄两眼,记住了蘑菇的样子。
“你想来点吗?”枭风问,用细树枝拨弄沸水里的蘑菇。
王昕不怎么抱希望地说:“免费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枭风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原则,何况对象是死对头,“想吃就拿东西换,或者主动干活。”
“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王昕往前走两步,一手一只大磅蟹地伸开两臂,脸上挂着幽怨又卖惨的表情,“我是不是比昨晚瘦了,说明什么问题,我很不幸啊,老兄,何必这么绝情。”
枭风投来了生硬而冷峻的目光:“我觉得你很好,身体强壮,帅得跟江森一样。”
“强森!”王昕骂骂咧咧,“狗蛋!不吃就不吃。”
餐前小插曲过去,两人各吃各的。
枭风在煮蘑菇的过程中,已经给小山鸡脱了毛,在王昕眼巴巴的注视下,他做了一道世界名菜——小野鸡炖蘑菇。
别提有多香了。
放在以前,王昕对这种菜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也一样,看都不能看一眼。
接下来请欣赏枭船长的厨艺展示:
[整只鸡被剁成十几块,全部下坑,烧热的岩石不停更换,沸水发出“咕咕嘟”的声响,伴随着香气弥漫整个林间。]
树叶发出赞扬的声音,鸟儿高声鸣唱,王昕垂头丧气。
枭风这次并没有节省食物,他把早饭和午饭合在一起解决,一个人消灭大半只鸡,包括一串野蘑菇。
他留了一个鸡腿给王昕,出乎意料,王少爷骄傲的拒绝了。
“我从小就不爱吃鸡肉,”王昕如是说,“我就喜欢吃海鲜。”
“不强求。”
枭风用叶子包裹住鸡腿,放在火堆上烤,没一会而就把鸡腿烤得外焦里嫩。
他几口下去吃完,擦了擦嘴,站起身准备干活。
王昕瞪着他:“你都不谦让一句吗?”
枭风冷冷道:“不会。”
王昕竖起拇指,甘拜下风。
上午的时光很短暂,一眨眼就过去了。
太阳开始向西方移动,日头变得愈发毒辣。
树林里,枭风的营地在不知不觉中扩大范围,如果在周围按上一圈栅栏,那无疑是邻家小院。
地上摞着一堆轻木,马上要发挥它们的用途。
枭风把刀子绑在一根木棍上,当成一把砍刀,先砍断了轻木的树枝,然后把每根树干切成三段,最后凑齐了十八根相同的木头。
十八根木头并排躺在地上,看上去像一张木床。
不远处,王昕伸脖子瞅一眼,锐评道:“初级木匠。”
枭风什么也听不见,完全沉浸在劳动中。
信心之火在他眼中燃烧,他感觉肾上腺素在飙升,越干越来劲儿,自制小砍刀在他手中灵活舞动,一根根木头臣服于他脚下。
他又拖来一些竹子,按照木头的长度逐个切断,摆在木头上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缺少麻绳。
枭风转身进入林子,寻了好长时间,终于找到一根足够长的藤蔓。
当他拖拽着几根藤蔓回到原地时,王昕的身影不可忽视地映入眼帘。
“没有鸡腿了。”枭风以为对方是来要吃的,丢下一句话,径直走向木头堆。
王昕纠结地抿了抿嘴巴:“我不是来找吃的,我是想请教一下。”
不对劲,很不对劲。
枭风警惕地回过头,睨着王昕的眼睛,仿佛要洞穿一切。
‘请教’这两个字用在他们之间,本身就值得他们沉默两分钟。
“我不想再回沙滩上睡觉了,”王昕直言道,“那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我要在林子里找块空地露营,所以”
“你想搭吊床。”枭风帮他说完。
王昕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腰板一下子挺直了,“你帮我忙,我拿东西跟你换。”
枭风有些好奇:“你要拿什么跟我换。”
王昕晃了晃手腕,折射出几道光:“劳力士。”
枭风的视线锁定那只腕表,观察表盘发出的折射光,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王昕以为他在估价,爽快地说:“三百万,绝对没诓你。”
“拿来,”枭风伸出手,“我教你怎么搭建营地,活你要自己干。”
“我知道。”
王昕毫不犹豫地摘下腕表,朝着枭风扔过去。
枭风接住,放在手里打量。
王昕轻咳一声:“还在走针,就是时间不准确,指南针是准的,不过无所谓,价钱绝对不变。”
枭风收起腕表,放进布袋里保存。
王昕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视线在周围转一圈:“哪里有竹子,我刚才在附近转了转,连竹子的影都没见到,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是个问题。”枭风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估算出用时和可能遇到的障碍,最终得出结论:这家伙干不成。
一个养尊处优的年轻男人,中看不中用的身材,破破烂烂的衣服,毫无野外求生的经验,所有的智商和才华都献给了漫画,只余下一张废话连篇的嘴这样的人,恐怕搭上命也搬不来竹子。
为了节省时间,枭风决定亲自上阵,他脱下被汗水浸湿的上衣,往王昕怀里一扔,说:“把衣服给我洗了。”
两个男人沦落荒岛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随地脱光而不会感到尴尬。
王昕瞳孔慢慢放大,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枭风开始往身上抹泥土,补充道:“我去给你找竹子,你自己不行。”
王昕一秒容光焕发:“成交!”
说完,像一只快乐的小蜜蜂飞走了,朝着海湾的方向飞去。
枭风缓缓摇头:“这种人碰上传|销就惨了。”
竹林距离海边有很长一段路程,需要跨过几座小山坡和泥泞的河流。
枭风背上弓箭,拿起自制小砍刀前往树林深处,他去了很久才回来,带回的竹子用藤蔓捆住。
这期间,王昕早就洗完衣服,正无所事事地站在那望天。
枭风走之前已经把搭建吊床的流程告诉对方,以为自己回来能看见不一样的画面,最起码要把藤蔓准备好,可惜什么都没有。
他看见王昕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就头疼,强行低声:“别站在那耍帅,过来搭把手。”
王昕拒绝被奚落:“还用耍嘛,本来就帅。”
嘴上不饶人,身体倒是服从指挥,直直地朝枭风走过去。
枭风解开藤蔓,将新鲜的竹子摆在地上,发现王昕不为所动,不由得抬头看向对方,眼神变得犀利,隐隐泛着怒火。
“看什么。”王昕双手叉着腰,人来了,但不知道从何下手。
“看什么?”枭风踢了一脚竹子,“当然是把它们搬到你新找的地盘,难道还指望我送货上门?”
王昕不知道他哪来的气,怨念中夹杂着委屈:“那你就说呗,你自己说不清楚还批评我,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回来之前你就该把藤蔓和棕榈叶准备好,”枭风掩饰不住的想要发火,“而不是干瞅着别人帮你做事,站在那摆个姿势,就以为自己是挂满了左轮手|枪的西部牛仔了。”
“你他娘的真会损人!”
王昕气得浑身往外冒热气,就像煮熟的大虾。
不过他接下来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并没有破口大骂或发出单挑的战帖,而是满脸憋屈地蹲下身,揽住地上的竹子,一副快要眼泪决堤的模样。
他头一次对自己感到失望,如果没有遭遇这次海难,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笨”。当然了,他才不会承认,他是才华横溢的都市人,上山打猎以及下海捞鱼这种事跟他本来就不搭调。
“我需要鼓励,不是一味地贬低。”王昕超小声的嘀咕,有意不让枭风听见,不然指不定怎么毒舌输出呢。
枭风真没觉得自己有多过分,整个下午的时光,他放下手里的活去帮王昕找竹子,路上艰难重重,再加上他没穿上衣,后背和手臂被灌木丛刮了好几道痕迹,若不是有一层泥护着,估计惨不忍睹。
这位少爷倒好,自己先委屈上了。
“你是不是以为去原始林子找东西,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枭风随手拿起自己做的鸡毛掸子,掸了掸裤子上的草屑,声音里透着失望与疏离,“下次你自己去,我不管你。”
“够了,你的声音很难听,反派的声线就是你这样的。”王昕耷拉着俊脸,稍稍有点哽咽,强忍着把那口气咽下去。
苍天在上!谁哭谁是狗!
发毒誓并没有逼退王昕想哭的欲望,他自己也觉得丢脸,可就是憋不回去。
“我就活该被你从头到脚的彻底否定?”王昕一边嘟囔一边拖着竹子站起身,“你那张阎王脸谁不怕,我刚才根本没反应过来,真不是找理由,我一直想找事做,害怕白费力气,想等你回来我靠!人呢?”
枭风在他发毒誓的时候就已经走远了,上半身的泥土干裂,必须洗个澡才能穿衣服。
两人在见面,已是十分钟后。
枭风清清凉凉地回来了,头发也是湿的,他路过王昕的新营地,看了对方一眼,眼神是那样的镇定自若。
王昕坐在两颗大树之间,眼睛红红的,眼底盛着傲慢与隐忍,在和枭风对视的那一刻,刚压下去的憋屈感一股脑又涌上来,他赶忙低下头,想起一句歌词:害怕眼泪流下来!
不一会儿,枭风拿着两根藤蔓走来,仍在地上,语气认真地问:“你哭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王昕头也不抬,用衣袖擦擦脸,“我这是生理眼泪,每次吃完东西我都用长叶草磨牙,呛的我眼泪直流。”
“你刚才好像没有磨牙。”
“延迟了三个小时不行吗?”
行行行!
枭风决定远离是非之地,赶紧把东西放下,一把刀和几片棕榈叶。
他刚转身,后面就传来王昕“嘶呀”的一声怪叫。
“唔”王昕含住自己的手指,郁闷地看向枭风。
枭风谨慎地回头:“又怎么了。”
王昕含糊不清:“指甲盖劈了。”
枭风想假装听不懂,脚步微微挪动,准备以越狱般的速度离开。
最后他还是留了下来,因为王昕一再强调,劳力士有多么的值钱。
他不在乎手表的价钱,但在乎手表发出折射光的作用。
“坐过来一点,”枭风拉过王昕的胳膊,动作称不上温柔,“你这种不干活的指甲长得就是快,用石块磨一磨。”
王昕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乐天派的人格又回来了,他盯着枭风的侧颜端详,戏仿纨绔子弟的口吻道:“弟弟,你应该是得罪了上帝,祂在创造你的时候忘了往你嘴里加点蜜,你就不能夸我一句?”
弟弟?
除了出生年月日,真看不出来他比他年长。
枭风的语调冷静而悠扬:“你给我三天的时间,我想一想词。”
王昕扯动唇角:“很期待,在用词方面,恐怕连莎士比亚都比不上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20章【VIP】
第20章 第 20 章 沦落荒岛后(产生幻觉)……
嚓嚓嚓——
这种声音持续好一阵, 那是石块磨擦指甲造成的。
枭风告诉王昕怎么用石块把指甲磨平,然后去取一些木头准备固定吊床的底部。
等他拖着几块木头回来时,同样的事情第二次发生, 王昕还在那摆弄十根手指, 这么半天啥活没干,工作效率真的有点让人头疼。
枭风清楚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习惯性慢悠悠做事, 避免他眼泪决堤,这件事先忍下来不提。
可在经过王昕身旁时, 枭风发自肺腑地想吐槽:“你要是我儿子”
“咋地?”王昕眼睛圆睁, 心头警铃声大作,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真的很怕被枭风批评。
枭风放弃把话说完,缓缓摇两下头:“没什么,你不可能是我的儿子。”
“那是当然, 你长得很一般,怎么可能生出我这么帅的儿子。”
上次攻击声线, 这回已经发展到长相,说明这场交锋王昕输得够彻底。
真正的胜者对此不屑一顾,枭风毫不在意, 好像被说丑的人不是他一样。
“嗳,枭风, ”王昕突然很好奇, “有人提过你的长相吗?”
枭风语气淡然:“你是第一个。”
王昕悻悻地耸肩,“我的审美一直在线。”
“我身边的人很少讨论这些,”枭风的潜台词是这很无聊,并提了一下敏感话题, “王琦说过,我还是不错的。”
王昕的手一抖,石头从手中滑落,最后一根手指头也顾不上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是不可置信:“她真的这样说?”
枭风回忆几秒,点头:“她走之前说过,但我无所谓。”
“你又端上了,还无所谓”王昕才不信呢,“她的原话还记得吗?”
“大概是她认为我气质不错,其实我也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她还说我俩某些方面很像,这点我同意。”
“你俩一点也不像,死了这条心吧!”
王昕大手一挥,做派像个领导,好像这事儿他说的算。
“你为什么要阻止王琦交朋友?”甚至拿钱打发?
有钱人的作风,枭风是真心不理解。
殊不知,在这个话题上,他俩就不在一个频道。
王昕有理有据道:“我可没阻止,我就是想不明白,她以前的男友帅得跟啥似的,也就比我差一点点,怎么突然审美降级了,肯定是你给她下蛊。”
聊到这里,一阵妖风骤然刮过。
枭风的理智被吹回来,心头隐隐泛起不祥之感,他打个静音的手势:“咱俩聊太多了,安全起见到此为止。”
王昕轻哼:“这么半天,总算说一句有用的。”
命中相克可不是闹着玩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俩都挺惜命。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开启沉默是金的模式。
枭风在专业领域大杀四方,将如何搭建吊床的步骤告诉王昕,还教会了他三种打结方式。
“在野外打结很重要,水手最宝贵的技能之一。”
撂下这句可以保命的话,枭风退离战场,往出走十几步,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互不打扰的气息在林子里蔓延开来,他俩之间的气场似乎影响到了其他动物,连聒噪的鸟儿都停止了互动。
沉默可以让人专心,时间也开始加速流逝。
不知过去多久
“枭风!”
一声叫喊划破天际。
枭风不看也知道,王昕的吊床搭成了。
“来看看!”王昕隔着几棵树招手,“看看我这个徒弟怎么样,有没有给你丢脸。”
“恭喜。”枭风正忙着锯木头,他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再加几块轻木。
王昕发现叫不动他,穿过草丛,走过来亲自邀请他。
“别扫兴,我可是新搬来的邻居。”
显然,王昕又忘了他俩正在休战的事儿。
枭风拗不过他,放下手里的活,跟着他过去看一眼。
“怎么样?”王昕展示自己的作品,眼睛里盛满期待,还有一丝戒备。
戒备是怕枭风出言损人,他好予以回击。
枭风打量一番新吊床,比自己那个大一圈,外形参观完,他检查一下底部是否牢固,确定没问题,他给予肯定:“挺好的。”
说罢,他转身要走。
王昕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眨巴着眼睛:“就完了?”
“你还想怎么样,”枭风微微蹙眉,“我不是你爸爸,没有义务夸奖你。”
“”王昕的胸膛开始起伏,“你少占我便宜。”
“行了,我还有事做。”
“你天天有事,我就不明白了,在这种地方你有什么好忙的。”
枭风挣开王昕的牵制,没有解释,原路返回自己的地盘。
啪嗒啪嗒——王昕跟了过来。
“枭风,你有没有想过,”王昕抿了下唇,内心挣扎一番才继续道,“他们找不到这里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俩一直没正式聊过。
王昕认为枭风和他一样,抗拒这个话题,只要不戳破,他们就默认救援队会来。
这是他的心思,枭风从未回避。
实际上,从遇难的第一天,枭风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并为此做好迎接一切不确定的准备。
“努力活下去,心怀希望,”枭风露出修士一样生死看淡的神情,“顺其自然,愤怒和焦虑是没用的。”
“顺其自然?”王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啥意思,如果救援队找不到这里,你就打算在这过一辈子?”
枭风丢过来一个“那不然呢”的眼神,回应的模棱两可:“能离开当然最好。”
“我肯定要离开!”王昕拔高声调为自己打气,“我和你不一样,你孤家寡人的当然无所谓,我有家人,朋友,还有一百万嗷嗷待哺的粉丝,我需要创作,鬼知道我的创作欲涨得要喷到南美洲了!”
枭风沉默下来,清楚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刺激王昕。
王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紧张的声调时高时低:“我有很多目标没有实现,我想拿安古兰国际奖,我还想”他忽然看向枭风,双颊开始涨红,眼里闪过一丝窘迫,“我可没有发疯,还不至于,我就是想海港公司,那么大的一个工程,我是项目总经理,失踪肯定会拖延项目进展。”
枭风持反对意见:“我觉得你想多了,王琦会处理好一切,她在这方面比你有能力。”
意外的,王昕没有反驳,反而露出赞同的神色。
他的脸又变得惨白,颓废地往地上一坐,目光深刻而忧伤:“琦琦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爸一定会把这件事算在她头上,我能想象到她的日子有多难过。”
枭风垂眼思考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夹杂着安慰:“她会自责的,但我相信她会振作起来。”
“不不”王昕落寞地摇着头,“你不了解我爸,他重男轻女,还特别迷信,以前他就把我妈的意外包括生意上的失败都算在琦琦头上,不行!为了琦琦,我也要回去。”
闻言,枭风的眼里出现几许动容:“王琦说过,小的时候,你在她心中是英雄的形象,你一直护着她,她记在心里。”
王昕忽地自嘲一笑:“我做得不够好,我本该更好的,你刚刚说小时候是英雄,那现在呢?”
枭风饱含深意道:“她说你一直没变,我和她有同样的感觉,你们的位置可能调换了。”
“呃”王昕总觉得哪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算了,等我回去亲自问她。”
语毕,王昕用一种求认同的目光死死盯着枭风,非要他发表决心。
他就是不发表,这些不在他的语言系统里。
“我不管你,”王昕率先移开视线,并坚决表态,“你愿意在这待着就待着,我肯定是要走的。”
一定要离开荒岛!王昕暗自许下承诺。
最后,谈话以枭风的沉默画上句号。
属于夕阳的光辉洒满世界,时间不早了。
枭风要去岬角的信号塔吃晚餐,他准备了烤蛇肉,还有一些可以煮的青菜。
思念亲人的死对头,莫名削弱了讨人厌的气场。
枭风不太会用语言安慰人,只是提议道:“你要不要跟我去岬角。”
王昕对他审视一番,颇有骨气地拒绝:“不去,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
“”
枭风挑了下眉,离开了——
差不多一刻钟后。
这时的天还很亮,太阳悬在海平线上,小岛西边的天空一片粉红。
枭风打理完信号塔,站在岩石上观望一会风景,然后提着水杯返回营地。
当他迈进树林小径时,隐隐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声音,类似“砰砰”的闷响,伴随着人类的笑声。
他心下一紧,不由得加快步伐,同时抽出匕首,随时应对不确定性的危险。
很快,枭风靠近营地,而那不同寻常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蹙起眉头,感觉说不上来的怪异,于是循着声音看去。
眼下景物之荒谬直接把枭风给看懵了。
王昕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光着脚丫子踩在一堆蓬松的棕榈叶上,一边蹦一边高声唱:“寂寞!寂寞!到底是谁犯了错”
唱完几句歌词后爆发出一阵大笑,那是属于孩子的笑声,率真而快活。
枭风观察一圈,视线被火堆吸引,他趁着王昕在那“寂寞!寂寞!”个不停,悄无声息地走近火堆,低头看两眼。
他几乎是瞬间猜出缘由,怪不得王昕拒绝和他去岬角共用晚餐,原来是一个人悄悄采了野蘑。
火堆旁的野蘑跟他早上吃的不同,颜色略深,带着毒性。
好消息是毒性不强,坏消息是吃多了会产生幻觉。
枭风看一眼还在蹦床的王昕,只觉脑瓜壳有点疼。
“寂寞!寂寞!”王昕几句歌词翻来覆去的唱,那模样超级开心,似乎回到了小时候,视野中的双腿都变短了,“到底是谁犯了错来吧!我们舞动青春!”
枭风谨慎地绕道而行,尽量不发出动静地把一些危险物品拿走,比如半截的竹子和零碎的石块。
突然,王昕停止蹦床,毫无预兆地转过身,视线精准落在枭风的身影上。
枭风僵在原地不动,此刻三缄其口,一脸戒备。
王昕进入一种类似梦游的状态,眼神变得涣散,意识已经支离破碎。
他好奇地看着枭风,睫毛一直在眼睑上方颤动,忽然间,泪水濡湿了他的眼眶,他撇着嘴巴,像个小宝宝一样张开双臂,好不委屈地开口:“妈妈!是你来接我了。”
“”
枭风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反应还是慢了。
王昕仿佛是踩着风火轮冲过来,眨眼间便撞进枭风的怀里。
“妈,昕昕好想你啊”王昕抱住枭风的腰,脸埋在对方颈窝,眼角挤出几滴眼泪,绝对的真情流露,“这么多年一直想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们走得那么早呜呜”
枭风举起双手,不太敢碰怀里的巨婴,几次都想把人推开,可看见王昕那缺爱又生动的表情,属实有点不忍。
“妈妈,真的是你”王昕小声抽泣着,好像真的回到妈妈的身边,一点防备都没有。
枭风的手缓缓落下,轻拍对方的肩膀,语气有些生硬:“嗯,放松。”
“叫我的名字。”
“王昕。”
“不对”王昕薅起枭风的衣服咬在嘴里,不开心地嚼两下。
枭风可算知道他咬人的毛病打哪来的,勉强吐出两个字:“昕昕。”
王昕突然睁大眼睛:”妈,你带我走吧!”
“去哪里。”
“天堂和地狱都行,有你在的地方就好。”
“没什么遗憾吗?”
“没琦琦,我走了琦琦怎么办。”
“她一个人可以。"
“哦,那就好,带上我的手绘屏,到了阴间我也要创作!”
“好样的,你可以放松了。”
枭风感觉王昕的身体越来越软了,简直是挂在他身上的粗面条,他揽住对方的腰,一点点朝吊床靠近,打算把人哄睡后扔在上面。
快要成功的时候,王昕又来了精神,两只手再次搂住枭风的脖子,语速快得好像在赶末班车:“不能走,我还没复仇呢!”
枭风疑惑:“复仇?”
王昕咬牙切齿地说:“妈,有一个叫枭风的王八蛋,他欺负我!咱俩去找他,把他一起带走。”
枭风点了点头,觉得这主意很妙。
于是他抬起右手,一榔头下去,直接把人敲晕。【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沦落荒岛后(昕昕,别怕……
事实证明, 发起癫的人敲晕也没用,过不了一会儿就醒了。
王昕折腾了大半宿。
从傍晚开始蹦床,过渡到参加某个毕业派对, 又幻想与校友打棒球, 然后疯了一般在地上画画,最后站在一摞木堆上, 假装手中有麦克风地发表长长一段获奖词, 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几乎把前半生演了一遍,时而悲怆, 时而乖戾, 有时候会表露出一种风度。
当他抱着枭风叫‘妈妈’时,表现的最开心,而且肆无忌惮的撒娇。
后来,他又把他当成王琦,语重心长地拉着‘妹妹’的手, 好一番劝说:“枭风那人简直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刻薄, 他总说我这不行那不行,就他行!你听哥的,天涯何处无芳草, 何必吊在一棵枯树上,再说了, 他长得也不够好, 那张脸像极了电瓶车的车座,还有他的屁股,肯定不中用,好像裤|裆里塞了两块干面包”
枭风:“???”
“哎呦!”王昕捂着脑门叫一声, “琦琦,你打我干什么。”
“你在瞎掰 。”
“相信哥,他真的不行,除了他谁都行”
“好的哥哥,撒泡尿自己玩去吧。”
这一夜谁最爽,当然是王昕了,好莱坞演员都没他戏瘾大。
那么谁最累,毫无疑问必须是枭船长。
枭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哄上床,不仅要充当妈妈或出版商的角色,还要帮忙脱鞋子,必要时念几句睡前故事。
“别走”王昕握住他的手放在暖烘烘的胸膛,闭着眼睛嘟囔道:“我想听海贼王的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猎人,猎人有条狗”
“这不是海贼王!”
枭风呵斥道:“我这里只有山大王,爱听不听。”
王昕翕动鼻子,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道:“妈妈,你变的好凶。”
“你怎么样才肯睡觉?”枭风彻底屈服了。
“你抱着我睡,”王昕弯起唇角,亲一下枭风的手,“拍着我的背哄我,像以前一样。”
说实在的,此刻的王昕人畜无害,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又充满渴望,真就是一个思念妈妈的小朋友。
枭风有一瞬的心软,但还是把手抽了回来,压抑着情绪说:“你不听话,自己睡。”
王昕没再闹,抱住好几片棕榈叶当被子,张嘴咬住轻轻咀嚼。
他在没有安全感或情绪激动时,必须咬点什么东西,这是从小养成的坏习惯。
枭风坐在他旁边,一直坐到他睡着为止——
夜深了,火焰在岩石里缓缓燃烧着。
枭风已经回到自己地盘,腰背挺拔,举止谨慎而自得,在逐渐黑暗的夜色中巍然沉思。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呻吟:“唔”
枭风拿起火把,快步走去。
王昕睡得不安稳,似乎是做噩梦了,漂亮的眉毛挤在一起,鬓角冒出些许冷汗。
“王昕,”枭风用火把照亮男人的脸,“放松,没事了。”
“唔呃谁”王昕的手脚开始轻微颤抖,虽然是闭着眼睛,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很紧张。
枭风摸着他的脸,像妈妈一样轻抚:“昕昕,别怕。”
“枭风”
“??”
他竟然叫他的名字,活久见。
王昕补了一个称呼:“王八蛋”
这才对嘛。
枭风不禁失笑,用手捋了捋王昕额前的碎发。
王昕渐渐稳定下来,身上肌肉不再紧绷,四肢也跟着放松。
枭风将火把往泥土里一插,就地而坐,盯着火光叹口气:“造孽。”
他这辈子很少叹气,可想而知王昕作妖的本领有多强。
又一个日出日落。
太阳当空照,花儿笑不出来。
王昕躺了十几个小时,终于从一堆叶子里跪爬起来,他跟喝醉酒似的晃晃悠悠,感觉浑身酸麻,骨架子要散,尤其是后脖颈,仿佛有个人骑在上面作威作福。
这时候,枭风正在搬运轻木,将锯好的木头转移至沙滩,总共跑了四趟。
忙了一上午,想起还有一个活人。
他回营地时正好撞见梦游一样瞎逛的王昕。
“枭风?”王昕打量着他,声音有气无力。
“你醒了,”枭风去拿准备好的水和荠菜,“喝水,吃东西。”
“我有点想吐”王昕靠在一颗树干上,皮肤呈现不健康的苍白,明显是体力透支了。
“忍住,只是一种错觉,其实你胃里什么都没有。”枭风用自己的经验去安抚对方。
他常年在海上航行,深知呕吐带来的后果,能治好就早点治,不然的话,身体很快会缺水。
在这种荒郊野外,没有现代医疗的支持,容不得他们有半点马虎。
王昕吃了些东西,喝完一杯水,看上去病恹恹的。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问:“我怎么了?”
真幸运,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枭风不免有点羡慕,真希望自己也失忆,“你吃了很多蘑菇,睡很久。”
王昕想起有这么回事,心有余悸地问:“只是睡觉?那我为什么这么累,好像在夜店蹦了一宿。”
“差不多,”枭风不愿意细说恐怖经历,随口胡诌一通,“你昨晚鬼上身,躺在那儿一直抽搐。”
“别跟我扯鬼了神的,”王昕半信半疑地试探,“你有点不厚道啊,就眼睁睁看着我抽抽?”
枭风反问:“那你想怎么样,让我一刀了结你?”
王昕:“”
枭风不忘友情提示:“以后不要随便吃东西,很危险,还好蘑菇的毒性不强。”
“可是你也吃了啊。”
“咱俩吃的不一样。”
“行吧,”王昕蔫巴巴地点脑袋,“枭船长,我饿了。”
“你真好意思。”
“干活还你就是了”
这一天的三餐,可以说是非常丰盛。
中午吃兔肉,晚上吃扇贝和河蚌,临睡前还有田螺充当夜宵。
一通恶补,王昕生龙活虎。
“我好了!”他对自己的身心素质绝对自信,那来源于一个吃穿不愁的优质家庭的培养。
枭风给他分配了任务,睡前搞定几片棕榈叶,将它们编织在一起。
王昕顺利地完成了。
枭风又找来一些结实的红木,准备好所有材料后,他在沙滩上逗留许久,用藤蔓捆住轻木的两端和中间,再把竹子以十字交叉的形式摆在上面,拉紧藤蔓打结,一下子就有了画面。
在王昕眼里,这是一张‘豪华’木床。
而枭风看见了结实的甲板,他把红木当做桅杆,棕榈叶当船帆,完成最后几个步骤后,自制木筏大功告成。
天已经黑了,王昕早早回窝休息,木筏成型的样子自然是没看见。
半夜,王少爷又开始作妖了。
他睡着睡着猛地从吊床上惊醒,总觉得身后有动静,而且像人的脚步声,可每次回头看去,只有黑黢黢的树林。
“不要疑神疑鬼,王大胆。”他为了稳住心神,不惜给自己起外号。
可是效果不如意,他闭上眼睛酝酿出睡意,半睡半醒间遇到梦魇,清楚感知到有东西一点点靠近,就伏在上方。
他内心尖叫:枭风!枭风啊~
他觉得自己在喊救命,其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慢慢地,他四肢变得僵硬,被迫睁开双眼,看见头上有一个满脸纹身的陌生男人打量自己,那眼神就像在打量食物。
“啊!”一声惊叫,王昕冷汗直流。
好消息是他醒过来了。
与此同时,枭风提着刀子赶来,黑着脸问:“你喊什么。”
王昕一骨碌爬下床,像兔子似的跳到枭风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说:“有食人族,我刚刚看见了。”
“”枭风环顾一圈,“你做噩梦了。”
“不不!”王昕特别笃定,“没有那么真实的梦,我真的看见了,他都跑到我头上,我要是反应慢一点,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那真是求之不得。”枭风甩开他的手,一脸认倒霉地原路返回。
王昕跟在他后面,顾不上面子,蛮横地说:“我要跟你一起睡。”
枭风无情拒绝:“休想。”
“反正我不要一个人睡。”
“那你就别睡。”
“你真的很没人情味”
最终结果是两人打了个平局,像上次一样,每三小时一倒班。
可就算这样王昕也不让人安生,枭风刚躺床上没多久,就被王昕疯狂的摇醒。
“枭风,你听,你仔细听”王昕紧张兮兮地望着树林,声音压到最低,“我真的听见脚步声,完蛋,咱俩绝对被食人部落盯上了。”
“不可能,你听错了。”枭风脸色不好看,但语气还算温和。
王昕像受惊的小兽,坐在他床边就不动弹,“但愿我耳朵出了毛病,你继续睡,有情况我叫你。”
枭风昨天哄半宿‘孩子’,今天又忙一整天,确实困倦又疲惫:“别瞎捉摸,这里不可能有食人族,周边我都探过,除了咱俩没有其他人类的足迹。”
王昕还是不放心:“可是我真的听到草丛有动静。”
枭风捏了捏太阳穴,决定说实话:“应该是野猪,我之前在林子里发现它的踪迹,不过你放心,我在周围设了很多陷阱,它要是敢靠近,会第一时间发出惨叫。”
“我听着像人的脚步”
“昕昕,不要自己吓自己。”
枭风合上双眼,像个和尚一样放平心态。
王昕瞪眼睛瞅他:“你叫我什么?”
枭风声音很轻:“没什么。”
幻听,一定是幻听。
王昕守在旁边不动,两只眼睛像X光机,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那只抓着枭风衣服的手就像上了发条似的自动摇两下。
然后枭风就被摇醒了,一声不吭地看着他,那眼神比食人魔还恐怖。
如此循环往复,终于熬过胆战心惊的一夜。
翌日,天空明朗。
“我敢肯定,岛上还有其他人。”
吃早餐的时候,王昕止不住的念叨。
枭风充耳不闻,拿着自制扫帚打扫营地,他把吊床收拾的干净整洁,将随身用的东西装进布袋,然后坐在那开始磨刀,准备大干一场。
王昕捉摸着昨晚的梦,没注意他的异常行为,自言自语道:“不会错的,野猪的声音怎么能那么轻,一定是人的脚步,就算不是食人部落,也是个隐居山林的怪物,枭风!你有没有看过《致命弯道》一二三四五六七,我怎么觉得让咱俩碰上了呢。”
枭风试了试刀刃的锋利,敷衍回道:“没看过。”
“靠,那么经典的电影,”王昕忍不住损人,“我猜你就是原型,连长相都有几分神似。”
枭风毫不在意地说:“那最好,碰上了我就认亲戚。”
王昕吃完最后一口早餐,气势汹汹地拿起三叉戟,放出豪言:“那你就在这里等亲戚,我要去自力更生。”
对峙的气息瞬间蔓延。
他们遇到这种僵局已是家常便饭,以至于他们都懒得去打破。
差不多是上午八点左右,枭风这边准备就绪,马上要出发了。
走之前,他找到在海湾捕鱼的王昕,告诉对方自己要离开,然后把打火石留了下来。
“我会出去一阵子,”枭风把提前准备的一些用品放在岩石上,“你留在这里等救援,我帮你攒了些水,省着喝三天没问题,如果你想洗个痛快的凉水澡,沿着我踩出的小径往里走半个钟头,你就能看见一条干净的河流,不过要赶在白天过去,夜里有野兽觅食,对了,别喝那里的水,可能会有细菌。”
说话间,王昕已经迈大步走到跟前,两只眼睛瞪得像车灯。
枭风有条不紊地接着叮嘱:“水喝完了也不用担心,我教你怎么自制淡水,到时候你把衣服脱下来浸湿”
“你啥也别说了,”王昕扔掉赖以生存的三叉戟,“我跟你走。”
枭风:“”
第22章 第 22 章 沦落荒岛后(撒个娇就搞……
“你是船长, 你见过哪个船长会把船员扔下自己跑路的?”
王昕用一句堵住了枭风十句想劝他别跟着的话,必须承认,他的话有几分真理。
于是画面一转。
枭风等在小径路口, 王昕跑回营地送三叉戟, 顺便拿点‘行李’。
等啊等等到花儿都谢了,少爷就是不出来。
“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动作快点王昕,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当然了我又不聋,你在心里数五十个数, 我准完事。”
五分钟后——
枭风再开口时声音多几分压迫感:“王昕, 你走不走?”
话音刚落,一道影子在林间穿梭,王昕两步并作一步地跑过来,嘴里嚷嚷着:“走走走!这不来了嘛。”
枭风谨慎地问:“确定火堆熄灭了吗?”
王昕喘着气点头,比个OK的手势。
枭风又问:“带引火物了吗?”
“我滴个老爹, 你真是我爹!”王昕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小布袋,“你比我亲爹还唠叨, 你放心吧,你交代的我都做完了。”
枭风看一眼太阳的位置,转身朝海滩走去。
王昕贴着后脑勺跟在后面, 生怕船长把自己留给食人魔。
很快,他们来到沙滩上, 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边, 停泊着一艘小帆船。
枭风要用的东西都在上面,有弓箭和淡水,还有自制渔网,他托起一根藤蔓, 瞧一眼傻站着的王昕,说句:“我们先把木筏推到海里去。”
王昕没动弹,眼里盛满不可置信:“原来你没有升级吊床,你是拿它来当甲板,你怎么做到的?”
枭风捡重点说明:“轻木,印第安人用轻木造木筏,树梢开花的那些就是轻木。”
王昕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慌了神:“大哥,你不会是想坐这东西回绿国吧。”
枭风略显不耐地挑眉:“你都觉得这办法愚蠢,何况是我呢。”
王昕瞬间动了肝火:“你说话非要这么损吗?”
不妙,他们好像又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枭风赶忙转移注意力,用下巴指向前方的空地,“我来搞定木筏,你去找些石头,摆个箭头,在干沙地刻下我们的名字,或者你画点什么东西,如果救援队来了,他们会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所以我们要去哪?”王昕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你必须说清楚,不然我多危险。”
“我要去探索海岸线,绕过海湾陡峭的崖壁,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完事后我会回来,”枭风心存希望地劝导,“去多久不一定,可能当天回,也可能要三四天,我建议你留下,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
王昕的眼睛快速眨动:“我得跟你走。”
枭风有点纳闷:“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实话跟你讲,这一趟很危险,我们没有专业的探险设备,何况是咱俩在一起,你要知道,带有发动机的船都救不了咱俩。”
“电影里不都讲了嘛,你猜《致命弯道》为什么拍那么多部。”
“不是为了挣钱吗?”
“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告诉大家不可以单独行动。”
“别怪我没提醒你,真的危险。”
王昕举起拳头,念出振奋人心的口号:“真正的勇士就要逆流而上。”
枭风不语,默默看着他表演,怀疑他又吃了野蘑菇。
王昕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此时的骄傲碎一地,微红着脸说句:“我们应该凝聚在一起。”
“别废话了。”枭风受够了他的演讲稿,“我们要趁着上午阳光没那么烈,尽早出发到岬角。”
“OK!我去摆箭头。”
王昕就地取材,弯腰开始捡石块。
枭风则是进入水中,既有技巧又有节奏地拉着木筏,一个人让木筏下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以水手的经验判断风级,此刻海面如镜,无风,这种天气很适合探索岛屿周边。
“王昕!”水已经没过枭风的膝盖,他需要船员抓紧时间,“过来,你先上船,我们要走了。”
“来啦来啦!”
王昕几个跳跃来到跟前,趁着浪潮退去,他冲到甲板上,只湿了脚踝。
按照枭风的指示,王昕用尽全力控制舵柄,让木筏远离海岸。
如果方向稍有不对,海浪就会把他们送回沙滩上。
王昕没掉链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终于成功。
这时候,海水已经漫过枭风的胸膛,确保小船离岸,浑身湿透的他爬上了木筏。
木筏的剧烈晃动停歇,微风吹动棕榈叶做成的帆,小船平稳地向前出发。
沙滩的轮廓越来越模糊,王昕有点紧张:“枭风,我们要离开这座岛吗?”
“我来,”枭风接过舵柄,重新控制了木筏行进的方向,“绕过这片浅滩,我们再一点点靠近岛屿。”
“你湿了,”王昕打量他湿衣下显露出的肌肉线条,“我说的是衣服。”
枭风冷静地吩咐道:“不想沉船的话,你去另一边。”
王昕战战兢兢地爬过去。
等他再次坐定时,发现枭风已经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了,包括裤子。
“我的天”王昕微微别开脸,“没见过这样的,随地大小衣。”
他又瞄几眼。
深暗的肤色,沉闷的性格。
有本事你把内裤也脱了啊!
枭风把衣裤挂在船帆上,然后拿过一个竹筒做的罐子,里面是他攒的鱼肝油,他开始往身上抹油,小腿和胳膊抹了两层。
前一秒还在欣赏他身材的王昕,后一秒脸就绿了,捂住鼻孔说:“你在干嘛。”
枭风简短作答:“防晒。”
“真有你的,竟然受得了那个味道,”王昕一手遮在眼睛上方,“喂,把你的绿帽子借给我。”
“你的语气不像借。”
“求!求你,行啦吧。”
枭风懒得跟他计较,将叶子和树枝做成的遮阳帽递过去,“后面有布条,从你裤子上裁下来的,你系紧一点,别让风刮走。”
王昕戴上遮阳帽,挡住了阳光,感觉甚好:“不得不说,你挺有才的,而且想得很周到。”
“因为我是一个人,大事小事全由自己解决,稍有不对劲就容易丧命。”枭风语气不乏真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但传到某人耳朵里就充满讽刺。
王昕怀疑他在阴阳自己,干巴巴道:“说明什么,说明你是吃苦的命。”
这种概念不存在枭风的世界里,他目光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自己苦,我挺好的。”
“你没有追求。”
“我每天都在追求,只是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
王昕别开视线,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些抗拒谈论这种话题。
枭风盯着他的侧颜,品到一丝委屈,实在是想不通:“你总是这样。”
“我哪样了?让你天天挑我毛病。”
“你任性又轻浮,总露出傻瓜的表情,擅长发表愚蠢意见。”
“”
“还有,你以前就喜欢跟着我,为什么?”
这话直接击中王昕的灵魂深处,感觉全身都在噼里啪啦的往外喷火花,他烧得脸涨红:“少往脸上贴金了,我什么时候跟过你。”
枭风仔细回忆,脑子里冒出一个画面:“有几次放学,我去码头找我爸,你就跟在我后面。”
王昕装傻充愣:“不好意思,完全没有印象。”
枭风丢过去一个‘随便你’的眼神,握住船桨有节奏地划水,眼睛看向海平面。
那种熟悉的僵持氛围再次出现,一点点将他们包围。
天生的冤家就是这样,前一秒还是互相帮助的邻居,后一秒便化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俩视线偶尔相遇,都带着审视和攻击性,就像林间的两头野兽,一面紧盯着对方一面兜着圈子。
这种氛围持续半晌,小船也离开了浅水区。
枭风的衣服干了,他取下来套在身上,然后转动船舵朝着岛屿靠近。
“嗳嗳”王昕的一串惊叫打破沉默,“你是不是想把我甩下去。”
“坐稳。”枭风沉着嗓音,用力拉着桅杆。
小船在海上转了身,沿着岛屿海岸线缓缓前行。
按照这个速度,一刻钟后,他们就能看见荒岛的另一面。
“你说的对,”王昕闷闷不乐道,“咱俩在一起,危险指数会翻倍,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枭风好像找到了知己,露出认同的表情:“是的,以这种相处模式,除非把你的嘴缝上,不然很难想象我们可以平安回去。”
王昕不是好眼神瞅他:“那么不爱听我讲话,你干脆把耳朵插聋好了。”
“这是事实,”枭风用手比画一下木筏的宽度,“跟你在一起就好像触犯天条,随时会有意外情况。”
“行啦!”王昕气得上牙打下牙,“你别张嘴了,不然我以为自己看见了地狱入口。”
“”
枭风无奈地摇头,他真的在思考两个人的问题,这种有来有回的斗法,稍不留神就容易翻船。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很可笑。
枭风不怕死,可不想以这种方式了结余生。
“你笑什么,血管通了?”王昕发现他的嘴角在上扬,“你在取笑我,你总觉得我很笨,但是你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真当自己是教官,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劲?”
一通控诉后,王昕的眼角微微泛红,为了自己的遭遇和尊严哀悼。
枭风无语地看向海平面,沉静几秒后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成见,从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在针对我,总不能因为我少不更事时掐过你的大腿里子,你一直记恨到现在吧?”
“难道这个理由不够充分?”王昕那夸张的表情,仿佛枭风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拜托,我妈都没掐过我。”
枭风:“”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你别转移话题,我刚才问你,”王昕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在你眼里真的就啥也不是?”
枭风认真思考一番:“不至于,你还是有优点的。”
“呵呵,谢了,”王昕气到开始自嘲,“麻蛋,我竟然还有优点,说来听听。”
“你对你妹妹挺好。”枭风这句话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王昕用眼神剜他的肉,咬着牙道:“这叫优点?”
枭风脸上闪过一丝微妙:“在我看来是的,你不像有些被偏爱的人,变得有恃无恐,你会审视整件事的轮廓,看清楚事情全貌并心疼妹妹,还会产生愧疚,说明你心地善良,本质是一个不错的人。”
天要下红雨了!
他竟然夸他,还说了这么长一串。
王昕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听力,耳朵都被夸红了,他被嫌弃时心跳都没这么快,被夸反而害羞了。
“我说的是实话,也是王琦想说的,”枭风话语微顿,“我一直都说实话,包括之前的那些。”
等等!不太对味
王昕弯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你说我蠢也是实话?”
“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周围都是你散发出来的毒气。”
枭风这回没惯着他,直言不讳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听惯太多奉承的话,有人跟你说实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呲牙咧嘴,时不时还伸个爪。”
王昕攥紧拳头,“你的实话里有愚蠢俩字,哪个好人受得了?”
“那我换一个说法,”枭风想了想道,“迟钝,眼里没活。”
“靠”王昕冷不丁站起来,导致木筏轻轻晃动,“操蛋的野蛮人!先干一架再说!”
不好,要变天。
枭风觉得海面起了一阵妖风,赶忙做个下压的手势:“不蠢,聪明极了。”
王昕叉腰怒视,胸膛起起伏伏。
枭风觉得不够,补充两句:“我跟你比差一大截,我做得不够好。”
“但凡有一点真情实意,你的话听上去都不会这么刺耳。”
明知是安抚人心的假话,可王昕还是坐了下来,仰望天空平息怒火。
主要他觉得自己打不过枭风,在海上没什么胜算。
“你不准在惦记我家琦琦,明着跟你说,你不配。”
王昕在其他地方吃了亏,总要找到一个有利的话题反击。
枭风闻言皱眉,琢磨这番话的意思,隐约明白了什么。
虽然有点离谱,但看看王昕的表情,再加上之前的一百万,好像是这么回事。
枭风刚想顺着话头问清楚,这时,天空中盘旋的海鸥忽然发出动静。
它们慌乱地飞翔,翅膀拍打空气的声响加重,仿佛在诉说它们的惊恐。
枭风立刻警惕起来。
王昕瞪大眼睛指着高处说:“枭风,快看!”
只见一只鹰王从悬崖跃下,三米宽的翅膀完全舒展,如两柄出鞘的刀劈开气流,羽翼间奏出低沉的曲子。
枭风做个手势,示意王昕别动,这时候装死就行了。
王昕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这么大的老鹰,不禁感叹道:“威武,它可真帅。”
然而下一秒,大帅哥鹰王便展现出残酷的一面,它冲向那群慌乱的海鸥,投下的阴影如同死神的斗篷掠过海面。
可爱的海鸥们四处乱窜,有几只跑到船帆周围扑闪翅膀,好像在向两个人类求救。
王昕瞬间代入自己的宠物,像个小孩似的爬到枭风跟前,焦急地说:“想办法救救它们。”
枭风一脸沉稳,握住了王昕的胳膊,“别乱动,就算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在这里,也不可能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王昕的身子前倾,十分可爱地微笑着:“船长,这几只海鸥好像认识我们,从我们出发一直跟到现在,它们也是船员一号二号三号,乖乖,快点向船长报道,你仔细看看它们的表情。”
这时候的王昕失忆了,全然忘记他前几天还吃过枭风烤的鸟肉,更把两人之间的对峙抛到脑后。
现在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枭风是船长,也是船上最有能力的人。
枭风阴沉着脸,没讲话,但拿起弓箭,瞄准了还在空中猎食的鹰王。
这该死的心真容易软,人家只是噘噘嘴撒个娇就搞定了,贿赂船长的成本真低。
尽管心中有气,枭风还是遂了王昕的意愿,放出两只箭,干扰了鹰王的捕食计划。
他们破坏自然法则,很快就遭到报应。
什么什么?竟然有两脚兽在挑衅!
拜托,人家是鹰王,三米宽的翅膀可不是摆设。
眨眼的工夫,鹰王调转枪头,铁灰色的羽翼倏然展开,锐利的鹰眼死死盯住海面上的两个黑点。
海鸥可不管他们的死活,趁着老鹰转移目标的间隙,纷纷飞往不同的方向。
“好好好,几个没良心的小家伙”王昕刚念叨完,抬头便看见一道黑影逼近,宛若乌云压顶。
这个画面的冲击力可不是开玩笑的,王昕吓得直接往海里跳。
“噗通”一声!
他的身体被海水包围,狗刨式往上游。
枭风来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腰靠近木筏。
等两人的脑袋从海面冒出来,枭风递给王昕一根藤蔓,靠近耳畔说:“抓住藤蔓和桅杆,不要再乱动,等它找不到食物会自己离开。”
“你手摸哪儿呢?你都伸进我衣服里了,”王昕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可鹰王从头上掠过时,他的表情立马转变,“摸吧摸吧,随便摸。”
他的两只手既不抓住藤蔓也不扶着木筏,而是搂住枭风的脖子,整个人贴在枭风的身上,祈求的语气又带着一丝警告:“你可别趁机扔下我跑了,你是船长,我是你的责任,请把我的头拴在你的裤腰带上。”
枭风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强行低声道:“在一起就会翻船,你非要跟着来,现在又像八爪鱼一样缠人。”
王昕自知理亏,意外的没顶嘴。
枭风不打算放过他,只停顿两秒接着说:“每次让你抓紧浮物都不听,你趴在我身上有什么用,一波海浪就能把你冲走。”
好消息是枭风的话越来越多,坏消息是没一句好听的。
王昕把脸藏起来,掩饰眼里的内疚,又带着几分窃喜:“别叨叨了,抱着你是迫不得已,闻着你身上的味儿我都要自闭了。”
枭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没怎么收力,发出不小的动静。
王昕疼得“哎呦”一声,然后迅速反击,咬住枭风的耳朵,狠狠地刻上几个牙印。
赶在枭风折断他肋骨之前,他开口道:“我下次还会这样做,因为你比浮物更可靠。”
就凭最后这句话,枭船长在心里原谅他了。
第23章 第 23 章 沦落荒岛后(和平号出发……
鹰王在上空盘旋许久才离去, 报复性带走了木筏上的鱼油灌,那是枭风用最大的竹节拼接而成,还安装了树枝提手, 正好方便了鹰王。
连续两声“哗啦”, 枭风和王昕从水里出来,一个接一个地回到木筏上。
枭风检查一下船上的设备, 万幸的是淡水没丢, 除了鱼油惯其他东西都在。
他打开竹筒杯,喝一小口水, 滋润了干涩的喉咙。
两米开外坐着浑身湿透的王昕, 也想喝一口,但没好意思吱声。
紧张的沉默笼罩一切。
其实只有王昕紧张,枭风的内心早就恢复平静,本质就不是一个喜欢抱怨过去的人。
“你的脸拉长到快要掉在地上了。”王昕率先打破这种难熬的氛围。
他以为枭风冷着脸不讲话是因为鱼油灌不见了,完全忘记枭风平时就是一张扑克脸。
枭风投去一个冷峻的眼神, 将竹筒水杯的盖子拧紧。
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王昕早就口渴难耐, 盯着竹筒水杯眨眨眼:“这事能怪我吗?”
枭风不置可否地挑眉,还是没说话。
王昕有点急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一手扶住桅杆,像个将士那样大声道:“我这是正义之光, 我在捍卫真善美。”
他说完把自己尴尬到想投海自尽。
[王昕!你怎么混成这副德行, 为了一口水你是啥话都敢说。]
在心里吐槽完自己,他抬起眸子,幽怨地看着枭风。
“你的演讲结束了吗?”枭风淡定问,随即把竹筒递过去, “喝口水,你的嗓子哑了。”
“结束了。”王昕赶忙坐稳,接过水杯喝一口,“嗯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水。”
“省着点,一天的用水量。”
“知道,还你。”
王昕沦落荒岛有些日子,收获不少,其中之一就是学会了如何节省资源。
枭风害怕老鹰再回来报复,特意把水杯绑在腰间。
他们失去了鱼油灌,湿透的衣服只能穿在身上自然风干,阳光灼烈,衣服干的快。
“枭风,我们是不是可以再靠近一点。”王昕指着岛屿崖壁,摸了摸头上,发现绿帽子不见了。
枭风提醒道:“在你脑后。”
王昕重新戴好帽子,挡住光线后视野变得清晰,他看见枭风的额头上有汗,小声问:“你热不热?”
“不热,你坐好别动。”枭风的注意力都在木筏上,两只手臂快速摆动,船桨在水面留下一道道波纹,小船里崖壁越来越近。
“我有强迫症,我想帮你擦汗。”
“”
枭风瞅一眼王昕,后者低了低头,叶子挡住半张脸。
“你刚刚又救了我一命,”王昕忽然感慨上了,“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这人虽然说话难听,心高气傲又喜欢使唤别人,但是坚守底线,只能说咱俩合不来。”
“少说两句,保存体力节约水源。”枭风开口说话了,声音像铅一样重。
乖乖听话就不是王昕了,他忽然心情舒畅,又一次站起身,握着桅杆说:“船长,我们的船还没名字呢。”
枭风兴致缺缺:“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了,”王昕不同意,眼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人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失去寻找快乐的能力,沦落荒岛也阻挡不了我自娱自乐,何况我们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闻言,枭风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王昕,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你有什么想法吗?”枭风妥协了,心情也跟着转好。
看来王昕早就有了主意,立马接过话:“就叫猎鹰号。”
枭风失笑:“护鸥号更贴切,一语双关,既是护鸥也是互殴。”
王昕指着他的眼睛点两下:“不得了,你真该多笑笑,显得年轻。”
枭风有点好奇:“我看上去很老吗?”
“还行吧,分跟谁比,”王昕重新坐下来,调整一个优雅的坐姿,“你是水手,风吹日晒很正常,我”他摸了摸脸,声音变了调子,“糟糕,你帮我看看,我的皮肤是不是变糙,快赶上你了。”
枭风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外表?”
“因为我底子好,”王昕绝不会放过任何损人的机会,“要是你这种,我也早就放弃治疗了。”
“这种事你就别拿出来自夸了。”
“明白,这个话题你很难参与进来。”
“就叫互殴号。”
“猎鹰号!”
“我是船长。”
“我是大副,投票一比一平。”
最终,木筏的名字叫‘和平号’。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保平安为主。
太阳高悬在湛蓝的天幕上,像一枚烧得通红的金币。
应该是正午了。
枭风划着船桨靠近陡峭的崖壁,邻近边缘,高耸的山脉刚好遮住了烈日。
他永远把时间和太阳的位置算得这么准确。
王昕在心里送上钦佩,嘴上闭口不言。
“我们该吃点东西了。”枭风放下船桨和船帆,让木筏以缓慢的速度在崖壁下漂着。
王昕摘下遮阳帽,一双眼睛晶亮:“船长,你带吃的了?”
枭风来到船尾,收起之前挂在下面的渔网,一路上,网里兜住不少小虾小蟹,并成为鱼饵钓到几条青鱼。
这就是午餐。
“你不会是想”王昕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生吃吧?”
枭风直接用行动回答,手起刀落,刀柄重敲青鱼的头,帮它们结束痛苦。
他做事一言不发,又变回那个冷酷寡言的船长,方才的欢声笑语仿佛是幻觉。
“鱼的内脏不能吃,可以留着当鱼饵,”枭风抽空瞅一眼王昕,“你那么在乎皮肤,鱼肝中的油留给你防晒,肯定比化妆品的效果好。”
“拉倒,你自己留着吧。”王昕畏畏缩缩地往后挪动屁股,好像这样就能逃脱吃生肉的命运。
枭风擦了擦刀刃,熟练地切下鱼头,然后用刀子划开白色柔嫩的鱼腹,取出内脏扔在甲板上。
全程观看下来,王昕感觉胃部一阵不适,偷偷转移视线,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枭风破天荒地打趣道:“你都看过《致命弯道》一二三四五六七了,还怕这种小场面?”
“别跟我说话。”王昕把鼻子和嘴埋在臂弯里,心想:我看电影都是找解说打厚码的那种,实不相瞒,至今没看过一部完整的杀人魔电影。
“我们要尽快吃完,不然鱼很快就会臭,”枭风望一眼天空,算计太阳移动的时间,“吃东西之前多喝两口水,帮助身体消化这些鱼肉。”
“要吃你自己吃,”王昕不敢把嘴露出来,只露一对漂亮的眼睛,“我宁可饿死也不吃生鱼肉。”
枭风解下腰间的水杯,自己先喝两口,然后拽过王昕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人拖到跟前。
王昕像个害羞的小男孩,半推半就地由着他拽衣服。
“张嘴,”枭风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其实味道没那么糟,你要听从身体的指挥,问问你的胃,它能坚持多长时间。”
厌恶和饥渴的表情在王昕脸上交锋:“不要”
枭风的额头降下一层阴影,真的要发火:“我没有太多精力浪费在你身上,等会见到阳光,不吃东西你可能会中暑,到时候有你难受的。”
王昕现在就想吐,喝两口水又把嘴藏起来:“你别管我,还不饿,能挺住。”
“你现在在我的船上,是船员的身份,我必须管你。”
说罢,枭风捏住王昕的下巴,强行掰开那张嘴,往里送了鱼眼和鱼肉。
王昕的脸皱成包子,感觉快哭了。
枭风捂住他的嘴:“不准吐出来,咽进去。”
“我唔呜干”王昕边嚼边骂,“天你大爷,枭风。”
“再来点。”枭风充耳不闻,又分了一些鱼肉给王昕。
痛苦并快乐着,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王昕艰难地吃下生鱼肉,嗅觉受到极大的冲击,但缓解了胃部的饥饿,身体也恢复了能量。
他觉得自己进入了特种兵训练营,而枭风就是魔鬼教官。
吃完午餐,日头也追了上来。
枭风重新扬起帆,控制舵柄向前行进。
他们沿着岛屿轮廓边缘探寻,来到一处天然水洞,水洞宽阔幽长,从两座山间穿过,上面是拱桥形的崖壁。
这一幕很震憾,显得人类极其渺小。
自从来到这座荒岛,王昕的情绪一直被焦虑和恐惧占据,还没空出好心情观赏风景,此时的他睁大眼睛,被眼前壮观的景色深深吸引着,视野变得广阔,内心承载的负能量也跟着排出。
“我想到一句话,”王昕像个诗人那样张开双臂,“因为学会看,从此世界变美了。”
枭风说:“跟你爸学的。”
王昕骄傲地白一眼:“你管呢。”
闲聊中,木筏已经探进崖洞,四周一片静谧。
“我们可以在这里乘凉,”枭风边说边拿起提前准备的长杆,“我用这个探探边角的堆积物,兴许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王昕微微打个冷颤:“这里好凉爽啊 ,说话还有回音。”
木筏停泊离洞口五米的位置,枭风找到一块尖锐的岩石,将船上的藤蔓绑在上面,这样小船就不会漂走了。
船长用长杆开始探索周边海域,船员则是放声高歌。
王昕起了玩心,两只手作喇叭状,试着洞里的回音:“枭枭枭枭风~听我为你高歌一曲——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哦~我最亲爱的人,你受人指摘,并不是你的瑕疵”
等他唱完办首曲子,枭风开口道:“寂寞寂寞,到底是谁犯了错,你会唱吗?”
王昕仰天一笑:“开什么玩笑,这么土的歌曲谁会唱。”
枭风点点头,抿唇不语,专注水里的探索。
王昕露出狐疑之色:“喂,你在偷笑。”
枭风镇定回应:“没有。”
“随便你怎么笑,”王昕潇洒地一甩手,“我自己唱的开心就好了,我觉得我唱的挺好听,我还得过校园歌唱比赛第一名。”
“你别再那晃,掉水里”
枭风的话还没说完,前半句就应验了。
王昕太过兴奋而忘记他们的处境,往后退一步直接踩空,像只大螃蟹张牙舞爪地往后仰,毫无意外地落入水中。
“扑腾”一声,水花四溅。
“枭风,枭风啊~”王昕一边游一边喊,“快点救我。”
枭风半蹲下身,盯着木筏旁边扑腾的男人,声音带着天然的残酷:“自己上来,我的衣服刚干。”
“我我”王昕伸着两只手抓呀抓,“我的脚被什么东西缠到了,你快点拉我一把。”
“你继续演,我还有事做。”枭风拾起长杆,继续在水里探索。
王昕停止扑腾,无趣地撇撇嘴,两手撑住木筏,略显笨拙地爬了上来。
他像一条刚上岸的带鱼,直挺挺地躺在甲板上,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一脚把枭风踹下去。
“起来,别躺着,”枭风低眸道,“这里见不到阳光,你把湿衣服脱掉。”
王昕慢吞吞地坐起身,嘟囔着说:“倒霉的总是我”
“你自找的。”
“闭嘴吧,又开始在周围散发毒气,麻烦你有点公德心。”
“我不想跟你吵,赶紧把衣服脱了,”枭风收回长杆,上面挂着一圈腐烂的海藻,“我们要前行,越往里走视线越暗,可能会着凉。”
王昕摸了摸头发,苦着一张脸说:“我现在就想洗干净全身,请上天赐我一瓶洗发水。”
枭风催促道:“撒娇没用,先把你自己风干再说。”
“撒个鬼的娇,你脑梗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你大爷!”
两人有来有回地嘲讽一番,结果毫无悬念。
王昕乖乖脱掉衬衫,交给枭风挂在长杆上,可到脱裤子时,他一下想起什么,脱裤子的手僵住,大眼睛溜溜转。
“你能不能快点,”枭风像个在等小孩穿衣服的家长,已经不耐烦了,“洞口有阳光,不会耽搁太久。”
一抹窘迫划过王昕的脸颊,他低声道:“裤子就这样吧。”
“我让你快点。”枭风的手一直挑着长杆,再怎么有力气也不能这么浪费。
“行行行拿去挂着,任人笑吧!”
