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这是您要的符纸。”半盏茶后掌柜从后面库房拿了一叠中品符纸出来,将柜台里的下品符纸一起递到谷辛面前。
谷辛接过来仔细收好,目光转向旁边展柜上的成品符箓,厚着脸皮试探地问道:“掌柜的,我看您这儿还收成品符箓。我有个朋友是符修,画符又快又好,您看要不要...”
谷辛前世境界已到金丹初期,以她的能力,这符楼里绝大多数的符篆她都能画出来。
她现在每个月,光是为了飞筐都要花费几百灵石。再这样下去,不到月底她就要去啃树皮了。
既然不能节流,那就只能想办法开源。谷辛琢磨了许久,倒真想到几个法子,比如去地下赌坊打黑赛。
这附近的赌坊有不少专为修真人士开设,擂台上比试的都是各路修士。据说胜一场至少能赚一百中品灵石,因此聚集了不少亡命之徒。毕竟只要实力够强,打上几场就能半生无忧。
可惜,谷辛不敢尝试。
这种地下赌坊奉行强者为尊,生死勿论。看客们押注,图的就是个血腥刺激。擂台上杀红眼的情况比比皆是,她不过想赚点符纸钱,还不想把小命搭上。
小命要紧,抱紧自己。
她当然也考虑过其他门路。但她身为学宫弟子,每十日才有一日休沐。这样零散的闲暇,就算她想去找个差事,也无人愿意雇她。
直到刚刚在这灵符阁转了一圈,她才突然灵光一现:何不凭借自己前世作为符修的本事,去卖符篆?如果可以,这也是个稳定的财路。
可惜,掌柜摇了摇头,摆摆手道:“不要不要,本阁的符篆都是名家手笔,不收无名之辈的作品。”
掌柜看她经常来买符纸,猜到她大概就是玄庚学宫的符修。这所谓“朋友”八成就是她自己。一个学宫弟子,能画出什么像样的符箓?
“掌柜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谷辛犹不死心。
要不是看在她是常客的份上,掌柜早给她轰出去了。他耐着性子道:“要不你再上别家看看,本阁如今,就是往后十年,都不缺符纸货源。你还是去别处问问吧。”
谷辛几乎被半推半劝地送了出来。
她忿忿地朝前走,还就不信找不到一家愿意收符篆的!
......
谷辛接连走访了好几家符铺,发现每家都有固定的供货渠道。
因为很明显,即便是同一种符篆,如风行符,不同门派的画法也都略有不同。尤其是高阶符篆,各派都设有独特的禁制,外人根本无法仿制。
其中有一家符铺,里面大部分的符篆和她画的几乎无二。
她所学习的符篆承自前师尊贾孺。这既然不是她画的,那么只有可能,这是前师门里的人所画。
贾孺早已不自己动笔画符了,所以不可能是他。
至于是否是前师门里的弟子画了拿出来偷卖,谷辛觉得这种可能也很小。她前世就是门内的弟子,自然知道师父贾孺恨不能让弟子十二个时辰都呆在符室内,随叫随到。而且每日还会至少三到五次,不定时突然到符室督察弟子们的进度,以及检查符室内各种用具的消耗。
对于一个连少一张纸都会记在心里的人,怎么可能会疏忽大意到让弟子拿出这么多符偷卖。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贾孺假借让弟子练习符篆之名,蒙骗驱使弟子们为他批量制符。这些符篆最终都被他暗中拿去卖给私下签订契约的符楼,成为他中饱私囊的工具。
这也就能解释通,为什么前世她和门内其他弟子总是被贾孺要求,反反复复绘制远超练习所需的基础符篆。
对于这种情况,她不是没有反抗过。
那是她唯一一次当面顶撞师父贾孺,仅仅因为她想去任务堂接任务,希望攒够毕业积分而不是一直被关在符室内反复地画一些没有意义的符。
但师尊贾孺一直百般阻挠不同意,表示积分的事情让她不要考虑,他自会组织同脉共鉴。
但已经见识过诸位师兄师姐前车之鉴的谷辛,并不相信他的话。
本来像玄机院这样的辅助类修士,境界提升就比不上兵戈院的攻击类修士,这也就是为什么像剑修和刀修这样的攻击类修士更受欢迎。
彼时她已经是在玄庚学宫的第三年了,依然才刚混到金丹初期。她已经不期望能参加仙院大比,只要能让她攒够毕业出师的最低积分,也不枉费她忍辱负重三年。
可是对于她的想法,贾长老索性装都不装了,立马翻脸怒斥她太过功利。
