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盛愿盯着卓然好一会,又虚弱昏睡过去。
怕他半夜再醒来需要人,她没敢阖眼,点了杯加浓黑咖撑到天明。
次日6点半,东方破晓。
卓然静坐在床尾的蓝丝绒沙发上,用手机梳理着周一例会概要,等会和苏渔交接完,她就直接去公司。
听到轻微的被褥窸窣声,抬眼看去,盛愿正定定看着她。
男人身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映衬下,脸庞苍白又不失骨感美,琥珀瞳仁点缀细碎的光。
光的中央,满满拢着一个小小的她。
见他又盯着人不说话,卓然放下手机,走到床头,轻问:“醒了,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盛愿没立即应声,阖眼再睁开,像在核实着什么:“你昨晚没走?”
卓然点头,“苏渔那孩子困得不行,我就让她先回了。”
盛愿唇角微弯,缓了缓,语调又散漫起来:“是么,不会又想趁机占我便宜吧?”
“……”
卓然无语一瞬,逆着他直白的挑衅视线,转手点开收款码,“已经凑够法定工作日8小时,夜班的时薪得翻倍。”
她又指着额角冒出的熬夜痘痘,“这是另外的价钱。”
盛愿的声量余有虚弱,但不妨碍语气欠揍:“啧,不愧是资本家的女儿。”
“知道我是资本家的女儿,还这么糟蹋自己身子?”
昨晚那场酒局,本来酒量极好的孙蓓蓓负责分担火力。得知她临时不能赴宴后,卓然身为做东的出资方,作好被灌醉的准备。
至于盛愿,她本没报太大期待。
没想到,他一晚上给她太多意外。
“所以呢?”盛愿不正经地挑下眉,“昨晚那么认真照顾我,被感动得芳心荡漾了?”
“想多了,资本家都是没心肝的。”
盛愿:“哦,合着缺心眼啊。”
“那也比你急性胃出血好!你知不知道,昨天再严重点就得胃部切除了。”
卓然识破他插科打诨的伎俩,让话题重新严肃起来,眼神也凌厉几分。
盛愿脸色似僵了一瞬,转而假模假样地往被子里缩缩,“你这女人好凶啊,连病号都欺负,以后谁还敢娶?”
卓然才不吃他这套,想起苏渔说他每次都硬扛着连暖宝宝都不准备,不禁板起脸:“看来你这教训是还没遭够……那我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缺心眼的资本家是怎么丧心病狂的。”
说着,她从手机翻找出几个短视频。
美食博主1号:“朋友们谁懂啊?蜜汁脱骨鸡翅,烂软滑嫩,一口炫仨!”
美食博主2号“吸溜”声不断:“焦糖烤奶茶,珍珠爆浆,口口喝到爽哟——”
美食博主3号:“家人们,强推龙虾生煎啊!虾馅流汁,麻辣鲜甜,香迷糊了哟……”
一瞬间,各种美食的诱人描述,齐刷刷袭向病床。
还伴着丝滑的咀嚼声,直叫人口齿生津,食欲大增。
但洗胃的人24小时内不能吃东西。
盛愿被气得狂翻白眼,最后只能用被子蒙住头,在病床上躺尸。
卓然坐在床边,大方表示:“想吃吗?我可以给你都买回来……闻闻。”
“……”
不多时,苏渔带着换洗物品抵达。
得知病房刚刚这出,小脸满是自责。
今早安北河告知酒局有陈总后,她就很自责昨晚没多问一嘴,于是及时为盛愿的冤情平反:“卓姐可能不知道,祥泰广告的陈总,在业内出了名的能喝。”
卓然微怔,回国没多久,这事她的确不知。
病床上,本就难伺候的大少爷,扭头看向窗外,现在对她一点好脸都没有了。
而且,以卓然对盛愿的了解,被苏渔这么拆台后,估计他还会有几分别扭。
卓然按了按眉心,放软语气:“这事是我不识好人心,等出院了,再请你吃饭赔罪?”
盛愿冷哼:“我这破胃,可不配吃卓总的大餐呐。”
“我昨晚还买了点米稀、米糕,”卓然将手机递到他身边,“盛老师看着再添点?”
