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阁里,我看到女人好似一样物件般被亵玩糟蹋。”
“鸨妈抽打不幸有孕的女人,致使她们落胎,继续接客。”
“龟公娶了年老的妓子,夜里把妓子扛去庵里做暗娼。”
岳紫嫣说时,眼中充满哀痛迷茫。
“的确像我娘说的那样,那里是女人的炼狱。”岳紫嫣拉起陈希青的手握在掌心,说,“若没有王爷相护,我只怕早已自尽。到头来,还是得承认,我娘才是对的,我太懦弱,一开始就应该和她们一起去死。”
陈希青用力回握她的手,道:“莫要这么说,你既选择了活着,舅母就一定会保佑你,祝福你。”
岳紫嫣看着那方巨大的荒墓说:“后来我才知道,我娘她们的尸身,也是王爷收敛的,就在这里,与祖父和父兄们合葬于此。”
“原来他说合葬是这个意思,他从未与我把话讲明……”陈希青迷茫地望向迷雾中的石亭,看不真切那男人的背影,“我始终看不懂他。”
岳紫嫣拍拍她的手,道:“有何看不懂的,他对你的心思……自然不是坏的。”
不坏?
他对她的心思最坏了。
陈希青颔首,不做深想,将这话题揭过去,两姐妹一起跪在荒墓前磕头。
天光逐渐向西边收拢,夜色如洇开的墨,慢慢覆盖浓雾萦绕的雁云山。
“该回了,”陈希青问岳紫嫣,“姐姐日后有什么打算?”
岳紫嫣道:“我自然要与你一起去北……”
“不可,”陈希青面色一变,迅速阻止,从腰间取出一块墨翠龙牌递给岳紫嫣,“姐姐不要随我去北狄,我为你求赦,是想你能自由自在,过想过的生活。这是萧翊的令牌,你拿着它,各州府,各官道,无需文牒身凭,皆畅通无阻。”
亲王令牌,乃是御赐之物,亲王身份的象征。
“此等重要之物,怎会在你这里……”岳紫嫣未接令牌,霎时想到了什么,颤声问,“八年前,你……与王爷做的交易,是不是就是这个令牌?”
“是。”陈希青面不改色地承认。
那些年,岳若彤积郁成疾,身体还要承受陈廷玉的索取。
陈希青意识到能救母亲的不是汤药,而是自由。
有了亲王令牌,她可以悄无声息地带着母亲逃离京城,远走高飞。
离开陈府,离开京城,离开这龙潭虎穴。她们寻一处世外桃源,就此隐居,再不问世事。
没错,她用身子与萧翊换的,是一场逃脱俗世的自由。
然而,岳若彤没等到她带来的自由,死在了她去翎王府献身的冬夜。
曾经,这块令牌没能救母亲。
现在,陈希青想将这自由送给岳紫嫣。
“我不要,”岳紫嫣推拒陈希青的手,温柔的眼霎时变得锐利起来,“你自小机灵聪颖,怎会不知此去和亲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你是不是想去北狄做什么?你告诉我。”
陈希青知道编假话,岳紫嫣是不会信的,索性咬死不答,把令牌往岳紫嫣手里一塞,将身后的轻燕捞过来,推向岳紫嫣,道:“若姐姐没想到去处,便先和轻燕一起替我去一趟江南。那里有一位子珩哥哥的同窗,他曾来信说哥哥托他在江南置了些田宅,都置在我名下,我从未去点查过,你们就先帮我去收宅子罢。”
轻燕听了,马上明白陈希青烧她身契就是为了此刻赶她走。
她立即跪了下来恳求:“小姐,你别丢下我,我再给你写张身契,让我去北狄帮你,好不好……”
陈希青将她扶起来,眼中眸光炯炯,说:“你现在是自由身,别再把自己卖了,你照顾好子鸢,就是在帮我了。”
轻燕看懂了陈希青眼里的暗示,并不想因自己多言,而坏了她的事,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岳紫嫣见轻燕的表情,立即道:“子佩,你莫要瞒我,你去北狄,是不是为了爷爷?你到底想要去做什么?”
