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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你监视我?

作者:蘅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机衡府。


    敌不过他“盛情”邀请,羽涅咬着后槽牙答应了他。


    几人进门时,她走在最前面,萧成衍特意放慢几步跟桓恂走在一起。


    萧成衍搂上他的肩,凑近他耳旁说:“桓兄素来最厌外人叨扰,先前回建安,多少人想登门拜访,全被你以病推脱了去,怎么今日反倒主动邀萋萋进来坐?”


    他刻意压低了声线,尾音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郑重,仿佛在确认非常紧要的事:“桓兄该不会是瞧着萋萋姑娘貌美,性子可人,动了倾慕之心吧?”


    萧成衍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与赵云抟担心他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时如出一辙,甚至他内心的焦灼更添几分,像是生怕自己猜中了不得的内情。


    桓恂瞧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羽涅的背影,随意开口:“我听宗正寺的人私下议论说,前几日广宁王连夜去寺内查看顺和公主玉牒。”


    他转眸,漫不经心看向身边人:“狐见月晕知将雨,狸闻风声报近秋。一只狼盯上的肉,总觉得别的狼也在盯着…是么?”


    他擅长以兽类的方式观察人,说出的话也直白,赤裸而锋利。


    被一语点中心事,萧成衍脸上的神情一顿,却没有半分要否认的意思。


    他自然听得出,桓恂这是已然看透了他的心思。


    当下便抬眼看向对方,喟叹不已:“子竞果然洞悉人心。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兵法用得精妙,看人识心的本事也这般厉害。”


    他睇向下拐过游廊的倩影,靠近桓恂将声调压得更低了些。


    “既然桓兄已窥破我这点心思,还望务必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他神色恳切,尾音不自觉收得紧了些,生怕那点藏不住的心事会漏出去,惊扰了前处的人。


    桓恂默不作声。萧成衍这点心思,早在那日同去泓峥馆时,他已瞧得分明。


    虽说与萧成衍相识时日尚浅,但桓恂心里清楚,此人素来在其他女郎面前不会这般殷勤。


    更何况,同性之间的那点想法,往往最是瞒不过彼此的眼睛,只需一个举动,足以窥得八九分。


    萧成衍又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那点心思明晃晃的,不用细察,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羽涅被一名妇人引着往待客的花厅走去。妇人瞧着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娇小,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说话时语气温柔,瞧着是个极好相处的性子。


    一路穿廊过院,羽涅发现这机衡府虽宏伟,四进院落,目之所及无一不显奢华,雕栏玉砌,瑶台银阙。


    领路的妇人引他们折进偏厅。


    踏进门内,羽涅见厅里摆放的家具简单,厅内除了桌椅,以及墙上挂的字画,再无其他摆件。敞开的支摘窗下,一条卵石小径隐入后园,远处竹梢随风一颤,绿影丛丛。


    即便有竹林,但她看到的活物仍极少。除却窗外那丛幽竹,以及第二进庭院里两株孤零零的松柏,再不见其他草木,院中空旷,偶尔有徐徐风声穿廊而过,更添寂寥。


    身为东道主,桓恂招呼他们入座。


    府内的丫鬟摆了些瓜果茶水上来,接着都被他遣退。


    左右不见卢近侍的影子,羽涅深感好奇,但也没过多在意。


    萧成衍从果盘里拿起个黄橙,划开果皮,抬眼看向羽涅时,话语里带着点嗔怪:“萋萋要送我东西,差人送来便是,何苦让你亲自跑这一趟。”


    说着,他眼里浮起几分好奇:“说起来,你提的刺梨汁是甚么物件?我倒从未见过。”他往前凑了凑:“这会儿能拿来让我瞧瞧么?”


    羽涅正欲开口回绝,冷不防旁边传来一道接话声。


    某人难得顺着话头往下接:“微臣也属孤陋寡闻之辈,不知今日可否借公主的光,一同开开眼界?”


    这突如其来的帮腔,让羽涅到了嘴边的拒绝,硬生生噎了回去。


    只能道:“不过是用来消暑的饮品,既然桓大人跟表兄此时想看,我只能献丑了。”


    言语暂落,她吩咐宋蔼将装好的两罐刺梨汁拿上来,放到桌子,


    萧成衍拿起其中一罐拆开,凑近闻了闻,刺梨的清香混着蜂胶甜香,扑鼻而来。


    萧成衍夸奖道:“萋萋竟有这手艺,做得比御膳房的桂花糖浆还好闻。”


    他扭头朝身边亲随道:“速去取个勺子来,本王要尝尝萋萋亲手做的刺梨汁。”


    亲随领命而去,片刻便端来三只莹白的瓷勺,另配了三只小巧的白瓷碗,一一摆在三人面前。


    萧成衍率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清甜微酸的滋味刚触到舌尖,他蓦地睁大了眼,仿佛尝到了世间罕有的珍馐,连声赞叹起来:


