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等变故,皇后惊怒交加,忙不迭差人分头去请太后与皇上。听风也趁乱悄悄溜出,脚步不停地去找王爷,要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禀与王爷知晓。
殿内的命妇们被一一送往别处安置,连带着受了惊吓的孩子们也被妥善带走。一时间,偌大的殿宇中,只剩下皇后与御王府的人静静等候。
另一边,文泰殿的百官朝贺刚散,云翎正准备动身去接她们,便忽然接到了世子出事的消息。他心头一紧,再顾不得其他,当即朝着栖凤宫赶去。
云翎刚踏入正殿,谢窈窕母子便同时抬眼望见了他。两人齐齐起身,云稷更是像只归巢的小兽,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父王!呜呜……有坏人。”
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砸下来,云稷伸着小手攥住云翎的衣袖,呜咽声里裹着浓浓的委屈与依赖。
他哭得满脸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瞧着可怜兮兮。但是其实他倒也不是那么怕,但她们敢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下手,他若不哭得不凶些,不闹得人尽皆知,父王又怎会顺理成章地为他讨回公道?
云翎当即矮身,将扑过来的儿子稳稳揽入怀中,想到方才儿子身陷险境,心便猛地一紧,愧疚不已,一手轻轻拭去儿子泪珠,另一手顺着儿子后背缓缓轻拍,声音放得柔缓,“莫怕,父王在。”
他抬眼望向一旁的王妃,目光暗含安抚之意。
“阿翎……”谢窈窕刚要开口,殿外却传来脚步声,皇帝云奕与太后孙氏已一同踏入殿中。
孙氏目光一扫,未及细看便扬声厉斥起来。
“皇后!你这六宫之主是怎么当的?竟如此疏忽大意,让刺客混进宫中,害得御王世子身陷险境!”
皇后孙意薇心头一紧,连忙屈膝跪下,声音带着几分惶恐:“母后息怒,此事儿臣当真毫不知情,还请母后容儿臣彻查,给御王府一个交代。”
孙氏冷哼一声,在上首落座,目光扫过皇后身侧的老嬷嬷,语气依旧冰冷:“到现在还没查清楚?死的究竟是什么人?”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连忙上前一步,垂首回话:“回太后,查明白了。原本该来奉茶的宫女秀云,已被人发现淹死在御花园的池子里。方才那刺客是易容成秀云的模样混进来的,借着送茶的由头近身,才敢在众人眼皮底下动手。好在御王妃身边的侍女反应快,当时就一脚将人踢开,那刺客躲闪不及,一头撞在殿柱上,等奴才们赶过去时,人已经没气了。”
听雨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回太后娘娘,那刺客先是在给小世子的茶水里下了砒霜,幸得奴婢多了个心眼,闻出异味,又见她神色慌张,才识破了诡计。她见行藏败露,便掏出匕首想鱼死网破,被一侧的听风一脚踢开后,自知难逃,当场服毒自尽了,并非撞柱而亡,或可请太医验尸查看死因。”
云翎闻言,沉声追问,“其他人的茶水,可有异样?”
听雨垂首回禀,语气笃定:“回王爷,事后奴婢已一一查验过,其余孩子的茶水都无碍,显然,对方就只冲着小世子来的。”
云翎眼中凝着一层寒冰,却还是按捺住翻涌的情绪,起身朝太后拱手,语气平静却字字带锋:“臣有几处疑惑,还请太后与皇上圣断。”
“其一,稷儿不过三岁稚子,平日深居府中,与人无冤无仇,究竟是谁要对一个孩童下此毒手?”
“其二,方才太后说刺客是今日混入宫中,若真要行刺,去御王府岂不是更易得手?为何偏要冒险混入守卫更森严的皇宫大内?依臣看,这刺客恐怕早就在宫中潜伏,而指使之人,说不定就在这宫墙之内。”
“其三,孙嬷嬷说刺客易容成秀云混入栖凤宫,借送茶行凶。可既然发现行刺的‘秀云’已死,按常理,第一反应该是追查秀云为何谋害世子。可孙嬷嬷却一口咬定死者是假的,还能如此之快在御花园池底找到真秀云的尸身,倒像是预先就知道这行刺者是易容顶替,甚至清楚真秀云的下落。敢问孙嬷嬷,这究竟是为何?”
孙嬷嬷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奴……老奴是想着,秀云在栖凤宫当差多年,素来本分妥帖,断不像会行刺的模样,才疑心是旁人假扮。想着赶紧找到真秀云对质,也好早日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啊!”说罢,冷汗已浸透了她的鬓角。
一旁的皇后孙意薇缓缓闭上眼,心头一片冰凉。她何尝不知孙嬷嬷是姑母的人?今日之事,她确是蒙在鼓里。可她早察觉姑母与陛下对御王府动了心思,却没料到他们竟半点不顾及她的颜面,敢在她的栖凤宫如此放肆地动手,无论那刺客是真是假,她这个六宫之主,“失查”“管束不严”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也是,如今后宫里好几位妃嫔有了身孕,连意萱也入了宫分走恩宠,她这个皇后,在与不在,又有什么要紧呢?