王昕一鼓作气脱下长裤,露出了里面的卡通内裤。
他遮掩两下,又觉得这个动作很蠢,所幸破罐子破摔。
枭风压根就没往下看,将湿衣湿裤系在长杆上,再把长杆的一端插入岩缝中,洞口的阳光和微风刚好拂过衣裳。
“衣服干了我们就走。”说完,枭风做到甲板上,整理起渔网。
王昕等脸皮的热度褪去,开口道:“你歇一会不行吗?”
“不敢歇,”枭风目不斜视,“停下来容易跟你打架。”
“”
竟然有几分真理。
王昕冷哼:“随你,我要睡一觉。”
“最好不要,等衣服干了。”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冷。”
王昕盘起双腿,两手摸着裸露的肩膀,感觉背后嗖嗖的凉风。
“因为你刚才入水了,这里的水很凉,”枭风瞅他一眼,恰好瞧见那个卡通图案,“挺可爱,你的宠物?”
王昕尴尬地换了姿势,用腿挡住中间,“作品里的动物,粉丝送的。”
枭风颇感意外:“你有粉丝。”
“呵!”王昕扬起下巴,仿佛来到了自己的主场,“连续三年霸占畅销榜,偶像的世界你不懂。”
“偶像打哆嗦了,”枭风脱下上衣扔过去,“你先穿我的。”
第24章 第 24 章 沦落荒岛后(我很敏感)
“我不穿你的阿嚏!”
连续两个喷嚏, 阻止王昕后面的话,他赶忙把枭风的衣服套在身上。
第一时间闻了闻,打算炮轰一通, 词都想好了。
枭风没给这个机会, 抢先一步开口:“你可别生病。”
“放心,没那么容易, ”王昕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我身体素质好着呢,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感冒为何物, 连咳嗽都没有过。”
“上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 坟头已经长草了。”
“你别像喝醉了一样胡言乱语,反弹反弹,全部反弹!”
“王昕,你这么多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比你强, 你连个子都不长。”
“你眼神不好。”
人身攻击告一段落,两人划着木筏继续前行。
王昕换回自己的衣服, 刚开始还好,越往里走越觉得阴风阵阵。
“你来划,”枭风把木浆丢给他, “动起来,身体才有热量。”
“我不太会。”王昕稍有踌躇, 试着划两下根本找不到感觉。
枭风走到他身后坐下, 手把手教他划船。
“像这样,两只手臂同时摆动,肌肉不要绷的这么紧,按照我这个节奏来。”枭风握住王昕的两只手腕, 前胸贴近对方的脊背,慢慢地划着双桨。
教学互动期间,他们的身体会有碰撞,王昕能清楚感知到枭风跳动的脉搏,还有胸膛的温度。
可能真的病了。
王昕觉得浑身的血液循环都紊乱了,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被人握住的手一直在颤抖。
枭风那生动的话语就在耳机萦回:“不需要太快,保持平稳的速度,主意木筏方向,我们要避开岩石你哆嗦什么,我说话你有认真听吗?”
“我我我听见了啊,可是你总往我耳朵里吹气,”王昕怕痒似的缩了缩脖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敏感了,搞不好回头给你一拳。”
枭风眼里写满疑惑,歪头看了看,发现怀里的男人气场不对,耳根子全红了。
王昕紧张地用余光瞄来瞄去:“你不觉得咱俩离得太近,这很不好,这是不道德的。”
划个船而已,至于上升到这种高度吗?
枭风的嘴毫不留情:“你扒在我身上死活不肯下来时,怎么不见你敏感。”
王昕蛮横地说:“那是自愿,这是被迫。”
“被迫?”枭风面露愠怒,“我在教你怎么划桨,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你让我怎么专心!”王昕不舒服地挪了挪屁股,“你拿什么东西顶在我后面,不会是你的那个玩意吧。”
枭风往下扫一眼,神情是如此的严峻:“竹筒,你再扭两下淡水全洒了。”
“好好我们继续。”王昕气势减弱,偷偷扮个鬼脸。
“别再胡思乱想,集中注意力看前面,时刻留意水里的动态,”枭风化身为魔鬼教官,话中带点批判的意味,“你要是敢让木筏撞到岩壁,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王昕努了努嘴:“你说怎样就怎样喽。”
“自己可以吗?”枭风打算放手。
“差不多,你也不能说我大惊小怪,”王昕脸上浮现罕见的腼腆之色,好像不敢与人交流似的,“你不懂,我跟你不一样,被男人从后面很别扭的。”
枭风目光锐利地凝视他,起身时说出意味深长的话:“可能是一样的,只是我比你更能克制自己,你的花花肠子太多。”
王昕回怼:“你少,你的肠子都是黑的。”
伴随着两人的恶言相向,小船游到崖洞中间,这里的光线最暗,勉强能看清人的轮廓,时不时吹过一阵冷风。
这里的风像是从阴曹地府吹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王昕打个冷颤,恨不得叫枭风从后面保住自己。
枭风找到了这么暗的原因,就在前方有一个弯道,他们需要绕过去。
“嗳嗳!前面。”王昕突然慌了神。
“我来。”枭风迅速接过木浆,快速而有节奏地划动木筏。
在他的控制下,小船顺利拐弯,越过一道障碍后,视野变得明亮。
这一侧的洞口很大,从里往外看,洞口像一面清澈的魔镜,散发着神奇的光芒。
王昕必须发表感言:“如此美景,就算身边坐着最差劲的人,心情也能变好。”
枭风:“?”
在此地,王昕感到虔诚、信任和纯真,他闭上眼睛念咒:“吧啦吧啦记下来存档,将来我要把它画在纸上。”
枭风短促地笑一下:“希望吧。”
“什么希望,是一定!”
“你这样说,恰恰证明你有压力,难怪会做噩梦。”
“废话,我不信你没有”
“先闭嘴。”
就在两人要展开第三次交锋时,洞口处有一个反光的东西同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双方停止交火,声音戛然而止。
王昕快速摆动手臂,蓄力猛击向前进发,木浆拍打水面,产生许多泡泡。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洞口。
“什么东西!”王昕扔下木浆,迫不及待地想看清楚。
枭风像之前那样,找了一块尖锐的岩石,用藤蔓缠住以此稳固木筏。
“是塑料布,”枭风一眼认出,拿起长杆插入水中,“加厚的那种,你稳住别动,我用杆子把它挑上来。”
王昕开心的像孩子,脸上笑出一朵花:“噢耶!和平号探险成功,这一趟有收获。”
枭风也蛮高兴,要知道,塑料布可有大用处。
他用长杆挑了半天,终于把厚重又肮脏的塑料布挑出水面。
“还能用吗?”王昕表示怀疑,“会不会有细菌啊。”
“在这种地方什么东西都能用,塑料布可以防雨,保暖,用来盛沸水,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枭风将塑料布抬到木筏上,盯着王昕的眼睛说,“点燃它,会产生黑烟。”
“哦~”王昕拖长调子,眼里闪出智慧的光芒,“明白了,假如有人路过,我们就点燃塑料布,用黑烟吸引过路的船,这样求救信号就不会和雾气混淆。”
枭风点头:“你挺懂的。”
王昕拍了拍胸膛:“我考研了。”
这个笑话够冷的。
不过两人都没忍住,从胸腔里发出几声低笑。
王昕的模样滑稽又可爱,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你有时候,”枭风轻扯唇角,转过身时低声说,“也没那么讨厌。”
王昕没听见,遗憾的错过了。
‘和平号’终于有了一点和平的样子,船长和船员齐心协力把水里剩余的塑料布全部捞出来,有些已经破了洞,有些保存的还不错,对他们来说已是上天的恩赐。
两人把塑料布铺平,简单清理一下上面残留的污渍,然后用细细的藤蔓捆住。
“不会掉到海里去吧,毕竟是木筏,遇到海浪连人带货全翻。”王昕的担心不无道理。
“你的智商突然上线了。”枭风早有准备,将一捆塑料布绑在木筏中间。
王昕气不过,攥紧拳头照着他的肩膀来一下。
这种力度就像挠痒痒。
枭风逗趣道:“我的肩膀很敏感,小心我打你的鼻子。”
王昕赶紧挡住鼻子,抿着嘴笑:“你也会开玩笑了,真不容易,我以前觉得你有问题,就是漫画里的阴郁少年,最后发展成病态杀人狂。”
枭风有点嫌弃:“少看点漫画,对脑子好。”
“那怎么行,我就是干这行的。”
“哦对,忘了。”
“你怎么总忘记,大声念十遍,刻在你的脑海里。”
“念什么?”
“王昕是全宇宙最牛逼的画手。”
“”
枭风拒绝做这种愚蠢的行为,而且太昧良心了。
王昕不肯放过他,拉着他的手臂,争着吵着要他表决。
这种缠人的方式就像面前有把机关枪,射出一梭梭子弹。
“好,你别叫了。”枭风盯住王昕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念台词,“王昕是全宇宙最牛逼的画手。”
“啊啊哈哈哈哈!”王昕跳起来,举着双手欢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考上了大学。
要不是枭风拉着他,得意忘形的他差点又掉河里。
“真容易满足。”枭风微微摇头,面带无奈的笑意。
王昕好像拥有无限热情,哪怕沦落此地,也足够他去肆意挥霍。
小船在洞口逗留许久。
枭风把手里的长杆当成小狗的鼻子,去嗅探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边边角角。
确定没有其他物品,他们继续前进,水流向下游,小船逆流而上。
王昕铆足力气滑动双桨,越干越来劲,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表情。
枭风忽然想起之前的对话,王昕说自己需要鼓励,看来是真的,夸两句就这么卖力气。
“你做的很好。”枭风为了让人更卖力气,什么话都敢说。
王昕还没憨到那种程度,一语道破:“不走心。”
枭风决定走心一次,低声问:“累不累?”
“累!”王昕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我感觉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换个位置,我来。”
枭风接过木浆,开始有节奏地划着水。
王昕揉了揉手臂,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有点冷,你呢?”
枭风没搭茬,直接把船划到有阳光的地方。
太阳暖融融地照着海面,也照进了王昕的心里。
他看着脚边的塑料布,倦怠地眯起双眼,开始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
“枭风,我走的前一晚,你为什么去找我。”这件事就过不去了,王昕始终记着,而且还被一个终极问题困扰。
“什么时候。”
“”王昕有意让自己的语气带着幽怨,“少装糊涂,我问你,你当时是不是想杀了我。”
枭风沉思几秒,语气肯定:“你害怕了。”
王昕的脸一点点涨红,不想承认,但表情出卖了他。
他半天没动静,枭风瞅他一眼,他才说:“我那时候年龄小嘛,害怕是正常的。”
“你不用怕,我没想过要把你怎么样,”枭风的目光看向海面,好像在追忆什么难忘的往事,“我当时咽不下这口气,想着教训你一下,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就算了,我不行,我从不认可我爸爸的话,忍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让对方越来越猖狂。”
王昕微怔:“你什么意思。”
“我爸爸让我忍耐你,他不敢得罪老板,”枭风低垂下视线,语气带着某种释然,“我明白他的苦衷,理解他的追求,但我不打算走他的老路。”
闻言,王昕那张俊俏且富有魅力的脸绷紧了。
枭风特意解释道:“我口中的‘老板’,不是只针对你的父亲。”
“你敢得罪这就是我痛恨你的原因,”王昕耷拉下脑袋嘀咕着,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不喜欢别人比我有个性”
枭风没听清他说什么,视线掠过他的肩膀向前看。
一阵沉默,空气变得像铅一样凝重。
有几只海鸥飞了过来,围着小船转圈圈,好像是之前的一二三号船员。
“嗳!”王昕忽然叫一声,长而浓密的睫毛疯狂眨动着,“忘记一件事儿,我们找到了塑料布,是不是证明这里离绿国很近啊!”
枭风脸色微变,冷静地附和:“有可能,再找找看,兴许能碰到其他东西。”
实际上,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荒岛发现塑料制品都不稀奇,它们需要上千年的时间才能自然腐化,光凭塑料布是证明不了这座岛和城市之间的距离。
枭风不想打击队友的心态,没说扫兴的话。
王昕似乎也想到时间的问题,前一秒眼睛亮的像车灯,后一秒就熄灭了。
他坠入了沮丧之中,喃喃自语:“要是有个GPS就好了,最起码知道自己在地球上什么位置。”
“抛开杂念,别忘了我们在做什么,要时刻保持警惕”枭风的话说一半,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像激光一样锁定某个点。
王昕看见他眼里的变化,蓦然一惊:“怎么了?”
“坐稳,别动。”
语毕,枭风屏气凝神,加快了划水的速度。
王昕激动的容光焕发:“船长,又发现了什么宝贝!”
第25章 第 25 章 沦落荒岛后(生病喽)……
不远处, 两座陡峭的崖壁像情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它们中间形成一个海湾,弧度很小, 远看像姜黄色的大木盆。
岬角两边布满了铁锈色的岩石, 浪花拍打在上面撞碎成苍白的泡沫,如同断臂的砂岩探入海中, 潮水退去时在岩缝间留下层层叠叠的绿藻。
而层层沉积物里不止有绿藻和贝壳化石, 还有一面红色,是那么的吸引人眼球。
木筏靠近小海湾, 停泊在岬角。
枭风照例用藤蔓固定木筏, 以防被海浪冲走。
他绑完藤蔓,转过头去看王昕,说:“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王昕急道:“我跟你一起去。”
“很危险。”
“那又怎样,要死一起死, 我不要一个人。”
“”
最终,枭风妥协。
他向王昕伸出一只手:“跟紧我, 你的手不敏感吧。”
“敏感!”王昕瞪着他,“敏感的想咬人。”
“这个习惯不好,你要改。”
“改不了, 要改你改。”
即便在生死攸关时刻,他俩也说不出什么柔情蜜意的话。
不过, 两人的手很自然的相握, 手心与手心之间仿佛焊在一起,直到手背泛起青筋。
枭风走在前面,另只手拿着长杆探路,王昕紧贴着他走, 两条长腿颤颤悠悠的。
“别抖。”枭风不得不提醒一句。
王昕毫无底气的顶嘴:“我没抖。”
枭风的身体僵硬一瞬,脸上闪过无奈的怒意:“你别抱我腰,这样更危险。”
王昕气急败坏地催促:“别墨迹,赶紧走。”
所幸现在是退潮期,大片大片的岩石都露在外面,只是岩缝间的水流比较深,一不留神就容易掉下去。
在船长经验老道的领航下,他们顺利到达彼岸。
枭风找到一块被太阳晒干的大岩石,确定王昕站稳了他才松手。
可王昕条件反射地拽住他的衣角,一脸慌张问:“你干啥。”
枭风露出家长才会有的表情,就是那种老爸带儿子带烦了。
他指了指岬角处的沉积物:“我去拿东西,你留在这里。”
“我也去,”王昕拿出自信的风范,“我可以帮你。”
“你留在这里不动就是帮忙,”枭风用长杆敲了敲岩石,“很滑,你掉进去我是不会捞你的。”
“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容易掉下去。”
“大少爷,你是弱不禁风吗?口号白念的?”
“什么口号。”
“自强不息。”
“”
枭风最后一个眼神警告,将王昕乖乖定在原地。
“喂你”王昕伸出手去够他的背影,“你小心点啊,拿不到就回来,千万别逞强。”
“会拿到的。”
枭风已经沿着断臂般的岩石往下走,每一步都很谨慎,他屏息凝神,始终以沉着冷静又十拿九稳的姿态前进。
短短十几步,看得人心惊肉跳。
王昕比他紧张多了,捂着怦怦跳的心脏,大气都不敢喘。
结果是好的,枭风安全来到岩石和海水相接处,用长杆挑起伏在上面的红布,没有多做逗留,拿到东西他便原路返回。
王昕急的冲他伸手:“来来!我拉你一把。”
枭风的注意力一直在脚下,语气严肃道:“往后退,别添乱。”
“行,我是废物。”
王昕又气又委屈,连着往后退好几步。
枭风留意到他的神色,面露些许惊讶:“你担心我。”
王昕眼神闪躲一下:“是,要没你也不能在这里没,你要把我送回去再没。”
“”这才对嘛。
枭风不置可否,随即蹲下身来检查长杆上的红布。
王昕像个好奇宝宝凑过来,眼里恢复了光彩,委屈什么的一扫而空。
红布已经褪去原本的鲜红,变成了水粉色,它变得残缺不齐,布面上印着的图案和字迹也难以辨别。
王昕问:“这是什么?”
枭风铺平红布,凭借上面残留的字迹进行研究,忽然间,他的目光降下一道金属光泽的暗涌,像暴风雨前猝然翻涌的铅云。
这么久以来,王昕头一次在他眼里看见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枭风若有所思道:“应该是一面旗帜。”
王昕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你认识?”
枭风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看着王昕那充满希望的亮眸注视片刻,才缓缓道:“不认识。”
他说谎了。
如果没有记错,这面旗帜上的图案是‘游龙’。
十二年前,枭爸和几位老伙计压上全部家当购买一艘中型货船,赶在政府出新规之前大赚一笔。
出发前的一天晚上,枭爸出意外不幸入院,没能跟着大队伍出发。
一周后,更加不幸的消息传来,‘游龙号’遭遇海难,船上所有人全部失联。
救援队连续搜救三个月,连个桅杆都没捞到,最后不得不停止搜索。
而海滨镇的渔民们从未放弃寻找,一直找了两年。
在枭风的记忆里,那段时间他经常跟着父亲和叔叔伯伯们出海搜寻,绿国周边大大小小的岛屿他们都去过,甚至靠近了邻国边界。
结果都是令人失望的。
枭爸在去世前还提过这件事,内心非常自责,认为自己作为大副没有尽到责任。
两年,都没有找到的失踪船只,竟然在这里捡到残骸。
这面残缺的旗帜之所以没腐化,除了制作材料特殊外,肯定还有奇迹的加成。
枭风没有把真相说出来,他怕王昕禁不住打击直接跳海里。
“你的脸色不对劲,”王昕摸着下巴,像侦探那样怀疑,“你是不是认识这面旗,还是说”
枭风慢慢抬起头,等着他下句。
王昕果然不让人失望,脑洞大开道:“有宝藏?”
“”枭风别开脸,就多余给他眼神。
王昕不乐意了,瓮声瓮气道:“电影里不都演了嘛,沉船,寻宝,泰坦尼克号。”
“留着点力气干活,你把旗子洗一洗带上船,我再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东西。”枭风说完便起身,一个大跨步踩到另一块岩石上。
王昕把旗子浸入水里,随意地洗两下,低声吐槽:“真无趣,想跟你开几句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怎么就这么难,性格如此沉闷,将来怎么讨老婆”
“你在嘀咕什么,小心别滑倒。”
“知道啦,长官。”——
约莫十分钟后,‘和平号’扬帆起航。
他们又在岬角处搜刮到沉船的残骸,一根老式桅杆和破了洞的储水桶。
凭借枭风神一般的手艺,这些东西经过二次加工统统能派上用场。
小船满载前行,可谓是乘风破浪。
枭风扬起棕榈帆布,调整了帆的角度,使小船行驶的速度加快。
王昕问:“不划桨了?”
枭风点头:“起风了。”
“好!”王昕梦游那样缓缓站起身,一手握住桅杆,调整出气派的站姿,“多少风光与轮廓尽收眼底——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又开始了。
枭风忽然觉得,耳塞是一项造福人类的发明。
“船长!”王昕兴致高昂地叫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枭风用下巴指向前面的水湾,“日落之前,我们找地方上岸。”
王昕敬个礼:“收到。”——
好消息是,王昕的疯魔劲没持续多久。
坏消息是,他突然变得太蔫吧了。
两人选在一处低矮的山坡登陆,木筏嵌在狭窄的岬角,用藤蔓绑的结实,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冲走的。
枭风带上淡水和弓箭,领着王昕爬上山坡。
王昕越走越没劲儿,感觉进了林子后气温骤降,一会热一会冷的。
[不会真的要生病吧]
他在心里祈祷,只要平安度过这段艰难时期,回到现代城市他愿意无条件割掉阑尾。
一点诚意没有,阑尾有屁用,有能耐捐肾。
胡思乱想之际,王昕已经跟着枭风来到一处平坡,不知不觉走了十几分钟。
“小心脚下,跟紧我。”枭风不打算停下来,他想尽量往高处走,找到悬崖观望一下周围的景象,兴许能有新的发现。
王昕在心里小小挣扎一番,实在撑不住,舍弃面子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枭风以为是幻听,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你挺高的个子晃晃悠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我累了,要走你自己走。”王昕的声音有些含混,好像内脏被放在了别的地方。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枭风蹲下身观察他,发现他脸色惨白,眉宇间敷了一层薄汗。
王昕以为自己又要挨批,决定先发制人,哀怨的语气中带点小性子:“别用你那毫无智慧的眼神盯着我,走不动就是走不动。”
枭风忽视那句嘲讽,低沉着声音问:“你冷吗?”
态度挺好,这使王昕放松下来。
他先点头又摇头:“形容不上来,感觉血液是冷的,皮肤是热的,一直在出汗,而且我能察觉到力气在一点点流失。”
“你在出冷汗,很多新手都有过这种情况,气候因素和局部环境造成的,你常年在城市生活,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枭风的目光里闪过赞扬和疑惑,“说实话,你体质真不错,之前手上的伤口恢复的也很快。”
王昕蔫蔫地看着他,眼神幽怨:“大哥,你现在夸我有用吗?”
枭风轻微耸肩,拉着人的胳膊站起身,“再坚持一下,我们到上面去露营,这里不适合。”
王昕靠在树干上,撇着嘴摇头:“多走一步我都想吐,你自己去吧,让我在这缓一缓,我从中午困到现在,只想倒地睡觉。”
一阵风从林间吹过,王昕配合地打个哆嗦。
枭风眼神暗了暗,环顾一圈,将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插,卸下背上的弓箭,转而绑在了王昕的背部。
王昕任由他摆布,生无可恋地问:“干什么。”
绑好弓箭,枭风转过身去,拍两下自己的肩头:“上来,我背你。”
王昕呆呆地眨眼:“这很危险啊,我刚才随便说的。”
枭风把之前的话还给他:“要死一起死。”
“”
王昕咬了咬下唇,终究抵不过诱惑,慢悠悠爬上了枭风的背。
感觉到背后的重量,枭风立刻用手拖住腰侧的两条腿,看上去既耐心又刻薄:“别睡,把棍子拿在手里探前面的路,我们慢慢走,越过这个陡坡就没事了。”
王昕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另只手乖乖拿起棍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扒拉前面的草丛,低吟道:“你这样会很累。”
“你知道就好。”
“稳当点,掉下去就玩完了。”
“我看你说话挺有力气的。”
“没有”
王昕赶紧闭嘴,专心地用木棍探路。
可是他真的不舒服,前胸贴着枭风有足够的热量,绑着弓箭的背部却嗖嗖冒冷风,他不由自主地搂紧男人的脖颈,脸颊贴的更近。
枭风察觉他的皮肤有些发烫,手中的木棍也松了力,佯装严肃地说:“王昕,不能睡。”
王昕带着鼻音嘟囔:“我好困啊。”
枭风故意吓唬:“如果你现在睡着了,死亡会像温柔的毯子,随时卷走你的生命,对我来说是好事,少个累赘。”
王昕一个激灵,精神不少:“你休想把我甩掉。”
“集中注意力探路,遇到泥淖照样死。”
“那我就一直不能睡吗?必须要停止流汗才能闭眼,这是要熬死我。”
枭风无声地笑了:“等会我去取塑料布给你搭窝,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他应该是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讲话。
王昕觉得自己很没骨气,竟然见鬼的心花怒放,真希望一直病下去,直到救援队找来。
第26章 第 26 章 沦落荒岛后(抱紧一点,……
太阳落到海平线上, 小岛西边一片火红。
枭风觉得现在是傍晚了。
海洋的呼啸声从丛林下方传来,说明他们已经爬过一个陡坡。
最后,他们在一个临近崖边的平坡停下, 这里视野宽阔, 有天然草坪,很适合搭建营地。
枭风把王昕放在一颗巨树下, 让人靠着树干坐稳, 然后从布袋里掏出引火物,再找来些干树枝, 利用打火石将它们点燃。
灰白色的烟袅袅上升, 火势逐渐旺盛。
枭风让王昕照看营地的火种,他则是到悬崖边搭建信号塔,这样海上有路过的船舶就能看见火光。
处理完这些,枭风对王昕嘱咐道:“你坐在这里等我,数一千个数我就回来。”
王昕抬起病恹恹的脸:“你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自己看着办。”
“”——
大概用了半小时的时间, 枭风带着一捆塑料布回来。
这时候,王昕困得眼睛半阖, 嘴里念着数:“230,234,256”
枭风想不到他真的念数字, 罕见地揶揄:“你跳着数,才二百多。”
盼了许久终于盼到故人归来, 曾经被王昕讥讽为反派专属的声音, 在此刻听来能够安抚人的心绪与灵魂。
王昕眼睛睁大,明显是松口气:“你回来了。”
“嗯,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枭风卸下背上的塑料布, 一刻不耽误地开始干活,“有了塑料布很方便,还能取暖,我给你搭一个现代帐篷。”
“我能做点什么。”王昕问,像个八旬老人那样站起身。
枭风环顾一圈:“你到附近找几根结实的粗树枝,要这么长,别往林子里走,没探过的路不安全。”
“知道啦,我找找去。”
王昕晃晃悠悠地往悬崖那边走,没走两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枭风赶忙过来,扶着他的胳膊问:“怎么了。”
王昕翕动鼻子,模样好不可怜:“报告船长,任务失败。”
“”枭风无语地叹口气,两只手架住王昕的胳膊把人拖起来。
等王昕站稳,枭风才开口:“做不到就别逞强。”
“你总说我是废物,眼里没活,我得主动表现啊,”王昕抿了下唇,有些羞耻地压低声,“你跑上跑下的,还背着我走那么久,我也想做点事。”
枭风倍感欣慰,有种自己带的菜鸟船员终于长大的感觉,他轻拍王昕的背部以示鼓励,嘴上却说:“你这个人,脑子不清醒时说出来的话反而最正常。”
“你奶奶滴,我什么时候不正常”王昕一拳头捶在枭风的肩头,这一下软绵绵的,更像是撒娇。
枭风露出不易察觉的笑:“上岸之前就不正常,你要是少念两首诗,现在也不会这么严重。”
“这跟念诗有什么关系,羡慕我的文采你就直说,哥哥是创作者,肚子里的墨水够你在里面游泳。”
“创作者顶起嘴来中气十足,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装病。”
“行吧行吧,我不跟你争,”王昕立马认怂,刚挺起的腰板又弯了下去,“这样吧,明天我给你当一天的船夫,两只胳膊不要了,累死算我自己的。”
枭风满意点头:“好,成交。”
“哇你这人”王昕幽怨地瞪一眼,小声诅咒:“臭直男,娶不到媳妇,臭直男,娶不到媳妇。”
话说回来,他们沦落此地,诅咒真有可能应验。
一想到这些现实问题,王昕的脑子就更晕了,恨不得原地升天。
“你先坐着。”枭风把人带回火堆旁,“晚餐吃蛇肉,我回来时很幸运,一条蛇爬到我眼底下,森林馈赠的礼物,我们要诚心诚意的感谢。”
“3Q”王昕瘫软地陷入虚空,完全忘记自己怕蛇的事。
枭风在这方面特别严谨,投去生硬而冷峻的目光:“不行,态度虔诚的重新说一遍。”
王昕双手合十:“谢谢大地母亲,谢谢山川海洋,谢谢我伟大的船长。”
这还差不多。
枭风勉强接受,从腰间拔出匕首开始削树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全由枭风一个人忙活,利用塑料布和棕榈叶搭建帐篷,再利用火烤熟蛇肉。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周围景色逐渐灰暗,只有西方残留一道红光。
两人围坐火堆,享用蛇肉大餐。
王昕小口喝着水,闭上眼睛感受水流滋润喉咙的感觉:“这时候要是给我一杯威士忌就好了。”
枭风闻言挑眉:“难受还想喝酒。”
“当然了,”王昕有些发馋地舔了舔唇角,“你让我喝两杯,好好睡一觉,保证明天生龙活虎。”
“多吃东西,一样的。”
“那你把这块肉也给我吧。”
王昕是一点也不客气,将剩下的蛇肉放到嘴边嗅了嗅,一口吞掉。
趁着有病,抓紧时间得寸进尺。
枭风没他想的那么刻薄,还问他有没有吃饱。
他是真的得寸进尺:“再来点餐后水果就完美了。”
吃完晚餐,天已经彻底黑了。
木柴在烈焰中发出丝丝的爆裂声,橙红色的火舌舔舐夜空,忽明忽暗的火光摇曳在人的脸庞,映射出他坚硬的轮廓。
枭风静坐半晌,身后是他搭建的帐篷,王昕躺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他需要守夜,就算条件允许他也很难入眠,有关‘游龙号’的事一直缠绕他的思绪,深思和严峻写在他脸上,他的脑海里不断闪回旗帜原本的面貌。
“嗯唔”几声呻吟从后面传来,哼哼唧唧的鼻音腔,听上去不像正经人发出的声音。
枭风的冥想被中断了,微微侧目,余光瞥见帐篷里的影子在晃动。
他放下手里的木棍,掀开帐篷的帘子,往里瞅几眼:“王昕,你做噩梦了?”
王昕是醒着的,低喃道:“枭风,我还是有点冷。”
枭风跪爬着钻进帐篷,他一靠近,身体散发的热度像一面火墙朝王昕压来。
王昕差点就要伸手去搂他的腰,强忍着才没出手,不过脑袋抬起来,一双大眼睛格外水灵:“船长,要不你把火堆搬到帐篷里吧。”
“”枭风扯了下嘴角,手掌落在王昕的额头上,“你有点低烧,如果冷得厉害,你不如坐在火堆旁边取暖。”
“你不冷吗?”
“我不冷。”
枭风干了一晚上的活,不仅不冷,还想跳到海里游泳。
王昕感觉自己的掌心冰冷而潮湿,哀怨地嘟囔:“乌鸦嘴,我真的感冒了。”
“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枭风摸了摸底下的塑料布,“我再找叶子给你铺在下面。”
其实已经铺了很多层,都快拔秃一颗棕榈树了,但王昕并不觉得暖和。
“有一块电热毯才行,”王昕的眸光倏然放亮,从中闪出几分狡黠的光,“我听说人身体的热度比毯子的效果更好,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
枭风眯起双眸:“你什么意思。”
王昕略显腼腆地博人一笑:“想想看,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队友和队友会选择抱团取暖。”
“我一点也不冷。”
“那你进来干嘛。”
“进来是告诉你挺住,再哼哼两声我就连夜挖个坑,到了早上好埋你。”
“”王昕露出一副被嚼了心肝的模样,“当我什么也没说,走开!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气味,一呼吸到你周围的空气就想自闭。”
枭风没说什么,直接出去了,紧接着帐篷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卧槽,这家伙不会真的去挖坑了吧!
王昕没骨气的又湿了双眼,感觉有一滴眼泪悬在眼角,随时会滴落下来。
落下来的那个契机,可能就等枭风一句:坑挖好了,你来试试长度。
迷迷糊糊中,熟悉的脚步声回来了,然后是塑料布被掀开的声响。
枭风出去检查悬崖边的信号塔,重新固定了三脚架,确定短时间内不会熄灭才返回。
他又带回几片叶子,铺在王昕旁边的空位,随即侧身躺下来。
“王昕,”他轻拍对方的肩膀,“你转过来。”
王昕神情恍惚地挪动身体,像新生儿那样艰难地翻过来,眼帘微微掀起,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
枭风抬起一只手臂,展示出怀里的空间,轻声说句:“我抱你。”
这不就是雪中送炭的天使吗?
此时此刻,枭风在王昕的眼里散发着人性的光辉,足以照亮整个林间。
悬在王昕眼角的那滴泪还是流了下来,这是感动的泪水。
他蛄蛹着钻进枭风怀里,紧紧抱住人体大暖炉,心中的痛楚变成了甘美。
枭风的善意在言语上表露的非常含蓄,是个行动派,就像是一束带有强大治愈力的光,能够直达一个人的心灵。
王昕暗自把人好一顿夸。
即便周围昏暗,凭借外面那点火光,枭风还是看见了王昕脸上的泪痕,实在有些不解:“你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动不动就哭。”
“谁规定成年人不能哭的,我以前也觉得丢脸,每次遇到事就硬生生憋着,憋得扁桃体都大了,后来我想通了,万一憋出毛病来怎么办,主要是真的憋不住”王昕的脸在枭风的胸膛蹭了蹭,抹去最后一滴眼泪,“好舒服啊,枭风,你再抱紧一点,我不介意的。”
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是滚烫的,除此以外一切都是潮湿而冰冷的。
枭风稍稍收紧手臂,感觉自己抱着一卷大棉被,低声调侃道:“你不喜欢我的气味,你要忍一忍了,自闭哥。”
王昕被沉沉的睡意席卷,温顺地咕哝着:“唔是呢,喜欢,怎么敢不喜欢,坑都给我挖好了”
闻言,枭风忍不住弯起唇角,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笑。
他揉了揉王昕那乱蓬蓬的头发,再低头看时,对方已经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王昕只要闭上眼睛不动,怎么看都挺招人喜欢的。
第27章 第 27 章 沦落荒岛后(错过一场相……
当黎明的曙光透过塑料布照进帐篷时, 枭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的时间概念向来把握的很准,已经习惯每晚起夜三次查看火种,不过昨晚他只起来一次。
因为王昕一直抓着他、骑着他, 甚至把他当床垫躺在他身上, 就是没把他当活人。
同样的,枭风最后一觉睡得也不错。
如果他是王昕的暖炉, 那么王昕就是他的烘干机。
经过一夜抱团取暖, 两人身上不再那么潮湿黏热,连周围的空气都清爽许多。
枭风定了定神, 想坐起身。
朦胧间有温热的鼻息拂过喉结, 他垂眼看去,王昕的脑袋抵住他的胸膛,下巴微微上扬,晨光在那张脸上投下唯美的阴影。
他摸一下王昕的额头,冰冰凉, 触感极好。
王昕的浓密睫毛开始疯狂颤动,好像被电击了似的。
温暖又浪漫的早晨徜徉在他们之间
那是不可能的。
枭风一巴掌落在王昕的脑门上, 与此同时开口:“王昕。”
王昕先深吸口气,平复一下晨间的怒火,然后睁开哀怨的双眼:“干嘛。”
枭风边起身边说:“醒了就起来。”
“谁规定的”王昕嘴上抱怨, 身体很服从,慢吞吞坐着整理衣服, “你刚才打我干什么, 手真欠。”
枭风掀开塑料布,让外面的空气流进来,“我打人都是用拳头的。”
王昕翻白眼:“你个家暴男,还引以为豪。”
“别闹了, 我们要尽快出发,”枭风把头伸出去看天光,又从兜里摸出劳力士手表,“应该是早上五点到六点之间,我们起晚了,不能再耽搁。”
“哎”王昕打个哈欠,“好不容易睡得这么香,你急什么急,我发现你比唐僧取经还积极。”
枭风接过话:“我要是唐僧,你就是八戒。”
“那又怎么了,”王昕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我们年轻人就喜欢睡懒觉,谁也管不着。”
“你别代表年轻人,是你自己懒。”
“我的天你真的好烦啊,我不跟你说了。”
拆帐篷,扑灭信号塔,带上行李整装出发。
一套流程下来,林间充满了朝气。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山下走,要不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光看他们的表情,真以为是来旅游的。
十分钟后——
“报告船长,风向40!我们扬帆起航!”
王昕握住桅杆,站姿挺拔,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洪亮和自信。
不得不说,他的身体免疫力是真的强,睡一觉轻松摆脱病魔。
一般的新手船员遇到这种情况,没有药物辅助最起码三天能恢复,体质较差的需要一周,更差的直接入土为安。
枭风原本打算绕岛航行一圈,考虑到王昕海上经验不足,大概率会有危险,尤其是碰到下游激流,掉进水里就别想再上来。
另外,淡水也是个问题,昨晚他们喝超量了。
“船长,听你指示。”王昕敬个礼,欢脱的有点莫名其妙。
他可真容易开心
枭风控制舵柄调整棕榈帆,确定了风向,“回去是顺风,需要我们划桨加快速度。”
“我来,昨晚说好的,”王昕盘腿坐在木筏上,拿起双桨比画两下,“我感觉所有力气都回来了,如果能有早餐吃就更棒。”
枭风轻微点头:“等会就有。”
王昕咧嘴笑,终于说出开心的原因:“等我们回到沙滩,说不定有大批救援队等在那里,我有预感会见到琦琦,我的预感很准的!”
说完,他向枭风投去一个求认同的眼神。
枭风不置可否:“希望你的预感成真。”
“出发!”
王昕气势磅礴,两只手臂快速摆动,恨不得插翅膀飞回沙滩。
早餐和午餐合一顿,吃的飞鱼。
过程毫无悬念,生吃,少吃,硬挺。
“我真后悔跟你出来,”王昕每次吃完都要抱怨两句,“吃这些东西也就算了,还差点死掉。”
对这类抱怨枭风习以为常,基本不回嘴,嫌烦了就冷冷说句:“你跳海吧。”
“别以为我不敢。”
“跳,不跳是孙子。”
“行行,大圣爷爷,在这里你是王。”
小船沿着岛屿一侧原路返回,他们又路过之前的天然崖洞。
这时候,距离他们返航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太阳就在他们头上,用近乎邪恶的日光照耀着他们。
王昕又戴上棕榈帽,划桨划的两只胳膊酸麻,快要累瘫了。
“你的臂力好强,”他看着枭风羡慕地说,“同样划船,你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怎么可能
枭风也累,更多的是心累:“听你抱怨了一路,我只想尽快把你送回去。”
“然后呢?”王昕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想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枭风拿出船长该有的强硬态度。
按照出海行规,船长把船员安全送上岸,第二次出海他有权更换船员。
王昕撇撇嘴,气势弱了下去:“我好像没说什么。”
“你说鱼难吃,太阳晒,山上留宿差点归西,”枭风一条条地列出来,“我对你还是太宽容了,就该让老鹰把你叼走。”
“我”王昕几乎要火冒三丈,很快意识到自己没底气,“那我说点你爱听的,枭船长是捕鱼小能手,还能召唤爬行动物烤着吃,最重要的是能当暖炉。最最最重要的是,凭借你那‘人所公知的非凡毅力’和‘旷世绝伦的洞察力’让我们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
枭风别开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王昕颇为得意道:“把你夸美了吧?”
“到此为止。”
这一趴枭风认输,不打算计较了。
日头正烈,他们决定在崖洞歇脚。
枭风控制木筏来到洞口边缘,这里离发现旗帜的地方很近,正好再探索一番。
王昕幸运地发现一池清水,在洞口斜上方非常隐秘的位置,水流顺着岩石稀稀拉拉流淌下来,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他把鞋子留在木筏上,光脚踩着岩石爬上去。
“看,这里的水好清澈,”王昕蹲在池子旁,弯下腰用手波动池水,“没有鱼,一点不浑,好像是蓄积的雨水。”
枭风走到岩壁,接了一点水流放在唇边,转头对王昕说:“活水,可以喝的。”
“啊啊啊太好了!”王昕捧起池里的水往脸上扬,终于有不要钱的水源供他挥霍。
枭风解下腰间的竹筒,喝掉剩余的水,然后蓄满。
王昕把脸和头发都弄湿了,感觉还不够,抬头瞅瞅:“枭风,我想洗个澡。”
枭风对他的话感到困惑:“随便。”
“呃”王昕环顾四周,“你能不能走远一点。”
“不能。”枭风操着那口不咸不淡的调调,顺便赠送一个警告的眼神。
王昕面露些许羞耻:“我想脱光了洗,你在这里不方便。”
“你不是很自信吗?”
“是,我当然自信,但是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洗的。”
枭风看眼天空,冷酷无情的下达命令:“十分钟后出发。”
“嗳你”王昕很想撂挑子不干,可身体却自动慌张起来,小声咒骂的同时赶忙脱衣服,“无所谓,我穿着内裤洗,看你个混账能把我怎么样,老子的原创动物你也看过了,想笑就笑”
他想多了。
枭风没闲情笑话他的内裤,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突破点。
很快,枭风有了主意,并立即展开行动。
崖壁有一根很粗的藤蔓垂直下来,枭风用力拽了拽,确定可以承受自己的重量,他脚踩岩石,双手握紧藤蔓向上攀爬。
裤子脱一半的王昕看呆了,眼睛里溢出惶恐:“你在干嘛,快点下来,藤蔓断掉你就废了。”
枭风本不想搭茬,还是回一句:“不会。”
“什么不会,”王昕紧张的要命,“你别吓我,你忘了咱俩命中相克,在我面前你还敢玩攀岩,危险指数翻十倍!”
闻言,枭风动作微僵,眼神暗了暗。
仔细想想,还真踏马有几分道理。
不过半途而废从不是枭风的作风,他不管王昕在底下怎么叫,顺着藤蔓继续向上爬,一呼一吸间都释放出坚韧的气息。
王昕就站在下面直勾勾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
命运女神可能溜号了,这次没有触发他俩‘冤家’机关。
枭风凭借自己的毅力和攀岩技巧,顺利越过最陡的岩壁,成功地站在岩石上行走,他朝下方做个安全的手势,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王昕长舒口气,继续脱裤子,嘴里咕哝:“这家伙真是一点也闲不下来,那么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担心”
接下来,两人各干各的。
枭风沿着陡峭的崖壁勘察地形,所过之处的景象全部印在脑子里,海岸线的半张海图已经隐约浮现。
他走到崖洞上方,打算找个低位跳入海中,这样可以游回洞口。
不等他有动作,视线忽然被下面水池里的身影吸引。
王昕真的把自己脱光光,由于池子的水位不高,勉强没过膝盖,但是站在岩石下面,可以把水流当成花洒用。
一边冲澡一边哼唱,无疑是件美事。
“没关系千万别不信我的海誓山盟啦啦啦”王昕轻吟着一首情歌,不停地往身上扬水,像只快乐的小蜜蜂。
从高处看,他体格匀称而健壮,动作透着轻快和机敏,有一身健康漂亮的古铜色皮肤,就算是死对头也要承认的性感。
枭风想到昨夜自己抱着这具身体,当时真没闲情想那么多,现在看看,凭良心讲,怪不得人家有自信。
这时,王昕转过身来,仰起湿漉漉的俊脸,闭着眼睛,嘴角弯成月牙,一头秀发浓密而柔软,总会不时垂落在额前,在阳光的照射下会显出纯粹的栗色,轮廓分明的眉毛也会泛着同样的光泽。
实实在在的美男子。
下一秒唱到高潮,直接毁所有:“啊~世界啊!没道理~”
枭风:“”
还是跳海吧。
枭风刚要有动作,忽然想起什么,最后瞅一眼王昕,快步返回林子。
时间滴滴答答向前走——
王昕心满意足地穿回衣服,坐在岩石上等半天,还是不见枭风回来。
“不会出事了吧,还是丢下我跑了?”王昕伸脖子往上瞅,“不要乌鸦嘴,他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入水中。
王昕紧张地站起身,全神贯注盯住洞口。
不一会儿,枭风游了过来,两只手撑住岩石轻松地上了岸。
他浑身湿透,衣服里兜着野生小沙梨,大概十几个,颜色呈紫褐,遇水后变得水灵灵的。
“给你,”枭风把小野果丢给王昕,“放心吃,不会中毒的。”
王昕又惊又喜:“你去这么久是为了找野果?”
枭风指一下崖壁上方,神色如常道:“我刚上去的时候就闻到了果香,往里走发现了小沙梨,我以前上山会摘这种果子充饥,不会认错的,你不是嚷嚷着要吃餐后水果,你是该补一补了。”
“你记得”王昕捧着野果,又被感动了。
“不准哭,”枭风警告道,“把你的鳄鱼眼泪收回去。”
因为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知情的王昕已经蓄着感动的泪水,咬一口野果:“谢谢。”
“大点声。”
“谢谢!伟大的船长。”
枭风脸上露出那种神秘莫测的微笑,先脱掉鞋子,然后是上衣和裤子,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个精光。
在王昕看来就像变魔术,低头时还穿着衣服,再抬头□□。
“咳”王昕受到视觉冲击,野果卡在喉咙,他赶忙用手捂住脸,眼睛那里留一条缝偷看,“你真是没有羞耻心,随随便便脱光,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我在绿国认识一个有名的心理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枭风把衣裤往他脚边一扔,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摘果子,你把衣服给我洗了。”停顿一下,补充道:“还有内裤。”
“???”王昕把手从脸上移开,嘴里叼着野果,诧异的表情看上去很呆萌。
不管他答不答应,反正已经吃到嘴了,枭风问心无愧地走入天然水池。
王昕慢半拍的控诉:“我还是感动的太早了!”
枭风的耳朵仿佛被蜡给封住,就跟没听见一样,半截身子入了水,先把身上和头发里的盐分全部洗掉,再慢慢地往池子深处走,发现了深水区,他心中一喜,整个人潜入水里,畅快地游起来。
王昕不情不愿地叉开两条腿,就像村里常见的大妈,弯着腰在水里洗洗刷刷,嘴里持续嘀咕着:“有没有搞错,把我当什么了将来谁嫁给你,准是吃苦的命不对!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对象。”
虽然嘴上絮絮叨叨,但手里的动作没怠慢,王昕用清水洗净枭风的衣裤,分别晾在岩石上,然后是内裤
他使劲搓着,冒出一个坏主意:要不要在后面掏个洞。
想想还是没敢,依照枭风的脾气,估计要把他的衬衫抢去重新做两条内裤,毕竟枭风的缝纫技术不是盖的。
干完活,王昕拾起野果吃,猫着腰往池子里瞅,喊道:“怎么不见了。”
“哗啦”一声!
枭风的脑袋从水面露出,抹了一把脸:“里面是深水,很凉快,你刚才没发现吗?”
王昕坐正身体,继续吃着野果:“没有,你抓紧时间洗,自己定的十分钟,早就超时了。”
说完,晃了晃手里的劳力士。
枭风回到浅水区,站在岩石下冲头发,“伟大时刻总是超越时间本身。”
“我靠”王昕赶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脚丫子,脸皮越来越烫,“你的伟大时刻就是光屁股在河沟里游两圈。”
阳光很给力,枭风洗完上岸时衣服就干了。
用纯净水洗澡,穿上充满日光味道的衣服,还有野果补充营养,有史以来最舒服的一次。
小船继续向前航行,两人轮班划桨。
出了崖洞之后,王昕忽然打破沉静:“枭风,你吃什么长这么大高,长这么高。”
枭风很慢很慢地抬起脸,声音无绪:“你管呢。”
“”
王昕边翻白眼边扭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脑海里不断闪回枭风伟岸的身影。
真要命,单身久了看谁都眉目清秀——
时隔一天,出海的两个人返航归来。
沙滩上空空如也,走之前摆的石头纹丝未动,周遭死气沉沉的,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瘟疫,带走了所有生命。
没有飞机,没有救援队,什么都没有。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王昕瞬间坠入一种剧烈的沮丧之中,上岸之后就像丢了魂,往沙地上一坐,目光涣散地盯着海浪。
枭风本就不抱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沉着应对一切现实,而且在回来的路上就打算好一步该做什么,确切讲是捡到旗帜时就已下定决心。
他必须去证实自己的猜测,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努力生活下去。
至于王昕能不能承受得住
枭风将木筏拉上岸,检查完渔网的收获,再向王昕看去时,对方依旧坐在那发呆,姿势都没变。
“王昕,”枭风朝人走近,“起来,回营地看看。”
王昕抬起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枭风,我的预感不准。”
枭风将目光移到别处,好一会儿之后才道:“救援队没那么快找到这里,耐心,乐观,这是所有狩猎或求生者应该明白的基本道理。”
“你让我怎么乐观”王昕整个人看上去在向内塌缩,双肩也备受折磨地耷拉下来,“半个月过去了,可能更久,他们为什么找不到这里,不会放弃了吧。”
“你觉得王琦会吗?”
“不会!”
“那就接着等。”
“你当然无所谓了,”王昕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以非常苦恼的态度说,“你原本就属于这里,我不一样!我的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我想喝酒,听音乐,上网玩游戏,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和绿国最有实力的出版集团谈好合作,你肯定不知道,连我亲爹都不知道,可是我想画画,想得快疯了!”
枭风静看他几秒,等他的呼吸稍有缓和后,从地上捡起树枝递去,始终保持冷静状态:“现在就画。”
“”
王昕眨巴两下眼睛,直接气哭了。
他抢过树枝折断扔在地上,还不够,非要跳起来踩两脚。
“你自己疯吧。”
枭风不陪玩了,转身要走。
王昕不甘地凝视他的背影,瓮声瓮气道:“你有没有烟瘾或者其他戒不掉的爱好,如果真的回不去,你就没有遗憾吗?”
枭风闻言驻足,思考着说:“有一个遗憾。”
“是什么?”王昕瞪大眼睛,露出一副‘可算抓到你把柄’的表情。
枭风垂眸轻语:“错过一场相亲。”
“相亲相亲?!”王昕忽然拔高声调,“我没听错吧,你去相亲,那琦琦怎么办。”
枭风蹙眉:“跟王琦有什么关系。”
王昕的语气充满怀疑:“怎么没关系,你不是跟她难道是琦琦一厢情愿?”
他的反应证实了枭风之前的猜测,他俩果然不在一个频道。
枭风冷下脸,言简意赅道:“我的相亲对象是男人。”
王昕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
枭风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半分钟过去。
王昕整个一激灵,像被人解了穴:“等等,你啥意思?”
第28章 第 28 章 沦落荒岛后(对你没兴趣……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 ”枭风不介意重复一遍,“我的相亲对象是个男的。”
“相亲对象是男的”
王昕的大脑飞速地转着,越琢磨越不对劲, 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复杂到他根本分辨不出是喜是怒,只觉脑门发胀, 里面的火浆快要喷溅出来。
他指着枭风, 惊讶的无以言表:“你的意思你是双?”
“不是。”枭风颇有耐心的解惑,“我和王琦只是同学, 朋友。”
这要是再听不懂, 王昕就要回小学重读了。
他呼吸变得急促:“等一下,那王琦知道吗?”
枭风点头:“知道。”
“她知道?”王昕像是受刺激一样揪住头发,“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
“关系一般的人,不知情也正常。”枭风说话时看着天色, 好像不打算继续聊下去。
王昕直接裂开,激动得原地起跳, 嘴里嚷嚷着:“哪里正常了!我滴妈,怎么不早说!”
如果早点知道,那他们之间就没这些破事了。
王昕不会找枭风谈判, 不会谈判就不会出海,不出海就遇不到海难, 他们更不会沦落此地
一切起因, 竟然是一场乌龙。
王昕悔恨交加,快要哭出来了,绝不是感动,而是悲催到极致:“太会戏弄人了, 我要是知道你不是在勾引琦琦,我也不可能招惹你!”
听到‘戏弄’两个字的时候,枭风脸上的肌肉绷紧了,语气也变得强硬:“海滨镇的人都知道我的情况,你应该早点查清楚这件事,而不是指望我见面就告诉你我的性取向。”
“你在开玩笑吗?就你?”王昕退后两步,表情夸张地将人好一番打量。
大家评评理,枭风站在那里简直是直男中的战斗机,哪有一点基佬的气质。
王昕对此从未有过一点怀疑,甚至没往那方面想过,他默认枭风是直的,为此还有过酸溜溜的感觉。
为什么他会默认,原因很简单。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王昕凭借优质的外表俘获不少GAY心,只有大直男才会像枭风这样无视他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讲,他遇到的GAY就没有一个不讨好他的。
“你的态度”王昕越想越无语,“一点也不像啊。”
枭风的站姿咄咄逼人,眼睛也眯成一条缝:“收起你的刻板印象。”
王昕下巴绷紧,嘴唇轻微颤抖,睫毛急促的眨动,可能下一秒就要崩溃爆发。
好一会儿他都没从这种汹涌的情绪中抽离,胸腔里涨潮般的哀乐撞上暗礁,一点点碎成咸涩的浪花,他就这样直直逼视枭风的眼睛,好像在要一个没有问题的答案。
枭风也在看他,相较之下临危不乱,还是那副‘你狂任你狂’的模样。
紧张的沉默笼罩一切。
他们可能要迎来肢体上的第三次交锋。
枭风对打架的兴致不高,光靠武力解决不了他俩之间的问题,他们需要冷静。
“你继续在这里跳。”
撂下这句话,枭风迈着步子往前走,来到他们上岸的地方。
枭风拾起绑住木筏的藤蔓,把两根藤蔓交叉系在身上,像拉马车那样把木筏连带上面的行李一起拖拽回林子。
这一刻,他和王昕的关系回到解放前,陷入了冰点。
两人像第一天沦落荒岛时的状态,谁也不愿意搭理谁。
重回营地,一切都变了样。
枭风走之前撤掉了附近的陷阱,导致营地被大型野兽肆意践踏,吊床塌毁,原本规整的木柴也散落一地,好在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不影响吃喝。
可以确定的是,附近确实有野生动物出没,看样子体积不小。
不久后,枭风勘察营地时在灌木丛里发现粗硬的黑色鬃毛,他肯定是野猪。
至于另一个营地,估计也遭到了破坏,但王昕没动静,可能还在暗自伤神
枭风心想:爱咋咋地,不管。
整个下午,两人各忙各的,保持王不见王的僵局。
其实只有枭风一个人在忙,另一边的王昕只顾思考人生。
枭风重新布置了陷阱,以防野猪来捣乱。
与此同时,王昕坐在沙地上,发呆。
枭风收集一些硬树枝,用匕首削成利箭。
王昕仍旧在发呆。
一个享受身体的能量,另一个专注情绪的变化。
这就是船长与漫画家的区别
眨眼间,夕阳沉入远山的怀抱,天空中燃烧着亮丽的余晖。
呆坐一下午的王昕终于从震惊的情绪里抽离,这时候的他早已不像先前那样激动,整个人被另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脑子里不停地重复一句话:他跟你是一样的,他跟你是一样的
这话像魔咒似的萦绕耳际,想尽各种办法都挥之不去。
王昕捂着受刺激的心脏,蹑手蹑脚地走回营地。
下一秒呆住了,不由大叫:“我靠!我的床”
他的床被野猪捣毁,已经面目全非。
但他压根没往动物身上甩,露出了心惊胆战的表情:“我就说有食人族,他还不信”
这边才发现问题,而枭风那边已经重新‘装修’完毕,甚至比之前更豪华。
王昕小心翼翼地钻入树林,走了十来步,躲在一颗巨树后面悄悄观察。
此时,枭风正在生火,脚旁边放着一只野兔,毫无意外是晚餐。
王昕摸了摸胃,下意识舔嘴唇:“这家伙的心是铁打的,闹这么个乌龙,按理说他也该有点情绪才对”
观察继续,他的视线从兔子转移至枭风的大腿,然后是结实的手臂,再然后是整个侧面。
如此伟岸、强壮,侧脸又那么坚毅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的死对头,换一种说法:他的死对头怎么突然变帅了。
完蛋!不能再看了。
王昕收回视线,将身子隐藏在巨树后面。
他摸着胸口,平复强健的心跳,对事态的发展仍旧感到不可思议。
半晌后,他又把头悄悄探出来。
枭风剪了一块塑料布,放入挖好的坑里,添上一些水,再把烤热的岩石块放进去,没多久,水面就开始咕咚咕咚冒泡。
有了塑料布,热水就很方便。
对啊!塑料布!
王昕的腰板一下子挺直,像位民国大老爷那样慢悠悠地现身。
枭风早就知道树后藏个人,等王昕走到跟前时他都没有抬头。
王昕轻咳一声:“江湖规矩,淘到的货品应该一人一半。”
“我只要这一块,”枭风用木棍点了点水坑,然后看向旁边的一捆塑料布,“剩下的你全拿走。”
王昕眼里闪过意外,想不到还有这好事儿,“你说的,我拿走了。”他也不客气,抱起一捆塑料布就往自己的营地走去。
没走几步,他看见枭风把旗帜放在沸水里消毒,那只干活的手忽然变好看了。
如此诡异的错觉让人心生恐慌,王昕有种掺杂了火药味的不安情绪,他侧过身子,故意用塑料布挡住半张脸,低声道:“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是GAY?”
枭风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脸上划过一抹微妙:“是。”
“那你知道我也”王昕咽了咽口水,“是吗?”
“知道。”枭风的语气没情绪,也没犹豫。
“你知道?!”王昕激动地把脸露出来,很快又躲到塑料布后面,大眼珠溜溜转半天,犹豫不决且试探道:“所以你是那我”
枭风受不了他挤牙膏一样的断句,直接明说:“没兴趣。”
王昕一怔,额角青筋直跳:“彼此彼此!”
说罢,王昕抱着塑料布气呼呼离开,边走边小声咒骂。
等人走远了,枭风转头看去,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自强不息!!”
一声口号,唤回了乐观、积极向上的人格。
王昕发誓不再有求于人,尤其是求一个对他没兴趣的人。
赶在天黑之前,他铆足劲干活,先用塑料布搭帐篷,然后生火,抓螃蟹,煮野菜。
他做起这些事来愈发熟练,如果能有个人夸夸他就更好了。
枭风指望不上,他就自己夸自己:“王昕!你是最棒的!”
最棒的!
最棒!
棒
随着回音在树林里辗转消失,月亮按时升起,月光洒满了大地。
天黑了。
夜雾在林间游荡,树影交叠,灌木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更远处,猫头鹰的啼叫幽幽传开,像是遥远的叹息,转瞬又被黑暗吞没。
王昕躺在‘奢华’的大床上,仰面朝天,看着头顶的塑料棚出神。
仿佛被下了蛊,他心里始终想着枭风的事。
那家伙怎么会是GAY呢?
天生的还是后弯的,如果是被掰弯,掰他的人又是谁呢。
王昕抑制不住飘忽的思绪,有些记忆以不同的面貌重新浮现,他想起前一晚,枭风抱着他入睡,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还有一次,他在水里紧紧搂住枭风的脖子,他的胸膛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肌肉,那种硬度回想起来记忆犹新。
远不止此,他俩之间还有更刺激的!
枭风摸过他的肋骨,一根接着一根
想到这,王昕感觉那块皮肤开始发烫,好像枭风的手掌依然敷在上面。
回忆的阀门彻底被打开。
他看过枭风没穿衣服的样子。
他在枭风背上待过,还在身上躺过。
还有还有!他咬过枭风的嘴
“我的天,”王昕用棕榈叶盖住脸,在叶子底下感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也太尴尬,以后怎么见面。”
王昕禁止自己继续回想,可惜没能如愿,那些片段更加真实,甚至追溯到了青春期。
枭风摸过他的大腿,不对,是掐
“没错,是掐,掐!”王昕自我催眠,不停地重复。
好消息是,在这种惊与喜的双重折磨下他慢慢睡着了。
可他又做噩梦了,梦里他遭到混乱无秩序的威胁,被一个非人类的模糊形态追踪、恐吓,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声恐吓。
他跌跌撞撞地在林间穿梭,吓得手脚冰凉,快要瘫软的刹那,眼前出现一道身影,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枭风!”他马上把人抱住,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枭风搂着他的肩膀,帮他把泪水擦掉,用史上最温柔的态度哄他:“昕昕,别怕,有我在。”
“呜呜呜你不理我,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不会,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真的吗?可是你说对我不感兴趣,也不过来帮我搭窝。”
“我错了,只怪你太帅,咳嗽一声都让我心神荡漾。”
“感觉不像你能说的话,没关系!多说,我是土狗我爱听!”
梦醒了,天还没亮。
王昕缓慢地睁开眼睛,盯着灰蒙蒙的塑料棚,幽幽叹息:“梦果然是反的。”
他侧过身体,孤独地抱住肩膀,露出了小狗一样委屈的神色。
忽然,帐篷外面传来一阵“沙沙”声响。
王昕一个激灵,眼睛瞪溜圆。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绕着圈来回转,时而逼近,时而远去。
食人族!
王昕顾不了那么多,慌里慌张地爬出帐篷,鞋都不穿,冲着枭风的方向狂奔。
“枭风!枭风啊~”
第29章 第 29 章 沦落荒岛后(第二次探险……
夜风掠过树梢, 整片森林化作摇曳的暗海,黑暗中的萤火虫发出古怪的亮。
枭风坐在岩石上,周围洒满了清冷的月光。
在这不眠之夜, 他一直陷入沉思, 就像不停地舔舐伤口。
“枭风!”
一声急躁的呼喊,打破夜的宁静。
枭风抬起锐利的眼睛, 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他猜到是王昕大惊小怪,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穿过密密匝匝的灌木丛, 王昕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 二话没说,一个大跳扑到枭风身上,两脚自动离地,开启了挂件模式。
话说回来,他这一招人形挂坠真是越练越熟。
“有食人魔!”王昕搂紧枭风的脖子, 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我听到声音, 绝不会搞错,唰唰唰的肯定不少人,怎么办, 咱俩是拿起武器反抗,还是举手投降?”
