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与往常一样风平浪静的傍晚。
彼时恰逢休沐日,不需要当值,萧婉儿与柳鸣音难得地买了些食材,一起做了几道吃食。
饭菜摆上桌案,两人正欲开动,忽觉数道气息快速向永昌坊袭来。两人放下碗筷,走到院子中。
与此同时,太平公主府方向,一道信号烟骤然窜到高空,其中携带着的磅礴灵气笼罩了整个长安城的上空。
两人便立刻明白,这晚饭是吃不成了。
萧婉儿与柳鸣音立刻抄起武器冲出家门,一踏到巷道上,他们便看见,走出永昌坊的道路上,前后都站着好几个修士。这些修士皆为神龙卫队员,本是不到入道境的修为,现在竟然神奇的拔高到脱凡境。
“你们竟然也修习禁术。”萧婉儿说着,抬手凝聚灵气,柳鸣音也拔出刀,与她背靠背站着,各对上一侧的修士。
“哈哈,陛下所赐,我等为人臣子者岂能不受?”其中一人大笑着回应,“且此术既为陛下认可,又怎会是禁术?”
萧婉儿不再说什么,已经准备好的术法直接打向对面的修士。与此同时,柳鸣音脚下发力,挥刀冲向敌人。
拦截者也知道这两人无法被说动,同样抬手攻击。一时间,巷子里的灵气剧烈相冲,刮起阵阵风暴,引得其他宅子里的住户纷纷关紧门窗,生怕自己惨遭波及。
紫白色的雷霆分作数股,各化为一条咆哮的长龙,与对面的术法撞在一处。
与此同时,太平公主府上也乱成一团。
以禁术升至脱凡境的神龙卫修士结成一队闯入公主府内,见到人就杀,上到公主府官员,下至普通仆役,无人幸免。
明姝自然不能坐视这些人这般屠杀下去,发了信号烟后也叫来了没有站到皇帝那边的神龙卫队员。但这些拒绝了禁术的修士自然也没有脱凡境的实力,跟在明姝身后抵抗得很是勉强。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若没有明姝抵抗,公主府内恐怕已经被这群修士屠杀得一干二净了。
可纵使如此,太平公主依然没有出现。
终于斩杀一个敌人后,明姝再也忍不住,抬手擦干脸上的血迹,冲着公主府深处的主宅大吼。
“公主究竟如何?为何还未出现?”
可即便是宅院深处,能看到的也只有勉力维持秩序的公主府属官。无人知晓太平公主身在何处。
如此关键的时刻失了首领,公主府内的仆役和低级官吏自是抵抗之心大减,有人慌不择路地逃命,有人暗中筹划逃脱路线,有人甚至已经打算投降保命。
明姝看在眼里,心急如焚。
公主寝殿内,太平公主倒在地上,腹痛如刀绞。她痛苦地蜷在地上,捂着肚子,听着一墙之外的混乱。
她的次子手里还拿着茶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碗中混着毒药的茶汤有剩下的几滴滴落在地毯上。
“崇简,我难道对你还不好吗?”太平公主又是疑惑又是痛苦,忍着身体的巨大疼痛艰难地问他。
“对我好?”薛崇简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扭曲的笑声瞬间充斥着整座寝殿,“若是对我好,你为什么要再嫁?若是对我好,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阻,非要与陛下做对?你知道别的宗室子弟都身居要职,只有我被陛下放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你不知道,你只在乎你自己能不能有更大的权柄!”
太平公主大受震撼。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仇恨和快意扭曲的面容,只觉腹中绞痛更甚。她不知道自己的次子何时变成了这样,此时终于发现,事态已经不可挽回。
“一个弑母之人,走出这个公主府后,谁还会真的信任你?”
薛崇简仿佛被踩了尾巴一般,声音又提高了不少:“我是为了陛下而弑母,谁敢说我什么?孝道便是再大,还能大过忠吗?”
太平公主只觉腹内一阵翻江倒海,而后猛地吐出一口血。薛崇简跳着躲开,仿佛在躲什么肮脏之物一般。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一个公主府的侍卫被一个神龙卫修士一掌拍飞,撞在寝殿大门上,直接将门板撞得拍扁在地上。
他余光扫到人影,转过头,让他看到了这如遭雷击的一幕。
“二公子弑母!”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不论是明姝等力挺太平公主的人,还是皇帝派来杀公主府诸人的修士,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明姝绷不住笑了。
“原来大唐皇帝看上的就是这样的不孝之人啊!”
她本来在对面一众脱凡境修士的围攻下节节败退,身后的修士和侍卫也都有折损,这会儿却因为这个荒诞的事实亢奋起来。
当然,她身后的人们就亢奋不起来了。恰恰相反,他们此时内心焦急,很想立刻确认太平公主的安危。
相应的,皇帝派来的修士中,为首之人反唇相讥:“薛公子若是成事,你们还要保护谁呢?”
