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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回

作者:少地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回可真是穷得叮当响了。


    可没法子,往返耗费太久,明月没有自己的车队,若换货太少,扣去食宿,真就只能挣口饭吃了。


    她恨透了掌心朝上向别人要钱花,更不愿再有人压在头上,轻易决定自己的归宿,亲爹也不行!


    想要钱,要多多的钱!


    明月不是没想过换别的行当,可一来知之甚少,恐被人骗;二来么,谁也不是傻子,天下岂有轻轻松松赚大钱的道理?换个行当,照样不易。


    转过头来想一想,丝绸买卖门槛高,做的人就少些,且总与富人打交道,只要顺利过渡,好处亦多。


    走这一趟试试深浅,若果然不行,再转行也不迟。


    一时银货两讫,交割完毕,薛掌柜又请明月上楼吃茶。


    热热的沏一壶龙井,配着酥油饼和捏成茶叶形状的茶糕,临窗摆着,薰风细细,抬眼见花,分外风雅。


    明月日常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来杭州数日亦未见过这般精巧的点心,一时也觉欢喜。


    酥油饼看似平平无奇,可一口下去便听到细细密密的碎裂声,无数酥皮混的油香,直入鼻腔口腔,当真香得透顶。茶糕则是以茶水和了糯米蒸熟,表面再撒一层薄薄抹茶粉,深浅二绿相映成趣,膏体亦柔嫩无比,颇有意趣。


    茶糕入口,清新瞬间将方才酥油饼的醇厚油腻涤荡一清,再啜茶水,最后一点甜蜜也荡然无存,又能再吃几口了。


    今日店内极清净,明月靠在大圈椅内,手边摆着氤氲茶盏,口中嚼着喷香糕点,眼前两盆牡丹怒放,惬意极了。


    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明月默默地想。


    总有一日,我要天天过这样的日子!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返程。来时路上便危机四伏,如今又添两大包货和四匹整料,端的惹眼,越发要当心。


    这批货压住了明月六成身家,容不得一点闪失,她不敢冒险,回到客栈后便去找绣姑。奈何她带巧慧串门去了,她女婿也在外捡柴火,只剩下一个不通官话的老婆婆,明月悻悻而归,只好在屋里整理布头。


    会买绸缎片的人大多挑剔,再这么称斤卖就很麻烦,多了少了的,没得掰扯,不如索性算好成本按片卖……


    卖货就是从旁人兜里掏银子,怎么哄得他们心甘情愿,是门极大的学问。


    常见的荷包、鞋面之流倒罢了,不必明月解说,客人自会挑选,可水田衣是南边才有苗头的新物件,不亲眼见证其美丽、新奇,只怕卖不动。


    左右碎料易劈丝,平白损耗,倒不如她先拼两件样衣穿着,届时大家一看就都明白了。


    厚料单价贵,又适合做荷包,暂且不动,明月只将领口挖的圆形薄片翻出来,修剪成巴掌大的菱形,再按着颜色拼成整张的大布,以备裁剪。


    春夏薄料颜色多轻盈靓丽,明月拼了一组黄绿主色的,按颜色深浅排布,中间穿插几片葱白压一压,活似绿茵地里缀着的娇嫩小花,温婉可爱。


    又拼了一组水红、杏红、水蓝和湖蓝的,色彩浓烈,彼此相撞,宛若盛夏烈日,夺人眼球。往身上一比,倒比寻常花色更显靓丽!


    拼布极耗心神,不知不觉半日已逝,听见绣姑母女回来时,明月弯着的腰和脖颈都僵硬了,往上起时只觉眼前发黑,嘎巴嘎巴抬不起来。


    揉着脖子缓了半日,明月才过去问绣姑,“最近可有北上的客人吗?”


    “你要走?什么时候?”冷不丁说起来,绣姑还有些不舍。


    “想做点小买卖,”明月叹道,“一直在外,开销也太大了,尽快吧。”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还会回来的,等回来了,还在咱家住。”


    绣姑果然欢喜,想了一想,“咱家倒没有,不过也不用急,我替你去外头问问,不光有做买卖的,没准还有回北边赶考的。”


    江南文风极盛,多书院、多大儒,天南海北的学子都来膜拜、求学,便如四季更迭,来了又去。八月乡试,看着还早,然夏季酷热多雨,路上时有耽搁,滞留一两个月的也不罕见,若籍贯在大北边的,也该预备启程了。


    对了,赶考,明月立刻想起之前遇到的常夫人。说起来,她相公杨老爷今年也要乡试,说不定等自己下次来就能听见好消息了。


    “这年月,谁都怕赶路,”绣姑说,“准能凑到人,只是要略等等。”


    明月却有些心焦,她的银子不多了,再继续干等下去,只怕就要动用那笔储备……还是得想法子干点事才行。


    我还会做什么呢?明月暗自琢磨。


    正想着,隔壁的人回来了,给了绣姑几个大钱,要鲜笋火腿鱼汤做夜宵。


    明月眼睛一亮,对呀,西湖游人众多,是人就会饥渴,那日巧慧不也喝了杨梅渴水、吃了云片糕么!