“是野猪, 你先下来。”枭风冷静地观察一圈, 并未发现异样。
唯一感到不适的地方,恰好来自内部。
枭风的脖颈发沉,背部肌肉绷紧,身上挂的毕竟是个大男人, 不能因为举止类似小孩就忽视了体重。
自己多沉心里没数吗?
非要人戳破脸皮才肯老实。
枭风在心里一阵输出,眸光沉了沉:“王昕,听见没有,你先站好。”
王昕收紧手臂,简直是耍赖:“我不要,不管是什么你赶紧把它消灭。”
“你刚才那几声鬼叫已经把它吓跑了,”枭风嫌弃地扯了下唇,“你放心,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什么比你更恐怖。”
“你确定?”王昕呼吸急促,眼神游移,“我刚才又做梦了,梦见一个形容不上来的怪物,幸亏”
“什么?”
“你来了。”
“我应该把你献给怪物。”
“你和梦中人差距真大。”
“废话,那就不是我。”
现实中还有更大的差距呢。
枭风的耐心消耗殆尽,侧过身体,一手握住王昕的胳膊,抡麻袋似的直接把人摔在地上。
“哎呦”王昕屁股先落地,然后是后背。
不疼,因为枭风没用力,可精神上受到严重损害。
枭风半蹲下身,借着月光打量王昕的五官,面带些许笑意地问:“梦里的我是这么对你的吗?”
王昕失落地眨眨眼:“没有,在梦里你对我可好了。”
枭风淡然点头:“做梦去吧。”
“”王昕气呼呼地爬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嘴里骂骂咧咧,“混账,我就不该指望你,冷血无情的船长,若是把你丢到中世纪,你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枭风恍若无闻,拿起火把,径直朝王昕的营地走去。
骂归骂,该跟还得跟。
王昕落后枭风半步的距离,只要有一点风吹早点,他就跳到枭风身上。
“离我远点,”枭风冷声警告,“我的背很敏感,小心我给你一拳。”
王昕瞪着他黑乎乎的后脑勺,超小声:“可算让你学会了”
枭风忽然驻足,“你说什么?”
“嘶”王昕撞上他的背部,用手拍两下,“没什么,走走!我都没穿鞋”
“扎死你好了。”
“我真想念梦中的你,只说奉承的话。”
“假的。”
“那怎么了,我爱听!”
两人回到王昕的营地,检查一圈,一切正常。
“你不要疑神疑鬼,动物在夜晚出来觅食属于正常,没招你没惹你,别总是吱哇乱叫,”枭风说话时把火把留在原地,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动物只有在受到威胁或饥饿时才会发起攻击,而人类的攻击有时毫无道理。”
“你内涵谁呢,”王昕坐在一块岩石上,抬起脚丫子看了看,“我也不想叫,我也不想往你身上跳,可关键时刻谁能忍得住,不如把你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借我用用。”
枭风摇头:“这辈子你都学不会。”
“靠!”王昕气得站直了,因为脚疼很快又坐下,“我不跟你计较,哎呀嘶玛德!如你所愿,我的脚掌好像扎刺了。”
“你不穿鞋,怪谁。”
话是这样损,行动上没那么无情。
枭风手持火把靠近,照亮了王昕的脚底板。
王昕佝偻着身子,由于两条腿太长,他的姿势极其别扭,无论怎么变换坐姿都弯不下腰,更别提看清脚掌。
枭风皱眉提醒:“再扭两下你就会掉下去。”
王昕坐在一块大岩石,很容易向后仰,真摔下去会撞破头。
“我乐意。”他带点鼻音气哼哼的,不知道又在哪给自己找来的委屈。
枭风并不知情,此时的王昕还在回忆过去,情绪停留在他把他摔在地上的那一刻。
王昕心里发酸,形容不上来的憋屈。
梦里有多温柔,现实就有多狠。
这年头,连钢铁直男都不这么干!
“你先坐好,”枭风握住王昕的胳膊,以防他真的出意外,“别怄气,我不是你爸,最多哄你三句。”
“呵呵,真难为你了,少碰我,男男授受不亲。”
王昕想起自己越界的举动,补充一句:“除非情况特殊。”
“我最后说一次,坐好。”
枭风坚定的目光凝视着王昕,透出十足的警告。
如果不听话,他转身就走。
王昕渐渐老实,两只脚自然垂落,耷拉着脑袋生闷气。
“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枭风是真不知道,总觉得王昕的情绪莫名其妙,他将火把插入岩缝中,然后坐到对方身边,“可能里面装的都是稻草,所以你才会反复无常。”
“反复无常说你自己吧。”王昕蔫巴巴的回嘴。
枭风握住他的脚腕,抬到自己的腿上,借着火光仔细瞅瞅:“你几天没洗脚了。”
王昕故意翘了翘脚趾,尖锐又挑衅:“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洗过,咋地吧!”
枭风沉默下来,拔出腰间匕首,用刀背刮过王昕的脚掌,发现对方皱眉,他找到了几根木刺。
拔刺的过程很顺利,两只备受折磨的脚终于解脱。
王昕并没有急着收回脚,而是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脚指甲长了,你用石块给我磨磨。”
“??”枭风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自己磨,真把自己当小孩了。”
“好人做到底,我弯不下腰,”王昕带着一丝顽固的微笑,掺杂了几分真诚,“我明天干活还你,要不我给你磨,咱俩互相磨。”
看在他诚意十足的份上,枭风心软的妥协。
两人转移阵地,从户外回到帐篷里。
不知不觉中天光亮起,视野渐渐变得明晰。
“轻点,别给我磨出血,”王昕把脚往枭风的怀里一放,上半身倒在叶子里,“等会补个觉,醒了我找你,有什么活给我分配一下,还你人情。”
枭风垂眸,眼里闪过一丝晦涩:“再说。”
王昕扯了扯唇角:“你的再说,指不定要我的命。”
枭风拿起小石块试两下,觉得挺顺手,便掰着王昕的脚趾头开始一根一根地磨擦,力度恰到好处。
从王昕的视角看,他像个专业的足疗师。
有这么爷们儿的足疗师吗?
王昕的视线转移至枭风的下巴,那里冒起胡须,趁得整张脸更加刚毅,也更肃穆,有种隐士高人的感觉。
“嗳枭风,”王昕尽量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真的不太像,你喜欢男人,就好比外星人要和地球人联姻。”
枭风头也不抬:“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觉得咱俩之前,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王昕的声音一点都不自信,充满了忸怩的试探,“是不是有点那个,就是你对我上下其手,都快构成性骚扰了。”
闻言,枭风很慢很慢地抬起脸,漆黑的眼眸闪过奇异而狠戾的光,他捏住王昕的脚趾头,使劲往上拽了拽,恶意十足地问:“这算不算上下其手?”
“啊啊疼疼疼!”王昕拼命往后缩,“不算不算,你给我放手!”
枭风松开那只脚,严峻目光在王昕脸上停留几秒,语气意味深长:”你放心”
“你也放心!”王昕抢在前头说出世界名言,“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对你有想法。”
刹那间,枭风的脸像一块被雨水浸透的铅板,眉宇的沟壑蓄着化不开的阴霾,他就这样盯住王昕的眼睛,嘴角向下压出锋利的折痕。
他还是第一次展现出这种表情,非常露骨的冷漠。
王昕的心跳加速,真的很想收回刚才的话。
好半天之后,枭风掀开帐篷的帘子,语气冷到能结冰:“记住你的话,以后不要像发了情的猫一样跟着我。”
王昕:“”
顷刻间的紧迫感,总是一击即中。
两人的关系,一夜回到农耕前。
王昕摸着脚丫子,心里犯嘀咕:他俩怎么就不能和平相处呢。
这个想法本身就很可怕——
劳力士手表的指针转到数字四,按照它慢三倍的走字速度,枭风推测现在是早晨六点钟。
太阳升起,森林斑驳而浓密。
枭风背起行囊,准备开启自己的第二次探险。
这次不走海上路线,而是要徒步森林。
有关‘游龙号’的信息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他必须尽快找到其他线索,探索海岸线让他了解整座岛屿的水流走向,他猜测游龙号残骸极可能在岛屿另一端。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决定付诸行动。
抛开游龙号不谈,来到荒岛的第一天,枭风就有心思进入森林探险,他要找到岛屿最高点,这样就可以在脑海里构建出岛屿的布局图。
虽然几个小时前他和王昕发生不快,但离开之际他还是在海湾找到对方,像上次那样,打算留下打火石和一竹筒淡水。
王昕正在河湾里洗脚,洗的特别仔细,连脚指甲的缝都不放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之前用在枭风身上,好像是这句:男人突然爱臭美,不是恋爱就是要出轨。
现在轮到他自己注重个人卫生,他也觉得羞耻,被人说一句就这么敏感。
王昕的思绪乱糟糟,但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把脚洗的香香的,搓掉一层皮为止。
“王昕。”
枭风连着叫三声,终于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王昕懒洋洋瞥一眼:“长官,现在就来派活了。”
枭风摇摇头,表情格外郑重:“我要进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有可能不回来,打火石留给你,这是剩余的水,喝没了就用我教你的方法制造淡水,晚上不用太担心,周围点上火堆,野猪不会轻易靠近,东西给你放这里了。”
熟悉的话术,熟悉的语气。
好像比上次更决绝。
王昕的棕眼珠震颤,惊讶于枭风的想法:“上山?咱们不是刚回来吗?”
枭风没什么情绪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留下等救援。”
“等等!”王昕蹚着水往过走,脸上想留人的意图太明显,“大哥,我真的要叫你一声大哥,你为什么总是精神饱满,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是这样没错,我一个人走,你自己没问题。”
“我有问题,问题大了。”
枭风没那么容易心软,语气中包含嘲讽和骄傲的意味:“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你也不能跟着我。”
“”王昕听了面红耳赤,暗暗做两次深呼吸,“姓枭的,你真够小气。”
“不废话,我是真的不能带你走。”
枭风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恶意针对,基于安全考虑,他带上王昕会很危险。
进入原始森林探险要比海上航行更具挑战性,一不留神就容易丢掉小命。
森林里有泥淖、野兽、有毒昆虫或果子,处处埋伏着致命危机,若是遇到泥石流或湍急的峡谷那就更惨了。
枭风凭借经验有把握登上山顶,但带着一个野外探险的小白,事情就变得不简单。
王昕不管这些,脸都不要了,就要跟着枭风。
“你别说为我好,要是真的为我好,你就不该丢下我,”王昕急得脸红脖子粗,最重要的是很想哭,“剩我自己在营地里过夜,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吓醒了我我我找谁去啊。”
枭风举起拳头:“自强不息。”
王昕拽住他的手臂,锲而不舍道:“电影里怎么演的,切忌不可单独行动。”
“你”枭风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几分无奈。
来之前他攒了一堆无情的话,发誓不带累赘上路,可他与王昕那湿漉漉充满期许的大眼睛对视,坚硬的胸膛化成一团棉花。
他弯腰拾起打火石和竹筒,转身就走,声音好像从很远地方飘来:“如果你被野兽抓去用来磨爪,我是不会管的。”
王昕原地愣三秒,冒险精神被激活,赶忙提着鞋子追上去。
“船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是现在。”
第30章 第 30 章 沦落荒岛后(你是攻是受……
前方是散发神秘气息的原始林, 后方是人类踩出的小径。
小径断在这里,只要跨过这道沟渠,一切都是未知的。
两人走了二十分钟, 沙滩早已消失在视野, 海洋的呼啸声也越来越远,而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王昕, 你下定决心, 真的要跟我走?”
枭风转向王昕,决定再给一次反悔的机会。
他的表情和声音严肃到好像要奔赴战场, 还是那种有去无回的。
王昕挺了挺胸膛, 完全不虚的模样:“船长,我决定了。”
“有些话我要提前告诉你,”枭风秉持着船长的责任,出发前要跟船员讲清楚,“我们要徒步穿过原始森林, 途中可能会遭到野兽围攻或天然陷阱,到时候我们各安天命。”
上述这些危险王昕都能接受, 甚至有点期待,“只要不是食人族,其它什么都行。”
枭风不易察觉地点下头:“你还有问题吗?”
“我没有。”
“你都不好奇我们要去做什么吗?”
“我相信你, ”王昕生怕被抛弃,说话已经不过脑子, “只要跟你在一起, 去哪都成。”
枭风微怔,随即别开脸,轻咳一声:“我们要爬到最高点,俯瞰一下岛屿全貌, 最重要的是观察岛屿周围地形,可能有新的发现,还有”
他想到‘游龙号’沉船的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说出来。
王昕扯出他的衣袖,乐颠颠地接过话:“我们翻山越岭穿过荒岛,说不定救援队就在另一边等着我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万事皆有可能,你说的不要放弃希望。”
如此的没心没肺且乐观向上,还是继续保持吧。
枭风给予认同地微笑:“你的想法是对的。”
“我的天,”王昕啧啧感叹,“让你说对可真不容易。”
“出发。”
枭风做个前进的手势,率先迈出探险的第一步。
王昕背着一捆塑料布紧跟其后,看着枭风安全感十足的背影,脸上竟然浮现丝丝无忧无虑的浅笑——
充满海水咸味的空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闷热。
他们徒步走了两刻钟,边走边在路上做记号,翻过几座小山谷,越往里走越觉得空气潮湿。
雨林土壤蒸发出的气息包围了他们。
枭风之前就判断出林子深处有水源和丰富的土壤,果然让他们碰到了。
好消息是不愁吃喝,坏消息是少不了野生动物。
地势变得平缓,他们到了林中一个突出的天然平台上,从这里望下去,看见数百米之下他们走过的蜿蜒山坡。
“你觉得怎么样?”枭风问王昕,暗暗打量对方的脸色。
王昕用手背抹去眉间的汗:“还能走上一天,就是有点热。”
枭风的视线下移:“裤子有没有刮坏。”
“没有,”王昕动了动小腿,“有你在前面领路,要刮也是先刮你。”
“我们把这里当做临时落脚点,补充一下体力。”枭风放下弓箭,刚要解下腰间的竹筒,想了想又改变主意。
王昕找两块塑料布铺在草地上,苦中作乐道:“这跟露营没什么区别,出国之前,我经常约同学到林子里野餐,条件还不如现在呢。”
枭风抽出匕首,使劲拉起一根绕树生长的粗藤蔓,尽量地举高,然后叫王昕过来喝水。
王昕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熟练地仰起脸:“来来来,渴死我了。”
刀子砍断藤蔓入土的部位,断口里流出大量的水滴。
两人轮流喝水,一共砍断三根藤蔓。
“这里是下过雨吗?”王昕热得满头大汗,脸已经通红,“太潮了,衣服都黏在身上,我从小到大最讨厌这种滋味。”
“在雨林中,即便不下雨,这里也储备了大量水分。”枭风手起刀落,又是一根藤蔓,“你要不要再喝一点,穿过这片雨林,找水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王昕张开嘴,贪婪地喝着水。
他们并未在此逗留太久,解决完口渴的问题,沿着山坡继续赶路。
王昕刚铺好的塑料布,又不嫌麻烦地卷起来。
“船长,我能睡一觉吗?”
“不能。”
“”
就这样,他们前进前进再前进。
拨开浓密的灌木丛,很快进入雨林深处,两人开始攀登陡峭的山脉。
没有专业爬山的设备,枭风带着王昕的行进无比艰难,时不时会脚下打滑摔倒,这种小意外可以接受,就怕滚下山坡。
枭风找来两根木棍,一根交给王昕当登山杖使用,另一根当做指引棍,两人分别握住棍子的两端。
粗硬的树皮摩擦着手掌,再怎么难受也不敢松手。
但没要求不让抱怨,王昕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船长,手疼。”
枭风也控制不住:“忍着。”
走着走着,灌木边缘出现了河流,耳边响起清脆悦耳的“哗哗”声响。
枭风停下步子,不忘拉住王昕的胳膊站稳。
他环顾一圈,看着河谷攀爬在上方的一个高原上,隐没在山脉主峰的阴影里。
“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不会迷路,”枭风从布袋里掏出手表,擦了擦表盘,”指南针不准确也没关系,我们沿着河流走就能找到出路。”
“船长说的都有道理,但是”王昕咽了咽口水,“我饿了。”
枭风收起表,顺势弹一下王昕的脑门:“就知道吃。”
王昕顶着苦瓜脸:“咱们走了一上午,我可是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你当我一八八大个是摆设?铁打的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我们先登上高原的高点,那里可能有吃的,然后沿着河谷进入更高的山脉。”
说完,枭风不管王昕愿不愿意,握紧木棍继续向目标驶进。
王昕噘起嘴,露出批判的假笑:“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枭风安抚道:“这里不适合扎营。”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并不好走,密不透风的树叶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拉扯着他们的衣服,剐蹭他们的皮肤。
王昕止不住地“嘶呀嘶呀”好几声。
枭风的男友力爆棚,赶忙把人护在身后,嘱咐道:“你跟在我后面,别被刮伤胳膊。”
他们继续前行。
木棍在枭风手里仿若一柄镰刀,锋利十足地砍倒围来的荆棘和藤须,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他本人就是一股琢磨不透的力量聚合体,全程保持着专注又肃穆的状态。
他对待那些挡路的叶子,每砍一下仿佛都在说:只有我能欺负他,别人不可以,树叶也不行!
王昕以匍匐的姿态畏缩在枭风背后,脑补着偶像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心里甜滋滋的,而且他能清楚感受到男人肌肉绷紧后的线条,还趁机摸了两下。
如果被枭风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要笑掉门牙了。
“你小心点啊”王昕忍不住要发表一番感言,“平时喜欢装酷,其实这时候才是真正的酷。”
枭风沉声呵斥:“你快闭嘴。”
“我夸你帅呢,”王昕露出崇拜而狡黠的笑意,“船长好厉害,瞧瞧这二头肌,硬得跟什么似的”
目之所及的画面全部印在脑海,王昕发誓,总有一天要将这些难忘的经历画下来。
他故意问:“船长,我很好奇,你是攻是受?”
“看着点脚下,可能会有蛇。”枭风为了两人的安全,耳朵启动保护机制,自动排除闲言碎语,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可能有蛇,蛇蛇蛇!
王昕最怕爬行动物,瞬间老实下来。
不过枭风身体的热量依旧通过双手传到他的心里,他看着走在前面披荆斩棘的男人,使劲地抿住嘴唇,为了压住上扬的嘴角:“小心点,别受伤。”
虽然困难重重,但他们抵达了指定的目标地。
这里是一个隐藏山谷间的小平坡,不管是地形还是温度,都很适合搭建营地。
不远处有天然小瀑布,可以洗去身上的黏稠感,还有泉水喝。
王昕终于能够大胆地抻抻筋骨,解放一下酸麻的四肢。
随后,他找到一块小空地,自发性地干起活来。
先解开塑料布,铺平,再把一些要用到的东西摆在上面。
“森林的勇士,请您歇着。”王昕化身为戏剧演员,颇有绅士风度地邀请枭风落座。
枭风睨着他,没动弹。
砍了一路荆棘,确实很疲乏,但这些统统加起来都没有现在的王昕诡异。
王昕卸下演员的外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想帮忙,你歇着吧,我去取水。”
“你正常说话就行了。”枭风这才敢落座,两条腿随意盘起,用衣袖揩去额头上的汗水。
王昕注视他的侧脸,莫名的就想替他擦汗,“我帮你洗衣服啊。”
枭风摇摇头:“衣服不能脱,你也一样,林子里到处都是小飞虫。”
“哦,那我去装水,顺便看看有什么吃的。”
“接完水就回来,别乱走。”
“知道,你等着吧。”
王昕拾起竹筒,朝着水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嘀咕:“我怕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可能是人妻那一款”
管他呢!他就是想帮他擦汗。
水源在附近,路也不难走。
没一会儿,王昕就提着满满的竹筒回到露营地。
真不怪王昕会对死敌心猿意马,眨眼的功夫,枭风已经生起火堆,并且找到了能吃的东西。
如此靠谱之人,岂能随意诋毁。
“水来了,”王昕走过去,低头瞄一眼火堆旁的两只红麻雀,“牛逼,在哪射中的。”
枭风接过水喝了一口,语气淡然:“往上瞅,全都是。”
王昕真的傻乎乎往上看,发出同情的感叹:“小可爱们,遇见两脚兽真是不幸。”
枭风无比虔诚地说:“我们要把它们的骨架埋在这片土地,明年它们还会回来。”
“哎”王昕一屁股坐在旁边,“你有时候说话像个老头,可有时候帅得掉渣,当然,我指的不是长相。”
“我长的不丑。”枭风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会轻易被带节奏。
王昕就佩服他这一点:“那也不帅啊,被同性这样评价,你真的不在乎?”
枭风拿过红麻雀放在王昕的眼底下,反问:“你在乎?”
“我我我不在乎。”
王昕垂下脑袋,拿起红麻雀轻抚上面的羽毛。
他可在乎了,到现在还记得枭风说“没兴趣”时的表情。
“别摸了,”枭风用教官的口吻命令道,“抓紧时间处理,先烧热水,之前不是教过你吗?”
“那就你好好说,凶什么凶。”王昕故意又摸了好几下鸟头。
枭风评价道:“幼稚。”
火势逐渐旺盛,火焰炙烤周围的空气,两人感觉更热更闷。
为了填饱肚子,必须忍耐。
王昕抹了抹额头的汗,提议道:“吃完东西,我们去瀑布那边冲个澡,我真的太热了。”
枭风小幅度点头:“嗯。”
“嗳不对”王昕的表情忽变,“咱俩不能一起洗。”
“为什么不能。”枭风的眼睛盯着火焰上方的鸟肉,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真实情绪。
王昕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逗弄自己,谨慎地回道:“我不舒服,你要是直男还好。”
闻言,枭风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好像在嘲讽:就这?
就这!咋地!
王昕别扭地咬住下唇,余光偷瞄着枭风的侧身。
突然之间,他觉得那双大脚都很性感,充满性的力量,正是基佬迷恋的那种感觉。
自从得知枭风的性取向,王昕看人的眼神就变了,他自己都能察觉出的明显变化,这就好比直男发现身边的队友是女扮男装,很难不胡思乱想。
“你在想什么。”枭风冷不丁开口,随后投来一个晦暗莫测的眼神。
王昕就像被老师突然点名的溜号学生,脸皮一下子飘红:“啊?我我没有啊,我在想事情。”
枭风是一派的沉稳不慌:“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咱俩现在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话道理十足,打动了王昕。
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抛出一连串疑问:“我真的特别好奇,你是天生的还是后弯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的性向,你当时是怎么度过那段时期的。”
枭风思考着说:“中学发现的,生理冲动。”
“你害怕吗?”
“不怕,又不是犯法。”
“”王昕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喃喃自语般说,“你没遇到我爸,我当时就很害怕,直到现在我爸还不知道。”
枭风瞅他一眼:“你被控制了。”
“说得这么难听,”王昕不想谈原生家庭,“别往我身上拐,我再问你,你喜欢的第一个男生是谁。”
说完,王昕的两只脚自动往回缩,面上尽量保持无所谓的状态。
枭风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洞察一切似的对他点下头:“不用紧张,肯定不是你。”
王昕差点气吐血,不甘示弱地回击:“我谢谢你!我倒要看看第一位受害者是谁,请他闪亮登场,怎么,不好意思说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枭风轻微耸肩,“中学同学,默默的关注,一直没来往。”
“只有这一个?”
“学生时代只有这一位。”
“你还挺专情的,我就不一样了,”王昕挺直腰板,仿佛来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我把我们班的男同学全部暗恋个遍,一个都没放过。”
“”枭风露出服气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枭风用树枝试探鸟肉熟到什么程度,确定可以食用,他把鸟肉切成片,两人分着吃。
一只鸟消灭掉,他们开始第二只。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像?”
很难得,枭风会主动挑起话题。
王昕吃得两腮鼓鼓,模样有些单纯:“说实话,你别以为我吹牛,凡是我遇见的GAY,他们对我都很客气,就像直男遇见大美女,态度当然好了,可你太反常,恶劣到我以为你歧视同性恋的程度,搞得我好几次都不敢说实话,害怕你把我丢海里喂鲨鱼。”
枭风不置可否:“有吗?”
“当然了!”王昕的表情轻蔑里带有微笑,隐隐夹杂着高尚,“另外,你看人的眼神比较正常。”
有些男人猥琐到光用眼神就可以把人剥得□□,这种色鬼王昕见多了。
话说回来,枭风扒衣服都是直接上手的,王昕却从未产生被冒犯的感觉。
可能枭风每次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他的命。
枭风开始晾晒红麻雀的羽毛,不忘搭话:“那些讨好你的人,可能是装的,人见人爱只会活在童话里。”
“可是追我的人很多,”王昕眼睛散发出古灵精怪的光,“有一次我受邀去法国参加漫展,一个小伙疯狂的迷恋我。”
“说他喜欢你就行了,不用非得加上疯狂和迷恋。”
“我就加!”王昕不允许有人下调自己的魅力,“他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一天给我打一百来个电话,找各种人打听我的事儿,还跟我制造偶遇,我当时”
枭风插嘴道:“特别享受。”
“上一边去!”王昕一拳捶在枭风的肩膀,“我差点报警,跟你说你也不懂,毕竟是帅哥的世界,你不理解属于正常。”
枭风摆放羽毛的动作微顿,认真思考道:“不,我感同身受。”
王昕目露诧异:“你也被人追踪过?”
“就是你啊,”枭风转过头看王昕,语气是那样的自然流露,“你当初总是跟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性质不同,结果是一样的,咱俩都想报警求助。”
听了这番话,王昕的呼吸仿佛停在喉咙里,睫毛疯狂地颤动,整个人红成了虾米。
枭风很大度地说:“都过去了,那时候还小。”
“我不信!”王昕的双眼幽深而不安,不时闪出一丝疯魔的味道,“这不是你的风格,你是那种滥用私刑的人,不然怎么会在我出国前一晚找到我,当时的我太傻了,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被你拖进小树林”
“现在也不聪明。”
“放屁!最起码我会还手!”
“是吗?”枭风轻飘飘地问。
下一秒他就上手了,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他抓住王昕的手腕,并把对方的双臂粗鲁地拧在背后,逗小孩似的往前推了推。
王昕的脑袋差点扎进火堆,吓得不停往后仰,最后以极其搞笑的姿势栽倒在地。
“你大爷!”
骂声震慑整个山谷。
一群红麻雀“呱呱”地飞走。
王昕揉着腰坐起身,气急败坏地瞪着枭风。
枭风往布袋里装羽毛,声音富有磁性:“不好意思,又性骚扰你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沦落荒岛后(王昕□□了……
“你要是想打架, 请提前知会一声,偷袭算什么本事!”
王昕不服气,站起身来摆好架势, 刚好旁边有一颗倒下的粗树干, 他一只脚踩在上面,冲着枭风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枭风坐着没动, 突然之间, 神色变得警惕,双眼如猎豹般敏锐地扫视着四周, 最终定格在王昕身后的某个位置。
王昕马上察觉出不对劲, 而且感觉脚下的树根诡异地动了动,他瞪大眼睛小声问:“怎么了”
话音未落,草丛里便传出“嘶嘶”和“唰唰”的声音。
这种在生活里不常见的动静令人头皮发麻!
王昕只觉后脖颈的汗毛竖起,顺着脊梁骨冒出一阵冷汗。
枭风对他做个安静别动的手势,然后拿起弓箭站起身, 耳朵好似敏感的雷达,瞬间捕捉到危险的气息。
周围寂静了下来, 是那种暴风前的宁静。
王昕紧张到不停地吞口水,慢慢转动僵硬的身体,一瞬间,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
一条花色蟒蛇沿着树根爬行,停在他们面前, 正用冷酷无情的眼睛凝视王昕。
他的两条腿控制不住地哆嗦, 仿佛被点了穴,喊也喊不出来。
“别乱动,”枭风低声提醒,同时拉起手里的弓, “你就站在那里,我来解决它。”
“我不想动,可是我的腿不听我指挥”王昕的两条腿抖得越来越厉害,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大概只有神仙能理解王昕的处境,一个看见壁虎爬墙都打颤的人,何况是面对丛林巨蟒,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枭风深吸口气,右手勾住弓弦,箭头朝前瞄准目标。
花色蟒蛇抬高头,不易察觉地动起来,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王昕,发出瘆人的“嘶嘶”声。
王昕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枭风松开手指,箭矢如离弦之箭,迅速飞出,直奔目标而去。
尖锐的树枝划破空气,击中目标。
花色蟒蛇的身体蜷曲起来,由于受到袭击而颤抖着。
枭风不忘补刀,拔出腰间匕首发起最后一击,那甩飞刀的动作比电影里的人物还要利落。
刀尖钉住一条巨蟒,它痛苦地扭来扭曲。
“我的妈呀!”王昕释放出憋在喉咙里的尖叫,他很想原地起跳表达内心的恐惧,可惜下盘没力气,只能像个醉汉摇摇晃晃朝枭风奔去。
枭风拉了他一把,让人躲在身后。
王昕脸色煞白,声音也在打颤:“枭那是什么东西。”
枭风脸上的警惕慢慢收敛,身上肌肉放松,随后走向花色蟒蛇,一边观察一边说:“应该是巨X蛇,世界上毒性最高的蛇类之一。”
闻言,王昕鼓起腮,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咬到我枭风,你又救了我一命。”
“你欠我三条命。”
“那怎么办,以身相许要不要。”
“不要。”
“我靠,你竟然没犹豫!”
事实证明,就算末日来临也挡不住他俩拌嘴。
枭风逐步接近缠绕的蟒蛇,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蟒蛇的皮肤,宛若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婴儿。
王昕看得头皮发麻:“手感好吗?”
“很棒,”枭风赞许地勾唇,眼神里浮现敬畏,“看看它毒牙的长度,如果被它咬一口,你会在短时间内毒发身亡。”
“那你离远一点啊”
“我得尽快结束它的痛苦。”
语毕,枭风拔出刀子,砍下了蛇头,蜷缩的蛇身从树干上滑落。
他用刀子挑起蛇头,看着浓稠的毒液不停地向下滴落。
“要不要来一点。”枭风故意吓唬王昕,忽然把蛇头转个方向。
蟒蛇咧着嘴,露出诡异而冰冷的邪笑。
“滚!”王昕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连滚带爬地跑开,站在很远的地方冲枭风竖中指。
枭风摇摇头:“没事了,我们有最好的蛋白质。”
“你自己吃吧,混蛋!”
王昕两只手一起竖中指。
枭风笑了一声,砍下一块蛇肉作为预备晚餐——
紧张的气氛渐渐淡去,两人收拾行囊继续前进。
原本打算轮班去瀑布洗澡,经历蟒蛇事件后,他们决定走在一起。
反正王昕说啥也不肯单独行动,他已经意识到丛林里有多危险。
“我以前在电视里见到有人吓到腿软,尤其是丧尸片,没有主角光环的人逃跑时总会摔倒,当时还嘲笑编剧的手段不够高明,”王昕跟在枭风身边,边走路边回味十分钟前的冒险经历,“我算是切身体会了,我刚才真的双腿发软,差点原地瘫倒,以后不能随便嘲笑别人。”
枭风用带点安抚和警示的语气说:“森林徒步就是这样,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你也不用太惧怕,想活下来就要和环境配合,不是背道而驰,就像我曾经说过的,要把森林当做朋友,一点点去了解它。”
王昕恍惚地摇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持续咕哝别人听不懂的话:“影视以及文学领域的三大定律我已经验证过两个,现在还差一个没体验。”
枭风不免纳闷:“什么三大定律。”
“受到恐吓双腿发软,受到刺激眼前一黑,还有”王昕转头去看枭风的眼睛,表情略显滑稽,“撞破了头会失忆。”
“”枭风略显无语地抿唇,“除了双腿发软你还验证了哪一项 。”
“有一次我创作完新章,忘记同步保存,两天的心血付诸东流,我当时脑袋发胀,一头磕在手绘屏上,那种感觉就是眼前一黑,”王昕对此记忆犹新,讲述时不停咋舌,“还差一个失忆我就凑齐龙珠召唤神龙了。”
枭风一脸认真道:“这个我经历过。”
“你?”王昕的瞳孔骤然放大,“什么时候,真的假的!”
这回轮到枭风分享狗血经历:“大概十几岁吧,暑期跟爸爸出海,头不小心撞到桅杆,晕了过去,醒来时不记得当天发生的事,发现自己在船上还挺奇怪的,因为我的记忆停留在前一天晚上,我和我爸在老房子里吃饭。”
王昕来了兴趣:“然后呢?”
枭风轻微耸下肩,如实阐述道:“后来去了医院,检查完是轻微脑震荡,过了三四天才恢复记忆。”
“这么说电视剧的情节不全是瞎掰,”王昕嘿嘿一笑,“以后别再吐槽人家,创作来源于现实嘛。”
“那你呢?”枭风想起沙滩上的画风,“你的创作也是贴合现实?”
王昕的整张脸突然被点亮,瞳孔里跳跃着碎金般的光点:“当然了,我已经决定,等我回到文明城市,我要创作‘糊涂’和‘船长’的系列故事,其中就有我们现在做的事,哎呀,我迫不及待的手都痒了。”
枭风的神情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版权费。”
王昕一拳头捶在男人的后背,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你还挺懂的,放心!该给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明白,随便聊聊就一百万。”
“你够啦,干嘛提扫兴的事”
闲聊间,两人走到瀑布附近。
水流撞击岩石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飞溅的水珠形成薄雾,给周围的草木都披上一层水晶水衣。
徒步攀爬一上午,潮湿闷热的雨林让他们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他们都想尽快洗个凉水澡,洗去身上的粘稠感。
枭风放下弓箭和木棍,两个大步跨上岩石,然后利落脱上衣,露出精壮又紧实的上半身。
王昕下意识低头,盯着脚丫子默念佛经: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十分钟足够了,”枭风把手表拿出来定时,“我们要快点出发,赶在天黑前走出雨林。”
“咳”王昕生硬地笑了笑,“你先洗吧。”
枭风走到瀑布下方,整个人已经脱了个精光,“你别磨蹭,这么大的地方不够你跳吗?”
王昕的脸涨成猪肝色,干脆明说:“我喜欢男人,恰好你身材不错,主要是荒郊野外没得选,我又正当年,跟你站在一起洗我怕那个了,到时候多尴尬啊。”
“有反应也没关系,”枭风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每条线都凝固着不苟言笑的威严,说话更像是人生导师,“人之常情,我不会取笑你,如果你真的□了,给你五分钟时间练习‘传统手艺’,十五分钟后再出发。”
听听,这是人话吗?
五分钟真是损人不带脏字,瞧不起谁呢。
王昕纠结地咬咬唇,目光在周围来回游移,他的身心都禁不住瀑布的诱惑,何况瀑布下面站着一个裸|男,还是一个荷尔蒙爆棚的裸|男。
默数五个数,王昕眼一闭心一横,用最快的速度脱掉身上的衣服,包括那条卡通内裤。
他在心里定下一个目标:我要是‘尴尬’了,他也别想好过。
他把自己想象成斯巴达勇士,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进入水池,温凉的水很快淹没他的膝盖,然后是大腿,渐渐没到腹部。
很好,真的尴尬也看不见。
枭风冲澡的速度飞快,最后的步骤是用水冲头,冲了两下再转身,王昕已然出现在面前。
隔着朦胧的水帘,他们的视线交汇,刹那间仿佛擦出某种无形的电流。
王昕一秒变怂,挺起的胸膛开始往回塌缩,赶忙往身上扬水花,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乱眨。
枭风镇定地将头发捋到后面,露出整张坚毅的脸,还有那如鹰隼般的眼睛。
“哎呀挺舒服的。”王昕自言自语,胡乱洗着身子,莫名其秒在原地转了一圈。
等他转完一圈回来,发现枭风还用那种令人心慌慌的眼神注视自己,难免要磕巴:“你看我干啥。”
枭风抹了把脸,手掌刮过下巴上的胡须,语气不咸不淡:“我很奇怪,这么大个池子,你非要挤到我身边来洗,如果你会叫‘喵喵喵’,我真的以为你是只猫。”
王昕愣住,左右看两眼,确实是这么回事。
“喵你爷爷个腿儿,还在这压上韵了,我怕有蛇才到这来洗的。”他面红耳赤的找理由,往后退两步,视线始终停留在枭风的下巴。
他喜欢他的胡子,重逢后的第一眼就喜欢。
这种事王昕只敢在心里承认,现实中有点难以启齿。
枭风不易察觉地笑了那么一下,蹚着水朝岸边走去,路过王昕时多瞧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王昕慌了神,条件反射地往后退,脚下一个踉跄,随后发出惨叫:“啊呦喂!枭风,我的脚好像扎到东西了。”
枭风神色一凛,赶忙把人扶稳,沉着声音问:“是不是被石头硌到了。”
“我不知道”王昕疼得蹙眉,两只手攀着枭风的肩膀,“你别走,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你怎么这么笨。”枭风忍无可忍的吐槽,随后弯下腰朝水里看去,“出血就是死,肯定会感染。”
王昕气恼地拍他一下:“别咒我行嘛。”
枭风压着脾气:“把腿抬起来,你还指望我把头伸进水里吗?”
“看看脚心”王昕抬起一条腿,以极为别扭的姿势展示脚底板,“有没有见血,巨蟒没毒死我,难不成要被岩石割死。”
枭风握住他的脚腕仔细观察,确定只是被石子硌到有些红,心里替他松口气。
“没事,只要不见血就有救,”枭风顺势帮王昕揉了揉的脚底板,“你就喜欢大惊小怪,看见什么都吱哇乱叫。”
“”王昕的表情忽然变了,耳尖泛起珊瑚色的红晕,顺着颈线蔓延至锁骨,在湿润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枭风察觉出异样,放开王昕的脚,站直了身子。
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短暂的几秒被拉长成永恒。
王昕羞愧地移开视线,伸手搂住枭风的脖子,用一种寻求帮助的口吻说:“枭风,对不起,我‘尴尬’了。”
第32章 第 32 章 沦落荒岛后(他为何如此……
尴尬不要紧, 互相帮助就是了。
岩石流淌下来的水仍旧“哗哗”的响,站在下面的两个男人保持一个姿势很长时间没动。
王昕搂着枭风的脖子,他的脸颊贴在枭风的肩头, 挂着水珠的长睫不时颤动两下, 嘴唇微微张开,呼吸有些急促、颤抖。
此刻, 画面就是这么的梦幻。
枭风的两只大手都在水里, 拖住王昕的□□来回按摩,一会往起收拢, 一会分开, 就像在揉面团,不过手中动作温柔缓慢,分明带着一丝克制和安抚的味道,后来他又碰了碰王昕的腰窝,那里更加敏感。
“感觉怎么样?”枭风把脸转过来, 嘴唇贴近王昕的太阳穴,胡须剐蹭对方的脸颊, 低低沉沉的声音陆续传入耳朵里。
王昕从不觉得他的声线会如此性感,仿佛一股电流触碰脊背,酥麻的感觉从脊椎蔓延至全身, 忍不住从嘴角泄出一点回应:“好”
听起来像小兽与初恋亲昵时的低吟。
枭风认为他是舒服了。
“这样呢?”枭风再接再厉,双手沿着对方尾骨位置渐渐往上移, 在胯骨停留几秒后继续向上, 十指抚过两边肋骨在脊背相遇,最后化成拥抱。
他把他按进怀里,一只手放在背部,另只手在腰窝附近游移。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碰触, 但感觉完全不同。
他像情人一样安慰着王昕的身体,掌心所过之处均引起一片战栗。
王昕那浆糊的脑子冒出诙谐的想法:他俩除了喊打喊杀,竟然还能这样!
“跟你讲话怎么没回应?”枭风突然捏住王昕的后颈,让人把脑袋从肩头挪开,他漆黑的眼睛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望进王昕的内心深处。
王昕不敢与他对视,忙不迭又把脸藏起来,颤着声音低喃:“有什么好说的该说话的时候不说,需要你保持安静时又废话连篇啊干嘛”
枭风的手加重力道,语气带有警告:“叫什么叫,再抱怨一句试试。”
王昕赖赖唧唧:“轻点啊,你想趁机废了我吗?”
“我是想问你,这样做你有没有感觉。”
“还行”
闻言,枭风蹙眉。
合着他忙活半天,只换来一句“还行”。
“先别走,我还没完事呢。”王昕怕他中途撂挑子,赶忙搂紧他的脖子。
“我认为你自己可以。”
“你高估我了,我不可以,你得让我靠着。”
“你好像很急。”
“废话!你一直在催我。”
“让我来。”
话音落,枭风堪称霸道地从王昕手里接过□□,但是没两下对方就要喊投降了。
枭风眼里闪过诧异,想不到王昕这么敏感。
王昕激动得快要晕厥过去,张开嘴咬住枭风的肩膀,过一会儿才松口。
一片温情的寂静在周围散开,只听见上方滴水的声音。
瀑布的水流逐渐变细,池子里的水也从他们的腹部降到胯骨的位置。
枭风先出声:“满意吗?”
“谢谢”王昕还没有彻底缓过来,“必须五星好评。”
“说点我能听懂的话。”
“好的船长,通过你的精湛技术与远见卓识,再一次为船员树立了光辉榜样!”王昕惺惺作态地摸了摸枭风的肩膀,那里有他留下的牙印。
枭风嘴角向下弯,露出难以捉摸的神态:“我的职责。”
“夸你胖你还喘上了”王昕后退半步,捧起水扬在滚烫的脸上,真希望天上能掉下来两块冰给他降温。
不得不说,拌嘴模式有效化解了尴尬又暧昧的氛围。
“日落之前可能走不出雨林了。”
枭风看一眼天色,蹚着水朝岸边走去。
在他转身之际,需要打码的部位忽隐忽现地露出来,随着他离岸边越来越近,最后整个人都暴露在空气中。
他站在岩石上,捡起晒干的衣服抖了抖。
王昕的视线像扫描仪一样落在他身上,发现他有很大的反应,一股喜悦从天而降。
证明枭风对自己并不是无动于衷。
等等!这有什么好高兴和自豪的?
王昕拍打一下右脸颊,低声自问:“你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
还有更堕落的!
他从水里游到岸边,两只胳膊搭在岩石上,仰起脸微微一笑:“我帮你,让我帮你。”
枭风已经开始穿裤子,语气无所谓:“不用你帮忙。”
王昕拽住裤腿,就不让他穿,“你听没听懂我的意思。”
枭风投去一个深沉晦涩的目光:“我说,不用。”
“什么不用,互相帮助而已,”王昕紧张又期待地吞口水,“你帮了我,自然要还人情,别害羞嘛,憋坏就不好了。”
“你要是真想帮我,就不是用手那么简单了。”枭风的表情尽管拒人千里之外,但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揶揄和隐忍。
王昕微怔,渐渐松开裤腿,“啥意思。”
枭风穿好裤子,接着是上衣,波澜不惊道:“搞起来会没完没了,耽误太多时间,你赶紧上来,穿好衣服我们就走。”
王昕琢磨一下这话,隐约听出言外之意,边往上爬边做鬼脸:“没完没了就是很勇猛呗,搞笑,真是变了花样的吹牛。”
枭风站在一边,整理手中的树枝,“我没那么说。”
王昕指着他的鼻子:“看面相,你最多两分钟。”
“其实是五秒,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太快了也不行!”
哎呦喂,真难伺候——
半天的时光,紧张和暧昧的气氛统统体会过了。
作为探险小白的王昕,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旅程,出发时产生的冒险精神一直延续到现在,甚至变得更强烈。
“换我来开路。”
王昕抢过枭风手里的木棍,执意要走在前面展示男子气概。
枭风给他表现的机会,正好可以跟在后面做记号。
两人轮流开路,一前一后,越走越高。
穿过无边无尽的绿色,灌木丛开始变少,树木则越来越高。
这里的路好走很多,阳光慢慢变弱了。
“我要是有一对翅膀该多好,”王昕拄着木棍,用手背擦汗,“我又出了一身汗,你呢?”
枭风微微点头:“再坚持一下,日落前搭建营地。”
王昕挖苦道:“船长,你那儿消肿没。”
枭风破天荒地开起玩笑:“没有,就是这么持久。”
听到这话,王昕差点笑出声:“敢不敢让我验证一下。”
“别闹了,我们要爬过前面的山脊。”枭风伸手比画,抬起脚继续向前。
王昕跟在他后面,声音一如既往的欢快又实在:“说真的,你可以稍微改变一下,有时候过于严肃,我就没见你大声笑过。”
枭风迈着有力的步伐,不无道理地说:“没事闲的笑什么,咱俩之间已经有个发神经的,不能再有第二个。”
“你说的对!”
王昕抄起木棍,照着枭风的手臂敲一下。
枭风反击的速度超快,回过身就将人拽到跟前,用手臂圈住王昕的脑袋,抬起巴掌在那肉最多的臀部使劲揍两下,森林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啪啪”声响。
真就跟爸爸打儿子似的。
王昕这回老实了,乖乖地跟在后面当小弟。
持续攀登几个小时,他们到达高原边缘的一条山脊。
树林被茂密的竹子取代,夕阳的光辉照射进来,映射出缕缕缥缈的阴影。
漫长的白天就要结束。
枭风在周围转悠好几圈,选择一个斜坡,决定在此地露营。
王昕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谨慎:“随便找个树底下不就行了。”
“雨林里的野生动物特别多,大型动物会在夜间狩猎,而且只会走一条路,特别是它们去找水喝,我要勘察它们的足迹,”枭风说话时卸下背上的弓箭,一刻不耽误地干起活来,“如果睡觉的地方挡住它们的路,它们是不会绕开的。”
王昕好奇问:“会怎么样。”
“踩上去或一脚踢开,”枭风边说边抽出刀子,“竹子最适合建造庇护所,我们要抓紧时间,顶多两个小时天就会黑,建造完再吃东西。”
王昕猛灌一口水,点头:“收到。”
两人分工明确,一个砍伐竹子,另一个生火烧水。
雨林中的水分充足,随便折断一根竹子里面就会涌出大量的水,足够他们使用。
随着天光渐暗,由竹子和塑料布组成的大帐篷逐渐成形,它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悬在两颗树中间。
枭风特意用竹子支起帐篷,在下面搭了床架,这样可以防止爬虫侵扰。
王昕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控制不住地又被感动了。
仔细回想一下沦落荒岛后的点点滴滴,凭良心讲,枭风只是嘴上严厉,行动起来是一个很体贴的人,有那种天生领队的气质。
安全感,毅力,临危不惧等等
这些特征枭风都具备,至于其他方面,身材也不错,那张脸看久了也还行。
“完了完了”王昕总是突发性的自言自语,“真可怕,你开始为死对头找各种理由,你忘了几个小时前他还打你屁股可是话又说回来,最近是不是有点过于关注他本身了,不不不,其实你一直都很关注,别嘴硬啦,从一开始你就喜欢他的大腿和胸肌,只不过你在克制,故意无视这种吸引力,你以为他是直的”
“嘀咕什么呢,”枭风走过来,捧着一堆棕榈叶,“过来搭把手,我们只能用叶子做被褥,希望晚上不要下雨。”
王昕从火堆旁起身,慢吞吞地说:“创作家的世界你不懂,我从小到大都喜欢照镜子自言自语,剧情都在我脑子里上演。”
枭风把棕榈叶铺在塑料布上,抬头瞥一眼:“我很好奇,你会不会把今天的经历画下来,船长帮糊涂解决生理问题。”
“不要,太猥琐了,”王昕想摆出情场浪子那无所谓的派头,可终究不是这块料,“不准再提这件事,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哦,”枭风语气淡淡,像是懒得多说,“我会的,希望你也是。”
王昕蛮横地盯着他:“谢谢,我已经忘了。”
“刚刚你说”枭风特意停顿,“喜欢我的大腿?”
王昕面色微窘:“看着很香,怎么了。”
“没什么,”枭风垂下眼眸,继续整理床铺,“只是想提醒一下,你最近变得有点色。”
“不好意思,我一直都这么色,里外都骚说得就是我。”
王昕吵不过就想耍赖,恨不得当场脱光跳钢管舞。
摆好姿态,任人骂去吧!
第33章 第 33 章 沦落荒岛后(他馋他的身……
色色色
有那么明显吗?
枭风那句话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释放出一股‘邪恶’的力量。
王昕只觉自己被这股力量裹挟,越来越关注枭风的肢体部位,还有他的一举一动。
晚餐吃的蛇肉, 两人面对面中间隔着小火堆。
天色已晚, 火光摇曳在他们脸上,映射出各自的心事。
枭风在想来时遇到的果树, 盘算下一步该做什么。
对他来说, 时间和水一样宝贵。
王昕则是盯住他的喉结出神,随着他吃东西而滚动, 突然觉得很极品。
经历了‘瀑布’事件, 枭风在王昕眼里随随便便打个喷嚏都那么性感。
“完蛋了”王昕哀叹地摇头,开启了创作者的自语模式,“王昕,你真是饿了,什么都想吃啊。”
一语双关。
王昕切下一大块蛇肉, 塞进嘴里咀嚼,表情是喜忧参半。
“晚上少吃点, ”枭风提醒道,“让胃里的食物消化的快一些,睡前还有事要做。”
王昕讷讷道:“哦, 跟你在一起真是有干不完的活。”
“形势所迫,现实不允许我们怠慢。”
“这么说, 你以前不是这样喽?”
枭风想了想, 认真回道:“我天天出海,已经习惯了,让我停下来会很难受,就像你没办法画画一样。”
王昕的眼珠一转, 发出碎星般的亮光:“那我问你,将来你结结婚了,你应该会结婚的吧,你会逼着对象干活吗?”迟疑半秒,还是快速把后面的话说完,“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枭风撩起眸子,打量王昕几眼,语气沉稳:“我不会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闻言,王昕先是松口气,然后抿起嘴巴,面容上浮现含蓄的微笑。
枭风有故意逗弄的嫌疑:“分人,有些人必须鞭挞两下才肯走路。”
王昕使劲翻个大白眼:“你就直接念我名字,真够烦人的,说好话从不捎上我,吐槽的时候满嘴都是我。”
“我没你那个功能,”枭风不易察觉的耸肩,“我不会自言自语,有什么话要么说,要么不说。”
“我一直这样,看不惯憋着。”
“你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吗?”
王昕拖着腮思索,脸上闪过一丝别扭:“我爱幻想是事实,因为我有独处的时间,跟你来到这种地方,躲都没地方躲,我在你面前已经把脸丢尽了,我累了,不装了。”
枭风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可以留在海滩,足够你去幻想。”
王昕丢去一个埋怨的眼神:“说来说去,还是想把我甩掉。”
枭风回道:“没有。”
“我不信,”王昕微微仰起脑袋,“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枭风真的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解释:“我是出于对你的安全着想,不建议你跟着来。”
王昕挺满意:“暂且信你一次。”
时间就在这种闲聊中流逝
不知不觉到了该休息的时刻,林间一片静谧,不时传出几声虫鸣。
外出探索的枭风回来了,弯腰钻进帐篷,手里攥着两种不同颜色的野果。
王昕等他半天,看见他就像许久不见的亲人,恨不得抱一抱。
“去哪了,这么久,”王昕问,“我刚才听到那种沙沙声,可能又是一条蟒蛇。”
“周围有火,多数动物是不会主动靠近,”枭风将手里的两种果子分成两份,摆在棕榈叶上,“最近一直吃肉,我们应该注意营养均衡,该试试野果了。”
王昕略显单纯地问:“怎么试?”
枭风选了一样野果举到两人眼前:“正常来说,树林里的坚果和水果,还有莓子都是可以吃的,我并不是特别熟悉这类果子,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要空出十六个小时来试吃,一个人只能验证一种水果,不然生病了,无法确定是哪一种不能吃。”
说着,枭风从布袋里取出手表,擦了擦表盘,接着道:“判断丛林的植物有没有毒,首先要闻一闻,如果味道很苦那就丢掉。”
王昕伸出手,接过枭风递来的绿色野果,放在嘴边闻了闻:“不苦。”
“嗯,”枭风点头,“用手挤出一点汁液,涂在皮肤上,如果有毒,过不了几分钟就会起皮疹。”
王昕依言照做,忽然停了下来:“咱俩都要试吗?”
枭风挑眉:“当然。”
“万一翘辫子了怎么办,”王昕灵动的眨眼,无辜与机敏两种特质浑然天成,“不如你自己试,咱们就吃一种果子,如果你出事,我向你保证,绝对给你办个风光的葬礼。”
“一人试一种,你逃不掉。”枭风态度强硬,抬手敲了一下王昕的额头。
王昕捂着脑门:“你不怕咱俩都交代在这儿啊。”
枭风义正辞严道:“生死有命。”
“”
王昕撇嘴,脑袋耷拉下来。
三分钟过去。
手腕上的皮肤无异样。
两人开始下一步,各自挤出汁液涂抹在口腔和牙龈上,等待十分钟,没有刺痛感后继续,从开始的嚼一点到吞下整个果子,他们用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
夜深了,手表显示凌晨一点。
枭风先躺了下来,侧身对着塑料布,说句:“明早还能喘气,我们就有水果吃了。”
王昕倒在他旁边,打着哈欠:“我要是凉了,你就给我火葬,骨灰撒向大海,我爱自由。”
枭风闭上眼睛:“你现在足够自由。”
“还真是”王昕露出苦笑,“晚安,船长。”
“晚安。”
王昕失眠了。
他原本已经睡着,做个梦突然醒来,发现枭风翻过身对着他,这张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一呼一吸间存在感极强。
白天的经历在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
王昕有点开心,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细细品味那种被‘服务’的感觉。
他想到枭风的手拂过皮肤的感觉,他捏他的手法带着最原始的冲动与欲望,算不上温柔,却能够轻易点燃体内的焰火。
“船长呀~”王昕用气音讲话,怪模怪样地叫了好几声。
确定枭风不会醒来,他变得愈发大胆,伸出一只手去摸枭风的下巴。
枭风的胡子丝滑而毛躁地摩挲着王昕的手掌,这样的触感为他带来了强烈的愉悦感。
“哎”王昕幽幽叹口气,缩回手,闭上眼睛酝酿睡意,“不能再想了,免得又尴尬。”
等人重新入睡,枭风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与夜色完美融合,释放出一丝深沉的光。
枭风把头往前挪,一点点靠近王昕,借着外面微弱的月光,他勉强看清楚王昕的嘴唇轮廓,就这样默默端详好半天,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
枭风和王昕几乎在同一时间清醒,彼此对视一眼,确定都还活着。
“嗯”枭风发出沙哑的嗓音,“我们有的吃了。”
王昕真是色迷心窍,光是听声音就想‘尴尬’,为避免自己出丑,他先发出质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好像没见过你早上升旗?”
枭风那半睡半醒的黑眼里浮现几许凌厉,没接话,而是用行动来回答。
他在王昕起身之际,敏捷地擒住对方一只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往下边一按。
正处于懵逼中的王昕,隔着层布料摸到一根硬硬的东西,顷刻间,他就跟触了高压电似的弹起来,头部撞到顶上的竹子也不在乎。
“你你你有病啊!”王昕指着枭风的脸,舌头疯狂打结,整个人比天边的霞初还要红。
枭风摸出腿边的木棍,拿在手里晃了晃,从容不迫道:“你以为是什么。”
“”
恭喜,又被耍了。
王昕竖个中指,用衬衫挡住下面,然后夹着腿蹽出帐篷。
枭风听着他急促的脚步声,心里想:只会口嗨,其实一点不经逗。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营地重聚。
王昕找了个水沟洗完凉水澡回来,这时候,枭风已经拆了帐篷,熄灭火堆,大部分活干完了,正坐在树下面刮胡子。
枭风用那把万能刀的刀刃,沿着脸颊往下刮,勉强刮掉一些胡须。
王昕坐在对面,拧开竹筒水杯,一边喝水一边盯着看。
莫名地,他竟然产生心痛的感觉,羡慕到在心里不停地重复:不要给我吧,我就缺这玩意
枭风察觉到他炽热而专注的目光,瞥一眼,想起昨晚他抚摸自己下巴的场景。
他好像很稀罕他的胡子。
都是男人,现在也不流行,为什么呢?
枭风的余光扫过王昕光滑的下颌,眼里的疑虑消失,用肯定句说:“你不长胡子。”
“噗——”王昕一口水喷出来,慌里慌张地解释,“我做过激光手术,永久性脱毛。”
这话张嘴就来,熟练程度并不匹配他的慌张,这种借口从青春期发育阶段一直用到现在,已经成肌肉反应了。
枭风半信半疑,但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随口问道:“你后悔了?”
“才没有,”王昕装出自豪的样子,“不少人羡慕我手术成功。”
确实不少,尤其是圈里的小受,现在的同性市场可卷了,不管攻受都超级在意自己的外表,并且极力向大众审美靠拢。
不过有一个定律很难逃脱,一个人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哪怕在别人眼里很多余的东西。
王昕摸了摸下巴,心中升腾起无名的惆怅。
沉默一会儿后,他忽然看向枭风,热切地问道:“很多人想跟我换,你想换吗?”
枭风抖了抖刀刃,答案在意料之中:“不换,我满意自己自然生长的样子。”
王昕气急败坏:“好好好!胡子拉碴的还当宝贝呢,祝你邋遢一辈子!”
枭风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通过十几个小时的试吃实验,两人的身体都没有异样。
他们采了满满当当的野果继续前进,一路上边走边吃。
有了水果加持,运动起来不会像之前那样饥渴乏累。
身体得到很好的补充,但浇不灭心中的火焰。
王昕始终落后枭风几步,看着前面伟岸的身影,昨晚那种陌生的兴奋感再次袭来。
在他眼里,枭风走路的姿势都变帅了。
他又想起早晨的经历,感觉手心发热,甚至冒出一个更荒诞的想法:要是真摸到了会怎么样。
“传闻中的精|虫上脑,说的就是我吧”
王昕开始反思,可反思了没几秒,他又控制不住地脑补一些大尺度的片段。
如果被枭风知道,他馋他的身子,估计要笑掉大牙。
不不不!枭风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第34章 第 34 章 沦落荒岛后(要不咱俩.……
应该是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 天空变成了铅灰色。
先前厚积的云层压了下来,鸟儿也飞得很低很低,没一会儿, 豆大的雨点直直垂落, 激起无数个转瞬即逝的波纹。
正如枭风所料,赶路过程中还是下雨了。
“枭风!等一等!”
落在后面的王昕就像第一次见到雪的人, 捧起双手接着雨水, 仰起头享受雨点砸在脸上的感觉。
下雨对他们来说既是好事也有弊端,有了雨水的浇灌空气会变得凉爽, 他们也能趁此机会多攒些水, 同样的,雨天的山路更滑,何况是未开发的山路,危险系数翻好几倍。
“王昕,你看着点脚下, 别滑倒,”枭风的手放在眼睛上方, 挡住越来越大的雨珠,“太危险了,我们要尽快找个合适的落脚点, 你跟紧我,注意木柴和火绒别弄湿了。”
王昕摸了摸被塑料布抱住的引火物, 拍胸脯保证:“放心吧船长, 我湿了它们都不会湿。”
枭风做个出发的手势,两人继续向前。
竹林被抛在身后,前面是浓密而暗沉的森林。
雨幕中的远山如同被晕染的水墨,轮廓渐渐模糊在氤氲水汽里。
雨越下越大, 走进树林没多久,他们就不得不停下来。
树林的外面是大片悬崖,陡坡隐藏在藤蔓和灌木下,但有一片深色区域没有植被覆盖。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枭风跟王昕说完,朝着那片深色区域靠近。
他走近后,发现这里有一个天然山洞,目测洞口有三米宽,高度和人差不多。
“什么情况,”王昕问,“我能过去吗?”
