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却转身从里屋取出一条干净手巾,蘸了温水要给孙女擦脸。
柳影声见状,知道爷爷已消了气,立刻又笑逐颜开,挨着炭火坐下,嘻嘻哈哈地剥起烤栗子来。
祖孙俩坐着吃了会儿栗子,老人也很赏脸得尝了尝孙女带来的包子。柳影声用手帕擦了擦手,正准备给爷爷熬药,却被老人摆手拒绝:“我这就给你做饭,吃完赶紧回吴家去!”
接着他沉下脸继续说:“你不是说吴家那小子这几日就要考试了吗?之前他家上下都盯着科举的事,如今他要在开封府应试,全家总算闲下来,你再这样到处乱跑不迟早会被发现?给你姑姑添乱!”
柳影声摇头拒绝。
“没事,这吴小娘子怕冷得紧,天天躲在屋里不出门。至于那个小内侍,整日不是习字就是练武,那吴小娘子可是把他指挥的团团转。我估摸着,那小子怕是官家派来的眼线。”
老人咦了一声,面露疑惑:“一个小娘子,官家派眼线干什么?她有啥危害?”
柳影声只是冷哼了一声,面带不屑的说:“谁知道呢?不过听姑姑提过一嘴,说官家似乎对这吴小娘子很上心,说不定想纳入后宫呢。”
此时,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惊疑地看向爷爷,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绽开笑容:“爷爷,莫不是小哥来了?”
老汉瞪了她一眼,笑骂:“小哥小哥,就知道你的小哥!我就晓得你赖着不走是想见他——可惜了,这是给我送炭火的,就是那几个送羊粪炭的小乞丐。”
嫌弃地用火钳拨了拨正在燃烧的羊粪炭,柳影声嘟囔道:“爷爷也真是的,给您买的金丝炭偏不用,非要烧这种便宜东西。”
老人不再理会孙女的不满,快步走到院子里开门。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背着两笼装得满满当当的羊粪蛋。
少年们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大冷天里脚趾头还从破烂的鞋里露出来,脸上也沾满了污垢,却个个身板结实,透着一股耐冻的韧劲。
见大门打开,两人立刻咧嘴笑起来,嗓门清亮的喊着:“大爷,今日的羊粪炭给您送来了!您看还需多少?过几日要下雪,可别冻到您。”
老人干瘪的脸颊此时也透着和善,笑盈盈地说:“好,这两筐我都要了。下雪天就别往这儿跑了。”
他顿了顿,看向屋内的孙女,“我孙女今日在,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且拿几个饼回去。”
复又指了指厨房前沿堆放木材的角落:“就倒这儿吧。”
待两个少年倒完羊粪炭,他转身进厨房取了两个炊饼、十个铜板,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屋将柳影声带来的半袋包子也拿了出来,一并递给他们。
俩少年接过食物与铜板,感激得直作揖。左边稍大些的少年临走前,朝正房柳影声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似是在辨认屋内人影,随即又恢复如常,拱手向老人道谢,将包子和饼紧紧捂在胸前,扛起空箩筐,一路小跑着出了院子。
柳影声等两个少年走后,才从屋里走出来。望着那堆得冒尖的羊粪蛋,皱着眉头捂住鼻子,满脸嫌弃。
老人没理会孙女这副模样。
她自从入宫,坏毛病越发多了。如今做的什么“大事”,约莫和他那死去的老婆子一样。自大女儿、女婿和老婆子都去世后,他只盼着孙女日后能嫁个好人家,远远离开汴梁,走得越远越好,但是却没人听他的,他也再没有心气过问。
两名少年跑出十几步后,走出巷子后才放慢了脚步。他们缩着脖子左右张望,脸上讨食时的傻气笑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冷峻。
年长些的少年压低声音问:“看清了吗?真是小娘子说的那个柳影声?”
“没错。”年少一些的笃定点头,“我早前躲在暗处听过她说话,就是这个声音。况且阿悟他们跟了几天了,从市集药店一路跟到这儿,怎会出错?”
这个扮成乞丐的年轻少年,正是吴悦当年收留在庄上的孩子之一。他拥有一项天赋,对声音极度敏感,哪怕最细微的声响也逃不过他的耳朵,爬墙攀岩更不在话下。方才敲门之前,他便像狸猫般伏在屋檐上,将屋内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另一位年长的少年是这群人的头儿,看似憨厚老实,却是当年提议用羊粪砸毁那些诋毁吴悦店铺的领头者。
这群小乞儿在庄上住了三四年,农忙时务农,农闲时便跟着路伯练功。近日吴悦给了他们一项新任务,跟踪从宫中出来的柳影声,探查她的行踪并设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偷听。吴悦还特意强调:“这可能牵扯到某个组织,务必小心,千万别被发现!”