如今想来,贾孺用弟子的劳动成果私下卖给符楼,来实现批量生产符纸,赚取利润中饱私囊的目的,说白了就是一种画符工坊。而像她这样的门内弟子,只是被当作流水线上的苦工罢了。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贾孺作为玄庚学宫,这个在修真界并不算排名靠前的修真学院里,一个道阶仅为玄师的普通长老,却依然能那么富有。
说白了,他作为一个画符工坊的奴隶主,吃着弟子们的人血馒头,却做出放下碗骂娘的无耻之举。本来吃的就是弟子们的血汗钱,他又有什么脸去说弟子太功利。
类似贾孺这样的,结合她这一路打听的情况,想来并不是少数。
有一个掌柜看她跑了好几个符铺,不忍心让她再继续白费功夫,便好心偷偷告诉她:这儿的符铺都早已被有势力的门派所垄断。货源渠道早已被瓜分殆尽,根本不会收散修的符箓。
她视线扫过这家符铺里成千上百的符篆,攥着符纸的手青筋暴起。
是,她是已经离开了那里。但不是靠某些人良知的觉醒,更不是靠规绳的完善。
可悲的是,前世的她甚至到了最后,连反抗的力气都已经被折磨殆尽。
她茫然地看着那些被码在展台上的符篆。她不知道还有多少像她之前那样,还在泥沼中求助无门的修士。
亦不知还有多少像前师门那样吃着人血馒头的画符工坊。
更不知如何才能解决这样病态却在周围人眼中默认正常的局面。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1]
......
这些符篆铺子早已被贾孺这般有权有势者垄断,根本不会收购她这种无名散修的符纸。即使有人贪图便宜收了去,她那明显的画符风格也极易被认出来。若传到传到贾孺手中,恐怕又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这么看来,她几乎已经绝了卖符这条路。
谷辛站在烈阳下,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闭上眼睛却如坠寒窖:天无绝人之路,绝起来真没路。[2]
突然,谷辛耳边又响起了那声熟悉的娇喝:“喂,大白天的,别站在路中间睡觉啊。”
谷辛微微睁开被太阳晒得刺痛的眼睛,望着旁边茶楼上,是昨日那圆脸女子。
“你没睡着啊。那别傻站着了,上来吧。”圆脸女子朝她招了招手。
这大小姐天天哪来的自说自话的毛病,谷辛无语地撇了下嘴心中腹诽。
但看在她之前给了一百下品灵石的份上,还是走进了旁边的茶楼。
今日是旬休,茶楼内有不少玄庚学宫的弟子。谷辛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到了二楼包厢。推开竹门,喊她上来的那人正倚靠着窗边吃葡萄。
大小姐示意她随便坐,然后好奇地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呢?我在楼上看你跑了好几个铺子。”
“没什么,只是买点东西。”符篆的事谷辛不想提,避重就轻道。
“切,不愿意说拉倒!本想再关照你几笔生意,既这般态度,倒显得我多事了。”大小姐自觉热脸贴了冷屁股,当下梗着脖子端起了架子。
生意?!
谷辛一听这个词,登时如垂死梦中惊坐。[3]
她脸上霎时堆满谄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哪儿的话!小的怎会不愿说?不过是置办些生活用具,怕说出来怕您嫌我啰嗦。您刚刚说生意,莫非是瞧上小的那飞筐了?可是要长期包用?”
谷辛心里盘算着,若是这大小姐愿意包下她的飞筐,那按照一天一百下品灵石来算,一月就是三千下品灵石,相当于三十中品灵石!
大小姐闻言翻了个白眼,想起昨日被晃得七荤八素的狼狈相,当即没好气地说:“你个奸商想的美!要不是昨日我被老头收了星梭,被赶着去学宫报道,就你那比轿子还晃的破筐子,本小姐才不稀罕再坐呢!”
一听不是这个,谷辛也就没那么热络了。
她还以为说的生意,指的就是她的小谷号飞筐拉客业务呢。如果不是这个,她作为一个身无长物的普通学宫弟子还有什么让人可图的。
“那你想找我做什么?”