枭风点头:“小心点。”
等王昕走到跟前,枭风下意识地把人护在后面。
王昕又被感动了。
不过没时间让他发表感言,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已经不像开始那么温柔了。
“野外的山洞里很可能有动物栖息,我们是后来的,不确定里面的情况,”枭风只能看见洞口的一些石块,洞内黑漆漆无一丝光线,他谨慎地让王昕退后几步,“就算没有动物,也可能有毒气,你先离远一点。”
王昕不听,抓着他的衣角不松手,吐出那句名言:“要死一起死。”
枭风随口调侃:“你爸那么迷信,你怎么天天把死挂在嘴边。”
“你也说了,是我爸迷信,又不是我”
“鼻子捂住,以防万一。”
王昕照做,将嘴巴捂得严严实实。
枭风握紧手中的木棍,刚要带着人往里探,衣袖被人扯了一下。
他转头,听见王昕对他说:“就算洞里跑出一头棕熊,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听听,多么的感人。
王昕的眼眸里铺满真诚,心里确实这么想的,有枭风在身边,安全感这个东西就如影随形,命运这头野兽仿佛已被驯服。
包括之前遇到蟒蛇或试吃野果,王昕并不害怕中招,他觉得枭风肯定能把他救活。
他的百分百信任,换来枭风酷酷的提醒:“少说几句,好运连连。”
“”王昕偷偷扮个鬼脸。
两人提高警惕,一点点朝洞口走近。
幸运的是,洞内既没有动物也没有蝙蝠粪制造的毒气,除了空气有些潮湿腐烂外,其它都能接受。
山洞不适合当庇护所,但他们没得选,外面大雨滂沱,不止地面危险,天上也容易掉下来腐烂物,砸到人身上必遭殃。
雨水顺着植物在洞口稀里哗啦地下坠,恰好下面有个斜坡,不至于让积水涌入洞中。
“如果雨不停,今晚要留在洞里过夜了,”枭风取出劳力士手表,仔细擦了擦表盘,“两个小时后,停了我们就走,不停就在洞口生火。”
语毕,他把身上的装备卸下,拿出野果和坚果分了吃。
这就是他们的晚餐,条件有限,只能用野果充饥。
吃完东西,两人把塑料布铺在洞内,左右边各占一个位置。
枭风马上脱掉湿透的衣服,但没有脱裤子,两只鞋子靠在岩壁,而他的脚上都是泥。
王昕瞄一眼,走到洞口边,看着哗啦啦的水流说:“这就是天然水龙头。”
不等枭风接话,他紧跟着又道:“难得下雨,我帮你把衣服洗了吧。”
闻言,枭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不用,我自己洗。”
王昕的人妻属性爆发,还是比较霸道的那种,他走上前抢过枭风手里的衣服,略显蛮横道:“客气什么,裤子也脱了,我都给你洗干净。”
枭风不自觉地皱眉:“自己洗自己的,谁也别麻烦谁。”
“瞧瞧你的样子,这么黑的视野我都看见你脸上的嫌弃,”王昕冷哼一声,抱着衣服走回洞口,“我是想为你做点事的,一路跋山涉水,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摔个八十回了,不可能平安到现在,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洗的香喷喷,全是大自然的清新味道。”
枭风失笑:“谢谢。”
王昕用雨水搓着衣服,不由瞪大双眼:“我的妈呀,没听错吧,你向我道谢?”
枭风抿唇不语,脱掉裤子抖了抖上面的水,然后走到洞口,用哗啦啦的雨水洗去脚上的泥。
他几乎是□□,在灰蒙蒙的雨天里,高大的身躯显得非常结实,肌肤呈现出光滑的质感,腹肌轮廓分明,修长的腿部肌肉线条流畅,透露出他的身体素质。
王昕瞅一眼,再瞅一眼,赶忙垂下脑袋,血液在太阳穴轰鸣,心跳快得不成节奏。
野果子绝对有问题,致欲能力极强。
“刚才让你脱你不脱,就会搞视觉突击”王昕用力搓着衣服,嘴里小声嘀咕,“要死了,真是要死了,谁来救救我。”
枭风斜睨着,将手里的裤子递过去,诚心诚意地开口:“你要帮我洗裤子吗?如果你帮我做事,我来刷鞋子,你的万能刷”
话还没说完,王昕就抢过裤子,头也不抬道:“我来做,你歇着吧。”
“你怎么了?”枭风看上去有些困惑,“这么积极劳动,不像你的风格。”
王昕深吸口气,抬起红扑扑的脸蛋,眼神带着幽怨:“话这么多也不像你的风格,有人给你洗衣服还挑三拣四,别打扰我干活。”
“”
枭风轻微耸肩,转身往里走。
没一会儿,他拿着万能刷踅回来,坐在洞口边缘,借着流淌不止的的雨水清理两人的鞋子。
分工明确,一个洗衣服,一个刷鞋,几乎在同时间完成。
大雨转成中雨,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
洗完的衣服和鞋挂在洞口,一时半会干不透。
两个成年男人席地而坐,此情此景,梦回穴居时代。
枭风属于闲不下来的那类人,找了些树皮和藤蔓,反复搓捻成股,用来替代麻绳。
王昕两手抱着屈起的腿,下巴抵住膝盖,视线在枭风脸上来回转悠。
渐渐地,他挪动屁股朝他靠近。
色字头上一把刀,用在王昕身上最恰当不过。
“枭风”王昕低声开口,嘴巴藏在臂弯里,“要不要互相帮助?”
枭风手中动作微顿,平静地说:“你又□了?”
“我的天,你说话可真直接,发情的公猪碰到你都要礼让三分。”
既然如此,王昕也放开了玩,他把整张脸露出来,特意清了清嗓子:“这种事可以商量的,你看看周围的情况,荒郊野外的只有咱俩,恰巧又有共同爱好,我是个血气方刚的好青年,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个月,我宁愿吃点亏,要不咱俩凑合一下吧。”
枭风继续搓捻植物纤维,表情始终如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王昕壮起胆子,屁股又挪近一点,手臂就快要碰到枭风的大腿了。
他盯住枭风的侧颜,眼里既有欲望也有犹豫,更多的是诱惑:“喂船长,你看看我,就看一眼。”
枭风还算给面子,抽空看一眼。
王昕的眼睛热切地眨巴着:“抛开个人恩怨不谈,我形象很好对吧?”
“还行,”枭风语气淡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叫还行”王昕压住想发火的冲动,为达目的换上一张绅士脸,“我们之前在瀑布已经那个了,不管怎么说你摸过我,别想耍赖,我敢说我的屁股上现在还有你的巴掌印。”
枭风不悦地插嘴:“难道不是在帮你?我得到什么好处了,还被你咬一口。”
“好好你吃亏,我占便宜了,”王昕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鼓起十倍的勇气继续说,“我还想占便宜,你占回来也行,咱俩的情况用现代话来形容属于暧昧期,可我们不在现代城市,我们在原始森林,不如跳过东方式含蓄,来一场西方式直达,缩短暧昧期,直接进入正题。”
枭风面无表情地听着,手里的活没停,看上去并未在意,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胸腔里已经产生不可忽视的震动,蓄积了一团复杂的情绪,融合隐忍和愤怒,还有些许的惆怅。
他半天没回话,王昕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我说了那么多,你听明白没有。”王昕歪着头,语气黏糊又含糊。
“没听懂,”枭风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上来的,冰冷的不带一丝起伏,“王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看不看得见你在跟谁讲话,你忘了咱俩是什么关系了?”
“患难之交!等着见真情!”
“”
枭风竟然无力反驳。
“至于以前的恩怨,可以选择性遗忘,”王昕悻悻地撇嘴,“我在跟你商量啊,现在的同性市场已经很饱和了,找个伴儿不容易,我这样的倒还好,你回到海滨镇找谁去,趁这个机会,我给你当炮友不好吗?”
枭风嫌烦地侧过身,背对着王昕,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阴霾:“我有相亲对象。”
“对对”王昕才想起来,忽然有些生气,酸溜溜地提高声调,“那又怎么了,你跟他见过吗?你们很熟吗?私定终身了吗?亲过嘴吗?他也像我一样搂过你吗?恐怕连你有几块腹肌都不知道,如果这些都还没做过,那就不算数,你不属于他。”
枭风微微撩起眸子,眼里的阴霾散去一些,声音也不自觉地缓和:“嗯,我和那个人不熟,见过几次面而已。”
王昕莫名地兴奋,两只手抓住枭风结实的手臂,嘴角浮现笑容:“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忘了他吧,不要再想他,说不定人家已经有新目标了。”
枭风有些无奈:“我什么时候想他了,是你非要提起这个话题,内涵我找不到对象。”
“那不说别人,就聊咱俩的事儿,”王昕的手向下移,落在了枭风的大腿内侧,立马感到手掌下的肌肉绷紧了,“船长,我不像你那么有定力,我是个色鬼,而且色胆包天,我想”
说话间,王昕的手逐步向敏感地带靠近,他发现枭风并没有阻拦,心里又慌又亢奋:“我们互相成就吧,大好时光呃枭船长,你的定力好像也没那么强。”
王昕感觉到手中的变化,那种滚烫的触感令他脊背酥麻,他的嘴角开始上扬,眼里闪烁着狡黠又得逞的光。
他激动得不行,小腿肚都在打哆嗦,最后一口咬在枭风的肩头。
这个该死的坏毛病,可能要跟他一辈子。
枭风任他摸,任他咬,始终没动弹。
“上次你帮我,这次我帮你。”王昕说完咽了咽口水,生怕枭风一拳头把他打飞,确定不会后他开始施展自己的绝技。
枭风没有拒绝,神色没太大的改变,唯独搓捻纤维的动作慢了下来。
慢慢地,他的呼吸频率被打乱,时而轻缓,时而粗重。
王昕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部,两只手放在前面□□,以一种不常见的姿势提供服务。
“喜欢吗?”王昕贴近枭风的耳畔,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微笑,“不用你回答我也知道,你肯定喜欢,你的反应骗不了人。”
枭风被迫出声:“话真多。”
王昕的手稍稍用力,故意威胁:“信不信我废了你。”
枭风显然不信,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嘴唇稍稍弯起一丝弧度。
王昕盯住那两片闭合的唇瓣,胸口热度加重,他不自觉地贴近,用脸颊摩挲枭风的下颌,就像狮子和狮子之间的亲昵。
腻歪了半晌,枭风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纤维绳,转而去握王昕的手腕,再开口时嗓音格外沙哑:“可以了。”
“不不”王昕不肯放开,“做事要有始有终。”
枭风眼里闪过纠结,最终还是放弃抵抗。
一切结束后,两人来到洞口洗了洗。
枭风认为不会再有后续,可对王昕来说还未结束,刚才的‘服务’只是前奏而已。
等两人重返洞中时,在枭风有些意外的注视下,王昕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并且想要亲吻他。
“干什么。”枭风别开脸,让王昕的双唇从耳边划过。
王昕眨了眨堪称天真的眼睛:“不是讲好了吗?”
枭风纳闷地挑眉:“讲好什么了。”
“我我们要”王昕有点紧张,“坐上开往西方的末班车。”
“”
枭风静看对方几秒,生硬地吐出一句:“我没买票。”
王昕说:“免费的。”
“我拒绝上车,”枭风有些心烦意乱地把人推开,“你别再招惹我,伤到你不负责。”
“拒绝?”王昕先是发懵,隐隐要发怒,“你爽完了当然无所谓,我才刚起步啊,不行!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得让我找补回来。”
说罢,他再次扑向枭风,并把人扑倒在地。
他坐在上面,借着洞口昏暗的光勉强看清枭风的轮廓,决定讲道理:“公平一点,我们要有来有回。”
枭风轻轻吸呼吸着,腹上的沉重让他变得敏感,他尽量压抑着:“没问题。”
想不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怀疑他使诈,王昕先要一点甜头:“我想亲你,行吗?”
“不行。”枭风害怕亲起来没完没了。
王昕气得呲牙咧嘴:“好像我多愿意似的,要不是没得选,我也不可能找你。”
话落,两人的表情皆是一僵。
枭风的眼里立刻卷起一缕乌云,不过很快又散开了。
“我我其实”王昕想解释一番,既能挽回局面,又能保住面子,可惜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刚才嘴快,实际上正好相反。
虽然枭风是他的冤家,但他看枭风确实越来越顺眼,他馋他的身子事实,再来几个人也改变不了。
“起来。”枭风打破僵局,看表面并不在意。
王昕觉得还有机会,心中的火焰再度燃烧起来:“忘掉刚才的不快,我们继续探讨上不上车的问题,我是很认真的,你要不要试试,我保证不让你疼。”
“?”
没听错吧。
枭风差点笑出声:“这是你的台词吗?”
这家伙的野心真够大的!
王昕自信的令人费解:“相信我,绝对让你满意。”
枭风懒得接茬,坐起身一肘子将人掀翻,那动作一气呵成,拱得王昕四仰八叉往后倒。
“哎呦!”王昕揉着后腰,发出批判性的调调,“太没良心了,用完就丢,刚才我的手都要撸出火星子了,你一句谢谢也没有。”
枭风悠然自得地盘起腿,扯过藤蔓继续搓捻麻绳,不慌不忙地说:“谢谢,五星好评。”
第35章 第 35 章 沦落荒岛后(试试才知道……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 直到朝阳初升才停。
晨风拂过,带着露水清新的味道,天空的色调由暗转明。
又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日子。
好处是雨后天气凉爽, 赶路人不必再受炎热的折磨, 就连心情也变得舒畅。
两人背上行囊,从山洞里出来后沿着山脉的轮廓向前行进。
由于山路湿滑不好走, 枭风特意改造两人的登山杖, 底部削得更尖,戳入地面效果甚好, 王昕还用棕榈叶做了两顶帽子, 以防幼虫落在头发上。
安全穿过几座小山谷,水声忽隐忽现,当他们往树林深处走,水声愈发清晰。
枭风仔细听了听,眼底浮现笑意:“还有多少水。”
王昕拧开竹筒的盖子, 说句:“报告船长,见底了。”
“先找水源。”
“吃什么呢?”
“有水就有吃的。”
“有船长在就有吃的!”
“别拍这没用的马屁。”
“说句好听的能少块肉啊。”
他们寻着声音很快找到源头, 不远处,一座瀑布从河谷飞流而下,水从岩石上迸溅而出, 最后流入水潭里。
因为昨夜下过一场雨,水流很急, 河流表面波涛汹涌。
很美的自然风光, 恰好也堵住了前方的路。
枭风找个制高点勘察地形,看见瀑布的另一端距离他们有十几米,若要平稳登上最高峰,需要绕过瀑布, 那要多走很多路。
“到处都是天然泳池!”
一道欢快悦耳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枭风低眸,看见王昕在岩石下面蹦跶,正往水潭里丢石子试深度。
“别下水,”枭风跳下岩石,“这里的水流很急,下去就会被冲走。”
王昕失落地点头:“看出来了。”
枭风比画一圈:“我们沿着河流绕过去,到对岸才能登顶。”
“我的天”王昕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河流,“这得绕到猴年马月。”
“这样更安全。”
“等一下,我们能不能从这里上去。”
王昕发现河面有缓坡,坡面长着潮湿的植被,或许可以从上面爬过去。
枭风仔细观察,脑补一下那个场景,否定地摇摇头:“我自己或许有机会,不过”
“喂,”王昕干巴巴的插话,“别那么瞧不起人,我有过野外攀岩的经历,还拿到了银奖。”
“什么时候。”
“呃十年前吧。”
枭风一摆手:“别想了,我们绕路。”
王昕赶忙阻拦:“再想想办法,找到石头凸出水面的地方,把石头当垫脚石踩过去。”
这个方法在枭风脑子里已经淘汰:“石头肯定又湿又滑,滑倒就会被冲走。”
“那我们”王昕的脑袋飞速运转,“还是爬缓坡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们用藤蔓当登山绳,目测也就不到十米的高度。”
“下面都是岩石,摔下来要么残要么死。”
“拜托你别这么悲观,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可是船长,轻易放弃不是你的风格!”
枭风眼里浮现几分动容:“我怕你有事。”
王昕张了张嘴:“你这么说我”真的挺感动。
枭风没让他感动太久:“你要是残了,谁背着你赶路,受苦的还不是我。”
“”王昕翻个白眼,再竖个中指。
一连的串表情包直接把枭风给逗笑了,仰起头重新考量陡坡的高度。
王昕也笑了笑,带点商量的口吻道:“记不记得我的口号,真正的勇者就要逆流而上,我们出发时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船长。”
一通嘴炮输出,还真把枭风的探险精神点燃了。
见他的态度有所改善,王昕再接再厉:“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糟,实不相瞒,我我是总攻!”
闻言,枭风眼睛斜睨,透出几分嫌弃。
“你不信啊?”王昕腰板挺的溜直,好像得过奖似的。
枭风两步跳到岩石上,找到一根粗藤蔓用力扯了扯,语气不咸不淡:“总攻是不会把这种事挂在嘴边的,装X的才会。”
王昕努努嘴:“你可懂了。”
“上来,”枭风比个手势,等王昕爬上岩石,他晃了晃手里的藤蔓接着说,“我会试着爬上去,到时候在上面找个定点抛下绳子,你用纤维绳捆住‘行李’,由我拉上去,你再把绳子绑在身上,捋着藤蔓往上爬,我在上面接应你。”
昨晚搓捻出来的纤维绳,想不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王昕信心满满又期待地点头:“好的船长,你小心。”
枭风找准位置,握紧手中藤蔓,开始向上攀爬。
斜坡被岩石和湿泥覆盖,每次落脚,枭风都要踩在坚硬的石头上,有几次脚下打滑,一些小土块和小石子纷纷掉落。
他赶忙提醒:“离远一点。”
“哦。”王昕依言照做,退开一段距离。
从底下视角看去,枭风的身体悬在缓坡,哪怕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料,也能描绘出背部轮廓,他的背肌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熠熠发光。
王昕发花痴地啧啧感叹:“帅是一种感觉。”
凭借沉默与精准的动作,枭风像一位专业的攀岩者,没费多大力气便登上斜坡。
他站在高处往下看,视线罩住王昕的身影,还是担忧的加速心跳:“有些滑,你能行吗?”
王昕跑到下面,连连点头:“我行的,船长。”
枭风纠结一会儿,决定相信自己的船员。
他从背上卸下一捆纤维绳,将几根身子连接在一起,接着脱掉上衣系在绳子一端,另一端绑在树上,然后连绳子带衣服一起抛下斜坡。
“你套上我的衣服,避免被荆棘刮伤。”枭风从上头伸出脑袋,“听见没有,把绳子系在腰上,用我之前教你的绳结,注意别划伤手。”
王昕捧着衣服,抬起的眸子亮晶晶:“我要是顺利完成任务,是不是能有点奖励。”
枭风挑眉:“你想要什么。”
王昕套上衣服,心满意足地摸了摸结实的布料,“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啊。”
“别磨蹭,”枭风冷酷发言,“上来没奖励,摔残算你自己的。”
“残了你就得负责。”
王昕态度蛮横,手中动作却没有怠慢。
按照船长的指示,他先把行李送上去,然后将绳子系在腰部,两只手握住藤蔓,深吸口气,有样学样地开始向上攀爬。
真正做起来时,并没有看见的那么容易。
王昕不会使用力量的技巧,只能笨方法往上爬,两只手臂很快就酸了,而他的脚经常打滑,险些踩空摔落,但他没有放弃,咬紧牙关坚持到底,势必要在枭风面前展现总攻气势。
话说回来,他认识的一些攻又矮又挫,有的还瘦成麻杆,只有电影才会把攻受拍成体型差满足观众,现实中反而壮受最为普遍。
就像枭风一样
刚要往深了研究,上方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你别脑补些没用的剧情,集中注意力。”
一句话瞬间把王昕打回原样,他往上瞅,对上枭风严峻的眼睛,小声嘀咕:“难不成有读心术,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枭风始终关注王昕的一举一动,看见他稍有不慎便会拉紧绳子,若是他的注意力不集中就厉声提醒,好像比他本人还紧张。
虽然过程不太容易,但结果是遂人愿的。
王昕爬了上来,最后一步是枭风拉他一把,确切讲是架住他的胳膊把他半拖半抱上来。
“衣服给我。”枭风伸出手,臭着一张脸好像不太高兴。
王昕把衣服还给他,有点纳闷:“我成功上岸,你好像不开心。”
枭风严厉批评:“你刚才走神了,很危险知道吗?”
“啊?”王昕全天都在那种状态里,不认为是走神,“我挺认真的啊,我不管做什么都在想事情,我控制不了的,你要理解创作者的精神世界。”
“你想些有用的可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踩哪块岩石更靠谱,而不是”枭风不是啥好眼神地扫量着,“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心里清楚。”
王昕窘迫地摸上脸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枭风指着他的鼻子:“都写在脸上了。”
“什么?”
“发春。”
“”王昕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牙齿痒痒的想咬人,“奖励,我要奖励!”
“这就是奖励。”
枭风一巴掌拍在王昕的头顶,发出不小的动静。
王昕揉着脑壳,心中怨念升腾,“枭风,你就不能夸我一句?”
枭风背上行李自顾自地朝前走,语气里还夹杂着不悦:“你想听什么。”
王昕跟在后面,又变得开朗起来:“你就说,我帅的像机关枪,朝你射去一梭梭魅力。”
“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境,你最好别搞笑。”枭风指了指前面泥泞的斜坡,随后蹲下身在小水泡里取了些清水。
两人把竹筒都灌满,起身后继续赶路。
瀑布上方的河道更宽,有浅水区,他们可以踩着这里凸出的岩石渡河。
枭风走在前头,王昕蔫巴巴的跟在后面。
“到这里来,”枭风害怕后面的人滑倒,朝后伸出一只手,“我拽着你,别看水浅,其实水流还是很急的。”
王昕扫一眼那只手,倔强地说:“我自己可以。”
枭风的邀请没得到意料中的回应,他转过头,目光落在王昕写满委屈的俊脸上,感到意外:“你又怎了。”
“少说话,省得你总批评我。”王昕赌气地看向别处,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连带鼻子都开始发堵。
他觉得现状已经够衰了,为什么不能开心一点,自娱自乐不是挺好,干嘛要时刻保持判官的严肃。
某些时候,只要被枭风盯着,就算没犯错也会感到紧张。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希望枭风能放松一些。
“你误会了,”枭风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说服了,态度缓和地解释道,“我没说你不好,说实话,每次看你笑得那么傻天真,我也会受到感染,你就像黑暗中的小太阳灯,偶尔漏电也不要紧,刚才的态度之所以严厉,是我在后怕,如果你真的出事,我会”
会怎么样?
王昕脸上的愁容散开,眼睛一点点放亮,无比期待接下来的话。
枭风不自在地看向别处:“我会很麻烦。”
王昕撇嘴:“你要是担心我就直说,扭捏个什么劲。”
枭风没否认,反而露出浅笑,再次伸出手:“我拉着你,越过这条河就没事了。”
这次王昕没有拒绝,紧紧握住那只手,感受着掌心传递的热度。
他们一前一后,紧跟着彼此的脚步渡过河流。
再回头看去,流水声依旧哗啦啦地响着,宛若林间创造的音乐。
王昕颇感遗憾:“不能洗澡了。”
“挺好的,”枭风往下扫一眼,“免得你又尴尬。”
顺着这个话题,王昕捋杆往上爬。
他跟在枭风身边,一脸热切地说:“咱俩气场不合是一回事,爱好相同又是另一回事,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太挑,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是特别中意你,只要眼睛一闭,爽起来爱谁谁。”
枭风不自觉聚拢眉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饥渴。”
“实不相瞒,我也想知道,”王昕托起手里的布袋,里面还剩一些野果,“估计是它们在作祟,我吃完之后浑身冒热气,好像喝了一碗大补汤。”
“我也吃了,怎么没像你一样。”
“那就是蘑菇的问题,吃多了野味,让我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枭风无语扯唇:“真会甩锅。”
王昕拽住他的衣袖,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微笑:“船长,我好歹算个帅哥,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语毕,他意味深长地冲枭风点两下头,那表情好像在补充:我都退而求其次了,你还端什么架子呢。
枭风干脆明说:“我不做下面那个。”
对付王昕这种‘迟钝’的家伙,有些话必须捅破。
王昕果然迟钝,愣了好几秒后呆问:“为什么。”
枭风将人上下好一番打量,中肯的评价:“你不行。”
潜台词就是:你满足不了我?
王昕感觉气血上涌,脸色变得通红,下一秒,他就朝枭风扑了过去。
对这样的进攻枭风早有预料,一个闪身轻易躲避,并抓住了王昕的手臂,将那两条胳膊粗鲁地拧在背后。
王昕敌不过,叫嚣道:“你瞧不起谁呢。”
“不行就是不行,”枭风的冷笑中掺杂一丝逗弄,“算你超常发挥,你在我这里都不过关。”
“我的天,你要求还挺高。”
王昕不服气,扭过身子要继续对抗。
枭风直接把人撂倒,一招锁喉抱摔,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王昕背部着地,感觉有植物刮过脸颊,来不及细究,他就被一阵温暖的气息包围。
他掀起眼帘,看见一道黑影逼近,然后是枭风明晰立体的五官。
“说你不行,你还不服。”枭风的手臂横在王昕的胸膛,但是没有用力向下压。
王昕盯着这双黑亮的眼睛,仿佛受到催眠的控制,突然抬起脑袋亲了上去。
一吻落在枭风的嘴唇上,只停留两秒。
枭风微怔,瞳孔的颜色迅速变深。
周围安静下来,连树上的鸟儿都停止歌唱。
他们就这样注视彼此,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王昕急促地颤动睫毛,发现枭风并没有一拳打过来,趁机又亲了一下,笑容在脸上铺开:“船长,试试才知道我行不行。”
枭风只觉下唇发热,喉结轻轻滚动着,“别说我没提醒你,再撩骚后果自负。”
“没关系,只要你点头同意,揍我两拳都成。”王昕一点不怕,思维被期待和欣喜占据。
他抬起一只手,像情人一样轻抚枭风的脸颊,心中连连感叹,这张脸为何越看越帅,明明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因为枭风勇敢,强大,值得信任。
他很难不被他吸引。
王昕摸完脸开始摸耳朵,然后是头发,最近枭风的头发长长了,就像他们第一次重逢时的样子。
被他这样抚摸着,枭风的呼吸开始一点点变轻,眼眸里呈现奇妙的旋涡,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而王昕的面容就沉浮于中心。
枭风也产生了和王昕同样的感觉,一种急于发泄的‘热情’,就快要从体内喷涌而出。
难道真是野果子有问题?
他闭上眼睛,心里清楚,根本不是果子的事儿。
第36章 第 36 章 沦落荒岛后(□□一宿)……
过分的热情和恐惧一样, 会蒙蔽理性和心灵。
就在枭风和王昕纠扯不休时,一串阴森刺耳的嘶嘶声在耳边响起,这种瘆人的声音只可能来自一种动物。
他们僵持半天, 都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一条花色蛇从石头缝里钻出来, 爬到近处,举着脑袋死死盯着他们。
这条蛇可能是单身, 看见他俩滚来滚去就碍眼, 专门爬出来替天行道。
王昕直接吓麻爪,感觉那“嘶嘶”声都要贴到耳根子, 这时候不再想同性市场那点破事儿了, 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别动。”枭风压低声音,“根据它的长度,应该是一条成年蛇,具备一定的经验和攻击性。”
王昕气音颤抖:“你别吓我”
枭风满眼警惕,尽管表面镇定, 但心跳如雷,他知道这是一条有毒的蛇, 被它的毒牙咬到会伤害神经系统,还会产生麻痹,最后就是死得透透的。
“怎么办, ”王昕的脖子开始发僵,“你不是捕蛇专家吗?”
上次那么大一条蟒蛇都没问题, 王昕相信枭风对付眼前这条蛇更不在话下。
枭风慢慢拔出腰间的刀子, 全神贯注地说:“我数三声,你快速往左边滚,其余的不用管,1——2——3——”
话音刚落, 两人立刻分开行动。
王昕向左滚两圈后跳起来,一转头,看见枭风的匕首以闪电般的速度扎在花色蛇的脑袋上,蛇身蜷曲扭动,草丛里发出簌簌的声音。
“你走远一点。”枭风做个手势,随后手起刀落,切断了花色蛇的头。
临死前,花色蛇露出毒牙,喷出一点汁液,好像很懊悔自己出手晚了。
眼下又是一盘蛋白质含量极高的午餐,中午不愁没吃的。
枭风和王昕不约而同地松口气,而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尴尬。
有惊无险的捕蛇小插曲,有效减退两人体内沸腾的热血。
他们收拾东西继续向前攀爬,大自然已经给出警告,城市来的两脚兽不可以随便野战。
枭风很赞同,下定决心,要干也得找个安全地方再干。
王昕不是这么想的,没一会儿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嘴里念叨着‘可惜可惜’
下午,日头飞过山峦。
河边飘起缕缕青烟,一股烤肉的香味弥漫开来。
两人找到一个天然小水潭,在附近生火,将那条花色蛇剥皮烤了吃。
吃饱喝足后,他们大眼瞪小眼,气氛突然变得微妙。
枭风瞟一眼清澈的水潭,提议道:“想洗澡尽快。”
王昕想说‘一起洗’,可脑补出刺激的画面,他自己先退缩了,伸出两只手,故作乖巧道:“衣服脱下来,我再给你洗一洗。”
枭风不免失笑,鼻子里哼出声:“你怎么上瘾了。”
王昕的两只手垂下来,有些颓败:“我想为你做点事,可你什么都会,完全用不到我。”
枭风不置可否地点头:“衣服不能总沾水,再结实的料子也禁不住,会越来越松垮。”
“那怎么办,”王昕仰天叹口气,“在这种地方,我拥有的才艺根本没机会展示,你替我想想,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不给我惹祸就行了,”枭风语气微顿,眼底浮现几分安抚的意味,“你向我展示过才艺,沙滩上的画我还记着呢。”
王昕飞快地扭过头,眉毛下的眼睛发出烁烁光彩:“这么说,你还挺喜欢的?”
枭风轻挑下颌:“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了。”
王昕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下巴:“凭咱俩的关系,一切未捅破的事儿不都默认讨厌吗?”
“是,有道理。”
枭风被有力的证据驳倒。
王昕往前凑了凑,“所以你喜欢我的作品,你该早点说的,好几次想在地上画点什么都怕你不同意。”
枭风沉静地看他一眼:“你随便,不耽误赶路就行。”
“OK!我要洗个凉水澡。”
王昕像在宣布一个喜讯,两手做出欢呼的举动,然后快快乐乐地脱衣服。
没两下,他就脱到只剩一条卡通内裤。
他用余光往旁边瞄,发现枭风侧过身子,有意背对着自己。
这是一个好预兆,证明枭风对他的身体不再视若无睹。
“噗通”一声闷响。
王昕模仿跳水运动员的姿势,捏住鼻子直挺挺没入池中,温凉清澈的水瞬间拂过肌肤,令人倍感惬意。
他畅快地游起来,全身湿透,从池子里冒出头时,栗色的头发贴在脸上,他往后一抚,露出发光的俊脸,而他的笑容足以照亮整个林间。
枭风看见了,感觉胸口的某个位置“咚咚”地响两声,有点诡异
“船长,你下来吗?”王昕拍打着水花,笑眯眯的眼睛里带点逗趣的意思,“一起洗吧,可以节省时间。”
“有些时间不用省。”枭风不为所动,垂下目光盯着手里的灰炭。
火堆的火已熄灭,但体内不受控制地燃起一把火。
王昕游到岩壁下方,用手指沾了水,往干燥的岩壁上作画。
他的手指随意挥舞两下就呈现出活灵活现的画面,他的创作欲得到宣泄,笑得自然更开心:“枭风,你快看!”
枭风禁不住诱惑地再抬头,入目所及的画面,让他的呼吸失去了原本的节奏,不是因为岩石上的图案有多么灵动,而是王昕此时在池中的姿势引人遐想。
池水不深,刚好没过人的腰窝。
王昕为了方便画画,脚下踩着一块石头,这样他的□□一半暴露在空气中,另一半陷入池水中。
要么就出来,要么就蹲下,露一半是怎么个意思。
枭风的目光如同穿过层层雾霭的月亮,既温柔又锋利,他的心绪也一样复杂。
这时,王昕拧过上半身,发现他又把头底下,不大乐意道:“让你看这里,你总盯着火堆沉思个什么劲儿,别再装深沉了,看看我画的蛇,还有咱俩再不看就干了。”
枭风沉着脸站起身,有意眺望远山,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去那边看看。”
那边是哪边?
王昕察觉出异样,顾不上岩壁的半成品,一个猛扎潜入水里,快速朝着对岸游去。
赶在枭风离开的前一秒,王昕从池子里冒出来,快准狠地抓住男人的脚踝。
枭风低头,看见一只缀满水珠的手。
修长,光滑,好看
像女孩子的手。
然后是一张俊脸,双颊散发着健康的光泽,保养得很嫩滑。
完蛋了!!
枭风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到王昕的台词,他和他得了同一种病,都觉得死对头越看越顺眼。
更糟糕的是,王昕底子好,沦落荒岛这么久也没变糙。
枭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心中升起一种超级陌生且狗血的感觉,那就是以真渔民的身份把王昕这个假贵族压在身底下使劲嚯嚯。
幻想这个东西,会传染
“你说话啊!”王昕不得不提高音量,“我问你,我又怎么惹到你了。”
枭风回过神,表面不动声色:“你没惹我。”
王昕把湿发往后一捋,气呼呼道:“我让你看我的作品,你一眼没看,现在好啦,想看都没得看,刚才还说不讨厌嗳嗳你干嘛”
抱怨的正起劲,双脚突然离地了。
只是眨眼的间隙,枭风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大手像钳子般握住王昕的胳膊,就这么把人从水里捞上来。
王昕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一抬头,就被枭风黑如深潭的眼眸震慑住了。
仿佛是家猫遇到了老虎,王昕僵住不动,身体在意外惊喜与惊吓中开启保护机制,那就是石化般任人摆布。
枭风扣住他的后脑,一点没犹豫,直接吻住他那饱满的双唇。
这个吻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唇齿间全是掠夺的气息,仿佛要把人拆吞入腹。
“唔唔枭”王昕从僵硬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喜悦和激情,他搂住枭风的脖子开始回吻,手臂上的水珠很快浸湿了枭风的衣服,留下一道水渍。
约莫半分钟,枭风忽然停止了亲吻。
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幽深的目光降临在王昕身上,有索取,也有隐忍。
王昕喘着气,期待地问:“你对我也有感觉的,是不是?”
枭风表情晦涩难解:“有一点。”
“什么一点!”王昕伸手往□□,嘴角很快牵出嘲讽的弧度,“一点点而已,有必要膨胀成这样吗?”
说着,他恶意十足地使起劲,特别享受枭风为此皱眉头。
“够了。”
枭风及时踩刹车,无情地拍掉王昕的手,动作极为利落的起身离开,根本不给人挽留的机会。
王昕呆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溜走。
“什么意思嘛”王昕摸着微肿的嘴唇,委屈又困惑地控诉,“拍拍屁股就走了,哪有这样的人,拜托,绿国最廉价的小鸭子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夕阳像一颗融化的金球,缓缓沉入远山的怀抱。
从天然水潭离开,他们并没有走太远。
枭风在附近找个不错的落脚点搭建营地,依旧用树枝和塑料布搭个帐篷,比之前大一圈。
王昕当时还想呢,这家伙没打算跟自己‘分床’。
后来得知枭风的真正用意后,他再回想此时的自己,真心觉得傻的冒泡。
此时此刻,营地搭建完毕。
天光还大亮,这比前两天早了几个小时。
接吻事件过后,两人没有任何交谈,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氛围就这样僵持不休,有点莫名其妙。
枭风像个战神一样,在林子里转半圈就捕到兔子,还带回一些能吃的野蘑。
当他把战利品往帐篷旁边一放,王昕心里的怨念减一半。
没办法,谁让人家那么有本事。
枭风找个树墩坐着,开始摆弄他的那些‘手工艺品’,搓捻几根纤维绳或是用草编坐垫。
他的脚边有个沸水坑,里面煮着蘑菇和兔子肉。
王昕在不远处,手中拿个树枝乱戳乱画,时不时瞅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喂!”王昕心下一横,扔掉树枝走过去,直截了当地问,“你几个意思,我们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今晚别想睡了。”
闻言,枭风编织的手一顿,眸中闪过异色:“我是打算不睡的。”
王昕攥紧拳头,强忍着没去推枭风的肩膀,咬牙道:“好好你跟我装蒜,我无所谓,在这种地方没有什么比吃饱更重要。”
他一屁股坐在枭风对面,捞起沸水坑里的蘑菇,不管不顾地吃起来。
枭风没制止,也没吱声,继续做着手工活。
王昕使劲咀嚼,越想越憋屈,脸颊渐渐泛起难堪的潮红:“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亲了我,而且把舌头伸进来了。”
这种级别的语言刺激不到枭风,他依旧稳如泰山且面无表情。
“玛德”王昕小声咒骂,“你等我吃完的,我必须要个说法。”
吃到一半,王昕就忍不住骚动起来。
该死的蘑菇越吃越热,一定有问题!
他倏地站起身,一步跨到枭风面前,居高临下地宣布:“你采的蘑菇有催|情作用,你要对此负责。”
枭风缓慢地抬起头,为他找借口的能力感到惊讶:“你再说一遍。”
王昕不说,自己都觉得很离谱。
枭风表情凝重起来:“记不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别跟我撩骚。”
王昕听得耳朵冒火,猛地掀翻枭风腿上的草垫子,然后扑了上去,他搂住枭风的脖子想强吻,不忘放狠话:“你是我的!今天必须把你拿下,让你瞧不起我,还讽刺我是快男,看看咱俩谁厉害啊啊!”
两声惨叫,位置调换。
既然他先主动,那枭风就不再客气。
枭风像抱着一只龙虾似的钳住王昕,俯身压下去,气势逼人地问:“王昕,你真的想吗?”
王昕犹豫着点头,近乎哭腔道:“想。”
“好的。”
枭风同意了,紧接着,在王昕惊讶的呼声中,他站起身把人抗在肩上,朝着搭帐篷走去。
好像不太对劲?
王昕大头朝下,愣愣地看着枭风的脚后跟,还有快速移动的地面。
这哪里是好像,是太踏马不对劲了!
“你干什么?!”王昕开始挣扎,“放我下来,我告诉你枭风,我才是哎呦”
很快他就被枭风扔进帐篷里,没错,就是扔的。
下一秒,枭风钻了进来,并拉下门帘。
王昕再迟钝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心跳直接干到嗓子眼,他看见枭风宛若一座山似的压过来,吓得连连往后退。
枭风抓住他的脚踝,使劲一拽,就这么把人拽到身底下。
帐篷的空间有限,王昕再怎么逃也逃不到哪去,他被枭风当成肉垫,压得动弹不得,左右两边是比城墙还牢固的手臂。
一时间,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枭风的手绕到上方,霸道十足地扣住王昕的头顶,拇指缠绕着蓬乱柔软的头发。
“干什么”王昕对上他的黑眸,不自觉地畏缩,“是不是搞错了,我我我们说好的啊。”
枭风不语,微微勾起唇角,头低了下来。
他故意用下巴的胡子剐蹭着王昕的脸颊,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
“别”王昕连发梢都在战栗,差点当场尿出来,“扎死人了,你到底想干嘛。”
“你不是喜欢吗?”枭风话中带有揶揄,“别躲,我要亲你。”
“”王昕的眼睛闪烁不定,真的不动了。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受意识的控制,而是完全臣服于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陌生又刺激,羞耻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好像没办法拒绝枭风的请求。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搭营地吗?”枭风开始亲他的脸蛋,然后是鼻梁和下巴,“因为我做个决定,你要是再敢撩拨我,我就干|你。”
好家伙,说这些是为了让人死个明白吗?
“可是我想要你啊。”王昕欲哭无泪,被欲望和恐惧搅得心绪难平。
“我会给你,”枭风微微抬起身,看一眼帐篷外面,“天还亮着,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没那么快结束,可能要等下一个天亮。”
王昕眨巴着眼睛,半天挤出俩字:“吹牛。”
枭风微微一笑,平添了几分桀骜不驯的狂妄,他没有过多解释,行动派就是要动真格的,千言万语不如直接上家伙。
他略显粗鲁地将王昕翻过去,比解鞋带还轻松地褪掉对方衣裤,包括那绣着卡通图案的布料。
池中画面重现,宛若两片饱满的月牙组合在一起,只是少了几颗水珠点缀。
王昕的手胡乱摸着,想要盖住失守的城门。
枭风不悦地挡开那两只手,盯住底下的风景欣赏,随后去寻王昕的视线,露出恶意的冷笑:“真不错,干一宿。”
“卧槽”王昕害羞的捂住脸,连头皮都变红了,“你还是我认识的枭风吗?别这样讲话,我一点也不习惯”
枭风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正视自己的眼睛:“看着我,这就是野蛮人的作风。”
这一刻,梦回十几年前。
他们长大了,不再是懵懂又冲动的少年。
可有些事情好像永远改变不了,占据上风的人依旧是枭风。
王昕很想反抗、觉醒,励志不再被欺压,可他幻想了无数次反击的场景,在枭风触碰他的一瞬间都化为乌有。
他推不开身上的男人,好像也不想推开,不然他的手干嘛抓住枭风的衣服不放,生怕人跑了似的。他双眸中的热忱足以表明,此时的他被信赖与惊恐拉扯着。
枭风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动作一点不含糊:“先把你脑子里的剧情放一放,我做的时候不准走神。”
“枭风”王昕身体服软,嘴还是很硬,“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枭风把他捞起来,亲吻他的嘴唇:“我准备好了,给我忍着。”
“唔我拒绝!住手!不要啊”
“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我的妈呀!这么土的台词你也说得出口。”
“操,还有更土的。”
“我抗议”
嘴唇相触的一刹那,一切意志烟消云散。
第37章 第 37 章 沦落荒岛后(放过我……
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昕可算是体会到了,而且连续体会好几次。
王昕变老实了,看人的眼神不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又单纯可笑, 多了几分警惕和自省, 像是遭受到命运调戏的可怜孩子。
不过他身处森林,用受惊小兽来形容更贴切。
小兽, 小受
还真他娘的成受了!
“哎”王昕长叹口气, 拉过一片叶子盖在头上。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枭风把他
无论他的心里怎么逃避, 沿着腰窝传上来的胀痛感强势侵袭他的感官,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这种感觉。
此时,夜已深。
外面漆黑幽静,偶尔传出几声“咕咕”的鸣叫。
枭风爽了几个回合后出去,不知道去干什么, 差不多走了半个钟头。
他离开时,王昕蔫蔫的, 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么久还没回来
王昕猜测他可能去上厕所,也可能是检查火种,又或者去检查附近设下的陷阱, 反正只要醒着就闲不住。
“烦死了”王昕小声抱怨,有些牵强地翻个身, 一只手在腿边胡乱摸索着, 希望能找条裤子穿上。
就在这时,帐篷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王昕看见棚顶被火光映射出一道黑影,越拉越长,脚步声也渐行渐近。
回来了!
王昕捂住狂跳的心脏, 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他想,只要他还晕着,枭风就能放过他。
不一会儿,枭风钻进帐篷,听那窸窣声应该是先把衣服脱了。
王昕有些紧张,下意识收拢双腿。
帐篷里安静不到三秒,男人躺了下来,昏暗中,他的手准确地摸到王昕的脸颊,接着往下移,拇指擦过锁骨,在那里停留几秒。
王昕不敢动,决定装死到底,可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
这种前奏在野蛮人那里不会维持太久,枭风找到感觉便把人往自己怀里捞,那动作粗鲁中带点少到可怜的温柔,好像在摆弄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机器娃娃,他亲一口王昕的耳朵,借着方便的睡姿覆在对方的背上,然后□□起来
名副其实的‘动物’行为!
“啊”王昕不小心出声,忙不迭咬住大拇指,“枭干什么。”
枭风皱了皱眉:“你说呢。”
“C我”王昕都佩服自己的勇于发言,“等等,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枭风见他精神得很,抱着他突然坐起身。
“哎呦!别这么搞!”王昕吓一跳,两只手胡乱挥舞着,最后落在枭风的手背上。
枭风抱他抱得很稳,偏过头亲吻他的耳朵和脸颊:“大概是凌晨两点钟。”
王昕呜咽着:“什么时候休息。”
“看情况,肯定不是现在。”枭风说话的语调沉稳的过分,若是只听声音很难想象他此时在做什么。
“救命啊”王昕的眼角挤出一滴泪,加重了嗓音里的哭腔,“船长,唔我们不是该嗯赶早登顶吗?”
“改变计划从来都不迟。”
“麻蛋好话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那又怎样,在枭风面前,惨兮兮的王少爷只能任凭摆布——
天边渗出淡淡的青灰,夜色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终于,太阳要出来了。
王昕从混沌中睁眼,发现自己还抱着枭风的肩膀,嘴里持续发出自己都不理解的声音。
莫非他们真的要决战到下一个天亮?
“痛快点,一刀了结我。”王昕难得说句完整话,然而下一秒,麻木的脸颊便生动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流淌,“枭你忘了呜呜命中相克,咱俩这样下去地球会不会爆炸,宇宙是不是要毁灭。”
枭风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中带点调笑:“放心,就算你裂成两半儿,地球照转不误。”
“呃你这样搞我,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少干点活。”
“想得美,一码归一码。”
“卧槽老兄,你真是个极品啊”
要不是王昕没力气,他绝对要给枭风竖个大拇指,外加一记轰天动地大耳光。
他太钦佩他了,各个方面——
又红又大的太阳蹦了出来,挂到天空中。
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几只山雀在枝头跳跃,林间回荡着它们清脆的鸣叫声,森林里一片祥和气息。
枭风坐在火堆旁,身后就是他□□了一宿的大帐篷,累瘫的王昕还在里面睡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呓语。
沸水坑咕咚咕咚冒着泡,煮熟的鸡肉散发出阵阵香气。
一大早,枭风外出捕猎,计划是逮只大鹅回来给王昕补一补,但他转好几圈也没看见大鹅的影子,估计被昨晚的惨叫声吓跑了。
飞鸡也不错,放点野生花椒和蘑菇,熬出来的汤就是人间美味。
午时,阳光变得柔和。
枭风掀开帐篷的帘子,手中端着绿叶做成的碗,里面盛有热乎乎的鸡汤。
“王昕。”他扒拉一下王昕的肩膀,“起来,吃点东西。”
王昕的鼻子嗅了嗅,很快睁眼:“好香啊。”
枭风把碗递过去,“小心点,别烫到手。”
“唔”王昕喝了一小口,红扑扑的俊脸浮出一抹笑意,“挺好喝,不得了,被人当充|气娃娃折腾这么久,我竟然还有嗅觉。”
“”枭风抿了下唇,从身后拿出一个类似抱枕的东西。
这是他用捡到的旗帜和动物羽毛絮成的枕头,他放到王昕的腰下,可以缓解肌肉的疼痛感。
“你想不想上厕所,”枭风边说边撩开帘子,“去解决一下,回来再睡。”
王昕嘴里嚼着鸡肉,含糊道:“不想。”
枭风的手放下,说句:“随你。”
王昕偷偷瞄着他,眼底溢出几分委屈和不甘。
他们都这样那样了,就算是僵尸也该有点态度才对,可枭风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冷不热。
当然了,行动上还是蛮体贴。
王昕觉得还不够,很刻意地提醒:“枭风,我大腿筋现在还抽抽呢,屁股就更不用提,我感觉可以挂树上供人欣赏了。”
枭风的回应从不让人失望:“想点开心的事,地球没有爆炸。”
“靠!知不知你有多过分,就你这样的”王昕开始回忆昨晚,别扭地将人打量一番,“放在以前得找驱魔师,简直是淫|魔附体了,有你这么糟蹋人的吗?不不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人。”
枭风轻微点头:“理解,短跑菜鸟突然遇到长跑高手,基本都是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反应。”
“噗咳咳!”
王昕呛了嗓子,把碗还回去,蛮横地推着枭风的肩膀,骂道:“滚!滚滚你给我出去。”
枭风端着碗出来,坐到水坑边上,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
难得独处,他趁机编出好几样手工品,还削了十支利箭。
日落之前他回到帐篷,躺在王昕身边补了一觉,两人一起睡到天黑才醒。
第二天,天空晴朗。
岛屿最高峰近在眼前,云潮如银白的浪涛,在群峰之间缓缓流动。
大自然的壮丽景色又一次震撼人心。
王昕用手比个框框,想把这幅景象印在脑海里。
真别说,他和枭风的第一次□□是在高峰的见证下完成,仔细想想还挺浪漫。
“出发。”枭风一声令下,打破了某人美好的幻想。
王昕背上行囊,悄悄瞪一眼:“我就算不是玉,好歹也得惜一惜吧。”
尽管抱怨的声音很小,枭风还是听见了,往前走一段路才道:“等我们登上山顶,你会有很多休息的时间。”
王昕悻悻地说:“我现在很好,一身的力气无处可使。”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王昕原地跳起来,伸手去够上方的树枝。
等双脚重新落地时,他难受的呲牙咧嘴。
枭风维护他的面子,装作没看见,将手中的木棍递过去,“抓紧,前面是上坡,灌木丛太密了不好走。”
王昕拽住棍子,可怜兮兮道:“临时的老攻,你背我吧。”
枭风:“”
王昕很快直起腰板,声音恢复往日的诙谐与欢脱:“就是临时的,你也不咋厉害,不服气?你给我忍着。”
枭风轻扯唇角,握紧木棍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明显放慢。
“我没什么不服气的,互有所需而已。”
“谢谢,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是这样说,王昕的鼻子马上发酸,再联想到前一晚的遭遇,心态一下子崩了。
“互有所需个屁!”他盯着枭风的后脑勺,开始新一轮的控诉,“我都说不要了,你还不滚下去,从头到尾都是你说的算!你都没问我舒不舒服。”
枭风走在前面,嘴角弯起弧度:“你说不要的时候,可是紧紧抱着我的腰不撒手。”
“你可拉倒吧,我一点不记得。”王昕停顿一下,快速补充,“另外,这两句台词也是土的掉渣。”
“请问你都记得什么。”
“我记得一个梦。”
转瞬间,王昕的脸上就露出甜蜜的笑,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梦里有个人,他叫我小名,态度特别和蔼,还亲吻的我脚趾头,是不是你?”
出乎意料,枭风爽快地点头:“是我,不止脚趾头,你全身上下我哪没亲过,不信你闻一闻,你身上可能还有我的味道。”
王昕秒低头,对此人甘拜下风:“我发现了,你要是认真起来,没人能骚得过你”
“那就闭嘴,认真看着脚下,别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知道啦,你慢点走,我腿还打颤呢。”
攀越了数不尽的岩壁和陡坡,用时四天整,他们终于站在岛屿最高峰。
总算是再次见到天空和太阳了。
崖壁陡峭,沐浴在普照四周的阳光下,看上去闪闪发亮。
“呜呼!!”
王昕欢呼一声,放下背上的行李,像只自由快乐的小鸟,扑扇着翅膀飞向崖壁。
枭风跟在后面,两人站在一块岩石上眺望,在他们周围是起伏的山峦和无边无际的天空。
王昕双手做喇叭状,呐喊道:“大海啊大海!枭风不是人!”
“”枭风瞥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幼稚的可笑。”
王昕完全不在意,换一副快乐的模样,继续喊道:“啊——这世界,真是没道理~”
“我要去周边看看,你继续在这里没道理,注意安全,摔下去粉身碎骨。”
枭风拽着王昕的胳膊往后退,等把人拖到安全地带,他跳下岩石,走到堆放行李的地方。
他在行李中挑出几样趁手的东西,拿起弓箭和纤维绳,打算沿着悬崖绕一圈。
依照他的经验和能力,能在短时间内构建出岛屿的布局图,只是这么做风险很大。
王昕意识到这点,赶忙凑到跟前,紧张兮兮地说:“船长,你别掉下去。”
枭风语气淡然:“不会。”
搞定装备后,他让王昕留守营地,能干点活就干点,干不了就呆坐着等他回来。
“我能干活,可以试着搭帐篷,”王昕迟疑了半秒,目光落在枭风的肩背上,“我给你洗衣服,前提是你人得回来。”
枭风表情变得奇怪,慢慢地转过头,眼神意味深长。
王昕难为情地垂下脑袋,嘟囔道:“太陡了,我看着都害怕。”
“你别总惦记我的衣服,”枭风略显不自然地咳一声,“我不会有事,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不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
“那你早点回来,最好带点果子。”
“嗯,耐心等。”
就这样,两人分头行动。
枭风沿着陡峭的悬崖绕半圈,遇到山涧再折返回来,没多久,他走到下湾,从一处密林横穿过去,期间,他发现一个圆水坑,里面蓄满了前夜积雨,干净透彻,暂时还没被动物使用过。
一忙起来就是几个钟头,等枭风回到营地时,王昕正对着几根粗树枝发愁。
“你把刀带走了,”王昕摊开手,“我没办法搭帐篷。”
枭风把摘到的野果拿出来,“不急,晚点我来搭,你先吃点东西,等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带王昕来的地方,正是之前发现的圆水坑,用树枝试过深度,大概两米深,可以洗澡。
周围浮着一片薄雾,雾气泛着美丽的色泽,简直是人间仙境。
王昕怎么会拒绝呢,快速脱掉衣物,捏住鼻子就下水了。
枭风在附近找个泥土湿润的空地,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和敏锐的直觉,他很快在这片土地留下一幅地图。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枭风!救脚抽筋了”
枭风赶忙飞跑过去,只见坑里的水花噼里啪啦,而王昕的胳膊胡乱拍打着。
他走上前,一把拉住王昕的手臂,用力将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毕竟是个健硕的大男人,性格不能决定体重,枭风从水里捞王昕就好比捞一个会撒娇却装满水泥的麻袋,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两人纷纷往后倒,枭风倒在地上,王昕则是连人带水趴在他身上。
“咳咳”王昕呛了几口水,“我哎呦!还抽筋呢。”
“我看看,”枭风坐起身,想去拽王昕的脚踝,可对方死搂着他不松手,“起来,你先把衣服穿上。”
“急什么急,反正你也要洗的。”王昕还没从惊吓和疲惫中解脱,认为枭风太无情,“衣服湿了就湿了,我给你洗干净,我是个废物,只会干这种活”
枭风静看他几秒,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怼,而是拉过他的小腿帮他抻了抻筋。
王昕心里好受不少,整个人放松下来,他就这样靠在枭风身上享受片刻的宁静。
枭风坚毅的下颌线映入他的视野,他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尺度拉到底,哪怕是情场老手来了也会脸红心跳。
不管怎么说,枭风睡了他,睡过和没睡之前就是不一样!
又不是被蚊子叮一下那么简单,他现在搂着枭风的脖子寻求安慰,比前几次更加心安理得,这是他应得的,至少在这一刻枭风只属于他。
“你又在脑补什么剧情。”
枭风冷不丁开口,下颌微低,呼吸扑在王昕的鼻梁上。
王昕的手臂紧了紧,小声说:“你管呢。”
“还抽筋吗?”枭风问,“没事就起来,别像个孩子一样黏人。”
“你这人真的是,一点指望不上。”王昕慢吞吞地起身,不忘捂住下边,“头转过去,别看我。”
枭风把衣服丢给他,重新折断一根树枝,打算继续画地图。
王昕随口问:“你不洗吗?”
“我等会。”
“哦。”
王昕磨磨蹭蹭的穿衣服,嘴里开始哼唱,举手投足就像阳光下懒懒散散飞舞的蜜蜂,而他光滑的肌肤表面,还印着枭风留下的痕迹。
枭风打量着,回忆着,考虑要不要走过去把人抱住,在那张笑脸上亲两口。
幸好理智尚存,他抑制住这种冲动,一旦触碰到,那就是天雷勾地火没完没了。
王昕已经系好衬衫的扣子,抬起一张俊秀的脸,满怀天真地问:“你的地图画好了吗?带我去看看。”
枭风眼神微晃,点下头:“过来。”
第38章 第 38 章 大宝孕育中(想要吗?)……
王昕终于有了才艺展示的机会, 那就是润色地图。
“再有一张布就完美了,那样就可以画在布上随身携带。”王昕颇为遗憾地叹息,随手将树枝扔在一旁, 退开两步欣赏地面上的图案。
枭风接过话:“用不上, 记在脑子里就好,难道你记不住?”
王昕听了嗤之以鼻:“你就喜欢跟我唱反调, 无所谓啊, 你这点道行休想激怒我。”
“长本事了。”
“谁像你,一直原地打转。”
他俩之间已经形成某种固定模式, 将火药味限定在无限的趣味中, 言语之花伤不到彼此分毫。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已被对方的毒舌磨炼‘成熟’,轻易不会破防。
夕阳悬在远处山峦的轮廓线上,玫瑰色的雾气萦绕山间。
时间到了,枭风开始找营地搭帐篷, 地点选在距离悬崖很近的一片林子里,这样可以时刻关注崖壁岬角的信号塔。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假如有船舶经过,他们可以赶在第一时间,利用手表的反光向过路人发送求救信号。
站在山顶制高点, 这一招比在沙滩上更有效果。
枭风像前两晚那样,在两颗巨树中间搭建一个大帐篷, 足够两个成年男人在里面翻云覆雨。
若是以前, 王昕会欣喜若狂,认为可以睡个好觉。
现在看见枭风有意扩大床铺的面积,他的第一反应是脸皮发烫,心跳加速, 双腿打颤以及屁股紧绷。
关于前一晚的记忆在脑海里重新上演,随便截住一个画面都要打厚码的程度。
王昕躲远些,找个大岩石倚靠,盯着眼前的风景胡思乱想。
老实讲,他不讨厌枭风的触碰,然而很期待,可是期待的同时他又感到害怕。
枭风做事真的野蛮,带着某种原始的攻击性,猛起来一般人承受不住。
王昕扪心自问:你不就喜欢他的‘勇猛’吗?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枭风很轻易地找到他,就像闻着味儿来的。
王昕快速平复心绪,从岩石后面站起来,一点点地转过身。
枭风站在几米之外,冲他做个手势:“过来。”
王昕提高警惕:“干什么。”
他的语气干巴巴的,听上去很容易破碎。
枭风就是带着令他破碎的目的来的,他想要他,忍了大半天,现在活干完了,他们可以尽情的享受‘二人世界’。
“我找你还能干什么,”枭风上前一步,拉住了王昕的手腕,眼里的欲望明显而坦荡,言之凿凿的语气像来叫人开会的,“除了那件事,你还有别的用途吗?”
“大哥,你也太会侮辱人了,我刚才还帮你绘地图,”王昕甩开手,一扭脸看向别处,想要和怕疼这两种情绪正在脸上交锋,“你爱找谁找谁,我不干,你自己solo吧。”
“不干也得干。”
枭风耐心耗尽,重新握住王昕的手腕,拽着人往营地走去。
王昕欲拒还迎似的挣扎,面红耳赤叫嚷:“你大爷地球要爆炸了!”
“爆就爆,阻止不了我上你。”
“算你狠”
再怎么嘴硬,被枭风按着亲两口后,也半推半就的从了。
这就是王昕最大特征,易推倒,有攻心没攻命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在山顶过夜。
枭风白天探索地形、进山捕猎,晚上照看信号塔,多数时把王昕当成肉垫压在底下,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王昕觉得他是故意的,这么久还不转移阵地,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你上瘾了知道吗?”王昕逮住机会就嘲讽枭风,“什么事儿上瘾都有害健康,这种事也不例外。”
枭风每次都回:“是你自己想表现的。”
话说回来,枭风在这方面真是不掖不藏,想要就直说直问,如果王昕实在不方便他也不会强求。
他有一个很特别的能力,他能看穿王昕是真不想还是假拒绝。
王昕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感觉自己就是透明的,而且这具身体越来越离不开枭风的温暖和呵护。
午夜梦回时,枭风若是没把王昕抱在怀里,后者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放在以前,妥妥的鬼故事。
度过七个日出和日落后,他们拆掉帐篷,整装待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去岛屿的另一面陆地。
对此,枭风的解释是:“验证我的直觉准不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肃穆,眼神里蕴含着某种决绝和泰然。
王昕不自觉有点慌:“什么直觉啊。”
枭风抿着唇,语气带点不常见的犹疑:“到了就知道。”
下山的路比上山还要难走,经过重重险境和障碍,他们用了差不多五天的时间抵达目的地。
在夏日的一个傍晚,两人来到岛屿另一面。
海面上吹来些许凉风,这里的沙滩更加辽阔,植被郁郁葱葱。
“呜呼~”王昕脱掉鞋子,光脚踩在细腻的沙子上,迎着海风跑一圈。
枭风找个地方放行李,一双警惕的眼眸四处搜寻,他在灌木丛里小心翼翼探索,当他拔开最后一丛灌木,眼前赫然展开一片原始密林。
他继续向前探索,忽然,他心跳加快两拍。
就在前方十几步的位置,有两截断木横在草丛里,上面已被绿植覆盖,但枭风依旧能认出木头是自然断裂还是人为的。
他环顾四周,心中陡然一沉。
片刻后,枭风一脸沉稳地走出林子。
他在沙滩碰到拿树枝画画的王昕,什么也没说,径直朝岩壁的方向走去。
王昕察觉出异常,有些忐忑地跟在后面。
沿着沙滩走出一段距离,他们在崖壁下拐个弯。
领头的枭风忽然加快脚步,视线锁定一样东西,迈大步朝那东西靠近。
王昕跟着小跑起来,莫名地感到心慌。
自从他们来到这片陌生的沙滩,枭风整个人的气场就不对。
终于,他们看清了眼前景象。
海湾处赫然横卧着一具锈迹斑斑的船骸,腐朽的龙骨在两块大磐石之间支棱着,船身半浸在水里,周围爬满了绿色水藻。
“我的天”王昕倍感震惊,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可算见到除他俩以外的现代‘产物’。
枭风走过去,一脚登上磐石,拨开了船舷上的绿藻,褪色的漆痕隐约可见“游龙号”的字样。
他由经验得出来的判断是对的,游龙号真的搁浅于此。
“枭风!”王昕一脸激动又惶恐,“上面写的什么,你认识这条船吗?英文还是汉字,哪个国家的!”
