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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换衣服

作者:蘅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寅时。


    桓恂将时间定在三更半夜,羽涅不知他的用意。


    单说这时辰就够棘手,这泓峥馆层层守卫,她怀疑,他要怎么悄无声息带她出去?


    这念头从昨晚缠着她到今日。


    白日里,她表面上跟着宋蔼学规矩,心思却飘飘忽忽落在别处。


    翠微和宋蔼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当她还在为昨日的纷争悒悒不乐,想劝又怕触了她的心事,只得彼此递个眼色,谁也不多问一句。


    好不容易挨到晌午,该学的总算告一段落。


    羽涅一头栽倒在榻上,脑子里仍在盘算,夜里与桓恂相见的事。


    她实在没料到,他办事竟快到这个地步。不过半日工夫,就传来了消息。


    她翻来服务思索着,一个念头忍不住冒出来——他私下里,该不会跟羯族人另做了交易?才能这么快取得对方回话。


    可这疑问,她只能在心里打转。真要问出口,也得拣个好时机,旁敲侧击试探他。若是莽撞追问,惹得他厌烦,反倒得不偿失。


    “萋萋……”殿外忽然飘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尾音里带着几分惶急。


    她闻声起身去看,但见萧成衍一袭锦袍,眼底带着掩不住的急切,大步流星跨进殿来。


    看他急急巴巴的模样,她询问开口:“表兄这是怎么了?这样急吼吼的。”


    萧成衍几步冲到她面前,不由分说攥住了她手腕。


    他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从发鬓到脚下,瞧得那叫一个仔细。


    羽涅被他看得莫名,顺着他的目光转了半圈。


    直到确认她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萧成衍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松了些。


    他道:“我听宫里人说,你前日遇了刺,可昨日见你时,我半点儿都没察觉,连一句关切的话都没问。”


    他声音里满是懊恼:“我这算什么表兄?简直是昏聩,这么大的事,竟今日才知晓。”


    羽涅倒没觉得甚么。


    刺杀的事,主谋是谁她心里明镜似的,可知道了又能怎样?


    那些人居高权重,她又能奈何得了谁?


    她望着萧成衍自责的模样,淡淡一笑,抽回手安抚他:“我这不是好好的,表兄也有其他事要忙。况且,御马监的人不是已追查刺客去了,早晚会抓到的。”


    “御马监平日威风,这下连抓个刺客都抓不着。”萧成衍语气不满。


    说罢,他随即放缓语气:“不过你放心,我已让韩介帮忙协查,陛下也给御马监、御史台下了死令,定要揪出凶手与主谋。”


    韩介是他的亲随,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


    羽涅听着,倒信了几分。


    昨日她们刚回府不久,宫里便派人送来安神药材与吃食,慰问周到。


    天子正想抬高她这皇妹身份,表面功夫必做足。况且,在天子脚下行刺,形同挑战皇权,为维护皇家颜面,他也得追查下去。


    可……可天子怎会不知幕后主使与刺杀缘由?


    但新帝初登大宝,攘外必先安内。


    北疆战事一触即发,他不敢与士族正面冲突。这案子,多半只会不了了之。


    殿内静着,香烟袅袅,问得人头发闷。


    察觉出她心情不佳,萧成衍不难跟昨日他们遇见的事联系在一起。


    他试探出声:“萋萋,莫非还在为昨日之事烦忧?”


    说到此处,他想起韩介当时拦着自己的举动。


    说起来,这事儿终究是怪他身份特殊。李氏乃是传承百年的望族,他一个南殷皇子若是贸然插手,极易被扣上干涉内政的罪名。


    其实他本人倒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身边的亲随却总为他的安危忧心忡忡,实在不愿因此得罪了李家。


    聊且李允升做的事,在建安已不是稀奇事,杀的不过是个百姓,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搪塞过去。正是因为如此,韩介才觉得没有让自己主子冒险的必要。


    羽涅是各种忧愁都有,她又不可对他说,只能随意点了下头。


    萧成衍向她解释一番自己昨天没出手的原因,安慰她:“萋萋若是觉得便宜了那李允升,我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为你出口恶气。”


    只是教训一顿,羽涅并不觉得这样就能抵消一条人命的价值。


    但她也能理解萧成衍。理解他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参与太多。


    她以宋蔼开导自己的话开导他,点出士族的地位,点明不想让天子难做,随即断了他念想。


    萧成衍明白她的意思,表面应了下来。


    瞧她闷闷不乐,他说要拉她出去解闷,可她忧心今晚怎么出去,没有应承她。


    萧成衍好歹很有眼色,于是整个下午都在陪着她。他那样一个坐不住的人,硬是陪她听了一下午的课。


    直到傍晚时分,在她温言劝说下,他才恋恋不舍离去。


    同住馆内的顾相执,从御马监当值回来,恰好撞见她立在门口,望着那道渐远的背影出神。


    羽涅全然不知这人已凝望自己许久,待她转过身时,视线竟与他不期然撞在一处。


    他没有行礼,她也未开口。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空气里弥漫着莫名沉默。


    终究是羽涅先动一步,转身步入馆内。


    他那句已到唇边的话,随着她的背影远去,终是咽回腹中。


    一直候在身侧的小宦官忍不住嘀咕:“这顺和公主的脾气也太大了些,大人明明没对她怎样,那医书也早还给她了,犯得着还生这么大的气吗?”