盛愿回头瞥了她一眼,又不屑一顾地看向窗外,显而易见还得继续哄。
一旁,苏渔替卓然捏把汗。
她入职工作室两年以来,虽然盛愿大多时冷着脸生人勿进,但鲜少真生气计较。
然而倘若他认真计较起来,包括她哥在内,没有一星期都哄不好。
卓然指尖轻敲着膝头,想了想,从高三久远的光辉战绩中挖掘出一点存货。
“盛哥一向宽宏大量,肯定不会跟我真计较的,对吧?”
她嘴吧像抹了蜜。邪恶的手指则伸过去,戳了下他的腰眼——
那腰就像触电般,瞬间痒得乱颤。
盛愿慌忙拍掉她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他不得以转过脸来,没好气瞪她:“每次都用这招,也没点新鲜的。”
卓然心说,这招不是好使嘛。
她面上则无比配合:“行,下次我换点别的。”
“……你还敢有下次??”
盛愿剜她一眼,往购物车里怒加几十单零食,才算勉强顺口气。
苏渔瞪大眼,再度将卓然惊为天人:
这就哄好了?
用点零食就把盛哥搞定啦?
哄好盛哥可以这么容易的吗???
窗外晨曦渐盛,万顷光芒普照,枝头冬雪开始消融,松柏青绿。
*
给盛大少爷顺毛完毕,卓然就叫网约车前往公司。
“不回家补觉吗?”苏渔关切。
盛愿也不赞同地瞪她。
“今天这场会议内容比较重要,会后我在办公室沙发上也能歇歇。”
因为跟北愿工作室有合作,卓然多解释了两句。
之前提及,“蜜恋”会举办年度大赛
全部通关中的游戏玩家中,各个NPC男友的赛道上,耗时最短的,可获得一款与NPC人设对应的仿生机器人男友。
如此既能增加游戏的噱头,又能促使玩家为了尽快通关而加大氪金力度,双重提高公司的盈利水平。
就在上周五,卓然接到集团研发部的通知,5个NPC男友的外部机器套件和内嵌芯片已开发完毕,1.0版本可以正式测试啦。
从一维构思、到二维设计图、再到三维立体机器人,别说卓然这个老母亲甚感欣慰。
就连苏渔听完都激动不矣,兴奋搓小手:“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赢个‘老公’回来!”
卓然忍俊不禁:“你最喜欢哪个?”
“那个大学教授!”苏渔眼睛弯成月牙:“帅气,温柔,还博学……”
两人聊得火热,一旁被遗忘的盛顶流,忽然不悦地嗤了声。
苏渔:“……”
卓然:“……”
诚实讲,那NPC确实不如盛愿帅气。
盛愿的五官并非样样出挑,但组合到一起,加上独有的硬朗面部线条,无与伦比的冷傲气质,就连UI设计师都复刻不出来。
但人家“大学教授”温柔啊。
至于某顶流,啧。
卓然又简单叮嘱几句,起身拎上包。
苏渔也跟着起身送她,哪知刚走到门口,就撞见大春俩人正从病房门上的玻璃框中,往房里探头探脑。
四目相对后,两人撒腿就跑。
卓然狐疑望着他们,直觉情况不对。
苏渔反应了2秒,“是狗仔大春!”
“一看见我们就跑,肯定拍到东西了。”卓然脸色骤变,“快追!”
“好!”苏渔拔腿就跑。
她穿运动鞋,比卓然高跟鞋跑得快。
但卓然也匆匆追在后面,心里盘算着,实在不行就把爆料买下来,“都别跑了,咱们先谈谈——”
早上8点,医院楼道已人来人往。
她们这么一跑一喊,引得大伙纷纷驻足围观。
楼道尽头,大春根本不理会卓然的喊话,率先跑到电梯门口。
他边狂按开门键,边警惕回头,眼见苏渔就要上他俩,情急之下扭头扎进楼梯间。
顺子的反应慢了一步,被苏渔逮住机会,紧紧扯住衣角。
他本能地想挣脱,猛地一用力,猝然将娇小的姑娘甩了出去。
苏渔控制不住身形,眼瞅着,额头直直地撞上墙壁——
“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卓然紧急冲上前,用身子垫在苏渔和墙壁之间。
她用心口及时挡住苏渔的额头,却也因为突遭了巨大冲撞力,自己的后脑勺被“咚”得磕在墙上。
人群中爆发出尖叫,顿时乱做一团。
但卓然已顾不得那些,整夜未睡的她,这会双腿突然发软。身子也像破掉的布袋子一样,贴着墙面无力下坠。
“卓姐!”