“虽然你的飞筐坐起来不怎么样,但也着实有趣。本小姐找你来,是要让你帮我炼样东西。”
炼东西?谷辛闻言一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2808|1720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又不是炼器师,找她做什么。莫非这大小姐以为飞筐是她炼制的灵器?
虽然飞筐确实是她做的没错,但飞筐本质是用符纸驱动的,并不是她炼制出来,况且她也不会炼器啊。
看这大小姐这不似开玩笑的神色,谷辛明白这大小姐怕是误会了,以为她是个器修。于是开口解释道:“其实我不——”
“三百中品灵石!”
大小姐看谷辛似要拒绝的样子,当即财大气粗地截断话头。
这个数目惊得谷辛呼吸一滞。
三百中品灵石!相当于整整三万下品灵石,比她在玄庚学宫三年的束脩加起来还要多!
“三百中品灵石,我要你炼制一件符箓攻击类的灵器。。”大小姐一字一顿地说道。
谷辛不解:“你要这个做什么?”
“还不是听说新弟子头年都得参加实演课,我这儿正缺件趁手的兵器。”大小姐撇了撇嘴。
“你是符修?”谷辛不确定地问道
“这么明显么?”大小姐眨眨眼。
——再明显不过了。毕竟指名要符箓攻击类的灵器。
谷辛前世就是符修,玄机院的实演课没兵戈院的那么难,只需展示本门技艺。对于符修而言,就是需要在比试中施展符咒即可。
难为大小姐想的出来用符箓攻击类的灵器来曲线救国。虽然严格上来说,这么做属于作弊。但玄庚学宫对这方面管的没那么严。毕竟这种灵器市面上都没有卖的,都是私人订制。
而且符篆属于消耗品,就算用了灵器,后面还是得自己画符来补充,相当于也考验画符的能力。因此玄庚学宫对于在实演课的比试上用符纸攻击类灵器,一般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如果要别的,谷辛还不一定能做出来。偏偏这个,大小姐确实误打误撞是找对人了,谷辛还真能帮她做出来。
“我可以帮你做。”谷辛应承下来,那可是五百中品灵石,有钱不赚是傻子。
大小姐满意地拍了拍手,从腰间中取出一袋灵石搁在案上:“这一百中品灵石是定金,给你一月的时间完成。事成之后,再付余款。”
接着她拿出一面泛着铜光的镜子,对谷辛说:“对了,这是我的玄光镜,你把你的也拿出来吧。我们互相注入灵力,方便日后联系。”
谷辛摊了摊手,坦然道:“我没有玄光镜。”
“啊?”大小姐惊得睁大双眼。
她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修士没有玄光镜的。这物件在修真界可谓人手一个,不仅能千里传音,还可同步观看像仙院大比这样的每年一度的大型比试。原是百年前一位顶有名的炼器大师所创,后来在又在各派炼器师的陆续改良下完善。
除了修士,这个在普通人中也非常普遍。
谷辛自然知晓此物。前世她刚入玄庚学宫时,也曾买过一个便宜的玄光镜。虽然便宜,但也花了她接近来两千下品灵石,对她而言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
但是灵器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便宜的玄光镜虽然基本的功能都有,就是里面印刻的阵法就会时不时失效。要么传讯延迟,要么干脆不显提示。
然后她的噩梦就来了。因为晚了半个时辰看到师父贾孺的传讯,导致被痛骂一顿。并被威胁如果再有下次,连同符室的师兄弟们一起与她受罚。
谷辛就是在那个时候患上了玄光镜恐惧症。
因此自重生以来,她便痛定思痛下了个决定:不买了!
整顿修行之路,从不买玄光镜做起!
谁都休想在她休息的时候联系上她。
“你可以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待我做好后,直接给你送过去。”谷辛提议道。
“呃...倒也不是不行。“自明日起我便住在学宫斋舍,只是那斋号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大小姐蹙眉苦思冥想。
“无妨,你告诉我大致方位,届时我去找你。”
大小姐沉吟道:“竹苑五斋,我住在此处。一月后的黄昏,你且在附近青石墩处等着我便是。”
竹苑五斋,谷辛默念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名字。前世她也住在这里。
“对了,我叫钟离媖。若届时找不到我,只管向旁人打听我的住处,在院中等我便是。”大小姐钟离媖补充道。
谷辛收下案上的定金,郑重点头:“记下了。在下谷辛,一月之后为限,定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