枭风回过头,目光深沉而晦暗。
他认为王昕有权知道真相,并为此做好准备。
于是他毫无隐瞒地吐露实情,关于游龙号和枭爸的关系,这条船在什么年份失踪以及他们陆续找了两年无果。
枭风用一句话总结:“绿国周边的岛屿,我们都找过。”
真相如同一阵寒意,席卷了王昕全身,他面如死灰,浑身麻木地愣了一会儿。
“怎么可能”王昕不愿接受事实,气若游丝地低语,“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在绿国,我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两年都没找到,我们完了就像这艘遇难的船,注定腐朽在海湾。”
“王昕,我们不能放弃希望,”枭风安慰王昕的同时也在告诫自己,“事情只可能变好,不可能更糟糕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不管环境有多艰难,人都不能放弃求生的意志。”
王昕失魂落魄地摇头,整个人被雷劈了似的摇摇晃晃。
天知道他昨晚还在幻想,回到文明城市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这个念头千百次浮上脑海,他保持乐观,盼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枭风走到他面前,眼里的悔意转瞬即逝:“我觉得你有权知道,或许我该委婉一点告诉你。”
“不关你的事,”王昕忍不住,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是我倒大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任性,非要你出船,害我们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是老天在惩罚我。”
突如其来的自省,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
枭风的手稍稍抬起,考虑要不要把人拥进怀里安慰。
不等他做决定,王昕一屁股瘫坐在沙滩上,仰着脸朝天哭泣:“回不去了,我想我的家人,我还有很多目标没实现!”
“不要这么悲观,”枭风刻意放缓语气,“一切还是未知,现在的科技比十年前发达,或许能够探索到这里。”
王昕用袖子擦眼泪,“枭风,你恨我吗?”
枭风抬起他的下巴,正视他的眼眸说:“不恨,从来没有过,这件事不分对错,只是意外。”
“你在安慰我,我知道”王昕翕动鼻子,脸上写满惭愧,“你是个勇敢的好人,心胸宽阔,从不抱怨,而且遇事不慌,总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跟你相处之后,我才理解琦琦对你的评价,她是对的。”
“可以了,”枭风做个制止的手势,“你再夸下去,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王昕垂下长长的睫毛,声音低喃:“这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很难说出口。”
枭风表示理解:“无论如何,你还有个队友。”
王昕纠正道:“炮友。”
随便什么友,至少不是一个人。
枭风揽过王昕的肩膀,让人靠在自己的怀里。
“想想开心的事。”枭风提议道。
王昕张嘴就来:“幸亏是基佬,俩直男就操蛋了。”
枭风:“”
时间流逝,半个小时后。
王昕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但心里依然感到惆怅。
他们从沙滩起身,一起进入船骸探索。
枭风仔细地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发现这里有使用过的迹象,可能是幸存的船员,如果这是真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相对他的忧虑,王昕已经丢了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像个幽灵似的跟在后面。
等他们从船骸里出来,枭风搜刮出一堆能用的东西,不过他始终惦记着密林里的断木,根据断木的切口判断,他怀疑是用锯子锯断的。
在这种地方能拥有一把锯子,能干的事儿可太多了。
枭风迫不及待地去寻找,带着王昕这个游魂沿着沙滩继续向前探索。
很快,他们发现一个天然大洞穴,洞口目测有十几米宽,高度大概有三米,比之前在山上遇到的洞穴大得多。
这些不是最要紧的,重要的是洞口摆放的一些人类用具,例如用老船木打造的条凳,架子,还有嵌入地面的桅杆。
尽管它们看上去长时间无人使用,但枭风还是提高警惕,拔出腰间的匕首,以防洞里跑出来个怪人或某种动物。
他所担心的情况并未发生,进入洞穴后,有另一番景象等着他们来见证。
洞里宽阔明朗,已被人装点成人类的居住地,桌子板凳以及床铺一应俱全,部分金属部件升级为家居元素,船灯连接着外面的简易风轮,修一修还能继续使用。
完成以上作品的人,此时靠坐在岩壁,成为一具只剩骨架的干尸。
见此情景,枭风和王昕都沉默了。
王昕不觉得害怕,只觉心痛,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而这个山洞就是地狱入口。
枭风走到尸骨跟前,打量着,猜测这个人的身份。
他发现后面的岩壁上刻着几行字,那是死者留下的遗言,他点燃火把照亮,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
这个人是枭爸的好朋友,游龙号的大副,当初遭遇海难的六个人里,只有这一个人活了下来,在此等待救援多年,试着自救逃离没成功,期间患过心理疾病,发过神经,最后难以承受长期的孤独而选择自尽。
大副把遗言刻下来,若是有人找到这里,希望能把他的消息传达给他的家人。
枭风看完,心里五味杂陈。
他和王昕比较幸运,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而他比王昕更幸运的一点,他没有家人的牵绊。
暮色四沉,周围暗淡一片。
两人将尸骨抬出洞中,用死者留下的铲子,找个不错的地方埋葬。
完事后,枭风和王昕坐在坟冢旁边,他们沉默许久,期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空气里充斥着压抑的味道,沉闷得令人窒息。
王昕面色惨白,奔放的想象力收敛了,绝望逐渐占了上风。
他的世界就跟这天色一样,越来越黑暗。
“没有音乐,没有酒,没有手绘屏”王昕仰望星空,眼里尽是绝望的死灰,“什么都没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枭风看向王昕,眼神微沉,心底卷起一缕青烟。
“王昕,你把事情想的太糟了。”
“王昕是谁。”
“”
王昕失去希望,什么都不想要了,甚至把自己的名字抛到九霄云外。
枭风不能任由他继续下去,强硬地拉着人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回到沙滩,找回自己的行李。
枭风害怕王昕睹物忧伤,没选现成的洞穴作为营地,而是在附近的小林子里搭帐篷。
忙活完已是深夜,黑暗中只有萤火虫发出古怪的亮光。
王昕侧身躺在帐篷里,疲惫的灵魂之上笼罩一层淡影,是他的绝望与沮丧。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从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
不久后,枭风进入帐篷,带回一些果子和水。
王昕勉强吃了一点,可吃着吃着就哭了。
枭风揩去他眼角的泪痕,盯着他看半晌,问道:“想做吗?”
王昕眼睛通红,哭腔里带点抱怨的调调:“这时候不该来点心灵鸡汤吗?比如人不能总沉湎于过去,应该向前看之类的。”
枭风缓慢地摇头:“我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不如抱着你。”
该死!
他就吃这套。
此刻,除了枭风那对漆黑沉静的眼眸之外,王昕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了。
他搂住枭风的脖子,既决绝又脆弱:“别客气,用力!最好把我□晕。”
第39章 第 39 章 大宝孕育中(受伤)
天边刚冒出一点亮光, 海湾岬角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那松垮的白衬衫在风中律动,柔软的发丝像起伏的波浪线。
他面带哀伤,陷入了沉思中。
“王昕。”
枭风缓缓走过来, 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磐石下方。
王昕扭脸, 视线下垂:“你昨晚不是这么叫我的,不对, 是两个小时前。”
“我叫你什么了。”
“你叫我小名。”
“你就当那是□□专用术语。”
“”
王昕别开视线, 两手托住下巴,表情像失落的小狗。
枭风看一眼灰蒙蒙的东方, 语气中带着关切:“你不累吗?回帐篷睡一觉, 醒来吃早餐。”
王昕颇为忧郁地叹口气:“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枭风没动弹,视线落在岬角下翻腾的海浪。
“你放心,”王昕讷讷道,“我是没勇气跳下去的。”
“我没想你会跳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比我更乐观。”
枭风说完往后退一步, 看样子要离开。
王昕的目光重新锁定他,脸上闪过一抹羞赧:“你昨晚挺不一样的。”
枭风露出好奇的神色:“哪里不一样。”
“就是”王昕别扭地把脸转向别处,“慢了, 比较照顾队友的节奏,最起码我说受不了的时候, 你会停一停。”
他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能给予他温暖的东西只有枭风的怀抱,还有无限的激情占有。
枭风的嘴太损,指望不上从那张嘴里听到顺耳的话,但行动让人满意。
这种难得的‘体贴’行为, 或多或少安慰到王昕。
枭风问:“你喜欢我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王昕受不了的捂住耳朵,连连吐槽:“拜托,你不要一本正经说这么露骨的话,跟你的气质很不搭”
“请问我的慢一点和你那句停一停,有什么区别吗?”
“有!我能说,你不可以。”
枭风失笑,露出一个计可无施的表情。
他俩之间的拌嘴,确实有调味剂的作用。
王昕的状态逐渐转好,枭风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下。
他相信王昕不会做傻事,可万一呢?
凡事就怕有万一,何况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
“你注意安全,我要进山找木板,前辈留下的发电机修一修还能用,“枭风边说边环顾四周,”时间不算早了,太阳还没出来,今天阴天会下雨,你别在这里坐太久,早点回去。”
“知道啦,你忙你的,”王昕挥挥手,“今天咱不搞笑,我要做一回深沉的美男子。”
“”
这不还是搞笑嘛。
枭风轻轻勾唇,略显无奈地摇头。
他离开了,带着新到手的工具,渐渐与原始密林融为一体。
王昕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心头泛起一丝涟漪。
不管怎么样,枭风是强大的后盾,有他在身边,王昕就不怕。
“我稍稍表现的抑郁他就这么温柔,那我要是”
王昕小声嘟囔一会儿,十分怀念枭风的呵护,并许下个遭天谴的愿望:赶紧让我生一场大病,我要得到枭风的跪式服务。
笼罩在天上的那股黑暗力量,肯定听到王昕许下的愿望,只不过实施法术时出了点小意外,目标转移了——
转眼之间,乌云如墨汁般倾泻而下,很快便将森林吞没。
树叶在风中翻卷,发出疯狂的“沙沙”声,闪电劈开天际,岩壁下的海浪正在咆哮。
荒岛陷入前所未有的混沌中。
枭风的身影在林子里若隐若现,他拖着几根树干往回走,之前探过的路已然变形,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滑,而缠绕在周围的荆棘也变得更具攻击性。
连成线的大雨使森林起了雾,枭风的视野变得模糊,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雨越下越大,忽然,枭风隐约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那是什么,可还是抵不过暴风雨的突然袭击。
狂风裹挟着断枝和落叶横冲直撞,一颗老柳树被生生扯断了根须,它像粗粝的巨斧直挺挺地朝枭风砸来,好像轻轻一碰就把人从崖壁推了下去。
枭风受到猛烈撞击,整个人不可抗力地往后栽倒。
好消息是,那颗老柳树卡在石头和巨树之间,没有跟着他一起滚落,不然他可能会成为肉饼,然而不幸的是,他从六米高的崖壁摔进下面的灌木丛,当场晕了过去。
大概过去五分钟,枭风就醒了。
这时候雨还没停,依旧伴随着闪电和狂风肆虐大地。
他看见悬在上头的那颗老柳树,轻轻喘口气,余光被一根带血的树杈吸引。
目光聚焦之后,枭风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
他从上面滚下来,恰好摔在一颗幼树上,树杈从腰侧扎进他的皮肤,好在没伤到脏器,但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风中的寒意让枭风稍稍振作起精神,他咬紧牙关坐起身,将那根尖锐的树杈一点点从身体里拔出。
随着他的动作,肉皮绽开一道裂口,当树枝脱离身体后,伤口瞬间苏醒,血流的节奏开始加快。
枭风赶忙挪动身体,找到一块岩石倚靠,随后撕下布料缠在腰上,以此来止住流淌的血。
现在的他感觉不到疼痛,整具身体处于麻木冰冷的状态,而他的神经高度紧绷,根本没时间理会肉|体上的不适,他尽量放慢呼吸,避免血液涌得更急。
这次是他大意了,不该选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外出。
他想起父亲嘱咐的话:当你踏入森林后,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一个小小的错误决定就能夺走你的生命。
枭风用手捂住伤口,嘴角划过一抹苦笑。
他该留在山洞,他该陪在王昕身边
渐渐地,他的意识又变得模糊——
狂风暴雨肆虐的这段时间,王昕在做什么,其实一点没闲着。
刚刮起邪风,王昕就识趣地离开岬角,害怕一阵小旋风将他带走。
悲伤归悲伤,想不想死是另一回事。
王昕没到那种程度,何况有枭风在身边,他认为一切都会过去。
这场雨下得又急又猛,王昕就近到船骸里躲雨,顺便淘点有用的东西。
他找到一个工具箱,用大斧头砍断锁,里面除了扳手钳子之类的基础工具外,还有卷尺、胶带和护目镜,以及一个令人振奋的信号弹。
这些东西锈迹斑斑,但修补修补肯定能用。
王昕先把工具箱搬到甲板,继而又返回船骸继续淘宝。
没多久,他就找到一把生锈的剪子,他相信枭风会把剪子磨成新的,到时候就可以用这把剪子给枭风剪胡子,还有两人共同生长的头发。
“终于轮到我展示才艺了。”王昕举起剪子,宛若举着奖杯。
他对自己的理发手艺很自信,毕竟是漫画界的潮男。
时间飞速流逝,大雨转成中雨。
王昕用破旧的渔网兜住搜刮来的战利品,再把藤蔓系在渔网上,他就这样拽着藤蔓往营地走,雨点打湿了他的衣服,但他的心情比昨晚畅快多了。
他一边拖拽一边自语:“我找了这么多有用的东西,总该夸我两句吧。”
出乎意料的是,等他回到营地时,枭风并不在。
帐篷外面的火堆已被雨水浇灭,周围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王昕抹了把脸,呆呆地环顾一圈。
他猜测枭风去了山洞,于是他去那里找一圈,还是扑个空。
“枭风!”王昕顶着雨,站在沙滩上喊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呜呜”的杂音。
王昕只好回到洞中,坐在洞口看着中雨慢慢变成小雨。
时间依旧无情的流逝,期间,王昕吃了点野果充饥。
枭风走之前把手表留给了他,他从兜里摸出来,发现指针已经走到九这个数字。
“这么久还不回来”王昕看着外面下不停的雨,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忐忑,他安抚自己,枭风经常出去大半天,不回来很正常。
不对!
王昕拒绝自欺欺人。
他了解枭风,那是一个把时间算得极其精准的船长,并且说到做到,他说过给他带早餐就会带,除非遇到
思及此,王昕彻底坐不住了。
惊慌失措、忧虑万分的感觉一同袭来,使他脖子后面沁出冷汗,他总觉得枭风无所不能,却忘记再厉害的人也是肉体凡胎。
他急匆匆跑回营地,找根粗木棍作为登山杖,然后奔向原始密林。
气温骤然下降,阴森的林子仿佛巨大的迷宫,让探险小白心生惧意。
王昕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木棍勇往直前。
虽然枭风一再嘱咐过,像他这种不懂丛林规则的人不要独自进入林子,很容易成为迷路的羔羊,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他有预感,枭风绝对出意外了。
他沿着枭风留下的记号往里走,越走越深,四下阴风阵阵,令人脊背发寒。
若是以前,他会害怕到退缩,甚至想起鬼神之类的传说,现在他同样害怕,怕的不是阴暗的森林,而是怕自己找不到人。
“枭风!”王昕边走边喊,好几次险些滑倒,“你在哪里,枭风!你要是听到了就回我一声。”
不知过去多久,也不记得走了多久。
王昕终于看见了人类用具,在一个斜坡的草丛里,躺着一把小斧子和几根断木。
“枭风!”他急忙走过去,一眼就发现横在崖壁和巨树之间的老柳树。
这时,岩壁下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王昕。”
枭风的声音!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王昕大喜,一个激动差点滚下去,好在他抓住了旁边的树枝,他勉强站稳,弯着腰往下看,可惜被叠在一起的岩石挡住了视线。
“你怎么了?”王昕焦急地朝下张望,“枭风,你说句话啊,你到底怎么了。”
枭风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几个小时,期间昏过去又醒过来几次,他听到王昕的声音后,强迫自己找回意识。
他知道这不是梦,王昕这个傻瓜真的来了。
“枭风,你等着,我下去找你。”说着,王昕颤着两条腿就要滑下来。
第40章 第 40 章 大宝孕育中(你流了好多……
他要下来?这不找死嘛!
枭风看一眼头上的柳树, 攒足力气捡重点说:“你别管我,马上离开这里。”
王昕仔细聆听,眼底瞬间掀起波澜:“枭风, 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会自己上去, ”枭风停顿一下说,“这场雨估计要下一天, 山上太危险了, 随时会有腐烂物掉下来,砸到你就是死, 你听话, 现在按照记号原路返回。”
“我不走,”王昕开始焦急地环顾四周,“你等着,我下去接你。”
枭风捂着伤口的手渐渐松力,声音也越来越低:“王昕, 我教你的那些技能,你要牢记, 最重要的是,努力活下去”
王昕眼前一黑,急得想哭:“闭嘴吧, 留着点力气!”
说完,他转身钻进林子里, 很快找到一根粗藤蔓, 他拉扯出好长一段用斧子砍断,然后绕在一颗巨树上打结,再把藤蔓顺着岩壁抛下。
一套流程下来,利落到本人都吃惊的程度。
王昕又亲身证明一句名言: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而他接下来的举动, 更加验证了这句话的含金量。
他把双手放在树皮上摩擦,搓到失去痛感为止,这样做是为了防滑,他就用这双坚定的手握紧藤蔓,顺着岩壁往下爬。
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用什么发方法,他都要把枭风带回去。
下降的过程中,他不忘跟枭风搭话:“喂!你怎么样了。”
枭风没回应,连残余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王昕的眼眶直接红了,他深知这时候流眼泪最无用,加强信念感才是最重要的。
他屏住呼吸,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注意力全部集中于两只脚的动作。
经历一番斗争,他的双脚终于落地,同时也看见了靠在崖壁上已经昏迷的枭风,顷刻间心如刀绞。
“枭风!”王昕几乎是跪滑到枭风跟前,“你醒醒,别这么睡啊。”
被王昕按着肩膀摇晃两下,枭风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别管我”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王昕的眼泪还是决堤了,混合着雨水一串串地流淌,“你救过我那么多次,你当我良心被狗吃了,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后面的话枭风没听进去,很快又晕过去了。
王昕这才发现他腹部有伤,血液已经浸透了布料。
看到这一幕,王昕的胸口仿佛受到无形的压迫,快要喘不上起来。
“你可以的。”他为枭风加油,也在鼓励自己。
他抹去泪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拿掉枭风腰间的麻绳,将自己的裤子撕下来一条绑在枭风的伤口。
接下来,他用那团麻绳把枭风绑在自己背上,又将对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他就这样背着枭风来到藤蔓面前。
枭风的脸贴在他的脖颈,微弱的呼吸扑在耳畔。
“你不能有事,我一定要拉你上去。”
说完,王昕握住藤蔓,深吸一口气,整个身子用力往上攀爬。
一个人就很难完成的任务,何况背上又多一个人。
王昕咬紧牙关,大腿肌肉绷紧而颤抖,太阳穴更是青筋暴起。
不能!
不可以松手,掉下去就完啦!
枭风不死也要被你折腾死了。
王昕在心里呐喊,凭借喉咙的那口气以及坚定的信念,他带着枭风一点点向上攀爬,每一脚都踩在最坚硬的石块上,而帮助他和枭风连在一起的麻绳也不负众望,全程牢牢地系在他们身上。
整个过程十分艰难,甚至有点奇迹加成,以至于王昕再回想起来,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儿。
同样震惊的还有枭风,再次睁眼时,他们已经成功爬上斜坡。
王昕怕他一命呜呼,使劲拍打他的脸颊,不停地呼唤:“枭风,你醒醒啊,你不能睡过去,你自己说的要时刻保持警惕!”
枭风实在没力气回话,只是动了动嘴唇。
王昕低头,亲吻他的嘴角:“老攻,我带你回家。”
够劲爆吧!
是否能够把人刺激到直立行走。
枭风要是有足够的力气,肯定会笑出声,可惜没有,也幸亏没有,不然伤口就喷血了。
他的双眼半阖,仍旧为王昕的壮举感到震惊,就是这份惊讶让他的意识稍稍清醒些,他没想到王昕真的把他扛上来,这么牛逼,他真有心讨他做到老婆。
什叫做默契!
枭风的心理活动刚结束,王昕就开口道:“得此一受,夫复何求。”
念完口号,王昕攒足力气,又一次把人抗在背上。
他一手拖住枭风的大腿,另只手拄着木棍,艰难地朝着山下走去。
“枭风,我求你,别睡”王昕感觉背上的身体越来越凉,强忍着悲伤提高声调,“我唱歌给你听,你仔细听好不好。”
唱歌?
这是嫌他凉的不够快,想要一嗓子把他送走。
枭风闭着眼在心里叹气,没报多大希望。
王昕真的轻声吟唱起来:“你是鸟,天高任你飞,你是鱼,海阔任你跃你吸收了光芒,带给我温暖和希望”
枭风聆听着,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心里想:原来王昕会正常唱歌,唱的还挺像回事,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听他唱完整首曲子
又大又昏暗的洞穴里,萦绕一种愁云惨淡的气氛,涌动着一股苦涩而令人窒息的哀愁。
山洞外面还“哗哗”地淌着雨,蓄积的雨水恰好留在了洞口的凹槽里,这个凹槽被修的方方正正,应该是大副生前建造的储水槽。
王昕舀了些水给枭风喝,动作小心翼翼,就像对待宝宝一样。
他们平安回来了,但情况并未转好。
枭风靠坐在木床上,下面是前辈编织的草席,这时候他已经清醒,身体的麻痹感褪去,伤口的疼痛瞬间占了上风。
他扯掉腰上的布条,血液立马渗了出来。
“我来,你别动。”王昕制止了他的动作,帮他把腰间挂着的东西卸下来,“枭风,你流了好多血 ,你是被什么伤到的。”
枭风的嗓音又低又哑:“树枝。”
王昕抬眸看他苍白的脸,心脏疼的直抽抽:“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去找你。”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贪心,”枭风的视线在昏暗的洞中转一圈,“柜子里有大副留下的高度白酒,你帮我拿来。”
“我知道该怎么做,相信我一次,你只管休息,其它的都交给我。”说话间,王昕已经拿到高度酒,他目光坚定,脑子里在疯狂组织急救步骤。
他先用清水冲去伤口上的沙子,然后把酒瓶瓶悬在上方,紧张地问:“准备好了吗?”
枭风小幅度点头:“没事,来。”
话音落,王昕的手腕向下弯,烈酒沿着瓶口流出,一股股地落在伤口上。
酒精渗入裂开的皮肤,刺痛如烈火灼烧。
枭风攥紧拳头,太阳穴的青筋突出,但他没有吱声。
他一直未吭声,也没有大动作,这让王昕心生疑惑,天真地问:“你没感觉吗?”
“”枭风抿了抿唇,“麻痹了。”
王昕胡乱点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高浓度酒消毒只是第一关,接下来缝合伤口才是最重要的。
按照枭风的指引,王昕在附近的小树林拔了一种长尾草,当初就是用这种草代替绒线缝补衣裤和布袋,现在要用它来缝合伤口。
“我自己来,”枭风接过长尾草,熟练地抽出丝,“帮我把刀子消毒,我要把坏掉的肉切掉,还有布袋里的鸡羽针拿给我。”
王昕去翻布袋,两只手哆哆嗦嗦,一想到等会要面对的场景,他就止不住的打颤。
“枭风,这样会不会”王昕把羽针递给枭风,同时望进那双坚毅、无惧的眼睛,想要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枭风调整一个方便的姿势,右手持着羽针,左手按着裂开的皮囊,像制作一个新布袋那样,一针接一针地缝合。
羽针刺入皮肉的刹那,他的嘴唇瞬间失去血色,额头的汗滴进眼眶,他却感觉不到。
王昕突然变得无比坚强,举着火把照亮,没有被血肉模糊的场景吓退,而是直勾勾盯着,准备随时待命。
枭风确实需要帮助,进行到末尾,他把羽针交给王昕,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你来打结。”
“好,我来。”王昕勇敢地接过细丝,用染上了鲜血的手指完成任务。
做完这些,枭风体内大部分的力气流失,呈现出一种罕见的虚弱状态。
接下来是包扎伤口,他们没有纱布和胶布,但柜子里有一套代替品。
枭风不仅搜刮了白酒瓶,还准备两条干净的毛巾,以及碾碎的麻药和草药,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迎接意外。
王昕打心底佩服:“你想得太周到了。”
枭风脸上划过一抹异色,嘴角牵出苦笑。
老实讲,他这套‘急救包’是专门为王昕准备的,想不到会提前用在自己身上。
要不说傻人有傻福呢。
“你不说话,是不是只要张嘴伤口就会疼,”王昕帮病号调整了坐姿,拿起毛巾开始包扎伤口,“我懂你的感受,你什么都不用说,但你要保持清醒听我说。”
话落,他求认同地看一眼枭风。
后者配合地点了点头。
王昕撇下嘴,语气变得哽咽:“你不会有事的,现在已经止血了,我们没有伤到要害,你只要好好休息,很快会恢复健康。”
讲话时,他的手一直忙碌,在巨大压力的推动下,他干起活来有条理,与平时的慌张不同,他把头低得很低,脸快要贴在枭风的腹部,他轻轻按住毛巾的边缘,确保每一寸伤口都被严密覆盖,动作谨慎而温和,轻柔得像在修复一件易碎的珍宝。【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大宝孕育中(我喜欢你)……
伤口包扎好了, 过程挺顺利的。
不过枭风和王昕都清楚,死神已经向他们宣战,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你躺好, 别乱动。”王昕安排枭风躺下, 面带惧意的嘱咐,“先别睡,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好。”枭风的唇角微弯, 但强烈的胀痛在提醒他,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王昕开始洞里洞外来回折腾, 先把火烧起来, 接着,他把自己和枭风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放在架子上烤,又找到一条脏兮兮的小毯子盖住枭风的下半身。
“前辈真是留下不少好东西,”王昕真心实意地感激, “幸亏发现了船骸,不然就麻烦了, 枭风”
他转头,发现枭风的眼睛闭上了。
他一个箭步飞到跟前,冰凉的手落在枭风的胳膊上, 压低声:“你睡了吗?”
枭风悠悠睁眼:“没有。”
王昕松了一大口气:“你先别睡,我给你找点吃的, 然后再给布条消毒。”
“你不用这么紧张, ”枭风安慰道,“我感觉还好。”
“我不紧张,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王昕语气决绝又易碎,隐隐还带一丝怒气。
这股怒气来自对命运的抗衡, 他不允许死神夺走枭风的生命。
枭风轻声说:“做好一切不确定性的准备。”
“我不听,别跟我说这些。”
王昕一扭身,从布袋里掏出一些肉干,他把长条的肉干掰成小块,递到枭风的嘴边,“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我应该嚼碎了喂到你嘴里,其实刚才喝水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别”枭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还没到那种程度。”
实际上,他的意识正在陷入疲惫,加上伤口的胀痛,现在他只想闭眼休息。
王昕不让他休息,歪了下嘴:“你嫌弃我喽。”
枭风捂住伤口,忍着笑说:“怎么会,你在救我的命。”
这句话触到了王昕的心弦,也重新激活了内心深处的悲伤与恐惧。
他翕动鼻子,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将肉干喂进枭风的嘴里,带着明显的鼻音说:“我其实有挺多话想跟你说的,关于生活,关于家庭,还有我的一些梦想,当然,咱俩之间也有好多问题”
枭风打量他的眉眼,心中一阵动容:“好,你说出来。”
王昕用袖子擦了擦泛红的眼角,“我之前跟你说过吧,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老传统老封建,喜欢高谈阔论说些文绉绉的话,比如‘人生如浮萍,聚散本无常’之类的,他就是那样的人,他身边的那些老板也都一个样,摆个花瓶都要找风水大师,所以你能想象得到,当我妹妹出生时,他赔了一大笔钱的嘴脸。”
停顿一下,王昕找了点水给枭风。
“你是不是不爱听我说这些。”
“没有,你继续。”
王昕点点头,眼里尽是真情流露:“我妈妈是为了找我妹妹出意外走的,你听听,王琦的buff叠满了,自从我妈离世后,我爸对王琦的态度就更加明目张胆,他是个偏心眼,对我百般呵护,可我一点也不感激他,他让我痛苦,我越长大就越痛苦,尤其是在面对琦琦的时候。”
说到这里,王昕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想妹妹了,也想念那个混蛋爸爸。
“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听他的,认为他什么都对,”王昕哭着摇头,“我不习惯忤逆他,其实我并不惧怕他,可我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没有勇气和他对抗,那天晚上,你让我想想开心的事,我想到”
他抬头看向枭风,发现对方还睁着眼睛,便放松下来继续说:“回不去也有一件好事,那就是不用面对我爸了,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同性恋,这件事想想就头疼。”
“你一直拖着。”枭风不觉得意外,而且早就猜到了。
王昕忽地自嘲一笑:“我打算拖到40岁,不怕你笑话,我甚至想过拖到我爸入土为安,这辈子都不让他知道,我也就没必要为这种事焦头烂额了。”
枭风沉默几秒,别有深意地问:“如果你有爱的人,还会隐瞒吗?”
王昕下意识看向枭风,心里小鹿乱撞两下:“看看对方什么性格了,我觉得有些人啊,咳咳就是那种猛的一批又敢得罪权威的野蛮人,根本不用我出手,我相信他一个人就能搞定我爸,若是真斗起法来,我甚至担心我老爸的安危。”
枭风眸光微动,透出一丝笑意:“我认为你说的对。”
王昕忽然问:“你有猎人证,那你有猎|枪吗?”
枭风说:“当然。”
“”王昕别开脸,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地小声嘀咕:“惨喽,我要是真把你领回家,他算是遇到对手了”
枭风垂下眼眸,在昏暗中浅浅一笑:“你是在说我吗?”
“没有!”王昕快速反驳,反倒显得欲盖弥彰,“天下那么多野蛮人,海滨镇大把的渔民,我我是在你身上找灵感。”
“不是就不是,磕巴什么。”
说完,枭风从容不迫地闭上眼睛,准备进入睡眠模式。
王昕看着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又想到刚才两人对话时的轻松,认为事态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这种转好只是表象,到了夜里,枭风开始发生变化。
最初是低烧,额头发烫,眼睛酸胀。
王昕始终陪在身边,发现情况不对后,赶紧拆开毛巾查看伤口。
撕裂口滋生出危险的红肿,看得人心惊肉跳。
“枭风”王昕贴近枭风的脸颊,用自己的脸感受对方额头的热度,“你觉得怎么样,我要给你换药。”
这时的枭风意识尚清醒,只是视野模糊:“王昕,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怕。”
王昕边摇头边哽咽着说:“算我求你,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这一晚上,他的眼泪就没停过。
枭风握住他的手,给予一种安慰的力量,带笑的嗓音又轻又哑:“你眼泪怎么那么多”
王昕用毛巾重新包扎伤口,完事后,他顺势抱住枭风的肩膀,低喃道:“你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不停地重复这两句话,成功把枭风哄入睡了。
枭风睡得不安稳,有时冷得打颤,有时又很燥热。
每次他在梦里皱眉,王昕都会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紧紧地拥抱。
第二天早上,枭风依旧没有退烧。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天气变得凉爽,倒是降低了感染的风险。
王昕摇身一变,成了那个扛起一切的男人。
他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丛林,不再惧怕未知,抱着拯救的心态充分利用地球给予的一切,他赶早捕猎兔子,采摘野菜,然后做出蛋白质丰富的食物喂给枭风。
可枭风的状况并没有转好,时而清醒,时而变得神志不清。
一到晚上,枭风的体温就跟火炉一样蹭蹭往外冒热气,吓得王昕差点晕厥过去。
“枭风,枭风”王昕得出空就凑到枭风身边,用那种最友善的语气试图把人唤醒,“你不能就这么睡过去,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总跟着你吗?理由特别可笑,因为我嫉妒你,你有我想要的骨气。”
昏昏沉沉中,枭风摸到了王昕的手,那触感烫的吓人。
王昕以为他醒了,赶忙凑到跟前,却看见他的嘴含糊地呢喃着什么,听不分明。
枭风持续高烧,热浪在体内翻滚,已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王昕是寸步不离,甚至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他看着躺在木床上的男人,某种无法理解的感动与爱意在他体内涌动,他抚摸枭风的手臂、胸膛和脸庞,就在前一晚,这具身体还向他展示充满狂野的力量。
可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枭风的气息在流逝。
宛若燃烧的蜡烛,一点点变暗。
王昕强打起精神,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他要采取行动救枭风!
“你要是死了,我就奸|尸!”王昕放下狠话,“听到没有,我真的会这么做,别以为我不敢。”
语毕,他端起锅走到洞口,装了半下凉水又踅回来。
他把毛巾浸入水里投湿,用最古老的方法给枭风降温。
“枭风,你跟我说说话吧,求你了”他用脑袋在枭风的肩头很亲密地蹭来蹭去,令人绝望的眷恋在他们周围疲惫地飘动着。
一夜,两夜
就在这种高度紧绷中过去了。
王昕没有放弃,想尽各种办法挽回枭风的意识。
白天他不敢走远,找到想要的东西就赶紧回来,然后坐在床边守着枭风。
截至目前,王昕差不多三天三夜没合眼,他不敢闭上眼睛,害怕再睁眼时枭风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承受不住,光是想想就如坠深渊。
熬到第四个夜晚,大概是凌晨几点钟,枭风清醒过一次。
王昕抓住这个机会,吻住枭风的嘴唇给他喂水,然后捧着他的脸说:“枭风,我喜欢你。”
“?”枭风依旧虚弱,但能听懂人话,唇上湿润的触感让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他只是睡了几天,为什么一睁眼就接到死对头的表白,还是如此的流畅。
王昕微微噘嘴,带着抱怨的哭腔说:“我怕以后没机会,我得让你知道,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枭风缓慢地眨眼,张开干涩的嘴唇:“什么时候。”
王昕老实巴交地答道:“我不知道,可能就是刚才。”
“”枭风笑了,打心底觉得他可爱。
“笑什么,”王昕握住他的手,怜爱地亲了亲,“你说的对,我是个迟钝的人,看见你受伤,我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
“王昕,”枭风艰难地咽口水,“有句话,我在七岁时就想告诉你。”
王昕瞪大带血丝的眼珠:“什么?”
枭风的目光降临在他脸上,显得无比平静:“你长得真好看。”
“别这么说话,我害怕”王昕像逃避什么似的连连摇头。
能从枭风嘴里听到这种话,简直就是遗言了。
“别怕昕昕,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不很重要,枭风,你对我很重要知道吗?”
在王昕一声又一声恳求中,枭风又陷入之前的状态,一切思维模式已经支离破碎,外界开始疏离,时间也跟着错乱。
王昕放大招,贴着他耳畔说:“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等我挖坑把你埋了,我就找根绳吊在你坟头上面,伸长舌头一直盯着你。”
山洞里重归寂静,枭风的脸恰如死人般的苍白。
慕然间,一种强烈的悲伤袭来,王昕瘫倒在地,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
通过流淌下来的眼泪,他意识到,他有多害怕失去枭风。
为了找回一点信心,他在心里许下一个违背祖宗的愿望:只要枭风不死,他愿意永远留在这座岛上,再也不想着回去了。
第42章 第 42 章 大宝孕育中(我也喜欢你……
“呼还喘气。”
王昕一不留神眯了一觉, 醒来第一时间就是去探枭风的鼻息。
这已经是他的肌肉反应,每天要做无数次。
第五天了。
枭风始终处于高烧昏迷的状态,偶尔转醒也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有一次, 他看着王昕的眼神特别陌生, 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不等王昕开口问,他又睡了过去。
“不会失忆了吧”
王昕将人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番, 尤其是枭风的头部, 他怀疑他撞破了脑袋。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王昕把船灯搬到木桌上,按下开关, 炽白灯光瞬间照亮整个山洞。
在如此强光的照耀下, 平躺在床上的男人更像一具尸体。
“枭”王昕伏在床头,摸着枭风的下巴,“你看我成功了,我修好了简易风力发电机,人被逼到一个份上, 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就是过程有点小坎坷, 我做事不像你那么游刃有余,差点被电成剪刀手爱德华,还好我没事, 不然谁照顾你,哎无所不能的枭船长, 你也有今天。”
叨叨完, 王昕打盆清水到床边,开始帮枭风洗漱擦身。
他上了床,让枭风枕在他的大腿上,他用磨完的剪刀给枭风剪胡子。
“我要求不高, 你活过来就行,”王昕低下头,亲吻男人的额头,“就算你高烧成傻子,我也愿意跟你。”——
第六天早晨。
劳力士手表的指针指向数字七。
王昕顶着两个黑眼圈外出归来,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拎着一兜野果。
进入山洞后,他把东西往地上一扔,直接跑到床边检查枭风的状况。
他掀开毛巾检查伤势,惊喜地发现伤口已经消肿,有了愈合的迹象,他又摸了摸枭风的额头和手臂,体温也开始下降。
“谢天谢地!”王昕为表诚意,当场跪下来感谢上苍,“他没事了,他应该没事了,他肯定没事,对吧?”
连续六天的高度集中,在得知这一好消息后,王昕的肌肉和大脑同时放松。
他感觉头晕目眩,只想一头扎进枭风的怀抱睡个昏天暗地,凭借强大的毅力,他还是照例给枭风喂水。
至于后来又做了什么,王昕没有多余的精力回忆,他实在熬不住,稀里糊涂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在混沌的黑暗世界里,人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枭风无法构建完整的记忆,每当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都被灌了铅的眼皮阻止。
他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徘徊,好长时间感知不到身体的疼痛,他隐约记得,王昕用冰凉的毛巾帮他降温,还在他耳边碎碎念。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离开了。
他能感受到呼吸的停止,当时,濒临死亡的幻境已经找上门,使他享受到了那种无比轻松的快感。
他看见离世的亲人,从小认识的伙伴,令人尊敬的老师,还有那位自杀的大副,一群人排队来跟他道别。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连不言苟笑的枭风都被感染了,他开怀大笑,迫不及待地想跟着父亲坐船离开。
就在这时,他想到一个人。
王昕还没有来跟他道别,他等啊等,就是等不到那个糊涂虫的影子。
突然,枭风明白过来,他要死了,而王昕还活着。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撒手不管,只剩王昕自己怎么办
正是强大的信念感,及时唤回枭风的意识,他惜别父亲,从诱人的幻境中挣扎出来,重新找回身体的感知。
他睁开了眼睛,光线强势地渗进来,在视野里晕开一片白色。
等眼睛稍稍适应后,他的手恢复知觉,触感麻木又柔软,一道气息流窜在指尖。
他低眸看去,看见王昕趴在床边,脑袋枕着他的手,睡得并不安稳。
山洞里阳光充足,空气中流动着难以形容的混杂气味,有泥土的芳香,有雨天的腥味,还有酒精和血腥的味道。
枭风根据光线判断是上午,但不确定自己睡了多久。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王昕的脸上,他极其小心地动了动手指,以免弄醒对方。
殊不知,王昕在他昏睡期间练就一项本领,那就是‘肌肉反应’。
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王昕就像上了发条似的立刻抬起头,而且是先抬头后睁眼。
“枭风!”
王昕的呼唤也是条件反射,他赶忙靠近枭风的脸,瞪大眼珠细细打量。
“王昕”枭风开口了,沙哑干涩的嗓音把自己都吓一跳,“咳我睡了多久。”
枭风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在山洞里转一圈又回到王昕的脸上。
他看见一张非常激动的脸庞。
王昕紧紧攥住他的手,因为太过激动,嘴唇上连一句完整话都蹦不出来:“应周,星期。”
“一周,”枭风听懂了,“我竟然睡这么久,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当然了!”
王昕可算找回自己声音,下一秒,他就扑过去抱住枭风,干打雷不下雨地哭泣道:“你终于醒了,你还认得我是谁不,呜呜呜我以为自己要失去你了,你要把我吓死。”
枭风的伤口还是有些疼,但没有推开王昕,如果可以,他还想把他抱到腿上来安慰。
王昕嚎着嚎着忽然收了音,他摸着枭风的脸颊,颤抖着嗓音问:“别告诉我这是回光返照。”
“”枭风忍俊不禁,捏了捏干涩的喉咙,一张嘴连咳几声。
王昕帮他顺气,几乎是恳求说:“告诉我,你到底好没好。”
枭风轻轻点头:“好多了。”
“你现在的烟嗓子真性感,”王昕又搂住枭风的脖子,脸颊不停地蹭在他肩头,“我能感觉到,你回来了,没有丢下我一个人。”
“不是反派的声线了?”
“又来,有点力气你就想着跟我唱反调。”
王昕颇为气恼,张嘴咬在枭风的肩膀,没用力,反倒像情人之间的亲吻。
枭风揉揉他的头发,然后托起他的两腮,近距离地端详。
王昕瘦了很多,眼眶红肿,眼泪已流干。
“搞成这个样子,”枭风轻笑起来,目光却异常柔和,“王昕,你变丑了。”
“无所谓,你醒过来就好。”
王昕偏过脸,亲吻了枭风的掌心,脸上的愁云被驱散:“好不好看已经不重要了,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拿刀在我脸上划三道也没关系。”
话音落,他们的目光毫无阻隔地交汇。
就像是灵魂的共振,世界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柔情,无声却震耳欲聋。
王昕不自觉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水到渠成的亲吻。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枭风迟迟没有动作,漆黑的双瞳释放出天鹅肉般的柔光。
等了好几秒也没等来自己想要的。
王昕又羞又恼:“你耍我呢。”
枭风把手搭在他的双肩,语气无比郑重:“我在看着你,你把我照顾的很好,是你救了我。”
王昕感到不明所以:“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无论如何,枭风确定脱离危险期。
这件事值得他们欢呼,庆祝之前,他们要填饱肚子。
王昕像邀功的学生,开始展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煮了一大锅鸡汤和蘑菇,还办了点野菜。
“呜呼!要是有瓶酒就更好了,”王昕把锅端到桌上,找来一把木椅,“枭,你是病号你最大,我伺候你入席。”
枭风无奈地勾唇:“我自己可以。”
王昕把他按在座位上,无比稀罕地摸着他的胡茬,笑得有点神秘:“我发现高烧对你有好处,让你变得爱笑了。”
“能够从死神手里逃出来,当然开心,”枭风摸了摸伤口,“已经结痂了,你不用再提心吊胆,过几天就能拆线。”
“我看看。”
王昕蹲下|身,掀开枭风的衣服查看,“还好没捅到要害,不然大出血就死定,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你,话说回来,你命挺硬的,换我估计就熄火了。”
枭风笑笑不语,从锅里捞出一块鸡肉吃起来。
王昕拿碗给他盛汤,心有余悸道:“人只要恢复食欲,应该就没问题,对吧?”
自从枭风醒来,王昕便一直暗暗观察,总怕他突然倒下去。
“你也坐下来,”枭风指了指旁边的木床,“不要站着吃东西,你看上去很憔悴。”
王昕任性地摇头,眼神中透着难言的爱慕:“我还是不敢相信,我要看着你吃东西。”
枭风把碗放下,打个手势:“来,你坐我腿上。”
“不要,”王昕抵住诱惑,“压到你伤口就糟了,别管我,你吃你的。”
“你坐下吃,要不我没食欲。”
“行吧,事儿真多。”
王昕坐在床沿上,一点点挪动屁股,炽热的视线落在枭风的侧脸上,简直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
枭风露出无奈神色:“你别像痴汉一样盯着我。”
“你管呢,我愿意。”
王昕可骄傲了,一点不觉得羞耻。
末了,他还补充道:“你做梦说床上术语了,念我小名昕昕,不下十遍。”
枭风相信,因为他破碎的梦境里有一半跟王昕相关。
要不是放心不下王昕一个人,他可能真的醒不过来。
午后,阳光暖融融的。
空气依旧凉爽舒适,就连海风都变甜了。
两人提着小木凳到洞外吹风,中间隔着一口锅,里面煮着药材。
“你怎么醒来就干活”王昕小声抱怨,眼里尽是担忧与心疼,“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做了,而且做得还不错。”
枭风正在编织草席,想编一张双人的席子,听到王昕那娇嗔的调调,脸上流露出温和:“动起手来,能帮我振作精神。”
王昕撇嘴:“喂有件事,你还记得不。”
枭风眸光微转,语气轻松地说:“哪件事。”
王昕暗暗做两个深呼吸,加快语速道:“我说过的一些话,你还夸我长得好看来着,就是你中途醒来时发生的事,你记得吗?”
闻言,枭风慢慢放下手中的草席,沉静地看着王昕,无绪的面庞看不出喜怒。
王昕的心跳开始加快,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在这种充满期待和紧张的对视中,王昕看见枭风的唇瓣在嚅动。
枭风说:“我记得,你说喜欢我。”
“是,”王昕结巴道,“是是这样没错。”
枭风轻挑眉梢:“现在呢?”
“你有良心吗?竟然反问,”王昕一下子刻薄起来,“看你表现,我再决定收不收回那句话。”
“过来。”枭风把草席挪开,冲着王昕招招手。
王昕朝天瞅一眼:“叫小狗呢,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凭什么”
枭风维持一贯从容的作风,只是神态里多了几分柔情:“我也想过去抱你,可惜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你早说啊!”
王昕一下子就蹦起来,两步跳到枭风身边。
枭风搂住他的腰,让他安稳地坐在自己腿上,这种姿势很方便他们交心。
经历过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样,他们抱起来竟然如此自然。
“我喜欢你,”王昕揪住枭风的衣领,低头看着那对黑眼睛,“听见没有,我不止喜欢你的身体,还喜欢你这个人,你的勇气和果敢,包括你训人时的样子,好吧,我就是个受虐狂,总之我离不开你。”
“还有呢?”枭风的手臂就像藤蔓,缠绕在王昕的后背。
“还有”王昕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往后躲了一下,“可能我早就被你吸引了,只是没发觉而已,别光说我了,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话落,王昕捧起枭风的下颌,直勾勾盯着这双眼睛。
枭风从不是那种惺惺作态的人,几乎没停顿地回道:“喜欢,昕昕,你这么有才华,画画那么棒,还救了我的命,换成和尚也会心动的。”
等等!好像不对劲
前面几句表白,王昕听得美滋滋,直到后面两句话,他立马提高警惕:“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因为感动,所以才”
“看出来了,智商只是偶尔光顾你,大部分时间你都很迟钝,”枭风的语气里既有调侃也有埋怨,抬手弹了一下王昕的脑门,“看着我,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你不是!”王昕把脸贴过去,用自己的脸颊蹭着枭风的脸,“你可酷了,我了解你的为人,才不会为了报恩出卖身体。”
枭风被蹭得心潮起伏,一股滚烫的热意从胸口蔓延,像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
没有任何预兆,他突然扣住王昕的后脑往下摁,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
温热的气息交融,从试探到纠缠。
枭风的吻向来浓烈又直白,他的舌尖撬开王昕的牙齿,像侵略者一般到处扫荡。
没一会儿,王昕就受不了的想躲开,但扣着后脑的手掌纹丝不动。
等到枭风心满意足地退开时,王昕的魂魄已经被吸走了。
“忘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王昕轻轻喘着气,嘴唇红润,原本透支苍白的脸颊因这个吻重新绽放光彩,连头发也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他脸上写满了不自知的诱惑,若不是枭风身体不便,肯定要来一次深入交流。
枭风轻声开口:“我和你的感觉一样,没办法确定具体时间,可能就是你去山上找到我的那一瞬间。”
在这方面他跟王昕一样诚实,不屑于用编故事来制造浪漫。
他们本质相似,所以注定会走到一起。
王昕感叹道:“感情的事真复杂,又很神奇。”
“是,我们现在看彼此很顺眼,两个月前还针锋相对。”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有什么关系,那是属于我们独有的记忆,感谢一百万。”
“”王昕嘴角抽搐,面颊保持着红润,“第几次了,你是不是准备用‘一百万’拿捏我一辈子。”
枭风把王昕的头抬起来,吻一下他的额角:“我是真心的,现在想想你以前的样子,明明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大帅哥,我都后悔对你那么恶劣,如果能穿越回去,我要打自己一顿。”
随着这几句话,一种永无止境的幸福开始蔓延。
喜悦感在王昕脑中滋长膨胀,他只强调一点:“我偶尔也很威武。”
枭风再次吻住他的唇角:“昕昕,我答应你,不会让你感到孤单,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你离开。”
意外的,王昕摇两下头,勾住枭风的脖子说:“不,我决定了,放弃执念,勇敢快乐的面对现实,至于救援队会不会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我找到了比回去更珍贵的东西,那就是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第43章 第 43 章 大宝孕育中(你最近变得……
一个星期过去了, 王昕找不到“我太幸福了”以外的任何形容。
枭风也一样,体验到了传说中的爱情是什么滋味,要比想象中的美妙、轻松和愉悦, 可能他喜欢的人就是这样的性格。
仿佛回到二十年前, 他们就像两个结伴的孩子,每天一起看日出, 一起进山或下海抓蟹, 会在林间嬉戏打闹,偶尔还玩‘送惊喜’的游戏, 到了晚上,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相拥入眠。
同时,枭风的伤势也在飞快愈合,身体素质强到令人吃惊。
王昕认为有山神守护着他们,还坦白自己许过两个‘奇怪’的愿望。
枭风对此心怀感激,面对森林和大海时变得更加虔诚:“我被命运眷顾了, 以后会更加珍惜生命,珍惜眼前人。”
王昕附和道:“主要是珍惜我。”
“傻瓜。”
“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 伤感情。”
“”——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枭风领着王昕上山采集野货。
他们边走边做记号,走着走着就来到之前的事发地点。
那颗老柳树依旧悬在崖壁之间, 树干布满了植被,仿佛已经沉睡千年。
两人决定在此歇脚, 顺便伐几根木头做风轮。
“小心点, 别掉下去,”枭风不忘提醒 ,“同一个地点,不能摔倒两次。”
王昕往下瞅瞅, 斜坡的弧度竟然比记忆中陡峭,不免心有余悸:“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滑下去的,枭风,我是滑下去的吗?”
“不知道,我当时晕着呢。”
“好吧,吓失忆了。”
闻言,枭风笑起来:“救命恩人,你是个逆流而上的勇士。”
王昕瞪他:“别损我,伤感情。”
“你把我背上来的时候,难道不够勇吗?”枭风的手落在一颗树上,眼底浮现感慨之色,“昕昕,你看这棵树,你当时应该借着它的力量把我拉上来。”
“不行,”王昕当即摇头,“我那时候猜到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如果用藤蔓把你拉上去,万一伤口血崩了怎么办,我不敢冒险,必须亲自确定你的情况才行。”
原来不是想不到,而是想得太周到。
枭风望进王昕的那双眼睛,世界突然变小,小到只能容下这份悸动。
“看我干什么?”王昕摸一下脸颊,很快笑出声,“枭,你现在看起来真温柔,连样子都变得无害,像个小男孩。”
他奔向枭风,展开双臂求抱抱,想在事故地点亲密一番。
枭风一句话打破幻想:“先干活。”
“好家伙”王昕的两只胳膊耷拉下来,嘴角撇成一条线,“我说什么来着,跟你过日子就是受苦的命。”
枭风眼底浮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来,帮临时老攻抬下木头。”
王昕打趣道:“哎呦,你可算学会了。”
“出门在外,总是胡思乱想,”枭风的语气里既有欣赏也有责备,“别忘了我们在什么地方,脑子里的故事先放一放。”
“我控制不住啊,这就是天生的故事家,”王昕一脸真诚,说出来的话也颇有道理,“我正处于灵感爆棚的阶段,尤其是跟你在一起,创作欲与日俱增,可惜手里什么都没有,我很怕自己漏掉一些重要的情节,不过无所谓了,我决定忘记手绘屏的样子,沙滩才是我的归属地。”
听了这番话,枭风眸光闪烁,心中有了主意。
他喜欢一个人,就会对这个人好,好的因素里包括让喜欢的人感到开心,他是实干家,必须付诸行动来证明。
下午,两人回到营地。
趁着王昕午休,枭风钻进密林采取行动。
他摘了很多大叶子做防腐纸张,再用燃烧后的炭条代替画笔。
几天后,这件事大功告成。
当枭风把‘纸张’和‘画笔’交到王昕手中时,后者惊呆了,激动得浑身迸射出火花。
王昕简直像花痴一样嗷嗷叫:“啊啊啊啊!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让我遇到了。”
“我会再想其他的办法,”枭风话语微顿,换一种深情且真心的语气,“我是你最忠实的读者。”
他讲话时眼中的温柔朝王昕扑面而来,是如此的有魅力。
王昕的眼眶毫无意外地变湿,心中奏起狂想曲,歌词是:事实上我踏马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回去,枭风就是我的幸福,我是王昕,我很快活!
他冲上去,抱住枭风亲了起来。
枭风加深了这个吻,像是要把所有未尽的情意都倾注进去。
纸张散落一地,他们不管不顾,拥着彼此从洞外滚到洞口,再从洞口滚上了木床。
木床“嘎吱嘎吱”响。
外面,涛声依旧——
枭风不嫌麻烦的造纸又烧炭,王昕用的很开心,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回馈。
于是他跑到船骸附近搜刮,转悠了一上午,直到枭风叫他回去吃午饭,他才在船舱里找到一捆旧船帆。
帆布特别破旧肮脏,不仅褪色严重,各种小虫洞层出不穷,是那种卸下来丢进角落里的淘汰品。
王昕觉得问题不大,作为潮男一枚,具有设计天赋的他可以很好地利用这些小洞洞,他对服饰搭配有种天然的直觉。
先用沸水消毒,晾干后进行剪裁。
缝纫技术哪家强,来荒岛,找王昕。
他利用帆布给自己和枭风一人做一套衣服,带有小洞洞的布面做成汗衫,枭风出海的时候可以穿,他还做了一条大裤衩,肥的要命,非要枭风试试不可。
剩下的一块布,他做成一件万能衣,既能穿在身上也能当做大布袋使用,还可以挂在树上当婴儿背带,当然这是后话。
枭风见了都由衷佩服:“创作方面,你确实可以。”
王昕得意的像只狐狸,看着又懒又淘气:“我是被灵感眷顾的宠儿,希望永远没有创作瓶颈期!好吧,有点痴心妄想。”
现在只剩鞋子的问题没解决,两人的初代装备是缝了又补,已经快到极限。
枭风接过这个任务,一天内就打造出四双草鞋,结实程度不言而喻,而且穿在脚上还挺好看。
可是到了晚上,王昕的脚踝就磨出两个大水疱。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两人回到了山洞。
他们分别坐在床头和床尾,枭风拖着王昕的脚处理水疱,后者则是靠坐岩壁,懒洋洋地吃着坚果。
“你这双脚丫,保养的还不错。”枭风拿自己的脚对比一下,得出一个客观的评价。
其实不止是脚,王昕的手也很秀气,虽然没少干活,还把手掌磨破过,但要不了多久,那双手就自动恢复出厂模式,而且骨节没有变宽。
王昕困得双眼半阖,语调拖得很长:“你是脚控吧,第一次睡我的时候,你就玩半天,幸亏我不怕痒。”
“可能吧,”枭风一点不避讳,好像在讨论很正式的话题,“我也喜欢你的手,我觉得它们很好看,不是单纯的生理冲动,纯粹是一种欣赏,像艺术品一样。”
“哥们儿,滤镜有点厚,我这个当事人都听不下去了。”王昕特意举起手,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一番,没觉得哪里出奇。
枭风持反对意见,神色正经地解释道:“你没懂我的意思,一个人喜欢一件东西,并不是证明那件东西有多完美,是一种感觉,简单来说,王八看绿豆。”
王昕竖起拇指:“狠人,狠起来自己都骂。”
枭风笑了笑,眼睛黑亮:“就像你喜欢我的胡子一样。”
“”王昕的耳尖悄悄染上一抹红,使劲嚼着坚果,“说什么来着,越没有什么越想要什么,人都是这样,你也不例外。”
“别吃了,坚果吃太多肚子会痛。”
枭风把剩余的坚果挪到洞口,随口说句:“你最近变得很能吃。”
王昕没觉得:“还好吧,证明我很幸福。”
‘幸福’两个字就像某种暗号,也存在一种魔力,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融化空气,使周围飘满甜蜜的泡泡。
枭风一张开手臂,王昕就滚进了他的怀里。
渴望拥有彼此的热情如同过电一般,通达两个人的全身,一直延伸到头发。
“枭,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勤了。”
“你几岁了?反正我很年轻,我是一刻不停的想要你。”
“这话怎么你肯定偷看了我藏在柜子里的叶子。”
“谁让你画完了不告诉我,只能自己找。”
“你真行”
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它在漆黑的深夜当中,变得更为闪亮且耀眼——
时间嘀嗒向前走,日子温吞而快活。
又是无数个日出和日落。
在这段时光里,枭风为了不让王昕感到无聊,换着花样地给他找乐子。
枭风用麻绳和棕榈叶做排球和篮球网,一到傍晚俩人就切磋几个回合,还会采些野花野草,做个精致的花冠送给王昕,假装他获得了国际漫画奖。
随着在一起的时间不断增加,王昕可以毫不迟疑的宣布,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枭风,只要有枭风在身边,他觉得隔壁的蟒蛇都变可爱了。
哦对!他们有许多新邻居,确切讲他们才是新搬来的两脚兽。
山洞后面是一片密林,灌木丛中栖息着许多爬行动物,只要人类不贸然侵犯领地,它们很少主动攻击。
再往林子里走,枭风发现了野兽的踪迹,根据经验判断,除了野猪还有花豹出没,白天很难碰到,他们也不是很想碰到
至于树梢上的鸟儿,以极会钻洞的小动物,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当王昕看见太阳升起又落下时,太阳的模样和以往截然不同,当繁星辉映在河里时,他也不再觉得千篇一律。
他走进了枭风的世界,用同样的目光和心态来看待大海和森林,真正见识到了大自然的壮观与美丽。
这天傍晚,两人手牵手在沙滩散步。
枭风捡到一个海螺,他告诉王昕,海滨镇有个传说,据说海螺里住着美人鱼的灵魂,她可以帮助思念家人的孩子传递信息,越过大洋彼岸,流向世界的任何角落。
“有什么想说的吗?”枭风把海螺交到王昕手里,“除了用笔画下来,还能送到对岸。”
王昕坐了下来,两腿并拢,端正的坐姿代表他的真诚,他面向海浪和夕阳的光辉,对着海螺说:“我要告诉王琦,可以难过,但不能自责,当我们知道曾经的认知是错误的,就要勇于承认,并且学会面对,我相信你能做到,你一直那么棒你拥有非凡的勇气,最重要的是,哥哥永远爱你。”
说完,他站起身,将海螺投进海浪中。
他看着不停翻滚的海浪,除了伤感与思念之外,心中还升起一股释然。
枭风又给了他一个海螺:“还有很多。”
王昕低眸打量手中的小玩意,微微叹口气:“跟我爸也说几句吧。”
他面向大海提高声调:“爸,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你也是快奔七的人了,不要总守着封建制度过日子,醒一醒!我和王琦都是你的孩子,她不是你的仇人,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再这么顽固下去,等着被拔氧气管吧!我告诉你,王琦绝对能干得出来!”
又是一个扬手,海螺在空中划出弧度,落入了海里。
王昕终究没忍住,抹去眼角的泪滴,转身投入枭风的怀抱。
枭风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你做的很好。”
王昕抬起红红的眼眸,声音很轻:“你呢?没有想要传达的吗?”
枭风捡起一个海螺,平淡的语气仿佛在和一位业务人员通电话:“我的邻居大哥大嫂,帮忙收一下我爸的骨灰盒,送到镇上的共堂。”
语毕,枭风扬手扔掉海螺。
王昕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完了?”
枭风点头:“是。”
“”王昕很难不嫉妒,“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再给我二十个海螺我也说不完。”
枭风揽住他的肩膀,轻吻他的脸颊:“我现在有你了。”
王昕斜着眼睛,语气酸溜溜:“不对吧,你不是还有个相亲对象,你不跟人家打声招呼?”