云奕面色沉凝,始终沉默着。母后今日这番举动,竟未与他事先商议,直接在皇后宫中动手,实在太过草率了。
太后见孙嬷嬷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眉头不由得蹙起,目光扫过地上的宫女尸体。她原本打得主意是,反正人已死绝,死无对证,抓不到什么把柄。这次本就是试探,能毒死云稷自然最好,即便不成,也不过牺牲一个替死鬼罢了。没料到云翎竟如此敏锐,死死咬住不放。
可眼下这皇宫,终究是她说了算。怀疑又能怎样?
太后定了定神,开口道:“御王怎就断定有幕后指使,还一口咬定人在宫中?未免太过言之凿凿了。世子虽年幼,但御王当年在朝时,严刑峻法之下,未必没有结下仇家,迁怒到世子身上也未可知。”
她顿了顿,又看向地上的孙嬷嬷:“孙嬷嬷是皇后的乳母,她方才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事情出在栖凤宫,她急于为皇后辩白,才想着尽快找到真秀云。况且皇后自己也曾痛失过孩子,又怎会指使身边人谋害世子呢?”
云奕也顺着太后的话头,开口为皇后开脱:“皇叔,皇后素来喜爱稷儿,常说见了他便想起早夭的大皇子,今日之事断不会与她相干。退一步说,她也绝不会在自己宫中行此险事。如今刺客已死,宫中宫女众多,追查起来如同海底捞针,何必为这点事耽误了今日的百官朝宴?不如就此了结吧。”
“我家稷儿险些被害,在陛下眼中竟是‘小事’?”谢窈窕一声冷笑,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若依太后与陛下之意,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孙氏避开她的视线,瞥了眼仍跪在地上的孙意薇,沉声道:“皇后失察之过难辞其咎,着即上交凤印,禁足半年思过。今夜宫宴还需她出面应酬,禁足从明日起施行。”
云翎再上前一步,语气锋锐如刀:“既然太后也说今日是百官朝宴,乃国之大事,更该严加巡查才是。连皇室宗亲的安危都无法保障,竟让刺客在宫中明目张胆行凶,大内总管范礼岂能脱得了失察之罪?若太后不处置,臣明日便将此事上折交予刑部,定要彻查到底,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揪出更多潜藏的刺客,也好保陛下与太后万全。”
孙太后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险些将杯子打翻。范礼是她一手提拔的亲信,替她勾连内外、打理多少私密事,云翎这是要借机拔掉她这枚心腹棋子!
云翎却不看她脸色,回身抱起云稷,语气不容置喙:“时辰不早了,犬子受了惊,臣这就带王妃与世子先行告退。回府后,臣便会联络大理寺与刑部,皇宫之中,竟能让刺客堂而皇之对世子投毒,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此事若不彻查,臣唯有请天下人来评这个理!”
“慢着!”孙氏将茶盏狠狠置于案上,她一字一顿道,“传哀家懿旨:宦官范礼,身为大内总管,办事不力,有负皇恩,即刻贬斥,杖责三十!”她强挤出一丝冷笑,“御王,这般处置,可还满意?”
云翎语气淡漠无波:“多谢太后为稷儿做主,臣弟告退。”
夫妻俩刚踏出殿门,身后便传来茶盏碎裂的脆响,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了脚步,消失在宫道尽头。
*
回到朝露宫附近那处为御王府安排的偏殿时,听风守在门外。午时已过,谢窈窕让听雨将从王府带来的几盒点心热了,几人简单用了些饱腹。
随后,便哄着云稷到内室睡午觉。
谢窈窕坐在床畔,望着儿子哭肿的眼睑,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她背对着云翎,轻声问:“阿翎,今日……算是和他们正式撕破脸了吗?”
云翎在她身侧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凝重而认真:“窈窈,你怕吗?”
