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瑶？她寄家书回来了？”如意眉头一皱，她很想知道虞瑶的消息，可她又担心这其中有诈。
“尤大人，郡主的家书昨日才到，皇后娘娘本不想告知于你。毕竟你如今是她的人，她可不想你再和虞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闵福语气不善，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能再去投靠贵妃。
如意只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怎么就值得这些权贵们争夺了，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闵公公，你想要我做什么？或者说，你把虞瑶的家书告诉我的条件是什么？”如意很冷静，她才不信闵福会有这种好心。
“你什么都不用做，这是我向你们师徒二人道歉的方式，之前那些举报沈致宏的信件的确是我思虑不够周全，今后郡主的所有信件我都能帮你带出来给你看，我只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我和太子的敌人，也是沈致宏。”闵福似乎是在这宫中生存太久了，他说话的语气天然带着一股下位者的卑微感，这种卑微感令人信服。
如意想了想，觉得闵福这人属实深不可测，可凑到眼前的好处也没有丢掉的道理。
“我暂时不能信你，全看你今后如何表现，你先把虞瑶的家书拿来我看看。”
闵福从胸口掏出一封家书，如意三两眼就看完了，不过是一些春节祝福的套话，丝毫没有任何有用信息，如意看完眉头皱的更紧了，其他人看不出这封家书的门道，她却看出来了。
虞瑶很讨厌吃任何的水产品，包括鱼肉虾肉和一些贝类，她每次都觉得那些东西有股腥臭味，从来不碰。可是她在信件里面却提到南华国的海产非常鲜美，让她流连忘返，这也太扯淡了。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虞瑶想通过这个传达什么信息呢？如意想不明白，但此时她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闵公公，谢谢你。”如意这句谢谢是真心的，“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看在这封家书的份上，我可以再信你一次。”
闵福这几天压在心中的石头终于松了松，只要还有机会，他相信自己和如意的隔阂会慢慢消弭的。
两人难得像朋友一般聊了一会家常，直到天色有些暗了方才散去。
如意连忙赶去找林寅淳，却发现这个林大人下值比谁都积极，公廨里面早就人去楼空。
如意没法，只能失望得回到药房开始给皇后娘娘调制治疗头疾的药方，心里盘算着明日下值了再去林府寻林寅淳。
夜色逐渐深了，如意正在太医院里找了个地方窝着浅眠，突然就被唤醒，一睁眼是一张奇丑无比的大脸。
竟然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小允子，他小声说：“尤大人，尤大人，贵妃娘娘有请，请跟我来。”
如意忐忑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明白为何，连日来最会作妖的贵妃娘娘竟然安静地不存在一样，这实在不像她的风格。如今大半夜派了贴身的太监过来找自己，准没好事。
如意本来还想推辞，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事，不如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也能心里有底。
如意跟着小允子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慈宁宫。
自从虞清宴出事，虞瑶远嫁当天连这嫡亲的姑姑都没有资格相送，加上三皇子都从亲王贬为郡王，失去了亲王的封号。树倒众人推，不过几个月，这向来人潮涌动的慈宁宫，竟然荒凉了许多。
如意踏着寒风进门，刚好看见贵妃娘娘端坐在桌前喝着茶，她还像之前那么端庄，贤淑，看上去无懈可击，可如意从她侧面的头发中发现了一缕显眼的白发，那白发出卖了她。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不知贵妃娘娘身体可有不适？”如意例行公事的询问，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太医。
“尤如意，当初我还不如直接一刀把你捅死，也好过你如今这般背信弃义，两面三刀。我那弟弟简直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信了你这狐媚子的鬼话，如今自己生死难料，女儿远嫁和亲，真是报应！”贵妃娘娘虽然还端坐着，言语却丝毫不饶人。
如意沉默，她不喜欢贵妃娘娘的指摘，可她也没有办法和她解释，这里面有太多原委是贵妃娘娘不知情得，若是解释了反而不好。
贵妃娘娘看着跪在地上丝毫没有反应的如意，似乎也没了脾气，冷笑着说：“你倒是沉得住气。”
如意厚着脸皮说：“多谢贵妃娘娘夸奖。”
贵妃娘娘仍旧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似乎刚刚那些恶毒的诅咒都不是出自她的口，她淡淡说：“听说你还是投靠了坤宁宫，早就知道你有异心，却没想到你如此迫不及待。”
如意粲然一笑，“贵妃娘娘哪里的话，我这早上才答应皇后娘娘投靠她，晚上您就知道了消息，可见贵妃娘娘才是手耳通天啊！”