“你不要跟吃错药的猫一样喜欢吃醋。”
枭风一巴掌拍响王昕的屁股,算是小惩罚。
王昕疼得“哎呦”一声,捂着屁股往后退,眼神羞愤难忍:“你要死啊,下手这么重”
枭风微怔,故作正经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忘了。”
他们下午有过一场□□来着。
第44章 第 44 章 大宝孕育中(你有小肚子……
某天半夜, 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晚。
原本熟睡的王昕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丫子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只山鼠迷了路, 沿着洞口往里跑, 最终跑到了木床上。
王昕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以为是枭风的手, 于是摸一摸,后果可想而知
“啊!!”
在王昕张嘴的那一刻, 枭风就醒了。
枭风反应很快, 抄起床边的自制捕蛇器,快狠准地摁住了同样惊慌失措的山鼠。
“枭风!”王昕站在洞口张望,“什么东西,你赶紧出来。”
枭风手持捕蛇器走出来,展示一下手里的东西, 声音格外平静:“地鼠而已,你看它多可爱, 我送它回去。”
说着,枭风走向灌木丛,找个地方就把小地鼠给放了。
王昕摸着胸脯, 心脏直突突:“吓死了,我以为是什么新物种。”
“没事了, ”枭风走过来把人抱住, “不是自称王大胆吗?竟然被小地鼠吓到了。”
“睡之前都检查过,谁想到半夜会有访客。”
“不奇怪,咱们这个新家接待过不少客人,昨天还送走了半米长的蜈蚣。”
“你别说了,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枭风安慰两句,搂着人回到洞中。
这时候天快亮了,他们已经失去睡觉的心情,枭风让王昕上床坐着,他想办法点燃了船灯,照亮黎明前的黑暗。
“枭哥,你别忙活了,时间还早,你上来陪我聊聊天。”王昕拍拍大腿旁边的空位,地鼠的惊吓没有完全消失,他需要更进一步的安慰。
枭风脱鞋上了床,揽过王昕的腰,让他坐在自己怀里。
“你要是困,就这样睡,”枭风亲一下王昕的侧脸,“我昨天在林子里逛了一圈,发现两颗巨树,它们离得很近,粗壮的树干互相较着劲,恰好形成了天然支撑架,承重力很强,我打算在上面建个木屋,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好啊好啊!”王昕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这个山洞虽然有阳光,但到了晚上阴冷潮湿,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想不自闭都难,我们需要一个小木屋,真正的童话生活。”
枭风笑道:“童话不会告诉你会有什么邻居,各种小动物都会光临的,包括你最怕的蛇。”
王昕暗暗吸口气,很坚强地表示:“现在还好,战胜恐惧的方法就是直面它,哪个蛇宝宝敢来,我就抓它当宠物。”
枭风把人搂紧,眼底浮现一丝欣慰:“你的家人知道你变得这么勇敢又乐观,肯定为你骄傲。”
“哎”王昕若有所思地说,“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不过这样也好,省的面对我爸,他要是知道我找个男人过日子,还是他公司船员的儿子,估计要炸翻天,当初我找你谈判开价是一百万,他比我狠多了,换他最起码一千万起步。”
枭风轻声问:“给我吗?”
“我就佩服你这点,凡事往美了想,”王昕耸下肩,开始戏仿父亲的口吻,“他见了你肯定会这样说:你是枭风吧,想跟我儿子结婚,先拿出一千万现金证明你的实力,这是老王家找女婿的最低标准。”
“好办,”枭风一点不慌,“等我们回去,我找王琦申请一千万赔偿款,这不就有了嘛。”
王昕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笑够以后,王昕转过身搂住枭风的脖子,换一种更亲密的姿势。
他贴在男人耳畔说:“我说留下来是认真的,能不能回去这件事随缘,上天已经把你还给我,实现了我的愿望,我不能太贪心,只要咱俩在一起比什么都强,而且我不愿你去冒险,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我不想体会第二次。”
枭风把人搂得更紧,沉默几秒才道:“不会有第二次。”
“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拉勾,永不变。”
“嗯嗯枭哥,早上吃点什么,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培根菜卷和新出炉的烤面包。”
“”
真够难为人的。
枭风开始头脑风暴,琢磨什么食物可以平替面包。
王昕摸了摸肚子,俏皮的眨眼:“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嘴特馋,什么都想吃。”
枭风表示理解地点头:“想办法,一起想想办法。”
“嗯!”王昕加重音量,眼里闪烁着美好的光芒——
在两颗巨树之间搭建木屋,这件事定了下来,很快付诸行动。
整整一个星期,枭风和王昕起早贪黑地往林子里跑,他们在林中踩出小径,到更深处的林子寻找合适的树木,伐完木头再运回新家地址。
想要建造一个小木屋,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打好地基和底座框架只是第一步,由于手头工具有限,枭风不得不日夜搜刮物资,他和王昕把船骸拆的骨头都不剩,能用的东西全部拿走。
如果缺少螺丝钉之类的零件,他们会把山洞里的桌椅卸掉,取出里面的钉子,总之是物尽其用。
天天干苦力活,饭量自然增长。
王昕变得越来越能吃,还有点挑食,要是哪天枭风少带回一只猎物,王昕就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这天夜里,两人躺在木床上休息。
王昕趴在枭风的胸膛上,嘴里连连哀叹:“我想吃玉米,烤土豆,南瓜粥,还想吃羊肉串”
枭风捂住他的嘴,低声说:“不想不想,咱不想。”
这招没用,王昕继续嘀咕道:“以前不爱吃的东西,现在攻击着我的饥饿神经,怎么办啊枭哥,我还想吃德国烤肠。”
“明天给你找点好吃的,你要换一种角度想问题,城里人可没咱们吃的好,”枭风打算出海逛一圈,“我做了新渔网,捞点贝类和虾蟹,运气好能找到活海参和活小鲍,咱们凑个绿国名菜八大海鲜,再给你拌点海带和紫菜。”
“行啊行啊!”王昕舔舐唇角,搂紧了男人的腰,“我跟你一起去,是不是要往远了走。”
枭风想了想说:“不用太远,咱俩从岬角出发,一会儿就到深海区。”
王昕打个哈欠呢喃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忘了玉米的模样,更想吃清蒸鱼,大闸蟹。”
“没问题,这些很容易。”枭风的手往下移,从王昕的肩膀滑到小腹,摸了两下说:“你有小肚子了。”
“”王昕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那咋了,照样帅晕你。”
枭风侧过身,将人拥入怀里,带笑的声音里显出一丝疑惑:“你的脸没有发腮,只是把肚子吃起来了,不过你最近的食欲确实好,看见什么都想吃,胖点挺好的,证明你过得还不错。”
王昕点点脑袋:“当然,总比瘦成苦行僧强。”
“睡吧,明天起早出海,早去早回,免得被日头晒。”
“起不来怎么办啊”
“我自己去。”
“那不行,我得跟着你。”——
翌日,天刚亮两人就扬帆起航。
枭风在海浪翻滚的海面抛下渔网,做的新渔网近二十米长,下坠的深度比以前深多了。
王昕无比期待地问:“船长,你以前出海用的渔网比这个长吧。”
枭风应道:“长多了,我们以前都用上万米的渔网,短一些的也要6000米左右,捞上来的都是金枪鱼,现在情况不允许,太长的渔网会有危险。”
“哦”王昕盯着海面瞅几秒,胃里忽然翻搅起来,他赶忙歪过头,搂着桅杆干呕两声。
枭风神色一紧:“怎么了?”
“不知道”王昕缓了一会儿,脸色发白地摇头,“突然想吐,现在好多了。”
“坐着别动,我来掌舵。”
枭风害怕王昕晕船,决定提前收网。
出海五个小时,他们收获不少,想要的八大海鲜基本凑齐。
回到岸上,枭风还在担心王昕的情况,不过后者已经两眼放光,搓搓小手预备着狼吞虎咽。
中午的大餐应该是他们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不仅有自助海鲜,还有烤肉串和凉拌菜,枭风还做了野果汁代替啤酒。
“干杯!”
王昕端着碗,乐呵呵地喝下一大口。
枭风举起带豁口的玻璃杯,示意一下:“干杯,希望我们早日建完新家。”
“不急,”王昕迫不及待地开吃,“咱们慢慢来,劳逸结合嘛。”
“你说得对,我们可以放缓生活节奏,享受这个过程。”
“哥,开窍了。”
“我现在比较担心一个问题,”枭风朝密林深处望一眼,“我们的花豹邻居,可能会来光顾,它喜欢那两棵树。”
王昕不小心被噎了一下:“不会吧,你确定是豹子,不是调皮的矮脚狐?”
枭风是一派的镇定自若:“狐狸和豹子我还是能区分的,我昨天看见花豹了,一抬头,它就趴在树干上休息,那悠闲的样子好像观察我们很久了,它是个漂亮的小女孩,不是成年豹。”
王昕吃东西的动作停止,后怕地问:“她没有攻击你?”
“没有,我也挺惊讶的,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枭风仔细回忆昨天的经历,脸上挂着思考的神色,“我以前有过和野生动物面对面的经历,大多数时候,野生动物是害怕人类的,不会轻易发起进攻,除非它们处在应激或饥饿状态,总之要小心,那只花豹懒洋洋的,像野猫。”
“懒,没有攻击性,也不害怕”王昕一通分析得出结论,“估计是个啃老族,等着爸妈给她猎食,对啊!她还没成年,搞不好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咱们捅了豹子窝,这不完犊子了嘛。”
“花豹要防,最棘手的是野猪,总来营地偷东西。”
“花豹能干过野猪吗?”
“一对一应该干不过,但野猪不会上树。”
“它昨天把咱们的山鸡偷走了,气得我牙痒痒!”
“你要庆幸,它不偷人。”
第45章 第 45 章 大宝孕育中(你不喜欢小……
下午时光漫长, 两人在山洞里午休片刻。
起来后各忙各的,枭风去林子里搭建木屋,王昕留在洞口制作肉干。
他俩风干了不少鸡肉干, 晾干后密封放在山洞里, 上山或出海会带在身边,免得吃生肉或挨饿。
王昕害怕野猪来捣乱, 坐在洞口看着, 并撂下狠话:“几个老猪再敢来偷东西,我就叫大师兄来治你们, 他能把你们变成肉干, 猪肉可比鸡肉有嚼头。”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王昕就食欲上涨。
他咬住下唇,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肚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件事无法再忽略。
王昕用手在肚子上比画一圈,皱了皱眉头, 心里直犯嘀咕:没有眼花,真的比前几天更大了
他晃神地揉着肚皮, 考虑减肥还是放任不管。
“随便吧,再大还能大到哪里去,”他低声自语, “反正枭风没得选,他不会嫌弃我, 至少这张脸还能看。”
又过去一周, 肚子不减反增。
王昕有些害怕了,再联想到近期时不时呕吐的情况,他心头隐隐约约冒出一个离谱的猜想,久远的记忆突然侵袭他的思维, 他想起自己与众不同的青春期,想起自己不长胡子,想起父亲带他去国外看医生,看完后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越想越慌,但还不敢跟枭风说明情况。
他告诉自己:“再等等,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可能就是吃多了,这种事儿说出来谁信”
话说回来,王昕还真不担心枭风的反应,冥冥之中他就觉得枭风能接受,肯定不会指着他的肚子大惊小怪。
到了夜晚,枭风依旧搂着王昕入睡,大多数时候,他们睡前是要运动一番。
这次也不例外,木床奏响熟悉的乐章。
王昕的两只手臂撑着草席,额头很快濡湿了碎发,他的脸颊潮红,气息紊乱喘不匀。
枭风挺温柔的,摁着他的腰窝按摩,很照顾他的感受。
“呜呜”
忽然,王昕哭了,哭腔特别可怜。
枭风赶忙扶他坐起来,揩去他眼角的泪痕,有些意外地问:“怎么了?”
王昕翕动着鼻子:“我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枭风当机立断:“结束了,我给你洗洗。”——
第二天,王昕一个人跑到岬角思考人生。
从他和枭风发生关系到现在,一晃眼好几个月过去了,身体上明显的变化让他没法再自欺欺人,经过多日的大胆假设和小心取证,现在他基本确定自己是什么情况,最初的恐惧和慌张慢慢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这种感受极其复杂,恐慌只占小部分,更多的是紧张、期待、惆怅和欣喜,还有具备挑战性的亢奋。
他依赖枭风,信任枭风,所以没想着拖时间,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打定主意要跟枭风坦白。
赶在午饭前,王昕到林子里找到枭风。
枭风正用防腐的叶子画结构图,周围设了很多防野兽突袭的陷阱。
王昕绕过这些障碍,像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蹲在枭风旁边。
枭风转头看一眼:“饿了?”
王昕先点头又摇头,在爆出惊天大秘密之前,决定先热个场:“枭风,我要抚摸你粗野的猎人之手。”
枭风对他的抽象行为已经免疫,语气淡淡:“这里就咱俩,你不用非得这么讲话。”
“就因为只有咱俩,我才敢这么讲话,”王昕脸上挂着扭捏怪异的神色,开始进行第一阶段的试探,“枭,你在中学时期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向,那成年之后,你有想过要孩子吗?或者说,你喜欢小孩吗?假如天上掉下来个小孩,你打算怎么处理?”
枭风是何其敏锐之人,立马察觉出端倪:“昕昕,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又犯病了。”
“”
王昕心想,比发病棘手多了。
他调整表情,清了清嗓子说:“枭风,我觉得咱俩可能还得想办法回去。”
枭风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眼里没有惊讶,而是透出意料之中的笑意:“想家人了,怀念城市生活,我知道你最近有心事,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
其实枭风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在岛上定居,只要有机会,肯定还是要回去的。
当然,若是找不到这种机会,他也愿意和王昕在岛上走完剩下的路。
王昕知道他误会了,语气低吟地解释道:“我不是贪图享乐才要回去,也不是耐不住寂寞,说实话,我出生到现在最快乐的日子就是最近这两个月,每天都处在一种晕乎乎的幸福状态里,如果我没那个,我确实想和你在这里度过余生,但是你可以,我可以,它不可以。”
枭风沉静几秒,面色不改地问:“它是谁?”
“好吧”王昕深吸一口气,“无所谓了!我在你面前没必要惺惺作态,你要是敢笑话我,当场死给你看!来吧,看这里,准备好刷新你的认知吧。”
接着,他一鼓作气掀开衣服,亮出自己鼓起的小腹,“看见了吗?你猜它为什么与日俱增,因为这里面住着——你的崽。”他放下衣服,不忘补充道:“也是我的。”
老实讲,枭风有那么一点点懵,短时间内没太理解。
王昕颓败地坐在地上,嘴巴撇成一条线:“我知道,听上去像鬼故事,可我觉得大差不差,前几天孕吐很严重,你也看见了,最重要的是肚子被撑大,你摸摸,越来越像个球。”
说话间,王昕握住枭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枭风感受手中的触感,目光盯着王昕,整个人为之一振。
在这个严肃又沉闷的男人面前,王昕感到颇有不安:“哥们儿,吓傻了吗?”
“没有。”枭风回过神,果然没让王昕失望,就像预期那样从容不迫,对新手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
不过他心里依旧感到惊讶,听上去确实违背常识,他要确定这不是恶作剧,于是很郑重地开口:“你刚刚说我们的崽,我要跟你确认一下,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怀孕了,对吗?”
[不愧是我男人,悟性就是这么高!]
王昕在心中把人好一顿夸,咽口水缓解情绪,讷讷道:“我觉得是,再等一个月看看吧,要是继续长大那就确凿无疑了。”
根本用不上一个月,当天傍晚,这件事就板上钉钉。
枭风这个人从小心细大胆,邻居大嫂怀孕时他经常帮忙干活,那时候他对孕妇就有一定了解,知道孕期特质,知道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直到现在也没忘。
他把王昕从头到脚检查个遍,基本符合那些特征,而且王昕的肚子已经显怀,只有肚子在长肉,其它部位正常运行,整个人完全不搭调。
这事不用怀疑,就是有了。
“喜当爹,”王昕指了指自己,再指一下枭风,“还是喜当爹。”
说罢,王昕爆发出一阵不自在的笑,笑够以后,略显不安地搓手,他还是很在乎枭风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见枭风半天不理人,语气干瘪地活跃气氛:“我应该是属于喜当妈,对吧?”
枭风盯住他的肚皮,沉思中
王昕有点急了:“喂,你说句话啊,怎么想的,闷葫芦似的让我很慌。”
枭风回过神,眼神清亮:“哦,我在算时间。”
“什么时间?”
“按照你现在的反应,还有你的体重,我们应该在前几次就中招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快四个月身孕。”
“啊对竟然四个月了,日子记得这么清楚,”王昕的手在肚皮上摸一圈,犹犹豫豫地开口,“枭哥,死对头突然送你一份大礼,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还好。”枭风确实感到惊奇,但能接受,并且在短时间内消化事实。
现今这种情况不允许他们想东想西,要正视现实,尽快找到解决方案。
枭风在得知重磅消息的那一刻就开始思考,一直没停过。
王昕有自己的焦虑,垂着脑袋,像做错事那样小声说:“你要是知道我有这功能,你当初不会碰我对不对。”
枭风平静地说:“该碰还得碰,但会想办法避孕。”
闻言,王昕心头窜出一丝忐忑,下意识抱住肚子,“所以你不喜欢这个小孩?”
“没有不喜欢。”枭风及时否认,老实讲,他还没来得及喜欢。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几个月之后的画面,事情会变得越来越严峻,他即将为人父,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他们已经耽误四个月的时间,不能继续糊涂下去,走一步看一步从不是枭风的作风。
王昕哪里知道他在头脑风暴,只觉他反应过于平淡,不免有点小情绪:“我真是受不了了,你既然没有不喜欢,那为什么是这种表情,电视剧里怎么演的,人家听见老婆怀孕高兴的要命,又哭又跳的,你就算哭不出来,最起码得吆喝两声吧!”
枭风从沉思中抽离,缓慢地抬起头:“怎么吆喝?”
王昕指向海滩的大磐石,夸张地说:“站到上面去,面相大海保持微笑,大声说:太好了!我要当爸爸啦!”
“”枭风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他拉过王昕的胳膊,将人拽到自己跟前,“昕昕,我很高兴,也很紧张,我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或许这就是我来到这座岛上的意义。”
“等一下,”王昕做个暂停的手势,“你的意义难道不该是我吗?”
枭风脸上闪过一丝无语,失笑地点头:“对,是你。”
王昕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讪讪道:“你继续,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咱俩应该玩一个游戏,轮流夸赞对方,坚持到最后的是赢家。”
“不用想了,三句是上限,开局就结束。”
“确实,”枭风表示赞同,但他亲吻了王昕的额头,“言归正传,这件事是你最先发现的,你对自己的情况了解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王昕的气场一下子变了,变成一个需要安慰的小男孩,他倚靠在枭风怀里,用一种半正式半委屈的语气说:“枭风,我之前骗你的,我没有做过激光手术,我是一直不长胡子,不止胡子,你知道的我体毛少。”
“嗯,”枭风轻拍他的背,“你不用觉得为难,这没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王昕叹口气接着说:“我青春期发育阶段就和其他男孩不一样,我爸领我去国外找专家,当时的情况对我来说很模糊,一直是我爸和医生沟通,他有意让我回避这件事,我只记得体质特殊,具备女性的某些特征,我很慌,可找不到出口,不过医生告诉我,让我正常生活,特殊体质对我的健康造不成影响,他还特意强调,我可以交女朋友。”
“后来呢?”枭风忍不住问,“回来以后你爸爸有没有跟你谈过这件事。”
王昕小幅度摇头,声音低喃:“没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反正不影响健康。”
忽然间,枭风心头升起一股怒火,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
假如王昕的爸爸就站在眼前,枭风一定会狠狠教训对方。
“他应该告诉你实情,这是你的权利,”枭风脸色阴沉,看上去严肃不可侵犯,“他隐瞒了这件事,导致你这个当事人对自己的体质一知半解,如果你了解情况,最起码能降低生育风险。”
“我也有责任,”王昕很失落地说,“我内心有意回避这件事,但一直惦记,回国之前我托朋友找位医生,做了全面检查,回到绿国后,检查结果传了过来,我拖了好几天一直没点开看,直到我们沦落这座岛上。”
枭风语气严谨:“这件事不怪你。”
王昕用脑袋蹭蹭他的肩膀,“枭哥,有你在身边,我就一点不慌。”
他确实不用慌,可枭风有些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枭风变得更忙碌,每天出海找机会,陆续在岛屿附近增加六个信号塔,夜里会巡视,并且加快了建造木屋的进度,他要做两手准备。
最好的结果是赶在生产前回到现代城市,如果回不去,那他就要想办法保证王昕的安全。
日子一天天过,氛围谈不上紧张,但也不算轻松。
枭风担心王昕的身体,而王昕担心天天外出的他碰到危险。
刚开始王昕还能跟他一起出去,帮他搬运木头或递个锤子什么的,做点力工的活,后来枭风不让王昕干体力活,害怕出意外。
王昕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裁件衣服啦,补个鞋之类的,或者做点好吃的。
他俩越来越贴近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的模式,不过王昕并不是很满意现状,他还是想跟在枭风身边,去哪里都成。
枭风尽量不带他外出,而且在山洞周围安装了一圈小栅栏,以防野兽突袭。
王昕抱怨说:“你就像在养猪。”
枭风回怼:“错,是养白菜,害怕被野猪拱了。”
“靠!我天天被你拱好吗?”
“最近没有。”
“分居!必须分居!”
第46章 第 46 章 大宝孕育中(敢不敢打赌……
某个凉爽的下午, 枭风从外面回来的比平时早一些。
他回山洞取工具,打算去林子里建造木屋。
王昕坐在洞口的新椅子里,正往塑料袋里装风干的肉干, 装满后再用嘴把气吸出来, 简直是人工塑封机。
“你回来了,”他看见枭风说, “别急着走, 你陪我坐一会儿呗。”
枭风点头,两步走到他跟前, 蹲下身说:“你感觉怎么样?”
王昕语气轻巧又随和:“我挺好的啊。”
“没再吐吧?”
“最近不吐了, 应该是过了敏感期。”
枭风拉把木凳坐在旁边,捡起塑料袋开始装肉干,轻声说:“我在海湾角捞到遮阳网,应该是大副留下来的东西,我们把它洗一洗, 和之前捡到的纱网拼在一起,可以做蚊帐。”
“真的?”王昕差点喜极而泣, “太好了,你看我的胳膊全是红点,这些蚊子只叮我, 它们怎么不咬你啊。”
“你肉多。”
“去你的吧,蚊子是吸血的好嘛。”
枭风揉了揉王昕的头发, 带点纵容的意味问:“你还想要什么, 可以告诉我,只要能办到,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王昕幽怨地扫一眼:“我提的要求你不同意,我想跟着你, 行吗?”
“我是指吃穿用这方面,”枭风想了想说,“你想吃梨子吗?”
“不要,”王昕害怕他走远,“我就吃酸果子,对喽!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咱们真是冤枉了二师兄,偷飞鸡的不是它。”
“是谁。”
“刚才我上厕所回来,隐约看见一条狗,鬼鬼祟祟在咱们院门转悠一圈,挂在栅栏上的肉条被它叼走了,我发现是矮脚狐。”
“只能说”枭风无奈地摇摇头,“又多了一个蹭白饭的,我观察过,前几次的足迹确实是野猪。”
王昕做个鬼脸:“妈呀,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枭风摸摸他的肚子,说:“没关系,我不会让你没得吃。”
王昕笑起来,笑容有点甜:“知道,你就没让我饿过。”
当天晚些时候,枭风就把蚊帐按在了木床上方,尺度正好将整个床铺罩住。
船灯亮起,两人面对面坐在帐篷里,小小的一方空间,就是他们的温暖港湾。
枭风让王昕侧身躺下,然后掀开他的衣服,打量肚子的形状。
王昕的肚子好像比正常的月份大,应该是吃多的缘故,看来他们要控制食量了。
“看够没有,干嘛一直看,”王昕用自己的脚摩挲枭风的大腿,显然想干点别的,“咱俩是不是好几天没有”
“我在想,”枭风出声打断,摸着下巴思索,“从哪里生。”
“”王昕把脸藏起来,小声嘟囔道:“从后面吧,肯定不会从嘴里出来,真服了,我怎么摊上这种事儿,不过仔细想想,作为一个男人,能有自己‘亲生’的小宝宝,真是可遇不可求,你看我多会安慰自己。”
枭风把人翻过来,低眸打量阴影下的五官,语气严肃又不失温和:“我认为不应该,风险太大了,再过两个月,就算你那里变得松弛,也很难有机会自然顺产,我们要采取别的办法。”
王昕听得脸皮发烫,不停地捋着头发,对他佩服的不行:“枭哥,你心里素质真强,是我不会这么说的。”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也一样,身体要是发生改变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啦,没什么改变”
枭风稍稍放下心来:“不用紧张,更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我一点不紧张,”王昕露出无比信任的表情,“你对怀孕好像还挺了解的。”
“感谢大嫂,她怀孕的时候我刚成年,我有时间就去帮她分担家务,她当时不知道我的性向,总跟我普及孕期知识,让我为将来的老婆做准备,她告诉我怀孕之后会怎么样怎么样,作为丈夫又该准备些什么,她说的话我都记得。”
“你还帮邻居干活,真是热心肠的小伙。”
“大哥大嫂对我很好,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大嫂还给我介绍对象。”
“就这一点不好。”
“傻瓜,乱吃醋。”
“那怎么了”王昕扭开脸,百无聊赖地揪着草席,“不要再提你的相亲对象了,按照电视剧的节奏,我该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了。”
他转移话题的速度真是猝不及防
枭风差点笑出声,轻轻抚摸他的肚皮,好像在跟里面的生命讲话,语气格外轻柔:“不用想了,是个女孩。”
王昕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枭风收敛笑意,表情和语气虔诚而坚定:“我梦见过。”
“”王昕翻个白眼,肩膀随着嘲笑而上下起伏,“认真点行吗?要不我们打个赌,是个儿子怎么办。”
“不会的,你信我的昕昕,名字我都想好了。”
枭风低下头,亲一口王昕的肚子。
这一刻,王昕真的相信了,他被枭风充满信仰和柔情的眼神而感动,甚至冒出一个更离谱的想法,他觉得他是先知,有能力预知未来。
完蛋!他变得跟他爸一样迷信了。
他嘴上依旧逞强:“枭船长,如果是儿子,你要把船长的位置让给我,不不!这个没意思,敢不敢玩个大的,你输了要给我上,让我爽一次。”
枭风莞尔:“好啊。”
“我靠?”王昕激动的差点当场表演鲤鱼打挺,“真的假的,你是骗我还是够自信,这样吧!四个月后我们拭目以待。”
“应该是三个月后,按照你的吃法,孩子的体重已经超标了。”
“好,那就三个月!”
王昕做个胜利的手势,满心期待。
虽然打赌的时候兴致勃勃,但王昕已经被枭风影响,他不知不觉地认同枭风的猜测,脑子里开始构图,并想起王琦小时候的模样。
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两人都有些失眠。
王昕是感到兴奋,枭风则是陷入沉思。
“枭,睡了吗?”王昕扒拉一下枭风的胳膊,忍不住搭话,“如果真是女孩,我就想啊,我该怎么对她呢,我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枭风一边想事一边接话:“这么快就认输了。”
“假设嘛,”王昕撇撇嘴,“是个男孩也不错,我可以上你。”
“”枭风瞅他一眼,“为了上我,才想生儿子。”
王昕凑近些,脸对着脸说:“这个理由足够了,只要你不耍赖,我就有机会。”
枭风的表情看不分明:“别想了,早点休息。”
“不对劲,平时你至少要跟我斗嘴一刻钟才肯结束,今晚这么好的话题竟然没兴致,”王昕撑起身子,抱着肚子画圈圈,在昏暗中寻找枭风那双眼睛,“你有心事,枭,跟我说说吧,我还不想睡。”
“我在想生产的事”这话很自然地从枭风的嘴里倾泻出来,空气沉寂几秒后,他从思绪中抽离,发现王昕沉默了下来。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但眼睛早已习惯这种暗光,可以很精准地搜寻到彼此。
王昕不停地抚摸肚子,声音低柔:“反正我很期待,无论结果怎么样。”
枭风安静片刻,随后伸出一只手,拉住王昕的胳膊揽入怀中,他轻抚王昕的头发,用一种温柔又隐忍的语气问:“昕昕,怕吗?”
王昕紧紧回抱他,情真意切地说:“不怕,有你在我就不怕。”
枭风思考着说:“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没办法制造安全可靠的帆船,出去寻求救援的风险很大,如果是我自己出去找人,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
“不行!”王昕瞬间变得激动,“你不能离开我,剩我自己更危险,吓都吓死了,你现在走出山洞我都会幻想一些不好的事,我担心你每天外出遇到危险再也回不来,更别提”
“别激动,我不会一个人离开,”枭风赶忙安抚,“我说说而已,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我只是在想解决方案,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王昕轻轻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再说一遍,我不怕。”
枭风摸了摸王昕的脸颊,一声微笑表达默认,心里却想:但我怕啊。
他遇事很少有怕的时候,这次的难关不一样,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艰巨,他怕自己永远失去王昕,而他面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至于肚子里的宝宝,他根本没空余的时间和感情去惋惜,他只希望王昕能够平安无事。
显然,王昕不是这么想的,热忱的语气说明很期待新生命,“枭,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能感觉到肚子在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你真该让我上一次,说不定你也能怀。”
枭风有些忍俊不禁:“我应该没你这种本事。”
王昕不乐意道:“你少阴阳我。”
“这怎么能叫阴阳呢?”枭风颇为真诚地夸赞,“确实是一种本领,除了你,我没再别的男人身上听说过这种事。”
“你认识的人少”王昕忍不住贫嘴。
“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枭风难得认输,停顿一下,换种坚毅的语气说,“昕昕,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做好准备,不会让你有事。”
王昕握住他的手,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我可是很期待咱俩的赌约,输了别耍赖。”
“我也期待。”
枭风闭上眼睛,收紧了双臂。
现在,他只想好好的拥抱王昕,感受身体传来的温度,证明他们彼此拥有。
第47章 第 47 章 大宝孕育中(老公你真棒……
岁月就这样随着冒险与探索, 随着期待与幸福,以及永存的希望如梭般流逝而去。
秋天的一个早晨,当枭风从睡梦中醒来时, 他发现王昕的肚子已经鼓胀到极致, 像一口锅横亘在两人中间。
转瞬间,已是三个月后。
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的生活, 他们看待彼此的眼神。
枭风轻抚王昕的头发,怀里人睡觉时看起来那么毫无防备, 以至于枭风必须抑制住想要保护他的欲望。
“枭哥”王昕闭着眼睛嘀咕, “什么时候了,我好像闻到了烤面包的香气,不对,是玫瑰饼之类的东西。”
“”
枭风调侃道:“你就知道吃。”
王昕悠悠转醒,带着抱怨的语调说:“真不能怪我, 是肚子呱呱叫,它肯定是个吃货, 我没撒谎,我俩一起闻到了香味,宝宝把我踢醒了。”
枭风拿起床头的一束花, 放在王昕的脸庞:“是这个味道吗?”
“是是!”王昕夸张地用鼻子嗅,“好香的味道, 我能吃一口解解馋吗?”
“不可以, ”枭风拿花打他的头,“之前跟你说过的,这是姝罗花,一种长在高山上可遇不可求的品种, 它象征着奇迹,会给我们带来好运。”
王昕的指尖落在花瓣上,笑着说:“小蓝花,真漂亮。”
枭风帮他把花插在头发里,目光里流露出关切与赞赏:“我们刚开始搭建木屋的时候,姝罗花就在悄悄发芽,后来我把花的藤蔓放在屋顶上,现在它已经环绕整个木屋了,姝罗还有另一个作用,蛇不喜欢亲近这种花,会主动避开。”
提起木屋,王昕的眼睛顿时放亮:“我们什么时候搬到木屋去啊,你最近都不让我去,直说吧,你是不是要给我送惊喜。”
他还真想多了。
没有惊喜,只有务实。
通过几个月的建设,木屋已经竣工,正常来说他们早就可以拎包入住,可枭风要考虑王昕的特殊情况,之所以拦着他,是因为木屋周围的栅栏没有安装完,对孕夫有危险,还有另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枭风解释给王昕听:“我们要留在山洞里生产,这里有足够的空间,水塘在后面,用水比较方便,通电也方便,等生完孩子,我们再搬到树屋去住。”
王昕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点头说:“好的,去看看总可以吧。”
枭风迟疑了一下才同意:“你想要惊喜,不是没有,我今天带你去看。”
“太好了!”王昕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一口,“我这几天要闷死了,腿发酸,腰也跟着疼,胎动还特别明显,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你现在多走动没坏处,但记住一点,不能单独行动。”
“嘿嘿,这句话轮到你说了。”
吃完早饭,枭风领着王昕走出山洞。
两人手牵手走得很慢,边走边聊,聊天的同时不忘警惕周围。
枭风手里始终拿着自制武器,如无必要,现在的他很少外出,几乎时刻陪在王昕身边,以防突发情况。
树屋已建成,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和淡水,这个家庭可以说是富得流油,甭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只要王昕开口,枭风保证把肉送到他嘴里,除了这些,枭风每隔两天会去岬角收渔网,经常捞到不少好东西。
经过半年的反复走动,林子里已被他们踩出一条弯曲的小径,沿着小径往前走五分钟就能看见树屋。
“以前的我绝对想象不到,我未来的家会长成这个样子。”王昕感叹不已,一双妙不可言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有半个月没来树屋,变化竟如此之大。
深蓝色的姝罗花遍布周围,点缀着木屋和两颗巨树,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芳香,风来时,树枝在木屋的脸庞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摇篮曲,此情此景宛若童话中的世界。
枭风所说的惊喜是树屋下方的吊椅,由藤蔓编织而成,座位宽敞舒适,既能乘凉也能睡觉。
王昕迫不及待地坐进吊椅里,抓住两边的藤蔓,双脚离地开始荡悠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圆圆的腹部也跟着可爱的抖动。
他像个小朋友,开心的要命,声音都显得稚嫩欢脱:“伟大的枭船长,你应该做个双人的座椅,这样就可以一起了。”
枭风背对着他,往一根树干上刻下一道痕迹,每道痕迹代表一周,他们以此来计算生产日期。
“枭哥!”王昕不乐意地叫道,“吱个声行吗,总让我自言自语。”
“这不是你的专利吗?”枭风调侃道,“你继续,趁现在有时间,我先把这一排的栅栏搞定。”
说着,枭风拿起木板和锤子钉钉哐哐起来。
“真服了,“王昕发现硬来不行,换种软嗓子拖长调调,”老——公——啊,还要多久啊,你再不理我,孩子就掉下来了。”
枭风头也不抬道:“那最好了,皆大欢喜。”
“呵”王昕冷笑,在吊椅里荡悠的更起劲,“电视剧是怎么演的”
又来了。
枭风偷偷翻个白眼,最近没少被灌输偶像剧知识,上次接收的信息还没消化,又来新的知识点。
王昕接着上句说:“别人的老婆荡秋千,老公都站在旁边守护,何况我肚子大的跟什么似的,你应该跪式服务,船长,你什么时候能变成我理想的样子。”
“理想是什么样子。”
“一个奴颜婢膝且醋海翻腾的守德老公。”
枭风语气淡淡:“改嫁吧。”
“”王昕像小猪崽一样哼哼两声,这是他的独门绝技,“你想得美,这辈子你都别想甩掉我,除非我移情别恋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你继续学猪叫,我这边马上完事。”
“哼哼枭哥,实不相瞒,我还会模仿公鸡打鸣。”
“我服了,到此为止。”
“哈哈哈哈!”
王昕爆发出一串笑声,笑得时候肚子像被点击般一个劲地抖动。
枭风看他两眼,忍不住走到跟前,摸了摸那浑圆的肚子。
王昕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枭哥,你紧张不。”
枭风语气低沉,充满含蓄的柔情:“不紧张,只有期待和欣喜,你呢?会不会感到害怕?”
“你问过多少次了,我的答案永不变,”王昕的嘴角微微弯起,“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怕,我知道你的本领,你不会让我有事,还有,你也别把我想的太脆弱,它在我的肚子里,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这种存在带给我的不是恐惧,而是幸福,它是个好宝宝,除了最开始让我吐几次外没再折腾我。”
“你昨晚还吐槽,它总是踢你。”
“我个大男人,万里挑一的男妈妈,被踢两下怎么了。”
枭风闻言失笑:“听上去不像记仇的人,为什么我掐你大腿能记这么多年。”
“因为是你,所以才记得,”王昕这话张嘴就来,很快又解释道,“当然了,那时候不掺杂什么喜不喜欢,我就是觉得你很有个性,你身上有我缺少的骨气,我嫉妒你,其实想跟你做朋友,可不知道怎么表达,可能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喜欢你多一些还是讨厌你多一些。”
枭风一脸认真地听他说完,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我理解你的意思。”
王昕抿唇笑:“有时候想想真是不可思议,谁能相信咱俩会有今天,琦琦若是知道,一定会惊掉下巴,我当初没少跟她说你的坏话。”
“说实话,很难想象。”
“我要采访你一下,请发表你的感言。”
“什么感言?”
“搞大死对头的肚子之后,心里有多爽。”
“”
枭风拒绝回应,拿起锤子继续哐哐干活。
他没让王昕等太久,这点活差不多十几分钟就干完。
两颗巨树被一圈栅栏围住,栅栏的高度在两米以上,从远处看,他们的居住地像是隐没在林间的农家小院。
如果给他们一把种子,估计要开垦出一片田地。
枭风关上栅栏门,指了指上面的树屋,“上去看看,如果你喜欢,可以在这里午休。”
王昕格外灵活地从吊椅里站起身,两手一拍假惺惺:“老公你真棒!”
“别搞笑。”
“好,我不搞笑,我搞你。”
枭风无语,不跟他一般计较。
通往树屋的阶梯由结实的木板组成,直径不到三米,从树根开始一节一节地向上延伸,形成螺旋状,人踩上去会发出“嘎吱”的响声,但绝对牢固。
王昕抱着肚子登台阶,一点不费劲,枭风就跟在他后面。
进入树屋后,他俩就像新婚小两口验收新房一样,东摸摸西看看,喜欢的不行。
当然,枭风对树屋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没那么容易激动,相较之下王昕的反应就很大。
他不是第一次来观光,可每次都能收获不同的惊喜。
半个月不见,树屋里除了木床和桌椅外,靠窗的位置多了一个婴儿床,上面还挂着木头做的风铃,一串接一串,都是小动物的形象。
等等!这些小玩意的样子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
王昕转过头看着枭风,大声欢呼:“你用我漫画里的动物和人物,真别说,像那么回事。”
枭风微一点头:“你提供的素材很好。”
“那当然,我是谁啊。”
王昕摸着风铃,眼底流露出一片暖意。
“还有这个,给你的。”枭风碰碰王昕的胳膊,随后从桌子底下搬出大物件。
一款由坚韧的树皮编织成的旅行箱,里面装着王昕前几天为小孩剪裁的小衣服。
王昕摸着箱子,感叹道:“纯手工,瞧瞧这质感,没谁了。”
枭风莞尔:“哪有那么夸张。”
“哥们儿,你有这手艺还捕什么鱼啊,你知道手工艺品在绿国炒到什么价位吗?”王昕啧啧两声,“我给你找销售渠道,保证你两年内市区有房。”
“赚钱不是生活的全部,”枭风的模样颇为认真,“用到我才会做,平时没兴趣。”
王昕耸下肩,“看出来了,就算回绿国,你也不会搬进市区。”
枭风觉得理所当然,好奇问:“你呢?”
王昕捧着肚子掂两下,眼神有点幽怨,更多的是爱慕:“还能咋办,当然是跟你走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这不是从登岛那刻起就定好的规矩嘛,谁让我动手能力差,除了抱大腿没别的选择。”
闻言,枭风心里很开心,嘴角都要压不住了,“如果真能回去,在哪里安家这件事可以商量,总会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用想,第一个难关是我爸,不过你肯定能搞定他,”王昕停顿一下接着说,“我觉得咱俩现在就挺好的,回到绿国,我们也可以在海滨镇找个相似的地方安家,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在镇中心是不是?”
枭风先点头,再摇头:“房子卖了。”
“卖了?那你现在”
“租的。”
王昕瞪大眼睛:“你连房子都没有啊?”
枭风一派的镇定自若:“我买了新船,我一直是以船为家,船有保险。”
王昕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做个鬼脸,低头对着肚子抱怨:“可怜咱娘俩,以后要在船上过日子,风吹日晒,晃晃悠悠,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找个清心寡欲的老公。”
枭风握住他的两只手,郑重其事道:“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你和孩子,我会找地方住。”
“哈哈哈”王昕忽然爆发出一阵怪笑,“我在想哈哈我爸会是什么表情。”
“他老人家可能会惊得直接入土。”
“”王昕不乐意道,“不准说我爸坏话。”
枭风轻挑眉梢,拿起箱子里的小衣服摆弄起来。
真别说,王昕的手艺越来越娴熟了,小马甲做的很像样。
“枭风,快看!”
忽然,王昕惊叫一声,掀起帆布做的衣裳,一根手指落在圆圆的肚皮上,轻轻地戳两下。
肚皮上隆起的小山丘缓缓移动,像一条小鱼轻轻摆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昕好像看见了小爪印。
“你感觉怎么样?”这大概是枭风近日来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他把掌心贴在王昕的肚子上,圆润的凸起迅速滑开,“它最近动的厉害,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王昕微微皱起眉头,不自觉地使用撒娇口吻:“胎动倒是没什么,感觉还挺神奇的,就是腰酸腿疼,肚子太大太沉了。”
枭风扶着他坐到床上,那只手始终没从肚皮上移开,“昕昕,我们最开始没有控制食量,后来也没怎么控制,导致胎儿超重,可能要提前生产。”
“太好了,”王昕一副急于解脱的模样,“赶紧卸货吧,我恨不得它现在就蹦出来,最理想的画面是我两腿一叉,它跟蛋一样自己掉出来,或者我早上一睁眼它就躺在我旁边。”
“这也是我理想的画面,你和孩子睡在一起。”
枭风目露真挚,对于这个孩子,他当然是有期待的,可情况特殊,他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担忧。
“我现在就想睡,”王昕环顾一圈,满眼都是喜爱与满足,“这里太舒服了,我要在这里睡一觉。”
“没问题,你休息,我去外面做点吃的。”
枭风帮助王昕躺在木床上,等人闭上眼睛后,他才走出树屋。
他们的厨房设在院子里,三脚架上面坐着一口锅,锅盖是铁皮改造的。
枭风往锅里放几块肉,再加一些水和佐料,用小火慢煮。
等待期间,他坐在旁边的树墩,手持小锤子,制作起了小孩的玩具。
他打算做个跷跷板,余下的木材还够拼凑一只小狗。
就在这时,栅栏外的灌木丛响起动静,透过木板的缝隙,有一双眼睛盯住了枭风的后背。
枭风立时警惕,拿起腿边的弓箭,准备面对突发情况。
一定是野猪老兄,最近总来找麻烦,好几次趁人不在时把栅栏撞倒,并且表现出了要攻击人类的迹象。
枭风不可能让王昕处在危险中,提早在周围设好埋伏,只要野猪敢靠近小院,会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被圈套套住。
剩余百分之二十的危险,由枭风手中的弓箭托底,他有足够的把握一箭射穿野猪的眼睛。
今晚有猪肉吃了。
枭风心想,随后站起身,快速朝栅栏上头的树枝射去一箭。
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走,树下的野猪受到惊吓,调转屁股朝着灌木丛跑去,殊不知,周围为它设了无数个陷阱。
其中一个套圈上面挂着肉条,果然吸引到它。
枭风等待两分钟,丛林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嚎叫,绝不是人的声音。
野猪上套了。
他执起匕首,另只手拿着叉子,利落地翻过栅栏,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以此同时,王昕从屋里出来,目光担忧又好奇:“什么东西在叫?”
枭风做个手势,语气不容质疑:“野猪,你留在原地别动,我去看看。”
王昕不放心的叮嘱:“你小心点啊,二师兄的獠牙可长了,千万别被它咬到,哎这家伙就不能学学豹纹美女吗?安分一点,非要主动送上门来。”
枭风匆匆穿过灌木丛,沿着野猪留下的踪迹寻找,不多时,他就来到事发地点。
一只野猪被绳子套住,此刻正在尖叫挣扎,绳套套住它一只脚,它顾不得体面地疯狂扭动四肢。
野猪没有想象中的大,体型偏成年牧羊犬,周身是又粗又硬的黑色皮毛。
枭风不再耽搁,现在要做的是快速了结野猪的性命,他走上前,双手握紧叉子,对准野猪的心脏部位用力刺了下去,这种力度和精准度能让野猪走得痛快些。
大约持续十几秒,野猪停止了颤动,所有生命体征消失。
枭风长出一口气,蹲下身,仔细检查一番到手的猎物。
“对不起了。”他砍断绳套,将野猪抗在肩头,朝着树屋方向返回。
王昕急得在门口来回踱步,脑补了各种危险的剧情,直到看见枭风像战神一样扛着猎物归来,悬着的心才落下。
“二师兄,何必呢二师兄”
第48章 第 48 章 大宝孕育中(请赐予我力……
“这可够脏的。”
王昕说完, 捂住鼻子。
小院里,大锅已架好,里面装了半下清水。
袅袅炊烟环绕四周, 充满了烟火气息, 如若不是两个男人穿的过于‘野性’,不知情的人准以为这是哪个老板为了体验生活建造的度假屋, 真的太有感觉了!
枭风忙着屠宰, 碍事的衣服脱掉,套上了王昕亲手缝制的宽松大裤衩。
“你要是看着难受, 就进屋去, 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枭风边干活边说话,“这些东西你别碰,细菌最多。”
王昕靠在一颗树干上,瞪眼睛瞅他:“枭哥,你以前还干过屠夫的活啊。”
枭风把野猪的内脏切除, 扔在旁边,说:“没有, 看别人做过,学到一点皮毛。”
“老公真棒!什么都会。”
“别搞笑。”
“你换个词。”
“别犯傻。”
“”
王昕满不在乎地耸肩,抱着肚子往前走两步, 一屁股坐进了吊椅里。
动静有点大,枭风担忧地看一眼。
王昕笑着扬下巴:“放心吧, 我可惜命了, 你忙你的。”
枭风的目光停顿两秒,随后移开,将整只野猪的后腿悬在架子上,接着, 拿起刀沿着野猪腹部的中轴线往后腿处切。
屠宰的味道愈发浓重,很快盖过了姝罗花散发出的香气。
味道尚能忍耐,当肠子从切口中露出来时,王昕的胃开始翻腾,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干呕,差点当场吐出来。
枭风放下刀子,赶忙走到王昕身边,但手太脏,没法去碰对方,只能低声问:“怎么样,尽量别吐出来,要不要喝点水。”
王昕缓过来了,摇摇头:“没事,你继续。”
枭风略显无奈,踅回刚才的位置,不无责备道:“让你进屋,非要留下来观看。”
“我好奇嘛,”王昕摸着肚子,有那么一丢丢委屈,“你去追野猪的时候吓到我了,总怕你回不来,我得看着你才安心。”
“行吧,我敢肯定,你没看过《致命弯道》。”
“我也敢肯定,你指定看过。”
枭风轻勾唇角,没否认,拿起刀继续切割。
王昕不愿意离开,也不想继续观看,只好转移注意力,乐呵呵地跟大肚子玩起追逐游戏。
他发现里面的孩子很调皮,每次他的手落在肚皮上,那个小东西就一骨碌躲到旁边,好像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枭风,如果真是个男孩,你希望他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王昕语气充满好奇,他觉得枭风比他更适合做父亲。
“不会,”枭风神色笃定,将手伸到野猪的腹腔,扯出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最好别是男孩。”
王昕纳闷:“你不喜欢男孩?”
枭风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像你怎么办。”
王昕得意道:“像我怎么了,我这么帅又招人爱。”
“像你”枭风的嘴角牵出一抹调侃的笑意,“如果有你这种儿子,我可能会成为‘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父亲,我一天能打他八十个来回。”
“”
王昕很费劲地捡起一个小石子,朝着对面丢过去,满腹怨言道:“大爷的,你是不放过任何损我的机会。”
枭风没再接茬,把所有杂碎拾掇到一起,决定找个地方埋起来。
处理完内脏,枭风小心翼翼地把野猪皮扒了下来。
节目进行到这里,王昕到了极限,找个借口赶紧回屋。
剩枭风一个人干活效率更快,他不会浪费任何食材,特意留出颌骨和野猪皮制作熏肉和油渣,然后取下野猪的身体,用备好的大木签穿起来,放在木架上烤。
他为即将生产的王昕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而这顿晚餐能持续好几天。
屠宰过程差不多花了半天时间,此时,除了树屋周围,岛屿已经黑透。
慢慢地,烤肉的香气取代了腥味。
王昕闻着味走出来,像小狗似的四处嗅嗅:“枭哥,好香啊。”
枭风刚从水塘洗完身子回来,穿上衣服说:“我去点燃信号塔,你看着火,肉好了你先吃,不用等我。”
他每天晚上都要做这件事,一去就是一小时。
王昕欲言又止地张张嘴:“要不你别没什么,你快点回来。”
“嗯,”枭风拿起叉子,“你把木棍放在腿旁边,以防万一,野猪的腥味可能会引来其它动物。”
王昕环顾四周,“知道啦,这么高的栅栏,想跳也跳不进来。”
枭风叮嘱道:“小心一点好,我很快回来。”
他不再磨蹭,拎着火种和叉子便出了门,走时候把院门关的紧紧的。
伴随着王昕的身体越来越不方便,枭风心中的忧虑也随之增长,每次出门他都害怕有野兽袭击营地,让孕妇受到惊吓是很严重的事,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枭风加快了脚步,举着火把行走在沙滩上,登上一个又一个岬角,顺利点燃六个信号塔。
小岛的半张脸亮起六盏灯,飘着橘红色的光,像是天边撕开道口子,漏出熔炉里的颜色。
海风吹过枭风的脸庞,他看着漆黑无边的大海,希望风能带着他的希望找到救援。
约莫四十分钟,小院的门被推开。
枭风比平时回来的早,带着一脑门的汗,显然是走得很急。
这时候,王昕站在架子旁边,正拿着刀削猪肉,听到动静后抬起脸:“回来啦,我怕把猪烤糊了,压了压火。”
枭风走到跟前,代替王昕的位置,说句:“做得好。”
“让你夸我一句真不容易,”王昕拿着毛巾给他擦汗,“你忙了一天肯定累,坐着吧,我来切猪肉,瞧瞧这颜色多带劲,冒着红光。”
“迫不及待了吧。”
“实不相瞒,你回来之前我吃了一块,嘎嘎香,嘎嘎脆。”
“明天用肉渣拌着菜吃,更香。”
“别说了,口水要流出来了。”
方圆百米内,全是烤野猪的香味。
他们从野猪身上切下一块块肉,细嚼慢咽地吞下去,温暖的食物进入胃里,立刻释放出某种能量。
王昕吃得开心又满足,感觉沉重的肚子都变轻了,甚至想绕着小岛跑两圈。
“太好吃了,人间美味不过如此”他边嚼边呜咽,“好烫,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吃开心了,一直踢我。”
枭风闻言放下刀子,手摸到王昕的腹部,忽然问:“你有奶吗?”
“咳”王昕噎了一下,眼神有些古怪,“我有没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枭风很快得出结论——没有。
那他们的宝宝喝什么?
他想起素质极高又优雅的邻居,那只怀孕的母豹。
面对困境无路可走时,只能出此下策。
“在想什么?”王昕用肩膀撞了一下枭风。
枭风停止回想,直言道:“如果等不到回去的机会,你又没奶,我们只能找邻居借点奶。”
王昕吃肉的动作僵住:“找母猪?你杀了人家的老公,还要抢奶,咱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枭风啧一声:“是豹子,前段时间她找到对象了。”
“我的天”王昕觉得毫无希望,“那是豹子,不是猫,会咬人的。”
“总有办法,交给我。”枭风的目光变得深沉,脑子里酝酿着‘借奶’计划。
“它要是会说人话就好了,”王昕叹口气,“咱们可以拿东西跟它换,不过这个问题我之前想过,咱们可以给孩子喂椰奶。”
枭风另有想法:“不能乱吃东西,容易刺激到婴儿的肠胃。”
“可是动物的奶也容易过敏啊。”
“煮沸了会好一些,昕昕你记住,有总比没有强,试一试要比什么都不做多几分希望。”
王昕蔫吧下来,手里的猪肉都不香了,“其实我不担心自己大出血,我就是怕孩子有病,生下来活不过几天就离开,想想真是太难受了。”
枭风揽住他的肩,向他保证:“不管采取什么方式,我都不会让你们有事。”
王昕慢慢露出笑容:“没关系,虽然我们未必能走出这片疑云,但只要互相支持就能达成目标,这是你教我的。”
有王昕在的日子,最大好处是煽情的戏码不会超过半小时。
吃完烤猪大餐,两人回到山洞休息。
王昕躺在木床上,照例陪着肚子玩一会儿,玩着玩着就打瞌睡了。
“枭哥”他往后一躺,整个人呈大字型,“吃撑了,我们早点睡,明天起早遛弯。”
枭风关了船灯,钻进帐篷里,“好,晚安。”
“晚安。”
王昕闭上双眼,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
枭风则是睡意全无,昏暗中,他看着王昕因为呼吸而起起伏伏的肚子,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将他的整颗心都抽紧了。
他体会到了王昕之前的心情,那种恨不得自己死也不希望对方伤到分毫。
“唔”王昕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翻个身继续嘟囔,“拜年服斯康杜尼喝点水”
枭风轻拍对方的肩膀,哄小孩一样安抚着。
王昕往他怀里钻,慢慢进入沉睡状态。
等到了深夜,枭风从床上坐起来。
他要例行检查信号塔,每晚都要赶在王昕熟睡以后,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出山洞。
枭风背着一捆木头,从第一个岬角走到最后一个岬角。
检查完火势后,他没有急着离开,找个高位坐下,从腰间拔出匕首。
这把刀子是父亲留给他的,跟了他这么多年,不仅帮他干了锯子该干的活,关键时刻还救了他的命,而再过一周,若是还等不来救援,那么它就要发挥终极作用。
他要用这把刀,豁开王昕的肚子,取出他们的孩子。
他当然想过主动离开小岛,但以他们的条件,这无疑是送死,何况王昕的腹部过大,权衡利弊后得出一动不如一静的结论。
“爸爸,希望你保佑我们,赐予我力量”枭风轻轻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祈祷,努力平复心中的紧张和恐惧。
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当然会感到害怕,这件事如果做不好,容易一尸两命,临近产期,他的压力与日俱增,可他在王昕面前不能表露出一丝惧怕,他必须勇敢且自信,给足王昕安全感。
“枭风?”
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打断了枭风的冥想。
他收起刀子,利落地跳下岩石,在一片黑暗中迅速捕捉到王昕的身影,有些担心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王昕在原地等他走近,声音很轻:“找你啊,好几次半夜醒来都见不到人。”
枭风解释道:“检查信号塔。”
王昕的睫毛微颤:“有没有人路过是天意,我不想和你分开。”
“离不开人了。”
“是啊,见不到你就慌。”
枭风拉着人往回走,笑着说:“快生了,紧不紧张。”
王昕很放松:“不紧张,我身体素质好,肯定不会有事。”
枭风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眼底翻涌着虔诚与恳求:“别怕,交给我。”
第49章 第 49 章 大宝出世后(欢迎你,宝……
一星期后。
激动人心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枭风选了一个好天气为王昕生产, 天空湛蓝无云,空气凉爽宜人,海面上风平浪静不见一丝波澜。
为了迎接重要时刻, 两人提前三个月做准备。
此时, 太阳的光线移进山洞,洒在干净整洁的木床上, 一旁的柜子摆满了各种用具:酒精、草药、布条、羽针和长尾草等等
这些东西即将用在王昕身上, 而不远处的空地,摆着一个用木头做的小浴盆, 这是枭风为新生儿准备的, 除此之外,还有野生燕麦粥和小衣服之类的零碎用品。
王昕坐在木凳上,两手捧着肚子,目光在这些‘工具’上来回扫荡,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说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就算去医院生孩子,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情绪。
可他对上枭风的黑眸时,那种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枭风的眼睛里仿佛拥有以强制令人进入催眠的魔力,传递一种坚不可摧的信号——有我在, 别怕。
王昕放松了,嘴角弯起, 戳了戳硕大的肚皮。
压力给到枭风,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天没亮就开始做准备,将最糟糕的可能性脑补一遍,然后想出应对方案。
做好最坏打算, 向来是他的风格。
他让王昕躺在床上休息,火炉搬到近处,上面坐着小锅,里面煮着具有麻醉功效的草药。
几天前,枭风先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一口气喝两碗药汤,约莫十分钟,他便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麻醉状态,王昕按照他的嘱咐,每隔半小时就试图叫醒他,可他一直睡到天黑才转醒。
事实证明,用这种方式麻醉王昕,是现阶段最可取的办法。
“枭,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王昕轻声问,语气里既有忐忑也有期待,更多的是急于解脱。
“准备好就开始。”
枭风找块干净的毛巾放在床头,若是生产过程中王昕被疼醒,咬住毛巾可避免伤到舌头。
除了毛巾,他还准备了几根绳子,等人陷入麻醉状态后,他会绑住王昕的四肢。
王昕捂住脸,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真的好像公猫绝育啊。”
枭风俯下身子,右手摸着王昕的脸颊,左手放在浑圆的腹部,声音沉稳:“有感觉吗?”
王昕晃了晃脑袋:“真奇怪,它从昨天就变老实了,可能知道自己要面世。”
枭风打量王昕的肚子,颇有经验地做出判断:“明显是月份不足,胎儿却过大,你要是顺产的孕妇,就要打催产针了,大嫂就是这样。”
王昕低喃:“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样的宝宝。”
枭风轻声安慰道:“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王昕亲吻他的掌心,很乖巧的模样:“嗯,我要喝三碗,可别让我中途醒来。”
“不会。”枭风微微一笑,但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认真端详王昕俊美的五官,忽然想,如果王昕再也醒不过来,这是不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视。
“昕昕,”枭风吻了王昕的嘴唇,“我爱你,知道吗?”
王昕立马做个鬼脸:“不要啊,别说这种话,吓死人了。”
枭风失笑,连连点头:“好好,等你醒了再说。”
王昕激动得双颊泛红:“我也爱你,我还想跟你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后悔。”
枭风的心开始狂跳,并且感到疼痛难忍
二十分钟后,喝了两碗药汤的王昕渐渐进入昏睡状态。
枭风的脸色变得严峻,他用高温消毒的刀子在王昕的肚皮上比画两下,直到现在他还心存希望,或许外面能响起螺旋桨或汽笛的声音。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要再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在当下。
他闭上眼睛,快速平复情绪。
再睁眼时,他的眼眸里浮现锐利与直率。
他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先把孩子当瘤子从王昕肚子里取出来,确保大人平安后再考虑孩子的安危。
没办法,相比未出世的孩子,枭风更怕失去王昕。
他低头亲吻圆鼓鼓的肚皮,为表歉意,也在传递某种信息。
无论生与死,他们要见面了。
枭风先把王昕的四肢绑在木床的四角,然后做清洁工作。
接着,他执起匕首,刀尖对准肚脐下方。
火炉里发出“滋滋”的响声,枭风瞅一眼,看见了烧红的木板,这是为大出血准备的止血工具,他希望永远用不上。
枭风收回目光,表情愈发凝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下一刻,锋利无比的刀尖开始移动。
与此同时,昏迷中的王昕立马皱起眉头,被束缚的四肢开始无意识的挣动。
“啊”王昕的嘴角泄出痛苦的呻|吟,眼帘微微掀开一条缝,“呃枭”
枭风目不斜视,专注手里的动作,声音却很温柔:“昕昕,你很坚强,再坚持一下。”
王昕在混沌中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身体,他仿佛在受刑,还是五马分尸的那种,他抑制不住地叫出声:“啊啊!!”