她此前被影卫弄伤过,至今心有余悸,总觉得暗卫无处不在。
起初几日,他们发现柳影声只是频繁拜访一位独居老人,夜间偶尔有个读书模样的男子来送些吃食便离开,看似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能普通的寻常人家。确认似乎没什么组织坚守,此次是他们首次爬上房瓦监听,竟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内容。
年长的少年阿什低声吩咐同伴。
“你继续留在这里监听,我先听到的对话完整记下来,带回给小娘子。”说罢,如狸猫般在小巷里穿梭,朝吴氏酪香店的方向飞奔而去。
吴悦拿到那张记满柳影声行动路线的图和对话时,距阿什离开那老汉家还不到半个时辰。这些少年自幼在东京城的街巷里乞讨谋生,对城中犄角旮旯熟门熟路——原本要一个时辰的路程,他竟抄近路节约了一半时间。
图上详细记载了柳影声的行踪:何时出门、去了哪些店铺、买了什么物品、途经的路线、与哪些可疑人物交谈,甚至连她拜访老汉的细节都有记录。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一幅老汉的简笔画。作画的少年用羽毛笔勾勒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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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招风耳,与柳影声如出一辙。
说起羽毛笔,这是吴悦早前的发明。庄园养着鹅鸭,获取翎羽十分方便,庄里办的识字班的孩子们便自制羽毛笔练字。虽说用毛笔写字还歪歪扭扭,但羽毛笔却让他们写出了规整的字迹,甚至有人能用羽毛笔勾勒简笔画。吴悦见了很是欣赏,还将两位画得好的少年推荐给毕昇,让他们在书房做些插画辅助工作。
此刻吴悦盯着画像,首先就是被那对招风耳吸引,细细比对老汉与柳影声的面部特征。一个肥胖一个干瘦,一个肤色黝黑一个略显白嫩,却藏着相似的骨相轮廓。结合少年们的描述,她愈发确定,这两人定有血缘关系。
这老汉与柳影声明显的外貌相似之处,让吴悦立刻警觉了起来。
她清晰记得柳尚食令曾提及,这柳影声是在宫外时偶遇捡到的流浪孤女,随后接入宫中收养,若柳影声尚有亲人在世,且与老汉关系融洽,并非像牛妞一样被遗弃,为何柳尚食令要编造无家无根的身世?
她大费周章隐瞒宫女的身世,究竟有何目的?
宫内并非禁止介绍亲戚来宫中当差,林司宾与林尚书令便有远亲关系。莫非,她想隐瞒的不是柳影声的身世,而是她自己的?
吴悦回想起阿什转述的老汉特征:肤色黝黑、身形干枯,竟与柳尚食令如出一辙!不过宫内众人倒是从未联想这柳影声与柳尚食令有血缘关系,主要是这两人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的巨大反差。
她又仔细研读监听记录,对对话中提及的“张大哥”“小哥”充满好奇。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柳影声出宫绝非单纯学习宫外美食,更像是在为某人传递物品或信息。或许是柳尚食令让她将宫外某物交给这所谓的张大哥,再由张大哥反向传递东西入宫。可是宫内一直有内侍可以出宫自由采购,无需如此费劲,但这柳尚书令既然特意派柳影声出宫秘密行事,足见此事非同小可。
“究竟在传递什么?”皱着眉头看着这幅画像上那对醒目的招风耳。吴悦其实不在乎这柳影声想干什么,但是住在她家,名义上又是跟着她出宫的,这不是明显给人打掩护吗?她必须要探得这背后的弯弯绕绕,要掌握主动权,而不是只能被动地应招。
因此,虽说时间紧迫,不能布下更多后手。但是如何打探消息她却还是有个思路,明代话本小说里就有描述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他们能出入深宅后院,向仆役售卖物品,有时候甚至还可以见到闺阁贵女,这就是一条绝佳的掩护方法。她也是用这个方法让阿什他们去接近这柳老汉。
法子不用新,好用就行。于是吴悦吩咐阿什重点监控老汉家,务必查清张大哥和小哥的底细,尤其是那小哥,若发现符合特征的人靠近老汉家,立刻派人跟踪。可以换上货郎装束,借着贩卖一些小杂物的由头在可疑区域活动,尤其注意多和一些年长的女性和后院仆役搭话,他们最知宅中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