    附近这么多野菜、蘑菇、笋子的,只管去挖,又不花钱!不如我就做些吃食去卖,本又少,回钱又快,纵然卖不出去,我自吃了便是!


    明月是个说做就做的果断性子,趁天没黑透,立即去附近买碗筷。


    江南多窑,十分物美价廉,明月看中的有瑕疵的粗陶大碗,两文钱三个!她买了九个,只花六文,还讨了一把竹签。


    再买一点盐巴、香醋和油,再来两瓢面也就够了。


    次日一早,明月就装载着昨儿添置的家伙,带着背铜盆的大青骡往西湖边去了,一路走一路挖一路捡,野菜、蘑菇、笋子、树枝树根,有什么要什么。


    可惜去的还是晚了!游人最多的几处河堤都被占据,她只能在蚊虫多的水洼下风口窝着,身形被花草一遮,几乎瞧不见了。


    所幸人实在多,她又豁得出去叫卖,一日下来,竟也卖出十几碗素馄饨!


    若在城内,一碗这样的东西顶了天不过两文钱,但在这里就可以卖到三文,刨去各色本钱,每碗能赚足两文!一天将近三十文!


    明月大喜,晚间见缝插针做衣裳,次日赶早又来,抢了好位置卖的更多,赚了将近五十文!


    好消息是总算有了进项,坏消息是不务正业……


    傍晚收摊要走时,正遇着一艘画舫停靠,一位吃得醉醺醺的相公从里头探出头来,“有清爽的做几碗送来!”


    当下附近好几个摊主忙活起来,有做片儿汤的,有做鸡肉馒头的,还有现钓的汆小虾,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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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动作飞快,明月分明最年轻,竟没抢到第一个!


    本以为没戏了,不曾想那相公极挑剔,挨着尝过去,嘴里没一句好听的,“又是汤,才吃了一日酒,还嫌肚皮内汤水不多?拿走拿走!”


    “大热天的,谁吃肉,絮烦得很!”


    “大爷湖里漂了一日,缺几颗虾米怎得?”


    “咦?这是谁做的,倒很清爽,来人,看赏!”说着,就把明月用剩料拼的那碗野菜蘑菇笋丁馄饨吃个精光。


    连续几日大鱼大肉寻欢作乐,天气又热,他腹内早已浑浊不堪,如何消受更多?反倒是这点了香醋的野味馄饨,半点荤腥也无,清新爽口,恰好刮油。


    啊?正忐忑的明月下意识伸手,接了一大把钱,愕然,“……”


    竟有这种好事儿?!


    乘着月色回到客栈,正抱着巧慧在门口捕萤火虫的绣姑便道:“凑够人了,若你预备好,后日一早就能走。若没预备好,十日后也有一拨。”


    附近如她家一般经营小客栈的不在少数,日常也帮客人们奔走,像这类凑人同行都是做惯了的。


    “这样快?”明月喜出望外,“多谢多谢!我就赶后日的。”


    这两日虽赚了钱,终究敌不过日常开销,还是早早出发的好。


    晚上明月就趴在床上数钱:两天摆摊共赚七十五文,最后一日得醉汉打赏七十七文!


    竟有几分近乎荒诞的喜悦……


    第二天,明月没有再出门。


    明儿就要离开杭州了,她花了一日收拾行囊,将才买的粗陶碗寄存在绣姑这里,预备着下回继续用。


    听说此番北上一行几人都是能吃苦的,手头俱不宽绰,客栈都未必会住,必要全力赶路,于是明月便牟足了劲儿将那两套水田衣做好,省得中途散架。


    因是拼接,本身已足够花哨,无需绣花,只在领口、袖口和下摆以纯色布条掐牙即可,缝纫并不费什么工夫。


    三月初十一大早,明月同绣姑一家道别,如约来到码头同人汇合。


    连她在内,一行七人,两个做小买卖的,一对来探亲的中年夫妻,两个回乡科举的同乡,其中一位还带着媳妇,都有牲口,是预备着后半程走陆路的。


    后三者自然可以一处走到底,明月和那对探亲的夫妇的目的地相距不远,所剩不过半日路程,余下那人需得自己再走两日才能到家。


    各方壁垒分明,探亲夫妻不善言辞,那个做买卖的汉子自然就跟明月说话,“还是贩绸子好啊,干净又体面,不像我整日摆弄海货……”


    布头包在大包袱里,外人看不见,可额外那四匹布轮廓过于分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哪怕他面相忠厚,眼神澄澈,明月依旧警惕,忙扮出一副苦相说:“非我特意买卖的,只是家中长辈与人有纠葛,拿这个来抵账。我没法子,琢磨着回去卖了换钱,还不晓得前路如何呢,若不能够,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那汉子听说,果然同情,宽慰几句,态度越加和善。


    普通人就是如此,心肠不说多好,也不说多坏,见不得旁人受苦,却也见不得旁人比自己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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