山洞里回荡着痛苦的叫喊,吓得狐狸和地鼠抱头乱窜。
很快,王昕的嘴被毛巾堵住,一滴滴成串的汗水从脸颊流淌,濡湿了身下的草席。
幸运的是,他疼到彻底晕过去了。
枭风也没好到哪去,别说身上了,两只手都浸出一层薄汗,但他并没有受到王昕的影响,全程专注于手中动作,他十分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谁慌他都不能慌。
时间嘀嗒流逝
‘瘤子’取出来了,枭风拍两下就把它放在旁边。
他开始为母体做清理,该留的留,该割的割,随即拿起羽针和长尾草在刀口上穿针引线。
王昕又被疼醒了,但意识模糊,嘴里嘀咕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电脑上防盗门两个空间呢”
枭风目不斜视道:“你很棒。”
“那当然”
王昕竟然回应了,可是在说梦话。
这样也好,谁也不想看见自己开膛破肚的画面
细沙低语,潮水轻叹。
在这片幽静的沙滩上,突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
海风裹挟着生命的呐喊飘向四周,荡漾在浪尖上,荡漾在丛林间。
山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味道,不好闻,却令人欣慰。
枭风终于找回孩子的身份,瘤子变成宝宝,不再受到忽视。
他用毛巾裹住能哭能喊的新生儿,擦去皮肤上的痕迹,抱在手里掂了两下。
约莫八斤重,是个健壮的宝宝,刚出生就带着浓密的黑发,不像大嫂的孩子浑身泛紫,皮肤也不是皱巴巴,而是展现出红彤彤的光泽,大胖脸也是鼓鼓的,不停地挥舞小拳头。
这么大个头,只能说吃得太好了。
枭风不免心有余悸,还好提前生产,不然情况只会更糟。
他把宝宝放进提前备好的小篮筐里,低声说:“欢迎你,等你妈妈醒了,看见你这么健康一定很开心。”
宝宝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枭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必须时刻观察王昕的状况,还要为一小时后的喂奶做准备。
宝宝的第一口吃的是麦糊,奶嘴用橡胶手套改造,枭风的手艺没得说,抱孩子的姿势也手到擒来。
喂完麦糊,他紧张了很长时间,害怕孩子有不良反应。
好在宝宝足够健壮,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硬生生挺了过来。
终于能喘口气了吗?
并没有,即便枭风不放心老婆孩子,但他不得不提着‘诱饵’出门。
原始部落的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晚上,天空点缀着微小而黯淡的繁星。
船灯照亮山洞,蓝框里的婴儿睡得香甜。
王昕昏了足足大半天才醒,而且是被疼醒的。
“太好了,我没死”
不愧是王少爷,睁眼的第一句话从不让人失望。
枭风一直守在床边,见他醒来,立马凑到脸庞询问:“昕昕,醒着呢?”
“你是”王昕皱起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停顿好半天才说出下句:“我的临时老攻。”
“”
枭风无奈地摇摇头,很快又笑了,笑容中带着永不消逝的温柔。
还有心情开玩笑,证明王昕的状况不是特别糟。
“好疼啊,形容不上来是哪疼,”王昕轻轻喘着气,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的目光向下瞟,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怎么没瘪下去,它不会还在里面吧。”
枭风把被单往上拽一下,避免他看到恐怖的刀口,轻言细语地安抚:“取出来了,肚子要过段时间才能恢复,话这么多,不是疼得厉害嘛。”
王昕可怜兮兮地点头:“是,减少用词,饿了。”
枭风把麦糊递到他嘴边:“小心烫。”
王昕忍着身体的不适,小口吃着:“唔好疼,不敢动。”
“那就别动,我来处理。”枭风帮他擦了擦嘴。
“我”王昕的额头冒出一层汗,“下面没感觉,是不是失禁了。”
枭风的声音沙哑:“正常,我帮你清理过了,再吃点东西。”
王昕微怔:“枭,你累了。”
枭风面色不改:“没有,想让我省心,就张开嘴喝点东西。”
王昕的鼻子嗅了嗅,声音无比虚弱:“我好像闻到了奶香味。”
麦糊瞬间不香了。
突然,王昕脸色一变,才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看向枭风,眼底溢出忐忑:“那个活下来了吗?”
他难以掩盖声音里的恐惧,只是在强装镇定。
枭风一直等他问出口,并用史上最温和的语气回道:“睡觉呢,抱来看看?”
王昕赶忙点头:“先告诉我性别。”他的脑回路果然跟常人不一样,没忘记赌约,枭风输了要给他上的。
枭风走到篮筐旁边,低头打量熟睡的孩子,微微弯起嘴角:“跟你说过的,是女儿。”
王昕顾不上血崩,提高音量道:“真的啊?”
“嗯,真的。”枭风抱起篮筐里的孩子,两步走回床边。
他把婴儿的脸冲向王昕,指了指鼻子:“像谁。”
“我,”王昕张嘴就来,很想抱抱孩子,可身体不允许,“哎还是疼,等一下,真是女儿啊。”
“我骗你做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准。”王昕受挫地撇下嘴角。
枭风还是那套说辞:“梦里见过。”
王昕自始至终就没信过:“别瞎掰,嘶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身上的某种特征暴露了。”
“你别乱动,少说两句,”枭风担忧地看着王昕,然后像个世外高人一样低吟,“是一种感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信仰的力量,啊上帝,疼死我算了。”
王昕越疼越想叫,而越叫越疼。
他抬起手,艰难地比画一下:“让我看看。”
枭风把孩子放回篮筐,安慰着说:“别看了,吃点野枣补补气血,我还给你炖了鸡汤,吃完东西喝碗药。”
“不,我要看一眼。”王昕坚持要看肚子。
枭风只好满足他,掀开被单,露出新缝合的刀口,乍一看很像肚皮上纹了一条蜈蚣,周围则是敷一层提早备好的药。
王昕抬起头瞅两眼,头皮有点发麻,不过能接受:“还好,比我想象中的短很多,枭哥,你不去做医生可惜了。”
枭风按住他的肩膀,“躺好,别这么调皮。”
“孩儿他爸,给老娘来点吃的,”王昕很有底气地发出命令,“孩子呢,你怎么抱走了,我再看两眼,还要发表一段感言。”
“”
枭风先把吃的奉上,然后拎着篮筐放在床头。
这样只要王昕一转头,就可以看见篮筐里的宝宝。
趁自己还有点力气,他迫不及待地发表感言:“我当爸爸了,亲生的,应该是妈妈才对,真是不可思议,我们竟然能活下来,多亏枭哥勇猛,是我绝对不敢动刀子,我的孩子嘶”
话太多漏风,王昕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枭风板起脸:“够了,闭上嘴巴吃东西。”
王昕反驳:“闭上嘴还怎么吃”
枭风神色一凛,制止了没完没了的唠叨。
王昕的身子到底是虚弱,吃完东西,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
枭风不敢闭眼,每隔半小时要检查王昕的腹部和体温,还有孩子的情况。
翌日,天光微熹。
王昕再次转醒,这次是被一种兴奋感驱使。
他在梦里都惦记自己的宝宝,想抱一抱,亲一亲,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让原本该昏睡的他提早醒来。
枭风正坐在洞口煮奶,孩子就在旁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枭”王昕呼唤一声,“在干嘛。”
枭风回过头,看见王昕尝试着坐起身,心下一紧:“等等,你先别动。”
王昕慢吞吞地摆好坐姿,感觉还不错,这个过程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他看着枭风越来越近的身影,微笑道:“早上好,我有力气了。”
枭风摸摸他的额头:“还行,没发烧。”说完,又检查一下缝合部位,那里微微泛红,情况是好是坏还有待观察。
“我饿了,”王昕朝洞口看一眼,“你在煮什么,这么香呢。”
“奶,”枭风想了一会儿应该怎么解释,“用食物换来的奶,因为语言不通,只能强行交换。”
王昕瞪大眼睛,脸上只剩震惊:“不会是母豹吧?”
枭风缓慢地点头:“对了。”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枭风带着捕到的猎物出门,他把飞鸡当诱饵,往肚子里塞了不少麻药,然后扔在母豹居住的洞穴附近。
这位懒洋洋的优雅豹子果然上当,美滋滋地把天上掉下的馅饼带回洞中享用。
枭风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手持叉子小心翼翼地靠近。
母豹的结果和王昕一样,进入半昏睡的状态,像喝醉了似的躺在洞穴里,有两只小幼崽围在旁边转悠。
枭风迅速找到母豹的□□,拿着竹筒做的奶瓶,疯狂的挤着乳汁,边挤边在心里说:谢谢,你帮助我女儿活下来,你最近的伙食我全包了。
他决定富养母豹,让它产出更多的奶水,足够养活两只小豹子和一个人类幼崽。
“过程就是这样,母豹的奶水很足。”枭风把这次经历简单叙述一遍,语气轻描淡写,透露出对生命的期许。
王昕知道没那么容易,能想象到有多危险,假如母豹中途苏醒,或者有家属回来,枭风就不容易脱身了,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闲聊中,豹奶已经热好。
枭风试了试温度,抱起婴儿开始喂奶。
这幅画面冲击了王昕的视线,他感觉鼻子泛酸,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忍不住潸然泪下。
“怎么了?”枭风看见他哭,担心又好奇。
王昕抹去眼泪,说:“你要是被豹子咬伤怎么办。”
枭风忽地笑了,笑容并不张扬:“不会,我不做没把握的事,你和孩子需要我,我知道自己很重要。”
“你知道就好,”王昕抽噎两声,眼泪憋了回去,“她怎么样,我在梦里听到哭声,是不是真的。”
“她确实哭了,肠胃不舒服才会这样,”枭风看着怀里的小婴儿,“条件有限,这是她该经历的,避免不了。”
“腹泻了吗?”
“新生儿会这样,我检查过颜色,还可以。”
“枭风,她能活下来吗?”
“能,你那几顿猪肉不是白吃的。”
“”
王昕试着换个坐姿,腹部立马传来钝痛,但能忍住。
他等枭风喂完奶,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轻声说:“给我抱抱吧,我还没抱过呢。”
枭风很小心地把宝宝放进他的臂弯中,不忘提醒:“别碰到肚子。”
王昕终于抱到孩子,立马发表感言:“真胖啊,这大脸。”
“小点声,别让她听见。”
“哦对,之前想好的名字?”
“姝罗,在夹缝中顽强绽放。”
第50章 第 50 章 大宝出世后(想办法离开……
一大一小暂时平安, 他们可以搬新家了。
山洞的空间宽阔,到底潮湿,不适合新生儿和产夫居住。
枭风立刻着手办这件事, 他把所有东西收拾好, 新家也准备好,打算先送王昕去树屋。
王昕卧床休息两天, 疯狂的补营养, 第三天可以尝试走路,过程没有想的那么困难, 他自己感觉没问题, 可身体的反馈不容乐观,缝合处始终没有消炎,发出阵阵钝痛,一到晚上还会低烧,若是感染就麻烦了。
枭风告诉他:“感染就是死。”
王昕不敢折腾了, 老老实实地听凭吩咐。
他们没有抗生素,只采到土著用来消炎杀菌的几种草药。
枭风定好量, 每天都会煮半锅给王昕喝,并不厌其烦地帮他换药。
如此艰难的医疗条件,他们必须加倍小心, 好在天气给力,生产期赶在全年最舒服的季节, 这是令人欣慰的自然条件。
其实他们能走到这一步, 已经足够幸运。
早上,风和日丽。
枭风安顿好小女儿,将篮筐固定在高处,以防野兽来骚扰。
确定孩子睡着了, 他折返到床边,打横抱起王昕。
他要先把大人送过去,再来接小的回家。
一路上,枭风保持不缓不慢的速度,每走一步都很谨慎。
王昕害怕宝宝有事,催促他快一点。
枭风冷静地说:“她不会有事,你的情况比她的情况要糟。”
王昕搂紧他的脖子,感受腹部传来的异样,小声说:“我会不会死啊”
枭风低眸扫一眼:“没那么容易。”
“你掏干净了吗?”王昕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肚子,“你有没有看里面的构造,我为什么可以生孩子,是不是隐形的雌雄同体。”
“有点像”枭风斟酌着用词,“取出一个装□□的薄膜,昕昕,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想你活着,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王昕的双颊瞬间泛红,眼里的喜悦抑制不住:“嗯,我明白你的感觉,当初你受伤,我也害怕失去你。”
“我们条件有限,任何步骤都要严肃对待,你听我的,不会有事。”
枭风说完,亲了一下王昕的头发。
王昕把他搂得更紧,乖巧应道:“我听话,你不让我动我就不动。”
聊天中,他们已经沿着小径穿过密林。
树屋近在咫尺,好像比记忆中的样子更有童话风。
每次来这里,王昕的心情就会自动变好,他觉得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附近没有竹林,有竹子就好了,”枭风抱着人踩上台阶,慢慢地往上走,“竹篦墙要比木栅栏更有私密性,小狐狸再来偷东西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昕笑道:“小狐狸才不管你拿什么当隔板,它是挖洞的,这样就很好,我喜欢咱们的小院。”
话音落,两人进了屋。
枭风把王昕放在木椅里,安顿好,立马出门接孩子。
十分钟后,一家三口团聚。
“船长,庆祝一下吧,乔迁之喜!”
王昕倒了点药汤,当做酒来饮用。
枭风不扫兴,陪他喝了两杯,但很快就换身长袖衣服要出门。
王昕有些抑郁:“我看你都累。”
“我还行,”枭风拿好工具,走时看一眼熟睡的宝宝,“不止你俩要吃的,豹子一家老小也在等我。”
“你再去挤奶,可得小心,”王昕提起这事儿就慌,“发现不对就赶紧跑。”
枭风安抚道:“放心,等我回来。”
一等就是半天,中午了,还不见人回来。
王昕焦虑的要命,总是站在门口朝远处眺望,入目所及是一片又一片的绿色。
“哎快点好吧,”王昕掀起衣角查看缝合处,心里不断乞求上苍,“我可不想死,我老公这么勇,孩子这么可爱,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妈,你在天之灵要保佑昕昕”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能吃能睡,精神气也还行,就是缝合处不见好转。
他诚心祈祷,全部心思都给了自己和在外觅食的猎人,一不留神就记错了喂奶时间。
胖娃哪里受得了饥饿之苦,时间一到,嘴一张,嗷嗷地开始哭起来。
王昕吓一跳,赶紧回屋看看怎么回事。
婴儿床里的宝宝闭着眼睛哭嚎,听上去不是正常的哭声,好像被人打了一样。
王昕哆哆嗦嗦地把孩子抱在怀里,拿起竹筒奶瓶,将奶嘴塞进宝宝的嘴里。
宝宝停止哭喊,宛若饿极的小狼崽般使劲嘬着奶嘴,甚至能听见“咕咚咕咚”的声音。
“妈妈对不起你,”王昕很是愧疚,“我要是有奶就好了,真是奇怪,可以生孩子,为什么不产奶呢。”
这话刚说完,树屋下方便传来一串脚步声,王昕心中大喜,知道外出打猎的人回来了。
很快,房门被推开,枭风高大的身影闯入视野。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又显得极具威严。
“怎么了,”枭风问,“我听见孩子哭,没事吧?”
显然,他是跑回来的。
王昕露出心虚的表情:“哦哦她饿了。”
枭风俯下身子,亲了亲王昕的额头:“你呢,还疼吗?”
“这两天好多了,走路也不费劲,”王昕停顿一下,寻求认同地问,“我应该没事了吧,再等几天是不是可以拆线了。”
“看情况,”枭风坐在对面的椅子,从王昕手里接过孩子,“不要自己吓自己,也不要放松警惕,我们以疗养为主。”
王昕讷讷道:“我想尽快恢复,可以帮你分担一点,你自己一个人早出晚归,我真的很焦虑。”
他知道枭风对森林很熟悉,可他得看着他才能做到真正的安心。
现阶段情况特殊,他没办法跟随枭风出海或者进入林子打猎,只能眼巴巴等着,这是最熬人的,何况他又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
枭风瞅他一眼,语气放柔:“我在外面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和孩子不生病,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也是我做事的动力。”
王昕迟疑半秒,干脆直说:“要不咱们想想别的办法,煮点椰奶试试,别再找豹妈借奶了,我可能不会感染死掉,而是要被你吓死了。”
“别怕,”枭风看上去游刃有余,“这几天宝宝已经开始适应豹奶,她没有过敏,你知道这有多幸运吗?我们不能冒险尝试其他的东西,微小的失误就能让我们失去她。”
“可是”王昕红了眼眶,“我更怕你有事。”
枭风心中淌过暖流,眼底浮现动容:“我答应你,不会有事。”
王昕最近听过不少类似的话,依旧不踏实:“只要你出门找奶,我的心就狂跳,你不是我,体会不到这种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等的心情。”
随着尾音消失,王昕的泪眼也顺着眼角流出,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枭风张张嘴:“哭什么呢,我好好的坐在这里。”
王昕抽噎的更厉害,眼泪止不住地流,哭得肩膀上下起伏。
枭风故意吓唬:“经常哭就是体内有火,伤口会感染的。”
王昕赶忙擦眼泪,暗暗吸口气,想把眼泪憋回去:“总之,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我不会死。”枭风笑了笑,抱着孩子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那你呢,”王昕眼珠一转,想到一个好问题,“我要是感染烂掉,你要不要跟我殉情。”
枭风没犹豫:“不要,我还得照顾姝罗。”
王昕恨得牙痒痒:“就凭你这句话,我也要活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家三口的生活形成一种规律。
王昕和孩子轮流生病,不是他低烧,就是她闹肚子。
枭风是操碎了心,每天忙里忙外并不会让他感到疲惫,为了家庭他拥有满身干劲,但架不住娘俩轮流‘恐吓’,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被病魔调戏。
他联想到邻居家的猫,他记得大嫂以前养的狸花猫,脑门受伤后一直不好,但也不严重,那块皮肤在结痂与破裂之间反复徘徊,一直持续好几年。
王昕大概就是这种情况,缝合处既不见好也不见坏,好像刚有愈合的迹象,过了一天后又开始出现炎症反应。
至于宝宝,始终是饮食问题,虽然豹奶充足,但还是没有完全适应。
几乎每一个夜晚,她都要嚎两嗓子表示抗议。
这天早晨,枭风起早喂奶。
等他把宝宝放下,回到床边查看王昕时,发现对方的体温比平时高不少。
他揭开王昕的衣服,看见缝合处肿胀,皮肤温热,隐约有白色液体渗出。
这是感染的症状,他心下一紧,一股恐慌瞬间涌上心头,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永远给人安心的表象,他知道自己是王昕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第二天的同时间,当枭风再次查看王昕的腹部时,那块区域竟然消肿了,没有继续冒脓,而是浮现一层血痂。
王昕的刀口就是这样,反复折磨枭风的神经,甚至有点戏弄的意思,换一个神经脆弱的人,估计早崩溃了。
这边刚好一点,另一边又不甘示弱的刷存在感。
时间到了,姝罗张开嘴,准时嚎啕起来。
这次的哭声刺耳又惨烈,惊得两人心脏狂跳。
枭风以为姝罗饿了,喂了一点奶,但孩子不喝,只顾哭嚎。
王昕吓得六神无主,原地直打转:“小罗儿,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直哭。”
枭风的大手伸进襁褓,帮女儿揉肚子,低声说:“可能是肚子疼。”
这一夜,哭嚎的声音就没停。
天亮以后,枭风找到了原因,他仔细检查女儿的身体,发现孩子的脸和肚子都有细小的红点,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被绿蚁咬了,也就是当初咬王昕的那种毒蚂蚁。
姝罗的婴儿床不靠窗,而且特意做了小蚊帐,正常情况不会有东西进来。
“是我的疏忽”说着,王昕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他昨晚喂完奶后没有及时放下蚊帐,过一会才想起来,可就这么片刻功夫,有几只小爬虫落在姝罗床上,往她的脸和身上咬了几口。
枭风拿来几片小叶子,帮助孩子止痒,不忘安慰王昕:“意外,绿蚁毒性不大,明天就能好。”
王昕边哭边摇头:“我的错,我怎么这么混蛋”
“没事,别哭了。”
“呜呜呜小罗儿可真惨。”
大的哭,小的也哭。
屋里此起彼伏。
枭风只觉脑瓜子嗡嗡的,没办法,他两边一起哄。
又过几天,他们的生活规律未变。
王昕的刀口反复发炎,宝宝的哭声撕心裂肺。
枭风到了极限,他必须找到出路,再这么下去,大的小的他都留不住。
想靠救援队获救的希望实在渺茫,而这片海域也从未见船舶路过,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寻求机会,而这个风险是极大的。
现实情况不允许他们继续等待,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枭风不确定王昕还能活多久,看上去好像没事了,但死神最爱捉弄人,保不齐哪天突然把王昕带走。
枭风铺开用叶子做的布局图,这些日子他没少研究,可以确定岛屿大概的方位。
毫无意外,他们处在公海,离绿国不是特别远。
枭风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建造一条船,带着王昕和孩子离开此地。
有想法就要落实,这是他百年不变的风格。
他马上把这个决定告诉王昕,并嘱咐对方提前做好准备。
王昕既激动又忐忑:“我们要做木筏离开吗?是不是有点冒险,你忘了咱俩上次探索海岸线,差点被晒成人干,小罗儿能受的了吗?”
枭风的双眼狭长而明亮,展现出强大自信的气场,他向王昕许下承诺:“你和姝罗不适合长时间待在这里,我是船长,也是父亲,我会想尽所有办法带你们离开,无论如何我们要试一试。”
“有道理”王昕点头,“咱俩倒是无所谓,孩子不能永远留在这里,以后要是咱俩不在了,剩她自己怎么办,最可怕的是被现代人发现抓去做研究。”
越想越真实,仿佛已经窥见未来。
王昕打个冷颤,杜绝这种可能性:“走,必须走,就算结果不理想,咱们仨也是捆绑在一起。”末了,他对上枭风的黑眸,说出那句专属情话:“要死一起死。”
很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枭风变得更加忙碌,不仅要照顾两家子人的吃喝,还要空出时间制造能够抵抗海浪的船舶。
每当深夜,万物俱寂时,他便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或者是重要的点没想到。
撞在岬角的船骸早就被他搜刮过无数次,连腐烂的甲板他都没放过,至于大副留下的山洞,他更是翻个底朝天。
到底是哪里没有搜刮到,他还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
枭风闭上眼睛,开始代入大副的视角,以大副当时的情况,每天会做些什么,有没有想过怎么离开。
忽然,他睁开眼睛,想起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赶忙从床上坐起来,尽管小心翼翼,还是惊醒了王昕。
王昕条件反射地问:“又哭了?”
“没有,”枭风把人按回床上,“你看着孩子,我出去一趟。”
“大半夜的去哪里啊。”
“找东西,很快回来。”
枭风点燃火把,提着小锄头上山。
他来到大副的坟前,在心里哀悼一番后,扬起锄头开始掘坟。
不多时,他便挖出了大副的尸骨,以及套在骨头上的衣服。
枭风把那件破旧的衣服脱下来,挨个口袋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翻到了一个防水袋,这是水手必备也是随身携带的用品。
他打开防水袋检查,里面存放着小巧的航海日志。
“谢谢”枭风感谢大副,也感谢命运的眷顾。【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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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大宝出世后(老婆,别帮……
天亮了, 阳光照进山洞。
在山洞坐了一晚的枭风得出结果,一个好坏掺半的结果。
日志上记录,船尾携带封闭式救生艇, 是目前船舶广泛使用的类型, 封闭式救生艇内部备有较为完善的生存设备,比如充足的食物、淡水、急救药品、保暖用品等, 但这些东西并不能引起枭风的兴趣。
食物和淡水他们可以自己准备, 急救药品就算有肯定也过期了,主要是封闭式船舱, 因为封闭才能救大命。
枭风合上日志, 决定了,开干。
他回到树屋,叫醒王昕,一家三口沿着沙滩来到岬角。
“昕昕,我要潜入水里打捞救生艇, ”枭风冲船骸比画一下,“封闭式救生艇保存下来的几率很大, 而且更加安全可靠,能避免太阳的炙烤,也能躲避暴风雨, 就算遇到海浪被掀翻也会自动扶正,我把它带上来, 安装在竹筏上, 这样对孩子的安全有一定保障。”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王昕瞪着只有一半身子的船骸,“在哪呢?你说潜下去,你确实另一半在海底下?”
枭风一脸凝重地点头:“大副生前写了很多日志, 直到笔写不出字才用石头,他在最后一篇记录,船尾沉在岬角下方,大概十米深,他试过两次下潜没有成功,因为”
迟疑了一下,枭风继续说:“他本身就有肺病。”
“不是,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王昕猜到他要做什么,面如土色,额头立马沁出一层恐惧的汗,“如果真有十米深,在没有氧气面罩的情况下,水压就和两倍的大气压力相同,你的肺可能会爆炸,这简直是送死。”
枭风眼里闪过坚韧与执着:“那是正常人,别忘了我是水手。”
王昕下意识抱紧孩子,“别管什么手,我觉得这个办法有待商榷。”
“昕昕,相信我。”
枭风走到王昕跟前,用温暖又强大的目光将人罩住。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王昕的表情明显松动了。
“再等等,可能还有其他办法,说不定我明天就好了,可以活蹦乱跳,小罗儿也会健康成长,我们不一定非要离开,现在这样也很好。”
然而,枭风不会抱有侥幸心理,趁王昕的身体还没有恶化,他一定要带家人离开。
当天下午,他们准备好工具,即将挑战最艰难的任务。
枭风下水之前先来一场冥想运气,这种呼吸法起源印度瑜伽,可以帮他潜到更深处。
做完以后,他找根长绳系在腰上,另一端绑在岩石上,他准备跳进水里,转头看一眼王昕。
“你可别丢下我们娘俩,”王昕的声音直打颤,“没有你,我俩也活不了,其实我想告诉你,我感觉好多了,姝罗最近也很少哭。”
枭风戴上护目镜,目光温柔的注视他:“等我,很快就上来。”
“骗人是小狗,”王昕走到岩石旁边,拉了拉绳子,“超过时间我就拽绳子,听见没有。”
枭风做个手势,随后转身,一跃而下。
水花四溅,他的身子直挺挺地落入水里。
他很快游上来,看着平静的海面,他抛开一切杂念,尽可能做到心绪平稳。
他慢慢地呼吸,吸气,呼出,反复数次后,他的身体已经做好下潜的准备。
根据大副日志的提醒,他预估出了船尾的位置,于是不再耽搁,屏住呼吸一头扎进了海里,并直奔目标潜去。
枭风一下又一下挥动手臂,很快,他找到了日志里提到的钢绳。
现在沿着这条钢绳,他就能找到船体。
就在这时,腰间的绳子一紧,他知道是王昕在作怪。
绳子越来越紧,他怕王昕被拉下海,不得不向上游。
当他重回水面时,一抬头便看见王昕焦急的那张脸,耳边也传来一声声呼唤。
“枭风!你没事吧!”王昕紧紧抓着绳子,隐约看见了水花,“你别吓我,快跟我说句话!快点!”
枭风往后退,抹了把脸,短暂而无奈地一笑:“老婆,别帮倒忙啊。”
王昕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磕巴地说:“我我害怕你有事,我担心你。”
枭风叮嘱道:“别再拉绳子,我自己能上来。”
“好的,对不起了。”
“没关系。”
枭风重新来一遍刚才的步骤,放松,深呼吸,然后下潜。
他再次摸到钢绳朝下游去,水从四面八方压来,他感觉有一种寒冷渗入体内,与此同时,头部气压增大,两只耳朵都发出吱吱声。
接着,疼痛感不见,内外压力似乎达到了平衡。
枭风继续向下游,终于看见了嵌在海床的船尾,他直奔目标而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已经感到胸腔内的肺越来越沉重,赶在身体失重前,他必须找到救生艇。
他从这一条钢绳摸到令一条,迅速辨认出它们的用途,然后沿着钢绳结构找到船体护栏。
幸运女神终究没有抛弃他们,在一片混沌中,枭风找到了绑扎救生艇的钢丝,由于船舱刚好嵌在两块礁石中,导致释放器无法脱钩,救生艇硬生生卡在那里,枭风只能手动解开钢丝。
这个过程比预想的顺利,但释放救生艇时,枭风被它撞到了。
霎时间,枭风的心脏怦怦猛跳,感觉肺部要炸,他强保持镇定,抓住救生艇的扶手,赶忙把腰间的绳子系在上面。
此时,他的氧气即将耗尽,有可能瞬间失去知觉。
他抓住桅杆,看见上头有个东西渐渐升高,他跟随那个东西向上游,立刻分辨出漆黑的海底和海面的阳光。
他一边游一边呼出气体,随着水压的减小,他的肺部稍稍得到扩展。
可在他破水而出时,立马感到鼻腔涌出黏液,呛的他没办法大口呼吸空气。
“枭风!我们不走了,你赶紧上来,别吓我!”
王昕在上面加大嗓门高呼,紧紧拉住绳子,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枭风抹去鼻血,朝上方比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向岬角靠近。
他踩住一块岩石,勉强脱离海水。
紧接着,那个沉睡多年的救生艇慢悠悠浮出水面,它跟枭风一样,被大海蹂躏的伤痕累累,有种四处漏风的破旧感。
不过还能起到作用,这一趟的冒险是值得的
姝罗满月这天,就是他们告别小岛之日。
枭风修补了救生艇,将它和竹筏融为一体,改造成一艘带舱室的小船。
小船上载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密封的肉干和足够的淡水,还有宝宝的麦糊。
能用的一样不少,多余的一概不拿。
相较枭风的务实,王昕明显对树屋充满了不舍,这是他们亲手建起的家园,他们在这里相爱,孕育生命,经历重重艰难最后活下来。
而为了更好地活着,他们选择离开。
“以后有机会,还要回来。”王昕摸着婴儿床,还有小风铃,“对了,还没跟豹妈告别,它喂养了我女儿,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不对,是恩豹。”
枭风微微一笑,低眸看眼怀里的宝宝。
王昕忽然好奇:“你说它知道吗?有人偷它的奶。”
“是交换,”枭风纠正道,“它知道,能嗅出气味不同,多亏它是佛系性格,不然没那么容易。”
王昕若有所思地点头,视线又在屋里转一圈,留恋地感慨:“太多回忆了,我真把这里当家,等咱们回去,要想办法确定这里的位置。”
故地重游,真不错。
枭风当然希望有这么一天,他对王昕露出赞同的表情:“会的,等我们有了新船,我带你和姝罗回来取东西。”
“但愿吧。”王昕叹息一声,最后看一眼这间屋子。
他们用过的家具,睡过的木床,还有枭风亲手制作却没等到宝宝长大的玩具。
“就此别过!”
王昕一摆手,上演一段浮夸的诀别戏码。
不管日子有多苦,休想阻止他表演
日落西山,一家三口离开树屋。
枭风用之前缝制的万能衣当抱婴背带,大小刚合适,这样抱孩子既轻松又方便。
像上次探索海岸线一样,王昕带孩子先上船,枭风借助海浪将船推离岸边。
岛屿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
两人站在甲板上眺望,对这座荒岛,他们都存有异样的情感。
蔚蓝天空黑了下来,星星一颗颗露出脸。
“枭,我们能找到方向吗?”
“对水手来说,有星星和月亮就足够了。”
枭风指着夜空,那是位置永远不变的北极星,它在群星中没那么显眼,但熟悉夜空的人可以根据其他星座锁定它的位置。
“我们要向东航行,”他对坐在甲板上的王昕说,“确定哪个方向是北就没问题。”
王昕很欣慰:“至少不会迷路。”
枭风再告知一个不错的消息:“海流会把我们带向东方。”
王昕逐渐放下心来,数不清第几次被枭风的自信和沉稳所打动。
他朝身后的小船舱看一眼,用快乐的声音说:“你爸爸好厉害。”
姝罗正在篮筐里睡觉,好像她能听懂似的。
第52章 第 52 章 大宝出世后(枭风,我爱……
按照每小时5-6海里的速度计算, 枭风估计小船已经走了约320海里。
天空不见鸟群飞舞,只有棉花般的积云。
他们在海上航行了两天一夜,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 好像处在一座被海水包围的移动牢笼里。
这几天, 枭风几乎没合眼,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而王昕和孩子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甚至越来越憔悴。
王昕是个大人,勉强扛得住海上的风吹日晒, 还不到俩月的婴儿不同, 吃的差喝的差,天天消化不良,嗓子都哭哑了,以前嚎啕时发出铿锵的“哇哇哇”声音,现在是尖哑的“嘎嘎嘎”声音。
两个大的轮流哄, 都很担心姝罗挺不过来。
太阳从东边升高,海上温度也随之提高。
时间到了, 姝罗不负众望地张开嘴嚎啕,声音中夹杂着痛苦的愤怒。
王昕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 既紧张又心疼:“对不起,小宝贝, 再坚持一下, 爸爸妈妈很快带你回家。”
现在是逆风航行,枭风的手不敢离开舵柄,只能回头看看:“帮她揉揉肚子。”
王昕照做无误,心痛地说:“枭风, 我觉得她要离开我们了。”
“不会,”枭风心里很担心,可必须表现出坚韧的一面,“她没那么脆弱,生在森林,喝豹奶活下来的孩子,她比我们都要强。”
姝罗的哭声渐渐低下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很快又闭合。
王昕不停地抚摸:“她刚出生的时候,又白又胖,脸是红润的,现在变得青黄,等她长大了,得知自己的经历,肯定会想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枭风侧过身子,目光中传递着希望:“她是我的女儿,会明白她的经历塑造了与众不同的自己。”
王昕抬起通红的眼睛:“你好会说啊。”
中午,海面上吹来一阵舒服的微风。
太阳被厚云遮住,难得有这么好的时刻。
甲板上躺着几条飞鱼,枭风快速处理它们,鱼肉由他和王昕分食,油脂和鱼籽他们喂给了姝罗。
吃完东西,一家三口的身体都恢复些许能量。
姝罗真是个坚强的娃,不愧是水手的孩子,有的吃就满足。
她不再哭闹,安稳地躺在王昕是臂弯里,呼呼地睡去。
王昕抱着孩子来到甲板,用叶子挡住光,享受一会微风徐徐的好天气。
“枭哥,要不要换我来,”王昕开口问,“我感觉身体有用不完的力气,你掌舵这么久,累死了。”
“你不要忘了,我常年做这项工作,你照顾好姝罗,其他一切交给我。”枭风说着转头看一眼,嘴角上扬,露出暖人心的微笑。
王昕盯住他的侧颜,眸中浮现一道金色的雾霭,点缀着数不清的星星。
他好像更爱他了,多看一眼爱意就加两分。
“怎么了?”枭风发觉他一直在打量自己。
王昕微微一笑:“你好帅。”
枭风愣了半秒,回以笑容:“王少爷,审美降级了。”
王昕用修长手指挠了挠下巴:“是你变帅了,比以前更壮,看着庄严肃穆,你就是海上的勇士。”
枭风有点哭笑不得:“好的勇士,坐稳。”
王昕美滋滋地低头,亲一口孩子的脸蛋,目光再次移到枭风身上,越看越着迷。
虽然他们在海上漂荡好几天,但小船一直向东航行,枭风是个称职的船长,以确保船员安全为要,他也是一个好父亲,女儿能用到的东西他会提前备好,在这方面他比王昕细心多了。当然,他还是一个有担当的家庭成员,极尽所能地安抚另一半,让人抱有期望。
王昕每次感到心慌时,只要看他一眼便能安定,这或许是一种天赋。
“我爸要是看见我抱孩子出现,还领着一个野老公,不知道他会露出什么表情,”王昕开起玩笑,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我竟然有些期待,我想他也不会太惊讶,他知道我的身体特殊。”
枭风接过话:“你现在还会感到有压力吗?”
王昕微微睁大眼睛:“怎么可能,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再说,我跟你可没白混,没学到别的东西,就学到怎么顶嘴,我早就不怕了,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从我生下姝罗的那一瞬间,我很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枭风给予表扬:“很棒。”
“倒是你,我爸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让他来找我,什么时候都行。”
时间飞一般地过去了,手表的指针提醒枭风,到他休息的时间。
大海是如此的广袤,些许的偏差,就会让他们偏离目的地。
枭风只休息十五分钟,立刻调整方向继续前进。
忽然,他警觉地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船底游过去,紧接着,那东西又折返回来,撞到了船头。
动作不大,像是被浪花撞击。
王昕打开舱门,伸出头问:“怎么了?”
枭风眼神锐利而戒备,声音低沉:“鲨鱼,你进去把孩子系在身上。”
王昕朝水面瞟一眼,果然看见一个背鳍浮出,就在数米开外的地方,他不再耽搁,转身用万能衣把姝罗包裹在怀中,紧紧地护着。
枭风执起长叉,万分警惕地观察水面。
该来的还是来了,寻找机会的路途中,他最怕遇到两种情况,一个是暴风雨,另一个就是被鲨鱼围攻。
一路上他刻意用罐子收集鱼肠,避免血滴进海里引来鲨鱼,可再怎么小心还是撞见了。
无论如何,只要那家伙敢来找茬,他就狠狠地刺下去。
“我们怎么惹到它了,”王昕从舱口露出头,脸上写满担忧,“枭风,你小心,千万别掉下去。”
“不会,你坐稳,我来解决它,主动权在我们这里。”
“真的吗”
王昕总觉得他在安慰自己。
枭风尽可能打消恐惧:“我手中有叉子,可以攻击它的弱点,敢来,我就叉它的眼睛和鳃。”
王昕艰难地咽口水:“你稳一点,别掉下去。”
枭风不语,一手执叉,另只手抓住桅杆,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
安静了片刻,鲨鱼的鳍又出现了,它好像把小船当做一个垂死的动物,张着嘴巴撞过来。
整条船开始摇晃,但不至于翻船的程度。
枭风稳住身体,一眼认出鲨鱼的品种,这头鲨鱼体型中等,凭它一己之力很难把船撞翻过去。
假如附近还有它的亲朋好友,那么情况就不同了。
枭风见过鲨鱼群疯狂进食的场面,血盆大口配合锋利的牙齿足以撕烂所有东西。
他必须想办法赶走鲨鱼,若是见血,只会引来更多鲨鱼。
就在这时,鲨鱼又一次发起进攻,好像生气了,总想吞掉濒死的‘动物’,可每次都会撞到硬硬的东西。
枭风朝水面抛下一块板子,想引开鲨鱼的注意力。
那家伙果然上当了,激动地撕扯着木板,可没多就又盯上了小船。
鳍浮出水面,游动的比汽艇还快。
枭风看一眼船舱里的王昕和孩子,眼底卷起某种黑暗的东西,只要有他在,休想碰到船舱分毫。
他在船舷上端好叉子,仔细瞄准后,用力地刺了下去。
正中眼睛,然后是鼻尖。
几叉子下去,鲨鱼受不了的调转头,逐渐消失在水面。
疼痛让它对小船失去了兴趣,看样子,是小船先取得了胜利。
枭风不敢放松警惕,鲨鱼的血会引来更多猎食者,他控制舵柄快速驶离这片区域。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晚些时候,又有几只鲨鱼在小船周围游荡。
它们没有着急攻击人类,像是遛弯一样游动着,始终与小船保持相当的距离。
枭风遇到比鲨鱼更棘手的事,当他回到船舱里检查王昕和孩子的状况时,发现王昕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孩子躺在篮筐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昕昕,”枭风托起王昕的上半身,将人抱在怀里,“醒一醒,喝点水,吃点东西再睡。”
王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唇毫无血色:“枭,我好像不行了。”
“别说胡话。”枭风制止他胡言乱语,随后掀开他的衣服查看腹部。
一个月过去,那片皮肤早已愈合,不像受创的样子。
可是王昕的身体在发烧,还不是普通的低烧,他似乎是在某个瞬间突然倒下去,速度之快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这种突发病倒的情况有过几次,每次睡一觉,醒来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王昕感觉这次不一样,他看着枭风的脸,视野里出现了虚影:“我有点冷呢”
枭风找条毯子裹住他,亲吻他的额头:“好一点了吗?”
“我刚才梦见我妈了,不行,我得跟你说遗言”王昕认为自己大限将至,趁头脑还算清醒,赶紧搜索用词,“我爱你,枭风,我从来没有像爱你一样爱过其他人,这个毋庸置疑,我生姝罗,一点都不后悔,将来她要是长大了,你告诉她,她妈妈特别爱她,还有我作品的版权,出版费,全都是我女儿的,我在国外还有一套房产,是我自己买的,也要给我女儿,还有还有让我想一下,哦对,我博客的密码是XXX,和工作室的密码一样,我的几台电脑里存了很多未发布的作品,我都交给你处理。”
吧啦吧啦
王昕把能想到的家产全部清算一遍,然后稀里糊涂的又昏睡过去。
枭风将人安顿好,抱起孩子喂碾碎的浮游植物。
意外的,姝罗没有哭,砸吧砸吧嘴就自己玩上了。
下午攻击过的鲨鱼好像又回来了,还叫上一个亲戚,二话不说直奔小船而来,它们开始轮番撞击。
小船晃荡两下,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枭风把孩子系在胸前,执起叉子猛地朝船下刺去。
谁来,他就要弄死谁。
这一夜,海面波云诡谲。
时间转瞬即逝
东方天际渐渐褪去墨色,泛起朦胧的灰白,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整个世界仿佛被唤醒。
枭风却叫不醒王昕,他的感觉是准确的,这次不一样。
王昕开始说胡话,就算把眼睛睁开,眼神也是涣散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完全沉浸在死亡的幻境中。
枭风轻抚他的额头,脸上的神情已经超越悲伤和痛苦,近乎于一种沉静,他只是看着他,好像要陪伴他度过人生的最后一分钟。
小船又开始晃动起来,刚老实没多久的鲨鱼不知疲惫地玩闹起来。
枭风走到甲板上,拿起叉子准备回击。
忽然,他手中动作僵住,耳朵敏锐地动了一下,有种熟悉的声音若隐若现,他有一年多未曾听过,一时间难以分辨是真实还是幻听。
枭风稳住心神,循着声音望去,而水里的鲨鱼也快速消失,好像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呜——”低沉而悠长的汽笛划破清晨的寂静,像一位饱经风霜的水手在深情呼唤。
一艘白色的轮船航行于1海里开外的地方,它看上去干净又豪华,船体光洁,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枭风迅速回到船舱,拿出之前在船骸搜刮到的信号弹,拉动尾部触发装置。
预料中的红烟没有出现,这东西废了,不过枭风有备而来,取消A计划,还有BCD等着。
“嘿!!”
枭风先大喊两声,随后用打火石点燃了捆在一起的塑料布。
一股股黑烟冒出来,呛的人头晕脑胀。
“嘿!这里!”枭风保持头脑清醒地呼救,并挥舞手臂。
他看到轮船甲板上有人在活动,掏出劳力士手表,利用表盘反射出的光打着求救信号。
黑烟加上表盘的反光,终于吸引了轮船的注意力。
接到信号的轮船立刻改变航道,加大马力朝小船驶来。
枭风没空感慨这一瞬间的震颤,他钻回船舱,抱起王昕摇起来,“昕昕!有船来了,我们成功了!”
王昕没什么反应,虚弱到随时要咽气的程度。
枭风忙把人抱出来,站在甲板上等待。
那艘船像诺亚方舟似的驶过来,满载着生的希望。
很快,枭风看清楚轮船护栏下面的标志,是一家叫绿潮疗养院的公司。
他想起绿国附近有一座岛,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救人!”
大船一靠近,枭风就喊救命。
两艘快艇疾驰而来,眨眼间便和小船连在一起,几名身穿救生衣的船员帮助枭风把王昕送到快艇。
“还有小孩子,”枭风反身回舱室,很快抱出来一个婴儿,“船上有医生吗?他们需要紧急治疗。”
船员瞪大眼珠,边打量他边说:“你很幸运,船上刚好有一位医生,先让他看看。”
枭风点头:“谢谢。”
两艘快艇载着获救人员原路返回,等他们登上大船时,其中一位保安实在忍不住问一嘴:“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偷渡来的吗?”
枭风神色一凛,看上去颇有威慑感,语气不乏焦急:“先救人。”
末了,他又礼貌地补充:“谢谢你们。”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这家叫绿潮疗养院的公司昨晚出海开派对,早上返航恰好碰到枭风,他们在船上接受治疗,后被送到港口医院。
按照这个距离,小船再航行半天就能到达熟悉的海域。
枭风并没有为自己的判断感到骄傲,而是无比庆幸遇到大船,若是再耽搁半天,他不知道一家三口会迎来什么结果。
第53章 第 53 章 回到城市后(老婆孩子呢……
时隔三天, 枭风从沉睡中苏醒。
他身处一家医院的普通病房,睁开眼睛,嗅觉立马被消毒水的味道包围。
头顶日光灯“嗡嗡”作响, 视野惨白昏暗, 他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时间,而大脑里存放的记忆也有些混乱。
好一会儿之后, 他才理清现状。
他带着王昕和孩子离开小岛, 一直向东航行,就在他们被鲨鱼群骚扰时, 一艘白色游轮出现, 他们被带上船,后被送进最近的港口医院,他亲眼看着大人小孩被多名医护人员推进急救室,他则是坐在门口等待。
等啊等,终于等来一名医生。
医生告诉他:“没有生命危险, 大人小孩都没事,你可以”
他等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连续多日绷紧的神经突然松懈,他毫无防备地失去意识, 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再然后没有然后了。
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名护士推开了房门, 目光直直落在枭风身上, 轻声开口:“先生,你醒了。”
枭风立马询问:“我老婆孩子呢?”
护士走到他身边,开始帮他换输液瓶,眼神有些奇怪:“老婆?我们在你昏迷后尝试联系你的家人, 可你是未婚,父母也不在了,只联系到镇上的一对夫妻,说是你的哥嫂。”
枭风换一种说辞:“跟我一起送来的男人,还有小孩,他们在哪里。”
“哦”护士拖长调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们的家人办理完手续,前天就转院了。”
枭风看上去并不惊讶:“走的时候状态好吗?”
护士回道:“我不清楚,具体情况要问医生。”
“谢谢,请问现在是几月几号,什么时间,我睡了多久。”
“你身体透支了,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今天是第三天。”
护士有问必答,并且通过护士的描述,枭风得知后来发生的事。
他在医院的长廊里直挺挺晕过去,后脑勺落地磕出一个大包,医院找到邻居大哥大嫂,他昏睡的这几天,两口子轮流照顾他,身上的新衣服是大哥帮他换的,光溜溜的下巴是大嫂帮他刮的。
护士略显夸张地形容,大哥大嫂哭天喊地,站在病床前把他的牌位掰断,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哦对了,你老婆”护士突然想起来,“昨天有一位女士来看你,你说的是她吧。”
枭风立刻猜到是谁,纠正道:“那是小姨子。”
枭风输完液就办理了出院手续,他没有手机,在医院前台用座机先联系大嫂,告诉对方自己醒了,然后打给了王琦。
“枭风,你醒了!”
电话接通,王琦那不乏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琦,”枭风的声音低沉又沙哑,“王昕在哪里,我要见他。”
“上来就直奔主题,你还是你,一点没变。”
王琦颇为感慨地笑了笑,停顿一下接着说:“我正要去找你,我哥在市区医院,他人没事,你不用担心。”
“姝罗呢?”
“也没事,科学喂养呢。”
“王昕在市区哪家医院。”
“我去接你,咱俩一起去看他,正好路上聊聊。”
“行,我在停场车等你。”
大概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枭风迎到跟前,看见后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一位衣着得体的年轻女人。
双方视线交汇,恍若隔世。
王琦立马上前抱住他,眼里流露出感激与庆幸:“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救了我哥哥,而且把他照顾的很好,你们都平安无事,不好意思有点语无伦次,我很难不激动。”
枭风表示理解地点头:“你看着还行。”
王琦露出一丝苦笑:“应该比你俩强点,上车聊,我们去找我哥。”
两人陆续上车,司机启动引擎,车子朝首府的方向行驶。
车门一关,掀起一阵激昂的交谈。
“我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王琦打量着枭风的侧颜,眼底是千丝万缕,“看见我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真的回来了,你也回来了,你们都没事。”
枭风平和地接过话:“王琦,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王琦摇头:“我是担心,失去亲人很痛苦,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昕昕也一直惦记你,”枭风说,“他怕你难过,自责,会被爸爸批评,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受批评的人。”
“嗯,某种意义上来讲,你确实比我哥看得明白,,”王昕侧过肩膀,眼眸微微亮起来,“别聊我的事,快跟我说说你俩,竟然孩子都有了,老同学,我果然不能小看你,惊喜一个接一个,我和我哥一起长大,我都不知道他有这种本领。”
“你想听什么。”
“遇难之后的事啊,你先给我来个简约版,以后再找我哥要个详细版,这方面他专业对口。”
确实,谁也堵不住王昕的嘴。
枭风得知老婆和孩子都没大碍,悬着的心渐渐踏实,真的从遇难开始讲起,来了一个简约版荒岛求生的故事。
他和王昕如何活下来,如何相爱,如何发现怀孕等等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待见我。后来我看上他了,他也看上我,我们在一起,有了孩子,就是这样。”
枭风这张利索的嘴,不服不行,一年半的经历只用两分钟讲完。
“果然简约,”王琦暗暗决定还是找哥哥比较好,“接下来呢,有什么打算,我昨天随便跟我爸聊两句,他好像不准备接受。”
枭风面不改色,语气淡然:“王昕那么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何况我俩有了姝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旁人最好别插手。”
看出来了,他在这个问题上一点压力都没有。
王琦的嘴角微弯,眉宇间流露出欣赏与支持的意愿:“我哥算是找对人了,他倒是省心。”
枭风侧目瞥去:“你爸要是看不惯,他得自己调整。”
王琦实在憋不住笑,从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动静:“放心,这件事没我哥想的那么复杂,有些男人就是欠收拾,你给他好脸他不当回事,必须要鞭挞两下才行。”
空气安静两秒,她转头补一句:“没说你。”
“知道,说的是你爸。”
“”——
中午十二点整,车子抵达市区总医院。
枭风和王琦一前一后地下车,直奔住院部。
“不如先去吃点东西,这个时间,我哥肯定吃完了。”
王琦提议先吃饭,她猜枭风醒来到现在应该还没吃东西。
她猜对了,但枭风拒绝,当下最重要的是见到王昕。
“还有,”王琦想起来一件事,“你的租屋到期了,要不要我帮你找个落脚点。”
枭风思考着说:“我自己找。”
“关于那场事故,公司会赔偿你的损失,我昨天叫人预定一艘新船,有时间你去办理手续。”
“好的,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有其他需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王琦,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那真是太好了。”
谈话间,两人来到高级病房的门口。
周围一片肃静,走廊空无一人。
“哥,醒着吗?”王琦象征性地敲两声门。
屋里很快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琦琦,进来。”
枭风听了有些难耐,赶在王琦前头推开房门,然后径直走进去。
洁白的房间中,有一张舒服的床,王昕坐在上面,身穿宽松的水蓝色居家服,手里摆弄着类似合同的文件,身影看上去清爽自如。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一张红润俊俏的脸熠熠发光。
刹那间,他们的目光像两把出鞘的剑,疯狂的磨擦。
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糖丝。
哦!这该死的偶像剧情节!
王昕满足极了,跟他预想的重逢场景简直没差别,他现在就等着枭风喊一句“昕昕”,然后朝他的床铺扑过来。
然而,枭风把头扭向另一边,视线落在了休息区。
王道荃坐在那里,白发苍苍,好像老了二十几岁,变成真正的老头。
此时此刻,这位耋耄老人用锐利又复杂的目光审视着枭风,好像要把人看穿。
王昕才想起父亲在场,心中的BGM停止,脸上的表情稍微收敛:“枭风!”
枭风冲王道荃微一点头,快步走到床边,弯下腰捧起王昕的脸,两双眼睛近距离对视,忍了又忍才没有当众接吻。
“还好吗?”枭风很自然地坐在床边,眼里除了王昕,再无其他东西,“你气色不错,刚把你送进医院的时候,你的脸色比墙纸还白。”
王昕拉住他的手,身体前倾,话也跟着流泻出来:“枭哥,你把胡子刮干净,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
枭风摸下脸颊:“差别很大吗?”
“是,”王昕点头,“你留胡子就像战神,刮掉变清秀了。”
“别搞笑。”
“真的,不骗人。”
说着说着,王昕的胳膊就搭在枭风的肩膀,眼看就要亲上去。
“咳!”东边传来一声响。
两人齐齐转头看去,王道荃的脸色很难看。
王昕抿下唇,才想起要做介绍:“爸,这就是枭风。”
“您好,”枭风先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
看起来王道荃不是很想见到他,一直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
气氛突然变得僵持
王琦打破了这种氛围,开口道:“爸,我有事跟你说。”
王道荃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步伐缓慢,临出门又不放心地看两眼。
房门关上,闲杂人等消失。
王昕揪住枭风的头发开始亲嘴,急切万分,跳过前奏直接伸舌头。
他们互相咬着彼此的嘴唇,像是要把对方吃入腹中。
过一会儿,王昕趴在枭风的肩头喘息,用那种熟悉的懒惰调调说:“我好想你,分开太久了。”
是啊,三天!
什么概念?
他们沦落荒岛到回归,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我昨天就该去找你,”王昕郁闷道,“医生不让我走,后来知道琦琦去看过你,她说你还没醒,累到昏迷的程度,吓得我一夜没睡,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枭风摸摸他蓬乱又芳香的头发,轻声问:“姝罗呢?”
王昕惆怅的心情云消雾散:“你知道医生怎么说吗?他们说姝罗很健康,皮实的不得了!”
枭风环顾房间,有点担忧:“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哦”王昕把脸抬起脸,很快又依偎在男人胸前,“宝宝被带去做检查了,晚点才能见到,你看看我,你先看看我。”
“我看着呢。”
“啧,你不觉得我变化很大吗?”
枭风认真打量一番,点点头:“第一次看你穿蓝颜色的衣服,挺好看的。”
王昕不满意:“我变得多干净,是不是更帅了。”
“是,”枭风实话实说,“香喷喷的,你是不是用了一瓶沐浴露。”
“我又帅又香是不是”王昕的语调里发出别样的邀请,“你想不想啊?想吗?”
这还用说嘛,肯定想。
枭风把手探进他的衣服里,摸到细长的疤痕,贴近耳畔说:“医生怎么说的。”
“我特意问了,把医生问的小脸通红,”王昕顽皮地挤挤眼睛,“她说可以干,我恢复的不错。”
“我问你的身体状态怎么样,不是那件事儿。”
“说的就是状态,我体质很好,免疫功能高于常人,能快速清除细菌和坏死组织,感染风险低,愈合速度超快,所以我才没事,你摸我肚子都瘪回去不少,相信我,没问题的。”
说着,王昕就迫不及待地去解枭风的裤子。
枭风按住他的手,将他翻过去,从后面搂住,“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王昕有点急切:“没什么后遗症,主治医生说我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生产,竟然能够活下来,还有我爸,他到现在都不相信姝罗是我生的。”
“你那天病得很严重。”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其实是风寒。”
王昕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背上的针孔,“输液一天,照样生龙活虎。”
枭风被挑拨的身心发热,刻意压低嗓:“是吗?我检查一下。”
“随便你怎么检查”
“不能太随便,还得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过段时间,先亲亲。”
第54章 第 54 章 回到城市后(离不开男人……
枭风定力很强, 硬生生忍住,不过王昕把自己洗的太香了,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性感的光泽, 整个人就像块糕点似的任君品尝。
没法深入交流, 不代表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抱在一起亲了又亲,互相摸摸索索, 时间久到护士来敲门。
护士走后, 他们继续黏糊。
枭风忽然停止亲吻:“我饿了。”
王昕四仰八叉,“吃我!”
“是真的饿了。”
“”
枭风昏睡两天, 醒来直接找王昕, 相当于几天没进食。
王昕给他订了餐,看着他吃东西,这种感觉幸福的冒泡。
“等会去哪里啊?”王昕扫一眼桌上的合同,“回来后激动忘形,才休一天, 一大堆事找上门,要不是我爸拦着, 咱俩在医院都出不去。”
枭风边吃边问:“为什么。”
“不知道谁走漏风声,很多记者要采访咱俩,国外的都来了。”
“你爸做了件好事。”
“所以说”王昕挑挑眉, “像我爸这种土豪,还是有点好处的。”
枭风望一眼窗外, 脸上挂着思考的神色:“我要先找房子, 安顿好后再来接你和姝罗。”
王昕眼里闪过讶异,挺起腰板说:“不用啊,我今天就能出院,咱俩一起找。”
枭风理智地做出安排:“你也有事要忙, 这几天你带孩子做检查,打疫苗什么的,该办的手续都办了,姝罗的出生日期我算好了,等会写给你,这些事你自己去做,别总麻烦你爸。”
“哦,明白,”王昕有点小失落,“咱俩一起呗。”
“别总想着跟我。”枭风嫌弃地白一眼。
王昕气得不轻,一拳砸在他肩膀,“你怎么这么烦人”
枭风吃饱了,说句:“我要去看姝罗。”
片刻后,枭风就要走。
回到现代城市就是这样,相处时间瞬间被压缩。
王昕拿出一部新款智能手机给枭风,叮嘱道:“先用这个联系,里面的聊天软件你知道怎么用吧。”
“知道。”枭风接过手机,“你都会用,何况是我呢。”
“哈!今时不同往日咯,”王昕一脸坏笑地指着他,“我告诉你,回到绿国就是我的天下,轮到我做大哥,你得听我的。”
枭风笑了笑,摸下他的头发:“好的,现代人。”
“嗳嗳”王昕还有话说,“找大一点的房子,我要有自己的工作间。”
“嗯,没问题。”
“我还要一个衣帽间。”
“行。”
“还有”
“再说不找了。”
“找找去你的吧!”
两人拖拖拉拉到门口,王昕拽着枭风的衣袖,还是不想让他走。
“急什么呢,”王昕眼底浮现不舍,“我想跟你说说王琦,你知道吗?我以为她会因为我是事儿被埋怨,谁想到她崛起了!她把老头治的服服帖帖。”
枭风失笑:“到此为止,刚才医生怎么说的,你还要休养几天。”
“老公,带我走吧,把我揣兜里。”
“没那么大的兜。”
“行吧,忙你的去,我要睡觉了。”——
枭风走出房间,关上门,一转头就碰见王家父女。
王道荃和王琦都在,不知道是刚来还是一直等在这里。
“你和昕昕的事,我不同意,”王道荃干脆直说,“当然了,你救过我儿子,我会报答你,一码归一码。”
枭风的反应不温不火:“我女儿呢?”
王道荃先是一怔,随后沉下脸:“有医生在照顾。”
枭风挺欣慰:“我去看看。”
不等王道荃开口拒绝,王琦先打通助理的电话,把人叫过来。
没一会儿,助理匆匆赶来,带着枭风去看孩子。
过程就是这样,枭风来去自如,不受任何限制。
王道荃只觉莫名其妙,事态的发展完全不在他的预想之中,他怀疑枭风这个人听不懂话。
“你觉得他和你哥哥站在一起合适吗?”王道荃转头看王琦,不信任地摇摇头,“你怎么能允许他接近孩子。”
“为什么不能,”王琦镇定自若地说,“配一副老花镜吧,爸爸,我发现你有点看不清现实。”
王道荃:“”——
枭风在隔壁见到了孩子,他抱一会儿,正好赶上孩子要喝奶。
护士把奶瓶递给他,犹豫着说:“要不我来?”
枭风打量手里的奶瓶,“她可以直接喝奶粉吗?”
“当然,最好是母乳喂养。”
“她妈没奶。”
“呃奶粉就可以。”
枭风喂完奶,抱着姝罗玩一会,等哄睡了他才走。
医生全程在旁边看着,送他到楼梯间,并安慰他,宝宝的情况不严重,大人和小孩恢复的都很好,可以选在同一天出院。
他道谢,约好明天再来
傍晚时分,枭风回到久违的海滨镇。
他见到了大哥大嫂,两口子轮流抱他,眼泪濡湿了他的衣服。
“呜呜呜枭啊,”大嫂感慨万分,“我们都以为你回不来了,村长还给你举办葬礼,墓碑都给你刻好了,不过你大哥不让摆,他始终坚信你还活着,他是对的,你是大海的孩子,天生的”
“行了行了,”大哥截断哭声,“快让枭风歇一歇,进屋喝点茶,再讲讲这些日子的经历,听说你找到了十几年前的沉船。”
枭风进了屋,晚上在大嫂家用餐,吃了一顿久违的家乡菜,并讲述了大副自杀的事。
更晚些的时候,大嫂带他到二楼,准备出房间让他住,至于他之前的家当,全部放在后院的库房。
大哥不忘提醒他:“你的猎|枪存放在林业管理局,有空去取回来。”
“好的,”枭风说,“我的电话簿还在吗?”