    顾相执在原地静立片刻,缓缓侧过眸,声音听不出情绪:“话这么多,是想去御马监养马了?”


    小宦官闻言,脖子一缩,立刻噤了声,头埋低下去。


    *


    为了候着桓恂来,羽涅一直没睡觉。


    她将晚上要出去一事已在洗漱后,说与翠微。


    两人约好,等她一出去,翠微便躺在床上装睡,来掩人耳目。


    翠微再三跟她叮嘱,要早些回来,不能耽搁太久,要是被宋蔼发现,她们可就说不清了。


    她应了下来。


    等待格外漫长。她在案前坐了坐,终究耐不住,在内室踱来踱去。窗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头一跳。


    靠近后院的小窗一声轻响,羽涅循声走去。


    窗纱被掀开,一个包袱迎面掷来,带着夜凉落进怀里。


    月光照亮跃窗进来的人影。


    一旁的翠微本就提着心,冷不丁见黑影窜入,惊得她猛后退半步,慌忙捂住嘴,眼里满是惊魂未定。


    看见是桓恂,她才定下心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等羽涅出声,一袭黑色劲装的桓恂已立在眼前。


    他压着声线:“换上。”


    他走向门前,脚步悄无声息,手指轻拨开门板,扫着院外巡逻的白直卫。


    “这甚么?”她跟过去,打开包袱。


    “要出去,就得乔装打扮一番,换上这些,我立即带你出去见羯族人。”


    “他们特勤,真会见我们?”她不敢相信。


    院外巡视的队伍远去,桓恂这才转过身:“我以独孤楼君弟子的身份,去拜见了他们的使臣。”


    “给了他们一瓶刺梨汁,跟都隆谈好条件,只要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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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内能起效,他们就会答应见你。”


    她从没想过,他会借独孤楼君身边人身份去接近羯族人。


    不过反过来一想也是,独孤楼君救过那些人一回,他们又在找她,利用这样的关系见面,才不会被拒之门外。


    他话语很快:“我们只剩一个时辰,旁的话路上再讲。”


    羽涅知道此刻耽搁不得,但攥着手中的衣物,她却不由得犯了难。


    殿内虽未点烛,窗外倾泻的月光亮得清明,周遭照得影影绰绰,连他玄色衣袍的轮廓都描得分明,他垂在身侧的手都看得清。


    这般光景,他还在这儿,她哪里好意思当众更衣。


    他似是全然没察觉她的窘迫,催促:“怎还不动身?”


    她脸颊微微发烫,声音细若蚊蚋,支支吾吾开口:“你、你在这儿……我……我没法换。”话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


    闻声,桓恂这才瞥了眼她手里的衣物,眸色微动,掀眸瞧她,像是带着钩子:“我当以为是有甚么事……”


    她垂着眼,预备好要听他几句调笑,却听见他道:“不过这件事,倒也确实是桩大事。”他语气没太多波澜,但不是在玩笑的意味。


    话音一落,他解下颈间的面巾,干脆利落转过身去,抬手将面巾蒙在眼上。


    做完这一切,他侧过脸,月光斜斜落在他的侧脸,蒙眼的面巾边缘压着挺直的鼻梁,投下一片深浓的阴影,下颌线凌厉紧收着,露在外面的脖颈泛着冷玉般的白。羽涅望着他一动不动的侧影,空气中陡然变得静默。


    他们之间隔绝了视线,但她似乎还是能看到那双漆黑如暗夜的眼睛。


    他音调沉静,唇角似有弧度:“这样,总行了?”


    她听见他说:“要不要检查试试看?”


    她听见他些许微沉的尾音,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拿着衣服掀开层层帷幔,往床榻边跑去。


    “反、反正你、你不要转过头来。”


    桓恂没有说话,只是侧耳停留片刻,再次背对向她。


    她愁了一整天如何出去,桓恂却轻松引她避开白直卫。


    后院墙下,他伸手扣住她的腰,她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被他带起,两人一同跃出高墙,落地风扫过她的耳根,吓得她闭上了眼睛。


    落地时,她脚下不稳,下意识攥住他的前襟。


    “害怕?”他嗓音里带着揶揄。


    被调侃,她倏然回神,松手退开半步,硬邦邦道:“我恐高而已。”


    他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没说话,继而往暗处备好的马车而去。


    两人上了车,路上她还担心禁军,但他凭着令牌,一路无人敢挡他。


    到驿馆门前。


    桓恂上前与守门的羯族人交涉,对方接过他递去的信物,仔细端详片刻,眼珠扫过他们时,并未多作停留,便侧身引路。


    此时两人的模样已与先前判若两人。


    桓恂蓄了满脸杂乱的胡茬,头上梳着异族特有发饰,羽涅套了件交领长衫,看上去像个白面书生,脸上罩着半张面具,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与紧抿的唇。


    穿过长廊,都隆已在尽头等候。


    桓恂压着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与他交涉几句。


    都隆目光在羽涅脸上顿了顿,观察许久,像是才放下心来。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他们往内里走去。


    他们几人行至一所灯火通明的房前,喧闹声隔着门缝透出来,丝竹与笑语混杂在一起,在这过了宵禁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都隆抬手叩了叩门,身子倾向门板:“特勤,独孤家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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