苏渔惊惶抱住她,“卓姐,你没事吧?”
卓然动了动嘴唇,想说没事,奈何眼前渐黑。
旁边电梯“叮”得一声,卓然昏迷前,勉强听见一道不太熟悉的男声:“小渔?”
来人身着一袭白底青竹刺绣的中山装,是从外地坐早班机赶回来的安北河。
他从电梯里出来,见状不由分说冲上前,三两下就将吓傻的顺子给钳制住。
苏渔一见到大哥立刻有了主心骨,气愤又委屈地告状:
“还有个狗仔顺着楼梯跑了,他摄像机里有拍东西!”
“大哥,不能放过他们,绝不能放过这帮伤害卓姐的坏人!”
“别怕,”安北河揉了揉她头,语调有条不紊:“先送她去检查,后面的事交给我。”
“……嗯!”
苏渔抽泣着抹掉眼泪,连同赶来的护士们,一起七手八脚将卓然送到临近的病房,紧急脑科医生进行检查。
与此同时,安北河用力扭着顺子,带到盛愿的病房,“哐”得关紧了房门。
*
盛愿得知前因后果,周身气压骤降。
本就幽冷的琥珀眸,一寸寸结冰:“偷拍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敢打女人?”
顺子猛地寒颤,缩到窗边,“你、你要干嘛?”
盛愿没理会他,掀开被子想先去看卓然,奈何这会全身乏力,动作僵滞。
紧接着情绪牵动胃部,一阵痉挛抽搐。疼得他倒吸口气,捂着腹部,重重跌回床上。
“愿子,你先别急!”
安北河堵在病房门口,掏出手机,“我这就让小渔同步情况。”
盛愿咬着牙费力靠到床头,随即拨通顾燕京的电话,简短说明事由。
电话里,顾燕京第一反应也是:“盛愿,你千万别激动!我这就联系我导师,他是脑科领域的权威,治疗这种小撞伤肯定没问题。”
盛愿:“随时同步消息。”
“行行行,绝对没问题。”顾燕京满口保证,转而又问:“哎对了,是男是女呀?”
“什么是男是女?又不是去妇产科。”盛愿没好气地道。
“我是问另外那狗仔男的女的,好让我学生去调监控。”
顾燕京虽然平时跟朋友没正行,但在医学领域年轻有为,手底下带着好几个的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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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
盛愿直接打开听筒外放。安北河转而从苏渔那块问得:“俩男的。”
顾燕京:“不会一对双胞胎吧?”
盛愿:“……信不信我回头抽你?”
“我这不想活跃气愤嘛,你现在得保持情绪稳定。”顾燕京解释:“我已经在往脑CT那边赶了,你俩别担心,这事全权交给我。”
盛愿气得胃更疼了,直接掐断电话。
他看向门口,“苏渔怎么说?”
安北河瞥了眼偷听的顺子,低头打字:
[医生初步诊断,头昏可能跟卓然昨晚没休息有关,正在做脑CT。你就先折腾了,过去也是在门外干等着]
盛愿视线扫到“昨晚没休息”几个字,蓦地一黯。
他沉脸想了想,卓然对这游戏项目挺看重的,不能因此影响到元旦的发布会,[先把狗仔手里的照片搞过来]
安北河朝他点点头,转脸看向窗边的顺子,“都听见啦?打电话叫人过来,谈谈。”
“吓唬谁呢?我又没让她追,而且我也没碰到她。”偷拍明星又不是第一次被抓,顺子早就有恃无恐:“我就不打!你们还能关我一辈子?”