陈希青不想岳紫嫣卷入其中,她想做的事太危险,若让岳紫嫣知道,她绝不会袖手。岳家只剩她一个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不能再让她置身险地。
“你不说,别想赶我走!”岳紫嫣急了,将令牌放回陈希青的掌心,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子,“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若要拿性命去冒险,我绝对不能依着你胡来!”
“子鸢,我……”陈希青想解释些什么,但又觉得还能解释什么呢,她的确是去搏命求真相的。
“有本王在,她不敢胡来。”
萧翊的声音划破迷雾,徐徐行来,身上皮甲润了一层刚降的夜露。
息风息影各点燃了一盏灯,跟在萧翊后面。
灯火驱散灰蒙的雾气,萧翊的脸庞更加清晰。
陈希青见他来解围,识趣地敛眸不语。
岳紫嫣脸色更加惨淡,问:“王爷真要送子佩去和亲?”
萧翊凤目掠过陈希青,道:“和亲已定,君无戏言,怀安公主必然要嫁去北狄。”
岳紫嫣忙跪在萧翊身前道:“子佩一时糊涂,才会自请和亲,若一定要有人嫁去北狄,我替她出嫁,请王爷成全。”
她说完,就双手贴额拜了下去,陈希青拉也拉不起来,急道:“姐姐,你胡说什么,快起来。”
岳紫嫣甩开陈希青的手,说:“我知王爷一定有办法让我替嫁。”
萧翊俯下身,将岳紫嫣扶起,说:“本王只说怀安公主要嫁,又没说她要嫁,你急着替她做甚。”
岳紫嫣和陈希青同时讶然。
陈希青望着萧翊问:“王爷此话何意?”
萧翊不语,伸手将轻燕手中的玄纱帷帽拿过来,递给了身后的息影。
息影接过帷帽,恭敬道:“属下领命。”
岳紫嫣惊诧道:“王爷难道要息影替嫁?”
陈希青瞳孔一缩,若是让人替嫁了,她的盘算就得落空,但此时送走岳紫嫣才是最紧要的,她不敢表现出抗拒,强撑着让自己保持镇定。
“谁是怀安公主,本王说了算,”萧翊向陈希青靠近一步,淡淡的微笑令人汗毛竖起,“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子佩,你难道真想嫁那钴尔德?”
这简直是道送命题,陈希青低下眼帘,沉沉说:“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萧翊笑了笑,从她手里抽过墨翠令牌,转身交给岳紫嫣说:“你且放心去江南等着。本王答应你,两年内,必将她送去与你团聚。”
有了萧翊这句承诺,岳紫嫣的心放了一些。
山里雾气越来越浓重,夜色渐浓,再耽搁不得。
岳紫嫣将墨翠龙牌收入腰间,与陈希青话别,嘱咐她不可鲁莽行事,一切要听萧翊安排,在凉州安顿下来后要写信到江南报平安。
陈希青应了,然后把头上的对簪拆开,将一支青玉梨花簪为岳紫嫣簪上,笑着说:“物归原主。”
息影牵来息风的马递给岳紫嫣。
岳紫嫣没接缰绳,而是上前抱了抱息影,息影瞬间僵成一截木头。
“谢谢你,息姑娘。”
八年在暖玉阁的岁月,岳紫嫣对这个一直睡在房梁上,默默保护她的剑士万分感激。
虽然息影只在萧翊叫她时,才会现身,但岳紫嫣知道,她一直都在。
多少个思念家人,独对寒月抹泪的夜晚,她都能依稀听见房梁上传来木叶吹出的小调。
那是一首民间的摇篮曲,温柔地抚慰着她的心。
她知道息影是萧翊的死士,忠心耿耿,武功了得。
但死士也是人,萧翊让息影替嫁,必然有更重要的安排,她不便再问,就算问,萧翊也不会告诉她。
岳紫嫣放开息影,和轻燕同乘一骑。
在马上,岳紫嫣垂下手,陈希青马上抬手抓住,仰面望着她,说:“姐姐,一路小心。”
岳紫嫣清亮的眼睛透着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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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神色,“来找我!”