明姝不回答,只在他要将刀挥向公主府府医时将刀挡住。
永昌坊内,修士交战的小巷中已然是一片狼藉。
萧婉儿靠着不知是谁家宅子的院墙,气喘吁吁,柳鸣音拄着刀半跪在地上,赫然是伤得不清。巷子里除了这两个活人,剩下的只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
半晌,萧婉儿的呼吸平复下来。她离开自己倚靠的墙壁,走到柳鸣音身后,掐了一个法诀。充满治愈力量的灵气将柳鸣音完整地包裹住,不多时他的伤势就有明显好转,体表伤处也尽数愈合。
“快些调息。”萧婉儿命令道。
“明白!”柳鸣音回答。
二人在浸着鲜血的地面上盘腿坐下,简单调息后就直奔太平公主府而去。
到了公主府,二人见到的景象如同人间地狱。公主府的大门已然大开,两人冲进去,看到的是倒得七扭八歪遍地都是的尸体,还有飞溅到各处的血液。修行之人,五感更为敏锐,对他们而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鲜血气味。
死人遍地皆是,唯独活人一个也看不见,萧婉儿眉头皱起,继续向公主府内部前进,柳鸣音便也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两人又看到不少尸体,这次不再只有普通人,也多了些神龙卫修士,甚至还有两个升入脱凡境的修士,一看便能知道是用禁术拔高的修为。
萧婉儿面不改色,继续向前,终于看到了进入公主府以来的第一批活人。
明姝正带着一队没有使用禁术的神龙卫修士与另一伙修士苦战。这另一伙修士皆是神龙卫队员,修为全部都在脱凡境,但并不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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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里面的每一个明姝都可以轻取其性命。但这些人加在一起,明姝一队又没有旁的脱凡境强者,此时打得很是辛苦,队里成员多少都挂了彩。
见了萧婉儿二人,明姝就像见到了救星。
“快帮忙!”
她一边求援,一边与敌人苦战。萧婉儿见状,也不啰嗦,带着柳鸣音从后方向敌人袭去。皇帝派来的修士察觉后方来敌,立刻分出一半的人转身抗敌,明姝等人顿时压力大减。
萧婉儿二人迅速将分兵而来的几人尽数斩杀,又冲向前,与明姝一行人共同形成合围之势,明姝等人瞬间从苦苦抵挡变为了进攻的一方。
“你们退后,抓准时机支援!”有了帮手,明姝立刻让自己身后这些只有入道境和甚至连入道境都没到的修士们退出战圈,守在后方准备可能需要的支援。
未到脱凡境的修士们见统领不反对,便依言而行,退到后方,于是非皇帝麾下的修士便只剩了三个。但只剩三人后,这三个货真价实的脱凡境修士彻底放开手脚,反而打得这些伪脱凡境修士找不到北。三人出手的速度奇快,根本不需要后方的修士支援,皇帝派来的人就已尽数毙命。
神龙卫这些没用禁术的修士也察觉到统领三人根本不需要帮忙,抓紧时间处理伤处,等三人打完,这边基本的治疗也已完成。心中知晓没有时间给他们恢复状态,他们每个人都拿出备用的丹药,疗伤的与恢复灵气的都一股脑尽数服下。
萧婉儿果然没有给他们调整的时间。她甚至就没有理会他们,只带着柳鸣音和明姝向已经很近的公主寝殿奔去。已经恢复了一些的修士们立刻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公主寝殿。
去公主寝殿的路上再没有碰到什么敌人,明姝向萧婉儿大致说了下局势。情况危急,到了寝殿外,萧婉儿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直接把门推开。
只见太平公主躺在床上,公主府府医站在她身旁,她的长子远远站在墙角处。小案上摆着一只用过的茶杯,里面还有点没有喝净的茶汤。
“情况怎样?”萧婉儿无视了薛崇简,直接问府医。
“臣无能为力,已请太医前来。”府医低声回复。
萧婉儿无语。这等时候,皇帝怎么可能派太医过来。
果不其然,薛崇简就戳破了府医的幻想。
“陛下亲自命我毒死太平公主,怎么可能给她派太医?”这大孝子,居然连“母亲”都不叫了。
萧婉儿顿觉荒谬。
“你真以为皇帝会重用一个弑母之人吗?一个连自己母亲都能杀的人,对他而言还有谁是杀不得的?”
“你以为我想有这么个母亲吗?”薛崇简愤怒地咆哮,“凭什么别人的母亲都能相夫教子,只有我的母亲汲汲营营于权势?凭什么别的勋贵子弟都能被陛下信重,只有我要被这样一个贪婪无耻的女人牵连?凭什么别的女人都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位太平公主就要凌驾于驸马与儿子之上?这种母亲,我宁愿她从未生在这世间!”
太平公主还有些微弱的意识,听到自己儿子的话,痛苦地皱起眉头。
这时,柳鸣音突然打断了薛崇简的长篇大论。
“师姐,明姝道友,又有人来了。”
三人立刻再次戒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