    “世间竟有这般清爽的滋味!酸甜得当,满口生津,萋萋这手艺御膳房的大厨都比不过。”


    他赞得情真意切,一副毫不掩饰的诚挚模样,倒让羽涅脸颊微微发烫,不由得垂下眼睫,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萧成衍力邀桓恂赶紧品尝品尝,后者没动勺子,扫过他一眼,说道:“广宁王殿下这般喜爱这刺梨汁,我若动了勺子,倒像是抢了殿下的心头好一般,不敢造次。”


    萧成衍此刻满心都浸在她送自己礼物的欣喜中,听不出来他话外音:“桓兄说的哪里话!萋萋特意做了不少,你尽管放开了尝,管够。”


    羽涅不知他意思,摸不清他心中想法。


    为了早点脱离“苦海”,离开他家,随即跟着假意劝道:“表兄说得对,桓大人尽管尝就是。”


    他笑意淡然地望向她,姿态闲适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回道:“公主都已开口,那臣……恭敬不如从命。”


    也只有萧成衍这般心宽的,再加上周遭人多半心思不够敏锐,才瞧不出异样。


    要是换个心思细腻、惯会琢磨人情的,定会察觉出他这看似恭谨的表象下,实则藏着几分不把寻常规矩放在眼里的疏放,处处透着以下犯上。


    这是她很熟悉的表情,羽涅暗自思忖,此人绝对又在算计她。


    他这么说着,浅尝一口。


    萧成衍正要问他口感如何,他可算了解他些,是个嘴挑的。


    话还没说出口,外头忽然有人来报:“广宁王殿下,临川公主正在外头等您呢。”


    萧成衍如临大敌般说:“华若?她怎知道我在此处?”


    前来禀报的人摇了摇头。


    他抬手屏退前来禀报的守卫,转身时脸上透着无奈的笑,对着两人解释:“华若那丫头,硬缠着要我教她射箭。偏偏高贵妃素来不喜欢她摆弄这些武事,三番五次叮嘱我不许教,实在没法子,我这才一直躲着她。”


    人都追到了这里,他总不能再装死不出去。


    他只能对羽涅、桓恂二人道:“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坐着等我。”


    说罢,他立即起身出去。


    偏厅里霎时只剩下两人,周遭的空气仿佛都静了几分。


    羽涅盯着茶水上漂浮的叶梗,忽然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侧脸。


    她转眸去看,桓恂并未移开视线。


    “现在没有外人。”他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扫过她绷紧的手指:“公主……可以说实话了。”


    他话意明显,显然不信她说的回礼这么简单。


    她装傻:“甚么实话?”


    他哂笑了下,没给她打太极的机会,眼神锐利地睨向她。


    他语调不带半分迂回地问:“你想让萧成衍做你和羯族之间的中间人?”


    羽涅心头猛地一跳,抬眼时眸中带着警惕:“你监视我?”


    “你还没资格让我费这功夫。”他字字句句极不给她面子。


    羽涅闻言反倒松了口气,眼里浮出希冀,试探着问:“既然如此,桓大人愿意放我走了?”


    她逮空就想跑。


    他看出她的心思,轻嗤一声:“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些危险的念头。”


    旋即,他话锋一转,道出他猜到答案的原因:“你身边能倚仗的人不多,你本身又不便直接与羯族人交涉,除了从相识之人里寻找突破口,再无别的路可走。”


    “顾相执,萧成衍,加上你府中那些人,能真正跟羯族人打上交道,又能让你觉得放心的,除了秉性纯良的广宁王,还会有谁。”他将身边人摸了个透。


    稍作停顿,他转眸望着她:“但萧成衍担不起你托付的事。”他石破天惊道:“你想找他,不如来找我。”


    “找你?”羽涅愕然抬眉,以为自己听错:“你会这么好心帮我?”


    他确实没这么好心。只是此刻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件事与其交给萧成衍,不如由他来接手。


    加上昨日他看到军报,而今北府军跟玄策军在北疆部署接近尾声,他不能再拖下去。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他要尽快解决建安的事。


    “我不是在帮你。”他道:“只是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你对我还有大用处,我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羽涅心头明镜似的。他出手,无非是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早在那晚,她就已经知晓。


    不知怎的,纵然早知真相,但这样想着,她的心,还是被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包裹,像被细针扎了一下,微痛却难以言说。


    可转念一想,她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庆幸来。


    至少,她还有用。


    这一点点“有用”,就是她眼下最实在的依仗。


    她垂眸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沉默片刻,才抬眼看向他:“桓大人,真愿意帮我?”