陈希青狠狠点头:“一定!”
枣红马迎着夜色,下了山,直奔江南方向的官道。
陈希青与息影在马车里互换了衣服,息影骑上枣红色的骏马,萧翊依旧骑着照夜,没了马的息风负责赶车。
一行人马不停蹄回到云台驿,刚踏入驿馆,二楼露台上传来乎伊含糊粗糙的嗓音:“王爷公主好兴致,骑马骑到天黑才回,可是撞鬼了呀?”
陈希青陡然一惊,自己穿着一身剑士的武袍,没了帷帽遮挡,总觉得不太安全。
她现在要以什么身份回到送亲使团?萧翊的死士吗?
她这样柔弱的身板,一看就不像习武之人。
此时,萧翊从容地脱下皮甲外的鸦青斗篷,抖开披在陈希青身上,将她的武袍完全遮挡。
他披衣的手环过她肩膀,并未收回,进而移到她腰间,将她搂在身侧。
她耳根瞬间红透,怔惘地看着他。
萧翊把她搂得更紧一些,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上二楼,“璃儿莫要再生气了,那小貂儿跑了也不打紧,回凉州了,本王让人徒手给你抓一只,养在府里,可好啊?”
陈希青惊恐地看着萧翊。
璃儿?
若璃?!
暖玉阁的魁首,翎王纳进王府的第一个姬妾!
难道……他要她顶这个名头?
感受到乎伊在二楼的注目,陈希青马上收起惊讶,往萧翊怀里依偎道:“好,当然好。”
乎伊冷笑一声,出使京城这些天,他没少打听萧翊在花柳坊间的韵事。
实在没想到,这个在战场上手段狠辣奇绝,几番将他北狄引以为傲的破夜骑军击退的猛将,一到温柔乡,却是个柔情似水的风流浪子。
他堂堂亲王,领着送亲的公差,还不忘带着姬妾亲亲我我。
英雄难过美人关。
料想他萧翊总有一天,要死在女人手上。
萧翊懒得理冬天还睡在露台上的乡巴佬蛮子,兀自拥着陈希青,回了东边的厢房。
待他们走了,乎伊的目光寻到正走进门的怀安公主。
她依然带着玄纱帷帽,身影步伐轻盈曼妙,不疾不徐地穿过厅廊,在两排宫人的簇拥下,消失在楼梯处。
乎伊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疑惑时,他唤来一名属下,用狄语说:“去,把怀安公主的画像拿来。”
属下拿来画像,提着横轴,悬在乎伊眼前。
乎伊略皱了下眉,指着那画中盛装女子丹青,对仆人道:“让这驿馆管事的,照这模样,寻几个女人来。”
属下会心一笑,收起画轴,退了出去。
——
入夜后的雁云山,墨林披霜,山间冷月与京城灯火,一天一地,交相辉映,林间弥漫湿冷的寒气,急促的马蹄声缓慢下来。
岳紫嫣勒住缰绳,停下马,看着一侧黑黢黢的官道尽头,这是通往江南的路。
轻燕不解地问:“表小姐,怎么不走了?”
“轻燕,你老实告诉我,子佩到底去北狄做什么?你刚刚说要写身契给她,却欲言又止,”岳紫嫣侧身,直勾勾地盯着轻燕说,“你一定知道什么,快说!”
轻燕咬着下唇,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憋不住了,说:“表小姐,岳家的通敌叛国案,可能……可能与陈大人有关……”
岳紫嫣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拉着缰绳的手骤然收紧,马都给惊了一小步。
“陈廷玉?子佩的父亲?”
轻燕咬着牙,点了点头。
岳紫嫣深吸一口凉气,心中的怒火与悲愤同时燃了起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轻燕声音带着哭腔:“小姐生辰那日,我陪她去了翎王府,她跟王爷……拿了令牌,我们准备带着夫人离开京城。但那天晚上,没等到我们回来,夫人,夫人她已经……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