安北河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那你就试试。”
说话间,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腕缠绕的血檀佛珠,一步步逼近窗边。
顺子满脸戒备:“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啊——”他脑袋突然被按在窗台上,杀猪般的惨叫响彻病房。
安北河反掰过他右手,笑问:“刚是这只手碰她了?”
顺子疼得唉呀妈呀,“我没碰那高个的。”
“我说得就是另外那个!”
安北河又猛地往后拽住他头发,“我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凭你也配?”
顺子回过味来,心中一阵卧槽。
他这是倒了什么血霉哟?
怎么一个两个女的都有人护着?
要知道平时的安北河,一袭中山装,气质沐如春风,瞧着可比盛愿亲近太多。大伙与北愿工作室合作,都喜欢找安北河对接。
结果他竟是个笑面虎,灯下黑!!!
顺子气急败坏:“我警告你啊,再敢动手,我分分钟让盛愿塌房。”
“看来还是打得轻啊,”盛愿拿起水果刀,敲了敲床头柜,“给他上点重口味的。”
安北河瞥眼床头柜,了然勾唇,单手扭着顺子走过去。
顺子慌了:“你们可得想清楚,持械伤人是违法的!”
俩兄弟没人理会,一个捏开他嘴,一个从床头柜掏出东西,往他嘴里猛塞。
那是盛愿昨晚穿的白T,沾了呕吐物,还没拿去干洗。
又嗖臭又腥气,直冲冲的刺激,顺着喉咙猛地蹿上天灵盖——
“yue!”
顺子下意识干呕,偏偏嘴被堵住了,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
到最后,他的脸都绿了。
这他妈地是真重口味yue……
以至于给大春打电话时,他仍在卫生间呕吐不止:“哥,刚有人被我撞进脑CT室了。”
大春怒骂:“草!你脑子长蛆啦?我们是娱记,你动手干什么?”
顺子:“不是故意的。我着急跑路,然后出了意外。”
大春还算仗义,半小时就赶至病房,“人咋样?医药费我们全包。”
盛愿没瞧见他摄像机,“东西呢?”
大春:“这是两码事。”
“撞人赔钱,是我们的义务。明星接受大众的审查,也是你们的义务。我今天定要你这个虚伪的顶流塌房!”
盛愿眯眼:“她不是圈内人。”
大春:“我会给她脸打码。”
盛愿点点头,看向安北河,“告诉咱在楼下那人,去把那辆面包车连摄像机一起烧了。”他冷眼看回大春,语气淡漠:“烧你东西赔钱,我也会尽到义务。”
“草!”大春急了,拔腿就往外冲。
安北河一脚踹过去,两人扭打起来。
顺子箭步上前,一把拉开房门大喊:“快来看啊,明星打人啦——”
“明星”二字太惹眼,楼道的人纷纷聚拢过来。
结果却看见,盛愿不知什么时候,穿着病号服躺到地上。
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向前招手,“凡事冲我来,我兄弟他是无辜的……”
“我去!演员入戏都这么快的吗?”
顺子自己又麻溜将房门关上了。
大春咬牙切齿:“你居然隔这跟我玩碰瓷?”
门关上后,盛愿撑着床沿缓缓躺回去,调整成熟悉的姿势,“我是在教你们学做人。”
“你可拉到吧!”
大春气到抽抽:“我一个狗仔,都狗不过你啊……”
这时,顾燕京闻讯匆匆赶来。
等看清病房内情形,他眼珠转两下,忽地“哎呀”了声。
“完了完了,全完了呀!”
顾燕京满脸急色,“他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现在这么一闹,至少还得再多花上百八十万呐。”
他身上的白大褂挺唬人,看得顺子信以为真:“要、要这么多啊?”
他急得挠头,心说咋不是肾病呢?实在不行,还能匀他一个。
大春也心慌慌,面上故作淡定:“该承担的医疗费用与责任,我们一分不会少。”
盛愿才不缺那百八十万,“她怎么样?”
“人醒了。”
说着喜讯,但顾燕京脸上并无喜色。
盛愿眼皮突突一跳,“然后呢?”
“……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