    桓恂给自己斟了杯茶:“告诉我,你的计划。”


    反正自己对他有用,他就算听了计划反悔,也不至于出卖她。


    她沉思片刻,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全都告诉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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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他。


    桓恂听完,指骨在桌上轻叩几下,半晌没有言语。


    羽涅见他久不回应,心底渐渐泛起焦灼,忍不住追问:“如何?你能联络到羯族使臣么?”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这东西,你命人申时末拿几瓶给我,最迟今晚寅时初,我会送信给你。”


    “这么晚,你怎么送?”


    她没有得到答案,但顺着他的视线,她这才注意到,屋檐上那只小猎隼。


    看着那只猎隼越来越眼熟,她像想起甚么似的,倏然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出声:“这、这隼,竟然是你养的?”


    身边人一言未发,她话音落地,萧成衍已从外头进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厅内,端起桌上的凉茶仰头一杯喝完。


    “事情解决了?”桓恂不着痕迹问。


    “解决了,华若已回宫去了,那丫头肯定又生我的气了,不过不打紧……”他脸上全然不见担忧,反倒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回头我挑些她平日里最爱的玩意儿送去,保管转头就忘了这茬。”


    萧成衍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是把这位小公主的性子摸得透透的,言语间满是惯出来的纵容。


    说罢,他眼里漾起雀跃:


    “眼看就到午间,萋萋怕是还没去过重月楼吧?我跟桓兄常去那儿,他家的松鼠桂鱼做得堪称一绝,外酥里嫩,甜而不腻。萋萋要不要去尝尝鲜?”


    羽涅闻言,腹中传来一阵细微的肠鸣。


    说起来,她这会儿确实有些饥肠辘辘。


    有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才行。她心里这般想着,便没有推辞萧成衍的好意,颔首应了下来。


    倒是桓恂,以“尚有俗务未了”为由,并未一同前往。


    往重月楼去的路上,萧成衍兴致勃勃地跟她细数着楼里的特色,哪道菜只有当下才吃得着,哪道点心是新出的花样,连后厨掌勺师傅的拿手绝活都讲得活色生香。


    听着他这般滔滔不绝,羽涅恍惚间想起远在怀远的塞北楼。她之前打算从陇道回去,请琅羲、阿悔、刘婶他们好好去吃一顿。


    谁知道现在钱是有了,可迟迟无法回去。


    还有火药的事,没有上好的硝石,她猴年马月才能炼制成功?总不能等乱世真的来了,她连火药的影子都还没摸到,那岂不是坐以待毙?


    思绪正乱,她又想起远在岭南的师叔崔妙常。按日子推算,她师叔也该快回观里。


    也不知……也不知师叔发现她不见了,会是何反应?


    羽涅眼底却掠过一丝怅然。依着师叔的性子,多半是先气得想拎着戒尺揍她一顿,再罚她抄上百遍经文,最后把她的月钱克扣得一文不剩,好叫她再不敢这般乱跑。


    她正怔忡出神,车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推搡争执的声响。


    羽涅闻声抬头,下意识伸手掀开了车帘一角,探头向外望去。


    萧成衍也跟着探身去看,只见前方一处朱红大门外,一名身着朴素的男子搀扶着位老妪,身旁牵着个五六岁的孩童,三人被几个身着绸缎的仆从推搡驱赶,老妪脚下踉跄着,孩童吓得缩在男子身后。


    几人跪在地上,求着对方甚么。


    羽涅眉头微蹙,扬声唤道:“宋居令,去问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宋蔼应声上前,躬身领命:“是,公主。”


    说罢,宋蔼抬步朝那朱红大门走去,萧成衍见状,朝身旁随从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一并跟过去照应。


    萧成衍抬眸,看清那大门上的匾额,开口道:“这不是李黄门家的宅子?”


    “李黄门?”羽涅疑问出声。


    萧成衍点头:“嗯,门下省给事黄门侍郎李幸的家宅,萋萋才回来,不清楚很正常。”


    羽涅道:“李幸,名字倒是起得不错。”


    他们俩正说着,宋蔼从那边已折返回来,走到羽涅车旁低声将问到的事情一一道来。


    得知是李府郎君强抢了老妪的女儿,如今老妪带着女婿和孙儿来要人,这伙儿不仅不肯放人,反倒指使仆从将他们打了一顿。


    “岂有此理!”羽涅听得心头火起,一把提起裙摆就要下车。


    萧成衍连忙伸手拦住她:“萋萋先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情况。”


    羽涅却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表兄,我跟你一起去。”


    萧成衍见她态度执拗,知道劝不住,只能随她一起。


    萧成衍先一步下车,在车旁等候。


    羽涅正提着裙侧,准备踏着脚凳下来,耳畔却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循声望去,瞳孔一震。


    只见那朱红大门内刚走出个管事模样的人,手里竟握着把带血的短刀,而方才还在哭求的老妪,此刻已捂着脖颈软软倒下,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染红了门前地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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