“怕。”谢窈窕没有隐瞒,声音里带着一丝微颤,“他们那般心狠手辣,什么事做不出来。好在今日有听风和听雨寸步不离守着稷儿,才算躲过一劫。”
云翎心头一紧,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低低唤了一声:“窈窈……”
“嗯。”谢窈窕温顺地应着,依恋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但我信你,”她抬起眼,望着他的侧颜轻声道,“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云翎下颌轻轻蹭着她的额发,深邃的眼眸垂落,掩去其中翻涌的思绪。
无论是从前他懵懂不觉时,还是如今已然撕破脸面,这场裹挟着阴谋的对决,终究避无可避。往后,孙氏的手段只会愈发频密狠辣,他能做的,便是拼尽全力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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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们母子周全,同时,加快推进自己的谋划,再容不得半分迟疑。
夫妻二人陪着儿子歇了两个时辰,收拾妥当后,恰逢酉时,天色微暗,便一同前往朝露宫赴宴。
此时,不少人也是休憩过后赶来的。皇后虽叮嘱过栖凤宫当时在场命妇勿要外传,可这般大事,她们怎会不对自家夫君提及?是以御王携王妃现身时,不少人都投来探究的目光。
御王世子险些遭毒手的消息刚传扬开,没多久便听闻范礼范公公被贬斥,个中关联,纵使无人敢明说,心里却都打着转。
谁不知范礼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外有武安侯、左相曹英呼应,内有范礼在宫中呼风唤雨,多少人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如今竟被御王不动声色地扳倒了。这暗地里的交锋,已然是昭然若揭。
没过多久,众人俱已坐齐。今日既是皇室家宴,又是百官朝宴,左右两侧按品级分坐着后妃、宗亲与文武百官。
时辰一到,太监高唱声起,帝后与太后才姗姗来迟。众人纷纷跪伏于地行礼,唯独云翎只是微微俯身。
不知为何,即便低着头,众人也能隐约感受到一股沉郁的气压,今日的太后与陛下,显然心绪不宁。殿内一片死寂,众人跪了许久,迟迟听不到那声“平身”。
皇帝在上首落座,太后与皇后分坐左右两侧。
云奕眯起眼,目光落在云翎身上。从前云翎入朝时,自己端坐龙椅,他立于下手,曾让云奕暗自生出几分优越感。可每逢众人行礼,唯独云翎例外,那姿态仿佛一根刺,时刻提醒着他,自己始终无法真正压制此人。
再加上今日云翎逼得太后罢了范礼之职,他刚离殿,母后便将怒火全撒在自己身上,连带着这场宫宴,云奕也只剩满心倦怠。
皇后端坐着,脸上满是悲戚。被姑母当作弃子不说,不消多时,她要被禁足半年的消息便会传开,届时身为皇后却颜面尽失,实在难堪。
太后回去后,被云翎气得头风骤发。今日失手折了羽翼,她正暗自盘算着定要扳回一局,宴会上自然是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下一步要如何反击。
直到云奕身侧的太监低声提醒,他才懒懒地抬了抬手,漫声道:“都起来吧。”
云翎携谢窈窕在左侧第一排首位落座,云稷坐在父王娘亲中间。成王府、肃亲王府等宗亲依次坐定。
云奕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这场宴会便算正式开始了。
朝露宫内霎时灯火璀璨,宫女们捧着各式佳肴鱼贯而入,丝竹鼓乐声悠悠响起,一队舞姬旋即踏着乐声,轻盈步入殿中。
为首的女子蒙着轻纱,一袭紫衣如暗夜流霞,身后八名舞女身着浅粉罗裙,如落英伴月般点缀四周。
乐声流转间,紫衣女子率先旋身而起,其余舞女亦同步移步。她腰肢轻摆如弱柳扶风,广袖舒展似彩蝶振翅;舞步错落时,裙摆翻飞又如浪涛迭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殿中不少男子都被这舞姿吸引,目光灼灼一错不错地盯着。唯独御王云翎,自始至终未曾抬头,只垂首专注地给王妃和世子喂着点心,仿佛殿中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一曲终了,紫衣女子敛衽而立,身姿如含苞花蕊,在众舞女簇拥下定格,静候君王垂眸。
云奕正觉那女子身形眼熟,她已抬手揭去面纱,抬眸望向帝座,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娇羞,声音柔婉动听:“臣妾雨嫔,献上此舞,恭祝陛下龙体安康,太后福寿绵长,愿为今日盛宴添几分雅趣。”
云奕这才认出,原是他近来颇为宠信的雨嫔梁雨柔。不过是一月前选秀时,见她眉眼间与御王妃有三分相似,一时鬼使神差便留了下来,之后也接连宠了半月,算得上是得他欢心的,只是她此时献舞,万一被云翎发现……
正当他装着几分心虚之际,孙太后坐在上首,视野开阔,只眼睛稍稍一瞥,便对上今日同是穿了一身浅紫宫装的谢窈窕,已经发现了几分端倪。
云奕还尚未来得及开口,孙太后已先一步扬声发话,脸上难得漾开半分笑意:“快起来吧,这舞跳得极好。你这孩子倒是有心,当赏。来,坐到陛下身侧去。”
“谢太后恩典。”江雨柔眼底闪过一丝雀跃,脸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敛衽福身之后,才款步走到皇上身侧,怯生生地坐下。
这时,下方众人也有那眼睛尖的,再加上今日着紫色宫装惊艳的人不多,在看清方才跳舞的雨嫔样貌后,不少人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御王身侧的御王妃,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恰逢歌停舞歇之时,细碎的议论声隐约传入云翎耳中:“这位雨嫔,竟与御王妃有几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