“在呢,什么都没舍得给你扔。”
大嫂很快把他家的电话簿找出来,里面有很多人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早晨,枭风就联系了自己的发小。
独来独往不代表没有好朋友,他真有一个玩伴,对方很久以前便离开绿国四处闯荡,出国的时间比王昕还早。
枭风的发小叫霍澜,两人的家在一条街上,算是邻居。
一条街有几十个孩子,他们能玩到一起去是有共同爱好,他们都喜欢徒步森林。
虽然霍澜不经常回来,但每次回来都要和枭风见面,关系始终没变,所以枭风毫无心里压力地拨通远洋电话,直接说明意图,他要用霍澜的房子,并告诉对方他有老婆和孩子了。
“王昕?”霍澜得知兄弟媳妇的名字,有一瞬间的瞠目结舌,“哪个王昕,不会是王道荃的儿子吧。”
枭风很稳:“就是他。”
“他不是”霍澜不知是当讲不当讲,“我知道你很少讨厌一个人,好像唯一讨厌的人就是王昕。”
“以前是这样,现在不讨厌,其实他人特别开朗,画画也很棒,”枭风停顿一下,“我和他的事说来话长,可能要等你回海滨镇详谈。”
“我真是迫不及待了,房子你随便用,钥匙存在XXX,密码没动过,反正我这辈子不打算回去了,怎么改随你心情。”
“我会给你租金。”
“随便。”
“好,等你回来。”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枭风立刻着手置办。
霍家在镇里算是大户,房子三层带两间库房,前后都有院子,可以满足一家三口的需求。
枭风按照王昕的喜好添了几件家具,其余的基本没动,楼上楼下房间足够用,第三层全部留给王昕,爱怎么搞就怎么搞,枭风不掺和。
接下来的一周,枭风开启‘装修’模式,每天市区镇上两头跑,还要补办很多手续,他得空会去医院看王昕和孩子,但有几天实在没时间。
好在有大哥大嫂帮忙分担,装修进度还是很快的,他们将院里院外打扫干净,并把枭风的家当搬了进来。
这天上午,枭风接到王昕打来的电话。
“我给你发那么多条消息,你是一条也不回!”王昕张嘴就是控诉,“你抽空看看手机行吗?我们回到现代了,别忘了有手机这种东西。”
枭风好声好气地说:“会的,你身体怎么样?”
王昕气消了,讷讷道:“我挺好的,你那边什么时候完事儿,咱俩总分开也不行。”
枭风提醒:“才两天。”
“哪里是两天,回来到现在有小半个月了吧,咱俩在一起睡过吗?”
“”枭风无言以对。
“对我来说度日如年,”王昕特意补个称呼,“老公,你难道不想我”
枭风嘴角抽了一下,但心服口服:“晚上见一面。”
王昕立马活过来:“OK!明天你也要来,我和宝宝出院。”
“知道了,我会早点去。”
“房子收拾完了吗?”
“咱俩好解决,孩子的房间要重装,”枭风边说话边往楼上走,“对了,你的那些设备可以送过来,我先帮你收着。”
“我靠,不愧是我枭哥,办事儿就是神速。”王昕开心地欢呼道,“地址发给我,晚点我就叫人送过去,你别乱动,等我回去要亲自拆箱。”
“没人动你的东西。”
“说一遍,想不想我。”
“还行。”
“滚吧。”
王昕把电话挂了,快乐的感觉溢于言表。
他摸着手机,好像在抚摸枭风的手臂,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没有人比他更幸福。
“咳!”
王道荃打断了他的幻想。
“爸,”王昕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进来,看见你在那儿傻笑。”
“晚上枭风来,他可能会带我出去。”
王道荃始终板着脸,生硬而狐疑地说:“你被他蒙了心!”
王昕出乎意料的强硬:“我爱他。”
“爱什么爱,你人已经回来了。”
“没办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想他。”
王昕是真的想,而且很烦躁,总觉得生活节奏不对,他们平安无事,却不得不长时间分开。
虽然这个‘长’时间,是由他自己定的。
曾经无数次期盼回到绿国,可真的回来以后,他却需要时间来适应。
“你去照照镜子,去照照,”王道荃指着洗手间的门,“你简直是害了相思病,你怎么变成这样,离不开男人了!”
王昕下了床,往洗手间走去,“爸,若是以前我经不住你这么揶揄,现在不一样,我变了,你这点损人功力伤害不到我分毫。”
他确实变了,变化很大,大到王道荃跟儿子谈话,手里得攥一瓶速效救心丸。
“你被他洗脑了,冷静一段时间,”王道荃的眉头深锁,“你就在这里休养,哪也不许去。”
王昕眼底浮笑,竟有调侃之意:“这是绿国,你要软禁我,亲父子也是要坐牢的哦。”
王道荃带着新的惊奇打量他:“你报警我看看,有本事你就报警。”
王昕轻微耸肩,语气夹杂着无奈和撒娇:“爸,我好不容易回来,你看你头发都白成什么样了,我知道你疼我,可方式不对,我们不要总说些难听的话互相伤害,我是不会报警,但枭风不一定。”
王道荃气急:“他要是敢跟我作对,我让他在绿国待不下去。”
“我的天”王昕扶着墙,长长叹息一声,“你那些招数用在他身上白搭,人你也见过了,你看他理你不,这回你是踢到铁板了。”
第55章 第 55 章 回到城市后(我愿意!)……
枭风天黑前到达医院, 带着晚餐来的。
大嫂亲手做的素面,正宗海滨镇特色,王昕老早就想吃了。
“明天没时间来接你和姝罗出院了, ”枭风见到人就告知一个不幸的消息, “我要去林业局办点事,下午还得去村委补证件, 你带着姝罗先回去。”
王昕用餐叉卷起面条, 送进嘴里咀嚼:“没关系喽,我早就可以走了, 因为小罗儿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我一直在陪她。”
枭风帮他倒杯水,视线在病房里转一圈:“你爸呢。”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你竟然主动问他。”王昕露出有点惊讶,又有点滑稽的表情,“知道你来他就走了, 你得理解他,岁数大了, 见不得小年轻卿卿我我,他看咱俩在一起可别扭了。”
“他是你爸爸,为你的事儿白了头, 他短时间内不接受我也是正常的。”枭风难得这么善解人意,“我会找时间登门拜访, 不管他怎么想, 有些话我得说给他听。”
“什么意思?!”
王昕的眼珠变得比灯泡还亮:“枭哥,听上去像提亲。”
“你说是就是,”枭风在人进入幻想之前,赶忙延续话题, “你爸喜欢什么,我来准备见面礼。”
“他喜欢这个,”王昕做个数钱的手势,“他就爱这口,给多少都不嫌多。”
枭风轻描淡写地否决:“我没有,赚钱不是生活的全部,换一种。”
王昕耸下肩,“那就是我了,除了钱他最爱我。”
“我就算带一兜子钱去找他,也像是行贿,不是见家长,”枭风琢磨了片刻说,“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封建迷信什么的不算。”
“他喜欢古董。”
“换一个。”
“那就是打牌。”
“再换一个。”
“呃收藏名人遗迹?”
“”
枭风吃了两口面条,咀嚼半晌,思考着说:“实在不行,我就只能送他两箱核桃奶。”
“不要不要!”王昕挥舞着双手,脸皮和脖子瞬间红透,“求你了,枭哥,你空手去吧,我爸不会介意的。”
“你好像瞧不起核桃。”枭风忍住笑,瞥一眼他。
“你别搞,丢脸别带上我,仔细想想会怎么样,你拎着两箱核桃去找我爸,按响门铃,傻傻的站在那,请问王老先生在家吗?我是王昕的我的天!太蠢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王昕就羞耻的想挖洞,他摇着枭风的胳膊,差点给人跪下。
枭风倒是很冷静:“好吧,我再想想别的。”
“老公,你什么也不用拿,不说话往那里一站就很帅了,其实你都不需要特意去见我爸。”
“该见还是要见的,这没有什么可纠结。”
“随你,不准带核桃,他核桃过敏。”
“知道了。”
翌日,天气不是特别好。
天空被灰白色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云层笼罩之下,城市黯淡一片。
看样子要下雨,而且气象台预报会持续几天降雨。
一家三口回来正好赶上雨季,也是绿国全年最冷的时节。
枭风害怕姝罗受凉,原计划下周接孩子回家,只好再延迟一段时间,等温度回升再做安排。
他打电话问王昕,有没有带孩子离开医院。
王昕说:“刚进门,小罗儿睡了一路,可乖了。”
“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想你。”
“可以挂了。”
“我呸!”
嘟嘟嘟
他俩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当天上午,一场大雨倾盆而泻。
大雨持续一整天,第二天转中雨,慢慢地变小雨,淅淅沥沥地流个不停。
雨天会耽搁装修进度,枭风把这事儿放一放,先忙别的,他在短时间内补齐手续,很快把新船开到手,并用保险金换了马力十足的发动机。
另一边,回归社会的王昕也闲不住,出版社和编辑纷纷找上门,他不顾老爹劝阻,毅然决然地辞去港口公司总经理职位,专心开展漫画事业,其实他在住院期间就已经着手创作,并想好了几个主题。
他要画一本自己和枭风的爱情故事,名字就叫糊涂和船长,他还要画一本姝罗的故事,还有一个主题他很早以前就想落笔,那就是关于王琦的成长故事。
每天晚上他都会跟枭风分享进度,枭风永远是他的第一个读者。
绿国的天空重现碧蓝,是在一周后。
气温开始回暖,连绵不断的晴朗,丝丝缕缕如绸缎般的蓝天。
枭风选了一个非常好的天气,他准备到市区看望王道荃,正好把姝罗接回到身边。
因为王昕要去法国参加某个漫画活动,没办法带小孩,照顾孩子的重任自然落到了枭风头上。
去之前,枭风到镇中心的铺子取鞋。
不管怎么说王道荃是他的长辈,也是岳父,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他给岳父订了一双鞋子,在他的记忆中,王道荃很喜欢穿这种布鞋,而绿国手艺最好的鞋匠就在镇中心。
“叮铃铃——”
就像王昕幻想的那样,在一个明朗的午后,枭风拎着礼品,按响了别墅大门的门铃。
大门自动打开,一个年约五十岁的阿姨走了出来,她看见枭风便露出笑脸:“枭风,是你吗?好久不见啊,你长这么高了!”
“您好,阿姨。”枭风认识她,这么多年一直由她照顾王昕和王琦。
“昕昕说过你会来,”阿姨热情地迎客,“进来吧,道荃大哥在书房里等你呢。“
枭风先问孩子的事:“姝罗还好吗?”
“你不用担心,她很好。”
“辛苦你照顾她。”
“不辛苦,应该的。”
寒暄几句,两人便来到书房。
偌大的书房奢华又紧凑,两扇气派的木门开着,靠窗的沙发椅里坐着一个戴老花镜的男人,他就是等候多时的王道荃。
“道荃大哥,枭风来了。”阿姨提醒一句,然后关上了门。
枭风走到一个距离合适的位置,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声音清清朗朗:“王叔叔,您好,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王道荃抬下眼镜:“老枭的儿子嘛,我记得你。”
话落,他放下手里的书,用那种毫无掩饰的探究目光打量枭风,恨不得在人身上钻个窟窿,他好钻进去看看,到底哪里出奇能把他儿子迷得找不到北。
枭风头发剪短,穿一身干净的橄榄绿衣服,颜色偏暗,看上去年轻又沉稳,有一双熠熠发光的黑眼睛。
“穿得这么随意来见我”王道荃小声嘟囔,“也不是很重视。”
哪成想,枭风的听力超绝,接过话音说:“如果你喜欢,下次我可以穿西装,觉得还不够,唐装也没问题。”
王道荃恼火地哼一声:“少废话,你还记得上次见面,我对你说的话吧。”
枭风回忆一下:“你说我和王昕不合适,你不同意。”
王道荃嘴角扯出冷笑,慢悠悠点头:“没错,我的态度不变。”
“没关系,”枭风的声音平稳如山,透露出某种力量,“我今天来见您,是出于礼貌,主要目的是来接我女儿回家,至于您对我和王昕之间有什么看法,说实话,我其实没那么感兴趣。”
“???”
王道荃站起身,见多识广的面具直接碎了。
“你再说一遍,”好半天,王道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你的底细,你家里住着几只老鼠我都知道,分分钟就让你卷铺盖走人。”
面对一些列指责和威胁,枭风镇定地抛出一个疑问:“难不成绿国换总理了,你的发言很像,还有点像我昨天在村委见过的当差,做事完全搞不清楚重点。”
“够了,别扯些没用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王道荃泄了气,一屁股坐回椅子里,心里直嘀咕:这小子的嘴真毒!
枭风指了指盒子里的鞋,语气稳得一批:“送给您的见面礼,要不要试试,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穿这种鞋子,如果你能收下,我会很高兴。”
王道荃花很大力气才压下愤怒,大手一挥:“拿走!”
枭风真的提起袋子,但话还没说完:“王叔叔,你是昕昕的父亲,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当面告诉你,王昕跟我在一起挺好的,他喜欢漫画,我觉得他在这方面做的很棒,还有他特殊的体质,他说不后悔生下姝罗,哪怕差点要了他的命,就凭这一点,我认为他比大多数人都坚强、善良,这样的人做我老婆,我向您许诺,会给他至死不渝的爱恋和守护。”
这些话没什么新意,可从枭风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肉麻虚伪。
王道荃睁大眼睛,仿佛雕塑一样僵直不动。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
在门外听墙角的王昕把持不住,简直是心花怒放,他猛地推开书房的门,上前一步大声说:“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你愿意!”王道荃缓过神来,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谁问你了,我和他在谈话,你不要掺和。”
“不不我是当事人,”王昕径直来到枭风跟前,每一根神经都甜蜜的充满喜悦,“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枭风稍微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当然,你都听到了。”
王昕美滋滋地说:“后悔没有录下来,难得你会讲我好话。”
枭风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走?”
“晚上的班机,”王昕嘴唇饱满,笑起来像是噘嘴,“房子的事搞定了吗?”
“还在收拾,你先去忙,回来以后多陪陪家人,咱俩的日子长着呢,我下个月再来找你搬家。”
“这么久啊,我东西都收拾完了,这两天就可以送过去。”
“不急,你爸爸可能还想让你多陪他几天。”
瞧瞧,他还挺会为别人着想!
王道荃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失态。
王昕走了过来,两只手揉着父亲的肩膀,声音带笑:“爸,你要是不嫌我烦,我就多陪你一段时间。”
王道荃很无语:“你是我儿子,竟然听他的。”
“没有啊,我听我自己的,”王昕脸上笑容更盛,“我觉得枭风的话有道理,我大难不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是该多陪陪您和王琦。”
“行了,你们赶紧出去,别气我了。”王道荃扒拉开肩膀上的手,捡起书本假装翻看,送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他本来攒了一大堆话,威逼加利诱,想劝退枭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可寥寥几句谈话就让他改变主意,他觉得没用,枭风的脸皮厚如城墙,对一切恶言免疫——
枭风跟随阿姨到二楼见姝罗,王昕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进了婴儿房,阿姨开始收拾宝宝的用品,全部装在一个手提箱里。
枭风看一眼熟睡的女儿,想去帮忙,却被王昕一把拽到隔壁房间,并迅速上了锁。
“隔音好,谁也听不见。”
说罢,王昕捧住枭风的脸亲上去,“唔你昨晚没来。”
枭风边回吻边解释:“有事耽搁了。”
王昕不乐意道:“呵,你天天有事。”
枭风亲他,一只手也伸进他的衬衣里,轻抚他的脊背。
“啊咬疼了,你要死啊,”王昕不甘示弱,两只手一齐掐住枭风的腰,“解开解开,大爷的来见我还系什么裤腰带啊,这么麻烦。”
“所以我该光着来。”枭风堵住王昕的嘴,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吻。
两人亲的难舍难分,身体里的火已然收不住。
王昕害怕枭风打退堂鼓,赶忙诱惑:“直接来,我准备好了。”
枭风喘着气问:“准备什么?”
“□□啊。”
“玛的!”
枭风不耐烦地骂一句,托起王昕的身体将人抵在墙壁。
这边才开始,另一边已经结束。
“咚咚”两声。
阿姨轻轻敲门,对里面的人说:“昕昕啊,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和枭风什么时候下去啊。”
“呃知道。”王昕搂紧枭风的脖子,小声催促:“你快点”
枭风不满地皱眉:“别乱动。”
王昕把门打开,脸色红扑扑的,一抬头就撞上阿姨的视线。
阿姨正在给姝罗穿衣服,笑着问:“你俩聊完了吗?”
“嗯”王昕不自在地别开脸,“阿姨,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小罗儿的照顾。”
“你跟我客气什么,”阿姨抱着孩子走到枭风面前,“刚喂完奶,时间表在包里,能用到的东西都给你装上了,宝宝还太小,身边不能离人,你要时刻盯着她。”
“谢谢,我会的。”
枭风穿上抱婴背带,让孩子躺在怀里,然后拎起手提箱走出门。
王昕和阿姨一起送他们到私家车道,有辆出租车等在那里。
临到分别,王昕又拖拖拉拉的不让人离开,他靠近枭风的耳畔,试探性地问:“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法国玩玩,就当是蜜月。”
“不行,”枭风低眸看一眼孩子,“姝罗怎么办,你安心去工作,做完事就回来。”
“嗯最多三天,回来时正好赶上小罗儿百天。”
“注意安全,晚上王琦会送你。”
枭风吻了吻王昕的嘴角,转身打开车门。
刚要坐进去,衣袖又被拉住。
王昕怜爱地亲亲姝罗,再亲一口枭风的脸,这才放他们离开。
枭风走了,王琦回来了。
王昕跟在阿姨后面,趁人不注意时揉了揉屁股,恰好被妹妹看见。
王琦瞅一眼,再瞅一眼,追上几步问:“枭风来了?”
“啊”王昕转头,面色还保持运动后的红润,“你回来之前他刚走,他来见爸爸,接孩子回去。”
“在这里?”王琦往楼上看去,想要表达什么非常明显。
王昕感觉脸皮冒火,像是偷东西被抓包似的,他对上妹妹揶揄的眼神,声音压到最低:“别说,别说”
果然,王琦的表情一言难尽:“你俩真行。”
王昕捂住耳朵,听不见人间的任何呼唤。
第56章 第 56 章 回到城市后(肚子里有宝……
姝罗百天的日子, 是在爸爸新船上过的,一家三口相当低调,以防有记者来扰, 除了近亲之外他们谁也没通知。
港口公司赔付的新船与沉没的‘逐日号’属于同款现代船, 只有发动机更换,其他设备和结构几乎没变。
枭风为船取了一个新名字, 叫‘姝罗号’, 象征着生命顽强。
午后风和日丽,金色的阳光透过雾霭, 为远处山峦披上一层淡色的轻纱。
送走最后一波前来祝福的客人后, 小船启动引擎,缓缓驶离港口。
“出发!”王昕站在甲板上,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枭风有默契地回一个微笑,稳稳地坐在驾驶舱,开始操控舵柄。
他们要重游故地, 取回难忘又值得纪念的东西。
驾驶台的显示屏亮起数字,经纬度在电子海里显影成发光的十字准星。
“船长, 我知道不该问,但还是想说”王昕抱着姝罗凑过来,坐在枭风旁边的椅子里, 脸上挂着既兴奋又忐忑的表情,“导航准吗?咱们可别再找不着家。”
船长果然不太搞笑, 稍稍板起脸:“放宽心, 有我在。”
王昕笑嘻嘻:“一想到要回荒岛,我还挺紧张呢,这次应该不会再遇到海啸了吧。”
“不会,”枭风看一眼举着小手玩的姝罗, “我们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航行,进入公海就快了,那座岛不在地图上,但我知道它的位置。”
“船长好棒。”王昕眼里流露出星星的光芒,低头亲一口姝罗的额头,“哎呀小罗儿,爸爸妈妈带你回你出生的地方,那里存了好多好玩的东西,有妈妈亲自做的小衣服,还有爸爸给你做的玩具。”
枭风愉悦地接过话:“你用叶子创作的作品也在,别忘了一起带回来。”
王昕转动眼珠:“其实无所谓,我可以二次创作。”
这时,姝罗“咿咿呀呀”地叫起来,使劲地抬起脑袋,两条小腿也跟着乱踢。
“什么情况,不会饿了吧,还是说进入大海就必须嚎两嗓子,”王昕边叨叨边抱着孩子摇晃,“王琦要是知道咱们带孩子出海,肯定说咱俩没正事。”
枭风调成自动航行模式,然后从王昕手里接过姝罗抱在怀里哄,“不让她知道就行了。”
王昕拿起玩具逗弄姝罗,笑着说:“她真可爱,她怎么这么好看,天啊!我怎么看都看不够,我的基因太优良了。”
“”枭风不想说话。
没一会儿,姝罗就被俩人哄睡了。
枭风加大马力,破浪疾驰,让小船像浪尖上的银色箭矢般快速向前冲锋。
时隔多日,曾经遭遇海难的两个人再次登上救命的荒岛。
小岛还是原来的样子,海风轻拂,沙滩细腻柔软,林子郁郁葱葱。
王昕光着脚丫子跑向树屋,进入森林之前,感慨望了望四周,不忘拿出手机录视频。
枭风抱着孩子跟在后面,提醒道:“鞋子穿上,小心刮到脚。”
王昕依言照做,穿上鞋走得更快了,“快点枭风!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枭风无奈地摇头:“撞上野猪你就老实了。”
很幸运,附近没有野猪出没,他们顺利抵达树屋。
王昕拿着手机疯狂的拍照,啧啧出声:“不敢相信,我们又回来了,枭!以后常回来看看。”
枭风露出温柔的笑:“好啊。”
逛完小院子,他们带着孩子登上树屋。
植被覆盖着屋顶,窗户敞开,姝罗曾经睡过的婴儿床里落满了叶子,这副画面恍若隔世。
枭风和王昕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他们想起在这里经历的点点滴滴,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来!咱俩抱着姝罗照一张,全绿国命最硬的三个人。”
王昕特意带了自拍杆,支在门口,为他们一家三口照了合影。
重回故地感慨颇多,但处于安全考虑,他们并没有逗留太久。
拍完照片,取回纪念品,一家三口开始返航。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繁星和月亮点缀着深蓝的夜空。
王昕依偎在枭风的怀里,伴随着浪涛声说:“有些话挺傻的,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因为有你和姝罗,我觉得遭遇海难是值得的。”
枭风眼底浮现波动,不由将人抱得更紧,“我跟你一样傻,也是这么想的。”
话音落,他们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
两个月后——
一个晴朗的夏日,草地芬芳又温暖,树梢的鸟儿在唱歌。
枭风穿正跪在院子里修摩托,不远处放着一个小推车,罩子下面是白白嫩嫩的小孩。
姝罗长大不少,小脸重新鼓起来,她浑身有劲儿,刚满五月就满床爬,每天躺在小推车里或爸爸的怀里到外面晒太阳,若是有大人过来看她,稍微做个鬼脸就能逗得她“咯咯”笑。
大多数时宝宝很安静,不哭不闹,这让照顾她的枭风很省心。
枭风经常一边做事一边看着姝罗,孩子百天后,他几乎天天抱着出门,刚开始大嫂提醒他,孩子的月数太小不能瞎折腾,他淡定地说没事,实际上是真的没事,姝罗可喜欢跟他出来玩了。
他俩就是镇子上一道特别的风景线,只要看见他抱着姝罗路过,就算不熟悉的人也会过来打招呼。
枭风不是很爱捯饬自己,但他把姝罗照顾的很干净,每天穿的小衣服也考究。
姝罗安静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
就是这样,生活基本步入正轨,等孩子再大一点,枭风就有更多的时间出海遨游,他依旧是海滨镇最棒的船长。
唯独有件事,王昕到现在还没正式搬进新家,不是今天去X国就是后天出席某典礼,拖拖拉拉的就把日子混过去了,不过一家三口经常见面,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王昕其实很着急,可他表现的像大孝子,答应父亲会在市区多待一段时间,为了证明他不是那种‘离不开男人’的男人,他决定信守承诺不!他的潜意识在疯狂找理由。
他要回家,他要枭风每天晚上都躺在自己身边,而不是隔三差五。
很快,枭风的手机铃声响了。
枭风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小推车旁边,拿起手机接听:“怎么了。”
“枭哥”王昕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古怪,神秘兮兮的,“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有种预感,不知道对不对。”
枭风用肩膀夹住手机,伸手去查看姝罗,语气轻松:“你刚睡醒吗?”
“是啊,”王昕打个哈欠,“总之很奇怪,我去证实一下,有结果再告诉你。”
“什么梦?”
“就是梦到咱俩又回到小岛,这次没带姝罗,你把我绑在椅子上,拿着刀”
“我要杀你?”
“不是!”王昕抓了抓头发,忽然话锋一转,“想你了,见一面。”
枭风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好奇地问:“你今天不是约了XX老师去看展吗?”
王昕看眼时间:“是,这样吧,晚点我再联系你。”
通话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又结束,王昕被怪梦困扰,都忘记和小罗儿道早安。
中午,枭风带孩子到大嫂家蹭饭。
大嫂炒了三盘菜,准备一瓶高粱酒给他和大哥,三个大人打算小酌一杯。
上桌之前,枭风先给孩子喂奶,再换个尿不湿。
他在这方面从不用旁人帮忙,他做的很好,每一步都娴熟到位,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或背后质问出“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小孩”这种话。
“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想起你爸爸以前,”大嫂说,“他也是在你这么小的时候一个人带你。”
枭风嘴角微弯,露出满足的浅笑:“爸爸说过,多亏有你和大哥帮忙。”
“你小时候很好带,一点不麻烦人。”大嫂看着姝罗补充一句,“你女儿像你。”
“长得不像,”枭风笑容变得明亮,“她好看,像她妈妈。”
大嫂和大哥交换一个眼神,有些迟疑不定。
“她妈妈”大嫂吞吐着问,“什么时候回来。”
枭风说:“昕昕过几天,他爸爸身体不太好,因为他的事儿受了很大刺激。”
大嫂目露惊奇:“这孩子真是王昕生的啊。”
枭风掀起眼帘,目光平静温和:“是,他体质特殊,会发生这种情况。”
“哎呦,真是不得了,”大嫂看着大哥感叹道,“现在的医学真发达。”
大哥附和道:“再过十年,可能就不用人类自己生了。”
枭风笑了,没解释,抱着姝罗轻拍两下,很快就把孩子哄睡着
由于前一晚定好,王昕全天陪老师,所以今天他们没时间见面。
枭风将孩子交给大嫂照顾,他和熟识的水手一起到森林小酒馆聚聚。
回来这么久,他还没在公共场合正式露面过,大家对他的经历充满了好奇。
瞧瞧人家,出去一趟孩子都有了,听上去就很神奇。
酒馆聚了不少人,喧喧嚷嚷,欢歌载舞。
爱八卦的人哪都有,好多人端着酒瓶凑到枭风跟前,想打探他和王昕的事,还有王昕能不能生孩子的传闻。
枭风一边喝酒一边跟朋友随意的聊天,他透露的东西很少,从小就不喜欢和别人讨论自己的私事,唯一能够促膝长谈的只有霍澜。
正当大家围着枭风聊王少爷小时候多好看时,正主突然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王昕先回家找人,扑个空,再去大嫂家寻人,只看见了孩子,得知枭风和朋友上山喝酒,他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
他踏进地下酒馆,站在门口,目光搜寻一圈,很快在人堆里锁定一个身影,话语随之倾泻:“枭风。”
霎时间,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连弹吉他的乐手也停了下来。
枭风侧过身子,胳膊搭在吧台上,落在王昕身上的视线逐渐变得柔和。
这时候王昕都不忘发花痴,由衷地在心里赞叹:枭哥就是人群中最闪亮的存在,他好特别,他好有气质
打住!
王昕调整好表情,发现大家都用惊奇的目光打量自己,稍稍有点尴尬,他清了清嗓子笑着说:“嗨!你们好,我找枭风。”
枭风点下头,转身对酒馆老板说:“先记账上。”
“请你的,”老板看一眼王昕,“要不要给王昕来一杯,有保质期的鲜啤酒。”
“来一杯吗?”枭风询问王昕。
王昕笑着摇头,用眼神传递某种特殊的信息:“不了,我还要开车,枭风,你出来一下。”
枭风跟着他走出小酒馆,门刚合上,里头就传出一阵逗趣的笑声。
不用想,肯定在八卦他俩,毕竟太有话题了。
王昕拉着人赶紧走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枭风眼底浮现几分微醺的光芒,笑着说:“他们还记得你,而且对你”
王昕歪了歪头:“怎么了?”
枭风感到意外:“对你印象都挺好的,竟然觉得你好相处,尤其是小时候。”
“这很奇怪吗?”王昕别扭地翻个白眼,“我只是跟你不对付,站在你的视角我是人见人厌,不过话说回来,我从小到大都挺招人喜欢的,我对别人都挺好,在任何团队里人缘都很棒。”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恶劣。”
“还能为什么,讨厌你呗。”
枭风脸上的笑意加重,搂住人开始亲。
王昕往后躲,使劲推两下才拉开距离,不乐意道:“干什么,喝多了吗?”
“没有,”枭风镇定下来,“怎么突然来小酒馆,不是要接待老师吗?”
“我有事要告诉你”王昕的表情一秒变味,脸颊微微发红,显示出内心的慌乱与羞涩。
他上次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还是
枭风忙不迭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昕四下瞅瞅,确定无人后开口:“我要提前搬回来,我得跟你在一起。”
“到底怎么了,别绕圈子。”
“好吧,”王昕深吸口气,“我今天陪老师逛完展会,没去参加晚宴,我直接去找的私人医生,结果是又有了。”
枭风听懂了,只觉震惊:“什么时候。”
震惊是有原因的,他们近期确实频繁,但一直有做防御措施,枭风格外关照这方面,特别细心。
王昕垂下眼帘,那份带着羞涩的神情让人不由自主的怜爱,他也觉得窘迫,姝罗才五个月,他们就
“你忘了,”王昕小声提醒,“我去法国之前,你去见我爸,接姝罗。”
枭风的记忆回笼,眼底的惊讶更盛:“那次很匆忙。”
王昕无辜又不知所措:“是很草率,可是你当时也出来了啊。”
“”
枭风陷入沉默,只有那一次没做避孕,偏偏中招了。
“哎,我不管,”王昕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得尽快搬回来,在我爸那儿太别扭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很没有安全感。”
“今晚你就别回去了,反正家里什么都不缺。”
枭风揽住王昕的肩,开始沿着小径下山。
他们不知不觉放缓了步伐。
王昕紧紧搂着枭风的胳膊,都快要哭了,“枭哥,怎么办啊,传出去要笑掉大牙了,哪个好人这么快就怀二胎的。”
“随便别人怎么说,最重要是你的身体有没有恢复。”
“医生说没问题,他还恭喜我呢,天哪你都不知道他当时看我的眼神。”
“你爸知道吗?”
“没我真的难以启齿。”——
第二天清早,两人一起到梧桐别墅取东西。
王昕的行李超多,之前已经送走两车,这次又塞满了一车。
枭风吐槽:“一堆破烂。”
王昕抗议道:“我是走在时尚前沿的潮男,你别管我,你干嘛总说我!”
“好,不说了。”枭风息鼓停战,闭上嘴巴开始搬东西。
王道荃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习惯每天早晨在书房听广播,今天也不例外。
王昕特意过来告别,敲了敲门,一脸不自然地走进来。
“起这么早,”王道荃瞅他一眼,“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我昨晚没回来,”王昕绞尽脑汁地搜索用词,“爸,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王道荃察觉出不对劲,关闭广播,转头盯着他:“怎么了,还想跟我聊枭风,告诉你,那小子的嘴太臭,聊不到一起去。”
王昕一摆手:“不是他的事儿,是我”
王道荃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缓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发现你最近的状态有改变。”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还行,”王昕理了理外衣,不再绕弯子,“我今天就搬走,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
王道荃一下子坐不住了,有些慌张地站起身,“你和枭风不是商量好,过完端午节再走吗?”
王昕避开父亲灼热的目光,脸颊瞬间涨通红,想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用词。
最后,他采取枭风提供的建议,坦坦荡荡的直言不讳:“爸,我不想瞒你,直接告诉你吧,我肚子里有宝宝了,我得让枭风陪在身边才行。”
王道荃眨了眨眼睛:“什么?”
王昕假装很自信:“怀孕了,不用问,肯定是枭风的。”
王道荃呆立原地,震惊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趁他爆发前,王昕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没影。【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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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大结局(全家……
“你爸爸接受了吗?”
“不管他接不接受, 我都不会改变决定。”
“昕昕,你确实变了很多。”
“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挣脱枷锁,做回真正的自己, 他有他真正喜爱和追求的东西。
这是王昕从十几岁开始就想踏出的一步, 挣扎了十年,直到和枭风重逢后, 他在对方身上获得了勇气和真理——没必要接受别人建议的某种生活。
王昕看一眼身后的别墅, 能想象到父亲此时憔悴又愤懑的样子,他有些难过, 更多的是释然, 他再看一眼枭风,视线交汇的刹那,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
“走吧。”他微微一笑,冲枭风伸出手。
枭风握住他的手,打开车门让他坐在后面, 临走前,也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房子。
某些电视剧里, 这种情况可能要给观众一个皆大欢喜的团圆结局。
可在枭风和王昕的世界里,不是所有事都要有一个结果,他们相爱, 决定生活在一起,至于王道荃接不接受, 跟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这可能也是一种结果
陆陆续续用了几个月的时间, 连装修带搬家,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全新的家庭生活已开启。
枭风每隔两天出海一次,如无特殊情况, 王昕和姝罗会跟在他身边,他在驾驶室专注工作,王昕和孩子待在船舱里,一边画画一边玩。
他们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轻松平淡,却不乏乐趣。
一天,枭风从水产大市场回到家,刚卖完货,他手里有了一沓现金。
他在三楼找到王昕和姝罗,将孩子抱到膝头,一边数钱一边看着王昕在大屏上挥舞的手,开口道:“昕昕,我要给姝罗买个小玉坠。”
王昕盯着屏幕,嘴里嚼着零食:“买呗。”
“不知道够不够,不够你添点。”枭风数完钱,规整了一下,打算塞进信封里。
“嗳?等等,”王昕蹬着腿,转椅将他转向枭风,视线落在那沓现金上,“你都卖了?”
枭风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海货不能留。”
王昕从椅子上站起来,抢过枭风手里的信封,开始重新数钱,眼珠子溜溜转:“为什么这么便宜,你上午发的视频我看了,你说捞到了好东西,那么大只芽头鱼,还有老虎斑。”
枭风表情淡淡:“一直都是这个价位。”
“不对,”王昕精明的反驳,“你知道芽头鱼市面上有多贵吗?放在盘子里要大几万,若是名厨做的就更不得了,你看你这才拿回来几张。”
“已经很不错了。”
“哎咱们被剥削了。”
枭风笑了笑,安慰他说:“咱俩赚的钱足够用,等我以后出大海捞到金枪鱼,会卖得多一些。”
王昕盯着某个角落沉思,眼眸微微眯起,渐渐有了主意:“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直、播、卖、货!”
闻言,枭风抱着姝罗想溜。
王昕一把扯住他,表情生动的像只会算计的小狐狸,大眼睛扑灵扑灵闪烁:“老公,你想想,我们申请一个许可证,创建自己的品牌,不多卖,先销售两种海货试试水,正好我认识几个平台的经理,先投入一部分资金做宣传,等有了流量,我们就可以用直播的方式销售,这样能多赚几倍的利润,甚至更多,免得中间商赚我们的差价。”
枭风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直接拒绝:“我是不可能连续几个小时坐在椅子里喊麦,你不要想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王昕瞪大眼睛,兴奋的溢于言表:“我可以啊,老公!这事儿我能干,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职业嘛。”
“”枭风差点啼笑皆非,语气既无语又无奈,“你真的想做,可以找那些很红的主播带货,要比我们自己的效果好。”
“不不!”王昕开心地蹬蹬腿,“我要自己来。”
枭风见他容光焕发,不忍再反驳:“如果你有精力做这件事,我会支持你。”
“放心吧!我会把时间安排好,你等着憔吧。”
王昕也是个行动派,下定决心后,立马着手去办。
约莫半个月后,三楼的工作间便多了几台设备,家里最大的库房忽然被堆得满满当当。
枭风出海更勤,每天会留出一部分货物送到王昕刚刚创立的小公司,其余的事他一概不管。
不知不觉间,某人把事做成了。
时间一到,灯光亮起。
“家人们!你们的昕哥来了!”
王昕边说边比画,这奔放的表演欲,终于找到了宣泄渠道。
他能成功是有一定道理的,钱到位,产品质量过硬,价格亲民,海外销量与日俱增,最重要的是人长得帅,偏偏还很上镜。
最最最重要的是,王昕这张嘴不服不行,他跟谁都能聊到一起去,就算是对骂,一般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毕竟有个顶级大佬在背后当导师。
“主播是周四周五下午开始播,差不多能播两个小时,其他时间别人代播,”王昕一边看留言一边回答,“啊下午不好是吧,没办法,我晚上陪老公,周六日带小孩,对对我家有小孩。”
路人A:[你老公长的帅吗?]
路人B:[听过声音,很性感,长得应该不差。]
路人C:[昕哥,什么时候让你老公露个面。]
路人D:[一个男的,天天把老公挂嘴边,无语]
路人E:[你老公干什么的,他为什么不直播,是老板吗?]
王昕只挑最耀眼的留言,一条一条地回答:
“帅啊,那肯定帅,两米大个!你小子有眼光,我老公的声音是金石之声,美妙绝伦,肃静庄严他很少上来,确实不容易看见,对!我何止是挂嘴边,我还想嵌在脑门上,兄弟你要是看不惯,点击右上方退出,看发言就知道你是个臭直男他不是老板,他是船长,绿国最牛逼的水手,可忙了,哪有时间陪我直播对对,我俩换班看孩子,他照顾的时间比较多一些。”
“找阿姨?哈哈!你太不了解我枭哥了,他不会的。”
“说实话,不是没钱请不起,是他的理念不同没有没有,不是不信任阿姨的意思,是他不允许自己的孩子依赖别人。”
“对的,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就爱他这点,所以我俩能活到现在等宝宝有动手能力后,我们会教她穿衣服呀,刷牙啦,一些小事情,让她从小就养成自主的习惯。”
“没有啊,两个男人怎么了,我从来没觉得不方便。”
“可惜直播间不让小孩上镜,不然我让你们看看宝宝被照顾的有多棒!我跟你们说,真不是亲妈滤镜,她长得老可爱了。”
“OK!欢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家人们!今天就到这里了,谢谢新老顾客的支持,下周同一时间见,买不买没关系,心情好坏都可以来直播间找昕昕聊天,拜拜!嗯我看看还有谁晚上也有,但不是我播,是公司那边的人播。”
王昕关闭直播设备,快活地伸个懒腰,一转头就看见枭风站在门口。
枭风打量他的气色说:“看样子结束了,老婆,下楼吃饭。”
“噗”王昕笑喷了,“哥,你能不能别用那种语气喊老婆,太假了,听着跟完成任务一样。”
“你不是喜欢吗?”枭风耸下肩,冲人招招手。
王昕几个箭步上前,搂住枭风的脖子,露出灿烂而甜蜜的笑容:“确实喜欢!枭哥,我要冲榜了。”
枭风替他开心,但还是提醒一句:“小心点,有时候你的动作太大,别磕到碰到。
王昕低头,惊呼:“发现没有,是不是显怀了。”——
虽然直播卖货干得热火朝天,但并没有耽误王昕的漫画事业。
他还是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创作和家庭中,已经开启糊涂和船长的系列刊载,不少读者来信,询问这是不是他的真实经历,因为他的博客昵称就是‘糊涂’,而且经常自称糊涂少年。
大把大把的邮件塞满了王昕的邮箱,有祝福,有好奇,偶尔也会收到阴阳怪气的辱骂,大家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某一天深夜,王昕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灵光一闪,下定决心不再纠结。
枭风见他莫名其妙的起床,也跟着他一起。
两人来到三楼,进入工作间后王昕迅速打开电脑,他在自己的博客上表明身份,揭露了漫画家的神秘面纱,并宣布“荒岛求生的爱情故事”是自己和家人的真实经历。
噼里啪啦一阵输出,点击发表帖子。
完事后,王昕感觉整个人都飘上云端。
他收紧衣服,露出微微鼓起的小肚,声音是那么的婉转动听:“枭,后续创作我也要求真,我会把姝罗的经历画下来,她是我生的,亲生的,你用那把伟大的万能刀剖开我的肚子,亲手取出我们的孩子,听听!多酷啊!”
王昕喘口气,接着说:“我不在乎别人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反正我不想在家坐牢,我要光明正大的出门,去做我该做的事,等小罗儿长大了,她喜欢叫我爸爸就叫爸爸,喜欢叫妈妈就叫妈妈,她怎么开心怎么来,我不会让她感到一丝一毫的别扭,还有,我不觉得自己丑陋,我也不认为是怪物”
“昕昕,别说了,”枭风将人拥入怀里,轻抚那柔软的发丝,“你很棒,知道吗?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我们是一家人,共同面对外界的声音。”
“我是传奇,”王昕举起拳头念口号,“来,跟我一起喊,自强不息!”
枭风哭笑不得地配合,举起拳头说:“小点声,别把姝罗吵醒了。”
“不会的,我有分寸。”
“好,自强不息。”
王昕放下胳膊,化身小鸟依人状,搂住枭风的腰撒娇:“老公,你要永远爱我。”
“当然,昕昕你不需要想那么多,我们照常过日子,邻里邻居相处的都很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枭风语气温柔地安抚着,眼神却透出几分锐利,“谁要是敢带着别的目的接近你,或者是出言不逊,我保证他的两颗门牙会从嘴里崩出来。”
“嘿嘿嘿”王昕发出腻呼呼的笑声,“多说点,我爱听,我是土狗我就喜欢有男人为我说这些。”
枭风满足他:“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头发。”
“继续。”
“我的人,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再来点狠的,枭哥!”
“你掉一滴血,我让他流一缸血。”
“可以,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咱们继续。”
枭风放下拳头,呼出一口气:“真不容易。”
姝罗在一天天长大,王昕的肚子也在一天天变大。
枭风总是抱着王昕的肚子研究一胎留下的疤,虽然医生保证过没问题,但枭风还是担心肚子太大会裂开,有空就掀开王昕的衣服瞅一眼。
王昕吐槽说:“本来不怕的,都要被你瞅怕了。”
枭风把这话当真,开始克制自己的行为,不再刻意关注那条疤。
他联系王琦,为生产提前做准备,在这方面王琦能帮上很多忙,可以介绍一位有经验的医生。
两人决定见面详谈,王琦正好有其他事咨询枭风。
这天上午,枭风前脚刚出门赴约,后脚就有一辆豪车停在胡同口。
王道荃来了,踩着当初枭风送的布鞋往胡同里走。
不要误会,穿布鞋不代表他接受了枭风,纯粹是鞋子舒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个勤俭节约的人。
他找到小两口的家,站在门外徘徊不定,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那个视觉冲击,悉心培养的宝贝儿子——大腹便便。
上次父子俩见面还是一个月前,王昕回市区看望父亲,当时的肚子没那么显眼,通过王琦的口述,王道荃得知儿子的肚子越来越大,最近正在找合适的医院。
虽然他不满王昕的决定,对枭风更是不满意,但他还是惦记儿子的状况,早在很久前他就纠结要不要主动来找人,而真正驱动他下决心登门的是另一件事。
那天他跟几位牌友聚会,聊聊退休生活,喝几杯茶。
忽然,有一个朋友说:“老王的儿子出息了,现在成了网红。”
“网红?”王道荃皱眉,觉得不太可能。
朋友翻出一条视频,正是王昕吆喝的场面:“不要599!不要399!只要299!宝贝们,上架!”
“噗——”王道荃一口茶喷出来,彻底坐不住了。
事情就是这样,王道荃为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好用的借口,以质问王昕不务正业的理由来访。
可真到了家门口,他踱来踱去,变得犹豫不决,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儿子。
就在这时,大门自动开了。
“吱呀”一声。
王昕的半截身子探出门外,目光惊奇地说:“爸,真的是你。”
王道荃微怔,有些意外地张了张嘴。
王昕用下巴指向门口的监控,笑起来:“我还想呢,哪个老头在我家门口转悠,您来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接你啊。”
王道荃不自然地板起脸:“路过。”
“行啦,枭风不在,您进来坐,我给你泡杯茶。”
“他在怎么了,别以为我是故意躲着他,是我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好好,他丑,你别看了。”
王昕邀请父亲进屋,在餐室冲了一壶茶,又为自己榨了一杯橙汁。
王道荃环顾一圈,打心底觉得小院不错,干净整洁,前后都有树,随时能听到鸟儿鸣啭,是个不错的宜居地。
很快,他把注意力放在儿子身上。
现在是六个月身孕,肚子圆鼓鼓,就算王昕穿着宽松的T恤,还是挺显眼的。
不过王昕走路灵活,做事也快,最重要的是气色好,脸颊红润,下巴都变圆了,整体看上去很快活,泡茶的时候嘴里都哼着歌。
一时间,王道荃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欣慰,有一股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让他把原本质问的话吞回肚子,再开口时语气放缓:“昕昕,你这样子是不是快了。”
“还得俩月,”王昕端着茶和果汁走过来,其中一杯茶递给父亲,“不用担心,我时刻准备着,一点都不慌。”
王道荃的嘴角抽动两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看你最近,搞什么直播?”
“你看了?”王昕快活地吸溜着橙汁,“还不错吧,我在这方面还是有点潜力的。”
“你老实点吧,”王道荃不赞成地摇摇头,“你应该干点正事,你看看王琦,她把海湾的项目做的风生水起,本来应该是你负责的项目,由你来接我的班。”
王昕无奈地翻个白眼:“爸,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我幸亏没听你的,我和琦琦关系好着呢,要是受你挑拨互相仇视,你想想,我这样的人去跟琦琦争家产,我死的得老惨了,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王道荃气到失语,只能战术性喝茶。
王昕笑起来:“现在省心了,您提前退休,多过几天神仙日子。”
王道荃无力地一摆手:“行了,我对你们兄妹俩都看错了,到头来发现,我并不了解你们。”
“做父母是这样的,总以为自己掌握了孩子的所有。”
“怎么,现在轮到你来说教我。”
“那就大逆不道了,爸爸,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要一直操心。”
王道荃的眼神软了下来,态度也一样:“你看看你的肚子,我怎么可能不操心,枭风这小子也未免太心急,姝罗才多大啊,你们就”他咬牙切齿地环顾四周,忽然变了脸色,“他不会打算让你一直生下去吧!生他个十个八个的,昕昕,你可别被他骗,有两个就足够了。”
王昕赶忙澄清:“怎么可能,我们俩没那么急,二宝是意外惊喜。”
“总之你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不要什么都听他的,”王道荃忽然想起来问,“怎么没看到孩子,在睡觉吗?”
“呀!”王昕夸张地直起腰板,“您还记得自己有个孙女啊,不过没关系,我早就跟小罗儿说好了,她爷爷重男轻女,不喜欢她是正常的,她最好别有任何期待,哦对,老二也是女孩,生不出来儿子可能让你失望了。”
“你给我闭嘴,”王道荃涨得脸通红,“我什么时候失望了,你别跟孩子乱说话,你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什么话你都敢说,你想气死我。”
王昕看见父亲的白头发在发抖,一瞬间被哀伤攫住,换副笑颜说:“开玩笑的,您别激动,枭风带孩子出去玩了,好像跟琦琦约的,他俩要谈住院的事,还有海湾项目的问题。”
“他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家。”
“是的,我该跟他出去的,谁让我懒呢。”
“”
王道荃掏出速效救心丸,吃了两粒,稍稍平复一下。
“爸,”王昕发出诚挚的邀请,“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打电话告诉枭风,让他去买菜回来,他可会做饭了。”
王道荃冷笑:“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王昕失落地努努嘴巴:“我不强求你。”
“昕昕,你听劝,”王道荃做出最后的尝试,“你现在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不方便,你回到市区去住,剩下的一切交给爸爸。”
“那怎么行,”王昕装出一副单纯好骗的模样,“我老公孩子都在这边”
“住嘴!”
王道荃听得面红耳赤,抬起脚就要往外走。
他真是受够了!!
“嗳嗳,爸!”王昕追在后面,笑得没心没肺,“你真的不留下来吃饭啊,我刚给枭风发完信息,他说你要是留下来,他会陪你喝两杯。”
王道荃走到门口,无比认真地说:“等我什么时候活够了,我再来你家,你和枭风一人三句话就能把我送进棺材,抢救的步骤都省了。”
“”王昕微微噘嘴,有点难过的委屈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只是想缓和我们的关系,我还想让你知道,枭风对我很好,他比我小两岁,可他真的跟大哥一样罩着我,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的身体。”
王道荃理解地点头,语气中有妥协:“就这样吧,昕昕,你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我会的。”
王昕送父亲到门外,朝路口看了一眼:“你要常来串门,镇子的路口窄,要是进不来车,你下次提前打电话,我让枭风骑摩托去接你。”
王道荃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还是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爸爸,你慢点。”
“快回屋。”
“还有一件事!”
王昕往前追了几步,瞪大眼睛说:“别忘了去我直播间,帮我点个关注。”
王道荃:“”——
时光匆匆,令人紧张的时刻终将到来。
王昕的生产日期选在一个凉爽的夏日,由远道而来的医生负责做手术。
然而就在这天早上,枭风只是回家取了点婴儿用品,等他再赶回医院时,被医生告知王昕不见了。
医生和护士到处搜寻过,整个楼层都不见孕夫的踪影。
枭风把姝罗交给王琦照顾,一个人在医院寻找。
他脑子里产生两种想法,一种偏好,那就是王昕紧张了,故意躲起来。另一种不好的猜测,可能是媒体收到消息,想赶在王昕生产前获取一些引争议的报道,拍些能够坐实传言的照片,这种情况就危险了。
自从他们回到城市,总有人来敲他们的家门,相对荒岛求生经历,这些人对男人生育更感兴趣。
枭风走到没人的地方,打通了王昕的电话,直接问:“昕昕,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王昕略显萎靡的声音传来:“医院对面有一家茶餐厅,我想喝橙汁了”
枭风松口气,安抚道:“在那等我。”
王昕赶忙说:“你一个人来。”
枭风答应一声,撂了电话赶紧赶过去。
三分钟不到,两人就在茶餐厅见面了。
王昕穿着宽松的上衣长裤,戴一顶渔夫帽,坐在角落里喝果汁,摆弄吸管的样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学生。
枭风快步走近,拉开椅子坐在旁边,深深地注视王昕的眼睛。
就在王昕以为他要张嘴批评时,他用无比温柔和蔼的语气说:“只喝果汁,要不要吃点东西?”
王昕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咬着吸管低喃:“枭风,我有点紧张。”
“我知道,”枭风摘掉他的帽子,帮他捋了捋碎发,“有我在,没人可以逼你,不过昕昕,我想知道原因,当初我们在岛上生姝罗的时候,你都没这么紧张,这次有专业的医生保驾护航,为什么会怕呢?”
“就是因为这次有医生,我才害怕,”王昕露出不信任的神色,“被别人碰肚子,说实话我有点别扭,哪怕对方是个医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几天变得很焦虑,刚入院的时候还没这种感觉。”
枭风理解地点头:“产前焦虑,这是正常的反应,你不用因为自己不够坚强而感到自责,你没做错任何事,明白吗?”
王昕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崇拜地说:“老公,你好会说啊。”
枭风失笑:“傻瓜,我再给你叫些吃的,什么时候吃饱了,觉得没问题我们再回医院。”
说完,他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些食品,然后发信息给王琦报平安。
王昕暂时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东西,吃得很香。
枭风在旁边看着,眼神充满激励:“昕昕,你最棒了。”
“少来,”王昕吃得腮帮鼓鼓,“我还是紧张的要命,要不这样吧,你用那把万能刀把老二取出来,就像当初你取姝罗一样。”
“上次是特殊情况,迫不得已才自己动手,而且我们很幸运,三人都平安归来,”枭风笑着摇头,“你说话总是不带脑子,如果被你爸爸听到,他肯定又说你被我洗脑了。”
王昕抿唇笑:“你刚才见到他了?”
枭风点头:“大日子,他肯定来,不过见到我就扭脸。”
王昕笑出声:“他可真不待见你,估计咱两家的关系也就这样了。”
“我理解他,”枭风露出无所谓的浅笑,显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吃饱了,我们就回去。”
“嗯”王昕激动地搓搓手,“吓人啊,比第一次紧张多了,还是你更有安全感。”
枭风帮他把帽子戴上,牵起他的手说:“我会一直守着你。”
王昕做出乖巧摸样:“有你在我就不怕。”
画面一转。
王昕换好手术服躺在轮床上,医护人员站在两旁,推着床走向手术室。
家人们纷纷上前安慰,很快被医生拦住,告知他们只能有一个人留下等候。
毫无意外是枭风留了下来,其余人被请到隔壁。
王昕还是有些忐忑,握住枭风的手不愿意松开,牙齿直打颤:“麻药会不会对我不起作用啊,我可能会疼死,枭风你要救我”
医生听不下去,干巴巴地接话:“不会的。”
枭风跟到手术室门口,依旧在安抚:“昕昕,闭上眼睛睡一觉就没事了。”
话落,他就被拦在门外,手术室的门关上,红灯亮起。
枭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两只手不自觉地攥紧,目光锁定面前的两扇门。
他表面沉静,心跳却在加速,脑海里自动浮现王昕第一次生产的情景。
触目惊心的画面历历在目,那种压力感又回来了。
枭风不停地告诫自己,医生比他更有保障,大人和小孩都会平安无事,他们在医疗发达的城市,而不是荒无人烟的岛屿。
他们不必再担心受感染的问题,更不必担心孩子没奶喝。
可枭风还是神经绷紧,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王昕设想中的电视剧情节——站起身在手术室前来回踱步。
大概过去一个小时,里面还是没动静。
枭风停止踱步,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的红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仿佛在做某种挣扎。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王琦来了。
“坐着等吧,”王琦特意过来安慰准爸爸,“我哥会没事的,这位医生很专业,老同学,我倒是很少见到你露出这种表情。”
枭风在椅子落座,镇定地看一眼:“哪种表情?”
王琦轻微勾唇:“紧张,故作淡定,也不能这么说,你一直是个不露情绪的人。”
枭风再次握紧双手,摇了摇头:“我没有刻意隐藏什么,确实紧张,而且紧张了几个月,但我不能在你哥哥面前表现出来,他很容易被身边的人影响。”
“我明白,”王琦递过去一个诚恳的眼神,“枭风,我哥哥遇到你还是很幸运的,他从小就幸运,一直是被爱的那个人。”
闻言,枭抬头迎上一双深邃的眼睛:“你哥哥,他爱你。”
王琦缓慢地点头:“是,我知道,所以我也爱他。”
枭风看眼时间:“应该快了。”
“难得,你也有急的时候,”王琦笑着调侃,为了缓解紧张氛围开始转移话题,“我哥有没有跟你透露他接下来的打算,等身体恢复后,他要带你去国外参加活动,他是这样跟我说的,在岛上你总是压他一头,回到现代社会他也要找机会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他说过很多次了,”枭风的嘴角挤出一抹笑意,“我没有出国的经验,外语也不好,若是跟他一起走出去,我才是那个需要帮助的人。”
王琦连连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枭风瞅一眼手术室,语气温暖:“满足他。”
话音落,他们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手术室。
时间变得漫长,每一分钟的等待都混合着忐忑与期待。
终于,熬过两个半小时后,手术室里掀起一阵骚动,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红灯熄灭,代表手术结束。
枭风两个箭步飞到门口,等待奇迹的降临。
王琦跟在后面,脸上同样挂着欣喜的神色。
门被推开了,一名护士抱着襁褓出来,露出亲切的笑容:“恭喜,手术顺利,宝宝六斤重。”
枭风很自然地伸出胳膊,又很娴熟地从护士手里接过新生儿。
他看眼时间,在这美妙的时刻,他第一次拥抱他和王昕的小女儿。
“嗨,橙汁。”他打招呼,这是王昕为宝宝取的名字,因为这几个月没少喝果汁。
“挺不可思议的,”护士感慨道,“听说你们的第一胎也是女儿。”
枭风回以微笑:“妈妈怎么样?”
护士压低声:“稍等一会才能见到,他还在睡。”
枭风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你们。”
“客气,我们应该做的。”
护士说完,将孩子抱回手中,转身进入另一间房。
不多时,王昕被推了出来,仍旧处于昏睡状态。
枭风和王琦围了上去,纷纷弯腰查看王昕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王道荃也跟了过来,不停地向医生打听问题。
医生自信地总结道:“完全没问题,等他醒来。”
闻言,枭风脸上绽开笑容,低头在王昕额头落下一吻:“真勇敢。”
“那当然”王昕咕哝一句,眼睛没睁开,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梦话。
枭风带笑地低语:“等你啊。”
王昕没让他等太久,约莫一个小时后,两人的视线就对上了。
在一间独立病房,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他们互相打量片刻。
王昕比预期时间提早苏醒,原因很耳熟,他在梦里惦记二宝,想早点睁开眼睛看看。
“你让护士抱过来,我看看。”王昕迫不及待地提出请求,“她多重啊,是不是比她姐姐还重。”
枭风扶着他的胳膊,轻声说:“六斤整,比姝罗轻多了。”
王昕呼出口气:“台词不对啊,你怎么不问我疼不疼。”
“”枭风只好补充,“老婆,你辛苦了,还疼吗?”
王昕接上戏,坚强地摇头:“不疼,小手术算什么。”
枭风鼓励道:“真棒。”
“啧”王昕做个滑稽的表情,“非要我一步一步教你,问完疼不疼之后呢,水果啊,削苹果给我吃。”
“削什么削,”枭风多少有点嫌弃,“弄完了你也不吃,我发现你真的很有精力,现在还想着推进剧情。”
王昕微微噘嘴:“你懂什么,我是不会错过任何机会的哎呦”
“疼了吧,活该。”枭风嘴上抹毒,神情却很紧张,赶忙去叫医生。
“你再说一遍,”王昕做个阻拦的手势,“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好不容易只有咱俩,你别叫他们,回来坐好。”
枭风坐回床边,盯着王昕的脸说:“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要发表的感言。”
王昕带点小情绪道:“你再说一遍‘活该’俩字。”
枭风从不让他失望:“活该。”
“我靠”王昕表示服气,“摊上你这么个老爷们儿,我下半辈子有福了。”
“这话不假。”
“哥,你好歹谦虚一下啊。”
“行了。”枭风笑起来,摸了摸王昕的头发就当是顺毛,“你再休息一会儿,我陪着你。”
王昕试探性地动了动身体,感觉没问题,带点撒娇口吻道:“我不想睡觉,你先给我看看孩子啊,还有姝罗,我都一天没见到她了。”
“好,我叫人把孩子抱来。”
枭风走到门口,通知护士和医生。
没一会儿,病房里多了几个人。
除了护士和新生儿,王琦也抱着姝罗进来了。
王昕如愿以偿地看见了小女儿,忍不住夸赞:“好看,像我。”
“哥,你少说几句,”王琦提醒道,“医生让你多休息。”
“我再看看小罗儿,”王昕伸脖子瞅一眼,露出谢天谢地的表情,“还好,都像我。”
这话什么意思
枭风接过姝罗抱在怀里,打量几眼说:“明明更像我多一些。”
“你俩别争了,”王琦打断这种无意义的争执,“趁我哥还有力气,来来,你俩抱着孩子,我给你们拍一张全家福。”
“对啊!”王昕眼睛放亮,“差点忘记留念,枭哥,赶紧配合一下。”
“我配合,你别乱动了。”
枭风左手托住姝罗,另只手绕到王昕的肩头,护士则是把小女儿放到王昕怀里。
王琦找好角度,举起相机按下快门:“OK,就这样,笑容再自然一点。”
一家四口很配合,还换了几种姿势。
“咔嚓咔嚓”几声后,画面定格。
王昕抬起脸:“琦琦,好了吗?”
王琦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不由怔愣几秒,眼底浮现几分感动:“很好,做梦一样,你俩都平安无事,还有了孩子,我磕的CP成真了。”
枭风和王昕的表情堪称同步,听到“CP”都有些疑惑。
王琦没解释,将相机调至录像模式,面带微笑地说:“开始记录难忘的时刻,采访一下二位,家里又多了一个宝宝,有什么感想吗?”
王昕身体虚弱,但积极发言:“不生了,最后一个。”
够简短!够真实!
“到你了。”王昕用胳膊肘轻轻碰一下枭风的胸口。
枭风低眸看他,认真端详片刻,说出一番令人意想不到的话:“我希望昕昕能获得安古兰国际大奖,别再当陪跑。”
王昕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让你发表感言,不是让你许愿。”
枭风重新说:“感谢一百万。”
王昕竖起拇指:“还得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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