贵妃娘娘冷笑，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步履轻飘飘的，看着似乎瘦了不少，她微微低下头，居高临下看着如意用几乎他人听不到的语气，在她耳边轻轻说：“尤如意，你若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如意知道贵妃娘娘这人疑心病很重，若是贸然告诉她可能还不会得到她的信任，于是她缓缓抬起头，与贵妃娘娘直视说：“若我告诉你虞清宴的消息，您可愿意帮他？”
她也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可她知道虞清宴在中洲需要更多的助力，而她相信贵妃娘娘有自己的势力，只是如今太子如日中天，所以她还在蛰伏之中。
贵妃娘娘笑了，这么多天来，她尝试过很多方法联系虞清宴，可都被杳无音信，一开始她还以为虞清宴已经落入太子的手里，可她却觉得不对劲，若真是死无对证，太子不至于还派人提防慈宁宫。
“你若真有清宴的消息，我自然会帮他，不过本宫怎么知道你的消息是真是假？”
“贵妃娘娘，您不用知道是真是假，您只需要派人去一趟中洲就知道了，中洲如今所有的山匪窝都有忠顺军的影子，我相信您一定能查到他的消息，不过，若您想借此机会让他回京城，我有办法让您和三皇子在皇宫中生不如死，永无天日。”
如意看见贵妃娘娘的表情出现异样，顿了顿又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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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贵妃娘娘，微臣的忠心不重要，只要我对您来说，是有用的，不就行了？”
贵妃娘娘眼神闪动，嘴角却莫名挂起一丝笑意，“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你说的我自会去印证，不过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帮他什么？”
如意知道鱼上钩了，沉声道：“帮他起兵造反，皇位自然是三皇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贵妃娘娘笑得猖狂，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刚刚还夸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却和我弟弟一样天真，若他真有这本事，这些年我们也不至于被太子那帮人欺压至此！”
如意并不恼怒，她继续说：“他能不能做到，贵妃娘娘派人去中洲查过，自会知晓。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天色已晚，微臣告退。”
如意并不久留，她和贵妃娘娘的关系还未亲近到需要唠家常，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虞清宴那边究竟如何了，她也只能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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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的时候，如意终于下值了，她并不急着回家休息，反而绕到林府去找林寅淳，林大人才刚刚回家就被自己徒弟赌个正着。
“师父，您这几天是不是在躲着我？”如意开门见山，对林寅淳这几日躲躲藏藏的行为表示不满。
“为师躲着你作甚？实在皇上那边事多，我忙不过来。”林寅淳仍是那副高风亮节的模样，的确不像是心虚的样子。
“师父，皇后娘娘要我投靠她，我答应了，贵妃娘娘那边知道以后就威胁我，我把虞清宴在中洲投靠山匪的事情告诉了她。”如意还准备接着说，却被林寅淳打断。
“你这是想两边投靠？也不怕死无全尸！”林寅淳满脸恼怒，似乎对如意的抉择颇为不满。
“师父，虞将军和贵妃娘娘毕竟是亲姐弟，让贵妃娘娘帮他无可厚非啊，至于皇后，我觉得皇后娘娘看在我外祖母的份上，不会为难我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书房，林寅淳深深叹了口气，拉了一张椅子就坐下，思索片刻说道。
“原本为师不想你因为我而影响自己的决定，可你还是走上了一条极度危险的道路。你若只是单纯投靠皇后，为师还能暗中护你周全，若真有一天他们想让我退位，扶植你上去，我也心甘情愿。可你偏偏又跑去参合贵妃娘娘的事情，如意，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皇后娘娘发现你投靠贵妃娘娘，你的处境会有多么艰难？”
“师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若一直畏手畏脚肯定没法往上爬，您当初力排众议开设女医这个职位，不就是让我能进宫往上走吗？皇后娘娘的确可以保住我的荣华富贵，可在我之前，我的外祖母，我的母亲，都是她皇后娘娘的忠仆，可有什么好下场？我不能一直做一颗棋子，我要做那个棋盘上的人。”
可上桌哪有这么简单，林寅淳望着如意一脸天真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自古以来，成王之路都是尸骨累累，这小徒弟仅仅因为同僚之死就心痛不已，怎能面对今后种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