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书院,坐落于万岁山半山腰,可走出京的山道抵达,而它的具体位置,却又还在京师之内。
因此哪怕夜晚过了闭城门的时辰,温遥珩与沈子回,也都不会因此故被困城外。
二人来到白鹭书院,书院已下了课,看不见一个人影,静静的也无一丝声响。
“你不是说这个点书院还未落锁么?”温遥珩叹气。
她走上前摇了摇那黄铜锁,锁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很是结实。
“这……先前这个点是还有人的呀,什么时候改了?”
沈子回面露羞赧,也走上前看了看那锁,却也是无功而返。
温遥珩叹气,见他尴尬神态不似作伪,便也不好意思责怪;只得看向他:“这白鹭书院没有个后门什么的么?”
“应该……没有吧?”沈子回看上去也并不确定。
温遥珩冷哼了一声。
“不过没事,这里落锁了也无人守着的。”沈子回笑,“翻墙进吧。”
“啊……”
温遥珩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沈子回一个翻身,在那墙根处一跃;他踩了那墙檐一脚借力,随后便稳稳地落在了墙头。
他在墙上直起身,皎洁的月光,衬得他那汉白玉色的锦服更加“流光溢彩”,金线银线,倒映出闪亮的光芒。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不会武功。”温遥珩无奈,抬头看向墙头的沈子回。
沈子回笑:“没事,你等我下。”
他的身影短暂消失在墙头,没过多久再次出现时,便是将一木梯子自墙上递了下来。
“看看下面立稳了没有。”沈子回说。
温遥珩看了一眼,梯子的两个脚已扎进了泥土里。
她向沈子回一点头,随后便上了梯子,很快攀上了墙沿。
沈子回将那梯子转了个向,正要放到墙内这边让温遥珩下去;后者却还没看他便跃下了墙头。
“……”
沈子回也翻了下来,微微挑了挑眉。
“这边。”他将木梯子放回原处,给温遥珩指路。
就这月光与清风,温遥珩跟着他走过长廊,进到了书院最里面、一个书房模样的地方。
沈子回进了房间便熟门熟路地拉出一个竹筐翻找起来。
那竹筐里装着许多册子与纸张,每个册子或是宣纸上的字迹都不同。沈子回找的很仔细,翻到不是自己写的,便十分小心地将其摞在一旁。
而温遥珩站在“书房”门口,抱着胳膊望着眼前半蹲在地的沈子回,却是眼眸深沉。
不知为何,她总能在沈子回身上感受到某种违和感,却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于是便如如今一般,站在门槛上,进一步也不是,退一步也不是。
“找到了。”不知过去多久,沈子回起身道。
“恩。”温遥珩看向他,“我帮你带给温小姐么?”
“实际上……你可以先看看。”沈子回却说。
“科举什么的倒也无所谓,就算真的要入朝,我也无需什么人扶持。”
他望向温遥珩,眼神很是复杂:“而且琢远……我是沈家人。”
“传闻中那摄政王温晏的女儿,冷心冷情如同她父亲一样;她定是不会为我引荐的。”
“……”
温遥珩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沈子回这话。
所以她只是沉默着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那几页文章。
沈子回的字很好看,是温遥珩喜欢的那种瘦长隽秀的字体而并非奏折中常见的馆阁体;那几页宣纸已经卷了角、有些泛黄,看上去,这文章也已不是沈子回最近写的了。
温遥珩读了起来:“小家聚而为国,故治国必先齐家;若小家逢难,当以亲为重,或舍义以救亲,不为恶也……”
“……人生一世,忽然而已;天以情老,凡人亦此,无可避;庸人抑之,智者顺之。”
“……”
“你觉得……我这文章,怎么样?”
当她的目光扫过纸上最后一个字,身旁,沈子回轻声问。
温遥珩将那几张纸合上,抬头问:“夫子是如何评价的?”
“……说我优柔寡断,不以苍生百姓为先;应控制情绪不显山露水,这样,遇事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那夫子,说的倒是没错。”温遥珩评价道;而或是意识到如今气氛有些沉重,她也很快笑了笑:“不过,你写的也没错。”
“你又不是什么皇帝太子,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又与你何干?只要做好该做的,已比现在朝中大部分人好太多了。”
“更何况,我温琢远也更希望交到‘舍义救亲’的朋友……若哪天我的朋友因为‘义’放弃了我,我可是会很难过的。”
——温遥珩笑着,向沈子回眨了眨眼睛。
“……”
但出乎温遥珩的预料,听了温她的劝慰与夸赞,沈子回反而陷入了沉默。
难道是她说错了什么?温遥珩不解,并不明白沈子回怎么脸色忽然有些不对;但她想了想,却还是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开口:“沈子回,你……”
“琢远,这里有别人。”未曾想却被对方打断。
温遥珩一愣,看向沈子回目光望向的方向。
“谁在那里,出来。”
经沈子回提醒,她也很快注意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上藏了人;但沈子回刚刚提醒她时声音也是正常声量树上的人却未察觉,由此可见对方也只是寻常人而已,并非是什么刺客之类。
于是,温遥珩便也没有隐藏,直接向那树上喊。
“两位,实在是抱歉。”树上跃下一男子,那人双脚着地,看到温遥珩却是一怔。
温遥珩亦是惊讶——那人竟是陈迹。她不动声色地避开对方的眼神,对方便也心领神会,假装与她不识。
陈迹向树上伸手;温遥珩本以为他是要接谁,而后却见一只小巧的女子锦履,踩在了他的手上。
随后,一个望上去与温遥珩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女便借着陈迹的力,提着裙子从树上跳了下来。
温遥珩总觉得她有几分脸熟。
那少女落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并没有将温遥珩沈子回二人放在眼里;而当她抬头望见温遥珩的脸,却是愣住。
温遥珩不解,却见她的眸中闪过惊讶、欣喜等等的情绪。
“在下尚窈,这位是陈迹——当科状元,相信二位都听过了。”
那少女笑着说。她目光毫不掩饰地停留在温遥珩的身上,似乎笃定对方一定认识她。
——而温遥珩也确实是认识。
尚窈,渤海县主,先帝第三子的孙女,是穆胤夺位时为数不多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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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小辈。
温遥珩也听过这位渤海县主的名号:她的父亲曾叛出皇族,改“穆”姓为“尚”——十分幸运的是,这家人因此躲过了穆胤的夺位之乱。
而在穆胤登基后,尚窈的父亲还因为穆胤需要加封旧族以示恩德、而活下来的皇族却不剩几个;这位曾叛出皇室的宗室子便又得了恩德——他本要被封为渤海郡王;可他却不知为何推辞,只让穆胤提前越过他册封了长女尚窈为渤海县主。
不过也因此他身份略有些尴尬;众人为维持着体面,便常自动忽略了他仍是白身的身份,以他女儿“渤海”的封号称号他。
眼前,尚窈见温遥珩似在思索,则是浅笑出声:“您可是摄政王女儿……”
“我是温小姐的表妹。”温遥珩立马回过神来,赶忙打断她,“叫我琢远便好。”
“……好的,琢远。”尚窈看向她,了然般灿烂一笑。
两个女生就这么对上了眼神,亦是对上了身份;而温遥珩虽面色如常,心中却直打鼓。
——这夜色晦暗,尚窈怎么不仅一眼认出了她是女子,还认出她是“温遥珩”?
“这位是?”而尚窈却没有解释什么,转而看向沈子回,问。
“在下沈子回,见过渤海县主。”沈子回淡淡道,“没想到县主竟与近科状元认识?”
“沈家人?”尚窈惊讶,疑惑地扫了温遥珩一眼表示不解,“你这人好没礼貌。”
“我与他认识,是什么奇怪的事么?既知道我是县主,怎的还如此说话。”
沈子回一愣,似想到什么,低低说了句“抱歉”。
温遥珩若有所思,看过他,又看向尚窈:“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在门外看见你们鬼鬼祟祟地翻墙进来,所以才跟着进来的。”尚窈说。
面对温遥珩,她的态度显然与对沈子回甚至陈迹都不同。温遥珩听见她的话点了点头,随即却也反应过来这点;她给尚窈递了个询问的眼神,后者却只是眸中带着光般回望她。
“……?”温遥珩疑惑,于是以同样的眼神询问陈迹。
后者则是带着无奈,摇头。
“温……琢远。”尚窈说话差点说劈叉,引得温遥珩心一紧。
“你们来这是干什么的啊?”
温遥珩看了沈子回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开口将他们来白鹭书院的原因简单解释了下。
随后,她便见尚窈眼神微变,看向沈子回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
“她说你文章写的好?日后入了仕,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寻我——我尽力帮忙。”尚窈沉吟片刻,随后冲沈子回说。
“……多谢县主美意。”沈子回沉默了好一会回答,落在尚窈身上的目光只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后便投向温遥珩:“时辰也不早了,要么我们回去吧?”
“对了,今日带你去的那地方……那白梅很快便会谢了。明年,我们再一起去看?”
“好。”
温遥珩冲沈子回笑,没多犹豫便应下。
而当她见沈子回已转过身,余光却是瞥见尚窈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比口型道:
“那便改日,同温小姐再叙。”
说完还不忘冲她眨了眨眼睛。
温遥珩一愣,则是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改日再叙,以她“温遥珩”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